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齿轮
周北洛觉得自己挺傻逼的，
情敌挑的香水他当宝贝供了七年，程晚不知道从哪捡来的花他放都不放，抱了一路。
……他就这么贱着挺好的，
谁都别管他。
卷发男生见势不妙，握着没开封的口红立即逃之夭夭，程晚羡慕的目光简直快要钉在男生背上，直到背影逐渐消失，一阵冷风吹过，她才缩头缩脑地回归现实。
程晚捏紧衣角，心虚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拜她所赐的受害者。
周北洛眼睑垂低，透露出一股跟平时张扬个性不符的寡淡，他捏着纸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跟玉敲出来的一样。
燥热的人群似乎完全没办法影响他，又称得人鹤立鸡群般拔尖。
现场唯一破坏气氛的只有那张写着“禁止随地发情”的小纸条。
但，周北洛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羞耻的。
程晚站在他后方两米的位置，眼看着秦琳和赢天扬都惊呆了好一会，他还没停止展示便利纸。
停隔时间太长，隔壁队伍的好奇同学也有幸看见上面的短句，然后爆发了讨论八卦的低潮。
话题一度延展到要一起集资抓捕这个自恋女时，程晚终于忍不住了。
这是什么好事吗！是你的勋章吗！你是要贴到自己背后360°展示吗？！
可以收起来了！
她很想直接上去把便利纸抢过来吃了当晚餐，但这样未免显得太有猫腻。
于是程晚做贼心虚地杵了杵秦琳，小声道：“感觉他这样有些丢脸，不然你去跟赢天扬说说，让他收——”
“他丢什么脸？该丢脸的事那个恶臭女！”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得不到就诋毁是吧？妈的气死我了！”正义使者秦琳仗义执言。
别骂了别骂了。
程晚暴风哭泣。
她就不该强撑着阴对方这一手。
曾经她听过一句富有哲理的话：命运中的馈赠早已在暗地标好了价格。
这话可以贴切地应用在当前的情景上。
但程晚没想到，让周北洛吃瘪这个馈赠，价格会如此昂贵。
直到她看见自己的好闺蜜秦琳积极地上前，接过了便利贴纸——
“周北洛你别太难过，我帮你看看字迹，争取帮你把那个无耻小人拉出来暴打一顿！”
“……”
也不用这么乐于助人。
程晚脸都白了。
秦琳每次都会“借鉴”她的作业，对她的字迹的熟悉程度是摸盲文都能摸得出来的程度。
她刚要装个肚子疼离开现场，一边的赢天扬就摆了摆手，无所谓道：“算了算了，反正人都已经删了，管她呢。”
删了？
程晚心忽地一紧，她忙去看周北洛的表情。
秦琳和赢天扬劝解后，他的气似乎也消了大半，他没吭声，是默认了赢天扬的话。
“我当初就觉得不该加那个人，”赢天扬咂嘴，“她的聊天风格一开始就挺轻浮的。”
赢天扬说完，突然发现程晚在神游，他探头去看她发呆，打趣道：“想什么呢？”
说着指了指程晚的脸，笑：“看吧，还是这种温柔安静的妹妹更好玩一些。”
岂止是安静，简直是不跟人讲话，他就没见过青涩到这种地步的女生。
眼看着赢天扬还要再靠近，周北洛卷着登记表格纸懒洋洋地敲了他一下。
“别耍流氓。”
耍流氓这事儿的标准也挺双标的。
对其他女生，可能勾肩搭背才算占人家便宜，但在程晚这，周北洛总觉得跟她凑近点说话就已经是在冒犯了。
周北洛又瞅了程晚一眼，她还是没说话，甚至都没抬眼，也不知道刚才有没有不舒服。
经人提醒完，赢天扬也收敛了许多，他往后换了个位置，又去跟大大咧咧的秦琳侃大山。
