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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大结局

    夜玹王夫妇骤然离席, 也没耽误沈家的定亲宴。

    不过流言蜚语随着陆盛珂的离去,瞬间席卷而来。

    原本外界传言王爷宠爱王妃,众人半信半疑, 这会儿纷纷改了口, 笃定是逢场作戏。

    如此不给沈家面子, 可不像是珍视王妃的模样, 这无异于当众甩脸了!

    沈家是敢怒不敢言, 只能暗地里把陆盛珂给骂了一通。

    而沈若绯悄悄松了一口气,她窥见了真相,琥宝儿怎么可能被宠爱。

    一切轨迹从未改变,还跟前世一样, 夜玹王妃岂是那么好做的。

    此刻她陷在深宅大院里, 被管家嬷嬷看住, 怕是没有半天的舒心日子。

    沈若绯对此深信不疑, 似乎这样坚持, 能让她的日子快活一些。

    然而……

    她并不知道, 自身最大的秘密已经泄露,即将大祸临头。

    *******

    许大夫人听闻了沈家订婚宴的闹剧,立即走了一趟夜玹王府。

    这段时日,她已经看明白了容时对琥宝儿的心意, 甭管两人当初如何不愉快,往后安生过日子便是。

    容时公然失礼于岳家, 会叫琥宝儿遭受非议,也让更多人把王府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蔺氏当然是不赞同这等做法,同时心里又觉得他不是那种冲动外露的性子, 所以才前来询问。

    她先找了琥宝儿,以为小两口吵嘴闹矛盾了。

    谁知, 临近午时,娇娘梳洗迟,瞧那慵懒的小模样,人比花娇,怎么都不像是置气之中。

    蔺氏身为过来人,看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年轻人不知节制。

    琥宝儿的双唇都是红肿的,赫然是遭受反复吮磨的结果,一时半会儿的消不下去呢。

    舅母不是外人,梨枝桃枝并未特意给琥宝儿掩饰妆容。

    蔺氏也未多说其他,只是笑着打趣一句:“看来是好消息将近了。”

    按照小两口这个黏糊劲儿,给王府添丁添喜,是迟早的事。

    她转而询问起沈家那边是怎么回事,“容时不曾考虑到你?”

    琥宝儿摇头,乖乖回道:“事出有因。”

    她不傻,也不笨,或许对其他外嫁女而言,娘家是至亲是倚仗。

    可是对于失忆的她,稀里糊涂就被更改了命运,遭受欺骗与摆布,她才不会把自己跟娘家人捆绑在一起。

    二者剥离,陆盛珂对沈家的态度,不等于对她的态度。

    蔺氏打量琥宝儿的神色,既无愤怒也无怨怼,心里放下一半,道:“即便事出有因,也不必将自身置于风口浪尖。”

    常言道,人言可畏,本来他们的婚事来路就遭受诸多议论,比旁人更容易引来各方猜疑。

    公然给沈家难堪,什么难听的话都冒出来了,属实横生波折。

    一旁的思冬,是初次得见许大夫人,原还有些自己的挂虑,听见如此一番话,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大夫人这是打从心底接受了小姐,才会这般吐露关怀。

    思冬知道王爷要让二小姐回归身份,最担心的就是东宫以及许家对此的态度。

    万一他们恼怒于这份戏耍与愚弄,勒令二人和离,把沈氏女给退回去呢?

    东宫的分量自不必说,王爷和许家是亲舅甥,平日里也亲厚,倘若长辈干预,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思冬是绝不想看到小姐回到沈家的。

    陆盛珂即将揭穿沈家无耻的换人行径,当事人琥宝儿没心没肺的,吃好喝好,还吩咐了梨枝,让厨房那边准备着,好好招待舅夫人。

    午膳摆在洞门轩,四周镶嵌了大扇的透亮琉璃窗,采光明媚又挡风。

    气候愈发寒冷,于洞门轩内用膳再合适不过了。

    蔺氏瞧着侍女们进进出出,好一通张罗,心下满意:“府里还是需要一位女主人,这才有生气。”

    往后有了子嗣,更加热闹。

    以前她时不时过来照看夜玹王府,有什么事都吩咐管家去办,很少留饭。

    容时本身寡言少语,蔺氏又是女眷,有心照拂也多有不便。

    如今倒好,有了家室,外祖那边才放心些。

    此时蔺氏还不知道有个大消息等着她。

    陆盛珂回来用了午膳,他在没有特别忙碌的情况下,基本不会缺席与琥宝儿的用餐时光。

    蔺氏安安生生吃了一顿,食不言寝不语,等席面撤下,捧了饭后茶上来,才开口询问对沈家作何想法。

    “舅母今日不来,我也打算请舅舅过府一叙。”陆盛珂道:“东宫那边已经知会了。”

    所以他上午才没在。

    蔺氏闻言,一手放下茶盏,问道:“发生了何事?可要遣人去请你舅舅?”

