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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南叙微微睁大眼。

    更过分的事情……指什么是她想的那一种吗

    不不不这种想法太可怕了

    南叙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怎能往那方面想呢

    ————赵迟暄是她舅舅,相依为命待她如亲女的舅舅。

    她应当尊他敬他视他如神祇,而不是听了几句话便张狂到轻薄他。

    南叙很快回神,心里深深唾弃着曾生出荒诞念头的自己,“我怎会对舅舅做过分的事情?””舅舅是我相依为命的亲人,我爱舅舅还不及呢。”

    “亲人”赵迟暄动作微顿。

    “是啊,亲人。”

    南叙弯眼笑着,眼底满是孺慕,“虽说舅舅与我并无血缘关系,可在我心里,舅舅却是我唯一的亲人。”

    赵迟暄面上轻笑淡了。

    但赵迟暄的笑原本就极淡,又是性子内敛之人,细微的情绪变化让人很难察觉,而南叙也不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她完全不曾察觉赵迟暄的情绪变化,只看到赵迟暄双手撑在床榻上,上半身向自己前倾,但又在即将靠近她时停下了动作,亲密但不显旖旎,十足的守礼。

    见赵迟暄如此,南叙便笑了,到底是她爱重的舅舅,知分寸,守礼仪,才不是那等的浪荡子,看了漂亮女人,便什么都顾不得了,礼义廉耻通通抛在脑后,做出的事情更是荒诞无稽,叫人戳脊梁骨。

    幸好,她的舅舅不是那种人。

    这样的一个人,如何不叫人更添敬重呢?

    舅舅如此,她也当如此,要修身养性,莫在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那以貌取人的性子需得改改了,之前在谢明瑜身上栽了跟头,如今不能瞧着舅舅生得好看便生出轻薄之心。

    太荒唐。

    “以前是我年龄小,不懂事,才会不听舅舅的话,做出险些误了自己终身的错事来。”南叙笑了起来,她伸手,摇着赵迟暄的胳膊撒娇,“而今不一样了,我既知舅舅心思,便不会再行差踏错。”

    赵迟暄不置可否。

    他不再撑着床榻,而是起身坐在拔步床旁的矮凳上,矮凳旁便是矮脚几,上面摆着几只青瓷白釉杯子,他随手拿了一只把玩着,眼睛瞧着上面的如意祥云纹,“你知晓我的心思”

    他挑了下眉,似是有些好笑,嘴角扯出一丝弧度,“说说看,我什么心思。”

    南叙当然知道赵迟暄什么心思。

    ————希望她好好的,平安喜乐过一生,而不是为了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要死要活。

    赵迟暄坐在矮凳上,与南叙的距离有些远,她抱着被子往前挪了挪,一边挪,一边道,“舅舅不想让我因为一个男人便跟舅舅生分。”

    赵迟暄把玩茶盏的动作微微一顿。

    茶盏被他捏在指尖,他微侧脸,斜睥着身上裹着被子的南叙。

    身上的被子太厚,南叙挪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挪到床畔,这个距离离赵迟暄很近了,她才松开被子,抬眼瞧着赵迟暄,“舅舅放心,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她伸出手,熟练摇着赵迟暄的胳膊撒娇,“舅舅,你大人有大量,不要拿着以前的事情说我嘛。”

    “以前都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手里的茶盏被赵迟暄慢慢松开。

    他在期待什么

    他的小阿叙,对他从来只有长辈的孺慕。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赵迟暄垂了下眼,眼底有些郁色,可那只有短短一瞬,转瞬之间,他还是南叙清风朗月的舅舅,他抬着胳膊,任由南叙晃着,声音无奈得很,“好,舅舅不提旧事。”

    “我就知道舅舅最好了”南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赵迟暄莞尔。

    在床上躺了大半日,南叙鬓间的发早就乱了,松松垮垮鬓儿垂着发丝,娇俏少女平添几分妩媚,赵迟暄眉头微不可察动了一下,半息后,他伸出手,手指梳着南叙的发。

    “阿叙要一直乖乖的。”

    他把南叙的乱发梳于南叙的耳后,动作温柔又耐心,“乖乖待在舅舅边。”——哪儿都不许去。

    “好。”南叙笑着点头。

    赵迟暄揉了下南叙的发。

    “你方才说你饿了”

    赵迟暄道,“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被赵迟暄这么一问,南叙才想起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一口气报了许多菜名,“八宝鸭,蝴蝶虾……对了,还有碳烤羊腿。”

    报的菜名太多,赵迟暄看了一眼南叙。

    南叙连忙补上一句,”这不是你也在嘛?”“舅舅,咱们一起吃。”

    “也罢。”

    赵迟暄有些无奈,“舅舅陪你吃。”

    “先起床换衣服。”

    南叙仍在床上窝着,赵迟暄站起身,“舅舅在外面等你。”

    “好。”南叙欢快点头。

    赵迟暄走出房间,侍立在门口的小丫鬟们争相打帘子,秋练秋实彼时正坐在廊下说话,见他出来,连忙敛笑站了起来,“侯爷。”