程晚过了一会才回过神，她往后扭头，看见赢天扬已经换位置到了她身后，而她的位置自动进了一格，现在排在周北洛的后面。
她抬头就能看见周北洛因低头看手机而微弯的背脊。
他脖子线条太漂亮，低头的时候从背面看，能用眼睛描出那寸骨骼的弧度。
周北洛又回到之前的松弛状态了，中途还随手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搓圆的便利贴纸投进了垃圾桶。
程晚心里百感交集，慢吞吞掏出了手机。
她敲字：[T-T]
前面人的手机震了一瞬。
她看见周北洛拇指往上滑了下，她发去的好友申请没被回复，也没被拒绝，完全被忽视了。
“……”
怎么有种把自己玩进去的感觉？
她上网就是要找乐子，现在却把自己搞成了乐子。
失去了周北洛，她还得想别的办法来克服社交焦虑，为了一小时三百的时薪……
“纸。”
程晚脑子乱成一团，她听见声音下意识抬头看，和周北洛递过来的空白表格纸对上，大眼瞪小眼。
给她的？
“登记表都没领，你排什么队？”
好吧，确实是给她的。
还不快说谢谢！
还没等程晚强迫完自己的嘴，周北洛就已经转了回去，好像刚才就只是简单的举手之劳。
搞得程晚……更愧疚了。
她轻叹了口气，去问秦琳找笔来填信息。
现在是下午五点半，快到了吃晚餐的时间。
抽血最好选择在饭后，能避免血糖过低导致的眩晕，所以已经陆续有人离开，队伍逐渐变短。
也有护士在队伍边挨个说着抽血的注意事项，劝他们明天再来。
护士小姐姐迈了两步，走到程晚身边，例行排查：“最近在生理期吗？”
“没有。”
程晚有些懵，但还是第一时间回答了出来。
队伍的间隔仅仅一臂宽，程晚答完就看见护士小姐姐又穿插去别的队伍旁询问，她正准备回过头去，边上队伍的一位男生忽然站到她身边。
“你好同学，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男生搭讪的声音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察觉到周围人看过来的眼神，程晚有些不知所措。
她路上被要微信，一般也是交由身边的朋友来解围。
想到这，程晚脑袋短路地看向前方。
周北洛回过头正打量着那个男生，看了两秒，又把视线转到她脸上，懒洋洋的，隐隐地像是在看戏。
记错方向了。
程晚果断躲开他的眼神，转去后面找秦琳。
说实在的，这种事情秦琳做得多了。
这是个外形不错的男生，穿着也挺干净的，但远远够不上秦琳心目中能配得上程晚的标准。
她搬出之前的话术，熟练挡桃花：“有男朋友，187，死帅，她超爱。”
一旁的赢天扬张了张嘴。
这标准形容的男人，他怎么觉得这么耳熟……
周北洛倒是没什么反应。
要微信的男生被秦琳的话伤透，一脸失落地离场。
程晚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危机解除。
秦琳揽住程晚，一脸无奈地朝两人解释：“假的哈假的，老台词了。”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真有男朋友呢。”赢天扬装模做样地拍拍胸口。
“晚晚就算没有男朋友也跟你没关系，”秦琳断了他这条心。
她还想补一句，顶多会跟你朋友有点关系。
但瞥见周北洛没太接茬的模样，也不敢当着程晚的面当红娘。
转圈例行询问的护士小姐姐又绕了过来，因为生理期不准的事情，秦琳不打算冒险献血，她识相地退出。
“晚晚那你先在这，我去买点面包什么的，一会过来找你。”
“好。”
程晚答应完突然想到秦琳之前好像说今天是她爷爷生日，晚上要回家。
她连忙拉住要走的秦琳，“琳琳你别来了，我自己可以。”
“你确定？”秦琳隐晦地瞄了一眼前后两人。
