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交换
就像菜菜子美美子姐妹疯狂地崇拜将她们从村民手中解救下来的夏油杰一样，山间橙也将伏黑惠当做自己的唯一的光和道德准则，尊敬他所尊敬的，亲善他所亲善的，也必将厌憎他所厌恶的。面对他人阴沉本质依旧莽撞不会看眼色的少年不知道自己给伏黑惠带去了苦恼，满怀真心和诚挚希望自己未来能够当伏黑惠最倚重的下属。
至于少主这个奇奇怪怪的称呼……每每想到伏黑惠就很头疼。
他上初中之前，伏黑甚尔那些手下一直恭敬地叫他少主，伏黑甚尔八神堕他们又默认，连带黑虎社其他人以及旗下酒吧赌场等企业员工都开始这么叫他，后来发展到山君的人也有样学样。
伏黑惠在还没明白这个称谓含义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了被这样称呼。明白事之后一度以为自己是个黑二代，还曾经傻乎乎问他爸是不是同学说的那种黑邦老大。伏黑甚尔不止一次爆锤那所谓黑邦老大的脑壳，拖死狗一样将他们拖到警察局门口，觉得儿子将自己和那种弱鸡相提并论不是很行，强调自己是□□老大。
“就是比黑邦更高一级、警察都没法管的那种。”黑发男人这样说着仿佛还很骄傲。
一直被教导遵纪守法、尊老爱幼的小孩整个石化，颤抖问他：“所、所以你犯法了？那堕哥呢？”
伏黑甚尔恶劣笑着：“他可是我金主，黑虎社最大的资金供应，你说呢？”
于是小小年纪伏黑惠就开始担心他爸和他很喜欢的堕哥杰哥因为违法乱纪被捉进去吃牢饭，想起曾经承诺八神堕长大后给他打工——更觉得自己的牢狱之灾套餐或许也已经被提上日程。毕竟他爸现在对他不错，八神堕和夏油杰也一直很温和，甚至黑虎社那些那些叫他少主的西装暴徒真正接触过也都性格挺好。但大概是他年纪太小，面对他严肃认真提出的建议，不论是他爸还是两个年轻的哥哥以及真助叔叔，全都是忍俊不禁满脸笑意地看着他，却根本不给他正面的回复。
在艰难地和自己做斗争之后，伏黑惠从小立下要好好学习将来管理公司并且砍掉黑虎社中不法部分，让其完成由黑到白转型的远大目标。由此在学习上更加不能懈怠，毕竟堕哥说了只有他学会足够多的东西才能有能力和资格对企业进行管理和决策，
小男孩的忧愁在恶劣的大人看来其实很有意思，于是他们有志一同地隐瞒着他真相，唯一心疼小孩的河野真助又被甚尔‘威胁’不许提前揭穿，只能怀着悲悯的心情助纣为虐。
直到他初中开始接触山君事物以及从更多人口中知道黑虎社的名声——是□□没错，却可以称得上□□中的模范，问过其他工作人员更是了解到山君株式会社都是正经商业经营。
想起当时其他人脸上的嬉笑，小少年瞬间意识到自己被误导了，伏黑惠又气又委屈，难得一次想冲身边几个不靠谱的大人发脾气，又被八神堕贡献出山君毛绒软乎的肚皮冲他撒娇哄好，不甘不愿地选择原谅。至于自从知道他察觉就不再遮掩肆意嘲笑他的渣爹，说实话，已经习惯了，饱经磨砺的心在对着甚尔骚操作时候半点激不起波澜。
当然在大多数普通人眼中，黑虎社依旧是盘踞在大阪的最大恶势力，作为伏黑甚尔的儿子，伏黑惠也被看作黑虎社二代目，能否接替八神堕的山君株式会社则各有争议。
外人猜得热闹，对伏黑惠的校园生活却没有大的影响。
夏油杰依旧很忙，或者说更忙了，山君的事告一段落，他就忙着和其他咒术师抢咒灵，尤其是强大的咒灵，现在满世界地跑。原先时间再紧都会来到云横中学或者安置着年龄更小咒术师的云横小学讲课，现在咒术师越来越多，会讲课能信任的咒术师却往往身兼数职没有时间。
师资力量极度匮乏，再这样下去或许会耽误小咒术师的成长。
基于这个原因，八神堕联系五条悟表明希望可以展开一次会议，有关东京校和山君双方咒术师的和平友好交流和互助。
总监部的人不请自来，原本还想维持自己的高姿态，就见八神堕温柔笑着对夜蛾正道问好：“许多年不见，夜蛾老师看起来憔悴不少。”
夜蛾正道：？
“据说悟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这些年您真是辛苦了。”
五条悟猝不及防被提起，歪头，戴着眼罩都能出看出疑惑。
“以老师你的能力，其实有更多选择，山君资金雄厚，上没有无能昏聩的管事下没有不省心的下属，也不需要愁生源……”
五条悟一把捂住他嘴，揪着他衣领子气急败坏：“等会，这就是你说的双方咒术师和平友好的交流？”
八神堕耸耸肩，上半身后仰手前伸微挡：“嘛，这不是在关爱恩师？悟也可以考虑一下嘛，我们负责安置家属哦。”
好嘛，这墙角挖得有够明目张胆，第一锄头就是东京校校长，第二锄头干脆瞄准五条悟以及他全家。总监部的老头气到发抖，又因为八神堕和五条悟之间明显熟稔的气氛危机感爆棚。
最初咒术界从没将八神堕以及夏油杰的小打闹放在心上，结果现在原本咒术界的生态环境全然崩盘。
在总监部眼中，山君这简直是破坏行情、恶意竞争！
奈何事实就是以往的卖方市场变成了买方市场，他们再保持原来的高傲怕是还直接会被挤出市场。所以山君一抛出谈和，总监部和禅院、加茂家都很重视。这次来得不仅是总监部的老头，还有禅院直毘人和一个加茂家直系的中年人，除此之外，京都校的乐严寺嘉伸校长也不请自来。
禅院直毘人咳了咳：“我想作为山君首领，八神先生不至于大费周章只为逞口舌之快？”
八神堕点点头：“当然，作为咒术师组织，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理应守望相助才是。”
“共同的目标，是指祓除咒灵？”乐严寺嘉伸眉毛微抬，露出其下一只藏着精光的眼睛。
总监部的人语调怪异：“山君是希望我们共享咒灵祓除任务？”
谁不知道咒灵、尤其是高级咒灵，对有着咒灵操使的山君来说简直是仅次于咒具的资源，他们宁愿自己吭哧吭哧派人祓除也不想壮大夏油杰的力量。
八神堕挑眉，仿佛很惊讶，他声音带着笑意：“怎么会，虽然对咒术师来说，咒灵确实是最大的目标，但目前强大的咒术师那么多，咒灵其实不足为虑。”
其他人或迷茫或沉思，除了咒灵，山君和总监部还能有什么共同目标吗？需要两边改变更倾向仇家的现状守望相助，怎么也要两面宿傩这种程度的敌人吧？
不对，乐严寺嘉伸第一个反应过来，八神堕从一开始找的就不是总监部，而是东京校。
虽然总监部理所当然将东京校划分在自己的名下，但东京校严格来说还是个以五条悟以及夜蛾正道为中心的学校、或者说咒术师力量，联想八神堕刚见面就挥着锄头要挖人、至少表现出挖人的意向，或许是有其他原因需要和东京校或者咒术界缓和关系，同时也是山君摊子铺得太大，缺人手了？
果然，八神堕紧接着就说：“作为咒术师组织，我们的共同目标当然是培育健康向上全面发展的下一代。此次过来主要原因就是希望与东京校方进行一番师生上的交流，比如夜蛾老师和悟来我校担任老师，我校部分学生来东京校做交换生…”
总监部的老头盯着八神堕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失心疯，夜蛾正道和五条悟，他们集体老年痴呆也不会换啊。而且即便不是这两个人，用东京校的老师换一些不知道能不能用、更大可能翅膀刚养起来就要飞的学生，也明显是亏本的买卖。
八神堕笑眯眯接着将话说完：“比如说，伏黑惠，那可是个极有天赋的孩子，拥有着强大的术式不说自己也很努力，已经调服好几种式神了呢。”
青年眼中的得意炫耀并未遮掩，正捋着自己小胡子的禅院直毘人一个用力，胡子尖折出一个诡异的直角，看着八神堕的眼神也瞬间锐利起来，嘴上却还笑着：“哦？小惠啊，甚尔竟然放心吗？”
这种作为，算是将伏黑惠当做筹码了吧？甚尔那暴脾气真的能答应？
“当然，我们还是很信任东京校教学水平的。”八神堕微笑，然而已经青年的他完全张开的外表自带一种危险和锋利，凤眼幽深上挑，再不是小时候伪装成低眉顺眼就能被当软柿子的模样，看似寡淡的气质仔细观察更是透出种隐晦的诡谲感。
没人相信他敢毫不做准备就把珍贵的十种影法术继承者抛出来，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他意欲何为。
禅院直毘人直接就想答应下，总监部和加茂家却不怎么愿意，十种影法术又怎么样，伏黑惠他爹还活着，就算在东京校上学也未必留在咒术界，终究还是不能为他们所用。给竞争对手培养好人才，他们若是有那么大胸襟，咒术界也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至于暗中做手脚养废，不说操作困难程度，就算成功说不定两边下一秒就得开战。也顾忌着伏黑甚尔。当初总监部中也有人享受到被咒术杀手亲自送信到枕边的贴心服务，谁也不想再一次体验，而且再一次被匕]首扎穿的说不定就不是枕头，而是脑子了。
但他们不请自来这次交流当然还是想要和山君保持良好关系，至少明面上不再剑拔弩张。于是两边讨价还价，最终只确定下伏黑惠作为东京校的交换生，同时七海建人以及他的班主任禾木蟾交换到山君担任老师。结果定下来，八神堕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倒让其他人依旧摸不清他这样做的原因。
伏黑惠都抛出来了，按理说应该换取更多利益才对。至少以己度人，他们绝对会这么做，七海建人术式强力还有些用处，禾木蟾却是天资有限止步二级，完全看不出价值。
总不能真的就是为了友好交流吧？
也或许真的只是这样，虽然只是一件小事，在外人眼中山君和总监部御三家总算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气氛，至少表面上迎来了和解。粗神经一些的比如灰原雄已经开始往山君那边窜门了，有时候还充当自己小伙伴的助教，给云横中学的小咒术师当陪练。山君还时不时出钱请家入硝子帮忙医治，又送了一个有些强大反转术式天赋只是不怎么稳定的小女生过去给家入硝子当助手。
那可是珍贵的反转术式，濒死之人都能治愈的，他们也只有家入硝子那一个，现在那个小女孩若是被培养出来，岂不是山君也有了？
总监部的人后悔得无以加复，只觉得山君处处在占他们便宜，他们派人过去阴阳怪气，八神堕压根没见，过来和他们交涉的河野真助和气亲善地送上咒灵探测装置最新版本给他们免费试用。
精准度上比窗还好——屮，更气了。
自家儿子已经跑去死缠烂打伏黑甚尔，成功加入了黑虎社，目前来看属于十种影法术没捞着还丢了儿子的禅院直毘人一脸摆烂式地淡然，劝几个老对头：“看开点，很明显他们和东京校人感情一直都在，人私下联系你也不知道，能收点钱还是好的。”
其他人看着他：……
禅院直毘人表情一僵，仿佛发现了什么盲点。
说起来，五条悟就和夏油杰感情一直很好，连体婴儿一样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也正是因此在夏油杰离开东京校之后两人的冷淡愈发明显起来，外人认为两人闹掰，他们虽然没有具体证据，却也觉得应该就是这样。毕竟从一出去建立平民咒术师组织山君再到公开咒灵探测技术，八神堕他们一直在冲击咒术界世家贵族体制。
就像历史上表现再开明仁义的贵族真正面对触及自身阶级利益的威胁时候依旧会作出有利于自身的选择，哪怕明知道会损害大局和更多人的利益。他们认为五条悟也会是如此，再叛逆他终究是五条家的家主，家族从小的教育在那里，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割舍。
但从最开始五条悟和八神堕的表现来看，显然两人之间依旧熟稔，仿佛中间从没有过隔阂。
他们这些年真的就如表面上那样毫无联系吗？五条悟是否也认同夏油杰的理念？
出身世家、领导着世家，却又想要改变当前咒术界被世家把持的局面？
若是如此，在这个本质依旧是实力至上的咒术界，他们没有任何办法抵抗，若是先前，消极抵抗或许可行，因为五条悟再强也不能一个人担负整个世界的咒灵，当前制度或许腐朽，却还能支撑维系，但现在总监部甚至御三家都不再无可代替。
总监部的人到底眼界狭隘，虽然和禅院直毘人思维出发点相同，却只想到八神堕是想要拉拢五条悟，根本不觉得他们一开始就可能站在一边。
禅院直毘人重新收敛情绪，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没打算提醒谁。
毕竟若真这样，五条悟的图谋就很可怕了，而眼前这些老头被危机感裹挟，不一定会出什么昏招，激化矛盾显然是不明智的。
其实想一想，他不是也很不满家里那些老家伙？相比总是鼓动着自家老东西们跟自己对着干的总监部，其实山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庞大的咒术师资源，天与咒缚巅峰的伏黑甚尔和十种影法术的伏黑惠……
咒术师的世界，不论再怎么改变，怎么制定规则限制，本质依旧是强者为尊，八神堕现在重视普通人咒术师，但也没强行拔高他们的地位。实力才是一切的基础，禅院那么大一个咒术师世家，到那边都能继续。如果两边真起了不可调和的冲突，他本人倒是更青睐山君。
当然那也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他更希望维持现状且旁观划水，就让他先看看五条悟准备怎么安排五条家吧。
第152章 最大的幸运
明面上有了交接之后五条悟就愈发明目张胆跑去山君的地盘和夏油杰黏糊起来。如果被要求祓除的咒灵能力不错，还会三五不时地给小伙伴带咒灵当礼物，省了他到处跑。
总监部眼睁睁看着，忍气吞声。没有办法一次打散山君，其他的试探和小动作只会将这只恶虎激怒。
“堕哥还在睡？”伏黑惠有些忧心地看向窗外的太阳，已经临近正中央，虽说相比从前忙起来根本不睡觉多睡是好的，但这样太大的反常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妙。
正坐在办公室八神堕位置的夏油杰点头：“应该没睡熟，去叫他起来吃饭。”说着手上还在处理文件，这些原本都是八神堕一个人解决的。
虽说从一开始就在培养人手，但八神堕这么一躺山君会社——现在应该叫它山君财团，还是差点运转不过来。他们处理的这些文件到最后还得八神堕起来时候再看一遍，学习压力山大的夏油杰别说出去找咒灵，发根都没以前牢靠了。
从角落盘旋的楼梯上去就是八神堕的套房，乍一看除了比寻常房子高一些就是普通的单身公寓。房门开着，伏黑惠一进去就见原本盖着毛毯枕着老虎睡着的青年睁开眼睛，浅金双眸半睁着，他坐起身，睡衣没有太多褶皱，腰带却松散了些，过分白皙的皮肤在山君漆黑的毛色衬托下对比惊艳。
八神堕严谨地将衣服向上提，站起身。
黑虎被打扰到，尾巴打着空气，眼睛也没睁，蹭了蹭八神堕光裸的小腿，脑门抵着他肌肤又昏昏欲睡起来。黑发金眸的青年又弯腰揉了把山君的大脑袋才从将自己包围的毛绒绒里挣脱。
出门前，伏黑惠都一直留意着懒洋洋很有大型猫科特色、但和往常即便放松也会半警戒状态大有不同的山君。
“山君看着不太精神，是生病了吗？”
八神堕面上不见异样：“我之前咒力又长进了些，大概适应了就好。”
