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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他一点都不生气!

    林殊止思来想去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在陈穆生日的前一天回去。

    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更适合见面的时刻,这是个好时机。

    这也会是他第一次零点为人送上生日祝福。

    那天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他的工作得以结束,还恰好是周末,陈穆会回别墅的。

    林殊止用补拍戏份的酬劳给陈穆买了条领带,他很少使用这种东西,也就没有什么审美可言,因此款式挑选了很久,有几天晚上做梦都在挑领带。

    最终还是敲定了一开始看中的一条。

    领带采用邮寄的方式到货,林殊止收到后又不禁思考陈穆是否会喜欢,毕竟那人用惯了高定,对他只花了高定十分之一价格买的领带不知看不看得上眼。

    也不管看不看得上了,能送出去就是他的心意。

    礼轻情意重。

    飞回洛城的那天,林殊止刚落地天上便下起了小雨,街上都弥漫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泥土与车尾气混杂的气息浓郁,但是不难闻。

    彼时尚是下午,林殊止提早一天定好了蛋糕,蛋糕店位于春堂步行街的街口,他提了便往家里赶。

    奶油是动物奶油,夏天气温高,放久了会化。

    林殊止一回到家便把蛋糕塞进了冰箱,张姨问他饿不饿要不要给他下碗面,林殊止一口回绝,并把属于张姨的那条围裙系在了自己身上。

    他打算亲自下厨做顿饭。

    虽然他很少正经做吃的,但他今天突然有迷之自信,做出来的东西一定能吃。

    冰箱里食材很多,他取了几样常见的,埋头一忙活就是一下午,再抬头看墙上挂钟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三刻。

    是时候了,他想。

    他不擅长为人准备惊喜,但今天也不知怎么了,细心准备一番也一点事先告诉陈穆的想法也没有。

    他关闭油烟机,解下围裙,回到安静的客厅沙发上坐下,拨打了陈穆的私人电话。

    天边是灰蓝色,花园里的园丁已经下班很久,窗外若隐若现蝉鸣声。

    电话里对方未响应的铃声响了四十三秒,冰冷的电子女音用中英文各播报了三遍后自动挂断,林殊止似乎想到什么,转而给徐筱去了电话。

    徐筱告诉他陈穆今天是准时下班的。

    林殊止这才又给陈穆打过去了第二次电话。

    这一遍意想不到地很快接通了。

    陈穆那头背景音有点嘈杂,林殊止没忍住把手机拿得远了些。

    陈穆问他:“什么事?”语气是一贯的听不出喜怒。

    林殊止声音隐隐有些期待:“你在哪?”

    “朋友聚会。”鼓点声从手机里穿出来,重一下轻一下地好像要敲在林殊止心上。

    林殊止:“什么时候回别墅?我回来了。”

    陈穆刚开口说了句什么,声音突然有些模糊,原来是朋友见他开小差接电话,凑上来掰了下他的手。

    明天是他生日,但工作安排他明天就要出发前往B市,因此从小相识的几个好友特地提前一天组了局要为他庆祝。

    这几个好友里就数发小徐青最为跳脱,刚才手机差点飞出去也是这人干的好事。

    陈穆对徐青使了个眼色,徐青当看不见,没有话筒声量却胜过话筒:“跟谁打电话呢?”

    这一声也让林殊止听到了。

    陈穆朝徐青又使了个眼色,这回徐青识相了,捂着嘴降低音量:“叫你回家呢?”

    周围有人也听懂了,纷纷开始起哄。

    陈穆莫名对“让他回家”这个说法感到厌烦。

    他又想起方才林殊止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更觉不舒服,刚准备让徐青闭嘴,拿着话筒的朋友玩嗨了,直接对着话筒来了一句——

    “陈哥你不然把他叫出来一起玩儿?”

    陈穆几乎是下一秒就道:“不了,他不喜欢这种场合。”

    这回声音依旧不大,但清晰到足以让林殊止听见了。

    陈穆真是比他更会演,连朋友面前都是滴水不漏,仿佛将另一半的喜好都摸得清楚透彻,谁见了不夸他一声完美伴侣。

    林殊止还没太反应过来,陈穆又对着话筒里的他说:“今晚不回去。”

    紧接着又道:“很吵,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林殊止总算意识到什么,抢着要说话,结果电话那头的嘀嘀挂断声已经传过来了。

    手机贴着脸被震得有些痒麻,他慢慢地放下手机,从客厅走向餐厅。

    夏天的饭菜冷得慢,哪怕放了快一个小时也还是留有余温,林殊止不打算加热,就这么夹了一筷子放入口中。

    嗯。

    他不该盲目自信。

    因为真的好难吃。

    他该对陈穆今晚不会回来感到庆幸,因为越吃越难吃了。

    但他还是有点难过。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的。

    合作要当真戏才会真,但又不能太当真让自己陷进去就出不来。

    坏就坏在他从来都没出来过。

    冷冰冰的回复言犹在耳,他知道陈穆一定不喜欢他。

    好感归好感,当时上了头,如今认真想想这种好感可能永远不会上升为喜欢。

    所以当陈穆问他兔子玩偶的来历时,他才没正面承认。

    喜欢与付出是双向的,林殊止愿意为陈穆降低标准,自己将这段婚姻当真并配合演戏也没什么。

    但想象是一回事,真正实践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事实是他好像有点受不了。

    林殊止吃不了几口,剩下的饭菜如同当初在北城吃过的海鲜粥一般被他送进了垃圾桶,他将那条精心包装过的领带塞进了衣柜的最里面,眼不见心不烦。

    北城带回来的行李不多,林殊止以前用惯的手提行李袋都没有装满,他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收拾规整好。

    舟车劳顿,他没什么心思再进行什么睡前看手机的活动,被子一掀一盖倒头就睡。

    如果不是要刻意制造惊喜,他大可以回来后倒头就开始补觉,白瞎他忙活一大圈。

    林殊止头闷闷地睡着了,迷糊中觉得有鬼压床。

    鬼压床的现象大多出现在下午,晚上却是少见。

    他感觉被人用手捂住了口鼻,无助又苍白的呼救无人听见,无论怎么剧烈挣扎都无果,最后只能平静成一摊死水。

    也许是挣扎得太过剧烈了,林殊止惶惶睁眼,眼前小夜灯的光芒略显刺眼,他抬手掩住了眼睛。

    从指尖缝隙里他发现床尾有个黑影立在那儿。

    他差点一蹦而起。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床尾的黑影是陈穆。

    陈穆发现他醒了,逐步接近,直到在靠近他的那侧床边坐下。

    高大的身影完全挡住了小夜灯微弱的光芒。

    林殊止把手撤下来,转了个身挪进床里闭眼假寐。

    “别装睡。”

    “……”

    陈穆:“徐筱告诉我,你回来了。”

    林殊止将脸更埋进了枕头一些。

    他也亲口告诉陈穆了,陈穆却当没听见。

    “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今天回来?”“提前”二字被陈穆咬得极重,他隐隐有些不悦,他喜欢凡事都有个计划。

    这是林殊止第二次毫无准备地做事,上一次是贸然前往他的公司。

    今天与朋友组的局也是事先已经计划好的,林殊止突然一个电话打来难免会成为打乱计划的一环,他将电话挂断后他的生活助理又再次告知他林殊止已经回到了别墅。

    今天过了零点就是他生日,稍微将其与林殊止的举动结合一下不难推测林殊止的动机是什么。

    且不论林殊止为什么要给他这么一个“惊喜”,但商场上无准备的谈判便需要承担高风险的失败。

    惊喜也容易变成惊吓。

    ……后来他不知经历了怎样一番心理斗争才选择在解散后驱车二十多公里回到这里。

    林殊止却是这样一副反应。

    他有些后悔回来。

    林殊止依旧不答话,陈穆的耐心隐隐有被耗尽的趋势,下一秒大力一扳就轻松将林殊止翻了个面朝向他。

    陈穆:“说话。”

    林殊止睁眼,眼里是十足十的清明。

    他清醒得很,但不太知道陈穆想让他说什么。

    而今天之前想说的那些,他自己反倒也不愿意说了。

    他干脆地拍掉那只被子外的手:“很困,我想继续睡。”

    拒绝交流的模样很轻易将陈穆惹恼,陈穆再次将他翻回来,并用手钳制他的下巴限制他的活动:“你急着把我叫回来,就真的什么都没有要说的吗?”

    林殊止艰难地摇摇头。

    陈穆手上力度加大些许,嘴上却是又退了一步:“冰箱里的蛋糕我看见了,你知道我今天生日?”

    如果原本还有些不确定,那到家后亲眼在冰箱里看到蛋糕算是彻底板上钉钉了。

    林殊止此时不知名的情绪也有些涌上来,冲动道:“我买回来自己吃的。”

    卡在下巴上的指节有一瞬间僵硬,紧接着那力道不见了,床也轻了轻,林殊止皱着眉睫毛轻颤着,耳边突然响起巨大的关门声!

    陈穆走了。

    他回了自己房间,有些粗暴地扯了换洗衣物便进了浴室。

    别墅隔音很好,隔着条走廊和两道门林殊止只能听见水声若有若无地响着。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沉重的房门被打开,陈穆又回到了他面前。

    这一次不是坐在床边,是直接翻身上了床。

    身边的床垫传来明显的凹陷感,林殊止都被带得往那处凹陷倾斜。

    陈穆面朝他的后背,手臂一张就将他圈进了怀里。

    “今天也不太想做。”林殊止说着往前扭了扭,那只刚搭上来还没捂热的手顺势又滑了下去。

    他眼皮耷拉着,像是下一秒就要闭上了。

    陈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做做做,林殊止与他相处时除了做还能想到什么?

    事不过三,这是第二次了。

    陈穆语气很不好:“为什么不愿意?”

    其实他压根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他只是单纯地想在这张床上睡一觉。

    林殊止:“累了。”

    又是累了又是困了,在陈穆看来找借口居多,分明就是不愿交流。

    “闹什么脾气?”他又问。

    林殊止面色不改:“没有。”

    “……”

    好好好,误解他就误解他,不愿交流就不愿交流。蛋糕也是买给自己一个人吃的,全是他一派臆想自作多情,自始至终都与他的生日无关。

    既然不愿意分享,那特意打个电话叫他回家算什么事?

    不过就是一场与利益挂钩的合作而已,他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一点都不生气!

    作者有话说:

    可能和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陈狗还蛮喜欢把很多东西都往商业谈判策略上面套的……

    这章后面给我写笑了,怎么陈狗炸炸的

    第62章 “起来。”

    半山腰的别墅区夜里寂静,没有人为刻意制造出的杂音,忽略身上压着的重量,林殊止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身边没有人。

    忽然有一阵微弱的气息轻飘飘扫过他的耳际。

    陈穆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尽可能地迅速平静下来。

    林殊止在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忽然身边重量没了,陈穆翻身下了床。

    林殊止背对着他,只能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

    有些好奇,胸口处闷闷的酸胀无法忽视,他最终没有回过头。

    房间门被重重拍回,就像半小时前那样。

    夜里视觉受限,其余感官都被无限放大,林殊止心脏都颤了颤。

    他迟钝地想转身看一眼,突然门又从外面被人打开。

    林殊止心脏不受控地加速跳动,下意识闭上眼打算装睡。

    陈穆并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外说道:

    “六寸的奶油蛋糕你少吃点,吃出病了没人能照顾你。”

    说完门第三次被重重关上。

    林殊止听得清楚,心脏猝不及防传来一阵锐利的疼痛。

    不久后一楼的大门重重响了声,发动机运作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随着时间推进越变越模糊。

    陈穆走了。是彻底离开这栋别墅了。

    林殊止后知后觉他又与陈穆闹了不愉快。

    明明是想回来说清楚的,但是又变成了这样。

    他甚至以为自己又做了不好的梦,坐起身来拍了拍脸,企图让自己清醒。

    结果手劲大了拍重了,脸是疼的。

    不是做梦。

    林殊止不出意外地失眠了一晚,他头脑风暴几个小时,终于在天将亮不亮时将自己说服。

    误会层层叠叠,他还是该与陈穆好好沟通。哪怕昨晚陈穆负气离去,他也余气未消。

    上班时间一到他便联系了徐筱,结果徐筱的话当头给了他一大棒。

    陈穆早上七点时已经乘上了前往B市的航班,此刻应该快要抵达目的地了。

    林殊止问徐筱陈穆大概要去多少天。

    徐筱答得模糊,只说依据具体谈判时间而定。

    归期未定。林殊止心下一沉。

    其实他完全可以自己再去向陈穆问清楚,但他不知还绷着个什么劲,硬生生是一次都没有联系过那人。

    陈穆也一次都没有找过他。

    林殊止终于找到一个词来形容他们现在的状态。冷战。

    他好讨厌这样的感觉。

    又是一个周末,陈穆已经去了B市快一周,几乎是杳无音信的状态。

    林殊止问了徐筱,徐筱依旧答得模糊。

    他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终于按捺不住要亲自去问陈穆。

    响铃时间很长,林殊止觉得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每一秒都被无限延长,精神高度紧绷让他喉咙都发干发涩。

    终于对面的人应答了。

    陈穆声音听起来冷淡,问他:“什么事?”

