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四十一章
◎动摇◎——
温枕当然还活着, 但他恨不得自己已经死了，息九渊帮他疗愈好了身上的所有伤口，但并未立刻帮助他解决体内怪异的热潮, 而是先将温枕带回了那个对他来说已经不算陌生的异界巢穴，息九渊的栖息之地。
这里依然很冷，可裹着息九渊的力量化成的厚重披风没过一会儿，温枕便燥热不安地将它又扯了下来, 缩在地上, 用滚烫的脸贴着冰冷的岩壁，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种几乎要将温枕焚烧殆尽的刺激感依然缠绕着他。
岩壁的冰冷稍微缓解了些许灼热, 这样还不够，衣服下的肌肤依然滚烫, 好不容易汲取的一点凉意不过是杯水车薪, 温枕甚至难过得发出了微弱的泣音，他把手搭在了衣领上, 几乎想要把自己身上的衣物撕扯下来。
但身后若有似无的视线让温枕硬生生忍住了, 不行, 至少现在还不行, 那太羞耻了, 对方还是息九渊，尤其在息九渊提出那样的建议后，他更是浑身不自在, 连忙又把才扯下来的披风又裹了起来, 缩成一团。
“你在怕我？”息九渊抱着手已经盯着温枕半天了, 随着时间推移, 这祭品身上散发的香味越来越浓, 但凡先换一个人在场，早就控制不住把他办了。
想到这里，息九渊满心不悦，不知道这小小祭品到底为什么这样防备他，明明他救过温枕不止一次，比起那些居心叵测的人类，难道他不值得信任吗？
想到温枕宁可忍着这种程度的折磨也不肯向他求助，息九渊的血瞳里忽然闪过一丝兴致。
温枕的呼吸间都带着热气，他悄悄低头试探着瞄了一眼披风内腰腹的位置，将破烂的衣摆往上撩了一些，果然看到腰部那诡异图腾的颜色越发艳丽，藤蔓末端原本还只是嫩芽，如今居然又冒出了几个含苞待放的花蕾。
温枕闭上眼，无比沉重地放下了衣摆，一抬头却对上了那双暗色的血瞳，他险些惊呼出声，吓得连连往后退，可背后就是墙，他哪里也躲不了，整个人缩在息九渊的笼罩下，两人的距离太近了，息九渊的头发垂落在温枕的面颊上，有几缕落进温枕的颈项，他忍了又忍，还是耐不住抬手想要抓住那惹得他发痒的头发。
不料手刚抬起来便被息九渊拦截，手腕整个被息九渊禁锢住，温枕咬着牙想要抽回来，却纹丝不动。
“换了其他男人在这里，你还会怕成这样？”息九渊沉声问。
温枕脑子晕晕乎乎，还认真考虑一下这问题，细想一下，如果此刻眼前的人不是息九渊，换做是别的人，哪怕是宋擎或者闻洛羽那样的非人类，他也不至于忌惮成这样，大概是最初遇到息九渊时受的罪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哪怕时过境迁，再面对息九渊时，那种条件反射的惧怕感是不可能轻易消除的。
温枕的迟疑却让息九渊产生了误解，他眼中凝聚寒意：“还是说，你想要林渐寒……”
温枕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不适，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狠狠瞪了息九渊一眼，息九渊眼色一暗，仿佛有细密的电流通过他的指尖，难以形容的感觉。
“别指望其他人还能来救你，不如把我当成你唯一的救命稻草，”息九渊淡淡说道，眼底不似他的语气那样平静，酝酿着风雨，“你看。”
他将温枕锁在怀里，两指捏着温枕的下巴，迫使他侧过脸，一面水镜出现在两人面前，清晰地呈现出两人的模样，看着镜中的自己，温枕的瞳孔微微缩小。
“你认为现在的你，还是人类吗？”息九渊沉着声问道，“你认为自己和他们还是同类吗？”
“我……”温枕唇瓣微启，颤抖着想要反驳，却一开口就是无力的喘息声，连一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来。
息九渊修长的手指沿着温枕起伏的胸腔一路下滑，温枕颤动得更厉害了，那根手指仿佛一把冰冷的刀，下一秒就会剖开他的胸口。
息九渊的指尖停在了温枕小腹的位置，漫不经心地盘旋着，温枕怀疑息九渊是在盘算着从哪里给他的肚子上开一个洞。
“根据我从那个吸血鬼的脑子里抽取的记忆来看，这里的图腾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个阶段，就像果子成熟，你也会成为一个完全体，到时候人类的食物已经无法满足你，想要活下去就得定期找个人和你结合，无论你如何排斥，都无法抵抗一个种族的天性，”息九渊低声说道，“既然你是我的祭品，我的所有物，除我以外，没有人可以碰你，不要寄希望在无关的人身上，从你被献祭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是你唯一的主人。”
断断续续的、冷沉的低语声回荡在温枕的耳畔，那双原本就迷离失焦的漂亮眼睛仿佛陷入了一处永远也醒不来的梦境里，他机械地喃喃重复了一句：“……唯一的主人？”
息九渊唇角微微上扬：“不要羞耻于欲望，你想要什么，只要开口求我，马上就能获得解脱。”
温枕眼中一会儿迷茫，一会儿清醒，仿佛在经历天人交战，一方面耽湎于邪神所勾勒出的美丽幻象，一方面又清醒地意识到如果真的按照息九渊说的做了，他或许就变成另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黑色的羽毛飘落，温枕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有了更多的变化，他顺着息九渊意味深长的目光回过头向后望去，自己的尾骨处不知道何时居然又多出了一条细长的尾巴，从腰部悄悄探出头来，不安地甩动着。
温枕：“……”
“你的身体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被催化着成熟，看起来你还是不清楚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息九渊笑了，那是一种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微笑，带着几分嘲弄，他让温枕重新将视线转回自己身上，“那就让你直观体验一下，所谓成为真正的魅魔，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温枕瞳孔放大，平心而论，息九渊的长相不能单纯地用俊美来形容，那是一张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人的脸，又因为息九渊惯于面无表情地俯视人的缘故，盯着这张脸看久了，会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但又舍不得把视线移开。
现在，这张脸离温枕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得能数得清息九渊睫毛的根数，温枕感到了窒息，腰部发软，抖成了筛子，只能靠息九渊的手臂勉强支撑着，而他甚至想不起应该逃开。
“等等……”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近在咫尺，温枕那云游天外的意识终于短暂回笼，可他刚开口，声音就被堵在了喉咙里。
短短的一分钟里，温枕的脑子里什么念头也没有，只是麻木地、呆滞地看着眼前那双血色的瞳孔，任由息九渊熟练撬开他的唇瓣，堂而皇之夺走他的呼吸和思维能力。
如果说之前温枕的体内是不断奔涌而至的浪潮，那此刻因为息九渊的强势介入，浪潮已经化成了汹涌的山呼海啸，不断撞击温枕行将崩溃的意识，他万万没有想到，息九渊这样完全没有人性的邪神，也会有这样过激的一面……
不对，事实上，理智迷乱的人只有他，而息九渊从头到尾都是清醒地、冷酷地从一个高高在上的角度审视着他。
就在温枕几乎窒息之时，邪神终于大发慈悲，暂时放过了他，而温枕整个人已经湿的不像话，他的刘海被汗水浸透，只是接个吻而已，他却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大口喘着气。
“真是可怜，这幅体质似乎让你得到了一些力量，但也成为了你最大的弱点，你无法抗拒本能，只是给你稍微一点甜头，就能让你轻易溃不成军。”息九渊轻描淡写点出了温枕的处境，“怎么样，事到如今，还要拒绝我？”
温枕的呼吸渐渐平稳，说来也奇怪，这会儿，身体的异状似乎平息了下去，难道真的是因为刚才和息九渊接吻的缘故……
除了这个，温枕也想不到别的原因了，脑子恢复清醒后，他默不吭声地又将自己裹进披风里，也顾不上这披风完全是息九渊的气息。
“我不知道……”息九渊耐心地等待着，片刻之后，他得到了温枕的答复，虽然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息九渊的唇角依然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他听出了温枕的动摇。
动摇是土崩瓦解的开始。
而温枕的体质不容许他犹豫太久，这一点，想必经过今天，温枕已经很清楚地意识到了，无需息九渊多说。
“你的特殊体质对于那几个和你接触过的人类来说已经不是秘密，如果再回到那个世界里，不知道他们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人类总是狡猾的，需要我帮你处理掉他们吗？”息九渊心情愉悦，连带语气也比往常柔和一些，他认为自己偶尔也应该尽一下身为主人的责任，替祭品处理掉一些围在他身边的垃圾，清理一些不定因素是很有必要的。
听出息九渊暂时不会对他做别的事情，温枕如蒙大赦，至少今天能平安度过，有了喘息的机会，他摇摇头：“不用，我自己能解决。”
“哦？”息九渊嗤笑一声，却没多说什么，他目光在温枕身上打量了一下，突然又抓住了温枕的手腕。
温枕一惊，差点跳起来，以为息九渊又改变主意了，但息九渊却沉着脸，一道黑雾从他的指尖钻进温枕的体内，温枕没什么感觉，脑子里却响起一声凄惨的尖叫声。
【小枕头，救命啊！】
42 第四十二章
◎安抚娃娃◎
黑雾在温枕的身体里肆意游走, 片刻之后又从他身体里钻了出来，细看原来是一只黑色小蛇的形状，团成一团, 紧紧缠绕着一小只不断发出细弱尖叫的小东西，粉色的，挥舞着细细的小触手。
温枕：“……”这分明就是缩小了几百倍的魇奚，可魇奚明明还被困在那个男孩的身体里, 又是什么时候跑到他体内的, 还潜伏了这么久。
温枕又想起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既然魇奚一直在他身体里, 那刚才他和息九渊做那件事的时候, 岂不是被人全程围观下来？
黑雾抓着迷你魇奚，落在息九渊的手心,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只瑟瑟发抖的小玩意。
魇奚抖着抖着, 最后甚至不敢抖了，一动不动地僵在那里, 就像一款粉色的儿童橡胶章鱼玩具。
“他……”温枕犹豫了一下, 伸手, “能把它还给我吗？”
“不解释一下吗。”息九渊抬指头拨弄了一下粉色小章鱼, 温枕是属于他的祭品, 为什么身体里会藏着这样恶心的小东西，想到这么个玩意儿很可能每天都在和温枕同吃同住，息九渊拨弄的动作变味了, 他两只手指捏着小章鱼, 就像捏着一只蚂蚁, 这样碍眼的家伙干脆捏死算了。
见息九渊是来真的, 温枕连忙挣扎着爬起来, 却忘了自己现在的状态还未恢复，手软脚软，险些往前栽倒在地上，幸好手疾眼快地抓住息九渊的衣袍，但这样就导致两人以过于亲昵的姿势紧贴在一起。
“抱歉……”温枕对于眼下的情况无比头疼，想靠自己的力量站直了身体，但没能动弹得了，他目光下移，看到了息九渊揽着他腰部的手臂。
和温枕那副麻木不仁的表情形成了对比，息九渊看起来似乎还挺愉快，唇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你想留它一命，给我一个理由。”
魇奚活了，动了动触手，开始发出细弱的嘤嘤声，他也不想在小枕头面前丢这么大的人，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太可怕了，从息九渊一出现，魇奚立刻就被压制得控制不了那个男模的身体，险些失去意识，不过幸好同一时间他也从男模的身体里挣脱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钻进了温枕的身体里，现在回想当时他可真机灵。
可没想到这个怪男人居然恐怖如斯，不仅发现了他的存在，还硬生生把他从小枕头身体里拽了出来，而且看起来还打算捏死他，魇奚吸吸鼻子，悲从中来，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命运如此坎坷！
“……”息九渊眼神里传达出的信息如此熟悉，像是逗弄老鼠的大猫，又像是狩猎中的毒蛇，冰冷而恶意，温枕几乎要打退堂鼓了，但是魇奚低低的抽泣声又让他无法置之不顾。
“它……它是我的安抚娃娃！”温枕脑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心一横，随便找了个理由，“没有它我睡不着觉，所以每天都要带着。”