伏黑惠没有任何怀疑地相信了，他的式神在被调服之后也是随着他的状态改变而改变，最初只是半大的两只玉犬现在也越发神骏了。八神堕和山君之间的联系又和它以及夏油杰不太相同，一方状态有了大的起伏，另一方或许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匹配吧。
“惠，再试一下连接影的世界。”
简单吃过东西，伏黑惠开始加深自己的术式运用，不仅八神堕在他旁边看着，夏油杰和伏黑甚尔甚至五条悟也到得齐齐整整。
虽说都是很熟悉的前辈长辈，伏黑惠还是被这种严阵以待的阵仗弄得有点紧张，第一次连接时候只停顿一瞬就失败。
没有式神和手势作为连接，伏黑惠要流畅使用影子世界只能说短时间内应当是做不到的。这还是确定他回去做交流生之后伏黑甚尔从禅院家拿走不少十种影法术相关运用卷轴的情况下——想到这里，伏黑甚尔心情有些微妙，他少时没进过禅院的藏书室，对十种影法术相关资料根本不清楚，这些资料都是禅院直毘人桌子上找到的，准备齐全，显然就等着他拿。
这点小恩小惠想要收买他压根不可能，但伏黑惠这个有良心的好孩子显然在欠了人情情况下不可能当不知道。作为世仇的世家，五条家藏书中十种影法术的资料也很可观，两边查漏补缺，其实已经相当全面。
伏黑惠对自己术式了解不算浅，会失败只是不够熟练。一时的羞赧后很快平复下心情，再次连接已经是平时的水平，但也只有两秒。
但是，“足够了，我能感受到影子世界对我的吸引，它能够接纳我。”八神堕说。
其他人也看到他方才将手伸向伏黑惠作为连接另一个世界媒介的影子，如同沉入水面一般没有阻碍。
常理来说，影子世界只有式神才能进驻，连同十种影法术者本身都只是暂时拥有了开启这扇门的钥匙，一定程度上予以利用，利用深浅全看各人天赋和悟性。八神堕这种直接就能将手伸进去的情况显然不太正常。
若是有了解十种影法术的其他人在必定已经大呼小叫起来，在场的其他人却都还算淡定。
八神堕在感觉到影子世界对自己吸引力的时候没经验证就对其他人说了，山君更是好奇地将脑袋直接伸进去过，保守估计至少山君和十种影法术的协调度是相当高的，那么放心让伏黑惠一年后入学和这也有些关系。
“这样，惠你其他事情都暂时放一放，想办法稳定影子世界的使用和影子战法。”
伏黑惠不问原因，听话地点头，见几个哥哥和自己老爹似乎有事要说，他上去看了看山君，见它依旧卧着睡觉就离开了。
“能被那个世界接受，你现在还能称为人类吗？”伏黑甚尔大咧咧地开口。
夏油杰气息阴沉了一瞬，高大健壮的男人却毫不在意，依旧眼神慵懒中带着打量地看着八神堕。
伏黑甚尔是自己发现的，他对咒力咒灵这些东西向来很敏锐。
这些年来八神堕其实接触外人时候并不多，自然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通过某些人的恶感来积攒侵蚀度。但山君和黑虎社在外的威名导致的一些人对他这个首领的恐惧和情绪积少成多，这时候正好卡在三分之二的界限上。
这是一个质变的关键点，八神堕早就对此有所准备，源自不同维度世界的灵魂本质让他能很清楚分辨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思绪，脑子其他一些不断干扰的情绪以及对罪恶的渴求对他来说甚至算不上困扰。
原本他能够假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工作，意外却出在山君身上。
和他联系深厚，但从思维上已经算是另一个体的山君也受到负面状态影响，只是山君的表现是咒力组成的不稳定，且总是觉得烦躁。
八神堕有些后悔之前放任山君没事就在外头玩，这下忽然将它收起来就显得奇怪，而且即便收起来，五条悟六眼一扫还是会知道。
因为知道八神堕跨过三分之二后或许会有别的改变，为了提高山君的风险抵御能力，夏油杰提议和东京校一定程度上合作，显露出他们和五条悟的关系依旧融洽。八神堕同意，将原本自己的工作尽可能分摊出去，集中教导夏油杰等几个人。
伏黑甚尔发现苗头后直接来问，八神堕也没有隐瞒他。
他只是打开了局面，后续的维系管理肯定还是要靠夏油杰他们，反正他们也要担心自己，不如趁这个时候办理一下交接。
心态还是很平和轻松的八神堕根本没觉得伏黑甚尔说得话有哪里过分，见眼前三个人剑拔弩张一副又要打起来的模样才意识到他们在意。
黑发金眸的青年沉吟片刻，迟疑道：“其实，咒灵似乎也不太能被影子世界接受，我就算不算人类，理应也是更偏向式神才对。”
话音落，三人奇怪的目光都投在他身上。
八神堕：？
默默对视许久，五条悟率先叹息：“你言下之意，式神就比咒灵好吗？”
难道不是吗？
八神堕眼神沉静，表情几乎没有变化，情绪却能够归类于呆滞，他内心感慨：人类真的好复杂，每次觉得自己混了那么长时间已经很明白他们情绪时候，现实都会提醒他——你不懂。
善于学习的八神堕真诚疑惑：“你们不是一直担心我最后变成咒灵会丧失理智？惠惠的式神显然是有理智有情绪的，我不是咒灵而是式神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三人：……
好什么？咒灵除了咒灵操术可以操控别的都要很苛刻的条件才能借力，更多都是祓除或者封印制成咒具。式神却是稍微是个能力可以的咒术师就敢肖想契阔的存在，只是式神存于现实时大多已经同某人建立了联系，别人才无法。
八神堕理所应当地表情：“我直接成为惠惠的式神不就可以了吗？以后他遇到危险我还能去保护他，这样我们也不用担心惠惠被总监部或者那个消失了好久的老鼠算计。”他最初决定让伏黑惠去东京校没人反对，伏黑惠他爹本人也没意见，他还以为他们都考虑到这一点。
五条悟沉默片刻，伸手——一指头弹在八神堕脑门上，夏油杰配合默契地提前按住年龄最小同期肩膀让他避无可避。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八神堕苦恼看着他们，满眼迷茫：你们的想法真的好不可捉摸。
“那之后呢？你现在的身体已经不受生老病死局限了吧，之后呢？一个人留在影子世界，等着被下一个十种影法术继任者调服？”五条悟痛心疾首戳着他脑门，将那一块皮肤戳得发红。
把自己看成人好嘛？干啥那么自觉以咒灵和式神自居，又是和杰定下束缚有事要被惠收服，都是你自己上赶着！
八神堕终于明白过来他们的意思，笑意像蜻蜓点过的水面，温柔轻缓地漾起：“不是还有山君陪着我吗？再说等认识的人离开，想活往往艰辛，想死还是容易的。”
他是真正想要体验作为人类的一生：结识三两个密切的友人，再任由时间送离他们。等这个世界上再没了熟识的人，他也能步入不会醒来的沉眠。
对于人类来说，这或许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看着八神堕难得真实发自内心的笑，夏油杰和五条悟都意识到他的言下之意，却有志一同觉得这笑傻兮兮的。
五条悟双手环抱抖着身体仿佛猫猫抖毛，一脸恶寒：“你难道要和我们殉情吗？噫——好肉麻！”
第153章 韭菜含量超标
“能活着为什么要死……”夏油杰也是一脸反对。
倒是伏黑甚尔抛给八神堕一个‘我理解你’的表情，如果不是还有个儿子，过着没啥意义的生活其实死了也挺好的。不过人总是有向生的本能，只要不是全然对自己生命没有珍视的概念，越见多了生死经历过诀别，越是了解生命的意义。
如此请款，再垃圾绝望的人都很难作出去死的决定，更多是像他一样醉生梦死的活着。
但八神堕的话，伏黑甚尔却完全相信如果必要他会毫不留情让自己死掉，并不是生长在完全安定中缺乏对死亡敬畏，而是这家伙似乎从最初见面的时候就缺乏对死亡的恐惧，建立了山君改变咒术界，拥有此刻的权势却完全没有工作以外的爱好。
伏黑甚尔其实见过相似的这类人，外人往往称呼这些人为‘理想主义者’亦或者‘殉道者’，他私下以为，八神堕大概属于二者皆能形容的那类人——他相信一些人说的这样的人生来就具备某种别样的魅力，毕竟他自觉烂进泥里的家伙，都有些想看一看对方不懈追求的世界，甚至愿意去添一份力。
多稀奇的事。
为了未来不一定发生的事情争论出火气是不明智的，所以这个话题被五条悟插科打诨，大家有志一同地略过。余下时间更多在研究十种影法术的情报，以及推测伏黑惠能够延展的方向。
等到伏黑惠稳定下沟通影子世界的能力，五条悟开着六眼研究了半天，最终建议伏黑惠将山君收为式神，山君是八神堕的术式和能力延伸，这样一来八神堕不是伏黑惠的式神，但依旧可以藉由山君穿梭影界。
影世界外层是一片黑色，细细感知可以区分影子的主人，八神堕简单尝试，从夏油杰的影子跳到了五条悟的影子，一冒头就与一双昏暗光线下依旧明亮的蓝色眼眸对上。
“有意思，你没出来之前我完全没有察觉哎！”
如果百年前的六眼和他实力近似，十种影法术的主人也有着这样的能力，那就难怪两者可以打得相当了，以八神堕的身手，手上如果再有天逆鉾这类的可以突破无下限的咒具，躲进他影子里进行暗杀，五条悟没有防备情况下就算是现在的实力只怕也要像当年面对伏黑甚尔一样中招。
伏黑惠看得眼睛都亮了，伏黑甚尔则是眯着眼睛，五条悟内心一寒，看过去，敢肯定这老男人肯定内心在复盘杀他的一百零八种方式。
夏油杰捏着下巴思索：“所以惠的能力稳定之后，其实可以和甚尔先生是很好的搭档。”
想想吧，天与暴君藏进你影子里搞突袭——五条悟都不一定能抗住，任谁都要忍不住摸摸自己脖子。
伏黑甚尔嘴角快要咧在耳根上，高兴根本不掩饰，他伸手揽住自家儿子的脖子，另一只手不顾伏黑惠抵触用力揉乱他头发：“不用我，等我多教教这小子暗杀术，只怕你俩很快就要被拍在沙滩上了。”
夏油杰眉目弯弯眼含期许：“后辈比我强当然是好的，求之不得。”
五条悟哼了一声，和夏油杰反应完全相反：“做梦，这小鬼还差得远呢，我不死，尔等别想当最强！”
八神堕跟着他们笑，却是在一个人时候再次进入影界。
方才那些其实只是外壳，像包裹在蛋黄外的蛋清，更里层才是真正的影子世界，黑发金眸的青年携着黑底金纹猛虎踏进彼世领地。
此处天空高悬，没有太阳，只有一轮色调阴森诡谲的月亮，周围飘着天空同色不是很好辨认的薄云。草木都是漆黑，只有土地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没有生物，山川地势和现实相仿。
这里静寂得仿佛没有时间流逝。
自八神堕达到三分之二侵蚀度之后就昏昏沉沉的山君刚进这里没一会就重新精神抖擞起来，浑圆的浅金眼眸逡巡自己领地一般用目光扫视周围。
八神堕没感觉附近有什么危险，放它自己出去撒欢，他外出走了一段，忽然感觉到脚踝毛绒绒的触感，低头看到是一只雪白的兔子。
他低头将它抱起，确认是被伏黑惠调服的式神脱兔之一。
周围都是漆黑的草地，是兔子会喜欢的地界，想到玉犬一向喜欢对着山君炸毛，八神堕往外更走了走，果然看到不断有雪白的脱兔从高草丛中冒头。
进入这个世界，八神堕没有山君那么大的反应，却也如鱼得水般感到舒适。影子世界空气中都是零散的咒力，脱兔玉犬以及其他会被惠惠调服的咒灵大概就是由这些咒力凝聚而生，若是再往远走一些，或许会遇见鵺、满象甚至魔虚罗。
但这里比照着真实世界，八神堕自己是不会飞的，靠腿走不知道要走到何年何月，rua了几把脱兔，八神堕将山君留在影界修养，自己出去了。
夏油杰对首领的工作越来越熟悉，但他并不擅长处理数据文件，嗯，他偏文科，不是不能做，但多了会觉得头疼脑胀。除了必要自己处理的部分，更多是提拔其他人。
他接触的大多是咒术师，除了山田常佑性格沉静谨慎还算擅长这些，以及原本就是辅助监督、后来投奔过来的西川隆一闭着眼睛都能起草公文文件。其他咒术师大多只会拎着武器殴打咒灵，只能启用一些本身能力不错人品也可以的人，比如这些年一直被警方或公安培育投放过来的优秀人才……
木村远久成为山君咒术事务部总负责人之后一直有些精神恍惚，说实话，卧底山君以来，一直都是四平八稳的职场生活。需要探查的情报资料就放在手边，给老上司汇报任务就仿佛在公司跟上级走流程，大多卧底都会经历的波澜起伏在他身上半点没有体现，他几乎以为自己是从警校毕业后直升国企了。成为负责人之后交接的都是政府同部门不同部门的同僚，就更像了。
除了山君研发的产品技术之类和市场详细规划的方面他接触不到，其他想找都能找到。至于那些，他又不是商业间谍，还真用不到。
其他公司最容易出现问题的账务问题……呵，总会计也是他同事这种离谱的事你敢信？
年前那位梦想当警察结果成了会计的同事就不断向上申请换岗，又一直被上司摁下，两人原本就认识，通气过后更是几乎成了死党，高山青柚满是郁闷地哭诉：“三年又三年！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腹肌都快成啤酒肚了啊！”
木村远久：……
这种情况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安慰他：“等再派人过来，你把自己位置甩给后辈就可以了。”
高山青柚面容冷漠：“问题就在这里，我在山君好吃好喝再做几年工资都够我花到退休，再过段时间，我可能向上级递交的就不是调职申请是辞职申请了。”
木村远久：……
说是这么说，等上司回复说不会再往财务安插人手，咂摸到合适的人才向上推荐对方接盘这份优渥岗位，高山青柚还是毫不犹豫地从山君离职。人事总监山君大总管河野真助遗憾地送别了他，诚恳表示山君永远有他的位置，期待他之后联系他再次入职。
高山青柚拿着河野真助塞手里的红包抱着自己纸箱子离开时候还在心有余悸：这就是资本主义的金钱腐蚀吗？好可怕噫——
木村远久说实话有点羡慕，财务会计是对标商业部分，只要没有发现太严重偷税漏税苗头没必要让一个优秀警官一直占着位置，但他估计不太行。
咒术事务部的业务和动向国家必定是始终想要掌握的，哪怕他其实有察觉上司老板们可能压根对自己身份心知肚明，老上司他们或许也知道他们知道他的身份。总归两边大概是处于一种心照不宣的状态，八神堕希望用这种形式让官方安心，官方也因为他们这样的态度而更加信任。
至于为什么是木村远久，他自己闲暇时候想了想，估计是他心比较大，同时又不是真的没心眼吧。
山君中另有一个资历更深，却职业病严重的前辈，不论山君怎么祥和一片都要脑补出下方暗流汹涌，以致越发警惕多疑，总是拐弯抹角想要探查些隐藏在背后的罪恶。相比他按部就班仿佛正经上班族，前辈就堪称水深火热，每天不是发现这个秘书是某不法黑邦卧底，就是察觉另一个助理被收买在暗中违法乱纪。
前辈和会计同事一样一直在向上打审批，因为怀疑山君在有意把那些乱七八糟底细的家伙扔给他处理，奈何和会计同事不同，前辈至今仍然每天生无可恋地在和那些说是暗哨更合适的家伙斗智斗勇。毕竟官方防着山君改变初心的同时，也担心这么一个纳税大户且遵纪守法亲近官方的咒术师组织出现问题。
前辈：……
屮，他敢肯定山君那些家伙都对谁是卧底心知肚明，之所以全部不说就是单纯想薅羊毛割韭菜！为了防止这些倒霉羊犊子在不知道的地方搞出什么事，还让他这个官方背景的当牧羊犬！
万恶的资本家，是你的韭菜吗你就薅？真不怕玩出事来！
小小年纪，老奸巨猾。
早春贤二原本已经放平心态，以为自己要在这养老，以他的精神状态归队可能还要适应一段时间，这会大环境平稳小弧度波折反而适合他过度，算了算了，在这呆着吧。
但意外就来得这么突然。
他的上线忽然要求他严密监视八神堕动态。
