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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 皇陵

    沈闲与太子殿下回到盛国皇宫,与其他皇子一同守在养心殿外,等着里面传出消息。

    陛下身边的太监从里面出来,“陛下已睡下,各位殿下请明日再来。”

    不少皇子脸上露出失望表情。

    沈闲便与太子留宿宫中,以便陛下一醒,传召太子,他们能第一时间赶到。

    “阿兄,你身上有伤,又赶路几日,早些睡下吧,三哥没拿到圣旨,今夜恐会生事,我去加强养心殿周围的防卫。”

    沈闲摇头,“我与你一同去。”

    陛下身边妃子没几位,太子妃与贵妃交好,主动要照顾陛下,也探得陛下身体状况。

    太医院已下诊断,陛下撑不了多久了,如今未见遗诏,若陛下薨逝,理应由太子继位,然朝中仍有不少大臣支持三皇子,一日未举行登基大典,他们便一日不能松懈。

    快到养心殿附近时,太子忽然急咳,沈闲询问,太子道:

    “阿兄可否去一趟太医院,我应是染了风寒,这种关键的时刻,旁人去我怕给我下毒,我只信阿兄。”

    沈闲经他提醒,也觉有理,他亲自去盯才放心,便应下,改道去往太医院。

    未踏入太医院的门,就见一道身影鬼鬼祟祟进太医院,他跟上去,那宫女左顾右盼一番去了茅房,与躲在暗处的人碰面。

    那人将一包药粉递给她,她收入袖中。

    “今夜想办法将这个东西给陛下服下。”

    宫女为难,“贵妃对太子妃有所防备,娘娘虽在殿内伺候,陛下所服汤药却是贵妃亲力亲为,娘娘无法近陛下的身。”

    “那也要想办法,今夜若事成,少不了娘娘的好处,若三皇子败了,娘娘,你可别以为你真的能成为皇后”

    沈闲没有继续听下去,太子妃与三皇子筹谋着害陛下,他要在这宫女回养心殿之前,将此事告诉太子殿下。

    便化作蛇身,飞速沿壁爬行,不出一会儿,便找到了太子。

    太子正在养心殿中给陛下喂药,陛下躺在榻上,那照顾陛下的贵妃则已经被迷晕趴在茶桌椅上。

    沈闲心中咯噔,莫不是也要毒害陛下?

    这个念头一起他便掐灭。

    盛明泽非这样狠毒之人,况且陛下若下遗诏,废太子的可能性几乎是万分之一,不至于为万分之一而弑父。

    “父皇,我没想到,齐文渊竟是你与宣太妃之子,你可知,上一世,他杀了你,杀了沈太傅,屠了皇城,当时的皇城到处都是敌军,还有死在齐国人手下的宫女太监,若非是你的羽林卫,我如何会输给他?”

    盛明泽的语气中包含着恨意,沈闲的心拔凉拔凉的。

    齐文渊也就罢了,太子又是何时记起来的?

    这一刻沈闲回想起过去种种不对劲,不得不承认,太子或许很早就记起前世。

    他不由懊恼,自己竟是一点都没发现。

    沈闲听到殿外有动静,是那太子妃带着宫女来了。

    太子妃正在试图买通养心殿的看守太监,“贵妃娘娘可是在里面?刚太医送来了新的方子,本宫要呈给贵妃。”

    殿内灯火通明,宫内都知道贵妃娘娘彻夜照顾殿下,盛明泽见是太子妃,示意那乔装成殿内太监的自己人将太子妃放进来。

    然后盛明泽躲了起来。

    太子妃进来见贵妃睡着,屋内点上了令人眩晕的迷香,一扇窗户被打开,似有人刚从窗户爬走,她警惕察觉到异样,想要转身离开,想到什么,又生生停下脚步,看向了内卧的天子。

    身边宫女机灵上前,打开食盒,要将那汤药灌进天子口中。

    沈闲不再躲藏,上前咬了一口宫女的手腕,汤药哐当倒在地上。

    宫女失声叫了下,门外三皇子跟早有埋伏一般,带着贵妃以及一众官员太医踹门而入,看到太子妃,以及地上冒泡滚烫的汤水,太医银针一测,道:“有毒!”

    贵妃自陛下重病以来日日照料,精致的妆容遮盖不住其眼下疲惫,她尖锐的声音对准了太子妃,“放肆!竟然毒害天子!”