周北洛还好，赢天扬在她走后肯定会找话题来问东问西，这货的嘴就停不住，指望他闭嘴比登天还难。
手机弹来一条消息，爷爷又在催她什么时候到家。
秦琳心一横，直接拖走赢天扬：“老乡，请你吃饭吃不吃？”
“吃吃吃！”赢天扬捧场得很，跑得比秦琳都快。
拉开点距离后，秦琳半威胁半引诱地凑近赢天扬耳边开口，“想吃就去叫你舍友照顾一下我妹妹。”
赢天扬显然意识到了秦琳的意图：“你是觉得他俩——”
“好吧，包在我身上了。”-
周北洛收到赢天扬的信息后，回过头看了程晚一眼。
这人就在自己身后，还用怎么照顾。
坐他腿上？
初检已经轮到他。
周北洛交上单子，没一会就拿棉团擦干了拇指上的血渍。
他刚要去一边等初筛结果，又想到自己被赋予的使命，顿了一下，还是侧着站到了一边。
表格上还有些空没来得及填，程晚借着登记的桌子争分夺秒地写着，她执笔的动作很标准，手指透光似得白，弯腰后碎发垂在脸颊，眼神很专注。
交完表格后，女生没犹豫，摊开手掌让人扎手指。
软管中的血液挤了半分钟不到就装满了。
她捏着棉球要走，转身时却无意间碰掉了桌面上的签字笔。
弯腰捡笔的时候，程晚忽然注意到，周北洛的手。
她半蹲在影子里，偷偷仰头往上看，周北洛搭在桌角的手掌有意无意地包住了不算钝的尖角。
手面上攀着青色的筋脉，在她起身后的下一秒又正好移开。
程晚心里说不出地麻了一瞬。
“去那边等。”
周北洛随意说完，迈着长腿在前面带路。
棉球被掷到那个同样装着蓝色便利纸的垃圾桶，程晚望着不远处的身影，抬脚追了上去。
说是等候区，其实也只是搭着帐篷放凳子的空地。
手机快要没电了，那条好友申请显然已经被周北洛置之脑后。
他一直在划手机，但没再管过那条。
程晚撑着头，在阴凉下渐渐想通。
周北洛本来就惹眼，操场军训都被女生堵上，那天晚上微信好友加到账号异常，她会被选中加上，是走了狗屎运，这样桥归桥路归路也蛮好……
但她怎么就是……该死的不甘心！
她现在脚再往前一点就能蹭到周北洛的篮球鞋。
电量还剩百分之七，程晚打开微信，没节操地开始舔。
[m和n打了一架，你知道最后是谁道歉的吗?］
［是m，因为m sorry／T^T]
对方拒绝加你为好友。
拒绝理由：[有病。]
回了？
有戏！
程晚：[加我看张飞洗澡dddd]
对方拒绝加你为好友。
拒绝理由：[。]
程晚还在冥思苦想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她用来申请，对面的周北洛突然站了起来。
她慌忙摁灭屏幕，假装刚才没玩手机，左看看右看看。
太欲盖弥彰反倒不正常。
“你搞什么？”
周北洛声音从高处落下，像炎热的夏季中冰块碰撞的响动，带着独有的清冽。
程晚一下子绷住，跟被画了圈的动物，坐得笔直，被定住一样。
“……”
又不说话，要不是听过她跟别人说话，周北洛还以为自己带了个哑巴。
他脚尖轻轻碰了一下她坐着的板凳腿，“时间差不多该轮到了，走了。”
程晚立马站起来跟着他走。
在初筛的时候程晚本来挺疑惑周北洛为什么会等她的，但刚才秦琳大概跟她暗示了一下，程晚就知道了，这是自家好朋友搞的鬼。
不过，有人带着总归比没有好。
何况周北洛不怎么跟她说话，只带路，看上去很靠谱。
……
献血车上的座位几乎是满的，护士又核对了一遍他们最近的身体情况，然后笑着问两人：“你们都要先献多少cc的呢？”
周北洛淡声：“400。”
“那我也——”
“你200。”周北洛瞥过她纤细的手腕。
显然程晚是不服的，但她不敢说话。
具体要献多少还是本人自己开口才算数，护士还在等她回答。
程晚张唇刚要说话，周北洛低头，朝她耳边轻声道：“你体重也就刚擦边够献，别逞能。”
……好吧。