    林殊止动动发干的嘴唇,嗓子眼都有些黏腻发不出声音:“回来了吗?”

    对面平平地“嗯”了声。

    他继续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穆:“周四。”

    一阵酸涩又冲上鼻腔,原来早就回来了,原来只是不告诉他。

    恐怕徐筱那儿也是事先交代好的,不能透露一点自家老板的行踪。

    林殊止吸吸鼻子,问:“你……冷静好了吗?”

    那头总算传来点除了说话以外的动静,陈穆深吸了口气:“这话该我问你。”

    林殊止也“嗯”了声。

    陈穆:“冷静就谈谈。”

    市中心驱车回到别墅需要半小时的车程,陈穆回来路上碰到晚高峰,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到。

    林殊止再看到他出现在面前时心脏都放慢了半拍。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几乎是局促地窝在沙发一隅,用余光看着陈穆向他走来。

    陈穆开口第一句是:“蛋糕吃完了吗?”

    林殊止讷讷地“啊”了声:“没有,一点都没吃,忘记了。”

    “吃不了了就扔。”陈穆用词简短。

    “嗯,已经坏掉了。”动物奶油保质期短,林殊止当初将它带回来的路上也没有保温,坏了是很正常的事。

    张姨其实问过他好多次,他总说要放放待会儿吃,可“待会儿”了快一个星期,蛋糕都变质了还放在冰箱里。

    林殊止心脏依旧一抽一抽地跳着,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说,但人在面前了反而又像只没有保护壳的乌龟,有些窘迫又有些不知所措。

    陈穆眉头不禁皱起,他是个理智的人,那天离开时纵使是冲动使然,但很快他就压制住火气,开始冷静思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思考结果是他没有任何错处。

    他告知了徐筱不要向任何人泄露他的工作行程,虽然脑海中对这样的行为感到一丝古怪,但他还是就这么做了。

    徐筱向他汇报了林殊止几次三番想打探他的行程,他还是让徐筱继续保持,不要说得太多。

    后来林殊止终于给他本人打了电话。这让他品出了一丝求和的意味,他想不必将人逼得这么紧。

    所以他回来了。

    可林殊止态度还有问题,这根本不是想交流的态度,曲着身体锁在沙发角落,他是会吃人吗这么怕他!

    陈穆一脸不耐地伸了手,要把林殊止从沙发里拉出来,林殊止下意识往回用力缩了缩,明显地抗拒这一动作。

    陈穆:“坐出来再好好说话。”

    林殊止有些试探地往外挪了点。

    陈穆问他:“想好要说什么了吗?”

    林殊止摇头又点头,其实没有想好要说的话。

    陈穆一脸让他开口说话的表情。

    林殊止舔舔嘴唇,猜测道:“我那天是不是该跟你提前说一声要回来了?”

    陈穆眉角略微舒展:“如果你提前告诉我了,我就会安排好时间,而不是一晚上的行程都被打乱,最后所有事都处理不好。”

    林殊止点头道:“以后不会了。”

    “我不太喜欢计划之外有事发生,无论要做什么都提前告诉我,平白无故胡乱猜测不是我的行事风格。”

    林殊止越听越不对劲,他就像过错方一样被陈穆从头到尾地指责。

    他希望陈穆可以说点好听的,可是没有。

    面前的人说了很多,他听得走神,但有一句被他听清楚了。

    陈穆说:“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困扰。”

    那好,以后他就不弄什么“惊喜”了。

    陈穆有所准备,脑子里已经列了大纲打算一条条细数下去。

    “我不是精虫上脑的人,不要一看见我就觉得是要和你做,”陈穆短暂顿了一下,“那种事。”

    那听起来真是跟只会交配的禽兽没什么两样。

    “好,是我误会了,我向你道歉。”林殊止不想争辩什么,因为这件事的确是他误会了,陈穆觉得不舒服是对的。

    陈穆:“还有上次寿宴结束你就一直不对劲,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殊止:“没事,是有一些事情没有想通,现在已经想清楚了。”

    他不想再说了。

    陈穆沉吟一声,手搭到林殊止肩头拍了拍以示安慰:“你自己处理好情绪就好,不要外露让别人抓到错处。”

    “……”

    误会似乎解决完了,陈穆心情愉悦,不知怎么想的叫了个跑腿送了个六寸的蛋糕过来。蛋糕还是动物奶油制作的,看起来要比林殊止订的那个精致不少。

    “上次的蛋糕没吃成,今天补上。”陈穆取出蜡烛专心致志地往蛋糕上插。

    林殊止其实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还是配合着将打火机递过去。

    当天晚上不出意外是要做的,这点林殊止在陈穆跟着他背后进房间时就预判到了。

    一开始他不算很确定,从陈穆口中说出那句“去洗澡”时才算尘埃落定。

    他房间带了个小浴室,他洗完后陈穆便钻了进去,但今天不知怎么就丢三落四,半打开门让林殊止将毛巾递进去。

    水雾从门缝中蒸腾出来,流连在林殊止指间有些湿润,他偏着头将毛巾递进去,手即将收回来时突然被猛地一拽!

    磨砂玻璃门突然大敞开,拉开的速度之快卷起一阵风。

    林殊止被抓住手腕带了进去。

    里面的蒸汽更甚,气温也比外面的高上许多。

    林殊止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一片温热的事物覆上来。

    林殊止不太习惯,有些笨拙地回应着。

    似乎还有什么随着浴室温度升高而上涨。

    最后还是没有等到双方都洗完澡。

    头发白吹澡也白洗,陈穆抓着人在浴室就弄了一次,最后还是林殊止强调了很多遍膝盖磕着冰冷的墙面很疼才转战到了床上。

    他兜头给林殊止盖了条浴巾,将人托起来抱着,每走动一下凶器都更往里一点,林殊止伏在他肩上,小腿尽力往上蹬想远离连接处,又被拽着往下坠。

    床单是一周一换的,上面还留着晾晒后的气息。

    林殊止本能不想把它弄脏,混乱地将白色浴巾垫在上面,还没铺平陈穆就失去了耐心,手掌扣住他的脚踝就将他翻过去压下来。

    陈穆像是要宣泄什么,每一下都放得很重,不断地要求林殊止配合他。

    林殊止脚背快绷成一条直线,脚趾又不自觉地绞紧,浴巾已经被揉成了一团,新换的床单上平白无故多出很多褶皱,最终还是要洗了。

    快一个月没有经历过这些,他终于有些支撑不住,整个人趴下来想要扮演一条死鱼。

    “起来。”

    陈穆却不同意。

    “……”

    他身上被迫承受着狂风骤雨,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现在其实也很不想做。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做戏?

    作者有话说:

    给小林一点时间,他现在还是有点无法抽身

    ps.陈狗是个醋狗,他们俩一个j人一个p人

    第63章 他不该太将陈穆当回事

    陈穆只短暂地回来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

    林殊止醒来时打开手机,置顶联系人的头像旁有个红点。

    陈穆:【有急事。】

    他随手回了个“OK”的表情便切了出去。也不在意陈穆口中的急事是什么,也疲于去猜测是否是一些不能告诉他的,考虑这考虑那终归太累。

    不过他有些讶异自己这种心态上的改变,昨夜以前他都以为自己会永远将眼睛放在陈穆身上,直到现在。

    原来没有那么难,原来只需要一个晚上而已。

    也不算是和陈穆说开,只能是他单方面看开了。

    他不该太将陈穆当一回事,陈穆喜欢做戏,他也不走心地陪着就是了。

    虽然每次泛起这种念头的时候心脏都有种隐秘的抽痛,但这种事多习惯几次就好。

    林殊止手撑住柔软的床面坐起来,熟悉的事后刺痛又隐隐冒出头来,他不甚在意,大幅度活动了一下筋骨,身上被清理得整洁干净,省了他很多麻烦。

    尽管中午只有他一个人吃饭,但张姨还是做了很多菜,像是被什么人特意叮嘱过,这些菜里一点辣椒都见不到。

    林殊止觉得清淡,但能饱腹的东西他向来不会太挑剔,拿起筷子就吃,放下筷子就是吃饱了。

    午后他瘫在沙发上又差点要睡过去,被林正安一个电话打过来瞬间精神不少。

    林正安叫他回趟家。

    他一开始是拒绝的,可林正安能与狗皮膏药媲美,他不胜烦扰,最后冲动之下答应了。

    本以为不会有出门的时候,昨晚他便任由陈穆肆意了些,此刻脖子以上的痕迹让人犯难。

    林殊止从衣柜里挑了件衬衫换上,衣领堪堪能够挡住昨晚的痕迹。

    出门前张姨顺口问了句他出门要办的事,他也回答得含糊其辞,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他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自从上次林正安打了他一巴掌不欢而散后两人就再也没有交集,直到现在。

    林殊止一路都在思考林正安会提出的条件,这些条件或多或少都一定是过分的,他只有些后悔大学时期没有参加辩论队锻炼口才,这才对林正安的攻势几乎没有办法。

    他完全相信如若今天他不答应见面,林正安下一步会上门骚扰。

    名声搞臭是轻而易举的事,说不定他还会安插个狗仔暗线,照片一拍一爆料,明天父亲上门却被儿子请出家门的新闻一放出,他不孝的名头算是坐实了。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林殊止想,不如他先掌握主动权。

    林家近些年已经逐渐败落,虽然表面功夫依旧做得足,但细微之处还是能看出来些什么。

    比如每年请的佣人都比前一年少。

    庭院冷清,林殊止直接走了进去。

    家里没人,一楼是空的,林殊止径直入了书房,果不其然林正安就在里面。

    “这次又是什么事?”林殊止找了个远离林正安的地方坐下,眼睛不经意瞥到了桌上的砚台,差点没稳住哆嗦一下。

    林正安曾用那方砚台砸过他的额角。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他甚至已经不记得说过什么触怒林正安的话,只记得反应过来时额头已经传来几近让人昏厥的疼痛。

    不幸中的万幸是,砚台是实心的,但形状不锐利,他那回没破皮没流血,只肿了半个鸡蛋大的一个包,即便如此还是花了一个月时间才完全恢复如初。

    如今又对上那方熟悉的砚台只觉得胆寒。

    林正安对于他这一进门就找地方坐下的做法并不生气,眯着眼笑:“最近过得还行吧?”

    林殊止不打算回答,他只想开门见山一点。

    林正安知道这套已经彻底不好使了,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爸爸需要陈穆的帮助。”

    “你什么时候不需要。”林殊止嘲讽了一句。

    林正安:“这次不一样,之前那都是……锦上添花的事,不帮也没有什么,这次你必须帮爸爸说说话。”

    林殊止眼睛都不抬一下:“你要破产了?”

    “也没到那地步,就是资金周转出了点问题。”林正安嘿嘿笑道。

    林殊止:“那等你破产再说吧。”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林正安有些急了,“以后家里边的东西也有你的一份,帮我是帮你自己啊。”

    林殊止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以前那些时候都想不起好处有他的一份,现在倒是有他的事儿了。

    他明确地说:“我不需要。”

    林正安忍不住站起来,有些理直气壮:“我都不要这张老脸这样找你了。”

    “那又怎样?”纯属道德绑架。

    林正安:“这个关头你不要耍脾气,这是大事。”

    林殊止突然觉得林正安有些反常,今天的林正安比以往的都要执着了些。

    “方阿姨怎么说?”他问。

    “她肯定支持我这么做。”

    林殊止抬眼,猝不及防与林正安视线对上,林正安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有些躲闪着看向别处。

    他话锋一转:“我和陈穆最近有点矛盾,你的忙我帮不上。”

    林正安一愣,随即笑得莫测:“你就别骗我了,你和陈穆关系不错。”

    说着眼睛还直勾勾盯着林殊止的脖子。

    林殊止手比脑快,下意识提高衣领挡住了。

    方才来的路上很热,他解开了最上面的那颗纽扣,却忘了在走进林家前扣回来。

    锁骨上有块深色的痕迹恰好能露出一截。

    林殊止尽量不显匆忙地将纽扣扣上。

    “我会帮你问的。”

    “好好,”林正安有些诧异,显然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松口,有些喜出望外,“有消息就告诉我,一定要成功。”

    林殊止:“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当然,”林正安笑得露出不知多少颗牙了,“回去好好休息。”

    林殊止看他笑得有些反胃,一句话也不多说,起身便离开。

    他很少有不与林正安发生冲突便能安然抽身的时刻,走到外面的大路上时才长舒了口气。

    方才是权宜之计,这忙帮不帮还不一定。他现在有很强烈的直觉——林正安在骗他,方卉极有可能对今天林正安找他这件事是不知情的。

    他这么强烈的感觉并非没有源头,源头与林家的一些往事有关。

    林正安起家其实靠的是方家雄厚的背景,林家原本不叫林家,叫方家。

    方卉是方家的独女,年轻时被没什么背景但长了一张帅脸的林正安迷得五迷三道,方家父母没办法,最后只得妥协同意林正安成为上门女婿。

    可是林正安装了几年终于装不下去了,在外面包养了人又生了儿子。

    这儿子就是林殊止。

    夏兰琴当初隔三差五就要上方家的门,事情闹得大了方家就有了意见。

    方家父母舍不得女儿受这种委屈,必须要林正安给个说法。

    林正安虽说靠着方家起步,可脑子年轻时没问题,使了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便将方氏百分之七十的产业收入囊中。

    林殊止知道这些往事也并非偶然,是林正安与方卉的大儿子欺辱他时顺嘴带上的。

    林殊止其实不明白方卉对他好的原因,他曾经尝试多角度思考过,结果无一例外,方卉不可能喜欢他。

    也许是心存芥蒂的,只是不想在意了。他只能这么想。

    可他却不能不在意,在过去很多年里,他都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对方卉感到有所愧疚。

    所以成人后他才会第一时间搬出林家。不仅仅是因为他讨厌林正安,他更担心方卉见多了他感到厌倦。

    又回到今天这件事,方卉手上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照理来说情况不该有林正安所说的那样危急。

    除非方卉那一环出了问题。

    林殊止打算挑个时间问问方卉,但不是现在。

    他出神地想着,余光中手机界面亮起来,陈穆来了电话。

    他手滑了一下,不小心就挂断了。

    等了一会儿陈穆也没打回来,他又觉得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干脆也不打回去了。

    刚才他没骗林正安,他与陈穆最近是挺不愉快的。

    就算问过了方卉的确公司遇见了危机,林正安也迫切地需要他吹枕边风,他却打心底里不想去求陈穆帮忙。

    林殊止回到别墅区时恰好碰上张姨买菜回来,离家门口还有段距离,东西有点多,他就顺手帮她拎了点。

    张姨乐呵呵道:“小陈今晚回来吃饭,你知道了吧?”?