魇奚嘤嘤嘤的哭泣声戛然而止，呆滞地望着温枕。
“安抚娃娃……”息九渊的脸上难得一见出现了愣住的表情，显然，在邪神的世界里并没有安抚娃娃这个概念，但他稍微联想一下，也能大概猜出这种东西的用途，“不需要那种东西。”
息九渊随手一丢，魇奚便被甩到了一边的石墙上，因为足够有弹性，还叽地一声又弹到另一边。
“你睡不着，可以唤我来，随便施个咒就能让你安睡好几天，不需要用到那样脆弱不经用的东西。”息九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丝毫不认为他的小祭品已经二十多岁的年纪，还在使用安抚娃娃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对。
被像丢垃圾一样抛开的小八爪鱼七手八脚地从地上爬起来，咻地躲到了一块石头后面，然后抖抖抖着触脚偷偷探出一个小脑袋，劫后余生地感叹了一下，又开始担心温枕的安危，毕竟那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你说得对，但是，我总不能事事依赖你，”温枕硬着头皮编下去，试图安抚息九渊，免得他突然发神经又要弄死魇奚，“那个……嗯，安抚娃娃，虽然它很小，又爱哭哭啼啼，但我已经习惯它陪伴了，不过你说得对，我会慢慢纠正过来，摆脱对它的依赖。”
息九渊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被温枕这样拙劣的谎言敷衍过去，不过那只粉色章鱼的存在感确实不高，比起之前的那几个男人，更是不值得他花费心思，既然小祭品需要，那就暂时留着它的命，但凡温枕对它再多一些在意，息九渊自会毫不犹豫地将它铲除。
“你让我帮忙就那些人类，我已经做到了，这样你便又欠了我一次人情。”息九渊提醒道，当他带着温枕准备离开之前，一直假装鸵鸟的温枕突然开口，替那些被闻洛羽抓来的人求情，息九渊的第一反应是拒绝，毕竟他不顺手将那些人一起杀了已经是网开一面，要让他救人，简直荒唐。
但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息九渊又改变了主意，虽然救几个人对他来说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但他并不屑于用这种事情来博取一个祭品的好感，可如今情况不同了。
他看了一眼怀里的人，也不知道祭品心里在想什么，眼皮微微动来动去，睫毛轻轻颤抖着……
息九渊的指尖触碰到温枕灼热的皮肤，这种感觉有点新奇，他常年居住着的栖息之地总是寒冷、寂静，息九渊觉得那才是最适合他的环境，但现在他想，如果在栖息之地中多一个人陪着他，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而这个人，也只能是温枕。
随即，息九渊便摧毁了闻洛羽所创造出来的空间，顺手将那些人类全部送回了原来的世界，他已经做到了温枕求他做的事，至于能不能从闻洛羽手上活下来，就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我会记住的。”温枕点头，作为成年人，他当然知道恩怨分明，他厌恶息九渊是一回事，可息九渊帮了他，这份人情，他一定会还，他求息九渊出手，最主要的还是为了魇羲，他担心自己被息九渊带走后，闻洛羽会迁怒那些人，而魇羲不明缘由昏迷，肯定没办法自保，毕竟养了一段时间，即使感情没到那么深厚的地步，他也不能任由小八爪鱼送命。
“光记住可不行。”息九渊难得露出近乎温和的笑容，从他的这个角度看去，点头承诺的小祭品看起来比平常多了几分乖巧。
被遗忘在角落的魇羲借着这平和的氛围，慢吞吞，一点一点，蹑手蹑脚地靠近温枕，一对绿豆大的蓝眼睛还时刻提防着息九渊。
息九渊的余光瞥到了魇羲的小动作，却只是冷冷哼了一声，没有多搭理他，魇羲一溜烟钻到温枕身后，火急火燎地扑到温枕身上，暗光过后，化成了黑色的八爪鱼图案钻进了温枕的袖子里，再也不冒头。
“这家伙不对劲，”息九渊这才转而对温枕说道，“具体的不要细问，早点摆脱他比较好。”
温枕当然不会去反驳息九渊，息九渊不愿告诉他原因，那只能他自己去摸索，不过至少目前为止，魇羲并没有伤害过他，也没有对他产生不利的影响。
【别听他的小枕头，我这样可爱又弱小的小八爪鱼，怎么可能是坏人，别赶我走，让我留下来保护你！】即使是在意识里暗戳戳和温枕说话，魇羲也是掐着嗓子小声嘀咕，真是怕极了息九渊。
“哼，花言巧语，谄媚之徒。”息九渊一声冷哼，竟然听到了魇羲和温枕的悄悄话。
魇羲吓得赶紧闭嘴。
在确定温枕这不定时发作的魅魔体质短时间内不会再出问题后，息九渊便将温枕送回了他的世界。
尽管温枕再三强调他只是没什么力气，但腿还在，可以自己走，但息九渊执意把他当做婴儿，抱他回到了小别墅的房间里，屋里一片干净整洁，和温枕离开时没有什么区别。
而温枕的一身衣服已经被破破烂烂，完全不能穿了，整个人灰头土脸的，显然需要一番清洁。
“我自己可以……”温枕被放在椅子上，见息九渊的视线转向浴室，心一抖，生怕息九渊要亲自动手帮他，连忙抢先一步说道。
息九渊当然知道温枕在防备什么，他不否认自己确实有那样的想法，不过既然温枕的态度暂时还游移不定，他也不会强人所难，温枕是他的祭品，是他志在必得的猎物，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何况他现在并非完全体，迟早有一天，他会把自己看中的猎物带回栖息之地，永远地将其禁锢在那里。
“好好休息，注意自己身体的异动，别忘了召唤我的方式。”息九渊指了指温枕的脚踝处。
温枕顺从地点点头，又见息九渊将手指点在自己的眉心，紧接着便感到背上微微发痒，有黑色的羽毛不断从他的背后飘落在地，不一会儿，温枕便发现那令他头疼不已的翅膀和尾巴都消失了。
“只是短暂消除而已，”息九渊见温枕露出喜色，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的妄想，“它们是从你身体里长出来的，和你是一体，只要你的体质没有发生第二次变化，下一次等到你发情的时候，它们还会再冒出来，甚至不用等到那时候，一旦你控制不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显露出来，设想一下，如果是在那些人类面前呢？他们会不会把你当成怪物，到时候杀了你都还算轻巧。”
见温枕微微变了脸色，息九渊微微弯下腰，双手撑在两侧的椅子扶手上，以绝对的控制的姿态居高临下盯着温枕的眼睛：“说不定他们会做出比我更过分的事情，你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气息，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烈性药物，足以催发他们内心的欲望，并放大千倍万倍，那些本性卑劣的人类在欲望的促使下会对你做些什么，难道你一点都想象不出来吗？”
温枕睁大了眼睛。
“依赖我，召唤我，在任何时候，你是我的祭品，只有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拯救你。”说罢，息九渊便从温枕的眼前消失了，他的眼前只有干净光洁的房屋墙壁。
【小枕头？】魇羲小心翼翼的呼唤声把温枕从失神的状态里拉了回来。
他摇摇头，甩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身上全是血迹和尘土，衣服也七零八碎，还是先洗个澡再说。
温枕勉强支撑起身子，真要走进浴室，便听到了敲门声。
“小枕，是你回来了吗？”奚楚温和的声线透过门传进来。
温枕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的模样，虽然奚楚目不能视物，但他身上的血腥味太浓了，为免吓到奚楚，暂时还是别在奚楚面前出现比较好：“嗯，抱歉，打扰到你了，我有点累，需要先休息，稍晚一些我下楼找你，好吗。”
“……”门外的奚楚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好，那你好好休息，晚点见。”
不知道为何，温枕从奚楚的语气里似乎听出了点低落的情绪，他觉得有些怪异，毕竟自己和奚楚只是普通室友，关系算不上太亲密，他左思右想，只能归结于奚楚的性格有些敏感黏人。
这样一想，他又觉得奚楚有些可爱。
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肌肤，镜子里原本被翅膀撑破的皮肉已经恢复如初，完全看不出痕迹，温枕有些出神，这一次的事情，如果不是息九渊突然出现，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确实对息九渊产生了感激。
可如息九渊所说，这样的事情总会再发生的，难道为了不被当成怪物，他还得远离人群，去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度过余生吗？
温枕有些头痛地抓了抓头发，魇羲从他的身体里溜了出来，恢复成了粉色的大章鱼，挥舞着触手。
【小枕头小枕头，让我来帮你搓背背！】魇羲的语气里藏不住地兴奋。
43 第四十三章
◎吸引◎
淋浴间里的空间本就有限, 魇羲两米的大块头几乎占据了大半块地方，乱舞的触手将热水甩得四处飞溅，温枕的脸上、头发上不断有水滴落, 连眼睫毛都被打湿了，黏在一起，眼睛都睁不开。
魇羲兴奋过了头，回过神来才注意到温枕面无表情的模样, 整个人湿漉漉的, 更重要的是……
魇羲的目光一点点下移，粉色的章鱼慢慢变成了红烧章鱼, 一双蓝色的眼睛渐渐地瞪大。
可惜还没看到魇羲好奇的, 温枕已经回过神来，一把扯了浴巾裹着, 顺手将魇羲整个鱼背对着自己按在了玻璃上, 迅速制裁。
【痛痛痛……小枕头，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魇羲泪眼汪汪, 看上去无辜, 可惜皮肤还没消退的红晕出卖了他。
【我只是想帮你搓背当做报恩嘛, 人类不是很喜欢这项服务吗？我这么多只手, 一定能帮你服侍得舒舒服服, 并且保证不会动手动脚的！】
“不需要，让我安安静静冲个澡就够了。”温枕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弄疼魇羲了，便松了手, 这小八爪鱼身上都是黏液, 让他帮忙, 只会越洗越脏。
【小枕头你力气好大, 我差点被你掐死。】魇羲松了口气, 伸出一只触手揉捏被温枕掐过的地方，委屈巴巴地抱怨。
“怕死就不要随便乱看，”温枕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看起来年龄不大，电视上的东西别乱学。”他以为魇羲是自己在家的时候看连续剧或者刷手机上的小视频，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毕竟魇羲虽然平时口嗨比较多，但说话的语气太幼稚，和六七岁的小朋友没什么区别，而且又丧失了记忆，性格又比较单纯。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俨然是一副典型的【我家孩子本来很乖，只是被其他孩子带坏了】的溺爱心态。
魇羲的蓝眼睛转了转，没否认，也没承认，既然小枕头不愿意，他只好退出了浴室，触手在干燥的地面上啪嗒啪嗒，不一会儿就把房间搞得到处湿哒哒的，不过没关系，他现在很擅长做人类社会的家务，等小枕头洗完澡，他会把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等温枕沐浴的时间里，魇羲趴在阳台上，触手扒拉着栏杆，无聊地晃来晃去，面朝着的正是这座别墅附带的花园，白猫也从房间里钻了出来，蹲在栏杆上，眼神警惕地瞅着魇羲，魇羲故意抬起几只触手冲着小白猫挥舞了一下，白猫全身毛都炸开，嗖的一下便挪到了角落里。
他坏心眼地嘻嘻一笑，又继续看风景。
魇羲自己在家的时候一般不会到阳台上，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存在，虽然他有一点小本事，但人类的手段更可怕，他可都从电视上看到了，如果自己这样的怪物被发现了，不是被抓去做实验，就是被轰的渣渣都不剩。
但今天不一样了，或许是刚从那个可怕的男人手下捡回一条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魇羲觉得自己应该多看看这陌生而新奇的世界几眼，而且这大早上的应该没什么人在外头，他小心一点，不会被发现的。
发了一会儿呆，魇羲听到房间里传来开门声，知道温枕出来了，便支棱起身，开开心心准备回房间，忽然，他的身体僵住了。
“喵嗷？”旁边的白猫见八爪鱼像个傻子呆在原地，还好奇地歪了歪脑袋，打量了一圈四周，从它当猫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笨蛋八爪鱼的反应很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难道周围有什么人或者动物威胁到他了？