程晚摸了摸发痒的耳垂，小声报了个200。
献血车目前只有一个空位，周北洛先献。
程晚自以为不算是怕疼的人，直到她看见护士拿出的针头，跟管子一样粗的针头，像小型的螺丝刀。
这玩意直接扎进去啊！
似乎是她表情太过丰富，护士都被逗笑：“别一会被吓跑一个。”
周北洛注意力被发散，刚移眼到她身上，胳膊就疼了一瞬，等他回过神，护士已经开始贴胶带固定位置。
“觉得流得慢可以捏这个球。”
护士递过去弹力球。
深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顺着管子流进带子，程晚胳膊发软，又看见周北洛握着弹力球游刃有余地捏了两下，血液流动的速度更快，更瘆人了。
“该你了。”护士示意她坐下。
“啊……”
程晚脸上的抗拒藏都藏不住，但还是顺从地坐在了新腾出来的座位上，正巧在周北洛对面。
血液流动的时候其实没有太多不适，只是感觉有东西在流。
周北洛掀眸去看程晚，她表情太悲壮，护士说“握拳”的时候甚至有股要慷概赴死的喜感。
跟之前的一直表现在众人面前的样子不太一样，更生动了点。
低下去的眼睛上方睫毛都在颤，绵密的投影顺着不太热烈的阳光投在眼睑。蛮漂亮的还。
程晚极力抗争，护士才放弃让她捏那个球的念头。
她舒了一口气，瞅见周北洛的血袋已经灌了一半，又去看自己刚开始流入液体的透明袋子。
心情还挺复杂的。
其实之前她就有过献血的想法。
爷爷之前做手术需要调血，听同学说有献血证的话能优先用血。
那天下午放学她特意绕远路，去了有献血车的那个广场，走了半小时才到，结果当时的护士小姐姐跟她说，未成年不能抽血，但她还是给了她一份献血纪念品。
后来是爸爸去献的血，献血后一天又忙着去上班……
程晚低头想了一会，点开微信，找出之前拍下来的音乐男生名片照片，单手操纵着手机输入他的手机号点击添加。
还是要多赚钱。
不管怎么样，没尝试之前总不能直接放弃。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屏幕弹出电量过低的提示，然后眼睁睁看着手机三秒后直接黑屏了。
程晚百无聊赖地仰头，她听见衣物悉索的声音，护士小姐姐轻声叮嘱了句“松拳”然后没过几秒，周北洛就站了起来，他右臂中央多了条白色绷带。
“这个是防水的，四小时内不能揭掉，最好明天早上起床撕开。”
“最近一段时间好好休息，记得别熬夜多喝水。”
护士小姐姐说完又看向程晚，可能是顺带一起嘱咐了，程晚马上点头。
周北洛弄完之后没出去，找了程晚位置边的角落站着等，他靠着车身，不由自主地就能吸引到车上人的注意。
但他本人好像没察觉到，伸手随意地从发的奖品中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到程晚嘴边。
程晚：“……？”
“照顾得怎么样。”周北洛漫不经心道。
都快成保姆了，
没这么伺候过谁。
程晚不敢看他，瓶子还在嘴边，她只能凑过去含了一口。
压迫感太强，她差点喝呛，咽下水又忙着马上给他反馈：“谢谢。”
唇边的水渍在夕阳下显得有些晶莹，周北洛挪开眼。
抽血的过程其实很快，不过三分钟，程晚的200cc也抽完了，护士赶过来给她拔针，包扎，最后也递过去一个印着卡通图案的袋子。
“感谢你们哦同学。”
“我们应该的，”程晚笑着回。
周北洛揣兜，正准备要下车，忽然听见一声很柔的嗓音。
“周北洛——”
他下意识一顿。
程晚没叫过他名字，事实上也很少跟他讲话。
周北洛有些纳闷，他回头，一个直挺挺的躯体瞬间砸到他胸膛上。
直接给他砸懵了。
程晚下意识抓住他袖口，“帮我叫一下……”
护士。
话没说完，程晚瞬间昏了过去。
空气中微妙的寂静携着一股迫人气势。