    林殊止有些懵,陈穆又要回来?

    “他应该跟你说了呀。”进了门张姨就急匆匆要从他手上把菜都拎走。

    林殊止后知后觉记起方才在车上时陈穆打来的那个电话。

    是要跟他说这件事吗?是的话为什么打了一遍就不打了?

    门铃声让林殊止回神,他起身去开了门,门外是个中年男人,面相有些眼熟,林殊止一时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男人见他怔愣这才笑着解释自己是陈家的管家,老爷子派遣他来送点东西。

    林殊止忙将人让进来。

    管家却摇摇头,拿出个牛皮纸袋子递给林殊止:“这是上次大扫除时整理出来的东西,小少爷取走了一部分,这是剩下的那部分。”

    林殊止接过来,袋子里不知装了些什么,沉甸甸的。

    管家:“陈老先生交代您可以打开纸袋看看里面的东西,多了解一下以前的小少爷。”

    林殊止送走了管家,重新回到客厅的沙发上,他短暂地犹豫一瞬后决定将袋子打开。

    里面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只是一些旧照片。

    那些照片被叠得整整齐齐,用胶带仔仔细细扎着,一看就是主人很用心地在收藏。

    他随手翻了翻,大多数照片里面的主人公是陈穆,偶尔也有一些陈穆与别人的合影。

    但他稍微多看几张就发现,与陈穆合照的人多数时候都是同一个。

    照片里的男孩青春洋溢,比陈穆要矮小半个头,微微贴着陈穆的一侧。

    林殊止莫名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这是谁。

    忽然起了一阵风吹进来,把放在茶几上的照片吹到了地上。

    林殊止弯腰去捡,不经意间看到照片背面写着一句英文。

    I love you.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这周太忙了hhhhh

    第64章 喜欢了很久的人

    照片背面的字迹是黑水笔写的,边角已经有些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林殊止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下,脑子都是蒙的,无法组织语言。

    他指腹发汗,贴住特殊材质的相纸有些无法移动。

    那句英文直白又大胆,傻子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陈穆偷偷写的吗?照片里的另一位主人公难道是陈穆喜欢了很久的人?

    ……可这些陈穆从来没告诉过他。

    不过也对,没有必要告诉他,这又不关他的事。

    陈穆对他有好感,又不是不能对别人有好感了。

    林殊止舌尖发苦,眼睛也有些干涩,他将那张照片放下,又去捡掉落在地上的其他照片。

    合照真的很多,除了刚才背面写了字的至少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他手发软,好不容易捡起来整理好的又被他手忙脚乱地不慎弄乱。

    张姨在喊他去吃饭了,他默默把它们叠好放回纸袋里,朝着前方空洞地眨了眨眼,将脸上表情收拾好后才起身走过去。

    “小陈说让你先吃,不用等他,他可能要加班。”张姨把一锅玉米排骨汤端上来,笑眯眯地低头看他。

    林殊止闻声抬头,恰好与那双眼角有些细纹的眼睛对上。

    一种很异样的熟悉感迎面而来。

    林殊止脑中闪过一个很经不起推敲的想法,但他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张姨,你们家……只有一个女儿吗?”

    张姨脸上闪过一瞬的怔色,随即恢复如常:“我家的妹妹你不是见过吗,今年还就那么大点儿。”

    林殊止还有些疑惑,试图从张姨脸上找到些什么答案。

    张姨微微偏开脸又道:“阿姨干了大半辈子,赚的钱都打算用来给女儿买房啦。”

    或许只是长得像而已,林殊止不着痕迹地移开眼:“做你的女儿一定很幸福。”

    他最近都神经兮兮的,净胡思乱想些天马行空的东西。

    陈穆在饭吃了大半的时候回来了。却不是回来吃饭的,好像只是回来过夜。

    林殊止饭后在客厅又待了很久,等到了该睡觉的点才慢慢地挪上楼。

    陈穆果然在房间里等着他。

    今晚的工作时间似乎有所延长,陈穆戴着无线耳机,手微微扶着下巴,肘部撑在书桌上,全神贯注地在听电脑里的人讲些什么。

    林殊止有意识地躲避还是被电脑屏幕里的人发现。

    陈穆自然注意到视频会议那头的人视线飘开,于是便提出明天再继续讨论。

    视频结束的时候林殊止已经翻身上了床,陈穆顺手把灯熄灭,也跟着回了床上。

    小夜灯也不足以照亮满屋的黑暗。

    身后隐约传来的被子摩擦声不断提醒林殊止背后人,他只能睁着眼,等着陈穆下一步动作。

    陈穆向前挪动一点,像之前一样把手搭上了他的腰。

    熟悉的味道笼罩在周围,林殊止有点想逃。

    “下次吧,昨晚没睡好。”

    长久的沉默后林殊止终于率先开了口。

    背后的人闻言身体一僵,默默把手撤了下去。

    身上蓦地一轻,反而让人更不适应了。

    林殊止很突然地又想起傍晚时看到的那些照片,心脏血流像被用棉花堵住一般无法循环。

    陈穆有个喜欢的人,并且从不打算告诉他。他甚至不知道二者哪个令他更难过。

    “我没说要做,”陈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昨晚不是已经说开了吗?”

    林殊止避而不答:“今天不是周末。”言下之意,陈穆今晚不该在这儿。

    “不是周末怎么了?”陈穆说,“不是周末我不可以回来?”

    林殊止:“以前都是这样的。”

    陈穆声音有些不耐:“昨晚不是说得很好吗,你今天还闹什么?”

    他觉得林殊止有些过了,先是下午没有接他电话,再是现在的态度,一点也不像把误会解开后的样子。

    林殊止声音不大:“我刚才也没有说什么吧。”

    陈穆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不得劲,下一秒就想起身离开,但暂时还不行。

    “我不和你说这些,”他静默半晌,转而道,“你今天是不是去了你父亲那儿?”

    林殊止有点敏锐:“你派人跟着我了?”

    “你一个人我不太放心。”陈穆没有否认,他对林正安的人品有个也有所了解,林殊止上次被扇了一巴掌,这次可能就被打一顿,他偶然间从监控里得知林殊止要与林正安见面,自然要派人跟着。

    陈穆:“他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很重要的事。”林殊止不想说。林正安让他到陈穆枕头边上吹风都是放屁,他根本吹不出来。

    陈穆:“也不是什么好事。”

    林殊止默认了这个说法。

    陈穆状若闲聊道:“你知道他的公司出了问题吗?”

    “知道。”

    “我知道原因,要不要听?”

    林殊止声音拔高几度:“你不仅跟踪还调查我?”

    “这不算是调查你,”陈穆说,“你反应太大了。”

    林殊止背影坚决,看上去不打算再交流。陈穆:“方女士好像和他闹了矛盾。”

    “……”

    以为他听不见,陈穆大声了些:“你不知道?”

    “……”林殊止继续装死听不见。

    陈穆贴着床面抬腿踢了踢他的小腿,他反踢了一脚回来。

    陈穆继续说道:“你父亲最近与旗下娱乐公司的一个女模特走得很近。”

    林殊止呼吸一滞。

    陈穆:“我让人打听过,那女模特今年二十,刚签到腾飞三个月,资源很好,想必也是你父亲的安排。”

    腾飞正是林正安旗下的一家娱乐公司。

    “方女士好像也知道这件事,这次他资金周转困难,好像与方女士脱不了干系。”

    陈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清楚了,再没什么好说的。

    房间里又静了很久,久到陈穆都要以为林殊止听故事听睡着了。两人的距离不算近,听不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阿姨也不想帮他,是吗?”林殊止说。

    陈穆没睡着:“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按目前了解的,的确是这样。”

    方家从前的关系网很宽泛,林殊止不知道方卉这些年经营得如何,从前只看她在家相夫教子只当是那些关系网全断了,如今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蛰伏地下十年的蝉一朝破土而出,方卉如今做的事可能是想了很久的。

    林殊止三观不歪,分得清孰是孰非,对于林正安他本就没太多的感情,也从不认可他的做法。

    林殊止想,他会站在方卉这边。

    他对陈穆说:“其实我父亲希望你能帮忙。”

    陈穆:“我之前就说过,看你,你希望我帮他吗?”

    林殊止有些雀跃,陈穆又给了他选择权。

    “不要。”

    “那就不管。”陈穆说。他与林正安没有任何商业上的往来,帮忙与否完全取决于林殊止。如果林殊止需要,他便将手头上的其中一个项目交给林正安随意安排,这是无关痛痒的事。

    这也是这场联姻中林殊止能够拥有的权利。

    而现在林殊止不需要,那他便彻底不管,总归林正安的公司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林殊止又问陈穆:“你怎么想到调查这些的?”

    “你父亲找你的目的不难猜,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事?稍微一调查就知道了。”

    林殊止毫无防备地被扎了下。

    他思维总容易发散,上学时候他就很怕被人唾弃自己是私生子。刚被送回林家的时候,方卉将他送到了高价的私立学校,目的是方便与方卉的小儿子一同接送。

    一开始还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过了不到几个星期的时间,之前释放善意的人全都不见了,他又成了一个人。

    某次他下了课去厕所才第一次从同龄人口中听到“私生子”这个词汇,那些人躲在走廊尽头的杂物里交换着彼此掌握的信息,语气恶劣且充满鄙夷,他像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上了街什么也没做就要人人喊打。

    后来在那学校里待了几年,大概到了快毕业了的时候,他才知道这是他同父异母的二哥亲口传播出去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长了一张嘴的墙更是数不胜数,林殊止活了二十多年仍然不能习惯流言。

    其实哪怕是所有人知道,但只要不说出来,他都可以当做他们都不知道的。

    小时候总怕被人称作私生子,长大了又担心被人发现林正安利用他。

    现在被陈穆直接说出来了,他又有些难堪。

    也许他是不该再在意了。

    陈穆:“你父亲下次找你记得要告诉我。”

    “知道了。”林殊止回他一句。

    “听说爷爷今天让管家送了东西过来?”

    “嗯,我放在你书房了。”

    “是什么东西?”

    “一些照片。”

    “什么照片?”

    林殊止不想回答他了。

    是什么照片长了眼睛自己就能看,为什么非得问他?今晚长夜漫漫好几个小时陈穆难道就没进书房看过一眼吗?他早就把那纸袋放在书房了!

    陈穆又故技重施,踹了踹他的小腿。

    林殊止卷着被子往前像条毛毛虫一样挪了几十公分。

    陈穆拽着被角很轻松就把他拖回来,被子在身下压得太实,林殊止被迫翻了个面正对着陈穆。

    陈穆用一条腿压着他防止再翻回去:“是什么照片?”

    “你和别人的合照。”林殊止反抗不得,气不过蹬了他一脚。

    陈穆又问他:“和谁?”

    这多少问得有些荒谬了,林殊止不耐烦了:“你的朋友,我不认识,你自己去看吧,别压着我了。”

    陈穆静了一瞬,林殊止以为他消停了,不成想下一秒背后一凉,陈穆把被子掀开了。

    “别睡了,起来。”

    他“啪”地打开床边的大灯按钮,光线刺眼得林殊止下意识眯起眼。

    林殊止用被子盖住脸,耳边是陈穆开门下楼的声音。

    陈穆自己缅怀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拉着他一起欣赏?