    “不必,转述与舅舅便可。”

    陆盛珂轻描淡写的,把沈家干的荒唐事给捅出来。

    蔺氏起初还听着,而后眼睛越睁越大,彻底坐不住了。

    她嚯的站起来:“这可是欺君之罪!”

    婚事本就在陛下跟前过了眼的,王妃还上了身份碟册,一笔一划记录下的姓名是沈若绯。

    此刻竟说是沈知鸢?!

    “小小沈家,他们怎么敢!”蔺氏眉头紧皱,震惊又气恼:“莫非背后有人指使,专门给夜玹王府设套?”

    他们自己清楚,这欺君之罪是沈家犯下的,倘若有人歪曲事实,说是夜玹王不满沈大姑娘,所以偷龙转凤?

    事实如何有时候并不重要,就看陛下的心偏向哪一边。

    若是陛下认定夜玹王说谎,再多证据和解释都无用,疑心一起,降下责罚。

    蔺氏一时间想了很多,她不得不想,自从许皇后故去,太子兄弟二人便如履薄冰。

    不得帝心,不被偏爱的孩子,总是成长的艰难些,每一步都小心谨慎。

    陆盛珂一开始对这门婚事的态度人尽皆知,京城百姓都知道他厌恶沈若绯。

    大婚敷衍,新婚夜叫新娘子独守空房,就连三日回门礼都拖了许久。

    掉包一事说出去,柔妃那边一定会抓住这点,栽赃夜玹王心怀不满,参与此事欺上瞒下,对父皇不尊不敬。

    蔺氏来回踱步,突然扭头看向琥宝儿:“她真的失忆了么?”

    莫不是把所有人耍得团团转……

    陆盛珂缓缓一抬眼皮:“本王倒是希望她有这个能耐。”

    蔺氏瞅着这孩子剔透纯净的大眼睛:“……”

    琥宝儿后知后觉,她又被人小瞧了,真是叫人生气呢!

    就因为失忆,沈家随意掉换她,沈若绯与她相处时许多细致之处都懒得遮掩。

    这就很过分。

    小脸蛋正要鼓起来,下一瞬便落入‘贼手’。

    陆盛珂轻捏她腻如白玉的脸颊,对她的脾气了如指掌:“不高兴了?本王替你教训他们。”

    琥宝儿拍掉他的手,“还有你。”

    “嗯,你也可以教训本王,”陆盛珂垂眸,低声道:“咬我?”

    “咳咳!”

    蔺氏板着个脸瞪他,端起长辈的威严,以免被视若无物。

    她还在这呢,容时就这样欺负人家小姑娘。

    可见关起门来会有多过分。

    蔺氏是又好气又好笑,没有逮着这点不放,道:“此事非同小可,回去后我让你舅舅过来共同商议。”

    沈家这新仇旧怨积攒了不少,她算是明白了容时的打算,不过还是出言提醒:“没有完全把握,切莫冲动行事。”

    在以前,‘冲动’二字几乎与陆盛珂不沾边,谁人看着他这张冷俊容颜能觉出他冲动来。

    但现如今,怕不是要怒发冲冠为红颜了?

    蔺氏考虑完夜玹王府切身相关事宜,才想起琥宝儿的不容易,沈家对外胆大妄为,对自己闺女也不地道。

    显然是完全顾着沈若绯一人,把妹妹当成弃子来使用,失忆后给孤身一人推出去承担一切。

    蔺氏为刚才那一瞬间对她的怀疑感到惭愧,临走之前还道了歉:“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定然保你安生。”

    受害者要是跟着背上欺君之罪的罪名,那将何等的不公。

    琥宝儿并未气恼,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乖乖一点头:“好。”

    许家人对她改观没多久,下意识疑心她参与欺瞒,也是情有可原。

    相识至今才多少时日,谁敢笃定深信对方的为人。

    *******

    此后几日,陆盛珂忙碌起来,缜密布局。

    他先是知会了东宫,而后与许家通气,就是为了在保住琥宝儿安然无恙的同时,惩罚沈家,甚至以身做饵吊住柔妃。

    在第一场雪降落之前,陆盛珂不声不响的,把沈家双生姐妹互换身份一事透露出去。

    荣奎大将军府立即捕获这一消息,他们本就密切盯着夜玹王府,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上心。

    不出所料,谭震贺上钩了。

    一个明晃晃的把柄递到手上,谭震贺毫不迟疑,即刻奏到御前。

    甭管小惩大诫,只要陛下对夜玹王心生不满,他们左右都不吃亏。

    自秋狩过后,潘子安一跃成为御前红人,陛下吩咐他办事,彻底忘了谭凌越。

    原本这个角色,是谭震贺为谭凌越安排的,可惜被搅和个稀碎。

    再说七皇子,狩猎场上尿裤子,丢人闹笑话,如此不经事,自身立不住,柔妃都抬不起头来。

    她沉寂了一阵子,急需一场翻身仗。

    柔妃巧舌如簧,在旒觞帝跟前一顿说,火上浇油,惹得龙颜大怒。

    “他一个大男人,身怀武艺,自己惹下这桩婚事,朕赐婚替他圆了过去,不说反省,竟还心怀不满?!”