2017年八月中旬，大阪发生多次野兽咒灵伤人事件，幸存者极少，且多受到严重噬咬撕裂伤势，据被救下的受害者对逞凶野兽、或者说咒灵的印象，那是一只大片为黑色，其中参杂白色\青紫色花纹大型野兽的袭击（较多人认为是虎，但这部分由于受害者视线模糊或者野兽速度太快并未完全认证）。
山君的商标是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威严的老虎爪印，此前一部分对动物脚印没有研究的人一直认为这是猫爪，一部分猛男用户还嫌弃他们商标恶意卖萌。倒是黑虎社名为黑虎，印记也是一只线条简洁却贵气威严的黑虎头像，虽然和八神堕的大老虎不尽相同，却也有些神似。
一些人很快联想上黑虎社，而后联想上八神堕，他有一只黑虎作为式神还是有小范围人知晓。
又有人翻出来他当初脱离咒术界是因为有人怀疑他是咒灵受肉，流言像涨潮的海水，快速就将原本干净的地面淹了起来。
官员们总是惜命且多疑的，所以早春贤二接到这个监视的任务，但是他看不见咒灵，他只能确定八神堕基本呆在公司，但这种情报报上去依旧会有人怀疑他偷偷出去，因为咒术师的手段总是普通人无法观测的，甚至即便他能够看到咒灵，他将自己所看到的报上去，那些人依旧不会相信，因为他们没办法亲眼看到。
看似和平稳定的表面下，咒术师和普通人之间横亘的疑虑和隔阂却不会消失，只要稍有变动就会被激发。
第154章 异变
若说之前的野兽伤人事件还只是让高管政要们心有疑虑，不在那样信任山君，开始努力在山君和咒术界之间作出谁也不偏向的平衡。那么有关黑虎社成员勾结贪官巨商、横行霸道让被欺压的人求告无门的消息出现，就是让原本声誉更偏向‘义匪’，甚至让一些叛逆期的中二少年心生向往的黑虎社名声无限下滑，网络上阴谋论的层出不穷更是让网民越来越多人愤恨要将其‘虚伪表面’撕下。
这时候早春贤二基本已经肯定有人在算计山君和黑虎社，每一个都是真实存在的受害者，似似而非没有证据的加害者，迅速铺开的流言和头脑风暴一样的怀疑争论。
警方其实早已经进行了调查，其实犯人不是找不到，就是另有他人。这样的结果，早已经在心中认定了‘真正’凶手的群众根本不买账。只会觉得警方早已经被收买串通，至于板上钉钉证据确凿的真凶，则是替罪羊，收获了一大堆同情。
虽然这种现象也和日方政府的公信力不足有极大关系，幕后对黑虎社下手的人或势力，也不可谓不大手笔，并且没有法律底线，其中不少受害者应当都是其为栽赃才进行加害，不然不会出现这样集中。
黑虎社本就是黑邦，在普通人中，只要以讳莫如深的模样说几句‘我听说啊……’，或所谓朋友被加害，或所谓朋友混黑加害了别人还逍遥法外，再在末尾说一句拱火力十足的‘警察什么的，怎么敢管’等等。
黑虎社忽然就人人喊打起来，至于没有证据——那不更说明了黑虎社的可怕嚣张程度吗？
山君的产品被部分民众进行抵制，虽然基于山君本身每年做的慈善和社会公益都是切切实实可以考证，这种现象并不是很明显，但也名声下滑，低端市场不少被其他品牌和企业趁机抢占。
这一切看起来来势汹汹，但在早春贤二看来其实没有太大影响。
真正的资本，谁见过是对方是被流言打倒的吗？山君那样大的体量，只要主事人没有严重违法乱纪且证据确凿定罪入狱，即便酸言恶语铺天盖地，也阻止不了山君日常盈利。
至于黑虎社，想要用这种方式撼动那就更可笑了，黑虎社本身就是黑邦啊。哪怕他们对下属约束还算有成效，也改变不了本质就是不法分子。也就是国内黑邦合法，换个不合法的国家早就被放在扫黑除恶的名单上了。
用道德标兵的标准去要求他们本就不可能。道德绑架和名声这种东西，只有警视厅这样的政府部门会在意。除非他们想要用舆论逼迫政府部分惩处山君和黑虎社，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他们要是拿这些咒术师大财阀有辙，之前面对咒术界时不时的敲竹杠时候也不会那么窝囊了。
早春贤二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他并不认为山君会受到太多影响——直到他发现伏黑甚尔、夏油杰最近一个比一个气息深沉。
而真正的主事者八神堕，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外露面。
卧底的敏锐神经发出警报，他知道有什么事情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发生了。
空旷的房间里，只在最中间放了一张床垫被褥，没有任何家具物品。
黑发垂顺的青年靠着床头的墙，放松地坐着，他低着头略长的额发遮住眼睛，安安静静的，看不出什么神情。
“堕……”
堕——堕——
嘈杂的声音仿佛崎岖通达洞穴里的回声，反复重复的名字渐渐带上憎恨哀怨讥嘲的情绪。
八神堕抬眼看向门的方向，一个高大几乎填充了房间，丑陋不可名状的怪物伫立在那里，涎水从类似昆虫的口器中流下，越来越近。
浅金色眼眸定定注视了那个怪物好一会，青年终于轻勾了一下唇角，笑着轻声唤道：“杰哥？”
又一只怪物从先前怪物身后挤出来，污泥沼泽怪物一般的柔软身形，触手海草一样波浪状飘摇，还咕嘟嘟冒着紫青色的泡泡，八神堕嘴角笑意忽然明显，这只大概是由于肢体动作过于活跃，竟显得有些可爱憨憨。
他知道这个泥怪底下是五条悟，倒是那双六眼没有被幻觉扭曲，仍旧是那样漂亮清透，但当这双眼睛长在泥巴怪脸上，就很有些好笑。
五条悟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现在估计不是啥有趣的形象，他故意跑过去，猛地凑近八神堕的脸。
青年后仰了一下，伸手将五条悟挡开，毕竟幻觉有些严重，虽然知道是五条悟，但他凑近的时候甚至还有股腐烂的臭泥味道。
五条悟伸手在八神堕眼前晃了下，为避免声音造成八神堕的不适，他只面向夏油杰作出口型：【看样子还没好。】
夏油杰目光落在八神堕身上，眼眸深处尽是担忧和痛惜。
八神堕笑笑：“你们要做什么，就按照你们计划去做吧。我估计一时半会好不了，但也不用担心，这种情况只是一时的。”
只有亲近八神堕的人才知道，外界那看似莫名其妙白费功夫的流言实际针对的人是山君的真正首领。处于三分之二界限处的侵蚀度因为普通人对八神堕骤然上涨的负面情绪和诅咒而终于跨过了分界。
八神堕其实也有些猝不及防，他早知道三分之二之后会有副作用，却一直以为是精神上的，最初也却是如此。
时刻充斥在思绪脑海中的负面情绪和暴虐对他的影响并不大，只是之前他发觉自己状态会影响到山君，那段时间嗜睡也是希望减轻山君的焦躁。伏黑惠的影子世界对黑虎这种状态有不小缓解作用，将它送到那边之后八神堕就已经恢复了以往的作息。
但万万没想到，突然爆发的流言致使诅咒爆发，负面影响也加深到具体的感官上。
最初这种影响并不严重，由于是自己咒力的一部分，八神堕直到看见陌生的咒灵出现在自己的房间才觉得不对。
咒术师面对咒灵第一反应大概都是攻击祓除，但自家有个咒灵操使，八神堕并没有过激的反应，第二眼就看出这只‘咒灵’其实是河野真助。
“堕？现在时间还早，不如你再睡一会？”河野真助见人眼睛有些恍惚，只以为八神堕还没睡饱。
“唔，嗯，麻烦了。”声音艰涩失真，却不至于不能辨认，黑发青年神色如常地说。
重新躺回床铺，那蒙蔽自己的幻觉仿佛知晓被察觉挫败了一般，初醒来还正常的房间再看都扭曲起来，细看仿佛有狰狞的人脸要破墙而出，置身的床铺、盖着的被褥也仿佛蠕动起来。
不正常的现象持续了片刻又后继无力一般消失，八神堕起床正常开始自己的工作，渐渐习惯了被幻觉忽然袭击，淡定面对一抬眼下属变成贴脸怪物的场景。直到外界谣言越传越广，黑虎社和山君BOSS几乎在社交圈子中被传成都市传说。
该说还好黑虎社和他的联系没有山君紧密，或者说可惜，不然现在说不定已经一举攒下不少进度。
夏油杰是第一个觉察出不对劲，要知道以前八神堕身上几乎感觉不出来咒力，脑神经潜意识的紧绷，确认八神堕似乎还是本人，立刻想到他那棘手的体质问题，直接摇人叫来了好友。
五条悟没多想，开着六眼过来，看八神堕第一眼还跟夏油杰调侃：“这只是你要调服的新咒灵……嗯？？？”
白发最强一脸颜艺的见鬼表情，盯着八神堕看了会，重新带上自己眼罩。
“……什么啊，是堕啊，你现在真的还好吗？”
能第一眼把他认成咒灵，八神堕知道六眼视线里的他形象大概和他眼里被幻觉覆盖的他们形象也相差无几了。过多的负面情绪和诅咒仿佛要溢出，却被八神堕有意识束缚在身体里，乍一看咒力和身体极度不协调，真的很像咒灵受肉在人类身体。
八神堕笑了笑：“虽然有点幻视幻听，但感觉脑子还算清醒。”
五条悟和夏油杰一致呵呵。
是吗？他们不信。
正常咒术师体内咒力凌乱成这个球样，身体早就被撕碎开了。
“但我现在应该不是很适合继续工作，好在之前已经给主要项目做了大致规划，即将完结的也做了收尾，杰哥不介意的话可以继续安排接下来的工作吗？”
八神堕表现得太理性淡定，给了夏油杰一种只是短暂代理他工作的错觉，但那之后幻觉和幻听的情况愈演愈烈，最后连房间里都不敢多放东西。选择顺应应该不会这样，但那样他就真成第二个两面宿傩了。
五条悟不放心直接住在了山君办公大楼夏油杰的公寓里，看着八神堕表现除了视力听力不太灵便外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的模样，越来越觉得违和。
不应该呀，明明他眼里还挺严重的。
“对了，怎么一直不见山君？它是你的式神，应该不会被幻觉影响吧。”
五条悟这样提议时候只是怀疑八神堕强忍着不适，这小子一直忍耐力都极佳。他们没办法缓解，山君那只爱撒娇的大老虎在身边至少还能撸撸毛。
八神堕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于是将山君从影界召唤出来。
但两人看到黑虎此刻的模样，心情都极速下沉。
山君完全没了此前的矫健帅气，身体上出现癞痕烂肉一般的增生，呈现出恶心的肉白色，覆盖了原本顺滑的皮毛和花纹，仿佛被寄生虫爬满的流浪猫，看一眼就觉得恶心不适又心酸。
山君呜咽依恋地看着自己主人，努力蹭着八神堕，视线触及夏油杰和五条悟时候却透出暴躁警惕，五条悟和夏油杰细心观察了一下，确认大老虎只是烦躁和警惕他们，似乎本身并没有凶戾和更强的攻击性。
就像家养的猫猫受伤的时候也会排斥别人观察它，会钻到隐蔽的地方，也忌讳别人触摸接近，哪怕是饲养者。
山君大概就是这种情况，之前和他们关系不错，虚弱时候真正能信任依赖的还是只有八神堕。
照以前五条悟早就控诉这只大猫没良心了，这会却只庆幸还好它神志还清醒，那样八神堕应该也不会精神状态太差吧？当然如果真的是他和杰猜测的那种类似情绪冷静，但人格改变的极端情况，看山君这傻猫估计也没啥用，以它的脑容量估计都分不清楚堕有什么变化，只会让干什么干什么。
八神堕起初以为山君的外表异变也是幻象，如往常地抚摸着它的脑袋肩膀，直到触手依旧是异物的触感。
黑发金眸的青年动作一僵，幻觉只囊括视觉和听觉，也就是眼耳鼻这三个主要的感官器官，但触觉一直是正常的。夏油杰其实会通过在手心书写的方式和他说话，那么此刻山君也确如他所触摸到的……
五条悟通透深邃的双眼在八神堕和山君之间徘徊。
山君和堕的联系并非那么简单，是类似生死与共的形态，只要八神堕存在于世，山君此刻的形体被击碎也不会真正死去，相比式神，更像是密切相连的半身。虽然山君精神还算正常，身体上的异变也能反映出八神堕现在应该不轻松，所以这小混账绝对不是他现在表现得这样风轻云淡。
八神堕沉默着抚摸山君还完好的部分皮毛，干燥粗糙完全没了以往的柔顺光滑，这么严重的情况，估计在影界也只能稍做减轻。
他从来没把身上的debuff放在心上，山君看着严重，不管其实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但揉着大猫猫委屈至极不停蹭蹭的大脑袋，终究是心疼。
五条悟靠近他，握着他手腕用另一只手在他手心写字。
八神堕点点头，听从他的建议，尝试缓慢地将身体里原本被他死死困住的诅咒向外放。
浓郁到几乎凝实得诅咒让夏油杰不适地紧绷了了一瞬，紧盯着山君的状态。
随着八神堕放开体内凌乱的诅咒，黑虎的状态明显稳定了不少，黑色火焰燃起，身上原本藓介一般的痕迹被烧了个透彻。
五条悟用六眼观测着这与其说是驱退，不如说是吞噬的过程。完成了吞噬的山君气息更加强大，只是体内咒力依旧不稳定，黑色皮毛时不时呲出火星样的咒力，整只虎相比以前的油光水滑现在就略显潦草。
第155章 换人
见山君好了一些，八神堕就想将它送到影界了，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山君整只扑到青年怀里，两只耳朵后折趴伏着，明亮眼眸水润哀怨看着八神堕，显然不想离开自己主人。
八神堕低头看着它默默不语，原本他可以是一个淡漠悠然的酷盖，山君的意外出现却仿佛在这个世界多了一层羁绊和顾虑。
他没忘记造出山君并不是他原本的意志，这是否是这个世界对平衡的另一种体现？但‘八神堕’能够这样设定诞生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条件符合这个世界的均衡，也算是天与咒缚的一种。
八神堕到底没把山君放养在影界，对悟和杰说：“不如把我的房间封闭起来吧，除了你们暂时不要让被人进来，我这个状态也是不出去更好一些。”
夏油杰想都没想就要拒绝，他每日守在外面，就算…真的出现什么事情，也不会不可挽回。五条悟却是一口答应下来，不仅在他房间设下账，还让夏油杰放出去一两只咒灵当看门的。
白发特级耸肩：“这样对你的计划不是更方便吗？咒术师的探查手段可是很多的。”
“小惠那边，要说吗？”
五条悟一脸自然摆手：“小孩子家家的，知道那么多干啥，也用不着他。”
房间里，山君在信任的主人怀里很快打着呼噜睡着了，八神堕则是思索如何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世界咒灵和咒术师之间的无限循环和平衡。
虽然从事实层面来讲，山君的存在对他来说没有太大用处还多了顾虑，但它确实是完全归属于他的，是能够一直陪伴他的伙伴。悟和杰以及现在还年轻的惠都会受限于寿命离开他，山君不会。
想到伏黑惠十种影法术连接的庞大辽阔的影中世界，八神堕若有所觉。
羂索虽然强大，但就像他从头到尾专注实力和整顿咒术界、没有将羂索当做最大的敌人一样，这个世界危险的根源从来不是羂索，而是咒灵甚至咒术师这一形体的存在。平衡本就代表着脆弱和容易打破，先是两面宿傩，再是羂索，未来也说不定会有别的家伙。
剧情中造成的破坏可以通过轮回重置解决，真正运转下去的世界却无法这样轻易。
他们为维护世界的稳定而来，但当久了人类，学会人类或美好或丑陋的情感欲想，若是再始终拥有强大的、能够妄为的实力，又怎么能够确定他们不会成为下一个游戏他人生命的羂索呢？
所以他意外分离出去的术式会成为山君，不断提醒着他也牵绊着他，同时大概算是这个世界送给他的礼物。
夏油杰总是担心八神堕，别的人是时不时看看窗外休息眼睛，他却是上来看他。
到底是八神堕先忍不住：“那个，杰，其实我和山君两个在房间过得挺好，除非有需要问我的地方，不然你不要上来了吧？”