    难道是突然想起从前某天自己在照片背后留的情话了?

    那也不必这么激动吧。

    照片就放在那儿,早晚都会看见的,又不会跑掉。

    算算时间,这张照片出现的时间还要早于他高考后与陈穆重逢。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陈穆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林殊止觉得自己的震撼应该大于难过才对。

    出神的时间陈穆已经拿着纸袋回来了。

    陈穆嫌照片脏,不愿意带到床上,便坐在书桌前拆开了。

    他倒也没拉着林殊止一同欣赏缅怀,只是一个人静静看着,摸到某一张时就要看好长时间。

    林殊止余光能看见他的脸,鼻腔又酸又堵,大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不想让他看见通红的眼底和鼻尖。

    他视力没好到能看清照片细节的程度,但能看见陈穆拿着同一张端详了很久。

    终于是想起来了吧。

    其实是很不想把这段不知期限在哪的合作当真的,他也想像陈穆一样来去自如,只把这当做一场戏。

    他是个失败的演员,只是发现陈穆有个喜欢了十多年的人就受不了了。

    在他回过神之前,大脑就暂时占据了主动权。

    他问陈穆:“你是不是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啊?”

    作者有话说:

    我记得三十九还是四十章埋过一个伏笔,那次陈穆回去收拾东西,只带走了一部旧手机,没有把照片带走(忘记的宝贝回去看一眼,记错了就当我在放屁)

    好久远的伏笔啊……

    第65章 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话说出口林殊止便觉得失言,但想收也收不回了,陈穆给了他莫名其妙的一眼。

    “你怎么得出的结论?”陈穆慢慢放下手上的照片,十分不解地看着林殊止。

    林殊止躲不掉:“看照片看出来的。”

    陈穆也不管干不干净了,拿着那一摞照片就回到床边,整齐地朝着林殊止的方向码开。

    “我看不出来,你解释一下。”

    林殊止觉得陈穆是刻意在为难人了。

    不过也是他探听陈穆的隐私在先,怎么也怪不到陈穆头上。

    陈穆现在大有他不给个说法就不罢休的意思,他只能犹豫着去摸了那张背面有字的。

    林殊止也不说话,只默默地将有英文的那面朝向他。

    “什么东西?”

    林殊止指了指右下角的英文,这已经是提示的极限了,陈穆是装不懂,逗他玩儿。

    陈穆说:“你写的?”

    “这不是你写的吗?”还在跟他装。

    “我从来没写过这么肉麻的东西。”陈穆否认道。

    林殊止终于觉得不对了:“这照片除了你还有谁碰过吗?”

    陈穆想了想:“朋友。”

    “和你合照的人?”

    “是。”

    “他是谁?”

    陈穆:“很重要的朋友。”

    林殊止一下蔫了,看来对陈穆来说是重要到不能随便透露的朋友,他又提提嘴角打趣道:“以前的男朋友吗?”

    “不是。”陈穆很轻地蹙了蹙眉,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见。

    但林殊止看清了。他喉间发涩:“如果不是你写的,那只能是他写的了。”

    他垂下头又找补:“我以前拍戏的时候了解过有一种特制的墨水,当下写上去的时候不会显示,需要经过一段时间后才能显色,很多刑侦剧都用过这种墨水破坏案发现场和销毁证据。”

    陈穆:“可能吧。我没想过他对我有这个意思。”

    林殊止:“真的不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陈穆被他问烦了:“张姨的儿子,人已经不在了,你一定要知道这个答案吗?”

    林殊止有点震惊,又追问一句:“张姨不是只有一个女儿?”

    “那是她十多年前失独后领养的,”陈穆说道,“她只有一个儿子。”

    林殊止被这乱七八糟的信息砸得昏头转向,关于张姨他了解得不深,张姨的女儿他见过一面,那回小女孩发了烧,张姨只能带着她一起工作。

    张姨不允许她到处走动,只能在客房里写老师周末布置的作业。

    冰箱里刚好有草莓,林殊止便拿了一些给她。

    他第一眼见到那小孩就觉得和张姨长得不像。张姨是典型的南方人长相,而这个女儿却长得更像北方人。

    当时觉得这想法太不礼貌,哪有孩子长得不像母亲的,一定是他的错觉,所以他很快就将其抛之脑后了。

    养恩大于生恩,林殊止并不觉得血缘关系是必要的存在,他和林正安夏兰琴就不见得关系有多亲近。

    陈穆将那些照片重新收好后又上了床。

    林殊止也重新躺下来,依旧是背对着陈穆的姿势。

    他又问陈穆:“如果你早就知道他的心意,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陈穆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的:“不会。”

    林殊止微微侧着耳朵,耳垂摩擦过床面有些发烫:“为什么?”

    每每触及与感情相关的问题,陈穆总难以回答。

    一定不是他本身的原因,而是林殊止的问题太尖锐。

    陈穆说:“因为他对我没用。”

    什么叫没有用?

    林殊止:“你不喜欢他吗?”

    陈穆希望他不再问下去:“喜欢在利益面前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你别再问这种问题了。”

    好吧好吧,陈穆终于又一次亲口承认了利益是最重要的。

    林殊止不再问了,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应该都不会问了。其实他和张姨的儿子是一样的,他能被陈穆选择,仅仅只是因为他的背景好那么一点,在某些陈穆在意的方面于陈穆而言更有用罢了。

    ***

    林殊止第二天一早就给方卉打了电话,求证的结果果然与陈穆所调查的大差不差,林正安一把年纪包养了个年纪比林殊止还要小上三岁的女模特,方卉气不过也不想再容忍,联合了公司里从前方家的人脉一心要搞垮林正安重新把属于方家的东西都拿回来。

    方卉让林殊止不要插手这件事,林殊止答应她了。

    林殊止这边没有任何动作,林正安等不住,隔天又联系了林殊止,林殊止这回拒绝得十分爽快。

    林正安的反应预料之中的暴跳如雷,几乎要穿出电话把林殊止一刀捅死。

    林殊止不会愚蠢地听着林正安骂完再挂电话,他当机立断,彻底将林正安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他的生活并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停止前进,时间一下子过去三个多月,他参加了一档综艺节目,成为了其中一期的飞行嘉宾。

    林殊止从来没有参加过综艺,他那期的评价口碑还不错,也算是在观众面前混了个脸熟。

    他经常离开洛城到外地去,陈穆干脆为他指派了一位私人助理,除了为林殊止打理好日常事务外还能实时向他报告动向。

    林殊止习惯叫这位私人助理小年。

    小年刚工作不久,经验不够充足,失手办错的事不少,有好几次都怕林殊止把他开掉。

    从前没有小年的时候林殊止也可以一个人把事情做好,他看小年态度诚恳,便也没向陈穆上报那些过失。

    除此之外他又签了一份前往西部高原拍戏的合同。

    高原剧组还在筹备中,开机时间在半年后,林殊止如今已经收到了剧组发来的电子版剧本。

    他的戏份很重,台词也多,是该提前看看剧本。

    这又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他剧本背得浑浑噩噩,某天早上手机又传来提示音,他下意识就以为是剧组大群里又上传了什么新文件。

    结果大群里什么也没有,最后一条还停留在女二号看完剧本后的报错。

    林殊止找了半天,终于发现那提示音来自一封陌生邮件。

    那邮件里只有一串链接,什么提示语都没有,看起来就像在搞诈骗。照平时他是不可能点开的,可他今天鬼使神差就点了点那堆乱码的蓝色字母。

    点开后他只看了一眼就马上关掉了,速度之快他连里面内容都没看清。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看清,他看了个大概。

    这一次他做足了心理准备再次点开。

    果不其然是张床照。

    主人公之一正是陈穆,陈穆怀里的另一人他不认识,两人贴得极近,看起来暧昧又亲昵。

    林殊止心脏猛跳几下,放大缩小那张照片看了很多遍,确认是陈穆无疑。

    一股火气冲到头顶几乎要压不住,他选择给陈穆打去电话。

    结果一连打了三个都显示忙音。

    这就让林殊止想起来陈穆最近一个月都忙到几乎没回过别墅的事。他想,不忙也许只是借口,陈穆不回来真正的原因是不想与他见面。

    好像就是从第一次家宴结束后开始的,那时候他们就在越走越远了,他从没觉得与陈穆解开过心结,陈穆这么机敏的人不可能感觉不出来。

    不好的预感预感越来越强烈,林殊止头突突跳着,手指都控制不住在发抖。

    陈穆做所有事好像都不需要经过他的同意,甚至连出gui都是随心所欲的。

    林殊止觉得他又被人丢下了。

    也不能说又,他从来没和什么人并肩走过。

    这种被丢下的感觉很微妙,很自然让他想起被夏兰琴丢在林家门口的事,那时候他迷茫无措居多,还有一点害怕。

    现在其实也不一样了。

    长大还是有一点不好的,林殊止现在能及时感觉到失落了。

    陈穆百忙之中给他发了消息,只有几个字。

    【在忙,有空再说。】

    有空。

    林殊止不想和他说了,只把那张床照下载下来甩过去给他。

    对面两个小时后给他回了一个问号。

    【?】

    眼不见为净,他故意不回复,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甩就去了楼下的花园。

    陈穆嫌花园里的亭子不够阴凉,半个月前又让人在花园里搭了架子,种了满架子的绿萝遮阳。

    绿萝贱生,不过林殊止连仙人掌都能养死,也不打算帮他打理。

    午后最忌浇花,平时一切都交给工人,今天林殊止抄起胶水管对着那面绿萝就开喷。

    等别墅的工人发现并制止他时他已经浇过一大片了。

    工人好说歹说才把他手上的水管子抢过来,又给他科普了许多午后不能浇花的原理。

    林殊止左耳进右耳出,坐在凉亭里都有些犯困。思维四处发散着,不知怎么他想起了陈穆最近招收的新助理。

    那小助理他见过几次,人还在实习期,专门接些跑腿的工作,林殊止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顶着满头的热汗跑来别墅里,让林殊止给他找一份陈穆落下的文件。

    空气中还残留着刚刚喷出的水雾,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彩虹,从绿萝的叶片一直落到面前的石子路上。

    林殊止不经意地一抬头,那新助理就站在他面前。

    作者有话说:

    小林: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陈狗(略加思索)(福至心灵):因为他没用!

    陈狗嘴硬不了多久了,再说一次chu.gui是误会

    第66章 “我不可能有别人。”

    新助理小未依旧是满头大汗,不知道的以为他是一路狂奔而来。

    林殊止只当是陈穆将要用到的文件落在这儿了,才差遣小未跑腿。

    陈穆书房东西多,他好几次都找不到陈穆的文件,于是起身想把小未请进屋里让其亲自去书房里找,小未却摆摆手拒绝。

    小未:“陈总说您不接电话,担心您遇到困难了,让我来看看您。”

    “……”林殊止一抹笑凝固在嘴角。

    小未:“他让我看着您给他回个电话。”

    林殊止觉得陈穆有点好笑了。他就是故意不接电话的,陈穆会看不出来?

    为什么要净做这些浪费人力物力的事。

    明明是陈穆在开会不愿意搭理他,现在又为什么要让人来找他?

    林殊止向小未解释:“我手机泡了水,坏了。”

    “用我的打也可以。”小未恭敬地将手机递给他。

    这电话是非打不可了。

    林殊止从中挑出了“陈总”这个联系人拨过去。

    电话接通很快,应该是开完会了。

    陈穆:“什么事?见到他人了?”

    林殊止:“我没事,你不应该让小未过来的。”

    电话那头静了静:“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林殊止不可能承认自己将手机调成静音勿扰飞行模式扔在二楼的事实,将刚刚糊弄小未的理由又搬出来:“手机进水坏了。”

    这理由陈穆也用过不是么,算是还回来了。

    陈穆声音放松了点:“那你可以借部手机告诉我。”

    林殊止呛回去:“你不是在忙吗?”

    “不说这个,”陈穆吸了口气,“刚刚的照片怎么回事?”

    林殊止知道陈穆说不过他,他也不想与之就这点拌下去。

    他说:“就你看到的那么回事。”

    陈穆重重捏了捏眉心:“这是谁发给你的?”