    旒觞帝一抬手丢了墨玉镇纸,‘咚’的一声磕在桌案上:“他在对朕不满?!”

    “陛下息怒,”柔妃连忙捧了一杯热茶上去,轻声道:“孩子大了难免会有自己的想法……”

    旒觞帝冷笑一声:“是啊,他们早已长大成人,朕老了。”

    一个个都有注意,是想越过谁去呢?

    帝王一怒,处置自己儿子也绝不心慈手软,夜玹王被勒令禁足,不得踏出王府一步。

    不仅如此,他手中的二十万兵马,正被谭震贺虎视眈眈。

    谭家将儿子从西北召回,就是为了替柔妃助阵,谭凌越有过多年的率军经验,正适宜接手。

    然而谭震贺的野心未必能如愿,因为半道冒出一个潘子安,犹如拦路虎。

    陆盛珂一遭禁足,沈家也跟着被围剿,老老小小捉拿问罪。

    欺君之罪,非同小可,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不出两日便飞遍了京城大街小巷,众人哗然。

    此前,所有人都说沈家高攀,沈氏女不知廉耻,落水也要赖上夜玹王。

    本以为这已经足够大胆,未曾想到,一个小小士族,竟然还敢犯下欺君之罪!

    他们好大的胆子!

    有人就纳闷了,怎么陛下把夜玹王也一起罚了。

    随后,夜玹王参与甚至策划了这一出偷龙换凤戏码的谣言迅速传开,乍听之下都觉得有理有据:因为厌恶沈家大姑娘,所以换成妹妹替嫁。

    合乎情理!

    不过这王爷可就要倒霉咯,皇帝显然是生气了,婚姻大事绝非儿戏,岂能这般弄虚作假。

    一时间,街头巷尾热闹得很,有人唏嘘有人惊叹,无不津津乐道。

    此事还影响到了朝堂,这样一个明晃晃的把柄递出去,太子一党不说头疼,但确要拿出一个说法来。

    最好的当然是把沈氏女给送回去,摆出姿态划清界限,本就是沈家肆意妄为,怎好意思拉旁人下水?

    谭家企图借题发挥,趁机夺权,实属无耻行径!

    夜玹王府里,陆盛珂落了闲,正在整理他的兵器库。

    可能武将或多或少都会有收藏刀枪剑戟的爱好,这屋里他也摆放了不少,琳琅满目。

    琥宝儿捧着青瓷梅碗喝花蜜,窝在一旁看他动作,慢吞吞问道:“你会没事么?”

    陆盛珂手里拿着洁白软帕,头也不抬:“怎么,担心本王?”

    琥宝儿摇头,又点点头:“王府要是被抄家了,我没银子养你。”

    她虽然不管事,但在府里生活这么久,大致也知晓一个府邸每月开支有不少。

    衣食住行、仆役车马还是小事,陆盛珂还养着自己的亲兵暗卫,她那点嫁妆要是使用起来,估计没多少年就会见底。

    “养我?”陆盛珂侧目望来,丢了软帕一手握住她细白腕子:“你想过此事?”

    琥宝儿骤然被捉拿住了,微一抿唇,这人总是这般,说没两句就动手……

    她道:“陛下不喜欢你,柔妃视你为眼中钉,我当然要打算着……”

    话音未落,人就被他揽到怀里去了。

    陆盛珂厚实的大掌钳住她细韧腰肢,低声轻笑:“看来本王伺候的不错,便是一朝落难,王妃也不离不弃。”

    琥宝儿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此人言辞轻佻戏弄她,她也不害羞,砸吧一下花蜜道:“还行吧……”

    “这是何评价?”陆盛珂显然并不满意,挑起眉梢逼问:“说。”

    琥宝儿实诚得很,道:“一开始又胀又疼,蛮冲直撞,我并不喜欢。”

    她总感觉自己要被活活捅死,后来嘛……他好歹是有进步了,让她尝到了甜头。

    “……”陆盛珂黑眸眯起,轻抬起她的下巴,颇有几分放狠话姿态:“本王今晚便让你收回这句。”