魇羲缓缓地将视线转回阳台外，找到了花园里的那道身影，那人坐在轮椅上，很安静，眼睛被白布裹着，唇角微扬，似乎在聆听，又似乎在嗅闻花香，无论他在做什么，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面朝的方向并不是魇羲这里，而且那人显然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
可刚才那种可怕的，仿佛被人用利刃在瞬间切割成无数块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呢？
魇羲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说起来，这些天他住在这间别墅里，只要小枕头不在家的时间里，他总觉得非常不安，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年轻男人，在他见过的有限的生命体里，对他造成的威胁度可以说仅次于昨晚上的那个怪物。
警钟疯狂作响，魇羲发着抖小心翼翼地往后退，生怕惊动花园里的那个男人。
虽然温枕总觉得魇羲笨笨的，很单纯，但他不是傻子，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眼前这个男人，就是眼下对他最大的威胁。
才退了几步，便被人抓住了触手，魇羲吓得差点尖叫出来，回头一看，原来是温枕。
温枕头顶着毛巾，发梢还在滴水，一张漂亮脸蛋被浴室的热气熏得粉粉嫩嫩，沐浴露的香气混杂着另外一种极为特殊的香味，让魇羲口水直流，险些当场将温枕整个人吞下肚。
温枕见小八爪鱼动作夸张地用触手捂住嘴，眼中带着困惑：“你一惊一乍干什么？”
魇羲稳了稳心神，伸了根触手小心翼翼的指了指花园里那人所在的方向，温枕顺着望去：“是奚楚，这房子的另一个租户，你不是早就知道他了吗？别怕，他应该看不见你。”
说到这，温枕突然想起来，魇羲在他面前现出真身的第一天就说过不想住在这里，难道其实是因为害怕奚楚？
可他又想不出魇羲有什么理由害怕奚楚，毕竟奚楚不但双目失明，身子骨弱，而且性格温和，怎么看都不可能对魇羲这样有着非人力量的大高个子产生威胁。
“可是……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魇羲愁眉苦脸道，“我觉得他可能看得到我，我的直觉肯定不会有错的。”
温枕微愣：“但奚楚应该只是个普通人类……”
话没说，温枕突然没声音了，毕竟在昨天之前，他也压根没发现叶邵的不同寻常，就连宋擎也是，都是对方先暴露，只凭他自己根本无从判断，在这一方面，魇羲确实比他更有话语权。
即使如此，也不可能因为魇羲的一句话就下了定论。温枕点头，将魇羲拉进屋子里：“好，我知道了，这几天我会多观察观察，你如果害怕被发现，就尽量躲着他，别单独留在这里。”
魇羲眼前一亮，他巴不得整天粘着温枕。
安抚好魇羲，温枕吹干了头发，便靠在沙发上打算先闭目养养神，稍后再去向奚楚解释，但他一坐下来，脑子里便思绪烦乱，想到之后可能还得应付林渐寒那些人，因为他的体质暴露，甚至会给之后的工作和生活造成重大的影响，这便令他感到焦虑不安。
左右睡不着，温枕干脆起身下了楼，路过一楼的露台时，看到奚楚还在小花园里，脚步微顿了一顿，径直走到奚楚身边。
“好香。”背对着他的奚楚突然开口。
又是这两个字。温枕已经对这个形容词产生了难以消除的抗拒感，但他又无法辩驳些什么。
“喜欢这种花香吗？昨天你走后，我特地让人把园子里的花草全部都换成了这种花，很浓郁的香气，和你身上的香味非常接近，”奚楚淡淡解释道，转过头，问道，“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温枕愣住，原来奚楚指的是花的香气，是他多心了？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温枕的沉默让奚楚脸色微变，“我的朋友不多，也不擅长和人往来，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一个人开心，我以为你喜欢这种香味，才特地找到了味道接近的花，却没想到自己是做了多余的事情，如果你不喜欢，我现在就让他们……”
“不，谢谢你，我很喜欢。”温枕微微一笑，“花是纯白色的，很小一朵，连成一片，好看。”
“是吗？你喜欢就好。”奚楚微微侧着脸，像是从温枕的形容中勾勒出了画面，笑容明快了许多。
“说起来，小枕你回来的真早，你知道，我身体不好，一向睡眠很浅，早上没有听到你上楼的声音，又从你屋里传来动静，所以有些担心，就上楼看看情况，这样是不是会给你造成了困扰？”奚楚话题一转，唇角下垂，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愧疚之意。
“不会，”温枕摇摇头，“你关心我，怎么算困扰呢，反倒是我，打扰了你休息，该道歉才对。”
“……”奚楚像是放下心来，笑了笑，“你平安就好。”
“对了，我有点饿了，不知道你吃过早饭没有，要不要一起？”温枕问道。
“好啊，我也还想再尝尝小枕的手艺。”
奚楚的语气很温柔，脸上也总是带着融融春风般的笑意，这样一个温和无害的人，又是温枕崇拜的作家，难道也会是像他一样的怪物吗？
温枕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自觉地把自己归成了宋擎和闻洛羽那一类里，简称怪物。
早餐很简单，一碗蔬菜粥，荷包蛋，奚楚吃得很专注，温枕却一口也咽不下去，眼前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粥，在他眼里，居然和一碗土没有什么区别，无法令他产生食欲。
这令温枕无比惆怅，明明饥饿感越来越强烈，他却什么都吃不下去，就算吃下去了，也只会和之前一样，要么吐出来，要么根本无法填饱肚子。
等奚楚吃完，温枕送他回房间，自己则将那碗分毫未动的粥带上楼投喂小八爪鱼，短暂休息了几个小时，温枕便匆匆出门，下午还有他的戏份，哪怕为了钱，也得硬着头皮回剧组，但愿在那里不要遇到昨晚那几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出租车里，温枕抓紧时间闭目养神，车上广播正在播报一则新闻，内容是距离本地不远的一处度假胜地小镇上于昨晚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失踪事件，小镇内一座别墅内举办了一场生日宴，主人公是时下正当红的小生，林渐寒，警方于凌晨接到报案，参与该生日宴的几名年轻人突然失踪，这些人大多是富二代，迫于压力，警方连夜到处搜寻，至今无果。
这座小镇一向民风淳朴，而且接待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在安保方面颇下了一番功夫，这些年从未出现过失踪事件，所以那几个年轻人凭空消失才显得更加匪夷所思。
主持人的话语里带着惋惜，似乎已经暗示那几个年轻人凶多吉少，温枕的思绪却已经飘远，不知道被息九渊毁掉了空间的闻洛羽如今在什么地方，他还会再度出现吗？
温枕至今不明白，既然林渐寒才是害死闻洛羽的人，他们从前又是恋人，不论是情还是仇，这两个人之间纠缠得最深，可为什么闻洛羽的目标会是自己。
如果闻洛羽再次出现，没有息九渊的出手，他能够从闻洛羽手中再度逃过一劫吗？
温枕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心出神。他要怎么做，才能像息九渊一样强，甚至超过息九渊。
一踏进剧组，所有经过温枕身边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目光紧紧追随着他，脸上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温枕没有心思一一去观察和判断那些人的诡异态度，他片刻不停地去签了到，守在那里的那个名叫陆瑶的小姑娘也是紧紧盯着他。
签字时，对方灼热的表情令温枕越发不安。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吗？”温枕放下笔，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对不起，但是……”偷看偶像被抓包，陆瑶涨红了脸，鼓足勇气达到，“但是实在是太好看了，小……温先生，你不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吗，尤其是今天早上，你整个人都变得好奇怪，就像……就像……”话结结巴巴的说不下去了，因为陆瑶怕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把温枕吓跑。
因为今天的小枕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被狠狠滋润过一样。
肤质好得像掐一把能出水，说是婴儿皮肤也不过分，温枕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一直是那一双眼睛，不过因为他平时总是没什么表情，懒懒地垂着眼皮，就很少人注意到他的眼睛，但是今天不一样了，当温枕盯着陆瑶说话的时候，眼梢微微上挑，眼中仿佛有波澜万顷，说是含情脉脉也不为过。
还有那种说不出的香气，从温枕踏进来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人都被那种气息吸引，包括陆瑶自己，作为一名资深粉丝，她是知道温枕过去从不喜欢喷香水的，何况这种香味她从未接触过，闻上去并不像是人工调香，极其令人上瘾，甚至还想进一步靠近温枕，凑在他的颈项间细细嗅一嗅……
脑补着那样一副画面，陆瑶的脸已经红得快要起火，她知道自己这样很像一个变态，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而且她很肯定不是自己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那些还站在原地向这里张望的人，一定与她感同身受。
44 第四十四章
◎绑票◎
下午的拍摄进行得非常不顺利, 状况百出，甚至出现在开拍好几分钟后，才发现摄影仪器根本没打开的大失误, 一整个下午，剧组的每个人几乎都被导演骂得狗血淋头。
后来，导演将所有人的解释的措辞总结了一番后，找上了温枕。
“小枕啊, ”导演语重心长,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问题，不过今天下午的情况确实是影响到拍摄进度了, 你也知道剧组成本有限, 经不起这样折腾，你也不想因为你一个人, 拖了整个剧组的后腿吧？”
如果只是一个人的说法, 那导演也不会放在心上，可眼下众口一词, 都说是因为温枕, 只要温枕已出现, 所有的人都只能把眼睛放在他身上, 脑子里都是一些难以启齿的念头, 根本没心思做正事，这温枕，说是走动的催情剂也不为过。
导演觉得真是邪了门了, 更重要的是, 盯着温枕看的时候, 他自己也觉得怪怪的, 一下午都没法集中精神, 这可不是好事，他一把年纪，有家有室，总不能走偏了。
温枕点点头，语气平稳：“抱歉导演，是我给大家造成不便了，您看是减戏份还是怎么样，我都接受。”这部剧属于他的戏份也拍得差不多了，何况像他这样的小配角，即使拍摄了镜头，也不一定能播得出来，就当是提前给自己放假了。
导演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过分，何况温枕这个演员他是挺喜欢的，长得好，安静不多事，拍戏也配合，演技在整个剧组里算是可圈可点的，原本导演还打算给温枕多加一些戏份，可谁让他自己也是拿钱办事，拖一天杀青就是烧一天的成本，也只能暂时牺牲一下温枕这样没有背景的小演员了。
“委屈你了，”导演抬手，想安抚一下温枕，才刚靠近他一些，脸色突然发生了一些变化，“小枕，你也别嫌我多管闲事，这段时间你是不是接触了一些奇怪的人，被带跑偏了，怎么说我们也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变得有点奇怪吗？”
“您放心，我心里有数。”温枕知道导演也是出于好意，不过他目前所遭遇的一切都不是可以向旁人倾诉或者求助的，反而可能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想起那些被闻洛羽杀了的人，温枕叹了口气，冲导演笑笑，“感谢您的关心，我能应付得了，那我先回去了，后面的事情就麻烦您多费心了，能删就删，不必顾虑我，希望以后还能有机会和您合作。”
导演愣住了，直到温枕冲他点头示意，准备离去时，他才如梦初醒，连忙又提醒了温枕一句：“有空去南明寺拜一拜，驱邪气很灵的。”