    “匿名。”

    陈穆:“你应该知道,我——”

    他怕陈穆又和他讲那些他快听烂的道理。

    于是他赶紧说:“不过我已经找人鉴定过了,这是AI合成技术。”

    他忽然不想听解释了,刚才甩照片过去也只是……一时冲动。

    说得再多也只是空谈,陈穆的话还没有那张床.照来得有凭证。

    不过就算陈穆真的找了第三者,也是与他无关的。

    陈穆沉吟一声:“你自己处理好就行,这段时间少出门,什么也不要听不要看,我来处理就好。”

    “嗯。”林殊止声音略低。

    陈穆一瞬间想起很久以前宴会重逢时的林殊止,他将人叫上楼,递了一杯橙汁,这人便朝他微微笑起来。

    像只受惊后强行安定的小兽,真的很乖。

    现在还和从前一样乖顺,好像从来都没变过。

    他开口又多说了一句。

    “我不可能有别人。”

    发来邮件的人也许见林殊止这头没有任何动静,又在半个月后按着别墅的地址寄来了一叠洗出来的照片。

    这回比那封匿名邮件更具有冲击性。

    林殊止只是拆开牛皮纸袋随手翻了一遍看了几眼便扔进了柜底。

    陈穆一忙就是一个月,整一个月他都没回过别墅。

    林殊止只在例行的家宴时见过他一面。

    家宴依然是徐筱通知他的,陈穆的戒指依然没找到。他们依旧戴着不配对的戒指,扮演着外人眼中的完美伴侣。

    完美伴侣角色扮演要到位,即便家宴结束后陈穆没有回家,也将车开到五公里以外才与林殊止分道扬镳。

    林殊止没什么意见,也不怎么与之联系,他终于找到一个平衡点,能够平衡他与陈穆之间亲近却疏离的关系。

    大概又过了半个月,秦阳主导的《行风》要上映了,林殊止收到消息时有些意外。

    这部片子制作周期漫长,在上线前就已经因为秦阳获得了不少关注,林殊止作为主演之一不免会担心是否有观众买账。

    他作为男二号得到了三张首映礼的票,邱宇是他的心血,他是一定要去的,可剩下这两张票具体要给谁又让人犯了难。

    万黎是一定要给的,还有一张呢?

    林殊止考虑了很久,最终决定把票送给万黎和刚过试用期的助理小年。

    可他刚做好决定,秦阳却比他先行一步,万黎这里他给不出去了。

    小年倒是有些兴高采烈地收下了他的票。

    那剩下的一张要给谁?

    林殊止觉得挺好笑的,手上一共就屈指可数的三张票,送都送不出去。

    ……

    要给陈穆吗?

    还是算了。

    首映礼当天来了不少人,大家都给秦大导演面子,观影现场几乎坐满了人。

    林殊止拿到的三张票是连座,他左手边空着,右手边上坐着小年。小年是个话多的,电影播放过程中忍不住感叹林殊止的演技好多次。

    37分40秒时放到了林殊止在“洗脚店”拍的那场戏。

    由于尺度限制,实际播出的时长比想象中还要短。

    林殊止记得这场戏拍了二十来次。

    实际播出的这一次是秦阳最满意的,也是他衔住乒乓球睁眼看到陈穆的那一次。

    心动的感觉让人难忘,林殊止承认自己有些想念那时候。

    青城一年四季都是热的,他想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会故地重游一番。

    不怀念人,只怀念一下当时的感觉。

    首映礼结束后已经是晚上,《行风》剧组又组织了一场饭局,主演和配角能到场的几乎都到场了。

    林殊止注意到影片里的男女主角一整晚都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就连大合照时二人都是站在一起的。

    他听说最近传出不少那两人的绯闻,不过是为了炒作还是真有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林殊止他对这些娱乐八卦不感兴趣,于是找了处空旷的卡座躲起来,但很快这片净土也被人霸占,他只好钻出去透风。

    小年方才一直全程跟在他身边,但这会儿不见人影,被他随便找个理由支到了隔壁便利店。

    他喝了点酒,只有一点点,可能只有两三口,远不到醉的程度。

    场外凉风习习,小年迎着风又回来了。

    “哥你喝这个没有酒精的吧,那里面的劲太大了。”小年递给他一罐菠萝啤说道。

    林殊止摇摇头说不用,他光看见那近一升的容量就觉得膀胱要爆炸。

    小年看出他神色不对,直言道:“哥你不开心吗?”

    林殊止摸摸脸,没觉得有什么异常:“没有,我经常这样,你习惯就好。”

    小年嘟囔道:“我只是觉得你最近状态都怪怪的,像丢了魂有一样。”

    “可能是还没出戏。”林殊止笑道。

    小年:“邱宇的戏吗?这都多久了。”

    林殊止顺着他的话说:“最近提得多了就想起来了,很快就会好的。”

    邱宇这个角色的确令他难忘,不过“丢魂”是因为是出不了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就无人能知了。

    饭局结束得晚,小年将他送到别墅已经是凌晨时分。

    林殊止一进门就看见别墅的客厅里亮着灯。

    有什么想法在心里暗自成型,他走进去,看到玄关处那双多出的皮鞋时终于更加肯定——

    陈穆回来了。

    陈穆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他换好鞋进来后不咸不淡地开口:“回来了。”

    “嗯,回来了。”林殊止也这么应他。

    他目光自然地瞥到林殊止拿着的手机上,林殊止那为数不多的酒气早就散尽,一个月前撒过的谎瞬间被记起来。

    他表情平淡地抬手晃晃手机:“修好了。”

    陈穆:“下次不要那样了,联系不上你有时候会很麻烦。”

    “知道了。”他其实很想将那些陈穆觉得不重要的事搬出来说,比如他在北城拍戏那回陈穆来探班,可有急事离开时不照样没有及时告诉他吗?

    他什么都想说,又觉得什么都没必要。

    如果要扯到告知义务,那也许是单向的吧。

    他对陈穆有,而陈穆对他无。

    他没与陈穆多说,直接转头收拾东西进了浴室。

    结果出来时就看见陈穆盘腿坐在他床边上。

    林殊止暗自叹了口气。果然陈穆出现在别墅里时百分之九十五都逃不过这个永恒的主题。

    陈穆见他出来就站起来,拖着他的浴袍带子往外走:“到我房间去。”

    林殊止无法反抗,因为系了个完美蝴蝶结的浴袍带子被陈穆攥在手里,他稍微一动就会衣襟大敞。

    一条走廊距离很短,林殊止进门后陈穆就把门反锁,落锁声咔哒响了下,林殊止心脏跟着停了一拍。

    “做不做?”陈穆问他。

    ……

    哪怕在外应酬一整天,浑身筋疲力竭,林殊止还是很配合地和他做了。

    陈穆像要把这一个月的欠款都补回来。林殊止搞不懂陈穆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急躁,但总而言之是受不了就是了。

    “我听小年说,你把票给他去看了首映礼。”

    “……嗯。”林殊止压着嗓子道。

    “你有多少张票?”

    “三张。”

    “还有一张给了谁?”

    “万黎。”他下意识将那张无主的票安到了万黎头上。

    陈穆动了一记猛的:“为什么不把票给我?”

    “……”林殊止掀起眼皮,猛地换了口气,“我以为你没空。”

    “也是,”陈穆愣了下,动作明显地一顿,随后恢复动力,“我的确没空。”

    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也许是没话聊了才会和林殊止讲到首映礼的事。

    当他知道小年有票时他也没什么感觉,偏偏是与林殊止对线后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酸味。

    他觉得自己今晚有病。

    林殊止掀起的眼皮又盖上了。

    他无力配合,一次还没结束就要睡过去了,可陈穆明显还在兴头上。

    林殊止恍惚中只觉得有人还把他压着,要逼他干点什么事。

    好像是教他说粤语。

    “教你说粤语好不好?”陈穆问了他好多遍。

    林殊止困到了极致没办法回应他。

    于是陈穆单方面决定了:“我教一句你学一句,学不好会有惩罚。”

    他说了一句听在林殊止耳朵里乱七八糟的话,林殊止语言这方面没什么天赋,从前上学时候回回外语考试都是班里垫底。

    他学不来的。

    陈穆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是两遍,三遍。

    没用,林殊止稀里糊涂地鹦鹉学舌只能学三分像。

    陈穆没有耐心了,所以惩罚开始。

    ……

    林殊止分不清自己是睡过去了还是晕过去了,睁眼醒来时整个躯体都不是自己的。

    他脑袋懵懵,但有点明白陈穆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个房间来了。

    因为床够大,更方便折腾人。

    他喉咙火辣辣的,干涩得要冒烟,脖子像被灌注了水泥,僵硬地摆在一个角度转动困难。

    尽管看不见林殊止也能感觉到有流动的风不断擦过他的脸颊,窗户应该大开着的。

    房间里还有来不及散去的qing.yu气息……以及淡淡的烟味。

    林殊止很费劲地把脖子转向窗的方向。

    在看见窗口前他先看见了陈穆。

    陈穆坐在飘窗上,指尖捻着枚快要燃到尽头的烟蒂,优越的身高让他足以挡住大半扇窗。

    他转头的动静很小,但陈穆还是看见了他。

    于是熄灭手中的香烟,从飘窗上起身向他走来。

    陈穆说:“找个时间,我们去青城转转吧。”

    作者有话说:

    陈狗要是知道那张票小林宁愿扔掉也不给他估计要气死吧……

    第67章 他又被扔下了。

    陈穆最近很忙,每天生活就是办公室和食堂两点一线。

    他一个月来不仅没回别墅,甚至连铺盖都搬到了办公室里。

    这种情况还只有他毕业接管公司时出现过,如今却是因为林正安。

    林正安也许是走投无路了,在林殊止装死不回复后不久竟然亲自上门要求陈穆与之合作。

    他生了一把好嘴,不管好赖话都说得足够漂亮,陈穆听完一场略微有些理解了林殊止从前为何会一退再退再三让步的。

    陈穆吃不下这套,听完毫不动摇,最后当然是拒绝。

    林正安也许是心理畸形,不仅仅是狗皮膏药这么简单,陈穆这一拒绝就戳到了他的疯点,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发了疯一般在陈穆公司的业务生意上创造阻碍。

    陈穆是看不上这些手段的,林正安却凭借这些阴险招数让他与其他公司的合作谈崩好几次。

    损失不大,但让人膈应。

    他计划着如何收拾林正安,某天方卉来到他的公司,开门见山便是要与他演一出戏,来一招瓮中捉鳖。

    方卉与林正安如今等同于林氏的两位掌权人,二人持有相同占比的股份,一山不容二虎,势必有一人要下场。林氏已经名存实亡,方卉拥有一半的股权,还想将另一半一起吞并。

    如今她正在夺权的关键阶段,林正安手段阴狠,无疑是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方卉有足够的诚意,第一次谈判就将计划全盘托出。

    陈穆需要假意与她合作,按照林正安的尿性得到风声后一定会从中作梗,到时陈穆转而与之合作即可。

    方卉对林正安经营公司时的账目流水已经了如指掌,陈穆只略微想想便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

    这场戏于他而言有一定的风险,方卉是个全新的合作伙伴,背景实力他都不甚了解。

    但他记得林殊止与方卉的关系不错。

    ……

    背景调查起来不太困难,对方提出的条件不算苛刻,接触几次后他便答应了合作。

    他与方卉布了大半个月的网,到了收网时林正安却有所察觉。

    林正安不是盏省油的灯,立即作出反击,他发了疯一般在业务上动手脚使绊子,似乎是想搭上所有精力与陈穆还有方卉拼个鱼死网破。

    除此之外他还将矛头对准了林殊止。

    陈穆大概能猜到给林殊止发去那张照片的人是谁,事后也派人排查过,与他猜测的差不多。

    所以他让林殊止不要听信任何人的话,少听少看少出门在家避风头就是最安全的。

    他想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是该找机会告诉林殊止,但这些事解释起来太麻烦,林殊止没有学习过相关的知识,单凭他一张嘴讲加上林殊止一个没有知识储备的脑子思考要理解恐怕很要费点劲。

    在重要关头让林殊止明白这一系列的做法并且不插手也不多嘴也有点难。

    这些事他想留到以后和林殊止一起说。

    毕竟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不是吗。

    陈穆收拾完林正安后有了空闲的时间,他曾经投资的一部叫《行风》的影片恰好在此时上映,作为投资方他得到了首映礼的入场券。

    片子的主导人名叫秦阳,在导演圈子里有点名气,先前因为一部文艺爱情片一炮而红,他年轻有为,潜力无限大,陈穆当初就是冲着这点才决定投资。

    陈穆记得这影片林殊止也有参演。

    他也记得他借着探班的机会去了当时的剧组,见到了当时的林殊止。

    再后来他向人提出联姻请求,却要把人吓死了。

    陈穆想到这不自知地笑了笑。

    林殊止作为参演人员之一也会得到入场券。

    他想林殊止会给他一份。

    一场首映礼他本来没有兴趣,但也不是不可以去一下。

    后来几天里他忙着处理最后的收尾工作,小年那边也不时给他传递林殊止的近况。

    一切都风平浪静,但是少点什么。

    林殊止还没有将入场券交给他。

    直到首映礼前夕,小年亲口告诉他自己得到了一张入场券。

    陈穆觉着有些不爽了。

    那他呢?

    他的入场券在哪?

    凭什么小年一个刚过试用期的助理能有,他却不行?