    “与其担心王府被抄家,不如想想别的。”他说着,掐一把她腰侧。

    琥宝儿怕痒,被拘在怀中躲都没地方躲,“什么别的……你别弄我……”

    她差点就把手中的青瓷梅碗给丢出去了。

    陆盛珂精准拿捏她身上的每一处弱点,倒没有故意继续痒她,低头在那红润的唇瓣上咬了一口:“你这张嘴不会说话,警告你莫要招惹本王。”

    琥宝儿瞪他,推拒的力道跟小猫似的,哪能挣脱这欺上来的大狼狗。

    她不肯张嘴,陆盛珂也不着急,反复吮吻她又甜又软的唇瓣,待她憋不住气了,迅速席卷而入,卷走齿间所有花蜜的滋味。

    没两下琥宝儿就招架不住了,软了腰身气喘连连,手中空碗早已不知去向。

    陆盛珂的眸色黑沉,握住她的手腕,轻啃那腻白肌理:“你不是本王的对手,乖一点?”

    馥郁的香气笼罩在二人身边,是独属于她的迷人气息,每当这时,陆盛珂都会怀疑,这人不是小白兔,而是佯装无害的小狐狸。

    是否所有人都会迷醉于此?

    这注定是个没有答案的疑问,他不会允许其他人享有这个香气。

    *******

    陆盛珂被禁足,外界翻了天,王府里是琥宝儿被来回翻。

    她是发现了,但凡自己出现,不论在做什么,总能被那厮逮住不放。

    被折腾狠了,琥宝儿疲于应对,开始盼着陆盛珂尽快结束禁足的日子。

    她不禁询问身边侍女,事情何时能够落幕。

    禁足了四五日,起初人们的关注点在夜玹王那里,没两日就转移到沈若绯身上了。

    这位可是自行落水捆绑了婚事,而后顶替妹妹身份重新出现的人!

    之前二姑娘沈知鸢的名声被经营得越好,此刻就越凸显出沈若绯的虚伪,小小年纪,心机深沉。

    趁着妹妹失忆,两人对换身份,她怎么能心安理得的让无辜之人顶替自己挨骂?

    最初那会儿,夜玹王妃可是名声坏透了。

    可见这个做姐姐的,是多么丧良心!街头大娘都忍不住唾她一口。

    大抵旁人对琥宝儿都心生同情,就连王府里,老管家都不免怜爱,郑重其事的向她道歉请罪。

    王妃刚过门那会儿受到冷遇,他身为一府管家,即便不亲自约束后院,也不会一无所知。

    他当时确实不喜,认为沈氏女配不上主子。

    随后发落了一个管事嬷嬷,他也吃了教训,如今想来,对失忆的王妃而言,真是一场无妄之灾。

    琥宝儿对事不对人,当初欺负她的人早就被处理了,现在哪还有什么仇需要记着。

    自然是让老管家别放心上,自从芠喜公公过来帮着她,便无不舒心之处。

    外头人在猜,虚凰假凤如何自处,只有王府里的人知晓,以王爷这个热乎稀罕劲儿,甭管王妃是大姑娘或者二姑娘,都不可能送回沈家的。

    这段时日,东宫和许家的人都没出现,陛下气头上亲口命令禁足,他们不至于上赶着去触霉头。

    琥宝儿想破脑袋瓜也想不明白,为何陆盛珂如此淡定从容,优哉游哉,还满肚子心思的欺负她?

    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布的又是怎样一个局?

    ……甚至兵权都要被收回了。

    朝堂上各种声音愈演愈烈,终于在夜玹王被禁足的第九日,他被剥夺兵权,由潘子安接手。

    谭震贺铆足了劲争取,却也无可奈何,陛下心里不喜东宫势大,同样不会让他这个大将军手里握住太多兵马。

    谭氏父子削尖了脑袋,也不及一个潘子安,对旒觞帝而言,他是更为合适的人选。

    陛下此举,不无叫人感叹天家无情,对待自己儿子都能冷血至此。

    或者说,他早就想找个名目来削弱太子的势力,如今正好得逞。

    柔妃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即便他们没有得到,但只要东宫损失了,那就是大快人心。

    不枉她当初费尽心力暗中促成这门婚事,原以为让陆盛珂陷入舆论胁迫就够了,没想到沈若绯还给她这么大的惊喜。

    一己之力毁了夜玹王的姻亲助力,还有欺君之罪呢?

    柔妃嘴都笑歪了,殊不知,陆盛珂顺水推舟,施展了一番苦肉计。

    人向来不喜欢听辩解,最相信自己亲手剥离的真相。

    所见便是真。

    沈家被问罪后,倒没有诛九族那么严重,他们被发落一通,再想被任用就很难了,本身沈氏父子无大才,沈若绯的名声更是一落千丈。

    甭说承恩侯等不愿结交,就连花雅夫人都避之不及。

    她夸赞已久的二姑娘,贤良温婉是假,这不仅是在利用她,还等同于大庭广众之下打脸。

    识人不清,妥妥一个大傻子!