温枕笑了笑，表示知道了，但他心里还有点犯嘀咕，别说息九渊那样的异界来的怪物，就连闻洛羽，他是死在外国的，还是个混血，身上还带着十字印记，这么想都该是个洋鬼，本土的神佛真的能掺和进去？
要是事情再恶化下去，说不定他真的得病急乱投医，每个神佛都拜过去。
提前收工，温枕心里乱糟糟，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店，点了份蛋糕和茶饮，打算坐坐再回去，电话却在这时震动了起来，又是个陌生的手机号，温枕犹豫了，他不知道该不该接，这段时间他对于陌生的电话、陌生的人变得越来越敏感，变数实在太多了，连熟悉的人一转身都能变成另一张全然不同的面孔，何况是陌生人。
他的手指停滞不动有些时间，但来电人似乎很有耐心，铃声持续响起，屏幕暗了又亮，最后温枕还是接了电话：“您好。”
“哼……”电话另一头先是传来一声冷笑，接着对方像是把手机递给了另一个人，温枕便皱起了眉头，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温先生！求求你，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快来救我，他们一定会杀了我的！求求你呜呜呜……”
一连串高分贝的哭喊声像一道雷鸣劈得温枕几乎耳聋，他飞快将手机移开，耳朵里依然嗡嗡的，半天才恢复，等到电话另一头的哭泣声弱了下去吗，温枕才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试探着问了一句：“唐秋？”
“是我呜呜呜，温先生您还记得我的名字真是太好了，果然你心里不是没有我的……”
“能不能别说废话，老子让你打电话是在让你在这里随地发情的吗？”另一个不耐烦的男声压过了唐秋的唠叨，“温枕，你这不是挺在意这小男模的吗？他在我手上，还想见到他的全尸就马上来东苑路19号，你知道报警会有什么后果。”
温樾？温樾抓住了唐秋来威胁他？是因为昨晚的事让温樾认为唐秋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
“抱歉，你抓错人了，我和唐秋并不熟，”温枕顿了顿，又说道，“以温少爷的人脉，难道会不知道唐秋和林渐寒的关系，你既然知道我曾经喜欢林渐寒，为什么还会认为我会去救林渐寒的情人？”
“温先生，我冤啊，我只是和林渐寒睡过一晚，我跟他就是炮友关系而已，您要是介意，我现在唔唔唔……”唐秋的话被堵住了。
温枕屏息，另一头温樾沉默了片刻，笑道：“我不和你多废话，反正这人在我手上，你爱来就来，不来拉倒，等着明天看他上新闻吧。”
电话被挂断了，温枕忍不住叹了口气，难得提早下班，又被卷到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小枕头，你不会真的打算去救那个水性杨花的小男模吧，别去，他们这是要害你，说不定他们俩合起伙来给你下套呢！】魇羲憋了半天，终于可以开口了，气哼哼地抗议道，他早就看那个小男模不顺眼了，总是对温枕动手动脚，言语骚扰，现在还想利用温枕的心软骗他去救人，简直鸡蛋上刮毛，痴心妄想！
温枕语气绵软：“不然呢，万一唐秋真的死了，又变成另一个闻洛羽，找我索命呢？”
魇羲语塞，他居然没想到温枕还能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无法辩驳，他顿了顿，讷讷道。
【可是害死他的人是温樾啊，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变成鬼，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吧？】
“是啊……”温枕语气更加沉重了，“闻洛羽也不是我害死的，照样也没放过我啊。”
这一下子，魇羲是真的沉默了。
温枕也很无奈，如果可以选择，他只想回到从前安安静静拍戏挣钱的生活，但一切似乎从遇到息九渊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几口吞下蛋糕，暗暗握了握拳头，眼下他暂时还对付不了息九渊，对付温樾那样的人类还是绰绰有余的。
才刚起身，温枕就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飞快抬头想要捕捉那道视线的来源，可惜迟了一步，只看到一道残影消失在远处街边拐角处。
从那人消失的速度来看，不像是人类会有的身手，会是什么人呢？闻洛羽？宋擎？反正不可能是息九渊，那人不是躲躲藏藏的性格——
温樾提供的地址，是本地另一处富人区，却更加隐蔽，温枕绕了不少弯路，才在天黑前抵达了19号门口，温樾特意安排了两人在门口等着，温枕一出现，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抬抬下巴，示意温枕跟他们进去。
只是三层高的小洋房，对于温樾这样的大少爷来说属实有些委屈了，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昂贵皮质沙发里，不耐烦地玩着打火机，连霆面无表情地坐在另一边打电玩，而这件事的最大受害者唐秋，顶着一张鼻青脸肿但勉强能看出原本的俊秀的脸蛋，哭丧着脸坐在地上，腿上还在流着血，大概是温樾或者他的手下为了不让他有机会逃跑而动了刀子。
不过这样的事对于温樾这种混迹黑白两道的狠角色来说根本习以为常，温枕自然明白。
他的出现让涕泪交流的唐秋眼前一亮，仿佛看到天神从天而降，嘴巴一瘪：“温先唔……”
温樾眉头一皱，他的手下心领神会，熟练地拿起旁边的一包抽纸，塞进了唐秋的嘴里，温樾这才叼着烟，冲温枕点点头：“来了，坐。”
语气很平和，和电话里表现出来的仿佛两个人，真是喜怒无常的大少爷，温枕依言坐下：“我人来了，你不放他走？”
“当然放，”温樾勾唇笑笑，“既然是我亲爱的弟弟的要求，我当然会遵守承诺。”
温枕没有感到意外，以温樾的手段，查到他的信息不算难事，但他没打算和温家的人扯上关系：“不过是长辈之间的误会罢了，我不是温家的血脉。”
“我知道，”温樾点点头，“原本我也差点信了，当初你妈找上我家老头，想要母凭子贵，进温家的大门，这事在我们家不是秘密，不过后来老头拿到了你的DNA作对比，才确定你根本不是温家的种。”
45 第四十五章
◎当我弟弟◎
听到这个答案, 温枕一点也不感到惊讶，毕竟苏韵琴年轻时的男人不只有一个温家大少爷，他更没觉得失望, 和温家扯上关系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失望吗，你不过是你妈和别的不知道哪来的男人生的野种，”温樾笑着起身, 一手搭在温枕的肩上, 鼻尖凑近温枕，举止轻佻, “好香, 说不定比起拍戏，你更适合走你妈妈的老路。”
“不过, 也不一定, 说不准还不是和人生的……”温樾的手从温枕的后背缓缓下滑到腰部，那里恰好是昨晚上温枕长出翅膀的地方, “而是怪物的野种。”
温枕的眉间浮现一丝厉色, 温樾浑然不觉, 温家少爷习惯了高高在上, 从不看人脸色, 他又故意将自己和温枕间的距离拉近了一些，扣着温枕的腰，从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小鸟颤抖的睫毛和形状漂亮的唇珠, 他有了一种凌驾于眼前人之上的畅快, 甚至因此产生了一些错觉, 认为自己还能对温枕做出更多的事情。
“我还记得你昨晚上的样子, 到现在一直很好奇你这样的怪物有名字吗？闻洛羽是被林渐寒弄死后才变成那副鬼样子的, 那你呢，你是生来就是个怪物，还是也很闻洛羽一样是被人变成这样的？”温樾的目光像毒蛇一般舔过温枕，“还有，带你离开的那个男人是谁，你的姘头？招惹了一个又一个，靠的就是昨晚的那个样子？”
“当时你看起来难受得很啊，那副表情我可见得多了，看来那个男人带你走后，你们两个应该做了不少事情吧，看你这幅样子，是被狠狠疼爱过了？”温樾的言语逐渐变得过分起来。
一直保持缄默的温枕抬眸看他，并一手扣住了温樾不安分的手：“你和你的父亲果然如出一辙。”
“你对比你的母亲，也是不遑多让。”温樾嬉皮笑脸，温枕沉下脸，两人争锋相对，而本该是这件事的中心人物的唐秋却被按在冰冷的地上，无语泪流，只盼着温先生快点想起自己的存在，救他脱离苦海。
“不过是一个生了你又很早就抛弃了你的女人罢了，有什么好生气的，”温樾绕着温枕转了一圈，目光一直紧锁在他身上，“你就该学学我，我家老头虽然明面上就我一个儿子，实则私底下到处播种，他的那些野种，我都清理不完，别人骂他，我就很乐意听。”
温枕不明白温樾对自己说这些有的没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漠然说道：“你让我来，我来了，可以放他走了吗？”
“急什么？”温樾笑笑，皮鞋踏在唐秋身上，“唐秋是林渐寒的小情人，我把他抓来，把他手脚都拆了，给你消气，不好吗？”
唐秋眼泪就下来了，他知道温家大少爷的脾气，从来是说一不二，温少爷说要断他的手脚，那他今天绝对不能四肢齐全地走出这里。
温枕厌倦地瞥了一眼温樾：“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他并没有得罪你。”
“可他得罪你了啊，”温樾笑嘻嘻说道，“我改主意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弟弟，往后得罪你就是得罪我，只要你看不顺眼的人，我都替你杀了他们，好不好。”
温枕越发觉得这温家少爷脑子有点问题，他断然拒绝道：“不好，你放他走，有什么条件提就是。”
“太冷淡了，我对你没有恶意，”温樾遗憾摇头，“只是为了让你我的关系更近一步。”
“更近一步？”温枕眼中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可能你忘记了，我不介意帮你回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闻洛羽，还有那个留着长头发的疯男人，以及其他你还没来得及见到的非人存在，你知道我每天需要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如果还想保住你温少爷的千金之躯和泼天富贵，奉劝你离我这样的怪物远一些。”
温樾盯着温枕，看着这容貌精致，看似被精心豢养的娇贵而内敛的小鸟，终于暴露出他的真实本性，字句夹枪带棒，攻击性极强，但温樾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的更加开心。
“管他们是神仙还是怪物，闻洛羽变成那样之前不也是个普通人吗，为什么我不行？”温樾脸上的笑容更加诡异，“如果我也变成那样呢，他就一定比我强？到时候谁占上风还说不定呢。”
温枕已经可以确定温樾确实精神不太正常，闻洛羽是被迫变成那副模样，而温樾明明可以好好当个人，享受他的荣华富贵，却向往着成为那样的怪物。
欣赏着温枕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温樾更加开怀，经过昨晚那一番经历，他可受够了被人要挟的滋味，原本林渐寒就是受他的指使和资助，到处去搜罗祭品，闻洛羽的死有他一份力，如今证实了这世界上确实有那样的存在，凭什么不能是他。
钱和权他都有了，现在他想要的更多，要做比人上人更高不可攀的存在，很合理。
温枕盯着温樾，看着他眼中的疯狂，终于回过味来，明白了温樾想要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他沉下声来：“事先声明，你想要达成什么样的目的，与我无关，也别想把我当做联通那个世界的媒介。”
“为什么不呢？”温樾歪歪脑袋，看起来很不理解，“有人帮你一把不好吗？闻洛羽的目标不是林渐寒而是你，还有那个男人，看起来你怕他怕得很，在我看来，你需要一个同伴，我就是最好的人选。”
“同伴？”温枕古怪地重复了一遍，仿佛温樾说了一个笑话，他露出一丝笑意，“我不需要同伴，尤其是你这样的。”他又不是傻子，明明已经有那么多疯子追着他跑了，还往自己身上再捆一个。
“单打独斗可不是好习惯，只要你足够信任我，我可以替你杀了所有的威胁。”
真是自负过头的男人。温枕不耐与他周旋，回过头正视着他，淡淡一笑：“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我不需要同伴。”
温枕常常保持着内敛，极少露出笑容，而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没给过温樾好脸色，而现在，他露出笑容，仿佛海上浓重的雾气中蛰伏的海妖，伴随着越发浓郁的香气，将人迷惑得近乎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
唐秋挣扎着抬头，愣愣地盯着头顶的温枕那张含笑的侧脸，丝毫不掩饰眼中的痴迷神色，而从开始就一心打电玩，看似对眼前的事物漠不关心的连霆，手柄早已脱手，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也无法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他的双眼似乎只剩下了温枕。