夏油杰从同期眼睛里看出一丝对自己的嫌弃，难以置信同时有些委屈。
以前八神堕可能还会心软，但现在看着一日比一日抽象的杰——我心如铁，坚不可摧。
夏油杰：……
头一回被人嫌弃污染视线，还怪新奇的，但他不是想着陪伴嘛，就像真正治病的是医生，病人家属陪床可能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添乱，但杵在边上好歹是个安慰。
“很正常，那些纠缠堕的诅咒本质其实也是被堕的身体捕获，不然这么一大团早就开始孕育特级了，多少能有点智慧。相比什么用都没有的墙壁天花板床垫，当然是蛊惑堕杀死亲近的人更和诅咒胃口，我们俩现在过去估计形象已经不止丑那么简单了，或许还会有攻击他的幻觉。”
夏油杰揉了揉眉心，有些颓然。
“我知道你不放心，有想知道的问我啊，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扫描，反正你到跟前也看不出来个啥。”
不想理他，夏油杰打开网页看网上的情况，他尝试进行辟谣，但辟谣跑断腿真不是说说而已，想渐渐压制吧别人阴谋论更起劲，八神堕身上的诅咒又涨了。
“看来只能用备选方案了。”夏油杰说。
随着八神堕日复一日不出现，公司的一切事物都由夏油杰和河野真助在处理，黑虎社那边伏黑甚尔却一改以往甩手掌柜的模样，烦躁却还算勤勉地处理自家产业。原本运转丝滑的庞然大物不断在各处小地方出现差错，虽然大方向依旧平稳，却也仿佛威严不可一世的猛虎显露出疲态，令周边本就垂涎觊觎的同行和仇敌蠢蠢欲动，却又慑于山君以往威势以及庞大体量按捺着。
所有人都想要知道一手发展起山君的八神堕现在是什么情况，由于最近网上现实的舆论狂潮，记者们尤其关注，不管是主流媒体还是八卦小报。
“夏油先生，不知道BOSS什么时候回来，我这边有些技术性的问题想要寻求堕先生的帮助。”研发部门的一个戴眼镜青年满脸木讷，却是十分勇敢地在走廊上拦住夏油杰，问出了所有人最想要知道的问题。
夏油杰提着菜正要上去，被人拦住微微低头看了眼被中年人捧在手上的资料封面，似乎是电子方面的东西，光名词复杂程度就知道完全不是他能管的范畴。
再抬头，青年不论气质还是外表都很符合大众对科研人员的刻板印象，消瘦文弱的外表，英年稀疏的头发，以及刻意打理自己还是显得不修边幅的小细节。夏油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温和笑着询问：
“你们是研发人员，技术方面的问题还是要自己想办法解决才行，其余资金方面有什么困难吗？”
问出问题的青年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眼神游离慌乱又欲言又止，其他人最初的惊讶过后很快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偶然和别人视线撞上都带了些意味深长。
深谷周助捏紧手里的文件，看着眼前一如往常温和纯善，此刻却深潭般危险莫测的年轻青年，手心渗出汗迹。他主动这样问只是试探，由于这段时间公司里很多人怀疑老板被他的好友以及黑虎社的首领架空甚至囚禁起来。
他们研发部或许是公司所有部门里和八神堕交流最多的，并且都是学术和专业上的，说来惭愧，他们全部门的人都比不上自家老板能力强，如果不是八神堕时间有限分]身乏术，其实所有的研发工作他都可以自己解决。
他们尊敬并且钦佩着同领域的强者，除去一开始自视甚高却被个小年轻跨领域吊打、崩心态离职的个别人，余下几乎都是八神堕的粉丝，包括且不限定于事业粉、脑残粉甚至颜值粉。
又因为夏油杰一直以来都跟老板十分亲密，相比他会做出联合黑虎社争夺首领位置的事情，更多还是猜测八神堕是学习和工作太努力，透支了自己身体，所以由夏油杰暂代他处理工作上的事物。
对于那个传言，深谷周助也是不相信的，还是十分坚定的那种。因为他不止一次见到夏油杰将自家工作起来就完全忘记身体需求、不吃不喝不睡觉的BOSS从实验室里拖出去，那种熟稔和关心，甚至对老板不注重身体的愤懑都不作假。
他不愿意让人恶意揣测夏油杰，同时也想要知道老板的情况，所以这样毫不遮掩甚至专门在人多时候进行试探。
但如果只是八神堕身体原因，夏油杰完全可以稍作解释，也完全没有必要这样顾左右而言他，更大概率……青年头越垂越低，厚重的眼镜镜片由于重力向下坠着，本就近视的眼睛这会因为恐慌更加模糊。
“对、对不起。”
夏油杰失笑：“如果研发室需要什么可以直接打报告给我，没有必要道歉，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深谷周助嘴唇抖了抖，他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周围一圈人却都隐约发出抽气的声音，早春贤二捏着咖啡杯的手指都紧了，忧心地看着夏油杰不放弃黑发青年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唯恐其中流露出杀意。
“BOSS他什么时候回来？”细微却切实发出的声音从深谷周助齿缝里飘出，离得近的人都听得分明。
夏油杰也惊讶了一瞬，他当然知道公司内部最近的流言，原本以为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眼前这个看着就一心学术，看着也不太有胆气的青年不会继续问下去，但紧接着就宽慰地笑出来：“谢谢你关心堕。”
深谷周助看着夏油杰不似作假的笑容，有些怀疑他方才的怀疑是纯纯多想。刚刚感觉身体回温，就听到对方依旧面带笑意地说：
“因为某些私人原因，他预备在近期卸下总裁的职位，作为代理，我会继续担任山君的执行总裁，这点股东们已经达成一致。相关问题会在山君的对外发布会上对公共进行交代，那么，希望今后我们能够继续相处愉快。”
鸦雀无声的房间里，只留夏油杰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直到原本属于八神堕的办公室门打开，中长发的青年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有人缓缓呼出一口气。
深谷周助整个僵在原地，惊恐的差点哭出来，在山君工作，多少都是知道公司涉黑的，虽然之前黑虎社一直表现得不像个黑邦，但现在老板换了真的还能保持之前的作风吗？今晚过后，他会不会尸体都凉在不知道哪个角落了？
河野真助没多久过来，和和气气地将深谷周助请到办公室里谈一谈，早春贤二为他松了口气，是河野真助，说明大概率是要安抚，并且还算重视，小命应该没啥问题甚至还能继续留在山君工作。不过…看夏油杰的态度，八神堕处境堪忧。
但相比为八神堕担忧，他更为自己和其他卧底的同事提心，他是一向坚信自己卧底身份被发现了的，不然不至于所有乱七八糟身份的卧底都集中在自己手下，甚至估计所有卧底间谍都身份对于山君的人来说早就是名牌状态，只是官方包括他自己都认为他们和八神堕之间是具备一定默契，并且确实需要情报。
所以现在最糟糕的点，山君老板人都要换了，新老板夏油杰温和只是表面，实际是一个笑里藏刀连深信他的同期都能背叛的家伙，他们还能指望默契继续吗？甚至他很怀疑夏油杰能否压制住一向傲慢的黑虎社首领伏黑甚尔。黑虎社主要经营范围还是在大阪府以及周边，但辐射几乎所有重要城市，一旦失控——那将会是日本的灾难。
但目前暂且顾及不到那么多，早春贤二紧急申请上司让其他同事暂时撤离，只想先第一时间保证住同事们的安全。
其他人的脱离□□脆利落地审批下来，正式提交的离职报告也被夏油杰予以批准，干脆地结完工资放任，官方背景的和本身工作能力不错的河野真助和对之前高山青柚一样都封了红包。
公司里的骚乱夏油杰一清二楚，还在可控范畴就不打算管。
他买的菜其实有点多，河野真助最近和公司中一直沉迷搞事业同样未婚的咨询律师女士谈了恋爱，打破自己不婚前言后干脆利落搬了出去，平时最多伏黑惠过来，饭菜消耗却至少两人份。
这也是许多人猜测是夏油杰和伏黑甚尔将八神堕囚禁起来而非直接杀死的原因之一。
但实际上八神堕幻觉主要集中在视觉方面，看什么食物都是不可名状的东西，加上身体不需要，干脆没有吃东西。这主要是他和五条悟的份，为了能随时观察八神堕的状态，除了必要的工作白发特级一般都会瞬移在上层好友的公寓里，当然因为很少走正门，公司里的人并不都知道他。
果然一上去就见到白毛挚友窝在高个定制加大款懒人沙发里激情打游戏，夏油杰三两下将食材处理好，从厨房探出头：“悟，来做饭！”
五条悟头也不抬高声应道：“知道啦~”
又过了一会，不靠谱的白发猫猫依旧痴迷玩乐，夏油杰先处理好自己能做的部分，看了看时间：“快点，小惠一会放学了。”
五条悟总算通关，将游戏机一扔一脸得意大摇大摆地走进厨房将他从灶台边挤开：“真是的，没有我你们可怎么活。”
夏油杰莫名幻视[愚蠢的人类，还要猫猫我来养jpg.]的表情包，嘴角一抽，好悬收住笑。
悟可是三百六十五度全视角，真笑了就解释不清了。
第156章 阴奉阳违的惠惠
夏油杰其实会做饭，但也只是会的程度，做熟练的只有煮面。咒玉吞得他已经对食物没什么要求了，习惯性追求效率，后来有八神堕以及比较追求生活质量厨艺很好的河野真助，他更没机会锻炼厨艺。倒是五条悟和伏黑甚尔都长了一张看着就不会做饭的脸，实际一个个手艺都是顶级。
好歹是要给伏黑惠吃的，夏油杰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没打算用面条敷衍过去或者做其他的荼毒小孩子的味觉。
“堕有好一些吗？”
“还是那样，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还是有外界诅咒源源不断的原因，明面上让他‘退位’会不会有用至少要到公布才能知道吧。”五条悟同时开着两个灶台炒着不同的菜，两只手往拿着不同的调料呼呼往里面撒，随意随便的态度一点看不出来其实火候掌握得精准。
夏油杰早就看习惯了他这样展示技能，点点头。
黑发少年挎着书包穿过办公楼的其他区域，一路上注视过来的视线比往常多一些，他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相比往常喜爱更添了许多复杂，偶然和其中一个此前不是很熟悉的年轻职员对上视线，竟然还从中看出嘲讽。
伏黑惠：？
少年没有理会，自顾自进了办公室，又从办公室上去到住宿区域。
“我回来了。”伏黑惠边招呼边换鞋。
从记忆清晰开始就被两个哥哥照顾，伏黑惠早忘了最初来蹭饭时候的不自在，将他们都当做另外的家人，从平时用语就能明显看出。五条悟自来熟的性格让人根本见外不起来，伏黑惠时常看着他跟杰哥闹腾，相比另一个哥哥，更像是个抢占杰哥注意力的幼稚鬼，这点菜菜子和美美子持相同观点。
比如说现在，往常如果是杰和惠惠两个人，他会很有兄长风范地问一些伏黑惠社交和活动中发生的事，也会告诉他一些自己咒术或者事物上的东西让小孩哪怕没怎么接触过还是具备一定了解。
但现在，夏油杰正在跟五条悟抢最后一只炸虾……一向稳重温和的黑发瑞凤眼青年这时候也较真起来，眼神犀利以筷为剑，五条悟同样，两人木质筷子愣是被使出刀光剑影的危险凌厉感。
然而再酷炫的动作都掩盖不了这俩大人在为了一只炸虾大打出手的本质！
身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初中生，有时候真的不是很明白这些成年人简单质朴的快乐。
两人你争我夺时候还兼顾着没让空中的炸虾落地，僵持了有四五秒，终究是五条悟魔高一丈，趁着夏油杰专心操控筷子直接起身伸长了脖子一口将炸虾咬进嘴里，得意洋洋冲着夏油杰比耶。
炸虾没了，夏油杰也恢复了理智，余光观察了下伏黑惠，少年根本没有多余的表情，毕竟他早就知道这两个人平时各有各的靠谱，但加在一起往往会同时回归三岁的表现。
少年自觉将盘子摞起来去洗碗，出来就见五条悟已经离开了，夏油杰也回到办公桌前处理那一堆看着就头疼眼花的文件。俩大男生虽然恨不能像刚认识一样每天腻味在一起，但其实各自忙碌起来经常好几天都只能匆匆碰上一面。
伏黑惠迟疑片刻，想到八神堕房间外守着的特级咒灵以及还是问夏油杰：“堕哥身体好些了吗？”
“暂时没有好转，不过不用担心，应该很快就好了。”
少年点点头，甚尔告诉他八神堕在闭关，因为术式出了些问题影响到身体，让他不要过去打扰。外界言论他并非全无听闻，但相比那些越发离谱的猜测，他当然更相信身边亲近的人。
之后几天他正常地起床上课，一直到周五，下午时候一众学生早已无心学习，满心满脸都是对飞出校园的盼望，老师站在讲台上看得一清二楚，即将休假的自己多少能明白学生的心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作业是要留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师，绝对不能让学生在毕业之前有任何假期可以肆无忌惮地玩耍！
伏黑惠在学校里将老师留的作业写完才收拾着书籍准备离开，这样做的不在少数，大多是成绩相对好、解答也快速的学生，其中一个左摇右摆明显坐不住但又不知道因为什么按耐着留在位置上的男生就很显眼。
终于等到伏黑惠起身，那个男生眼前一亮，满脸八卦和探究地凑了过来：“伏黑同学！”
“山下同学，有什么事吗？”伏黑惠表情依旧冷淡，语气却很礼貌地询问。
班里学校里的男生最初还会私下觉得伏黑惠清高又装逼，现在已经初三，基本都明白他看着不好接近实际脾气挺温和，山下田一好奇心驱使直接问了出来：“伏黑同学，山君财团的最新发布会上新上任的那个总裁，好像是上次给你开家长会的那个叫夏油的哥哥哎，我听山间橙一直喊你少主，伏黑同学你不会真的是山君的少主吧？那山间同学呢？难道是你的保镖，就是那种那种、从小培养的…”
有家境好一些知道‘内情’的同学路过，为山下田一这过分旺盛且不合时宜的好奇捏了一把汗，他小心看了看伏黑惠的面色，只见到满脸的莫名。
伏黑惠还算冷静地问：“最新的发布会，什么时候的？”
山下田一仿佛也讪笑着摸了摸鼻尖：“就是今天啊，今天上午。”
俊秀少年点头，礼貌道谢：“多谢告知，等我回去会关注的。”
“啊，嗯…”山下田一看着伏黑惠转身离开，扭头对上同学看勇士的目光，对方十分想告诉他伏黑惠确实是少主，却是都市传说黑虎社的少主。至于山君经营者的更迭，更是显而易见地有猫腻。考虑到这憨憨可能会吓不轻加上这些事也不方便透露给普通人，对方到底没有说。
那边，伏黑惠找了个人少的长椅，打开手机不用刻意搜索，山君发布会相关就在前页。是夏油杰召开和负责，即便是这种第一次正式亮相的场合，夏油杰依旧不爱穿西装这种过分束缚的衣服，这会穿了一身随性宽松的长外套和阔腿裤，刘海倒是难得扎了上去，只留些许过短的碎发，看起来时尚随性，自带一股落拓的潇洒帅气。
“请问原山君财团总裁八神先生已经确认卸职了是吗？据您说是源于八神先生的私人问题，这点不知道能不能更详细告知呢？”有漂亮的女记者目光灼灼地发问。