    陈穆有一张作为投资方得到的入场券,于是决定去现场一探究竟。

    投资方被安排在比较前排的位置,往后顺延是主演和群演们,以及一些抽中入场券的幸运观众。

    陈穆往后找了一圈就知道了林殊止的具体位置,林殊止神情无比专注地盯着荧幕,身旁还坐着小年。

    那种奇怪的不爽在他看见小年和林殊止窃窃私语时达到顶峰。

    那二人贴得极近,目测是亲密距离的范畴以内,忽然不知说到了什么,林殊止把头偏了回来,低低地笑着,而后又与小年小声交流起来。

    陈穆拳头不自觉攥紧了。

    他记得小年刚过试用期不久。

    人还是招早了,如果没过试用期,他会一脚把人踢了再换个新的。

    陈穆最终待不下去,在电影放映一半时就离了场,连预先组织好的饭局也没去。

    他负着气回了家,近凌晨时才听到房门响动的声音。

    林殊止是被小年送回来的,将人送到时小年甚至发了消息告知陈穆。

    这是助理的义务,陈穆不能说什么,不过总有种异样的感觉就是了。

    他把林殊止按在床上一连几个小时,像是宣泄火气,又像在弥补一个月来的空缺。

    他旁敲侧击地问林殊止是不是将票给了小年。

    林殊止承认了。

    他问林殊止拿到了多少张票,林殊止说三张,除了小年那张,还有一张给了万黎。

    好好,一共三张,一张自己用,另外两张给了万黎和小年。

    陈穆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不把票给他。

    林殊止说以为他没空。

    林殊止又在自以为了。

    他火气降不下去,又把林殊止从床上提起拎到了落地窗前。别墅区建在山腰上,向外看去就是黑漆漆一片。

    哪怕不可能有人看到林殊止仍有些抗拒,两边手掌撑住玻璃要离开这里。

    陈穆在他背后拥有绝对优势,一手捏住他的腰窝,另一手捏住他的双手手腕强硬从落地窗上剥离,轻而易举地将人控制住了。

    乳白的液体在落地窗上开出了半透明的花,朵朵形状独特,挂不住的就沿着窗面滑落下去。

    陈穆不知道林殊止是否知晓自己的呜咽声很独特,知晓不知晓都没关系,他知道就好。

    他初次听时就有些着迷。

    别人都没有这个机会,也许只有他听过。

    林殊止双腿站立不稳,只能把大半重量都压在陈穆身上,这个姿势维持久了也有些累,陈穆干脆又把战场转移到了chuang上。

    林殊止被抱回去时已经快睡着了,陈穆拍拍他的脸,那双睫毛轻颤的眼又微微睁开些。

    到了最后林殊止只会哼两声了,看起来很可怜,陈穆有些心软。

    ……

    林殊止彻底睡过去了,陈穆气也消了。

    手边正好有烟,他没忍住抖出一根,打火机啪嗒一声,明亮的火舌擦过,室内亮起颗火星子。

    月光照不到另一侧室内,林殊止的侧脸就陷在黑暗里。

    刚才剧烈运动时空调温度被调低,此时静下来就有些冷了。

    林殊止无意识地把身体蜷缩进被子里,露在外面的只剩下一小截额头。

    陈穆瞥了他一眼,拿过一旁的遥控器将温度升高两度。

    他想这次还是算了,仅此一次,朋友重要就朋友重要些,他也不是没有拿到入场券。

    他和林殊止之间的关系不是朋友不是恋人,又绝非联姻对象和床伴这么简单。

    ……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了。

    但维持现状就很好,他不希望有所改变。

    前段时间他有个想法冒头,如果有时间,他愿意和林殊止出一趟远门。

    这个想法在电影播出时再次冒出来。

    好像那部片子是在青城拍的。

    那边气候炎热,却也是旅游胜地。

    他想他找到要和林殊止去的地方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向林殊止提出了出门的提议。

    林殊止睡得一脸懵,没明白陈穆为什么突然要和他去青城。

    但陈穆既然说了,他不需要想太多,顺着陈穆说的做就是了。

    陈穆问他:“三天后出发怎么样?”

    林殊止看了时间,那部要上高原拍的片子名叫《寻青》,距离《寻青》开拍还有一个月,时间是足够的。

    “要去多久?”

    陈穆:“都可以,尽兴了就回来。”林殊止最终应承下来了。

    出发时间是三天后,洛城与青城气温相差5摄氏度以上,青城更具备夏日的鲜明特征。

    他们订了一间民宿,就住在市里的小镇上,当地人都热情好客,他们搬进去的第一天就有人上门提供全套旅游攻略。

    林殊止对于出门没有什么热情,陈穆却研究了小半天那份旅游攻略,并在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的时候把梦中的林殊止挖起来,声称第一站是去雾海边看日出。

    那天天气不好,乌云直到早上七点半仍然厚重,太阳根本没露面,二人只能无功而返。

    林殊止其实更乐意在民宿里睡觉,这种事情多几次陈穆就看出来了。

    林殊止一月后进组,他们计划在这儿住上大半个月,时间其实宽裕得很,松弛一些也很好,于是陈穆不再过多安排紧密的行程了,偶尔出一趟门去看看景点就足够了。

    过了大约快一个星期,林殊止得到了一盆邻居自家繁育的兰花,虽然不是什么稀有品种,但他有些惶恐。

    继死去的那盆仙人掌之后林殊止又拥有了新的“成就”,那回别墅凉亭上新种下的绿萝被他浇多水后第二天就蔫了一半,手边这盆花的花期正盛,他很喜欢却不敢养,只怕把这盆娇贵的花养死。

    既然如此那便交给了陈穆。

    陈穆倒是很乐意代劳。

    林殊止见他整日都十分有空,不由得觉得奇怪,公司事务不需要处理吗?电话也没见多接几个,街口老大爷支着个棋盘,陈穆哪来的时间一上午都围观老大爷下棋?

    他又不小心产生一些诡异的想法。

    难道是公司倒闭了?

    当然不可能。

    林殊止问过了,陈穆只是休了个长假。

    当地有些特殊的日子会举办篝火晚会,两人拥有热情的邻居,提前三天就被邀请参加。

    林殊止上回到青城多半时间都花在拍戏上,此刻才更多感受到当地民风淳朴。

    篝火晚会比他想象中更加热闹,火光在所有人脸上跳动,林殊止这种有些内敛的人都被感染了。

    热闹了一晚上后林殊止终于有些疲乏,火光仍然明亮,这场晚会大概是要进行到后半夜的。

    他被火熏得晕了就想到人少的地方走走。

    陈穆很自然地跟着他离席而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隔着不远又不近的距离,林殊止沿着岸边摸索过去,忽然驻足停下了。

    眼前蓝色的荧光在海面上随着潮起潮落缓缓跳动,更远的海面上还有无穷无尽的蓝色涌来,这些蓝色冲撞到礁石后并没有立即消失,而是将礁石勾勒出蓝色的轮廓。

    林殊止终于想起曾经看过的一篇科普,这种神奇的蓝色荧光其实是一种生物发光现象,这些生物的体内有一些特殊的酶类物质,当受到海浪拍打等刺激时就会发生反应产生浅蓝色的光,俗称——

    “是蓝眼泪,”陈穆在他身后说道,“听说看见蓝眼泪就要许愿,你要许一个吗?”

    林殊止想不到什么愿望,不过还是作势许了一个,实则闭眼的三秒里都在发呆。

    三秒过去,他睁开眼,眼前却不是蓝眼泪了,而是黑暗中过于刺眼的手机屏幕。

    是陈穆在用手机对着他。

    他适应亮度后认真辨认了一下,屏幕里好像是他的名字。

    陈穆:“我找人替你设计了签名,你会用得上的。”

    “是送给我的礼物吗?”林殊止还有些懵懂。印象里他好像和陈穆提过一次自己签名难看的事,难道陈穆还记得?

    陈穆神色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这怎么能算作礼物,一个签名而已。

    他只是记得林殊止和他提过,过后随手交给了曾经为他定制过签名的人进行设计,仅仅只是举手之劳。

    今晚他收到了对方发来的成品,周遭都静下来时才有时间将这个交给林殊止。

    但林殊止好像开心了。

    于是陈穆说:“算是吧。”

    林殊止眼皮子打架,实在支撑不到篝火晚会结束,上半夜便与众人告别回到了民宿。

    他睡前潜意识还不断在脑子里描摹那个签名的形状,怎么看都很喜欢。

    这是陈穆送给他的礼物。

    是吧,算是吧。

    可陈穆为什么要给他送礼物呢?

    ……

    他又做了场梦,梦里小镇时光美好,他与陈穆在这里走过了许多年。

    睁眼醒来时恍惚了一下,才发觉又是大梦一场。

    美梦落空的感觉有点糟糕,他捞了把身边位置,发现有点空荡。

    房间里异常安静,林殊止倏地爬起来,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整个民宿里没有陈穆的身影。

    他终于接受一个事实。

    好吧,他才高兴了一晚上而已,就又被扔下了。

    作者有话说:

    棠棠:那二人贴得极近,目测是亲密距离的范畴以内……

    陈狗(打断):你等等,凭什么他们俩要靠在一起?

    棠棠(试图解释)(没底气):连座嘛,把头偏向对方就很近啦……

    第68章 陈穆根本就是个烂人。

    林殊止都有点习惯了陈穆的这种不辞而别。

    上次是因为公司有急事加上碰巧手机坏掉了,那这次呢?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他倒愿意相信陈穆是给他留了信的,但把民宿各个角落都找遍了手机也要翻烂了,陈穆的信息在哪?

    好吧,这次比上次更糟糕,陈穆是真的直接走掉了。

    一句交代有那么难?他不信。

    究极根本就是他不重要罢了。

    窗台上的兰花叶片上蓄满清晨的雾气,花瓣都蔫蔫的,好几片都自然脱落,散到了客厅四处。

    陈穆不知会一声就离去,同等的林殊止也没有主动联系陈穆,他一改往日懒散,认真研究起邻居赠送的旅游攻略,并在短短几天里把推荐的景点都走了一遍。

    走完了才发现,其实也就那样。

    他找不到当初在青城拍戏时的感觉了。

    可能是终于想起他了吧,陈穆在离开的第四天试图联系他,说明了不告而别的事情原委,果然是因为公司又出了点问题。

    林殊止听进去了,然后跟他说没关系。

    在青城逗留的时间够久,林殊止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再找下去也是没用的。他该启程回去了。

    临走前他想起了那盆窗台上的兰花。兰花花期长,一次能开一个月,邻居送给他的时候大部分花苞已经开放,他不会养花,陈穆走后他每天都一成不变地浇一次水,在他兢兢业业的摧残下那盆兰花终于在半个月过去后只剩下零零散散几朵花了。

    没办法,他掌握不好水量也没有修剪枝叶的审美。

    养不好的。

    所以决定走之前把它还给邻居。

    青城的树种以蓝花楹最为著名,小镇道路两旁种满了树,每年时节一到满树的蓝花楹就会布满整条街道。林殊止来时蓝花楹开了满树,离开的时候已经落了大半。

    坐飞机花不了多长时间,他睡一觉就回到了洛城。

    小年开了车来将他接回去,刚回到别墅还没进门陈穆的电话就已经打来。

    有小年在,陈穆得知他的行程并不奇怪。

    林殊止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下,电话随即接通。

    陈穆:“到家了吗?”

    “嗯。”

    “书房里有我要用的资料,找到了送到公司来。”

    “你让小未过来取一趟吧。”林殊止不太想见他。

    陈穆:“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说,你亲自送过来。”

    林殊止还是不想送去,但没有可以搪塞的借口,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好吧。”

    陈穆挂掉电话,拿起办公桌上藏蓝色的盒子,然后将其打开,里面是一只他花了点手段淘到的限量版男士手表。

    那天陈穆一大早就接到电话,林正安人暂时还在里面待着,但声称掌握了陈穆公司历年来使用非法手段违法犯罪的证据。

    这当然是污蔑,他扪心自问接管公司以来从未做过触犯底线的事。

    外面还有林正安的线人,一通操作里应外合后把事情闹上了热搜。

    一时间风向两边倒,白的也要被抹成黑的。

    名声不好听,清者也无法自清,陈穆必须回去亲自坐镇澄清,林殊止还在睡梦中的时候他就火急火燎地回到了洛城。

    事出紧急,等他缓过来时已经是几天后了,他终于想起了远在青城的林殊止。

    不知为何,在给林殊止打电话时他有些心慌,甚至在对方发出一声“喂”的时候不安感到达了顶点,很怪,他极少有恐惧的时候。

    电话那头的林殊止反应很平静,甚至让他专心处理工作上的事。

    对方表现平淡,没有使性子也没有闹脾气,陈穆本以为就此揭过,可他却反反复复地想起这件事。

    他极少有向人道歉的时候,这件事也没有到需要道歉的程度。

    那要怎么办?