整个房子里除了温枕外，唯一还能勉强保持镇定的只剩下温樾了，他面带微笑着问：“哦？为什……”
轰地一声巨响，下一秒，所有人的眼神瞬间都恢复聚焦，那看似荏弱无力的年轻男孩竟然一拳就将比他高了十多公分，且锻炼得当、体型彪悍的温家大少爷击中，狠狠摁在了墙上，而温少爷居然毫无反击之力，被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那场面的震撼程度不亚于一只蚂蚁轻松掰断了一只象腿。
连霆猛地起身：“你杀了他对你没有好处。”
温枕慢悠悠转头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们一向视人命如草芥，别把所有人当成和你们一样。”
说罢，他又回头盯着温樾，哪怕脑袋被强烈撞击，流出了献血，这个男人居然还在笑，甚至双目灼灼盯着温枕，好像发现了价值连城的宝藏，果然是疯子。
温枕语气平和地解释道：“你看，我也是怪物，所以我不需要同伴，尤其是你这样的。也劝你别再试图拿人命来威胁我，万一哪天我想开了，和闻洛羽一样不做人了，我保证，第一个死的人就是你。”
温枕自认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晰明了了，他的体内蛰伏着怪物，说不定再过不久就会变成自己都无法接受的模样，身边的麻烦能少一个是一个，温樾想变成什么样，他阻止不了，但最好别把他再拖下水，给他添堵。
“那么现在，我可以把唐秋带走了吗？”温枕轻声细语问道，看似征求意见，实则不过是在下通知。
温樾顶着一脸的血，摊手：“随你的便。”
温枕点点头，对方愿意配合最好，他也不想再大动干戈，松开温樾后，便随手将旁边的唐秋像拎垃圾袋似的提了起来：“也别再找他的麻烦，不骗你，我和这人确实不熟，之所以答应来见你，只是希望温少爷能消停一些。”话里的意思，救唐秋不过是顺带。
“当然，我不再需要他了。”温樾爽快地应允。
“那好，相信温少爷会信守诺言。”温枕知道以温樾的性格，不可能真的消停，为了他那离谱的目的，还不知道往后又要掀起多少风浪，只希望他别又把像唐秋这样的普通人牵扯进来。
拎着唐秋，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小洋房，外面的天已经全然黑了下来，温枕叹了口气，他才刚失业，以后可能连猫和小八爪鱼都养不活，却还在这里为了无关的人劳心劳力。
46 第四十六章
◎见血◎
唐秋的两只手还紧紧攀着温枕的手臂, 一脸后怕，生怕温枕一松手，自己又要被温樾抓回去折磨, 他在家里也是娇生惯养的，哪里吃过这种苦头，怕得要命，已经把温枕当成了再生父母。
“温先生没想到你真的愿意来救我, 呜呜呜, 不过温先生，刚才温大少说的那些话奇奇怪怪的, 我怎么没听懂, 什么怪物？什么野种？还有温先生你刚才揍温大少的那一拳真的好猛，没想到你长了一张漂亮脸蛋, 居然还是个猛男, 这样我也可以心安理得当下面的那一个了……”虽然唐秋被吓得够呛，但手还是很有活力, 还能继续对温枕上下其手, 嘴巴还能片刻不停地骚扰温枕。
顾及唐秋腿上还有伤, 温枕甩不开他, 只能任由他黏在身上, 心力交瘁道：“我先送你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人家只想去温先生家里。”唐秋甚至将脸贴在温枕大腿上，表情痴迷地蹭来蹭去。
温枕头皮发麻, 想一脚将他蹬开, 转念一想, 唐秋这幅模样必然也是受到魅魔体质的影响, 不一定就是本意, 何况他也才刚因为自己，被温樾折腾得够惨，还是送佛送到西，先送他去治疗好了。
不顾唐秋的反对，温枕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一路上，唐秋依然见缝插针就往温枕身上粘着，以至于五十来岁的司机大叔一直从后视镜里用诡异的眼神打量着他俩，温枕是尴尬又无奈。
好不容易把处于极度亢奋状态的男模拖进医院里，虽然唐秋精神状态不错，但碍于大腿上的伤口看起来惨不忍睹，便送去了急诊科。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温枕有些疲惫地坐在冰冷的座椅上，背靠墙，抱着手臂，眼眸半阖，思绪乱飞，却没想到就在他走神的这段时间里，在医院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尽管已经入夜，但不知为何，近期医院里的病患剧增，即使是晚上，依然人来人往。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所有经过急症室的医护、病人、病人家属，无一例外，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愣愣地盯着灯下闭目休息的年轻男孩，医院里浓重的消毒水味道被另一种奇特的香气所覆盖，馥郁醇厚，仿佛沉淀了数年的的美酒，只是轻浅地闻一下，就有一种魂魄离体的失重感，连走路都变得飘忽。
又一个匆匆路过的护士停下了脚步，手中的文件夹啪嗒掉落在地，她却似乎无知无觉，目光直直望向急症室外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好香。
温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过了许久，突然间察觉到周围的氛围安静得可怕，他猛地睁开眼，才发现变了天，几乎整个医院的人都挤到了急症室外的大厅里，所有人都像中了邪一样一致朝着温枕，脸上带着痴迷的微笑，仿佛被操纵行动的木偶，仍在持续向温枕靠近。
温枕：“……”他噌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便靠在了急诊室的门上。
眼前这些都是普通人类，以现在温枕的能耐，根本不需要害怕，只是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行尸走肉般的庞大人群，像是盯一块肥肉似的盯着自己，温枕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没强大到能保持冷静。
【小枕头，这些人看起来像是被人操纵的。】魇羲提醒道。
温枕也是这样认为，如果说这些人也是单纯受到他体质的影响，为什么今天剧组里的人们都能清醒地保留自己的思维和行动能力，而这些人却像是一群没有了自我意识的木偶。
不管怎么说，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这里可是医院，随时都可能酿成重大事故。
想到这，温枕一把抓起手机，唐秋还在急症室里，那也比跟着他安全，他匆匆推开了挡在最前面的一些人，那些人被推开后又飞快地转身，始终保持朝着温枕的方向，就像是趋光的飞蛾，百来号人的人群，因为温枕始终没有动手，导致他们前仆后继地涌上来，险些让温枕迷失在人群里。
“让开。”温枕眉头紧锁，拔高了音调，尝试着让这些人恢复意识，可惜事与愿违，他的声音反而成了另一种催化剂，加剧了这些人的兴奋程度，有些人甚至大着胆子伸出手去拉扯温枕的衣服。
庆幸的是这些人只是想接近温枕，并没有动手，否则温枕还得花费更多的精力在保证不伤人的情况下保护自己。
“别害怕，”稀碎纷乱的脚步声中，一道清晰的带着温和笑意的声音穿越人群而来，传入温枕耳中，他飞快回头，后方拥挤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齐整地让出一条通道，在通道的尽头，站着一人，神情温柔而专注，“小枕，没有人会伤害你，也别尝试着逃离，不然我现在就让他们全部都死在你面前。”
温枕几乎是用叹气的语调道出对方的名字：“闻洛羽。”
没想到这家伙还是追了过来，温枕真的不明白，闻洛羽丢开与他恩怨纠葛最深的老情人林渐寒，非得死缠着自己做什么，难道他身上有闻洛羽想要利用的东西？
看出温枕的警惕，闻洛羽竟流露出有些伤心的表情：“我真的只是想来见见你，为什么你不信呢？一定要这样防备着我吗？”
“没有不防备你的理由。”温枕直言道，他实在想不通，闻洛羽操纵了整个医院的人来围堵他，却只是为了见他一面，这是怎样一种无聊又变态的行为。
“好无情，”闻洛羽笑眯眯道，“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坏人，可是林渐寒也是人渣，你对我敬而远之，却还把他当成心上人，我不接受这样的区别对待。”
“我喜欢他是过去的事，而且也和你无关，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把其他人先放了，我们可以单独谈，我绝对配合，你不需要每次都拿活人来威胁。”温枕正色道。
“哦，也就是说，你已经不再喜欢林渐寒了？”闻洛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温枕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这个闻洛羽，完全只挑自己想听的听。
“我就知道，”闻洛羽开心地鼓掌道，“小枕总是最聪明的，谁对你最好，你一直都知道，也不枉我努力把你身边那些困扰你的臭苍蝇们全部赶跑。”
“为了庆祝这件事情，不如让我们来先杀一个人助助兴吧！”闻洛羽笑嘻嘻，像是舞者一般扬起手臂，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漂浮的人影。
夜里医院的灯光明亮，温枕清楚地看到了那人的模样，全身包裹着纱布，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身上还凌乱地缠绕着一些输液管，像是刚被人从病床上拖下来。
尽管看不到那人的全貌，但是身形和那双带着泪沟的眼睛令温枕有些熟悉感，甚至激起了一些并不美好的回忆。他想起了一个此刻本该在医院疗养的人。
“他是……瞿昭？”温枕有些讶异，闻洛羽把这人带来做什么，他要杀了瞿昭？为什么？瞿昭和他又有什么恩怨？
“小枕不是很讨厌他吗？”闻洛羽不知道从哪里拔出来一把匕首来，在瞿昭的身上比划来比划去，像是琢磨从哪里下手，“所以我也很讨厌他，这只满脑子都是□□的种猪，居然敢觊觎小枕，在那次聚餐的时候我有多想把他的手脚都砍下来，再塞进他的嘴巴里，不过后来我又改变了主意，打算留着他慢慢放血。”
被裹成木乃伊的瞿昭神志是清醒地，听到闻洛羽的话，他瞳孔疯狂地震动，浑身颤抖，似乎预见了自己接下来会遭到的待遇。
“是你把他推下楼的？”温枕记起，当时闻洛羽还顶着叶邵的身份，那次剧组聚会他也在场，后来也是叶邵告诉自己瞿昭跳楼的事情。
“这种蠢货当然不需要我动手，随便给他点暗示，他就自己乖乖爬到天台去了。”闻洛羽停顿了一下，又邀功似的指了指自己，“你看，只要是小枕喜欢的，或者小枕讨厌的，我都会一个一个解决掉，小枕喜欢的人，讨厌的人，只能有我一个。”
温枕听得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和闻洛羽从前根本没有更多的接触，为什么闻洛羽对他会有这么大的执念？
闻洛羽仿佛看出了他的困惑，摊手道：“我喜欢小枕啊，我和这些人不一样，不是因为小枕那副奇怪的体质才对你着迷，我可是从认识林渐寒之前开始就非常喜欢你了，可惜好不容易和你结识，没多久就成了这个样子，不过也好，这样我就能更轻松地把小枕变成我一个人的所有物了。”
“那我们就不说废话了，”闻洛羽话锋一转，一刀子插进了瞿昭的腹部，“重逢的喜悦需要一点血液的刺激来变得更加强烈，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一点也不恨林渐寒了，相反的，我很感激他，做鬼可比做人要舒服多了！”
在瞿昭刺耳的惨叫声中，温枕握紧了拳头。
47 第四十七章
◎战斗◎
“你似乎很害怕鲜血。”看到温枕退后一步的反应, 闻洛羽开心地笑了，他并没有一次就杀了瞿昭，只是给他的腹部开了个口子放在一边流血, 接下来便专心观察着温枕的反应。
“昨天我就发现了，献血的味道对你来说好像是不能忍受的刺激？”闻洛羽歪着头，思考了一下，“难道你渴望血液？不过从你表现出来的特质, 似乎并不是吸血鬼, 让我猜猜，或许仅仅是血, 根本无法满足你。”
回想那个男人出现时对温枕的态度, 以及说的那番话，还有温枕的反应, 闻洛羽很聪明地猜出了个大概, 他冷笑了一声：“看来你们走后，发生了一些事情。”
随着闻洛羽表情的变化, 医院里的灯忽然疯狂地闪烁起来, 忽亮忽灭, 而那些包围他们的人群脸上也显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虽然并没有攻击温枕, 但口中都开始念念有词，不断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话。
“不听话的孩子……关起来……要惩罚……不听话的孩子……关起来……”