像是抽空了方圆几米内的氧气，程晚有些难捱，女生尴尬地抓了抓衣角，做了半分钟的心理预设才敢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周北洛唇角耷得嘲讽，窄长眼睑疲倦地坠着，漆黑目光稍显空洞，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她喊的是我。”
“让你碰了么？”
第 27 章 齿轮
沉闷的热风混杂着百分之二十的鼠尾草淡香和百分之八十的火药味，鼓吹在两人中间。
程晚站在风口，有种风暴中心的即视感。
她是个实在人，做不来那种退后一步，大喊一声“你们不要再打了”的看好戏姿态。
她只想退后，悄咪咪嘀咕一声：“你们不要再跳了！”
任放懒洋洋地收回手，脸上照旧挂着淡笑，甚至唇角又往上咧了些，像是丝毫没察觉到周北洛的敌意，又或者是单纯觉得他反应太大。
不过是一瓶水，普通人遇见这场面可能直接双手奉上了。
程晚默默做着心理建设，手抬到一半，忽然顿住。
她手怎么突然开始抖了？
周北洛挑了半边眉，盯着她的眼睛不明所以。
在场的只有秦琳能注意到程晚的微妙变化，她还没来得及救场，周北洛已经率先握住了瓶子的上端。
“谢了同学。”
然后，他手腕用力，
……没抽出来。
程晚不受控制地攥得死死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人好像没想让你喝啊周哥。”
身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见习男又贱嗖嗖地开口。
秦琳飞速冲过来挡在女生身前，她拍了拍程晚的手背才让她紧张感消退一些。
僵硬的肌肉缓解，那瓶已经磨得冰雾都没了的矿泉水总算递到周北洛手里。
他没当回事，又瞄被挡在身后的女生，边拧开盖子灌水边掏手机，“我扫你收款码？”
男人脖颈和肩连接的线条附着很利落的骨相美，微淡的神色透出一股高岭之花的气息。
秦琳当即被美色绑架，替程晚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没多少钱。”
她说完，身后的程晚才从尴尬中逃脱出来，她很轻地开口，“……不好意思。”
她道什么歉。
周北洛不自觉往边上斜了点，想看清她藏在背后的整张脸。
女生穿素白色裙装，长度到膝盖，衣服质感不太好，但人的气质过分干净，像森林里刚下完雨，透绿的灌木丛中钻出来的一小只梅花鹿，湿漉漉的，没一点攻击性。
周北洛微张了下唇，没回她，只落了一声谢谢，而后松松垮垮地站回到那两个男生身边。
身后的严黎脸都绿了。
秦琳看见她的脸色几分暗爽，不紧不慢地舒出一口气，拢了拢程晚，开解她。
“别说你了，我这么不要脸的，看见他那长相都不知道怎么说话。”
“没事的，没人发现。”
程晚低头，心里爬上几分烦躁。
“哎呀别想了，走吧，姐姐请你愉快地吹空调！”搅乱了金融女的好事，秦琳心情指数攀升。
—
酒店。
大学城附近分散着很多酒店，都是经济实惠的中低等档位。
程晚盯着秦琳付钱，看见她屏幕上不到两百的金额后，打开手机，开始搜索附近的美食。
秦琳说是请她住酒店，但她也不能一点都出，她请吃晚餐才算有来有往。
房卡嵌进凹槽，房间通电立刻明亮起来。
秦琳第一时间打开空调，从包里掏一次性毛巾，“我先洗个澡，晚晚你看一下有没有摄像头。”
“好。”程晚应得很快。
她握着手机摄像头飞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红点，紧接着瘫到松软的床上。
微信余额还剩2207。
程晚放下手机，掰手指计算。