夏油杰看了她一眼，狭长上翘的紫色眼眸似笑非笑：“既然是私人原因，当然不方便。”
记者女士笑容依旧热情，完全没有一般漂亮女生被下面子之后会有的恼怒，她脚踩至少五公分的高跟鞋却牢牢把控住距离夏油杰最近的位子没有被挤下去，一个问题被驳下一个问题已经顺畅抛出：“据大众所知，八神先生除了是山君的主要创立者、经营者，同时也是诸多技术和专利产品的主要研发者，是东大教授及世界级研究设计人员都赞誉能力相当的宝贵技术人才。夏油先生能够继任必定也是受到大家信重，请问您自身有信心能够继续带领山君更上一层楼吗？”
原本有些嘈杂的现场安静了一瞬，先前努力跟记者女士争抢位置的其他人默默向这位年轻气盛又异常头铁的同行投去敬佩的目光，并果断将c位让给了她。
夏油杰表情不变，十分自然地笑着回答：“我的能力和堕差距甚远，除了他再没有人能够带给山君那样大的贡献，我只能说，我会努力在原本的基础和规划上将合适的人安排到合适的位置上，做好身为总裁以及最大股份持有者份内的管理工作。”
记者女士眸光闪了闪：“哦？夏油先生气势不凡，大家原本以为您会是更倾向于开拓进取、勇于革新的类型。”
黑发青年作了个无奈的表情：“显然堕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过后夏油杰换了个人回答，见他如此原本安静的其他记者立刻协力将漂亮的记者女士挤出内圈，猝不及防的女士险些摔倒，被夏油杰用咒灵托了一把才站稳，周围人拥挤，完全看不出方才是谁伸出援手。
其他问题都是相对中规中矩，更多是询问山君也业务相关的事情，夏油杰对此对答如流。他之后就是河野真助，公众和记者也对他更加熟悉，河野真助一如既往，但显然也是支持帮助夏油杰成为最大股东和总裁的。
伏黑惠关掉手机，脑子有些乱。
他想起紧闭的八神堕的房门，以及看守在门外的夏油杰的特级咒灵。并非没有过怀疑，但甚尔杰哥和真助叔叔都那样说，对咒术界依旧缺乏详细认知的少年当然也相信亲近的人。天生细腻的神经又止不住去想另一种可能，他最亲近的人也是堕哥最亲近的人，那也就表明，如果杰哥想要山君，联合其他人一起…要做到其实不难。
伏黑惠并不愿意这样想，这是恶意揣测，辜负了一直对他很好的杰哥。
伏黑甚尔提着菜回家，进门一打眼就看到自家儿子愁眉不展的样，不禁乐了：“今天有啥不开心的事？”语气和神态仿佛在说‘快说出来让老子开心一下’。
黑发少年抿着唇：“我要去看堕哥。”
伏黑甚尔一口拒绝：“不行，过几天再说，行了别呆站着，赶紧来择菜。”
伏黑惠头发都耷拉了一瞬，有些气闷却还是乖巧去择菜洗菜。
到了晚上，伏黑甚尔没在家留多久又出去了，他得去看场子。
在甚尔出门后，伏黑惠也起身来到山君的主要办公楼，夏油杰还在处理文件，身边卧着一只绿油油、长了许多手的咒灵，四只手专门用来捂着脸，其他的手伸长自如，用来盖章或者打印以及续咖啡。
整个场景十分魔幻现实，夏油杰原本用的是另一只长得更好看些的触手咒灵，因为是软体，甚至能给自己捏出一个Q版形象，比如说开出形似多肉的花花，以及长着猫耳的圆脑袋水母。
但因为那只咒灵整体是扎眼的宝蓝色，夏油杰美名其曰为了护眼，换了现在这只绿色咒灵。
…更多能看到咒灵的人只感觉到视觉污染，暗地里吐槽夏油杰这个咒灵操使已经被众多丑出各自天际的咒灵带歪了审美。
伏黑惠收回看着咒灵的视线，站在夏油杰办公桌前再次提出希望上去看望八神堕。
不出意外，夏油杰也拒绝了，见时间比较晚了，伏黑甚尔夜不归宿也属正常现象，楼上其实也有伏黑惠的房间，便让他上去休息。
黑发少年点点头，乖巧地上去了。
还以为他会继续问已经想好借口的夏油杰也没在意，能不用解释当然省事，因为员工都走了，他穿着一身更宽松舒服的睡袍浴衣却没有回去睡觉的打算，灌了一口不加糖的苦咖啡，继续埋头工作。
山君实在太大了，加上许多原本信重八神堕的职员有些消极怠工，处在换老板的茫然期，等到日后适应该干活肯定还得干活，但目前夏油杰只能花费更多心力去处理。
他却不知道一向乖巧懂事还早熟的小子这次难得一次阴奉阳违。
伏黑惠执行力很强，有了怀疑之后就打定主意自己调查，八神堕门口有两个特级咒灵守着，哪怕它们没有刻意对他施展威亚，属于特级咒灵的阴冷和恐怖却不需要特意彰显。
他从没有打算硬碰硬，因为他再明白不过杰哥和他爹的强大。
但是……黑发少年紧闭上门窗，只留了一盏光线充足的小灯，又谨慎地设立下隔绝咒力波动的账，对着空白的墙面第一次尝试召唤山君。
山君并非十种影法术中的式神，只是在感觉到伏黑惠有危险时候会自己出来对敌，黑发少年略微紧张地深吸一口气：“拜托了，一定要成功才行。”
而后右手四只并拢成爪状张开，左手拇指竖起微蜷在右手上方，找好角度，投射在墙面上就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咆哮状虎头剪影。
“十种影法术——山君！”
第157章 成本
“十种影法术——山君！”黑发少年抿着嘴唇，暗蓝色眼眸凌厉，低喝出声。
“吼？”
少年人气势十足召唤出来的黑虎却不在状态，最开始出现时候甚至还是肚皮朝上的姿势，浅金色虎目中满是懵然。好在猫猫下落四爪着地的准则对老虎这样的大猫猫也适用，山君调整好姿态落地，好歹没有摔个四脚朝天。
山君正襟危坐盯着眼前差点让它威严扫地的小家伙，认出伏黑惠，好久没见他的大老虎矜持却亲热地拿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和脸颊。
伏黑惠见它状态良好，笑着盘腿坐下将山君搂在怀里给它顺毛，第一印象就是没有之前手感好了，于是又升起对八神堕的担忧：“你是和堕哥在一起吗？他现在怎么样？”
山君无辜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他，老虎又不会说话。
抬头看了眼房门，虽然设了账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小声在山君耳朵边说：“你可以返回到堕哥身边吗？从影子里，带上一只我的玉犬。”
由于对影子的运用还没有那么熟练，伏黑惠估计自己做不到直接跟着山君过去，但没关系，办法总比困难多。
山君看了眼被召唤出来的黑玉犬，虎目触及玉犬立刻炸毛忍不住呲了牙，黑虎甩甩尾巴，不理会这只小狗，一个转身就从影子里回到八神堕身边。
八神堕摸了摸他脑袋，没问也知道谁把它叫去了。只是没想到山君还不是一个回来的，后面还跟着一只黑玉犬，下一刻黑玉犬影子变化，伏黑惠从里面钻出来，踉跄了一下站稳，和抬眼看过来的八神堕面面相觑。
“堕哥……”伏黑惠莫名有些讪讪，仿佛做坏事被家长看了个正着。
八神堕笑着摇了摇头：“一会出去你得走正门，准备好跟杰解释，他肯定要吓一跳。”
伏黑惠乖巧站立，他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夏油杰被咒灵喊上来的时候看到坐在八神堕身边的伏黑惠确实吓了一跳，似笑非笑着抱臂：“怎么，觉得我和你爸联合起来把你家堕哥囚禁起来了？”
“就算不是这个原因，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会担心。”伏黑惠抿唇，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毕竟不是这样的话，他估计就要从头被瞒到底了。
夏油杰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其实你哪怕今天没有偷偷来看，最多后天也会把堕的情况告诉你。”
发布会一开，八神堕不再是山君的主事人，反而看着就猫腻不少的卸职让许多人对他抱有一定同情，比如说发布会现场那位很敢问的记者小姐，就是山君还是株式会社时候资助的那一批大学生。
在那位小姐姐看来，在她家里最困难时期作出资助决定并且落实的八神堕是她的恩人，只是山君的业务范围大多围绕高新技术产业，她学的是新闻，出来后虽然想要回报却还是被资助她的人劝去了更权威的媒体进行工作，。
甚至不需要五条悟来看，夏油杰也能发现八神堕周身围绕的诅咒活跃度下降了许多。
直接替换明面上山君的主事人果然是有用的，既然已经找到解决的思路，之后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本也是要告诉伏黑惠情况，但现在他自己进行调查并且成功绕过他们得知真相，对于这小孩的行动力，夏油杰面上严肃责备内心其实已经夸夸夸了。
细心发觉端倪，却又能沉得住气，在请求被驳回之后没有和他们正面硬犟，而是很快想到用自己术式取巧的调查方式。
但小孩子不能鼓励太多，不然养成冒险的习惯在祓除咒灵时候可不好，要知道大人之所以阻拦他肯定是有自己的道理，如果八神堕真的因为诅咒的原因丧失理智，他再把自己送到堕面前，以惠现在的实力……
所以夏油杰努力板着脸，一副要教育他的模样。
伏黑惠垂着头，老老实实交代自己怎么召唤过去山君又利用山君过来八神堕这边的。
夏油杰沉默片刻，堕门口的账有两个分别由他和五条悟设立，以其他人的随意进出为代价换取八神堕不能外出，门外两个特级咒灵就是为了防止他和悟以外的人进去。山君作为八神堕的式神，本质依旧是被账认同在‘八神堕’的范畴之内。
按理说山君被伏黑惠召唤到别的位置，账的束缚破裂其实是会被他们察觉到，但因为伏黑惠谨慎地在使用术式之前设立了隔绝咒力波动的账，又是走的影界通道，直到伏黑惠反向出现在堕的房间里，他被堕打电话喊上来才知道情况。
十种影法术是真的很能钻空子啊，夏油杰感慨。
为自家小孩术式利用更上一层楼高兴大大削减了源自担忧产生的怒气，他使劲搓了把伏黑惠的脑袋，看着八神堕清明的状态，将小孩的事先放一边，打电话给五条悟让他有空过来。
电话还没挂断白发蓝眼睛的大猫猫就瞬移了过来，看了堕一眼，眉飞眼笑：“呦，这会儿好多了。”
又搭上好友的肩膀，不无遗憾地道：“只可惜……”
夏油杰担忧皱眉，但清楚好友尿性，直接一胳膊肘撞在五条悟肋骨上：“怎么？”
五条悟捂着肋骨喊疼：“真是的，我只是在可惜那只我逗——咳，周旋了好久的特一级咒灵，能力还算有趣，本来打算给你降服的，杰真是辜负我的苦心。”
“这样，等你下回再送咒灵过来好了，这次我绝对不会辜负的。”紫眸青年笑眯眯道。
“谁说这个，我是说你刚才对我拳脚相向！”
“皮肉和无下限的触感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还是伏黑惠没忍住：“堕哥怎么了？之前很严重吗？”
夏油杰正色，将八神堕的情况告诉了他，五条悟时不时补充。
“堕哥会变成式神甚至咒灵？”伏黑惠看着八神堕，睁大的蓝色眼眸里满是焦虑和担心。
夏油杰暗道果然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不管是变成咒灵还是变成式神，都是转变成非人，而且结果不可控，谁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出现意外。伏黑惠甚至觉得八神堕被诅咒侵蚀的过程仿佛普通人感染病毒，最开始是身体适应克制病毒，现在却是病毒已经攻城略地。
前期还能克制，八神堕本人却一直抱有乐观和有意加深的态度，到这个地步已经只能放任了。
没一会，伏黑甚尔出现在门口，目光落在屋子里自家儿子身上，眼睛眯了眯：“果然，你小子……”
八神堕笑了：“看来大家很有默契，到得挺齐。”
伏黑惠对上老爸的视线，略心虚地飘了下眼神。
恍眼缭乱的灯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大咧咧躺在沙发上，仿佛打盹的大猫、完全看不出真实年龄的黑发男人天然就适合这种有些靡乱疯狂的氛围。
伏黑甚尔喜欢这样的环境，也不介意外人流连在他身体上的贪婪视线。相比家里的温馨，这里才是他的舒适区。不过就像野猫更喜欢也更擅长自由和流浪，但有了家之后依旧会为这温暖停驻一样，现在的伏黑甚尔也有着家庭作为锚点。
“老大，少主大人似乎去了山君，那个夏油杰现在是山君BOSS，真的可以信任吗？”
“嗯？这个时间？”黑发男人半睁开一只眼。
“是……”
伏黑甚尔下午才拒绝了自家儿子看望八神堕的请求，以他对着小子的了解，确定他不会善罢甘休，夏油杰应该能拦得住，不然这个特级也当得太水了。
虽然这样想，伏黑甚尔还是没了看舞池里群魔乱舞的兴致，手臂撑着沙发背一个用力就潇洒矫健地翻过去，引起一直关注他的人小片的惊呼赞叹。黑发男人却是半点不留恋地出了门。
从办公室上去就见八神堕的门是开的，外面的账已经解除，他知道八神堕估计是没事了，只是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伏黑惠的原因。
正好五条悟好奇让惠讲自己来到八神堕这边的过程，房间里只有床垫没别的东西，几人也不想换地方，伏黑甚尔大咧咧直接坐在了距离悟和杰还有段距离的自家儿子的对面，伏黑惠张了张嘴，却是顿住，为此刻自己被包围的微妙感。
少年硬着头皮将自己召唤山君再利用山君携带的黑玉犬定位，让自己过来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伏黑甚尔一开始还有些不开心，听完已经完全转变成‘不愧是我儿子’‘我儿子就是机灵’之类的情绪。
五条悟也差不多，仿佛两个傻爸爸。
发现从头到尾只有自己忧心惠惠安全问题的夏油杰：……糟心。
“不觉得很危险吗？这次是堕问题不大，如果是其他危险，我们告诫过惠还不听的话……”夏油杰忧心忡忡，温润的眉眼里都是令人忍不住反省自己的忧虑后怕。
没等坐立难安的伏黑惠在此道歉，五条悟重重一爪子拍在男妈妈状态好友肩膀上：“安心安心，惠惠那么聪明，如果不是堕的问题其他情况不会轻举妄动的。”
夏油杰刚感觉好点，就听他一脸自然地说：“就算真的这么做也没什么，小孩子走过错路以后再遇到就知道该怎么办了，有我在什么危险都不会有！”
夏油杰：“…… 你在学校也是这么教学生的？”
“昂！有啥问题吗？”
“问题很大啊，你不会一直待在他们身边保护。”万一出现在不可控的时候出现意外，比如说八神堕之前遇到的那次，换个人绝对就死了。
“就是因为这样才要让他们开始多吃苦头长记性啊。”五条悟仰着下巴理所当然。
夏油杰并不赞同，觉得应该先教，然后在可控范围内让他们实践。
伏黑甚尔支着下巴看两人吵架，眼睛几乎成豆豆眼，这是什么值得吵架的事吗？算了，这俩幼稚鬼甚至会因为谁的脚先迈进门吵架。
伏黑惠却想起学校里一个同学父母的争吵，足球社一个成员社团活动时候被另一个男生踢折了腿，那男生因为今年身高猛窜腿部骨骼比较脆，另一个男生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当时他作为学生会会长在场，踢断男生腿的学生家境不错，愿意负责，但云横中学校长认为运动时候有些肢体接触是正常，主动承担了男生的医疗费和护理费。事件属于和平解决，那两个男生甚至后来成了关系挺要好的朋友，但男生的母亲却强力要求男生退出足球社，甚至不赞同他参加其他一些运动量大的社团，觉得这会带给男生危险，男生的父亲又坚定支持儿子兴趣爱好，觉得他吃了一次亏后面自己会注意，两个同样关心孩子的父母观点不同吵得上头根本没注意周围环境，被伏黑惠围观了一切。