    太子妃震惊看向三皇子,三皇子却是不看她一眼,只对贵妃说,“娘娘,太子妃定是受人指示,她太子!定是太子让她来的,太子想早日登上皇位,所以派了太子妃来毒死父皇。”

    太子妃脸色煞白,在那三皇子的暗示下,一番心中挣扎,最终磕头道:

    “求娘娘饶我一命,我是被胁迫的,您也知太子对我冷淡,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他还曾梦中呓语要废了我立沈少师为后,今日一切,都是都是沈少师的主意!”

    贵妃也听说过沈闲,替太子做了质子,还与齐国的王爷和公主牵扯不清,她大怒,“身为为盛国太子,未来的天子,怎可说出这么荒唐的话!”

    沈闲瞪圆了蛇眼。

    真是躺着也中枪。

    肉包不合时宜地出声:“em嘛总好过将脏水泼到主角身上,这太子妃还是很喜欢主角的。”

    “”

    太医靠近陛下,躲在龙榻被褥里的小白蛇错失了逃跑的机会,一动不敢动,就怕太医掀开被褥,发现有条蛇卧在天子身侧。

    贵妃让人去寻太子,回来的只有通报之人,“太子不在东宫中。”

    三皇子道:“说不定还在这养心殿里。”

    他已命自己的人围了养心殿,想要让贵妃搜出太子来,如此在这么多人面前,更加坐实了太子与太子妃联合毒害天子的罪名。

    这罪名一旦传出,太子的东宫之位将要拱手让给他。

    他的主意打得精,沈闲不知太子会不会被三皇子的人抓住,想要逃走帮忙寻不到机会。

    就在这时,沈闲的尾巴被触了下,他吓了一跳,是皇帝的手指动了。

    他心中一喜,连忙吐出些许妖力助皇帝醒来。

    太医刚在皇帝头上扎上一针,那皇帝就睁开了眼,胸腔小幅度颤动。

    “陛下醒了!”

    太医的喜报将欲追究太子的贵妃注意力引了去。

    皇帝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问:“慧言可回来了?”

    贵妃让人赶紧去找公主来,“回来了,回来了,陛下不必担心。”

    “可是一个人?”皇帝皱巴巴的手掌紧紧握住贵妃的手,说话半喘气。

    “是一人,慧儿调皮,哎”贵妃絮絮叨叨说着齐国发生的事,因不想让皇帝刚醒就听到糟心事,都挑些轻松的,含糊告知他。

    但那皇帝听到是一人回来,眸光便暗淡了下去,没有再认真听她说话,缓了一会儿,就打断,“来人,朕要笔墨。”

    身边伺候多年的太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写遗旨了。

    三皇子眼中风雨密布,沈闲得了机会,连忙逃离养心殿。

    在太子差些被三皇子的人抓住时,他出现帮忙,将人带离了养心殿,又跟随陛下派来寻太子的太监,重新来到养心殿外。

    陛下要太子三日后登基,留下这让位诏书过后,就再次陷入了昏迷。

    但想必太子也不关心。

    沈闲看向盛明泽,盛明泽等这一刻等了许久,眼里抑制不住的是激动与喜悦,待那太监念完圣旨,他便磕头谢恩。

    养心殿内其他官员皆拜。

    三日后,盛明泽身穿龙袍,由宫女伺候着佩戴象征天子的冠帽。

    转过身来,看到沈闲,他便让其他人下去,再次拥抱他,“阿兄,我做到了,你所期望的,我都做到了。”

    沈闲虽有种种疑惑憋在心中想要问这位年轻的君主,但他知道,未必能问,他只希望,盛明泽能如他教的那样,做一位好皇帝。

    盛明泽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阿兄,你可有礼物要送我?”

    沈闲想到之前三皇子所说的荒唐言论,没再任由盛明泽抱下去,拍拍他,轻轻推开,“殿下,你想要什么?”

    盛明泽眼眸亮亮的,“我想要什么,阿兄都给吗?”

    沈闲不由一笑,玩笑道:“除了做皇后,臣还会做殿下最爱吃的芙蓉糕。”

    盛明泽一愣,眸色幽光划过,也玩笑道:“阿兄变了,会取笑我了。”

    他有些大胆地伸手指为沈闲拨去发上的脏东西,末了大拇指顺着额间落在沈闲眼角,“那阿兄便将亲手做的芙蓉糕赠予我吧。”

    盛明泽登基那日,沈闲碍于流言,没有作为他的少师出席,又于登基大典快结束时,悄然离席,入了皇陵。

    爹娘的墓在皇陵中积了灰,他细细扫去灰尘,摆上祭肉与美酒,点香铺垫,磕头跪拜。

    身后脚步声响起,他知是盛明泽来了。

    盛明泽给沈闲的爹娘上香叩拜,沈闲按着蛇族长辈教的法术要了盛明泽一滴血,爹娘留下的蛇鳞闪烁银光,与之共鸣,然后其中一丝妖气从中钻出,消散在空中。

    爹娘安心离去投胎,他们蛇族与皇族的约定,便真正到他这一代结束。

    盛明泽打量四周环境,“阿兄,你小时候便是住在皇陵中?”