请一顿两百左右的晚餐之后就剩下2000，今天4号，15号发工资，肯定能赶上。
程晚在校外一家培训机构兼职带教老师，每工作日下午去五小时，一个月大概能拿两千，她还额外请机构帮她约周末的一对一辅导，但目前还没约到人。
手机嗡嗡直响，是同寝室的蔓蔓，程晚接起电话。
“晚晚你们去哪了？”
“寝室断电，我们现在在酒店。”程晚诚实回答。
话筒那边直接炸了锅。
“啊，晚晚和秦琳竟然私奔去开房！”
“你们是一对是吧？我不重要了呗？”
“断电就跑？现在还没来电我真的无语！”
“我也想去开房，谁跟我一起？”
程晚听见话筒那边七嘴八舌的声音，面上带笑。
蔓蔓等了好久都插不上话，干脆直接点开扬声器，“干脆我们今晚都去住酒店吧，再搞点酒喝？”
“烧烤烧烤！”
“三天三夜三更半夜！正好明天周六哎，天时地利人和！”
一伙人一拍即合 。
秦琳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房里跟下饺子一样，挤了五个人。
“我靠，闪现啊你们。”
“快告诉我，是不是那个金融系的女生弄的断电？”祝蕊好奇心爆棚，冲上去摇晃秦琳。
秦琳早就憋了一肚子话想讲，她控制不住自己，先大笑了三声，然后给程晚递了个只有两人懂的眼神。
“什么秘密啊？你俩搞什么？”
秦琳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其余四人立刻嗅到一股大八卦的气息，轰地上前把她团团围住。
她绘声绘色讲着今天经历的同时，程晚坐在另一架床上看着她们，嘴角翘得很满足。
爷爷癌症常年化疗，妈妈早年受了病，没办法出门工作，爸爸一个人撑着家里的花销。
她是独生女，不想再给家里增加负担，于是高考结束后就打工赚自己的生活费，没向家里要过一分钱。
可她不想为了省钱把自己过得苦哈哈的。
她可以多打工多赚钱，也不想节流省钱，省到退出宿舍社交活动，这是她唯一的快乐。
门被敲了三声，麻雀一样聚头的五人都微愣，“谁啊？”
“外卖，是你们点的烧烤和啤酒吗？”门外应答。
秦琳从表情就能看出是谁搞的鬼，她气不打一处来，“晚晚！你干嘛自己买单！”
程晚吐了下舌头，小跑过去边开门边回她，“就点了一点嘛，房费是你出的呀。”
蔓蔓反应过来，掏出手机，“多少钱一起A。”
她只笑不说话。
秦琳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下次请你喝奶茶。”她接过烧烤的锡纸袋小心地展开。
“晚晚我们刚才说了，班长想约你的事呢。”
“班长？”程晚对这个人印象不深。
“对啊，不过他长得瘦瘦小小的，说话还贼大声，一看就配不上我们晚晚。”
祝蕊脸色有几分嫌弃。
“但他掌握着我们的平时分和活动报名权。”一直没吭声的薛芙忽然开了口。
“不会那么阴暗吧？还想暗箱操作？”短发女生于故帆惊讶问道。
“不至于吧……”
“细思极恐了。”祝蕊扣开一罐啤酒，“他该不会以奖学金来要挟晚晚跟他在一起吧？”
“他敢！”秦琳一拍桌子，“小心我举报他。”
“不过晚晚你……真的还是没办法和男生交流吗？”薛芙有些担心。
眼看着程晚有些尴尬，作为她的好姐妹，秦琳顿了一会，开始胡言乱语。
“问题不大，晚晚今天还跟一帅哥讲话了呢。”
“别担心，我觉得她这就是一普通心理障碍，迟早能好。”
秦琳的本意是强调后半句，奈何一群八卦姐妹只捕捉到了“帅哥”两个字。
“哪系的帅哥？”
“咱学校还有帅的？”
“大突破啊，晚晚你和帅哥都聊什么了？”
程晚张了张嘴，半天都不知道怎么讲，最后只得愠怒地瞪了秦琳一眼。
“呃……就我刚才跟你们讲的，金融女想勾搭的那位百年难一见极品帅哥。”
“我靠！这么劲爆！！”