此起彼伏的细碎话语声，听得温枕脑子针扎一般地疼痛, 加上血液的刺激, 他难忍痛苦地捂住了头, 而闻洛羽似乎很乐于看到温枕这副模样, 他慢悠悠走了过来, 他身后的瞿昭还在持续惨叫着，闻洛羽召出的几条血藤从他的伤口处钻了进去，不断地撕扯、扎根，让更多的血液涌出，瞿昭这副模样，比屠宰场里的牲畜还要凄惨许多。
温枕整个人头晕目眩，仿佛陷入了闻洛羽的诅咒之中，不过他更确信的是，那该死的魅魔体质又发作了！
“走开！”他心烦意乱地想要推开眼前的人，但身体的变化开始消耗他的体力，弱化他的力量，短时间内居然一下子发作了两次，看来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彻底变成怪物。
毫无章法挥动的手臂落在了另一个人的手中，闻洛羽眨眼间就到了眼前，灯下的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这一次，我不会让你有机会被人带走了。”
温枕张口就是不可控制的热气，他微微眯着眼睛，眼前包括闻洛羽在内的场景和人物都变得不太清晰，但他依然强撑着笑笑：“你想带我走，不需要问别人的意见……”
“哦……”闻洛羽眼中闪过一丝带着喜色的光芒，下一秒，那点愉快就化成了怒火，看起来脆弱得轻轻一推就站不稳的漂亮小鸟抬起拳头直砸向他的面门，若不是闻洛羽身手敏捷，那实际上威力不弱的拳头早就将他击飞。
“只需要问问我同不同意。”温枕随意擦了把下颌的汗珠，眼中朦胧的水雾中隐隐透出凛然的杀意。
真是要命，温枕吐出热气，警惕地盯着闻洛羽，目前来看，他对上闻洛羽并非全无反击之力，但是刚才那一下子已经耗去了不少力气，还没能伤到闻洛羽分毫，他又怎么能保证全须全尾地从闻洛羽手下逃出医院。
“昨晚那个人带你走的时候，你可温顺得像只小猫咪。”轻轻松松避开温枕突如其来的袭击，闻洛羽语气危险，“看起来你似乎并不太了解他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难道比起跟我走，你更愿意和他一起？”
温枕摇摇头，他可不觉得闻洛羽比息九渊更安全，虽然息九渊号称是神，实则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但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息九渊的精神状态比闻洛羽稳定太多了，至少息九渊就不会做出这种拿别人的性命来威胁温枕的事情，而闻洛羽，温枕完全不了解他行事的动机，也永远无法预判他会在哪一刻突然发疯。
更重要的是……温枕瞥了一眼闻洛羽那张也算得上十分的脸蛋，作为一个颜控来说，他无法抗拒息九渊那张脸，如果非要选一个人，温枕更倾向于选息九渊。
“我们之前，谁更在意息九渊？”温枕的声线因为高热而变得沙哑，“你处处要和他比，是不是因为，当时林渐寒把你献祭出去的那个古神就是息九渊？”
温枕早有怀疑，息九渊带他离开之前对闻洛羽说的那句话他也听到了，看来息九渊对闻洛羽有所印象，还有闻洛羽面对息九渊时那副不甘又畏惧的神情，八九不离十了……
“哦，你猜出来了，也对，你一直挺聪明，”闻洛羽专注端详着温枕的表情，眼中带着成谜，“即使那样又如何，他是古神不错，可是他的身体和大部分力量都被困在了另一个世界他的巢穴里，只有少部分力量能穿过时空罅隙来到这里，昨天他能轻易毁了我的空间，可今天，我们在这个世界里，他奈何不了我。”
“你可以哭泣，可以呼喊，”闻洛羽笑着一步步走近温枕，“可以大声寻求他的帮助，即使他真的来了又怎样，这是属于我的世界，他不可能再次从我手中把你夺走。”
温枕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手无寸铁，根本对付不了闻洛羽的那些源源不断生长的血藤，也不知道闻洛羽的实力究竟如何，究竟还有哪些招式。
他已经尽量和闻洛羽周旋拖时间了，可这医院里的时间就像停滞了一样，除了温枕和闻洛羽本身，周围的其他事物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似乎永远也不会有人来，连急症室里的身影都不再晃动了。
【小枕头，别发呆，快揍他，猛猛揍他！】
就在温枕内心茫然之时，魇羲中气十足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将他刺激得精神一振。
【小八？】温枕犹豫着唤了魇羲一声，又摇摇头，不行，他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反击。
走神之间，温枕的体内又是一阵暗潮涌动，腰部的肌肉突然抽搐了一下，疼得温枕嘶了一声，糟糕，那个碍事的翅膀又要冒出来了，昨晚温枕已经被折腾得产生了心里阴影，要真拖到翅膀抽出来，他真的只能被闻洛羽按在地上摩擦了。
【小枕别怕，你可强了，那个丑八怪肯定不是你对手，大胆上，就算真的打不过，还有我给你兜底呢！】
温枕呼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过他也没把希望放在魇羲身上，毕竟这家伙只是一只软趴趴的粉色八爪鱼，看起来就没什么战斗力。
闻洛羽一直观察着温枕，发现他眼中的神色变了，虽然这只美丽的小鸟还在因为身体的疼痛而瑟瑟发抖，却似乎做好了对抗他的准备。
意识到这一点，闻洛羽唇角的弧度加深，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温枕不是轻易屈服的人，过去也是如此，虽然总是沉默着，冷淡地面对其他人，只有闻洛羽知道这个人身上的特质有多吸引人……吸引人去摧毁和剥夺。
在还未能与温枕见上一面之前，闻洛羽就已经对温枕产生了疯狂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仅仅只是对着荧屏上温枕的那张流露出不同表情的脸，闻洛羽已经无数次任由身体和内心的野兽驰骋，他知道自己像个变态，但是他无法控制。
温枕压低了身体，做出了防御的姿势，在这一方面他只有微薄的从剧组学来的格斗技巧，而身为魅魔所拥有的能力，他至今未能掌握。
“我真的很喜欢你这幅表情，比起你平时冷漠的样子更吸引我。”闻洛羽看起来也并没把温枕的抵抗放在眼里。
温枕低声应道：“那和我无关。”说罢他便抬腿横扫，踢向闻洛羽的颈部。
闻洛羽的眼中闪过一丝逗弄小动物的兴味，他游刃有余地抵挡，回击。
这一场搏斗存在实力上的绝对悬殊，温枕在闻洛羽面前就像是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鸟，只会用本能去战斗，那点搏斗的底子在闻洛羽这种非人类面前根本派不上用场，何况闻洛羽从头到尾都没用上他惯用的血藤。
温枕不断进攻，闻洛羽不断后退，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温枕快要坚持不住了。
“真是脆弱又无力的攻击方式啊，”闻洛羽叹息道，“看来你的那位古神大人并没有赋予你力量，也没有传授你任何战斗方式，没有他的庇护你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看来他根本不在乎你，要是我是你，要么自己变强，要么依附于真正能保护你的人，比如我。”
“闭嘴。”温枕简单回敬了一句，天知道他为了集中精神费了多大的力气，根本没法再去听闻洛羽说了些什么，他只觉得很吵。
“虽然逗你玩挺有意思，不过我可不打算在这里浪费时间。”闻洛羽手一抬，他身后的血藤几下便像撕破布似的把瞿昭整个人撕得七零八落，随后那些血藤便集中到了他面前。
那些血藤身上还残留着一些人体组织的碎片，浓重的血腥味险些让温枕吐了出来，同时也加剧了他体内涌动的因子的活跃程度，不知道最后到底是理智还是身体先一步崩溃。
【小枕……】体内魇羲的声音充满担忧，转而语调拔高。
【别怕，我帮你。】
闻洛羽带着志在必得的微笑，召集了血藤，指向温枕，打算让血藤先把体力不支的小鸟束缚住，直到他的视线落在温枕露出的颈部皮肤上，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显现出了一小块淡淡的，黑色的图案，随着颜色逐渐加深，图案的轮廓也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竟然是一只肥肥胖胖的小八爪鱼。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不确定能不能搞定，不能的话就只能和明天的更新一起了，抱歉，跪地.jpg
48 第四十八章
◎战斗◎
闻洛羽没有细看的机会, 他的血藤已经冲着温枕甩了过去，几乎失去了所有力气的温枕很轻易地就被缠绕住了，血藤上残留的血液染湿了温枕的衬衣, 闻洛羽居高临下欣赏着小鸟被血藤缠住了四肢，趴在地上，无力地垂首的模样。
“虽然还想多陪你玩一玩，不过也该到此为止了, 我可不想又从哪里冒出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妨碍你我。”闻洛羽驱使那些血藤不断地蔓延、缠绕、覆盖, 眼看温枕整个人都将要被包裹起来，他轻笑了一声, 看死物似的瞥了那些依然如同无主孤魂一般晃荡的人类一眼, 抬起另一只手。
蝼蚁般的生物，杀了就杀了吧。
他甚至有些期待, 如果小枕知道这些人都被他杀干净了, 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好期待，就让小枕先睡一觉, 醒来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吧。
闻洛羽只需要抬抬手指头, 便能轻易摧毁这些人类,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件事, 甚至已经习以为常, 所以当他抬起手的时候并没放在心上。
直到一只手抓住了连接着他和温枕的血藤，迫使闻洛羽中断了施展能力的动作。
他惊愕，循着血藤望去, 看清那只手的主人, 竟然是本该已经被血藤勒得窒息陷入昏迷的温枕, 那张精致如人偶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 瞳孔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蓝色。
“……”闻洛羽不得不暂时放弃对那些人类下杀手, 转回温枕那里，“看来，又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要么你离开，要么放我和其他人离开。”温枕单手一发力，轻而易举将手中的血藤震得七零八落。
“不放，”闻洛羽笑笑，“又如何？”他看起来仍然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温枕没有回应，只是几下子便将剩下所有束缚住他的手脚的血藤撕扯干净，恢复行动能力。
“我可以把你偶尔的挣扎当做乐趣，但过于执着的抵抗只会让你受更重的伤，”闻洛羽又挥手招出了更多的血藤，“那就一次性结束吧，我们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
围绕温枕的人群躁动了起来，嘴里细细碎碎地念叨着什么，麻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焦躁的表情，纷纷抬起了手。
温枕退后几步。
【小枕头，现在开始，把身体完全交给我，只听从我的指令，我告诉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哦。】魇羲的语气难得严肃。
温枕闭了闭眼睛：“来吧。”这句话既是对魇羲，也是对闻洛羽。
温枕没有任何的战斗经验，而失忆了的魇羲更是没有，但奇怪的是，魇羲有着极强的战斗本能，和其他人不同，哪怕魇羲在温枕的身体里，也无法直接操控温枕的身体，他所能做的只有植入意识，将自己潜意识里的战斗本能共享给温枕。
随着意识的连接成功，温枕猛地睁开了眼睛，瞳色染上了魇羲标志性的纯粹的蓝。
咔咔，咔咔咔……
随着温枕全身力量的突然暴走，那一直被他费劲压制着的羽翼瞬间从背后抽出，生长出血肉，快速覆盖上纯黑的羽毛。
短暂而剧烈的疼痛过后，温枕瞳孔放大，喘息着抬头望着头顶的灯光，他从没有想过，原来放任力量失控的感觉，这么美好。
“真漂亮……”亲眼目睹温枕身上发生的变化，闻洛羽并未慌乱，而是目不错珠地盯着他，发出由衷的感叹，眼中的占有欲更加强盛。
“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好好玩一玩。”像是挖掘到了璞玉，闻洛羽难掩兴奋，他向来只喜欢单方面的碾压和虐杀，但是对温枕不一样，他必须从身体和心理上都绝对地压制温枕，才能真正得到这个人。
此刻，闻洛羽已经迫不及待与温枕战一场，而医院内的空间有限，并不适合他们之间的战斗。
闻洛羽抬手，轻轻一挥，右侧的整面墙轰然倒塌，外面依然是一片宁静的夜色，这里是靠近郊区的位置，但依然散布着一些居民区，这么大的动静必然引起注意，但此刻，无论是闻洛羽还是温枕，都根本无心顾及。