    据悉花雅夫人一气之下病倒了,闭门谢客,估计得躲到除夕年宴才会再次露面。

    而刚定亲的韩家也闹了起来,他们原本被人说高攀,如今喜事变笑话,自诩清高的读书门第,哪能迎娶沈若绯这等女子?

    原先在韩母面前羡慕说酸话的亲友,纷纷落井下石,讥笑不断,把她气得不轻,片刻都不想等,便要退亲。

    沈若绯浑身发抖,她难以置信,事情居然这么快捅出来。

    农庄的人早就被秦氏给处理了,要么遣送回乡,要么送到偏远之地。

    好端端的,谁会去寻找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

    沈若绯第一时间怀疑琥宝儿恢复记忆了,可失态发展太过迅速,全然不是她一人能够做到。

    沈若绯未曾想过把一个谎言隐瞒一辈子,此乃异想天开,她重生的节点在定下婚约之后,当初别无选择。

    她也不怕被拆穿,琥宝儿都出嫁半年了,米已成炊,再没有更改的可能。

    她终究走上了与前世不同的道路,选择了韩末宁,说什么也不能退亲,状元夫人她做定了。

    沈家拒绝与韩家退亲,不仅仅因为沈若绯的坚持,韩末宁同样不同意。

    这个节骨眼,皇城内外瞩目此事,他一个读书人公然背信弃义,难免要被中伤。

    何况,他本就是知情者之一,相比外人,并无多少惊讶,更论不上被欺骗。

    韩末宁要娶的是二姑娘琥宝儿,他原打算在定亲后成亲之前把两人换回来,眼下虽说时机不对,但于他而言,不过提早了些。

    他的反应很迅速,在母亲上沈家退亲被拒哭哭啼啼回来之后,立即站出来制止此事。

    声称自己不能拜高踩低,做那等践踏誓盟的小人。

    有韩母这个短视妇人做陪衬,可显着他了,韩末宁不仅不退亲,还想按照婚书迎娶沈家二小姐,叹其造化,怜其无辜。

    他以为,夜玹王失去兵权,势必容不下琥宝儿这个‘灾星’,东宫和许家也会勒令把她送回沈家。

    如此一来,倒成全了他的‘大义’之举,既得到了人,也成就了名。

    这番姿态外传,果真引来各界人士褒贬不一的说法。

    韩末宁不愿将错就错,甚至不介意二小姐曾为人妇,坚持履行婚书,多少让人高看一眼。

    不过是彻底得罪了沈若绯,这般嫌恶唾弃她,踩在她头顶上给自己经营名声,可把她给气坏了。

    沈韩双方各有私心,拉扯了一场大戏,好不热闹。

    谁知,韩末宁蹦跶了几天,夜玹王府风平浪静,不见任何把琥宝儿遣送归家的迹象。

    他仿佛在唱独角戏。

    这独角戏也不是白唱的,他越是表明按照婚书迎娶琥宝儿,沈若绯就越愤怒。

    她早已把自己的路走绝了,此时已然腹背受敌。

    之前投机取巧装模作样,赢得花雅夫人的青睐,一经反噬,不仅好感荡然无存,还平白拉了好些仇恨。

    对比前世,如今讨厌她的人变得更多了。

    她唯一指望的就是选择不同的婚姻,开启另一番人生,此事不容有失。

    或许这世间最能理解沈若绯这份决心的人,是知晓她重生的陆盛珂,一旦揪住人心,便能洞察一切。

    他吩咐虞河,把韩末宁近日与姜永柱的往来证据暗中送给沈若绯,其中不乏贿赂。

    姜永柱是谭震贺的姨父,谭家老太爷的连襟,陆盛珂推算过后得知,在沈若绯的前世里,这人或许成为了会试的主考官,让韩末宁得以在殿试前一举跃入头几名。

    这是个绝无仅有的巧合,两人早有交集,比沈家更早。

    想必沈若绯立即就能想明白,前世的韩末宁跟沈家没有关系,与夜玹王府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边儿,他搭上了姜永柱。

    那个所谓的状元来头,内里大有猫腻。

    别无选择的沈若绯,忽然得到这么一个把柄,自当用它拿捏韩末宁,令他就范。

    *******

    天气越来越冷,又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白棉覆盖人间。

    琥宝儿一早起来就奔着积雪去,半点不怕冷,小脸蛋红扑扑的散发着热气,被陆盛珂一把拎进暖阁,才强行结束了她的快乐。

    “我很热乎的,我想出去玩。”琥宝儿眼巴巴瞅着琉璃窗外。

    陆盛珂面无表情:“看来你是忘了自己来癸水的日子。”