“所以是送水的时候讲话了对吗？晚晚你这病是颜控吧？给帅哥送水就治好了？”
“我就自言自语地讲了一句……”程晚挣扎。
“已经很棒了，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再跟他发展发展。”祝蕊一脸认真。
“？”
“我都不认识他！”
“不接触怎么认识？有困难蔓姐给你解决，下次我去操场蹲点给你要微信号。”
“……你不会来真的吧？”
“你要微信号我干什么？”薛芙不乐意了。
“你等孩子出生帮忙带孩子啊。”秦琳灵机一动。
“好主意。”
“……”
“你们先别打趣晚晚了，都登一下校论坛，卧槽我这辈子第一次见这样的男人！”侧坐在板凳上的于故帆激动地直拍秦琳的腿。
“……是下午我那不是怕叔叔阿姨在你旁边听见——”
“我靠，周北洛你又往哪走？”
“回去再逛逛，”
周北洛扬唇，一把拽过程晚的帽子，不容抗拒。
“刚才那浪男上几楼了？”
第 28 章 齿轮
作为一位合格的成年女性，程晚的愿望在这一刻发生了重大转折。
她上次过生日许愿是希望有花不完的钱，而现在，她决定放弃物质层面，转而对自己的肤浅的外在进行祈祷。
她要长到二米八！
她要肌肉撑爆衬衫！她要在被人扼住命运的后脖颈时有反抗的能力！
她要单手把周北洛揪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他揪住后脖颈无！法！反！抗！
“嘶，你能不能矜持点，我看——”秦琳眼珠突然瞪大。
“卧槽就是他！我就说这等级的藏不到军训完，今下午我和晚晚就没见过世面地盯着人家看了好几分钟才缓过来。”
程晚想反抗，“我没——”
“你给这帅哥送了水？”蔓蔓举手投降，“如果是这种高级货，我还是别去要微信号献丑了。”
“要那么浮夸吗……”程晚掩饰地扣开一罐啤酒。
祝蕊看不惯她这幅“不容于集体”的样子，站起来把手机忽地怼到她眼前。
“来，看着这张照片，说，他很一般。”
这明显是张偷拍，但胜在照片聚焦。
周北洛靠着一截墙，站得不算直。他换了件黑色t恤，手肘上搭着截雪白毛巾，优越的眉眼透露出浓浓的不爽感，像是等人等得不耐烦。
尽管脸很臭，但能看出身上被精养出来的一股气质，像浸在珍珠玉石里长大的脾气不好的少爷，矜贵顽劣。
“他很，”程晚感到浑身别扭，但依然咬牙坚持，“……一般。”
“牛啊，这才叫内心坚如磐石！”蔓蔓惊呼。“我相信晚晚会变猴子和发疯乱杀，但我不信她会说出‘颜色发给我'这种话。”
“我跟你不一样，我全都不信。”秦琳说道。
“是真的，我们亲眼所见！”
305其他人齐齐沉默了。
程晚日常图书馆食堂宿舍三点一线，课外时间踊跃参加活动，体测都事先练习一周，社团也入了，除了不近男色，这履历堪称多边形战士。
她精神状态要是不好，这宿舍就没健康人了。
“会不会只是玩梗？”蔓蔓皱眉思考。
“那她刚才五分钟喝完两瓶啤酒怎么解释？”
“其实太正常反而蹊跷，大家都是人，情绪总要有发泄的地方。”
“我有一个想法。”秦琳举手。
“说。”
“会不会是程晚太久没跟男生讲话，激素失调了？”
“激素跟男人有个毛关系？？”
“有啊，人也是动物，这是藏在本能里的，搞不好还会憋坏的。”蔓蔓一副很懂的样子。
“她不是能接触小朋友和中年男人吗？”
“不一样，那种能激发女性荷尔蒙吗？”
荷尔蒙。
学校里倒是有个行走的荷尔蒙，但太难勾搭了……
秦琳抽空看了眼论坛，帖子已经被无聊的女大学生盖出900多层高楼，状况愈演愈烈。
“算了，别跑偏话题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平时大家多注意注意她，走一步看一步吧。”
此话一落，房间气氛比之前萧条了许多。