跟眼前的场景不说一模一样，也是极为相似。
相比之下，伏黑甚尔这个真正的爸爸根本没有太细腻的心思操心他的教育还是什么，每天看一眼儿子：哦，还活着。
然后就可以将儿子心安理得抛在脑后自己做自己的事。
八神堕早已经习惯了，撸着老虎看他们吵，却没想到会被牵连到自己身上。
两人眼见彼此观念不能融合，忽然默契扭头去看八神堕：“堕，你说，哪种更适合小孩子？”
八神堕撸毛的手顿住，正被揉搓得舒服的山君蹭了两下见主人依旧心不在焉，干脆地抛弃他投奔伏黑惠的怀抱。
思考了好一会八神堕谨慎开口：“因材施教嘛，像七海学弟和惠惠这样听话且理解力比较强的学生就适合杰哥说的那种，悟这样个性强并且特别有主见的，可能就更适合他说的那样，当然也不要太极端，对了，外面现在怎么样？”
感觉这个话题不适合扩充，八神堕果断转移到别的。
伏黑甚尔自然接上：“都以为我和夏油联手把你逼下台呢，惠估计也这么想。”
伏黑惠身体一僵，但他确实这样想过，无法辩驳，愧疚低垂着头：“对不起，我……”
却被五条悟的大笑打断：“什么啊，明明计划那么粗糙，结果被骗到的那么多。”
夏油杰也rua了把伏黑惠的脑袋：“应该只是怀疑吧，也是我们不好，原本想着过两天堕好了再告诉你。”
八神堕也轻笑：“其实真遇到什么事，怀疑才是最伤感情的，惠惠这样直接查证再以事实做判断的做法很对哦。”
人会潜意识越来越认定自己的怀疑，因为这是出自自己内心想的东西。即便后面澄清，在不断的怀疑中彼此被消耗的感情和信任却不会回归。
伏黑甚尔见话都被他们说完了，就只骄傲补上一句：“不愧是我儿子。”
黑发少年脸色爆红，眼神躲闪：“什么啊。”
伏黑甚尔也是眼神飘忽，大概是刚才儿子被抢的即视感太强，一向都只在心里默念从不口嗨的那句话脱口而出。
五条悟看着父子俩这个别扭模样特别想吐槽，明明是最亲近的亲热，相处起来却跟爱在心口难开的傲娇jk一样，他故意给好友一个大大的拥抱，生硬却感情饱满地吹捧：“之后堕应该不会像之前那样吸引那么多诅咒了，能想到这么干脆利落的法子，你果然是我最棒的挚友！”
夏油杰相对五条悟内敛一些：“咒术界那边还是有你才能稳得住，我们可是最好的搭档！”
八神堕看着眼前挚友档和父子档，默默招来山君，好歹显得自己不那么形单影只。
接近凌晨，唯一的未成年被赶去睡觉，余下的成年人就开始猜想这次是谁在针对八神堕。
“所以又是那个家伙？按理说堕没有在我们之外的地方暴露自己的体质。”这是五条悟不太明白的地方。
夏油杰眼神有些沉：“那家伙还真沉得住气。”从他和堕脱离咒术界之后发展过程中一直没怎么遇到大的挫折，他也不止一次以为这个‘幕后黑手’是他们的错觉，至于害死甚尔妻子的，或许只是想要他痛苦万分的仇人呢？结果对方就猝不及防地动手了，还是直接精准地针对八神堕。
八神堕安慰他们：“安心，之后我注意不出风头就可以了。”
五条悟不赞同地看他：“对自己上心一点嘛，堕。虽然还是捉不到他尾巴，复盘推断一下总是能防范于未然，唔还是说——你有他的消息吗？”
八神堕面上不动声色，内心给五条悟的敏锐点赞。
“对方是谁并不确定，只是有些推测。”
“说来听听？”
“还记得当初杀死禁闭室外的那个小孩子吗？”
伏黑甚尔作为亲手弄死对方的人还留了些记忆，但更多的就不记得了。
五条悟却是回想起事后他在那个男孩尸体衣服上发现的三根被偷取的两面宿傩手指，由此推断出这个诅咒师是看中了八神堕的身体，希望以他作为容器复苏两面宿傩。
八神堕复盘：“那个男孩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分明你看起来那么弱，比不上大人一根手指头，竟然还被那个家伙与大人相提并论’。其中‘大人’出现两次，合理推断是两面宿傩。至于‘那个家伙’，应该就是让对方将目标定在我身上的家伙了。”
五条悟恍然，而后又呲牙：“你之前怎么没说？”
“当时不是默认有一个幕后黑手？这句话里的信息含量其实不多，相比追究那个将自己严严实实藏在暗处的家伙，还是发展山君更加重要不是吗？”
“说得也是，不过，这不是你把情报瞒着我们的借口！”五条悟气愤地弹他脑门。
八神堕无奈闭眼承受这一击。
“其实从它这么不紧不慢一有不对就蛰伏的作风也能看出一些，已经十多年了，做任何事都要计算成本，你们能为一件不知道能不能成的事情蛰伏等待十多年吗？并且在此期间几乎什么都不做，至少不做会让我们警惕注意的事情。”
五条悟和夏油杰代入到自己想要革新咒术界，然后十年没有任何动静……
两人动作整齐划一地摇头：“不行，做不到。”嘴上喊着要革新，然后从毕业到现在一只啥也不做，过两年三十，这就是人说的三十而立一事无成吗？
注意到什么，两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从星浆体算到现在是十多年，但如果再往前，从甚尔的妻子开始算，那就是将近二十年。即便对方二十多岁就树立远大搞事情目标胆大包天对天与暴君的妻子动手，到现在也是四十左右，四十多岁还不懈搞事，甚至还这么不紧不慢试探……以及任何人的成长都是要有痕迹的，对方知道那么多东西，至少应该是咒术界的人，但五条悟查了那么久却半点没查到，这不正常。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伏黑甚尔想到关键，眼神冰冷地说：“你说那个男孩说对方将你和他口中的‘大人’做比较？假设这个‘大人’就是两面宿傩，在宿傩被封印千年的如今，这两个人又是怎么样对两面宿傩的实力有着清楚认知的？结合那个男孩幼小的外表，你猜测他们是和宿傩同时期，至少是相近时期的人？”
八神堕点点头：“那位需要星浆体进行同化的天元，不也是千年前的人物吗？对于百无禁忌的强大诅咒师来说，或许延长寿命并非毫无办法，甚至可能办法都不止一种。”
咒术其实很多地方都是将就平衡的，比如天与咒缚，但有时候平衡的代价未必是由自己支付，比如天元就是在固定的时间用无辜的星浆体的寿命延续自己的寿命，牺牲的就是星浆体。
“所以你是考虑到这一点，才说成为式神不是什么坏事？”五条悟忽然联想，因为敌人很可能是一只千年老王八、老不死，干脆比比谁更命长？
八神堕没跟上他的脑洞，也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会引导自己身上，他提醒五条悟：“我只是追求实力而已，有了绝对的实力，当然就不会轻易被敌人和阴谋阻碍。”
“倒也是，不过这样的话，它的作风这么苟苟且且就能说得通了。”五条悟撇嘴，如果是千年前的老东西，他能从咒术界现存记录里找到成长信息才奇怪。
“就是不知道那老不死到底是想做什么，一千年了都没干成，我要是它早就羞愧自我了断了，它怎么还好意思活着！”五条悟越说越痛心疾首，仿佛想分分钟踹翻这个没用的反派自己上。
夏油杰冷汗地摁住他：“冷静、冷静…”
伏黑甚尔没管两人，只盯着八神堕：“怎么将它引出来？”
“它对我似乎兴趣挺大。”八神堕道，而后笑了笑：“我好像还没有告诉你们我三分之二侵蚀度之后的能力？”
“嗯？吞噬诅咒，自愈，山君，你都多少能力了，还往上加不合适吧？”五条悟嘴上说着不合适，脸上笑容却仿佛在说‘合适得不得了’‘快让我看看~’
“在这之前我是只能吸纳普通人和咒灵的负面情绪，但现在，我其实能感觉到咒术师对我的负面情绪，以及一定范围内精确其大概位置，如果这个能力在后面有扩展……”
八神堕勾起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对我最具备恶意的，除了总监部的那些人，应该就是那个家伙了。”
伏黑甚尔眼睛微微睁大，郑重道：“以后我就为你和山君卖命了。”
五条悟嫌弃地指指点点：“惠惠都被我们绑定了，你还当自己是自由身呢。”
伏黑甚尔无语翻了个白眼：“不早了，不陪你们玩，去睡了。”
第158章 千年前
总共就那点不经意见暴露的信息，能推断出这些已经很牛逼了，再商量下去也不能指望能商量出个什么，夏油杰考虑到发布会只是刚开，八神堕应该只是轻松了些，但还没完全恢复，拖着精力充沛还想闹腾的好友离开，让堕好好休息。
伏黑甚尔说是去睡了，却是辗转难眠，睁眼闭眼是妻子已经模糊的音容笑貌。他不是个长情的人，没做过怀念痴情的事，妻子死后继续着睡女人被女人睡的生活，有意要将她遗忘。
家里的照片都烧掉了，一张没留，她大概也对他失望透顶，一次也没有出现在他梦里。
他应当是走出来了，至于内心那样浓烈的仇恨……大概是，源自在一个老东西身上栽跟头，被愚弄的愤怒吧。
被天与暴君惦记着大卸八块挫骨扬灰的羂索现在其实很苦闷。
毕竟，八神堕依旧没有动静，是加码不够吗？还是对方的意志已经强悍到如此地步？亦或者，只是它猜错了呢？世界上无法出现两个诅咒之王，这只是表现相近的一个？
——
传说，千年前一个偏远的山村中，有男孩天生下来比平常人多出两条手臂。
有行商去到那个村落听闻这件事，走南闯北多了的他并不奇怪畸形孩子的存在，却奇怪这男孩竟然能够活下来。他将手里的货售卖干净，好奇驱使下，从当地村人口中询问到这个传闻中的男孩以及将他养大的家人的所在。
就在村落后方背阴出的一处山谷，生活着畸形儿和他的家人。行商好奇询问：“这山可不小，他们平时怎么买东西，难道还要翻过来吗？”
村人排斥他们，撇嘴：“就当野人呗，留着那个怪物，可是会招来灾祸的。”
显然，他们并不怎么愿意卖东西给那家人，行商猜想，那家人据说还活着，大概是绕路去了更远的地方买生活所需。
山里有野兽，行商好奇却谨慎，他终究没去参观那个怪异的男孩和奇怪家庭。
但去到其他地方的时候，行商却不这样说，而是信誓旦旦说自己千辛万苦越过山盘，藏在暗处偷偷看了那个男孩：“嚯，与其说是个孩子，其实是个真正的怪物呢，他四只胳膊都能行动自如，指爪尖利，像没有皮毛的兽爪。据说是才四五岁，却已经如稍矮的成年人一般高大，健壮得能搏熊……”
与他吃喝的人听得兴致勃勃，明知是假的，故意刺这行商：“你只是看一眼，都能看出人家小怪物能搏熊？”
行商不慌不忙给自己把谎圆上：“他们门上就挂着熊头狼头，那对夫妻我也见了，当家的身形还不如我呢，他们一直生活在山中许多年，山上兽虫众多，是指望当家男人搏杀还是指望另一个瘦小柔弱的女子？”
“哦，那个小怪物，除了四臂，长相也跟常人一样吗？”
行商牢牢记得自己之前说的只瞧了一眼的设定，这会也不好说得太详细：“当时光线不算好，加上我这…心理属实还是有些紧张，那东西似乎察觉到我，原先背对着我，却眼看要转过头来，我当然就赶紧跑了，但那张脸，应当也是不太对劲的……”
这件事从行商口中说出，行商走后当地人也只当做一个离奇志异的故事，充当与人的谈资。人言到最后总是会越传越离奇，尤其还有意无意留了人想象的余地。
固定不变的只有天生四臂，手如兽爪。长相则是什么样的版本都有，有说是一张被烧伤过般的脸，有说青面獠牙，更多人认为是手臂比别人多两根，其他的东西也应当比常人多，那应当是一张挤满了重复五官的脸。又有人说应当是像一些传闻中的魔神一般是双头四臂。
有知道这种怪物竟是与原型的，都要不理解地唾骂一句那对养大这样怪物的夫妻：“这样不吉利的东西，为什么不杀死它呢？竟然让它活下来，肯定会引来灾祸的吧。”
后来一名为宿傩的诅咒之王横空出世，造就滔天杀业，那些盛传双头四臂怪物的城镇最先被屠戮，他们口中的灾祸，确实降临了。
不断有人探查诅咒之王两面宿傩的身世，却只知道对方或许曾经是人类，只有羂索小心找到那位行商的线，沿着探寻，终于拼凑出真相。
宿傩人类时候的名字已经探查不到，只知道那个男孩初到世界只是正常婴孩的模样，除了曾经与他同胎的兄弟或姐妹多给他留了两只手臂。
这也是可以想见的，若是天生就是四眼四手两面，再疼惜孩子的父母都不会敢留他下来。但畸形的孩子终究是不好，村人原本要放他回归天地（指扔到野地里任他死去），或许是生下他的女人不愿，丈夫也心疼妻子生育之苦，宁愿搬离村庄住进深山也要护住妻儿。
羂索去找的时候行商早就死掉了，以当时人的寿命，以及世道之乱，行商已经算同行里活得久的。
提着脑袋做买卖，行商胆气十足，尤其爱好与志气相投的人喝酒，酒后就开始吹牛，其中山林中窥探双臂怪物这个故事相比其他在男人中更加畅销，又能衬托出他的胆气和心细，于是他这边说一点，那边说一点，版本细节都不尽相同。
羂索以为权贵编写民间百鬼相关图书为由很耐心地沿着他的轨迹重新走了一趟，零碎地收集到。
“可怜那对夫妻对自己孩子一腔爱意，甚至愿意为他索居离群，却不知道他们孩子在肚子里是就被怪物占据，怪物怎么会有人类的感情呢？总归过三两年，我再过去的时候，整个村子都被杀光了，荒村残垣的地面上，零落的都是没了肉的人骨。
听相关人家出嫁的女儿说，这都是那个怪物做的，他甚至还吃人。”
就有人问：“那个怪物连他父母都杀吗？”
行商摸着胡子故作叹气：“怪物么，都是不知道感恩的，村里人还能留个全尸，他父母和弟弟据说被连骨头都被咬碎了。”
“听说最初还有些人样，越长大越怪异。”
“它父母后来也终于清醒是想摆脱它的，结果不仅没能成功，还把灾祸引给了其他人。”
……
羂索和里梅合作许久，里梅算是唯一跟在宿傩身边还能不死，甚至可以说上一两句话的活物。从对方口中只字片语，羂索基本确定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大概就是传言中的那个孩子。
它作出许多推测，最后留下其中最有可能的那一个。
千年前御三家还不是现在的御三家，最兴盛的除了当时五条家的前身家族，更加有名气的其实是咒言世家，所有人都清楚，人的语言具备着强大的力量。
尤其是恶语。
起初那个孩子除了天生四臂或许和正常孩子再没什么不同，只是在外人越来越多的负面情绪和恶语揣测影响下，他的身体发生改变。最初只是村人或许不会太严重，但等到越来越多的人知晓，就造成了男孩的异变。
普通人面对这样的变化必定是恐惧的，父母对孩子的爱确实无私又深厚，但从行商口中也可以得知，那对夫妻又有了一个孩子，一个大概率是正常的孩子。
在越来越畸形怪异的大儿子和正常的小儿子之间，原本的爱意也会消弭甚至扭曲，他们会后悔，会想要重新回到那个可以选择是否让大儿子‘回归天地’的时间，甚至可能亲自动手去矫正这个错误。
羂索不知道最后发生了什么，大概也再不会有人能够知道，但他想，两面宿傩后来喜好吃用女子和孩子的肉，或许并不像大多数人以为的那样，只是因为口感。
他人的诅咒改变了两面宿傩的外表，又怎么会对内心没有影响，诅咒之王嗜杀冷酷，以他人痛苦为乐，全然不记得自己也曾经是人类——或者后来的宿傩也确实不再是人类，他是孕育诞生自至亲以及他人恶语、宿体绝望苦痛之中的凶兽，也会因他人的憎恨和绝望增强。
当然在后期，两面宿傩其实没有再那样频繁地且有目的的屠城和虐杀人类，更多是漫无目的地闲逛，出现在他视线内的人他心血来潮会放出去两三只，但更多还是杀了吃了。
就像人类杀猪吃猪肉一样，未必是因为讨厌，甚至还有可能是出于一两点对食材的欣赏。
对于宿傩来说，人类只是他的食物，女人和孩子只是他在食物里相对偏好的类型。