    琥宝儿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这人记得比她还清楚,莫约就在这几天。

    又听他道:“冬至后带你去北庄泡温泉,山顶积雪不化。”

    “北庄是何处?”琥宝儿立即来劲了,“可是,陛下尚未解除禁足。”

    陆盛珂缓缓抬眸,道:“马上就能解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铺垫许久,差不多也该是收网的时候。

    陆盛珂只需吩咐虞河一声,暗中派人对沈若绯动手,叫她感受到来自于韩末宁的杀意即可。

    她出于自保,抑或恼羞成怒,选择反咬一口,自行将事情给捅出去。

    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何况陆盛珂此举也不算陷害韩末宁。

    这般心术不正之人,焉知没有萌生过杀机?

    沈若绯的日子属实不好过,可谓是一落千丈。

    原先倚仗着预知的名头,受到爹娘祖母的信任,父兄还因此得到了好处。

    可在被陛下问责之后,沈家在京城遭尽冷眼,处处受制,什么前程都断绝了。

    捧在手里的福星,仿佛一夜之间变成灾星。

    沈宏光和秦氏倒还好,自幼膝下疼宠养大的女儿,埋怨几句便罢了,不论如何都是自家闺女。

    沈老夫人却不尽然,她不仅信佛,还信虚无缥缈的鬼神。

    家里厄运连连,她一时疑心是琥宝儿这个祸害致使,一时又哀叹沈若绯的福气不再。

    她到底是什么命,中年丧夫跛了腿脚,临到老了还要遭此家族变故!

    老夫人厌弃了沈若绯,彻底不想再看见她,而沈家的少夫人李氏,也忍不住给这小姑子甩了冷脸。

    一人闯祸累及全家,公公和丈夫指望不上了,她还有孩子呢,未来的日子黯淡无光,岂能不怒。

    各方压力如同闷在瓮中的火星子,悄无声息的憋出一团火焰。

    夜玹王被禁足将近一个月,旒觞帝气头过去,将要吩咐解禁之际,事情出现了转机。

    沈若绯发现,她选的道路错得彻底,韩末宁不仅不想娶她,还企图杀她以绝后患。

    这样的男人,即便成为他的状元夫人,余生也没有保障。

    谁还能防得住枕边人的恶意?

    沈若绯彻底冷了心,她是做不成状元夫人了,那么韩末宁也休想落得什么好下场。

    她把自己手中掌握的证据给捅了出去,任何一个前程似锦的学子,沾上这些污点,都将永不录用。

    家长里短定亲退亲的事儿,忽然扯出了姜永柱,被揭露来往过密,京城顿时哗然。

    这几出戏,你方唱罢我登场,还有什么后续?

    众人拭目以待,还真发现了不一般的内情。

    会试于年后进行,这会儿朝堂已经有主考官的提案,这位姜大人赫然在列。

    平头百姓还在唏嘘看戏,朝堂上立即出现了斥责结党营私的折子。

    姜永柱跟谭家沾亲带故的,暗中培养自己的门生,谁还看不出来呢?

    再往下一查,韩末宁是万舟山学子,巧得很,沈家农庄也在此处,二姑娘自小便养在这里,年初那会儿发生意外失忆了。

    时机未免过于巧合,在夜玹王对王妃人选不满之际,正好出现了一位容貌相似的‘顶替之人’。

    陆盛珂早在这等着了,预埋了手笔,很快就将万舟山那伙偷狗贼带入人们的视野内。

    偷狗贼弄死了沈二姑娘的爱犬,致使她受到刺激失忆,乍一看是个意外。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是韩末宁一手策划的‘意外’。

    事后偷狗贼自知闯祸,怕惹了大户人家没有好果子吃,纷纷遁走,韩末宁慷慨解囊赠与一笔银钱,助力他们离京。

    说是避避风头,往后有机会再回来。

    实则他们刚走出京城没多久,就被姜永柱杀了。

    这故事前后一连串,简直叫人细思极恐,竟是这般早早铺线,为了给夜玹王下套么?!

    孪生姐妹花互换身份,再指认说夜玹王对婚事不满,犯下欺君之罪。

    促成此事的,分明有韩末宁的参与。

    难道不是谭家故意陷害,意在图谋兵权么?

    至此,陆盛珂才算演完了全套的苦肉计,在旁人眼中,他只是个无奈被掉包了王妃的无辜之人,不仅被蒙在鼓里,还倒打一耙说他谋划这一切。

    仔细回想,经不起推敲。

    其一,最开始无人知晓沈家还有个二姑娘,偷偷藏在农庄无人知晓,想必涉及家族阴私。

    夜玹王从何处知晓的她,又凭何认为换做二姑娘当王妃能更舒心呢?