    陈穆想起了徐青。

    徐青作为他的发小,这段时间没少骚扰他。

    徐青最近在和一个小男孩交往,这小男孩还是小孩心性,马上要满二十岁了,还是会因为一些小事就要闹翻天,只要一闹了矛盾就满世界地飞不让徐青找到。

    不过徐青好像对他很感兴趣,也由着他闹去。

    一开始也是有些招架不住的,天天发消息骚扰陈穆骂那小孩。

    陈穆听多了也厌倦,加上林正安的事棘手根本没心情搭理他。

    无论陈穆回不回复,徐青依旧乐此不疲地一条一条语音扔过来,每条都长达六十秒。

    有那么一些陈穆是会看到的。

    【他还算识相,买条项链就哄回来了……】

    【又跟老子闹,这次又要送点什么……】

    ……

    陈穆永远无法猜到下一条语音究竟是和好了还是要分手。

    最新的消息似乎是那小孩又跑到了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去。

    陈穆无法理解,因为林殊止从来不会让他面临这样麻烦的局面。

    他曾问徐青为什么不把人甩了。

    徐青却说:“这是情.qu。”

    好吧,的确是他欣赏不来的东西。

    他想,如果林殊止也这样作天作地地闹,他一定无法忍受。

    但这个如果不成立,因为林殊止不会这样。

    陈穆不认同徐青跟着人满世界跑的做做法,却从他身上受到了启发。

    徐青总会给那小孩送礼物,每回送出的东西都价格不菲,这种时候那小孩都会乖乖地回到身边了。

    陈穆觉得他也能给林殊止送点什么。

    林殊止可能和他一样,只是表面上装得平静,实则也有些在意。

    买些礼物哄一哄吧。

    虽然不擅长,但是哄一哄吧。

    他也记得林殊止在收到定制签名时的神情。

    虽然那于他而言不算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但林殊止认定了那是“礼物”。

    林殊止是喜欢礼物的,也喜欢突如其来的惊喜。

    陈穆的资料不太急用,林殊止把行李归置好后才准备去找。

    门铃在他刚准备踏入书房时响起。

    别墅不常有客人,林殊止想了一圈也没找到在这个点可能出现的人。

    不过他还是去开了门。

    门外是个打扮精致的男孩儿,年纪应该不大,顶着头深棕色的小卷毛,一只耳朵上戴着黑色耳钉,脸型长得也恰到好处,放在大街上找不出几个长得这样好看的。

    林殊止觉得他眼熟。

    林殊止将门半掩着:“你找哪位?”

    那男孩儿说:“陈穆是住在这儿吗?我找他。”

    没等林殊止反应,他又自我介绍道:“我叫施奇。”

    林殊止想起来了,最近挺火的一个男团里就有个叫施奇的,似乎还是男团里的副队。

    他问施奇:“你找他有事吗?”

    施奇:“他昨晚的房费是我替他付的,我来找他要钱。”

    “什么房费?”

    “就……”施奇视线向上抬,“你管那么多干嘛,开房的钱呗。”

    开房。

    陈穆昨晚和面前的人开了房?

    林殊止不敢信,追问道:“开什么房?”

    施奇:“你是谁呀管这么宽,不然让我进去等吧,外面超热。”

    林殊止依旧拦在门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施奇不爽地嘟囔着:“当然是用来上.chuang的房啊。”

    施奇:“你是他谁啊?”

    “室友。”林殊止心里一阵细密的疼痛蔓延上来。

    施奇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他这么有钱还要跟人合租?”

    林殊止有些讶异施奇竟然真的没认出他。

    倒不是因为他人有多出名,而是因为他和陈穆共同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频率不低,且两人的词条好几次都在热搜上出现过。

    不过以往每次他和陈穆共同出镜时都会收拾一下,流出的照片也都是经过精修的,如今蓬头垢面,施奇可能是真的没认出来。

    林殊止被他看得不自在:“我是暂住,他不常过来的。”

    施奇叹了口气:“不然你承认了吧,我装不下去了,你是不是也被他养着呢?”

    “养什么?”林殊止还在状况以外,对于施奇的频频爆料都给不出惊讶的反应。

    施奇耸耸肩:“圈子里谁不是这么传的,他家里放着一个,外面养着一堆,有钱人玩得都花。”

    噢,林殊止还真不知道。

    “你说他不常过来,那我就能猜到了,听我一句劝,钱捞够了就走吧,别那么贪心,人心不足蛇吞象,”施奇说,“我就是没捞够,这才干到现在。”

    他有点自来熟,说起话来滔滔不绝,林殊止像个哑巴听着他说,不时还要被他逼着答话。

    林殊止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

    面前的人和陈穆昨晚刚睡完一觉。

    施奇还站在门外用手扇风叭叭地说着,他又想起了被他压在柜底的那些亲密照片。

    那几张床照由于光线问题,只有陈穆的脸是清晰的,另一人基本看不出是谁。

    但足以证明确有其事。

    陈穆不止有他一个。

    林殊止让了让:“你进来吧,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一趟。”

    “算了,”施奇拿起手机看了眼,“我经纪人突然找我有事,他要是回来了你就帮我提醒他一声行吗?”

    “……”林殊止好想拒绝。

    施奇见他犹豫,以为他还是不信,将手机掏了出来,亮出一张照片给林殊止看:“看看凭证,怕他跑单昨晚刚照的。”

    林殊止看见照片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回当事人都找上来了。

    怎么都找不到理由为陈穆洗脱,他觉得好荒谬。

    施奇拍拍屁股就走了,他还没从刚刚那出大戏中走出来。

    施奇的表现一点也不像装的,更何况还有照片为证。

    他很难不去相信。

    林殊止对这个凭空出现的事实有点消化不良。

    周遭事物都变得虚空,他灵魂出窍般在客厅坐了很久,直到张姨午休起来,问他什么时候去给陈穆送资料,今晚又是否回来吃饭。

    他这才又像得了指令一般走到书房里找陈穆要的东西。

    陈穆要的资料分为好几部分不细看就容易拿错。林殊止眼睛都不聚焦了,只呆呆地一份一份慢慢辨认。

    最后有一份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情急下他四处翻找,打开了他从没开过的一个柜子。

    他忘了那个柜子是陈穆明令禁止他碰的。

    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还有些懵,甚至思考了一下这是给谁准备的。

    他和陈穆签过婚前协议,婚后双方各自创造的财产均归个人所有。林殊止翻了翻那份协议,他还真不知道陈穆这么阔绰,离婚的时候愿意将名下的三套房子给予他。

    钱捞够了就走吧。

    林殊止空荡的脑子里突然想起这么句话。

    三套房子也够抵这么久以来他的报酬了,林殊止有些心寒地想。

    他突然觉得陈穆当初说对他有好感其实是很可笑的。

    也是他有病,陈穆只给了他一点点希望,他就自我感动上了。

    陈穆的好感可能对很多人都有,不是唯独对他一个人的。

    他之前甚至还想着陈穆不够在意他,太荒谬了。

    其实陈穆根本就是个烂人,童年和学生时代的滤镜太厚,他眼睛都被迷瞎才造就如今的局面吧。

    林殊止在静谧的书房里憋不出笑出了声音。

    原来陈穆一直有退路。

    陈穆早就准备好了。

    他该感谢陈穆,因为这也将成为他的退路。

    作者有话说:

    感觉现在他们俩的关系四面漏风,接下来看看怎么给它一面面贴好,陈狗追妻倒计时嘿嘿……

    第69章 你的麻烦关我什么事?

    林殊止最终没有找到最后那份资料。

    找不到也不想再找,他没有力气再去陈穆的公司,也不想看见那人,只好拜托了小年替他跑腿,将缺了一部分的资料送过去。

    小年担心地问:“你不亲自去,陈总问起来怎么办?”

    小年人比较欢脱,和林殊止相处时十分自然,可每次对上陈穆这位很高的上级时都觉得很有压力。

    林殊止:“都可以,什么都不说也可以。”

    陈穆得知来人是小年而非林殊止时是不开心的,他需要林殊止给出一个解释,可无论是发去的消息亦或是打去的电话都石沉大海。

    他不理解林殊止为什么突然搞这一出,明明商量好的事却要出尔反尔,他最讨厌这样的行事风格。

    提前预订的餐厅派不上用场,抽屉里早早准备好的礼物好像也一下子没了送出去的契机。

    于是他问小年:“他为什么没过来?”

    小年支支吾吾:“林哥这几天好像睡不好,好像……头还有点疼。”

    蹩脚的理由。

    陈穆半信半疑地端详着小年,小年感觉今年的所有胆量都用在这儿了。

    下了班陈穆就马不停蹄地往别墅赶去,他有点生气林殊止的不赴约,又对小年下午时说的林殊止睡不好头疼有点在意。

    但这解释不通,如果事出有因,林殊止完全能和他说明情况,而不是通过小年转述给他。

    别墅里没有亮灯,冷清得看上去是没有人的样子。

    陈穆阴翳着脸上了楼,他将台阶踩得闷响,拧开林殊止房门把手时也故意整出了大的动静。

    房门并没有反锁,他很轻松就闯进去了。

    落地的窗帘拉得严实,外面一点光亮透不进来。

    房门打开,有光从走廊透进来,陈穆看见了靠坐在床边的人。

    林殊止察觉他的动静,慢慢地仰起头看面前的人。他眼中无神,像是疲惫了许久。

    “小年说你病了,让他送的资料,”陈穆整个人高大地挡在他面前,走廊里为数不多能漏进来的亮光也没了,“为什么我联系不上你,是真的病了吗?”

    林殊止滚滚喉咙,干涩到没能第一时间发声。

    他没答话,陈穆就倾下身想去探他额头上的温度。

    手即将触碰到的时候,林殊止眼中闪过片刻的清明,偏头的反应无比敏捷。

    陈穆的手悬在半空中,下不去上不来十分尴尬。

    “陈穆,”林殊止开口了,嗓音如预想中的干哑,“我们谈谈吧。”

    林殊止等他很久了。

    不知从哪来的直觉,他笃定今晚陈穆一定会回来。

    因为陈穆有话想和他说。

    虽然他不想再听了,但还可以等等他。

    陈穆半空中的手慢慢收回,重新站得笔直,有光影从林殊止面前飞速掠过,随后被陈穆彻底遮住。

    陈穆心中有气,语气不算很好:“我们要这么谈吗?”

    林殊止这才准备从地上起来。这个姿势维持得太久,下肢麻痹不堪,他一手撑着床边,还是差点失去平衡再次倒回地上。

    陈穆手快想去扶,却被林殊止一巴掌打偏了手臂。

    这巴掌力度极大,比疼痛更能引起陈穆注意的是林殊止的态度。

    这是吃了什么枪药。

    林殊止腿脚发颤只能坐到床上暂缓,他不知在想什么,只盯着地上的反光出神。

    仿佛边上的陈穆是个透明人。

    陈穆面色冷冽,不再打算去扶林殊止,扔下一句“下楼说”就开门离去。

    不多时林殊止从上面下来,他身上的睡衣材质贴身柔软,更把人显得单薄无力,像是一阵大风刮来就要吹跑。

    一楼灯光明亮,他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然后走到离陈穆最远的沙发上坐下。

    在陈穆回来前他都一直在组织语言,他不知道要和陈穆说什么,好像什么都想说,又好像什么都是没有必要的。

    因为最终他想表达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林殊止说:“我们离婚吧。”

    陈穆听完眉心一紧。

    林殊止没看出陈穆有什么表情变化。

    果然他鼓足勇气作出的重大决定对陈穆来说没有那么重大。

    陈穆在想什么呢?

    可能在想他是个麻烦精,可能在想他有病,合作得好好的却突然要离婚,还可能在想公司利益会因为他们离婚造成多少损害,毕竟陈穆是个利益至上的人。

    也可能在想下一任联姻对象的人选一定要选一个比他更好拿捏的。

    他管不了陈穆的想法,只能管好自己。

    他很明确,他要离开了。

    陈穆定定看着他不说话,他又说:“我觉得我不合适再担任你的合作对象了。”

    “理由。”陈穆说。

    又是这两个字,每次都是。

    林殊止:“我不想跟你继续合作了。就这么简单。”

    陈穆:“这不算理由。”

    他觉得林殊止提离婚简直是无理取闹。

    离婚怎么能够轻易挂在嘴边,纵使与林殊止相处下来这人有许多地方都不合他的意,但他从来都没动过这样的念头。

    再者抛开个人情感,他的公司怎么办?

    林殊止在拿他的公司股价开玩笑。

    林殊止:“如果不想合作不算理由,那就没有了。”

    陈穆:“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林殊止答得很快,“是我自己想通了,我觉得这样过下去没有意思。”

    陈穆:“是我有哪里对你不好?”

    “不是。”他违背心意道。

    “我不能理解你今天这么突然又草率做出的决定,”陈穆说,“一开始我们就有讨论过,你和我合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果一定要揪出一个坏处,只能是你的已婚身份在你所从事的行业里不那么容易积累粉丝。”

    “如果我离婚了,我这边的麻烦事也不少,首先那几个虎视眈眈要夺权的人就会坐不住。”

    林殊止淡漠道:“你的麻烦,关我什么事?”

    陈穆额上青筋绷不住地跳,这还只是谈判,还没到真要离婚的地步,林殊止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他始终不敢相信林殊止短短几天里态度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殊止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陈穆:“你不够冷静,今天不要再谈这件事了。”

    “为什么不谈,”林殊止把藏在身后的离婚协议书拿出来,摆在陈穆能看清的茶几上,“你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不是吗,还在这里装什么。”

    陈穆语气一变,“你开了我不让你动的那层柜子?”