千年前所有人都生活在两面宿傩这位诅咒之王的阴影之下，整片土地都是这位强者的屠宰场，单看他想不想杀，羂索当然也不敢出现在对方面前。
它再清楚不过两面宿傩的强大，强大到没有任何弱点，只是性格太过随意任性，分明有着将一切敌手肆意扼杀在成长阶段的实力，却不去这样做，甚至会在遇到天赋极佳的咒术师时候愿意放对方一条生路。那是真正游戏人间、享受战斗的家伙。
之后的时间里，羂索不止一次试验再创造出一任诅咒之王，或者去发觉控制一个具备这样天赋的人，历史上被咒术界联合灭除的、曾致力于重现创造新‘两面宿傩’的物部天狱就和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或许是两面宿傩并未完全消弭死亡，同时代无法出现两个诅咒之王，它到底没能成功。
基于此，羂索终究放弃了这持续许久的试验，并且被启发诞生了封印六眼的想法，离开了它的掌控，物部天狱也被上一任六眼灭除。
或许世上的事就是越是追求越得不到，放弃的时候反而给你一个惊喜。
不，相比八神堕是诅咒之王体质的这个惊喜，它更希望他不是。毕竟要占据一个诅咒之王当容器，那比谋算咒灵操使要困难多了。除非后期八神堕开发出和它适配行高的领域，不然他的身体相对咒灵操使依旧不是羂索的首选。
当然，现在的情况也轮不到羂索挑挑拣拣，只要八神堕、咒灵操使、六眼、天与暴君两个极以上抱团在一起，那都不是它能算计上的。
六眼和天与咒缚已经大成，只有咒灵操使还没有领悟自己的领域，八神堕体质还没有达到巅峰。羂索是完全不愿意看到八神堕真的成长为诅咒之王的，但因为当前的局势它完全无力撼动，它又希望着八神堕是诅咒之王体质。
只有这样，在后期八神堕受困于诅咒之体负面情状的时候，羂索才能在混乱中发觉破绽和契机，最强大者彼此残杀、借力打力永远是对它而言最好的局面。
它一直在等八神堕精神因为体内的诅咒紊乱，专门安排人进山君帮它留意八神堕的状态。
八神堕的外表并没有出现任何不对劲，但这或许是因为他未像诅咒之王前身的那个男孩一样天生畸形，甚至还是无可挑剔的好看，唯一那双颜色过浅的眼睛和常人不同但也只是颜色。外人即便对他有恶意也不会恶意丑化地想象他的容貌，当了山君BOSS之后虽然被更多人知道，俊秀惊人的外貌却也是公开状态。
然而吸纳了那么多诅咒又怎么会毫无影响。
羂索的下线并不知道和自己联系的是个什么东西。他拿着两份丰厚的工资，日子过得滋滋润润。在山君呆了一两年其实还有点想辞了另一个工作，担心对方让他窃取什么东西，要知道相比其他资质越来越高的后辈，他能够在山君一直留着并且还升职加薪完全是因为资历够深，出了山君再不能找到这么好的职位了。
好在对方稳定给他打着钱，却只向他问询一些八神堕的日常生活以及工作细节，事无巨细到大老板每天喝多少水吃多少饭睡多长时间，有没有谈对象，有没有员工犯错惹他生气……都要问。
原先是私家侦探的下线先生几乎以为自己是狗仔，对面则是某有钱有闲对自家BOSS求之不能的极端私生饭，就——虽然不怎么道德，还对不起老板提供的这么好条件待遇，但小钱钱它是无辜的不是吗？
面对试探着问自己要不要八神堕用到没水的中性笔的下线，羂索：……
虽然但是，它还是回了个：要。
毕竟有些咒术就是需要接触针对者用过的东西，它现在没有相关能力的备用身体，但备着总是没有坏处的不是。
嘛，就是下线更加确定自己另一个雇主是小老板私生粉了，想到自己接到任务的时候八神堕还只是个青葱水嫩的未成年——嘶，这估计还是个变态。
但其实羂索要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信息情报只是想要从中分析到八神堕的精神状态，毕竟再怎么意志强大，如果一直处于能力带来的不适从细节多少能够表现出一些。然而没有，八神堕就像被妥善设定好算法理智冷酷的机器人一样，面对亲近的人时候还会表露出柔和，其余时候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过了几年，山君在八神堕高效率高频度的工作下越来越红火，它的棋盘却面目全非，几乎要将之前的计划全部推倒重新谋划却全都跟不上变化。羂索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此前的判断，或许八神堕的体质根本不是诅咒之王的体质，只是前期表现有些相似？
这时候饶是羂索养气功夫还算高也禁不住气闷，山君和东京校逐渐其乐融融的场景更是碍眼极了。
引起五条悟和夏油杰高度警惕，认为幕后之人对八神堕身体状态过分了解的流言实际并非羂索有意为之，或者说，其实没有太抱希望能够有效，只是忍不住想要搞点事情，同时也是带了些不甘心的试探。
却没想到，这次试探却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好结果。
果然，随着八神堕卸任山君首领，他本人又出现在人前，羂索也愈发确认了他的状态会被外界的负面影响。
算算时间，那个他寄予厚望的孩子应该也差不多到年龄了。
估摸着自己的阴谋诡计，铃声响起，额头上带有缝合线的文静女生低头翻开书本，头发灰白的教授进门，也没怎么看书直接就对着黑板噼里啪啦讲了起来，一看就是资深且熟练的老教授了。
随着时间流逝，空白的黑板逐渐被老教授又密密匝匝积极爱爱还带点连笔的粉笔字填充，羂索嘴角惯常的弧度也是越来越僵硬，瞳孔扩散的眼神逐渐放空。
占据身体的同时也会占据对方的记忆，但也只是死记忆，理解力是带不过来的，就像它也不会延续容器原本对亲近的朋友和家人的感情一样。所以像数理化这些不能靠死记硬背就能理顺的学科，哪怕羂索刻意占据一个优等生的身体，不能理解这些东西的时候考试大概依旧考不到原本主人的成绩，即便能够也只是应试教育。
但为了适应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以及能够尽早利用起科学的武器。羂索还得重回校园品尝学习的苦，数理化这种东西，不喜欢它的人就算勉强学会该不喜欢还是不喜欢。
虽然羂索极其热衷地做了上千年的实验，但本质依旧只是个心眼有点坏的文科生啊。
它发自内心呐喊：像古代时候那样热衷文学还有和歌绯句不好吗？化学生物还好，世界上为什么要有数学和物理这种东西？！最可恶的是编码和电子，还不是学一次就能行的，得时刻与时俱进，它本体都要被熬干了啊！！
第159章
倒是五条悟，作为一个天生的理科小能手，虽然平时忙得厉害，抽空随便学学还是能够以优异的理科成绩考上东大，只是这家伙没去上，毕竟他坐拥五条家，什么教育资源搞不来，那张别人惊羡的成绩单他只是拿来在好友面前显摆了一通就扔在东京校的宿舍里落灰。
白发特级曾大言不惭，就他这数字天赋和六眼天生对物体生命性状的敏锐，等不当咒术师随便去研究什么物理化生都得是首屈一指的科学家。
夏油杰戳破他：“不，你压根坐不住。”
有天赋怎么样，哪一个伟大的有所成就的科学家是一蹴而就的，就五条悟这只有对甜品持久其他都三分钟热度的情况，能当个普通研究人员已经是靠着老天赏饭吃了。
白毛大猫猫不服气：“谁说，我对你不是几十年如一日的热情嘛？！”
夏油杰紫色眼眸微微睁大，磕绊了一下羞恼压下眉头：“……我们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怎么不是？！”五条悟更大声了，“得到的就不知道珍惜，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夏油杰面对五条悟的很多时候都有些没辙，毕竟这家伙那么大年纪也没能涨点稳重，大多数时候都极其擅长耍赖搞怪，还极其精通将他的智商临时拉到同一水平线再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他。
不知道话题怎么就牵扯到一旁默默办公的八神堕身上，黑发金眸的青年点头回应，被五条悟一眼看出来他在敷衍，趁着夏油杰和八神堕聊起惠惠现在的学习进度，白发大男生偷偷绕到八神堕的座椅背后，双手往他腰上一掐，垂直向上将人举了起来。
八神堕：……
夏油杰看着最小的同期眼神死的无奈表情，笑眯眯作出黑心商人标准发言：“悟也是担心你，多聊聊天放松一下嘛，不要总是工作，作为一个合格的资本家，你要学会把好好把工作的压力下移到员工身上才行。”
五条悟“就是就是”，他上手颠了颠八神堕，表情忽然变得严肃，夏油杰歪头投去疑惑的眼神，就听他大呼小叫：“堕你是不是长高了？！”
八神堕把他双手扒拉下去，被掂西瓜一样掂重量的青年拉开距离后抱臂回头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要说我胖了。”
五条悟毫不见外凑过来，手在他和自头顶上拉水平线，又将夏油杰拉过来对比，面色严肃道：“以我六眼MAX视力发誓，虽然现在你俩还看着一般高，但实际，堕你已经超过杰了。”又面色悲悯看着夏油杰，极度拱火：“怎么办杰，你现在成小矮子了。”
夏油杰淡定呵呵：“堕一个月前应该还没我高，他才二十三，有些男生二十七八也能蹿一蹿，但显然——悟你已经停止生长了哎。”
黑发紫眸的青年眸光定格在微妙的同情怜惜上，五条悟嘴角笑容一僵。看着八神堕的眼神变了，能够透视一般犀利，实际上他真的能透视，所以很明显看出八神堕的骨骼缝完全是青少年的状态，眼看着还能再冲一冲。
五条悟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从高专时候你就开始熬夜，我还以为你会变成我们中最娇小的，结果你竟然偷跑……”
八神堕嘴角勾起，才不会说其实他可以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身高。由于他长高的营养并非来自于食物，他原本更倾向于一米七五以上不足一米八的身高，因为这样一般在战斗中更加灵活，但之前土地神时候集中在身上的负面情绪太多，为了能够尽快吸收，身高和骨架都超过原本预计的。
这次忽然增高也和诅咒力量忽然集中有关。
他原本没有将这种外形问题放在心上，现在见五条悟这么在意这个，忽然蠢蠢欲动想要正好比对方高那么一厘米。
五条悟看着八神堕的眼神充满警惕，眼神仿佛看着自己竞争对手的小学鸡。
在伏黑惠从初中毕业为去高专提前做准备的这段时间里，五条悟时不时过来，每次都要用眼神丈量一下八神堕身高和自己的差距。
黑发青年对好友多了解啊，一看其猫猫祟祟的眼神就知道他在干啥，古蕴十足的脸上就忍不住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笑容，他是不在意垫底，但对鸡掰猫好友身高线被爆乐见其成。
毕竟八神堕哪怕长到两米也不会像这个幼稚鬼一样时不时就贴一块比划，到时五条悟嘴上不说绝对也会憋气一阵。
黑发青年拨了拨自己松散的丸子头，笑眯眯地建议：“某人要不要少吃点甜食多喝点牛奶，也赶一赶末班车？”
五条悟高贵冷艳地撇了他一眼，实则五条猫猫内心：为什么要少甜食吃多喝牛奶，杰你难道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甜牛奶吗？
根本不喜欢喝牛奶，偏偏在这种海拔相关的小事上纠结较真的五条悟加了巨多糖分开始每天喝牛奶。
山君的BOSS还是夏油杰，但八神堕重新以技术顾问的身份回来并且和夏油杰之间相处同以前相差无几的状态让很多职员安心了不少，只有总监部等一大批外人，心情阴云密布。
当然真正的阴谋家不会因此气馁，山君搞这一出，不可能没有任何原因，原先他们以为是夏油杰之外的人背叛了八神堕摘桃子，那就是山君内部派系内斗。现在看来两边感情还是好的，那就很可能是八神堕不适合当首领，排除概率最小的、他自己任性的可能，更多人猜测还是他身体出现问题，所以着急安排下一任首领接着带领和管理企业。
这也是很多老牌企业掌控者在自感精力不济、下面又有能力合适的继任者时候常见且优势最大化的操作，但是山君不同的是，八神堕不仅年纪比夏油杰还小，自己看着也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代入自己以及八神堕的作风想象，身体问题是相对合理的。
之前没有撤离山君的早春贤二和木村远久都接到关注八神堕身体情况的任务，但怎么看青年都和以前没什么两样，除了没以前那样拼命加班，而是真的就是技术总监和顾问，但现在其实才是正常人的作息。
樱花树再次抽了芽，伏黑惠也要去东京校上学，五条悟对着少年笑容得意：“嘛，以后我就是你的班主任了哦，提前叫声五条老师听听~”
伏黑惠蓝眸平静礼貌唤道：“老师。”
五条悟眉头一耷：“嘛，好冷淡。”
“既然当了老师就正经一些啊悟。”夏油杰无语扒拉开好友，叮嘱伏黑惠：“到高专那边大概学学就好，他们分派给你的任务记得都要在咒易APP上查询一下，你本质是山君的咒术师，他们让你执行祓除任务是必须在咒易上备案的，没有备案他说得情况再紧急严重都不要接，情况不对就问我们知道吗？”
伏黑惠乖巧点头，已经习惯了这个一贯稳重的哥哥个别时候暴露无遗的老妈子属性。
五条悟撇了撇嘴，有关小咒术师的教育问题他们吵了好几次架，最后还是杰赢了。
夏油杰的原话是：“我不否认你的方法可能更能够让他们快速成长，但我们不断努力改革当前的咒术师管理机制和咒灵祓除程序，不就是希望这些孩子能够在合适的时候成长、而不是不断被危险的外界环境逼迫吗？我希望每个小咒术师都能够有资格选择自己未来是否成为咒术师，以及是否要持续面对这种危险。”
祓除咒灵保护他人，应当是他们发自内心想要去做的，而不是必须要做什么，为此不断被逼着成长起来。虽然他和悟以及学弟们都是这样，也并不因此感到怨恨，但他希望后辈们能够有更多的选择，尽可能少地面对死亡的别离。
五条悟是支持这一点的，不然也不会同意支持五条家一个早就厌倦了当前生活的一级咒术师跑去打电竞，哪怕这在别人口中成了浪费天赋和资源。至少在他、杰，以及堕都在的时候，咒术师们应当具备这样的选择权利。
至于尤其紧张伏黑惠，也是因为他作为十种影法术继任者以及山君主要成员却在明面上属于旧咒术界的地盘，必定会明里暗里被更多视线窥伺，相比云横中学里其他成员要危险得多。
八神堕安抚地拍了拍夏油杰肩膀：“放心吧，有我和山君随时待命，不会让惠惠有事的。”
伏黑惠也保证自己遭遇生命危险肯定会第一时间召唤自家哥哥。
他们都知道伏黑惠除非遇到确认自己解决不了的敌人，不然绝对不会轻易叫八神堕过去，但过度的保护是真的会将孩子耽误的，再如何查漏补缺成为咒术师还是会很危险，这些是孩子们必须面对的。
五条悟生怕挚友‘后辈任务前焦虑综合症’严重，摆摆手直接就将伏黑惠带走，原本就不知道该说啥的伏黑甚尔见儿子飞了反而松了口气，一身轻松地去最近的赌场准备赌一把。
对于摆烂式带娃的熊家长来说，最快乐的时候莫过于将自家崽打包扔去学校的那一刻，哪怕伏黑惠这样的乖小孩根本不需要他操心啥。
单单就生源广阔性来说，除去家系渠道入学的，普通人出身这方面总监部是远远不如山君的，但也有其优势，相比山君更倾向于及时找到处境不太好的小咒术师，能够被窗直接探查出的小咒术师往往拥有更加强悍的天赋，也更符合总监部那些人的‘工具论’。
