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有人把这无声的互动都看在眼里。
林赫转过头，却是问段远：“段医生，不介绍一下？”
他和二院素来有合作，心外科也有两位医生认识他，几人凑在一起寒暄后，林赫看向一直沉默的唐晏之，嘴里说：“这位是……”
旁边有医生为他介绍：“这是我们科室唐医生，刚从美国回来，梁副院长的学生。”
“我父亲退休前与梁院长相熟，梁院长的学生可不是一般人。”林赫说着向唐晏之伸出手，“林赫。”
“唐晏之。”唐晏之回握，没了下文。
倒是那医生又开口：“唐医生你刚回国不知道，林总和我们院常有合作，他父亲是林书记，前年才退休。”
唐晏之“嗯”了一声，依旧不太热情。
同事们习惯了他的寡言，觉得唐医生为人清高且自己就有梁院长这个后台大概也不屑拉关系，倒是林赫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几人一起往停车场走，段远没开车，陆淮送他回去，上车的时候段远看见林赫拿着手机貌似在找唐晏之要联系方式，还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那傻逼干嘛呢？”段远寄上安全带。
“怎么了？”陆淮问。
段远向后扭头又看一眼：“估计找唐医生要微信呢，还一直往我们这边瞟，他脑袋是不是有泡啊。”
“你有唐医生微信吗？”段远问陆淮。
“没有。”
“那就是了，你和唐医生住对门都没加微信，他加个鬼啊。”
成年人之间要个微信再正常不过，但他俩都知道林赫的性向，想想唐晏之的条件再想想林赫的为人，两个人不约而同皱了皱眉。
“别你俩今晚搁走廊上眉目传情被他看见了，他对你那股子神经病好胜心又起来了吧。”段远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林赫，而事实一直证明他是对的。
陆淮无奈：“你能别乱用成语吗？”
段远知道唐晏之不是陆淮会交往的类型，只是随口一说，但心里想想唐医生要真被林赫纠缠上还是膈应。
“我和唐医生不熟，你回头提醒一下他呗，林赫那人看着人模狗样，实际上也太差劲了。”
他说完反应过来，不对啊，人唐医生弯的直的还不一定呢，就算林赫是个弯的，唐医生要是个直男他也没办法啊，同性恋哪就那么普遍，唐医生肯定还是和自己一样喜欢女的。
在心里为自己歪曲了唐晏之的性向感到抱歉，但直男被个同性恋缠上岂不是更恶心，想想要是林赫来纠缠自己……
段远感觉自己被恶心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嘱咐陆淮：“有机会你还是提醒一下唐医生吧，林赫那人阴测测的。”
而且只要对上陆淮，什么损事都干得出来。
把段远送到家，陆淮加速赶回自己家，在饭店待久了一身的味儿，他受不了。
外套挂到玄关，阿姨会帮忙送去干洗，陆淮把内搭的衣服统统塞进洗衣机，进浴室洗了个澡。
他在花洒下冲洗很久，直到终于闻不见那股子香料味，从头到脚都是阿姨新换的成套桂花洗护用品的香味后，才穿上睡袍，走到梳洗台前擦干头发。
头发吹干，他拧开洗手间的门，听见玄关处的门铃在响。
脚步停，他原地顿了两秒才走到入户门前。
先抬眼去看对讲机，对讲机的屏幕上，唐晏之站在门外，似乎是等了有一会儿了，正迟疑着转身要走。
陆淮拧开门，唐晏之听见声响，看到陆淮时很轻地笑了笑：“以为你送完段医生还没到家。”
陆淮说：“刚在浴室里，没听见门铃。”
唐晏之应该也是洗漱过，身上穿着成套的深色睡衣，他很适合深色。
他迈步走近，陆淮闻到一丝沉静的木质香气，浅淡，又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逐渐变得温厚绵润。
雪松木的味道，很好闻。
唐晏之举起手里的东西：“谢谢你上次请我吃晚饭，味道很好，这是干鲍，希望你对海鲜不过敏。”
陆淮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南非溏心鲍。
“你这是回礼来了？”他笑。
唐晏之也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可你这礼太贵了，我没法收。”陆淮说。
海上软黄金，是真的好东西，不谈价钱，主要是难得，有价无市。
唐晏之低头看了看，他说话时语调总是淡淡的没什么起伏，这会儿倒是有点迟疑：“实话说我不会烹饪也不懂食材，这是我从别的地方拿来借花献佛。”
他又抬起头：“所以陆先生还是收下吧，放在我家太浪费了。”
陆淮垂眸看向那盒干鲍，这样好的干鲍光泡发就要花上一周的时间，最好是每间隔八小时换一次水，前四天用没有杂质的纯净水，后三天水里放冰块。
泡好了和花胶、辽参还有蹄筋等食材一块儿焖，就是一锅金汤佛跳墙，汤汁浓稠，入口醇厚荤香。或者是用金华火腿炖汤提味，炖好的带着丝火腿咸香的干鲍用来焗海参。
“行，”他最终还是笑着从唐晏之手里接过，“谢谢唐医生，那等你有空时我再做，太贵了，一个人吃独食该食不下咽。”
上门回礼又要白蹭一顿饭，可唐晏之在心里短暂纠结几秒后还是点头应下。
时间不早，他送完东西要回家休息，陆淮看着他穿着宽松睡衣依然高瘦挺拔的背影，想到段远在车上和他说的话，没忍住说：“今晚。”
“嗯？”唐晏之回头。
陆淮不知如何开口：“林赫……”他说完两个字又沉默，绞尽脑汁想着措辞。
倒是唐晏之想了一会说：“他和你说什么了吗？我不太加人微信，习惯问题，并不是针对他。”
“啊？”陆淮愣了。
“不是这件事吗？”唐晏之也面露讶异，今晚在酒店门口，那位林总找他交换微信，他素来不喜欢与人发消息，觉得沟通效率太低，有事情都是打电话，所以只给了对方自己的电话号码。
他见陆淮和那位林总晚上一起吃饭，猜测他们是好友，陆淮方才开口提到，他想当然以为是那位林总说了什么，让陆淮觉得自己对他的朋友太过冷淡。
“我和他不太熟，他没和我说什么。”陆淮摇摇头说，心里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没什么事，我就随口一提。”
唐晏之点头，他对那位林总的事没什么兴趣，刚才误以为他和陆淮是好友才会解释。
“那，晚安。”他对陆淮说。
陆淮也道：“晚安。”
一直到合上门，陆淮站在玄关都还闻得到那股子雪松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