    在他眼里,沈家上下一丘之貉,是哪个姑娘能有多大区别,何必去掉包新娘。

    其二便是王妃过门后,他毫不掩饰的冷落姿态,回门礼都是后面补上的,失礼之处人尽皆知。

    连做戏都懒的,当初惹来那么多流言蜚语,不似作假。

    倘若他心知肚明不是沈若绯,冷脸又摆给谁看。

    再说了,致使沈知鸢失忆的偷狗贼和韩末宁姜永柱有牵扯,除了谭家还能有谁。

    是他们故意将二姑娘送进夜玹王府的。

    这个反转,就跟戏文似的,叫京城百姓津津乐道,也在第一时间上达天听。

    旒觞帝听完了过程勃然大怒,他此生最恨底下人玩弄心计,企图左右他的决策。

    很不巧,这回谭家撞上了。

    朝中本就在提议考官人选,旒觞帝第一个考虑的不是姜永柱,但是就在前日,柔妃刚在他耳边说姜大人年事已高,莫约年后告老还乡,回家颐养天年。

    这是个暗示,姜永柱确实资历老,熬了许多年,临走前不妨给些体面,并且他与谭家有姻亲,还能稍稍制衡一下楚相爷。

    旒觞帝自认为有自己的考量,不想却被柔妃等人揣摩个一清二楚。

    怎能不叫他恼怒!

    这般环环相扣,他也成为其中一环,是要把韩末宁给塞进来?

    御书房里,这回可不止丢了镇纸,旒觞帝把一座青金石砚屏都给碎了。

    “放肆!简直放肆!都以为朕好糊弄!”

    旒觞帝很生气,自从他坐上这个位置,所有人都在算计,无一例外。

    他一手捧起来的爱妃,如今是越发大胆,把手伸得那么长。

    谭震贺获封荣奎大将军,大将军的府邸和兵权还满足不了他们?连夜玹王手里的二十万都想一同网罗?