    赵迟暄微颔首。

    秋练秋实福了下身,打开帘子进了房间。

    房间里的南叙正在挑衣服,见秋练秋实进来,便对二人招手,“快来帮我选一下,我穿哪件衣服最好看”

    虽说女人生来便爱俏,但南叙并不是一个特别喜欢在穿着首饰上下功夫的人,平时底下的人送什么她便穿什么,甚少有这种兴致勃勃挑选衣服的场景。

    秋练上一次见南叙主动挑衣服,还是不曾发现谢明瑜养外室的时候,谢明瑜出门踏青,南叙一同前去,在出发的前一夜,南叙便挑起了衣服,嫌这件太素,那件又太艳,挑了半日,却总也挑不中一件满意的。

    最后还是谢明瑜随手给她指了一件,她才不再纠结,洗漱去睡觉。

    秋练虽极度不喜谢明瑜,但颇为喜欢这样活泼娇俏的南叙,听南叙问自己的意见,她便走上前,“姑娘天生丽质,无论穿哪件衣服都好看。”

    “这件吧,这件石榴裙是眼下最时兴,颜色又艳又好看,很衬姑娘。”

    秋练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石榴裙,在南叙身上比划着,“再搭一件十样锦的外衫,配上一条月光纱的披帛,姑娘便是洛京城最漂亮的女郎。”

    “就属你嘴甜。”南叙被秋练逗笑了。

    秋练笑道,“婢子说的是实话。”

    ”洛京城谁人不知道,姑娘仙容玉貌世间少有,那年婢子与姑娘一起进香,道馆里的小道长瞧姑娘瞧得都都不会走路了。”

    俩人说笑着,秋实悄不作声挪了下穿衣铜镜,铜镜里映着南叙的模样,南叙左看右看,却不太满意。

    ————石榴裙好看是好看,可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正午的阳光自十字窗柩透进来,石榴裙的颜色越发鲜艳,南叙捏着手里的石榴裙,眼睛却瞥向衣柜里的另外一件裙装,那是一件浅丁香色的百褶裙,裙角用金线绣着祥云纹,祥云纹暗光流动,给这条裙子平添一种低调的贵气。

    “姑娘想穿这一件”

    秋练看出南叙的心思,走上前把浅丁香色的百褶群取了下来,“这件也好看,雅致却不素净。”

    “正巧,方才侯爷穿的是绛紫色的朝服,姑娘若穿这件裙子,便与侯爷分外相配了。”秋练乐呵呵拿着裙子在南叙身上比划。

    “什么相配”

    南叙的脸一下子红了,连忙把百褶裙塞回秋练手里,“你这丫头,又说什么疯话?我何时要与舅舅相配了”

    “衣服啊,衣服的配色与侯爷的很相称。”

    秋练看着自己手里的百褶裙,有些疑惑,“往常姑娘与侯爷一同出行,衣服总是一致的,要么配色,要么花纹,总之让人打眼一瞧便知是一家人。”

    南叙动作一僵,“是吗”

    “是啊。”

    秋练奇怪看了一眼南叙,不明白她的反应什么这么大,“姑娘这是病糊涂了?连往日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南叙被问住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到相配两字反应会这么大,像是下意识的反应,手忙脚乱把裙子推给秋练。

    大抵是那日轻薄赵迟暄之后的反应过度?

    那日之后,她似乎对赵迟暄多了一层认知,以往她印象里的赵迟暄,是她可以依靠的长辈,性别是模糊的,可茶楼的事情像是把事实却是直接打碎她过往认知。

    ——赵迟暄不仅仅是她的舅舅,更是一个男人,一个极其优秀的男人。皮囊是无可挑剔的惊艳,身材更是……天!她在想什么!

    南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她连忙去揉自己的脸,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没什么,只是刚起床,脑袋晕乎乎的。”

    “姑娘这是躺得时间太久了。”

    见南叙伸手揉脸,秋练还以为她没醒过来神,便没有多想,只笑眯眯把百褶裙打开,”那姑娘还穿这条裙子吗”

    南叙动作微微一顿。

    秋练继续道,“姑娘年龄小,这个颜色穿在姑娘身上才好看。”“若再过几年,这个颜色便显得有些娇嫩了。”

    南叙有点心动。

    她的眼睛慢慢睁开了,睫毛轻颤着,顺着指缝去瞧铜镜里的自己。娇俏的少女,娇嫩的颜色,真的很适合。

    “姑娘,就这条吧。”秋实莞尔。

    “那,那就这条吧。”南叙不再犹豫。

    ——连一向少言寡语的秋实都说这个颜色更适合她了,她有什么好纠结的?

    就这条

    她才不是因为舅舅才穿的,而是因为适合。

    南叙眉眼弯弯,换好了衣服。

    而此时阙阳侯府的另一方院子,赵迟暄也换好了衣服,他脱了绛紫色的朝服,换了件月白色束袖圆领袍。

    ——方才南叙穿的是月白色的裙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