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今安善解人意：“没关系。”
老师也没打算揪着寇栖的耳朵教训，挥挥手让人回去坐好。
在陆今安确定好位置后，她拍拍手，示意同学们看过去，笑道：“看看这张脸，拿出你们最好的技术来，别把人家好好的大帅哥给画成流浪汉，知道了吗？”
“知道了~”众人嬉皮笑脸地回答。
寇栖搬着自己的画架凑到前面，反正也没固定的位置，怎么坐都行，还不如坐得离sr近一点。注意到陆今安望过来的视线，寇栖想着笑一下肯定没问题。于是扬起嘴角，笑容灿烂。
陆今安先行错开视线。
寇栖就那么大咧咧地盯着看，笔定在白纸上。
“今安，不用害羞，当模特都是这样被盯着看的。”老师注意到陆今安的耳根已经红到像是要滴出血来了，出言宽慰，“长那么好看，就要大大方方地给人欣赏，对不对？”
陆今安低低地应了一声，没有改变动作。
都要这样被盯着看吗？
那，卷头发的同学的炙热眼神也是正常的吧？
“寇栖，你怎么突然想通了，烫了头卷毛？”老师看向形象大变的学生，“这样多好，清清爽爽的，也不挡眼睛，老师早就说你稍微打理一下就会很好。不过，你脑袋不是受伤了，这个时候弄头发其实不好。”
寇栖抓抓头发，懒得解释，乖乖回答：“嗯，我之后会注意的。”
陆今安想，原来卷头发的同学名字和头发一样，都软乎乎的。
当素描模特不是省力的活，要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哪怕是坐着的，时间一长，整个身子也都是僵的。陆今安坐到太阳西落，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看画画同学的小动作。
但就这样视线移动幅度也不敢太大。
有人的手没离开过笔，埋头画一会儿，抬头看他一眼，有人画一会儿就偏头和旁边的人聊天，有人在偷偷玩手机……还有他视线正中心的卷毛同学，先是埋头画了一会儿，铅笔断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摔过的缘故，没重新削，而是直接换了只笔，注意到他的视线后，给了一个笑。
他发现，卷毛同学有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笑起来时会压到下唇，像是有点坏心眼的小恶魔。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寇栖，画得太雾了。”老师指导着寇栖调整，“你好好看看陆同学的眼睛，是你画的这样吗？”
寇栖抬眼，二人视线相撞。
在陆今安移开视线之前，寇栖先行一步嘟囔：“陆同学，你好难画啊。”
撒娇般的语气，让陆今安差点下意识回复“对不起”，老师用手指点点寇栖的脑袋，“你比赛的时候也跟人家考官说，你们准备的素材好难画哦，看人家理你吗？”
寇栖耷拉下脑袋，认真改画。
等陆今安能够行动了，还没来得及活动一下筋骨，就被团团围住，基本都是大着胆子的女生，羞涩地询问画得如何。他一一给出回应，说不懂，但看起来很不错。
等人散的差不多，人要走时，寇栖立刻追了上去，“陆今安。”
陆今安停住脚步，望向他。
寇栖趁着走廊没几个人，赶紧问出那个最重要的问题，小心翼翼的，“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陆今安出现了一瞬的失神，面前的人拥有一张姣好漂亮的脸庞，眼睛透亮，如同清澈见底的溪流，就那样专注地望着他，紧张都写在脸上，仿佛这个问题至关重要。他没考虑过，但在被期望的未来中，他应该是，“喜欢女生。”
卷毛同学的眼睛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染上阴霾，而是陡然亮起，弯起了雀跃的弧度，“我也是，喜欢女生！”
太好了，是直男！
寇栖立刻又往前几步，拉进两人距离，没话找话，“你是哪个专业的啊？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你。”
当下的距离，陆今安甚至能闻到身侧人散发出来的甜香，他偏了下头，“临床医学。”
“哦。”难怪没见过，寇栖继续绞尽脑汁找着话题，“你看起来确实很适合当医生。”
陆今安每一句都给出回应：“谢谢。”
“这样啊。”寇栖跟着走，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想学医？”
陆今安敛下眉眼，温润的声线沉了下去，“家里有人生病。”
好像不小心揭人伤疤了，寇栖问不下去了，干巴巴道：“……希望你家里人早日康复。”
“你要跟着我去上课吗？”陆今安停住脚，含着笑意，语气无奈，“还是刚好顺路？”
不说寇栖都不知道自己跟着走出去那么老远了，他只顾着没话找话了，“不是，我是、我是想让你有空的时候来当我的模特，可以吗？”
这回轮到陆今安问为什么了，嘴角微扬，“你不是说我很难画？”