    宫人跪了一地,旒觞帝怒不可遏,当场降下口谕,把柔妃打入冷宫。

    这是他头一回这样严厉惩治柔妃,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

    传旨的公公不敢抬头,应声爬了出去。

    陛下老了,精力不济,发完一场火便气喘吁吁,好半晌才能缓过神来。

    柔妃受宠多年,终于到了被厌弃的那一天,岚妃早已取代了她解语花的位置,不仅不争不抢善解人意,怀里抱着的奶娃娃还是比七皇子小很多的乖巧幺儿。

    许多东西,帝王愿意给,但不允许强行要。

    况且旒觞帝再怎么不喜东宫壮大,也还没老糊涂。

    这个江山,终究是要交给太子的,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他很清楚。

    七皇子的年龄阅历大不如太子夜玹王,心性尤其如此,根本没有一争之力。

    不过,处置了柔妃,旒觞帝并未立即将兵权归还夜玹王。

    年纪大了越发敛权,握在自己手中,他感觉更加安心。

    陆盛珂对此不以为意,从前他帮着皇兄争,不是为权,是要父皇的一个态度。

    如今既然发落柔妃,其余人再也蹦跶不起来。

    哪怕父皇再怎么模糊对东宫的态度,百官也不敢不敬。

    这便足够了。

    至于其他,不是他想管的。

    陆盛珂是丝毫不眷恋权柄,王府解禁后,吩咐管家安排车马,要带琥宝儿去北庄泡温泉。

    兑现他的承诺。

    至于柔妃以及谭家的喊冤,无人在意。

    琥宝儿的失忆是意外,当初韩末宁心怀不轨,企图借偷狗贼遮掩强行搭上这个沈家二姑娘。

    一旦坏了她的名声,他便能顺势迎娶,不料狗狗忠心护主,到死的那一刻都不肯退让,而后农庄其余人闻声赶来,韩末宁藏匿逃脱,计谋未能得逞。

    但事实真相不重要,只要他跟姜永柱有来往,陆盛珂就能添油加醋,把一切打成事实。

    柔妃谭家不得不背负罪名,他们勾结韩末宁利用沈家二姑娘,替换了王妃人选,继而栽赃夜玹王罪犯欺君。

    这就是公布出来的实情经过,虽说不是什么大案,但里头每一个人,都难逃问责。

    姜永柱被罢黜,韩末宁仕途无望,就连他乡试的成绩都将被取消。

    而沈家,彻底乱成一窝粥,什么都没了。

    陆盛珂带着琥宝儿远离这些纷纷扰扰,逍遥散心去了。

    他早已吩咐,沈家的任何拜帖抑或求见,通通拒之门外。

    随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沈家当年送走二姑娘的原因再也遮掩不住,广为流传。

    就因为沈知鸢生来体带异香,且那年沈家老太爷去世,老夫人又意外摔了腿,便将一个不知事的婴孩打做不详之人。

    认为所有的不幸源自于她,丢在万舟山的农庄里,由仆役抚养长大。

    没有亲人伴随,只一个奶娘为其打算,就连附近随便一个农家子都能打她主意,说出去怎能不令人唏嘘。

    接触过琥宝儿的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她那双清凌凌的眼眸,还有直率娇憨的性子。

    不禁生出一种‘原来如此’的感慨,那样的成长环境,才造就今日特殊的她。

    她与留在沈家被娇宠的沈若绯相比,属实是天差地别。

    沈家作风不正,才会养出不成器的子孙,接连闯祸累及全家。

    要不是沈若绯企图攀附夜玹王,哪有后来的种种。

    琥宝儿没有恢复记忆,问她是否怨恨。

    她不曾在意过,何来怨恨。

    只是有时候会因为梦境中模糊的奶娘身影与琥珀而难过。

    从始至终,她的至亲就是奶娘和狗狗。

    如今又多了几人,思冬回来陪着她,还有梨枝桃枝等人,以及……陆盛珂。

    有陆盛珂镇着,沈家不敢来打扰她,之前给出手的嫁妆也休想要回去。

    外人议论也好,同情也罢,都无关紧要。

    琥宝儿最大的烦恼,是挑选一处地方,重新建一座庄园,在里头供奉奶娘和琥珀的牌位。

    让她们不至于没有归处,总有那么一个地方,是属于她们的家。

    琥宝儿把最重要的人忘掉了,总觉得有些遗憾和愧疚。

    陆盛珂听着她的想法,没有反对,不过……

    “你构建的家里,有本王的一席之地么?”

    马车吱悠吱悠地驶向北庄,琥宝儿怀抱宝蓝盘锦铜炉,道:“你有那么多园林别苑,还缺地方落脚?”

    奶娘不同,沈家的农庄才不会供着一个仆役。

    “把本王算上。”陆盛珂理直气壮的要求。

    琥宝儿没有犹豫,点头道:“你若要来,我自然不会拒绝。”

    在她看来,这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无需拎出来单说。

    可是,陆盛珂却揪住不放:“王妃此言不妥,本王又非你的客人。”

    琥宝儿没料到他这般难缠:“嗯?”

    不过是马车内闲聊,提及如何安顿祭拜奶娘,才萌生了想法,她自己可以弄一个‘娘家’。

    沈家那边多半是很难来往了。

    陆盛珂道:“你理应主动算上我,而不是等着我来问。”

    “为什么?”琥宝儿圆溜溜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正在企图理清这其中的前后逻辑。

    陆盛珂手执茶盏,轻哼一声:“自然是因为父凭子贵。难道你没发现,你月事来迟了?”

    “……”琥宝儿愣住,开始回想。

    之前下了一场大雪,她很想玩,被制止了,之后确实没有来癸水。

    而她,忘得一干二净。

    “桃枝也没说啊……”

    “侍女或是有所期许,没有贸然开口,”陆盛珂缓缓掀起眼帘,视线落在她嫩生生的脸蛋上:“本王亦有所期许。”

    “什么?”琥宝儿反应慢,才意识到他说的父凭子贵是什么意思。

    她月事来迟便是坐胎嘛?

    正琢磨着,小手被陆盛珂给擒住了,“沈知鸢,本王有件事要与你说清楚。”

    这个名字,琥宝儿怪不习惯的,但还是安静等着他说话。

    陆盛珂冷俊的容颜一如往常,那双漆黑的眼眸却亮若星辰,道:“如今世人皆知王妃是二姑娘沈知鸢,本王没送你回去,以后也不会有那一日。你与我孕育子嗣,可就别想轻易抽身了。”

    琥宝儿这次也没机灵多少,一知半解的:“什么意思?”

    陆盛珂直言:“不准和离的意思。”

    “这和我们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琥宝儿企图争辩,下一瞬就对上男人不善的目光。

    “怎么?你还考虑过带着嫁妆自己独过?”陆盛珂欺身上前,抿起浅淡的薄唇:“玩弄过后始乱终弃,我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琥宝儿缩了缩脖子,不承认自己曾经的想法,只道:“你一直对我好,我就不走。”

    陆盛珂扣着她细白的手腕:“那就说定了。”

    “嗯,要拉钩么?”

    “呵。”他不屑。

    然后勉为其难,伸出了小指头。

    琥宝儿笑了笑,琥珀色眼睛弯起似月牙,与他拉了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