当然许多平民出身术师在稍微了解当前国内咒术师势力情况之后，往往会对山君更加有好感，比如京都校的三轮霞就在学姐西宫桃的鼓励下没有读完学制就双双跳槽到云横中学，主要是因为相比总监部的非法超负荷使唤人，山君合法合规还科学工作，相比之下薪酬又更加丰富，更符合三轮霞的期望定位。
当然由于当前云横中学对小咒术师的培养还是类似课外补习班以及个别按部就班循序渐进的咒灵祓除实训，在了解两边情况之后一些更追求个人实力增强和更喜欢冒险享受战斗的小咒术师就更适合在总监部设下的两所学校就读，比如从没想过跳槽的东堂葵，和同时被两边咒术师进行接触但选了东京校的钉崎野蔷薇。
“所以这一届新生，只有我和一个还没有来报道的女孩子吗？”伏黑惠有些惊讶，习惯了云横中学小咒术师扎堆的情况，还真没想到东京校的生源会那么拉胯。
五条悟点点头，嘴唇弯成猫猫唇的形状，一看就不怀好意：“惠惠觉得寂寞的话可以多找几个小伙伴一起加入进来呀~”
伏黑惠眼神无波看了他一眼：“我拒绝。”明知道五条悟正事意外不靠谱的性格，他怎么可能忽悠云横中学的小伙伴一起来受折磨。
其实如果不是班主任是五条悟的话，美美子和菜菜子是很希望过来见识一下东京校这个‘夏油大人’母校的。
五条悟：“哼，等我哪天再给你咂摸出两三个同期来，比如你上一届的乙骨学长就是中途插班生哦，走走走我带你去见见他们~”
伏黑惠被很大只的白毛特级胳膊勒着脖子以几乎双脚离地的状态往训练场方向一路狂飙。
“呦~孩儿们，来见新学弟！”
“…玉犬！”
第160章 依、希
原本正在三组纷纷停下来，或惊奇或死鱼眼地看着无良老师被两只忽然出现的狗狗一边一只咬上屁股。
“惠惠你竟然谋杀亲师……”的屁股！
五条悟瘪着嘴委屈到画圈圈。
伏黑惠松了松领口的衣服，脖子上还留存着刚才被一路夹带过来的窒息感，看着学长学姐们各异的目光，有些窘迫地解释了一句：“并没有咬到。”
五条悟分明一直开着无下限，至于外人眼中诡异的仿佛咬到的景象，只是因为……
角度问题看得更清晰的真依眼神诡异地打量了下五条悟刚才被咬到的位置，确实隔着无下限，个别角度看着像只是因为五条悟，嗯，屁股有些翘。
咦，作为一个男生，好像翘得有些过分了哎。
真希捂着脸，一把拉下眼神越发露骨的妹妹，真依笑眯眯抱住姐姐的腰，显然早已经看清逗比不靠谱本质的五条悟就算再帅还是不如姐姐贴贴有魅力。
五条悟有些自得，笑嘻嘻叉腰妖娆地扭了扭臀部：“果然不管哪个方面，我都是最受学生喜欢的麻辣教师~”
这一刻几位学长学姐和伏黑惠一齐产生一种‘好丢人’的内心反应。
抛开无良老师，学长学姐们自己先对着学弟介绍了自己名字和惯用术式，又有志一同对着学弟道歉解释：“抱歉，五条老师总是有些脱线，其实实力方面还是勉强可以信任的。”
伏黑惠摆摆手：“没，我叫伏黑惠，术式是…十种影法术，其实之前就因为家里长辈原因认识五条老师，知道他的性格。”并且已经习惯了。
“哎？伏黑同学你以前就和五条老师认识的吗？”胖达惊讶。
真希和真依姐妹则是异口同声：“原来你就是十种影法术的继承者！”
伏黑惠在她们自我介绍时候就注意到她们姓氏是禅院，毕竟曾经在甚尔收下的那个禅院直哉就对他恶感很大的样子。他听五条悟简单介绍过东京校当前还在校的二年级学长，知道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并不希望因为这个产生矛盾。
少年内心紧张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嘴唇稍微抿紧了一些。
却听真依急切上前一步脱口而出：“山君还收人吗？”
“真依…”真希有些无奈拉了拉自家妹妹。
真依依旧看着伏黑惠，黑发少年有些迷茫却还是真诚地点点头：“一直都挺缺的。”
说完立刻反应过来眼前两位出身禅院的学姐分明和一些加茂家叛逃过来的咒术师一样对自己家族不满又向往山君的样子，做了那么多年少主，伏黑惠相当敬业地为自家招揽人才：
“学姐们如果有意前来山君完全不用担心家族问题，我们会就你们就业问题和你们原本的家族进行友好交流，当前是法律社会，基于咒术师存在的特殊性，大多问题都能特殊对待，即便你们现在还没有成年，你们的亲人也不能过分局限公民的合法权益和人身自由。”
说完犹豫片刻又补充道：“但是如果不想家人伤心的话，也可以再考虑考虑，学姐们还只是学生，东京校也是不错的，不用太着急做决定。”
山君插手的话，当然可以保证投奔的咒术师能够完全脱离家族，但以当前两边的关系，大概也只能做到脱离，如果家里还有不愿意割舍的存在，想再回去会很困难。相比之下，有五条悟保护的东京校可能会更合适一些。
“好的，谢谢伏黑同学，我们会好好考虑的。”真希认真道谢。
两姐妹这方面明显是有分歧的，真依被姐姐拉着走到一边，停住身体不愿再走：“不是说好了，我们来东京校不就是为了跳槽到山君、一起脱离咒术界，只当可以肆意欢笑决定自己人生的普通人的吗？姐姐？”
真希回头：“真依，我希望你可以过去。”
真依和姐姐交握的手一紧，目光怒睁：“你这话，什么意思？”
真希叹了口气：“我想留在东京校。”
“禅院真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短发少女咬牙低吼，一直积攒在心底的不安终究是被证实。
自从知道五条家的一个一级咒术师脱离咒术界跑去打电竞，以及山君的咒术师孩子都可以自己选择是否要成为咒术师之后，一直呆在禅院家那种糟糕环境的姐妹俩、不，或者说真依就开始期盼向往着脱离自己的家族。
在禅院真依看来，这是一个既能够脱离被当奴仆毫无尊严使唤、将来还要像母亲一样被家族派出联姻，被分配一个不知性情不知年龄的男人生孩子现状；又能够一直和姐姐呆在一起、远离伤痛和危险的最好的出路。是她做梦都会期盼的生活。
她迫不及待地找到姐姐，和她诉说这个想法，真希明明也是同意的。
她们会加入东京校只是为了尽快获得跳槽的筹码去接触山君。
真依一直是这样想，但看着日复一日高强度训练和高标准要求自己的姐姐，她内心又惶恐怀疑，真希一直拥有着她没有的勇气和才能，这样耀眼又坚定的姐姐，真的会甘愿像她一样，隐藏自己的卓越和闪光，只是当一个普通人吗？
一直畏惧的事情终究发生，禅院真依愤怒地甩开姐姐的手，她辛辣又口不择言地嘲讽：“你只是个连咒灵都看不见的普通人而已，说这话，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这样的话，真希在禅院家的时候早就听得太多，到东京校之后依旧会面对他人的异样，她早就习惯了，坚定的内心并没有因为这些话是出自最亲密的妹妹而有任何动摇，却因为妹妹眼底的泪光而发软。
少女柔美的眉眼因为内心坚毅自内散发出飒爽的帅气，总是挺直的脊背从来不因为外人的欺辱和外界的恶意弯折，禅院真依触及姐姐眼底的歉疚和温柔，她近乎畏惧地后退一步想要离开，却被姐姐轻易一拉就抱进怀里。
“抱歉，真依。”
禅院真依努力变得尖刻的表情几乎是在一瞬间变得溃不成军，她嘴唇控制不住地瘪着，带着哭腔捶打真希的肩膀：“混蛋！这才不是我想听到的！你就是想抛下我呜……”
真希听着妹妹尾音克制不住的呜声，心疼的同时莫名克制不住想笑，她皱眉咬了一下脸颊的肉，不行，真笑了真依估计能气哭，到时候要哄好久。
“我想带妈妈一起离开。”真希说出自己要留在其中一个缘由。
真依瞳孔微缩，妈妈这个词汇，几乎没有在她脑海里留下太多印象，每次出现也总是沉默地跟在父亲的身后，在父亲厌恶斥责时候垂首沉默，仿佛一个温驯的影子。
“你在开玩笑吗？她怎么可能忤逆那个家伙，她会直接告发我们的！”
“她知道，很久之前。”
真依：……
“什么啊，那个女人、妈妈她……”真依近乎无措。
真希叹了口气，拍了拍妹妹的后背：“真依，妈妈只是没有选择也没有办法，但她是爱我们的，毋庸置疑。”
“那她为什么…”从来不会想别人的妈妈那样，关心她们。
真依茫然又委屈，她性格并不强硬，就算被欺负依旧愿意笑脸相迎，渴望着父亲母亲她的家人多施舍一些心软，就连父亲有时候都会看在她乖顺的份上多一些好脸色，母亲却始终用那种冷漠到近乎厌恶；即便某些时候带了情绪，也是一种似乎期许又近乎失望的眼神看过来。
禅院真希看向禅院家的方向，当初她们要一起去东京校，并且直接找到伯伯那里，禅院扇其实很生气，但是被直毘人伯伯直接镇压了，又解释了些话才没有冲着姐妹俩宣泄怒火。
当时禅院真希真的以为事情就会这样顺利，直到她被禅院直哉拦住。
年龄增长性格却依旧稀烂惹人嫌恶的禅院直哉若有所思挡在她的路上：“喂，你是想脱离家族的对吧？”
对上她强作镇定实则警惕的眼神，禅院直哉耸了耸肩：“嘛，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是出于对你的一点点欣赏才愿意来提醒你，真要脱离，自己一个人比较好，别带你那个拖后腿的妹妹。不仅实力弱得可以，她也太不会掩饰自己了吧，就连躯具留的废物都有人看了出来，你不会以为能瞒住别人？”
“与你何干。”少女眉头竖起，纤细的身体却散发出凛冽的气势。
禅院直哉咧嘴笑着：“看，就是这样，你这心气就当不了普通人。”就像外面那些从不屈服于外界环境、内心强悍的女孩子，纵使柔弱、纵使被歧视轻看，也要付出百倍的努力争取自己的利益。
只是相比欣赏那些女孩子的闪光之处，生性恶劣的他更愿意去品鉴她们以弱者之躯费尽一切向上攀爬的姿态，或许丑陋，却生机勃发。
高大青年眼眸里闪过恶意和期待，看着这个同样具备一定天与咒缚但却弱得连甚尔百分之一都比不上的堂妹，想知道她会为了抗争命运做到什么程度。
“直哉少爷。”咬字轻柔却缺乏情绪的声音响起，禅院真希回头看到微微弯腰低头，保持恭顺姿态的母亲。
糟糕了。
这是她第一个想法，就像真依一样，她觉得母亲一定会告诉父亲的，到时候，等待她和真依的会是一顿毒打和严厉教训，像训狗一样用疼痛、辱骂、贬低还有饥饿，训练出人偶一般缺乏自我意识的乖顺新娘，而后最大化考虑利益地嫁出去。
“真希，回去。”
禅院真希看着母亲，迟疑许久终究是离开，但是没有走太远，而是贴在墙后，以能够听到母亲和禅院直哉声音的位置。
他们没有刻意设置屏障。
“直哉少爷应当知晓，甚尔先生虽然是天与咒缚，却也并非一开始就是那样强大，他总是被族中那些自诩有天赋的孩子和少年欺辱，嘴角的疤痕就是那个时候留下，因为是在天与咒缚达到顶峰之前，所以即便到了后来，伤疤也没能愈合。”
禅院直哉打断女人的话：“哈，难道你要说真希那丫头片子会是第二个甚尔吗？就凭她那微弱但又不完全消弭的咒力……”
“就像蝴蝶展翅需要经过苦痛蜕变，甚尔先生的蜕变得益于禅院。现在的禅院依旧能够存在于这个世界，完全是因为上一个天与暴君的仁慈，而他最终放弃对禅院家出手，许多原因大概是族长大人在意识到他天赋之后的谨慎态度…”
后面应当还有什么话，但她并未说出，只是语气平和温柔地劝告：“不出意外，直哉少爷一直以禅院下一任家主自居，大概也会继任禅院家，即便不能做到您父亲的公正，至少也不要充当当初欺辱甚尔的角色。”
禅院直哉第一次听自己这位婶婶说这么多话，甚至是第一次完全看清她的脸，名义上的婶婶其实和家里奴仆没什么两样，总是一副卑微低贱的姿态，在禅院直哉看来只是一个是属于公用一个属于私人的区别。
被低微之人顶撞，禅院直哉相比怒气更多是荒谬，同时又觉得，禅院真希那种硬骨头果然不是遗传自他那个蠢笨如猪的叔叔。
冷静下来之后，禅院直哉还是放弃了自己原本打算，不是什么幡然醒悟，只是忽然觉得，挺没意思。
在家欺负自己没有自主、生存都小心谨慎的堂妹，他这样就像做实了甚尔口中鄙夷的窝里横的废物。
分明禅院扇更符合这个标准，如果他按原本的计划，那个家伙才不会管是不是自己的女儿，甚至就因为是自己的女儿，自以为主宰她们生死，他绝对不会吝啬直接物理消除令他感到丢失面子的存在。
他不知道潜意识是否已经在评估婶婶的那番话，在黑虎社那些时间，说实话直哉其实没有在家里舒服，毕竟没人惯着他，每次他做点什么甚至说点什么过分的话，他最崇拜的甚尔堂哥会第一个把他脸摁进地里。
甚至还被那个分明是术式见长的咒灵操使单凭体术吊打了一顿，夏油杰尤其擅长杀人诛心，战胜后那种对弱者的怜悯宽容居高临下简直比拳头和辱骂更令人心梗，禅院直哉在禅院家养成的狂傲心就是那时候碎的稀里哗啦。
这让他难得不再看轻所有人，就像婶婶说的，虽然他不认为也不想承认自己那个堂妹真的会成第二个甚尔，但难保人不会成第二个单凭体术也极度强悍的夏油杰，尤其这方面真希好歹是天与咒缚，比夏油杰要更有优势。
“好吧好吧，我不会多做什么。另外，婶婶这个样子，其实比之前顺眼多了。”禅院直哉说完径直转头离开。
那句话倒是令禅院真希惊讶，毕竟，这个人品低劣性格也惹人厌恶到极点的堂哥，可是一向认为女人只配当奴仆和生育工具的。并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她更想知道是什么造成这个渣滓堂哥难得好一些的改变。
相比真希对直哉打心眼里的厌恶，她的母亲相对客观一些，不提这次直哉想要坑她两个女儿的事，光是给禅院家全族拉网线这一点也算是他做了件人事，虽然直哉本意只是因为嫌弃家里网络状况不行，影响他玩游戏操作。
分明是自己菜得抠脚坑队友还骂脏话被封号，硬是迁怒到家里网络上，务必要做到全家没留一个死角。
但撇去出发点只看做了什么事，直哉这点还是可以的。他不是禅院直毘人那样的温和类型，长老敢拦着他也敢直接冲长老骂娘，以他的功底，真心想要气人功力比五条悟还深厚一些，生生给最年长那位气到提前归西，但他就敢在人家葬礼上骂‘就这心理素质还多管闲事’‘明知道自己快死了不好好等死还出门碰瓷’…还跟人家儿子孙子两辈人在葬礼上打了一架，最后被禅院直毘人意思意思拉回去惩戒一番，当然网线依旧扯全了。
也算是造福了大部分活在禅院家跟活在古代时候一样的‘闺秀’们，禅院真依也是通过网络知道山君的情况，早早产生和姐姐一起脱离禅院家跳槽去山君的想法。这样去看，也算是无意间做了好事。
“直哉那孩子，确实长大了些。”
真希被熟悉的声音惊醒，转身呐呐唤道：“母亲。”
“禅院家太小了，逼仄狭隘，你和真依该去更广阔的地方，看一看让直哉都改变了以往想法的世界。”
“挣脱了泥沼，就不要再回来了。”
少女手指内蜷：“那你呢？母亲、妈妈，你分明也可以想办法脱离这里……”
“我已经习惯，也适应不了外界了。真希，你从来都是很坚强坚定的孩子，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照顾好真依。”
“你们姐妹，没有什么想法是不能相互倾诉。”
“相互扶持着去追求各自的幸福吧。”
——
“真依，即便无法达成天与咒缚的顶峰，我也想要成为第二个、令禅院家忌惮的强大存在，成为家主……”
看着妹妹惊诧到极点的表情，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少女眼神愈发坚定起来：“或许异想天开，但再艰辛再痛苦也好，我想要拥有能够改变这一切的力量。”
自己的生存寄希望于别人的施舍，这本身就是可笑的，即便真的得来了幸福和出路，也脆弱到被人随意一个玩笑就会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