“难画，所以把你给画好了，那其他的就简单了。”寇栖自有一套理论，他双手合十，“可以吗？”
陆今安点头，碎发中掩着的耳尖又悄悄红了，“可以。”
寇栖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个轻松的笑，他仰着小脸，“我不会白嫖你的，按时间还是次数计费都由你来定，价格就按市场价的两倍，不，三倍，好不好？”
寇栖伸出三根手指，陆今安看着眼前泛粉的指尖，对于缺钱的他这毫无疑问是天上掉馅饼，可他唇角的弧度却不自觉落了下去，连同嗓子都变得干涩，“谢谢。”
陆今安无法拒绝，他需要钱，比起钱来，其他一切情感都可以变得不值一提。
寇栖并未注意到眼前人细微的情绪转变，他摇晃了下脑袋，“我谢谢你，真的，我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紧接着话锋一转，“就是、可能需要一点肢体接触，你能理解吗？”
陆今安：？
他有些难以启齿，想到了一些有钱人的爱玩手段，对貌似单纯简单的卷毛同学产生疑惑，“我拒绝脱衣服。”这点非常坚定，卖身这种事情……他没困难到这种地步。
寇栖歪头，头顶冒出问号，比陆今安看起来还要困惑，“画脸，脱衣服干什么？”
陆今安：“……不用吗？”
“不用。”寇栖拨浪鼓式摇头，抗拒都要溢出来了，“我应该只会摸摸你的脸，这样、这样可能结构更清晰一点。”
陆今安：“哦。”这样，是他想太多。
也是，眼前的少年怎么看也不像是需要花钱求爱的那个，倒像是被人用甜言蜜语诱哄的那一方，娇气任性，耐心也不多，生来不缺什么，所以哪怕昂贵的礼物摆在眼前依旧不为所动，但周围人就是想要将最好的献给他。
“给，你回去了别忘记加我。”
陆今安回神，手里被塞了张纸条，寇栖已经朝着他们来的方向走回去，对他高高摆手。
可爱。
陆今安也无意识抬手，晃了两下。
他刚回到教室，打开专门用来记账的本子，将今天当模特的钱算在里面，只不过杯水车薪。对于一个一直躺在病房的老人，要花钱的地方太多，纸页上的数字是压在陆今安身上的巨石。
放学后要去看望奶奶，和老人聊聊天。
“陆今安，寇栖怎么跑来跟你说话？”
目的地相同的同班同学，提起了卷毛同学的名字。
陆今安实话实说：“让我当他的模特。”
男同学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嗤笑出声，言语极其尖酸，“我看在同班同学的面子上，真心给你建议，寇栖那个人离得越远越好，虚荣的要死，完全不把别人的心意当回事，玫瑰花都能扔垃圾桶里就算了，还总是勾三搭四的。”
陆今安狠狠皱眉，语气冷淡：“你在故意诋毁他。”
他猜测：“你喜欢的女生喜欢他？”
男同学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你不听？他那么喜欢撩拨男人，早晚有一天你也掉沟里。”
陆今安注意到其中作为关键字眼的“也”，所以他这个同学是已经在沟里躺着，以前辈的身份给他建议吗？得不到就要背后说一些难听的话，估计在寇栖面前还要捧着笑脸。
丑恶的嘴脸。
“寇栖喜欢女生。”
“他这么说，你就信？”
*
背后的议论，于寇栖而言完全没影响，毕竟没有当面指着他鼻子骂的，那些出现在他面前的，都堆着笑，十分殷切。
他心情还不错，陆今安同意当他的模特，这相当于有了固定的能量包，能在他着急时提供精气补充。
“听说你和陆今安聊得不错？”
寇栖回宿舍，屁股都还没坐热，就等到了八卦询问，到底是谁？居然那么大嘴巴。
他们学校是背着他有什么信息网吗？
寇栖没好气地问：“我和同学说说话，是什么很大不了的事情吗？”
和同学说话是不是大不了，要看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当时的表情，裴纪没亲眼看到，但想来应该和看到林牧时差不了多少。林牧时也就算了，但陆今安是不是有点不够格，跟他们都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这里与吃醋无关，只是事关男人尊严，真喜欢男的，他到底差在哪里？
裴纪勾勾嘴角，眼底却无笑意，拖着声调，“寇栖，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要给人错觉，不然可是会被狗咬的。”
那个意思？寇栖翻个白眼，“他说了喜欢女生，我也是直的，不会有错觉。”
裴纪是知道陆今安的，之前做活动时有一点交集，他刚才还在想，陆今安与林牧时哪里有共同之处，脸蛋类型，为人处事以及家庭背景……现在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原来是差在这儿，“你喜欢直男？”
被选择性忽略了后半句话的寇栖：“……离开我的视线。”
裴纪一脸“你品味真恶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