    皇陵中有许多机关,沈闲带他进入他们世代打造的密室中,也回顾了一圈过往居住之地。

    “皇陵是禁地,皇家人也不能擅自进入,阿兄又是怎么瞒过定月来打扫皇陵的太监”

    沈闲与他闲聊道:“爹娘在时,会除去他们的记忆,带我这一代,便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所以他在皇陵中独自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但他没有下山,只因从小就对凡间没什么兴趣,长辈都告诉他,要小心凡间各种危险。

    他那时是个懒的,不想与凡人接触,直到遇见阿笙。

    他在皇陵附近的后山见到阿笙,跟着她最终下了山,这一下山,便没再回来。

    “这皇陵的石门每月才开一次,阿兄若要进来,都得走险路进来,朕明日就让人修建一条密道,日后阿兄就可以自由出入皇陵,随时回来看望他们,也可继续生活在这。”

    沈闲摇头,现在要他重新住回皇陵,他一个人,做不到了。

    他望了望外面的天,白云漂浮的天突然下起雨来,一丝丝寒意飘进山洞中,沈闲感受到凉快,又想到齐国的大雪。

    很快,便要下雪了。

    他道:“陛下,臣带你来皇陵,除了看望我的爹娘,还有一事,望陛下成全。”

    盛明泽记得,沈闲在齐国告知他蛇族与皇族渊源后,确提过有事要他帮忙,他也乐意帮忙。

    沈闲跪在他面前,“如今您已登基,能独揽大权,臣想就此退隐,离开朝堂。”

    盛明泽先是一愣,然后颔首表示理解,“阿兄确实可以好好休息一番,这少师之职位,朕会替你留着。”

    沈闲抬头,语气坚定,“臣已辅佐陛下登基,此生唯有最后一愿,便是长伴渊王左右,了此一生。”

    盛明泽试图将沈闲扶起,但沈闲不起身,与他直视的眸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回以了更加坦然的深情。

    盛明泽压在心底密密麻麻的阴暗情绪一点点爬上了台面,他仍然在试图压制,强颜欢笑道:

    “阿兄,我了解你,你心中有天下有百姓,一心想要辅佐明君,朕如今站在这里了,一切才刚刚开始,你便真的不想与一同俯瞰这江山如何改头换面?朕需要你,这盛国也需要你。”

    沈闲曾经,确有此愿,但他深知,他爱上的人是齐文渊,齐文渊在这局中,已深陷泥潭,此刻斩断一切,了齐文渊种种猜忌,才能向他证明,他沈闲的心意。

    他如今不再求实现天下大同的理想,只想要他的阿渊与他能在今生不殊途收场。

    种种万般情绪,皆在此刻心中无形利刃割舍掉,他只再次拜道:“臣意已决,还请陛下成全。”

    “可朕喜欢你,你也知道,朕也只是想要你留在朕身边久一点,这样,也不行吗?”

    沈闲不答,依旧埋着头,等盛明泽松口成全他。

    许久,他听到盛明泽一声叹息,“好。”

    沈闲心下松了一口气,见盛明泽伸手扶他起来,他没有拒绝,起身再言感激之语。

    如此,他也可以安心回去见齐文渊了。

    沈闲正要辞别,身后一双手用手帕捂住了他的口鼻,一股奇异的香味令他眼前视线模糊。

    他面前的陛下变成了好几个,重重叠叠,脸上的神色也看不清,“陛下你这是何意”

    沈闲四肢无力倒下,倒在了盛明泽怀中,身前还站着盛明泽身边的暗卫,盛明泽的手抚摸他脸颊,他听到他说:

    “父皇不记得齐文渊曾经作的恶,但是阿兄,你不是很清楚吗?为何归来不早早将渊王杀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甚至罔顾你我约定。”

    沈闲用最后的力气拽住他的衣袖,“是我的错,陛下,不要伤他,……我会带他离开——”

    离开齐国与盛国,绝不会让一切如前世一样。

    沈闲不想睡去,但还是扛不住药性,失去意识前,隐约听盛明泽说:

    “阿兄,睡吧,一觉醒来,你会改变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