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寄云话出口，才发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他立刻朝着蔺沈之看去，看着蔺沈之僵在原地清瘦的背影，他心口是一阵沉闷。
陈寄云嘴唇翕动试图再说点什么，却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半晌后，陈寄云道：“要不你先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明天早上再说，也不用这么急着做决定……”
陈寄云起身到一旁去收拾客房。
这房子是他大学毕业几年后贷款买的，蔺沈之来过几次，不过并没在这边住过，这还是第一次。
陈寄云把房间收拾好后，看向蔺沈之。
蔺沈之没再坚持，白着脸进了房间。
看着房门在面前关上，陈寄云抓住头发就是一阵揉，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屋内，蔺沈之躺到床上。
看着面前漆黑陌生的屋顶，蔺沈之毫无睡意，他翻了个身，在床上蜷曲成一团，他伸手抚摸自己的肚子，那里已经有了变化。
那里，有了蔚然的孩子。
蔚然的孩子。
他不用去想，脑子里都已经构建出那孩子的模样，肉乎乎的脸颊，浅浅的眉毛，圆溜溜的眼睛，他笑起来的时候肯定会很像蔚然……
蔺沈之躺平，他抬手，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
如果蔚然知道他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打掉他的孩子……
黑暗中，蔚然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只他一个人的房间让他觉得陌生，哪怕他抱紧蔺沈之盖过的被子，也依然毫无改变。
直到凌晨三点多将近四点，他才撑不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但这一觉他也只睡了三个小时，六点一到他就惊醒，平时这个时候蔺沈之已经准备起床洗漱。
醒来，蔚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在床上坐了会后，起床洗漱。
他没有心情吃早饭，拿上电脑后直接出了门，他没有让司机送，一路走着去了工作室。
蔚然是七点多时到达工作室门口的，直到看见紧锁的大门，他才想起工作室没有这么早上班。
看看空荡荡的楼道，蔚然懒得再挪地方，直接就近在楼梯拐角找了地方坐下。
方正九点多到时看见坐在楼道里的蔚然，愣了下，旋即忍不住笑了起来，“晚点我拿把备用钥匙给你。”
他以为他已经很积极，没想到蔚然比他更积极，不过也是，蔚然那游戏蔚然已经筹备几年，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制作，当然上心。
“我准备把会客室收拾出来，放两张办公桌，以后我们两个就在里面办公。”方正开了工作室的门，带着蔚然向着屋里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说着接下去的打算。
蔚然那游戏还处于研发阶段，很多东西需要保密，会客室膈应很好，很合适做办公室。
“嗯。”
“办公桌我昨晚都看好了，稍晚点就能送来。”方正道。
“嗯。”
方正回头看向蔚然，“你怎么了？”
蔚然微愣，摇头，“没事，昨夜没睡好。”
方正狐疑地打量了眼蔚然，蔚然眼睛下是明显的黑眼圈，精神状态确实不太好。
“不要还没开始就把自己身体搞垮了，以后还有得熬呢。”方正道。
“蔺沈之今天没来？”话音落，方正又问。
“他去公司了。”蔚然含糊应道，不太愿意说这事，他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游戏上。
跟着方正进了会客室后，蔚然把自己带来的电脑放到桌上，打开，找到了他储存游戏的那个文件夹。
这游戏他已经筹备了三年多快四年，结构模式都已经定好，这些也是整个游戏的核心部分。
方正赶紧坐到蔚然身边，要听蔚然介绍他这游戏。
蔚然的游戏属于一款日常经营基建类游戏，主要的场景是在一个海岛上的原始森林里，玩家将扮演岛上的植物和动物，进行各自不同于人类的另类休闲生活。
蔚然设计了将近一百多个不同的选择，玩家可以选择成为岛上的一棵树、一棵草、一只鸟、一只兔子又或者其它，然后按照每一种动物植物的习性进行自己的生活。
树会茂盛，草会燎原，动物则能安置家园找到契合的伴侣共同孕育下一代。
整个游戏十分日常休闲，但玩法丰富，可创造性极大。
蔚然大三的时候曾经在这基础上节选出了一小部分构架，创建了一个在自家小院里养猫的日常休闲游戏。
那个游戏主线相当简单，玩家因为工作搬到了个偏僻的小镇，租住了一间靠近森林的院子。