    “不是故意的,但不开我永远不会发现,”林殊止说,“所以你早都准备好了,我们直接签了就好。”

    陈穆觉得头疼:“这是律师当初拟婚前协议时顺带拟出来的,我没有这个想法。”

    好好,他总算找到了刺激的来源,原来是林殊止自己找到了离婚协议对他产生了误会。

    既然是误会,那解释清楚就没有什么了,今晚过后他们还是能够友好合作的伴侣。

    林殊止说:“你没有也没关系,现在我有。”

    他其实不信,因为没有想法就不会一直留着。

    陈穆觉得他像一头死犟的牛,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他揉摁着发痛的太阳穴,“和我在一起有那么多好处,你——”

    林殊止忍不住打断他:“我得到了什么好处?是得到每个周末都陪你睡觉的资格吗?”

    他从前一直不觉得陈穆每个周末回到别墅住下顺便shang他有什么问题,可今天施奇上了门,他才有所顿悟。

    原来这样真的很像被包.yang的小情人。

    想到施奇他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差一点就要当面将陈穆搞婚.wai.qing的事情抖落出来,但还是想为双方留些脸面。

    陈穆是块肥肉,当初一朝与他联了姻,不少人都唏嘘不已。

    因为陈穆所处的圈子里,男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男人也不可能只有一个男人。

    不少人私底下觉得陈穆也会这样,林殊止在组里拍戏时也偶有耳闻。

    他一直都很愿意相信陈穆。

    越牢固的信任崩塌时就越轰烈,他不敢再信了。

    没有任何人诱导他做出今天的决定,他是自己经过了这么多事后想通的,陈穆的那一点点好感总有一天会消耗殆尽,也许很快,也许已经。远远没有办法上升到喜欢和爱的。

    这就是一场早有定局的赌注。

    他也有点像一只在温水里没有任何防范意识,即将被煮熟的青蛙。

    青蛙亲手烧了一锅水把自己送进锅里,林殊止也一步步落入一条名为陈穆的河中。

    青蛙以为自己不会死,林殊止以为陈穆会爱上他。

    忽然有一天这只笨青蛙开了窍,要从锅里翻出来。

    林殊止也是。

    他赌过一次就不敢再来一次。

    及时止损才是正确的处事方式,而不是放任自流,任由其肆意发展。

    陈穆快气疯了,林殊止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做“得到陪他睡觉的资格”?!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一开始每周都抽时间回别墅的确只是为了造势,生活一举一动都被心怀不轨的人盯着,他必须与林殊止有固定的交集才能堵住好事者的口。

    每周休息日去和林殊止一起住就是个好办法。

    但后来似乎就不是造势这么简单了。

    他还想见林殊止。

    是见,不是上。

    他分得清二者的区别,也愿意接受这种情感上的小小转变。

    可林殊止非要如此误解他。

    他想破了头也不明白林殊止执意离婚的原因。

    ……等等。

    陈穆突然有个很荒诞的念头。

    林殊止恢复单身的好处是什么呢?

    一开始他以为好处是林殊止可以积累更多喜欢单身人设的粉丝,但他还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好处是能够正大光明地追求所爱。

    陈穆问林殊止:“你这么急着要离婚,是因为你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吗?”

    作者有话说:

    嘿嘿,好多误会,好喜欢……

    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估计没有),小林一直都把回他和陈穆的家称为“回别墅”,但是陈穆的话,回家就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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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棠棠还想球球下一本的收藏嘿嘿,叫《假情》CP1497583,包养变真爱的古早狗血文,已经有6万字啦,写完《遗憾桥段》就复更,还差很多收藏,宝子喜欢的话点一点呜呜

    第70章 “你别碰我,滚开!”

    陈穆很早时候就有一个猜测。

    林殊止从前一定对什么人动过心。

    或许不仅仅是动心,而是很喜欢,喜欢到无法释怀的地步。

    初现端倪是在发现林殊止在床头摆了一只粉红兔子玩偶的时候。

    他问林殊止那只兔子从何而来。

    林殊止是怎么回答他的来着?

    噢,是一个很重要的朋友送的。

    重要的朋友是谁呢?

    陈穆没有深问。但林殊止再怎么伪装脸上的表情也骗不了人。

    提到这只玩偶的时候,林殊止脸上有点僵硬,又有点像是留恋的表情。还有点心虚。

    哦对,那只丑兔子还是林殊止的聊天头像。

    ……

    没有办法不起疑的,那或许就是不知道在哪的白月光送的。

    陈穆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无法宣泄,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出气点。

    林殊止对他有好感,但未必对其他人没有爱。

    这一点就足以让他爆炸。

    可他爆炸什么?

    他和林殊止又不是在一起。

    可现在林殊止听了他问的话后陷入长久的沉默中,他又变得莫名焦躁,迫切需要得到林殊止的答复。

    陈穆:“说话。”

    林殊止没预料到陈穆会问他这个,下意识就说:“不是,不是因为他。”

    “你不要管我。”他又补充一句。

    陈穆更加坚信心中的想法,又看林殊止离他坐得远感到更加不忿,于是冲动地站起身冲上前攥住林殊止的胳膊,质问道:“我为什么不能管?”

    林殊止属实猝不及防,呆愣片刻后大力挣扎,奈何陈穆那只手与铁钳毫无差别,反倒越来越紧。

    林殊止:“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不是一直都很明确的吗?管我做什么呢?”

    “我们是合作没错,”陈穆说给他听,也像强调给自己听,“可你现在要和我终止这段婚姻,当初又为什么要应承下来?!”

    林殊止又沉默了。

    陈穆把他手攥得很疼,但陈穆怪得没错。

    他有错。所以既然错了,就止损吧。

    林殊止低着头,小声说:“我有病。”

    陈穆愣住了。

    以为他没听见,林殊止又重复:“我说我有病。”

    “……”陈穆手松掉了。

    林殊止见机迅速撤走,往后挪到离他好远的地方。

    陈穆面沉如水:“你是真的有病。”

    心死到一定程度就会不再难过了,哪怕陈穆说出的话像根刺似的扎进他血,林殊止依然很平静:“所以你就和我这个有病的人结束合作吧。”

    陈穆被他气得发抖:“你现在不冷静,等你不那么冲动了我们再谈。”

    头顶的灯光暗了一瞬,阴影投射在他面前又移开,陈穆摔门走了。

    别墅大门质量极好,沉闷的重响在空气中回荡很久终于归于平静。

    “陈穆。”林殊止有些失神地看着那扇巨响后的门,嘴里喃喃道。

    “再见。”

    *

    武打戏是《寻青》这部片子的一大组成部分,导演对于演员动作美感要求极高,因此在原定进组的前一个周,剧组群里就开始号召有时间的人进组培训了。

    培训为期一周,紧接着便是剧本围读,几乎是无缝衔接,很多人都不愿意。

    但林殊止没有任何异议,他很愿意。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他收拾了行李,也许是觉得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回来了,他东西带得很多,一个三十四寸的行李箱几乎不剩缝隙。

    他忙上忙下,收拾东西的动静引起了张姨的注意。

    张姨问他怎么收那么多东西。

    林殊止只说需要出远门拍戏。

    张姨就不多问了,不过她依旧觉得奇怪,因为林殊止这不像出远门,倒像是要搬家。

    马上要入秋,阳台上晾了些林殊止翻出来重洗的换季衣服,他收拾得有点蒙,行李箱盖好才猛然记起还有一批衣服没有塞进去。

    于是又风风火火地冲去收衣服。

    他衣服其实不多,几件换着穿就能度过一整个秋天。

    但行李箱已经很满,他需要将衣服滚成圆筒状见缝插针才能放进去了。

    夏末一直都是闷热的,房间里开着制冷良好的空调,即便如此收拾东西还是让他出了些细汗,林殊止下意识提起衣领扇了扇。

    “你在干什么?”

    林殊止动作顿了顿。随后他缓缓转头,陈穆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门口,不知道已经多久了。

    夜的寂静在此刻深入人心,他耳中充斥着莫名的尖叫声。

    陈穆眼神暗了暗,紧接着抬脚走进去。

    刚走近几步林殊止就向后撤了撤,要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陈穆牙关绷了绷,他这几天工作都十分没状态,时不时会想起林殊止那副摆出离婚协议死犟着要离婚的样子,这种模式的走神会发生在任何时刻,比如在公司例会上,又比如在与人应酬的饭局里。

    最让人无语的,是有次秘书拿来一份合同请他过目签字时,他毫不犹豫地签上了林殊止的名字。

    ……

    秘书看上去惊呆了,他只觉得窝火,动了将秘书开除的念头。

    这种因为一个人情绪上下起伏的感觉很不好,陈穆不得不正视这件事。

    他不能因为个人损害公司利益,所以这件事势必要解决。

    经过这么多天林殊止应该也冷静下来了,他还是决定回家和林殊止好好说。

    他也可以多哄一些,只要那人可以偃旗息鼓,不要再把离婚当做儿戏。

    陈穆时隔几天又回了家。

    进门时看见张姨,他随口问了句林殊止在哪里。

    张姨说:“在楼上收拾东西呢。”

    收拾什么东西?

    陈穆有些纳闷,印象中林殊止不是那么热爱整洁的人。

    林殊止与他就像两个极端,林殊止认为乱糟糟的房间有安全感,而他只能品出“乱”这个字。

    不过不管是在干什么,他只要知道林殊止在楼上就可以了。

    他顺着台阶上去,刚到门口便看见一节白皙的腰线一掠而过。

    林殊止并没发现他的存在。

    他已经准备将那份早就给林殊止准备好的男士表拿出来,视线却突然瞟见了角落中满当当的行李箱。

    林殊止要干什么?

    巨大的不安瞬间袭来,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前跨了几个大步,想要离这人近点。

    可林殊止在躲开他。

    “你要去哪?”陈穆冷声质问。

    “工作。”林殊止绕到床后,手上动作不停。

    陈穆视线跟在他身上:“要去多久?”

    还好,还好不是要走。却也和走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可能两个月,可能半年,也可能更久。”

    为什么还是这样?为什么林殊止不可以软一点?明明他已经想退一步了,林殊止却还是不愿意也退一步。

    陈穆:“我们把话说清楚了你再走。”

    林殊止闻言终于抬头看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

    陈穆:“你那天不冷静。”

    林殊止差点想嘲讽陈穆,说他那天和他一样不冷静。

    但这是没有用的话,只会让陈穆又与他拉拉扯扯,好烦。

    他说:“我冷静了很多天,思考的结果是希望你能把离婚协议给签了。”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永远都是不可能。林殊止有时无法理解自己到底能给陈穆那破公司带来什么利益!

    林殊止也冷下脸,偏开头不再理他。

    “我在跟你说话。”陈穆明显地感到被冷落,伸出手去拽他胳膊。

    “你别碰我,滚开!”林殊止骂道。

    陈穆本意只想把让林殊止理他一下,却不料林殊止反应这么大,剧烈挣扎中一个不慎就失去平衡,二人双双朝着床上倒去。

    陈穆死死地压在林殊止上面。

    陈穆很震撼,甚至都要忘掉如今的体位有多暧昧:“你从来没这么和我说过话。”

    “以前那是装来骗你的。”林殊止恶狠狠地开口,被压在下面处于被动方让他歇斯底里起来。

    其实是因为以前舍不得。但他现在似乎想明白一件事,过去的陈穆不是现在的陈穆。

    他只要爱从前的那个。

    “我不信。”

    “全是假的,我最喜欢钱,最喜欢欲擒故纵玩弄人心的把戏,你以前误会的都不是误会。”他不管不顾地往身上贴着标签,只想让陈穆讨厌他。

    “别说了。”

    “我演得多好啊,你不是心甘情愿地和我睡觉了么?”

    “我让你闭嘴!”陈穆吼道。这根本不是林殊止,他在这演精神分裂给谁看?!

    林殊止毫无征兆地甩了他一记耳光。

    很清脆的一声响,陈穆一瞬间都愣了愣。

    “陈穆,”像是光线太刺眼,林殊止随意地把手遮在眼前,“你敢说后来的补充协议不是为了更方便和我上.chuang吗?”

    陈穆一时无言。

    “你爱我吗。”林殊止声音微不可查地发颤,“你不是爱我,为什么要和我做这样的事呢?”

    做这样的事,让他误会他们是能在一起的。

    时间印证一切,既要又要的贪心鬼就是没有好下场的。

    陈穆终于说话,脸颊被牵扯起丝丝痛意,“你需要给我时间,爱不是朝夕间的事。”

    “我给的还不够么。”

    他已经给了很多年。

    虽然陈穆不曾知晓,但是他坚持不下去了。

    这段感情朦胧而隐秘,却已经持续好多年,虽然即将成为生命里的遗憾。但有过就够了。

    世事总是遗憾居多。

    没有一段故事能永远贯穿生命。

    作者有话说:

    没有一段故事能永远贯穿生命。

    呜,好喜欢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