“想保护他们，就打败我。”闻洛羽丢下这句话，率先飞出了医院大楼，随着他的离开，那些被操控的人类纷纷倒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温枕没有犹豫，紧追而去，他不怕死，也不畏惧战斗，他更好奇，凭他如今的力量已经能够打败宋擎那样的，那闻洛羽呢，息九渊呢……究竟他能走到哪一步？
夜里的风很凉，温枕刚刚经历一番高热，身体对于寒冷极度敏感，而他身上的衣服在刚才被血藤束缚的那一段时间里又变得破破烂烂，单薄而破碎的衬衣随着冷风起舞，露出半截清瘦而白皙的腰身，着实不是利于战斗的体格。
闻洛羽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小枕，输给我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这一次，不会有人来救场了。”
“废话少说。”温枕抬起了拳头。
闻洛羽抿唇一笑，他从未见过温枕这幅模样，如此吸引人，让他内心那最卑劣的欲望蠢蠢欲动，与他相连的血藤感受到了主人的兴奋，向后一甩，闻洛羽便径直朝着温枕冲了过去。
温枕的心脏剧烈跳动，凭借着魇羲的意识和他体内的力量，以非人的敏捷度一次又一次地避开了闻洛羽的进攻，甚至在一次交会之时，温枕已经来不及躲开，下意识挥动那曾令他惧怕不安的羽翼挡在了身前。
新生的羽翼发挥了作用，不但成功挡住了闻洛羽的血藤，甚至将他整个人反弹了出去。
这种防御方式连温枕都愣了一下。
【小枕头好棒！】魇羲欢呼。
听着小八爪鱼由衷的夸赞，温枕的唇角也忍不住上扬，这也令他信心倍增。
原本这就是一场没有把握的战，但显然他未必就处于下风，有机会！
温枕握紧拳头，暗暗给自己打气，面对闻洛羽紧追不舍的进攻，他又一次舒展翅膀，挺身迎了上去。
几十个回合下来，两个人都受了不少伤，而温枕身上的伤明显要多于闻洛羽，但随着时间推移，显露出颓势的居然是闻洛羽，似乎是因为力量不断消耗的缘故，闻洛羽进攻的强度一次弱于一次，而温枕丝毫没有表现出疲倦，仿佛他的身体里有一道无穷无尽的力量源泉，甚至随着交锋次数的增多，他的反应更加敏捷，战斗也更加具有技巧性。
很明显，他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
最后一次，温枕的腿踢中闻洛羽的头部，蛮力令闻洛羽整个人都横飞了出去，撞垮了一面墙，整个人被埋在了砖石堆里，而温枕则稳稳落在二楼的平台上，警惕地观察着。
半响，凌乱的砖石动了一下，几条血藤抽了出来，瞬间将碎石碎砖全部清除，闻洛羽站起身，脸上竟依然带着笑容：“真是小瞧你了，明明昨天，你还那么脆弱，像刚出生的雏鸟，不过，不论是哪副摸样的你，我都很喜欢。”
温枕：“……”事情果然没有这么轻易就解决。
“你赢了，里面的那些人类交给你处置，不过，我们之间还没有这么快结束，”闻洛羽摊开双手，表情愉悦，“新的人质已经出现，从我的空间里回来一天了，林渐寒一直没有找上你，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温枕皱眉，“你抓走了林渐寒？”
“看起来你对他的感情已经发生了变化，虽然不清楚其中是什么缘故，不过目前来看，他似乎还能勉强作为威胁你的筹码，”闻洛羽抬手点了点手腕，“当然，我不会告诉你我把他带到哪里去了，不过放心，我会好好招待他，时间有限，如果你一直找不到，我就会杀了他。”
“小枕这么聪明，肯定知道这是我专门为你设下的陷阱，但是你这样的小可爱肯定还会义无反顾地跳下来。”
“虽然很舍不得，但我必须离开了，真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留下最后一句话，闻洛羽便转身消失了。
温枕眼看着闻洛羽凭空消失在空气里，脑子里想的不是被当成人质的林渐寒，而是羡慕闻洛羽这种神出鬼没的行动方式，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机会学到这一招，不如下次息九渊出现的时候，向他讨教讨教？
【小枕头，别发呆了，人都走了！】魇羲见温枕还在原地出神，酸溜溜地出声提醒道。
温枕这才回过头，扫视周围一圈，发现这座看上去造价不菲的医院已经在刚才的战斗中毁得差不多了，好在温枕有意识带着闻洛羽往楼房以外的地方攻击，没有出现人员伤亡的情况，除了……
已经变成了碎片形态的瞿昭。
又是一阵冷风袭来，温枕不禁打了个哆嗦，他的目光茫然地在周围游荡，脑子里想着得找一件衣服穿上。
然而温枕才刚走出几步，脚下一个趔趄，便跪坐在地上，他抬起双手，发现它们颤抖得厉害。
这是怎么了？温枕才挣扎着想站起来，哇地一下呕出了一口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小枕头！！！】
【作者有话说】
今天也没能还债成功，明天再努力吧，望天.jpg
49 第四十九章
◎拍卖会◎
“我没事。”温枕晃晃悠悠地站起身, 安抚性地笑了笑，尽管小八爪鱼应该也看不到。接下来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得去找林渐寒, 或者说，他得去找挟持了林渐寒的闻洛羽。
尽管他现在对林渐寒已经一点感情都没有了，但他至今没搞清楚自己长期无脑迷恋林渐寒的原因，在他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之前, 林渐寒还不能死, 所以即使他知道这是个明晃晃的陷阱，也得闯一闯。
何况, 经过刚才一战, 温枕对自己目前的实力也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至少在目前经历的两次与宋擎和闻洛羽的交锋之中，他都是占上风的那一个, 他也很好奇自己力量的上限究竟在哪, 为了这个，他也愿意去冒这个险, 再去见一见闻洛羽, 如果能和他再打一场就更好了。
温枕才走了两步, 还没找到可以蔽体的衣物, 远处便响起尖锐刺耳的警鸣声, 他这才想起医院大楼里还有上百号人在那昏迷着，猛地回过头去，却发现那洞开的墙内有不少身影在朝外张望, 那些人恢复了清醒。
显然是闻洛羽离开后, 他施加在那些人身上的能力也失效了, 好在温枕的翅膀已经先一步收了回去, 希望没有人看到他拖着一对翅膀在天上飞来飞去, 和闻洛羽互殴的场面，虽然他姑且算是个公众人物，但也绝不想因为这种事情成为新闻热点。
既然这里的人已经安全了，他还是尽早离开这里，抓紧时间去找闻洛羽。
还没走两步，温枕又吐了一口血，并且全身骨头都在作痛，那种熟悉的高热感也卷土重来。
温枕暗暗咒骂一声，颤抖着身体，踉踉跄跄地走出医院，前方警灯闪烁，不过百米的距离，温枕脚步顿了一下，他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会被拦下来问话。
不过迟疑了片刻，温枕便听见身后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小枕头，讨厌鬼出现，小心！】一直沉默的魇羲也出声提醒他。
讨厌鬼？是谁？温枕没反应过来，反复发烧让他的脑子和身体都变得迟钝了，加上刚才高强度的打斗让他的身体变得疲惫无比，在他转过身朝向来人之前，对方的手已经先一步捂住了温枕的嘴巴。
“别说话，我带你藏起来。”熟悉的、年轻的、充满调侃的语气，竟然是宋擎。
温枕记得，昨晚宋擎和他们一起都被闻洛羽抓住了，但是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直到自己被息九渊带离后，两人也一直没有说上话，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又遇上了宋擎。
既然是熟人，温枕便没有挣扎，顺从地跟着宋擎从旁边的隐蔽小巷子里，远离了那些警车和医院，温枕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脚步越来越慢，呼吸也越来越灼热沉重，他捂着发烫的额头，觉得前方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拐角处，温枕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宋擎一把按在了墙上，两只手腕被宋擎单手提起扣在头顶。
“宋擎！”温枕眼中带着水雾，冷冷瞪着他，“还想被我把剩下的牙都拔光吗？”
宋擎凑近他的脖子，细细嗅了嗅，似在闻他身上的鲜血味道：“我才救了你，怎么转头就对我这么凶，像只想咬人的小狗。”
温枕紧抿双唇，一声不吭。
“别露出这副表情，我可真的会忍不住，”宋擎笑嘻嘻，眼里却带着认真，“你现在这副模样在大街上走着，和没穿有什么区别，也就是我能忍着，换了个人，你可就没法体面离开这里了。”
过分露骨的话语让温枕皱起眉头，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宋擎也顺着他，坦诚回答道：“当然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跟在闻洛羽身后，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吸血鬼，可从没在谁手上栽过跟头，当然，除了你以外，我就是想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
温枕侧头，捕捉到了重点：“你一直跟着他，那昨晚上你是不是没有昏迷？”
“让你发现了？”宋擎扬眉，“看来你真的很了解我，没错，我被那家伙攻击以后没有还手，马上就装作晕过去了，那家伙应该是半路出家，对吸血鬼不了解，我们这种族，最擅长装死，所以从头到尾他都以为我只是个普通人，不然他要是真的对我下死手，我未必能赢过他。”
温枕对这两人的实力差距已经能估摸出个大概，倒也能理解宋擎对闻洛羽的忌惮：“所以你跟着他到现在，有收获了？”
宋擎神秘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反问温枕：“你要去找他？”
“你不是从头到尾都在旁边看着？”这样被宋擎完全压制着的姿势让温枕觉得不舒服，他的精神一直处于涣散的状态，还得和宋擎这样的谜语人绕来绕去，让他的语气都变得不耐烦起来。
宋擎似乎很乐于看到他这副模样：“当然，从头到尾，包括你和他的打斗，比起之前和我交手的时候，你似乎又变强了很多，不过你猜，在看你战斗的时候，我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温枕理智地没有被宋擎提出的问题牵着走，他下巴微微抬起：“我们一定要用这个姿势说话？”
宋擎哼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温枕的身体：“你抖成这样，我只怕一松手，你就站不住了。”
温枕默默咬牙，他确实无法反驳。
“别怕我，我又不是闻洛羽那种变态，不可能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对你做什么事，何况认真起来，我也打不过你，让我口嗨几句怎么了？”宋擎笑嘻嘻道。
温枕冷硬道：“说重点。”
“你想找到闻洛羽，我可以帮你，这几年闻洛羽在人类社会游走，为了不被人发现，给自己设计了好几个角色，叶邵这个娱乐圈新人只是其中之一，明天G市有一场秘密的地下拍卖会，他就是主持人，你猜这场拍卖会的发起人是谁？”
温枕盯着宋擎，示意他别卖关子。
“是温家大少爷，温樾，”宋擎歪歪脑袋，“你说巧不巧。”
怎么又是温樾……这个温枕并不怎么想听到的名字，这几天已经数次出现，让温枕有种怎么也逃不过的无奈感。
“不过显然温樾并不知道闻洛羽还有这一层身份，应该是闻洛羽故意安排的，这次所拍卖的物件都不是一般的玩意儿，说白了，就是和那些上古神魔有关的东西，常人接触不到这些，能进拍卖会的都是经过筛选的，闻洛羽把自己安排进去，肯定是因为拍卖会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你想找到他，去那里准没错。”
G市吗……温枕估算了一下车程，原定明天的拍摄也在今天下午被取消了，如果即刻出发，明天下午应该能赶到G市，参加那场拍卖会。
不过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他应该如何进入拍卖会。
想到这，他的目光又回到了宋擎身上，宋擎在外的身份也不过是个刚入社会的新人，但他们这样活了不知道几百几千年的生命，总该有些积累，或许宋擎有别的他所不知道的身份呢？
没等温枕开口问，宋擎就抬起另一只空闲着的手，轻轻一晃，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封带着火漆的邀请函：“我可以帮你，但，报酬是什么呢？我可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温枕愣了一下，大概是烧糊涂了，脑子里还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存款，不知道宋擎看不看得上。