院子里时不时就会有意外到来的小猫，玩家可以通过食物、玩耍、互动和那些小猫建立关系，最终达到收养小猫共同生活的结果。
那游戏题材本身不算特别新颖，真正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小猫的各种不同习性和活灵活现的性格。
好感度不再是单纯地喂一次食物就能涨一截，而是需要真正的去相处，那些小猫会随着不断和玩家相处不断“进化”，它们甚至能记住主人的习惯，从而给出好的或者坏的回馈。
蔚然送给蔺沈之的那只小猫就是在这基础上再次进化的桌宠，它很聪明，甚至能感知主人的情绪。
当初蔚然那游戏一上传，立刻就小面积的引起关注，后来也理所当然地获得了那年的最佳创意奖，从而被大工作室看上收购走。
当初蔚然是不愿意卖的，毕竟那是他第一款游戏，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但当时的他只是个大三学生，根本负担不起昂贵的服务器费用和运营费。
特别是游戏大受欢迎玩家爆增维护变得极其困难的情况下，他除了转手让有能力的人去经营，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蔚然一直有在关注，那游戏即使到现在也还是一款热游。
不过那游戏和他原本设计的也已经彻底偏离，现在已经变成一款彻底的氪金收集游戏，好多稀有品种的小猫直接需要氪金才能获得，小猫、屋子的各种装饰也都需要钱，如今可以说是全靠当初最早那批老玩家用爱在支撑。
面对这蔚然心痛万分，但也没办法，对方本来就是冲着赚钱才收购的。
对于大部分工作室来说，游戏的价值只在于能不能赚到更多的钱。
会客室里，蔚然花了三个多小时仔细讲解了自己的设计理念和想法，等他把所有想法都说完时，早已口干舌燥喉咙冒烟。
蔚然自己起身出去倒水，方正还沉浸在他的解说中，时而两眼发光时而沉思。
会客室房门打开，蔚然一出门就听见笑声。
伍铭易和工作室的其他七个员工不知道在说什么，很是开心。
听见开门声，见蔚然出来，一群人立刻收敛，纷纷继续手上的工作。
方正之前接了外包，签了合同，必须一个星期内做完。
“你们躲里面说什么呢？”伍铭易放下自己手里的包，和蔚然勾肩搭背。
蔚然看了看，伍铭易电脑都还未打开，明显是刚到，但现在已经快中午十一点。
伍铭易察觉蔚然的视线，脸上笑容微僵，解释道：“我有点事耽误了。”
“嗯，我喝点水。”蔚然到一旁去倒水。
伍铭易是他和方正的大学同学，也是方正请来的员工，当初方正工作室刚刚建立需要人手，伍铭易又正好到处求职，知道方正缺人就过来了，不过伍铭易似乎并不把自己当员工。
看着蔚然走开，伍铭易不高兴地扁扁嘴。
蔚然倒了两杯水，回了会客室。
午饭之后，送办公桌的人过来，蔚然和方正布置了办公室。
沙发被收到一旁，办公桌占据主位，除此之外方正还从外面搬进来两台崭新的电脑。
当初筹办这工作室时方正信心十足，买的设备全都是最好的，现在倒是方便了蔚然。
布置完办公室，两人马不停蹄继续商讨游戏的事，下午五点多时，第一轮的商讨总算结束。
商讨完游戏本身，两人又商量了下接下去的具体安排，在把接下去几个月需要做的事情都确定下来后，两人都松了口气。
六点下班后，回去的一路上蔚然都在想着关于游戏的事，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走到蔺氏集团楼下。
他原本都计划好了，等他正式开工，他就和蔺沈之每天一起上下班，那画面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幸福。
此刻，远远看着夜幕下蔺氏集团金碧辉煌的大门，蔚然心情复杂。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远远的他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快步进了蔺氏集团的大门。
蔚然本能跨前两步想要去追，追出两步，他脚下步伐又停顿。
想想，蔚然转身离开。
蔚然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七点多。
坐在偌大的空荡荡的大厅里，蔚然静静看着自己的手机，犹豫许久，他还是拨了蔺沈之的视频电话。
视频电话被挂断，紧接着，蔺沈之回拨了语音电话。
电话接通，蔺沈之带着几分歉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身边还有其他人，不方便接视频电话。”
“嗯。”蔚然手指在手机边缘划过，“你还在分公司？”
“对，过两天才能回去。”
“坐飞机累吗？”蔚然问。
“不累。”
蔚然不语，蔺沈之确实不累，毕竟蔺沈之根本就没去什么外地没坐什么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