“我可是饿了好多天了。”宋擎又往温枕身上蹭了蹭，用近乎撒娇的语气说道，这下两人之间已经贴近到不过一公分的距离，温枕微微侧开脸，明白了宋擎的意思。
“你让一个失血过多的人给你提供血液？”温枕眼神冰冷地质问道。
宋擎摇摇头，用手中的邀请函挑起温枕的下巴：“当然不是现在，我会记着这笔账，事成之后，你得满足我，我总觉得上一次没尝到味道，脑子里一点印象都没有，这次我得慢慢品尝。”
温枕撇开脸：“好，我答应你。”不就是被吸点血吗，多养养就回来了，能借着宋擎这条线找到闻洛羽，能给他省不少事。
宋擎满意一笑，看似松开温枕的手，却趁着温枕不备，打横将温枕一把抱了起来，还故意掂了掂重量：“太轻了，得养一养，不然不够我吸一口的。”
【啊啊啊啊啊这个狗东西他在做什么！我要杀了他！！！！！】原本还老实闭嘴的魇羲又炸了，在温枕脑子里惨叫道。
“胡说什么，这和你没关系！”温枕忍不住红了脸，这种姿势让他既羞耻又没有安全感，何况还有魇羲在看着，他挣扎着说道，“快放我下来！”
“不放，”宋擎故意唱反调，他很喜欢看到温枕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是平时根本没有机会看到的风景，“别耽误时间，你现在没力气走路，我抱着你行动更快一些，你也不想等你慢吞吞爬到G市的时候连闻洛羽的影子都没见着吧？”
“……”温枕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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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第五十章
◎梅开二度◎
温枕在原地等了片刻, 宋擎便将一辆看起来就不是普通职场新人买得起的小车停在他身旁：“走，上车，睡一觉, 醒了就到地方了。”
温枕身上还裹着宋擎给他披上的外套，上车后，前座上又递过来一些包装精致的蛋糕：“吃饱一些，不然到时候可不够我的吸的。”
温枕捏着蛋糕, 觉得自己成了一只被养肥待宰的猪, 他并没有什么胃口，将那些蛋糕放在一旁：“多谢, 不过我吃不下。”
宋擎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差点忘了, 现在人类的食物应该没有办法让你饱腹了……昨天把你带走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虽然看不太清楚他的实力，不过, 他应该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吧？他带你去了哪里？你们……做了？”
“咳咳咳咳, 咳咳……”最后一个问题杀了温枕一个猝不及防，他猛烈地咳嗽起来, 不是装的, 他真的被吓到了。
“胡说什么, 没有的事……”温枕一边反驳, 一边有些心虚地将视线移向窗外, 唯恐宋擎从自己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
虽然最后并没有真的做，但当时的情况确实很危险，他几乎就已经越过那条线了。
温枕有点头疼, 他将身上的外套又裹紧了一些, 闭上了眼睛, 他累得很, 身体上的饥饿感无法得到满足, 只能通过深度睡眠来减少消耗，能拖一点时间就拖一点时间，他暂时还不想……
暂时还不想沦落到那样的境地里去，违背自己的本心，为了生存，成为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
半晌后，后座没有再传来声音，宋擎好奇地瞥了一眼，才发现温枕已经睡着了，浓密的睫毛垂下来，还皱着眉头，即使在梦里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温枕的身体单薄，宋擎的长风衣几乎将他整个人裹得严实，这让宋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哼着歌继续专心开车。
小车在夜晚寂静的公路上飞快地疾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轻快的手机铃声将温枕从乱七八糟的梦里惊醒，他茫然抬头，迟钝的大脑过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宋擎的车上，一把抓起身旁的手机，来电人是奚楚，温枕才发现手机里居然有好几个未接通，都是奚楚的。
“小枕，太好了，你终于接电话了，怎么还没有回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奚楚的声音很平稳悦耳，在密闭安静的车内尤其清晰。
温枕瞄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嗓音沙哑，难掩疲倦：“抱歉，临时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正在赶去G市，大概需要后天才能回来。”
“这么仓促吗？”奚楚语气讶异，“你在车上？是正在睡觉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没有的事，”温枕放轻了语气，“你怎么也没睡？”
奚楚操控着轮椅移动到窗边，玻璃映出他晦暗不定的面容：“刚好在睡前听到了新闻播报，听说离你的剧组不远的一家医院发生了爆炸事件，还死了个人，而你又一直没有回来，电话也没人接，有些担心你，所以才睡不着。”
“我很安全，”温枕的视线和后视镜里宋擎的眼睛交会，这吸血鬼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和不满，温枕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看着窗外，“别担心，你身体不好，不能熬夜，先睡吧，有什么事等你睡醒了再说。”
“……好，那我先睡了，明天再联系。”奚楚浅笑着应道。
挂了电话，奚楚的脸上其实并没有笑容，他的唇角冷淡地垂着：“先订一张到G市的机票，查清楚近期与他有接触过的人里，哪一个明天在G市有活动的。”
他身后的黑衣男人简单应了一声，飞快离去。
房间里只剩下奚楚一个人，昏暗的灯照着轮椅上的身影，形单影只，修长如同艺术品的手指一下一下地、缓慢地叩着轮椅扶手，良久后，房间里响起一声冷笑。
温枕盯着熄灭后反光的屏幕，上面映出他的脸，似乎比之前又瘦了许多，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没能吃进去什么东西，隔三差五到处乱跑，也没得到充足的休息，长此以往，他怕是还没来得及摆脱息九渊就要英年早逝了。
“是谁来的电话？”宋擎边开车便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听声音挺年轻的，就是有点虚，听起来病恹恹的，不过我记得你除了林渐寒之外没什么朋友。”
“认识不久的室友而已。”温枕重新闭上眼，还是抓紧时间能多休息就休息吧。
室友？哪门子室友？见温枕并不乐意多说，宋擎顶着满脑子的疑虑和不满闭上了嘴，一踩油门，直奔G市而去。
翌日下午两点多，他们抵达了G市，将车辆停放在距离地下拍卖会不远的高级酒店地下停车场后，温枕便在宋擎的搀扶下进入了他们预先定下的客房。
“你先休息，”宋擎将温枕扶着坐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半跪下来，仰视着温枕，“我去找几件衣服来，再帮你化个妆，这样进拍卖会的时候不容易被认出来。”说罢，还故意轻轻拍了拍温枕的面颊，柔软的触感令他心神一荡。
温枕刚睡醒，加上脑子里烧得一片浆糊，连带看人的眼神都有些懵懵的，喃喃地跟着重复念叨：“化妆？”为什么要化妆？他记得今天下午已经没有戏份了，也没有通知他要上节目啊。
宋擎原本已经将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听到温枕的嘀咕声，又停下脚步转身，才发现温枕压根还没清醒，以这个状态进拍卖场可是很危险的，他眼中掠过一丝暗光，反手将门上了锁。
“看来问题有些严重，”宋擎面对温枕坐下，两人的膝盖抵在一起，他单手撑在被子上，靠近温枕，“你这副模样，别说对付闻洛羽了，能进这次的拍卖会的都是各界有头有脸的角色，说不定还有你的熟人，只怕你前脚刚踩进去，就被人拆了骨头吃得渣都不剩。”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温枕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一点，他揉着额头：“我吃点药看看能不能调整过来。”
“就连人类的食物都已经对你起不了任何作用了，更何况是药物，”宋擎握住温枕的手腕，用一种近乎哄骗的语气劝道，“不如重新考虑我之前的提议，只要你抛开成见，把一切交给我，我会引导你，体验真正的快乐……”说着说着，两颗雪白的獠牙从宋擎的唇角冒出了尖尖，这让他看起来更加不怀好意。
温枕迟钝地品味出来宋擎话里的意思，他有些无奈地捂住头：“都这种时候了……”
“一点不迟，我可是真心为你考虑，其他男人只是觊觎你，只有我是为了你着想，想帮你脱离困境，”宋擎低声引诱着，侧过头，“想要血吗？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倾其所有，我吸过你的血，身体里流动着属于你的血液，等你吸了我的血，我们就算彻底融合……我们才是世界上最适配的人。”
温枕的目光落在宋擎刻意露出的冷白色的脖颈上，肌肤上浮现出青色的经络，如果咬开它，就会流出温热的血液，那血液中所包含的物质，能够暂时满足他内心的渴望，让他躁动的细胞获得短暂的平静……
他内心有一道声音不厌其烦地劝诫他放下没有意义的坚持，只要走出第一步，就会轻松很多……吸血而已，不管他承不承认，自己已经不是人了，和宋擎这样的吸血鬼没有任何区别，那他究竟在固执什么呢？
温枕的目光逐渐变得涣散，他像是被丝线控制的木偶，一点点地，僵硬地靠近宋擎，微微张口，露出细白的牙和鲜红的舌尖，这一刻，他和宋擎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
“不错，就是这样，吸血并不难，慢慢来，我会好好教你……”宋擎眼底血色涌动，紧盯着温枕的嘴唇，脑子对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浮想联翩，从现在直到拍卖会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足够他们做很多事……
就当他们的距离近到不过十公分时，温枕突然停住了，他皱起眉头：“我觉得不行。”
宋擎的心顿时跌到了谷底，他不甘心地想要追问为什么，却看到温枕的表情又发生了变化，目光越过他，看向他的身后的某个角落，这让宋擎浑身汗毛倒立，意识到了什么，匆忙回头想看清楚，但眼前一黑，宋擎便失去了意识。
温枕一把扶住险些栽倒地上的宋擎，让他躺在了床上。
“你从来不主动召唤我，即使我已经提醒了你这么多次，看起来你真的没有半点身为祭品的自觉。”光线昏暗的角落里现出一道身影，高大，散发冰冷的气息。
但语气里居然透露一点淡淡的委屈……
温枕发现，息九渊出现的频率似乎越来越高，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至少眼下，息九渊算是帮了他一把，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宋擎，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
看到温枕居然露出了一点笑意，息九渊疑惑道：“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温枕老实抿起了嘴唇，他目前的处境确实没什么可笑的：“帮我。”
这样理直气壮的语气，温枕自己都被惊了一下，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总是一副老子天下最牛叉的邪神本人一点没有因为被当成了工具人而动怒，用无比自然的神态走到了温枕面前，顺便看尸体似的瞟了宋擎一眼，流露出这垃圾怎么还在这里的嫌弃表情。
温枕担心息九渊真的把宋擎当成垃圾不分类处理了，连忙抬手扯住息九渊的领子，没有任何防备的邪神就这样被他扯着俯下身，一回生二回熟，温枕这次脸都不红了，诚恳地说道：“速战速决，我赶时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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