……
为期半月的军训训了多久，周北洛就在论坛上被挂了多久，程晚在宿舍总能听见其他人讨论他。
一来二去也了解了一些他的基本信息。
北方人，家里开公司的，不缺钱，平日没什么架子，不喜欢跟女生玩，没女朋友，也不想有，高考成绩省前十，实打实的有颜有里。
宿舍不经常停电了，金融女从那天之后再没去过南苑操场。
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燥热，程晚合上书默写单词，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蹦出一声提示音。
她没注意到宿舍在这一瞬间的寂静，自顾自点开屏幕看了眼，又难掩失落地合上。
不是他。
秦琳跟离得近的薛芙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互相传着眼神讯息，两人鬼鬼祟祟地走到阳台，合上推拉门分析推理。
程晚握着笔的力度加重，紧接着放下笔，拧开水杯盖子含了一口，抓起背包。
“我去趟图书馆，晚上食堂见。”
“呃……等等！”
程晚不知所以地停顿。
“……我也去。”薛芙说完，似乎觉得亏了，死活拉上秦琳一起，“还有她。”
八百辈子没去过图书馆，秦琳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她迟迟不吭声，被薛芙踩了一脚后，还是咬牙应了下来 ，“没错，我也去……”
图书馆的人并不少，设立了背诵区和静读区两版块，秦琳跟薛芙对图书馆不熟，没一会就被程晚找到机会溜了出去。
她躲到图书馆最南侧的楼梯间看手机。
这处没光照，唯有墙壁上的安全通道标识冒着绿光。
与时间不符的昏暗似乎有些可怖，程晚没心思害怕这些，自顾自垫了本书在阶梯上，戴上耳机，慢慢坐下。
之前的聊天搭子无缘无故不理她了。
其实程晚早就预感到这件事情的转向，对方开始好像就抱着不太单纯的目的。
先是问她怎么不发朋友圈，后来装模作样地要她照片，半个月前对方已经开始不耐烦地回复她，直到昨晚十一点，他说遇到点事要打视频跟她聊聊。
程晚拒绝了，然后立即被单删了。
她迟疑地发起第二次添加，对方还没回应。
程晚需要一个聊天对象，这件事许多现实朋友都不知道。
她有许多与表面状态不符的情绪挤在胸腔，文静外表下隐藏的其实是一颗情绪不太稳定的心……
她之前也加过一些聊天搭子，无一例外全都是三天内没话说，继而断联，只有这个勉强维持了一个月。
如果没有他……
程晚犹豫了几分钟，十分没骨气地决定把人加回来。
“膜拜了姐，”
“嘿我怎么这么不信，再换张别的，”秦琳看见祝蕊的屏幕，嘶了一声。
“你怎么用这张照片？看着酷得能冻人，换个别的，晚晚一看就不吃这套。”
“我就喜欢这张！”祝蕊誓死不从。
秦琳跟祝蕊掐起来后，其他人边捋着烤串边看她们出糗，程晚灌了两瓶啤酒后整个人迷蒙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
薛芙跟蔓蔓一起把她抱到她们开的其他房间。
蔓蔓蹲在程晚面前，手握她的手机，看小姑娘脸红得能滴血，“你是不是傻，充什么大款？”
她说着点开微信，发起了一笔群收款。
“下次别这样了，我帮你收款——”
“嗯？！”
薛芙做贼一样秒付钱，招呼了半天蔓蔓都不动，“干什么呢？回去啊。”
“不对劲，你快过来看晚晚的微信聊天记录。”
“我靠，你趁机看别人隐私你要不要脸？”薛芙骂完，秒蹲下一起看。
“红色是毁灭，蓝色是冷漠，绿色是伪装，白色是虚无，橙色是愤怒，黑色是归宿，黄色发给我。”
“其实也没啥事，不就是争辩论名额吗，不就是争奖学金吗，人活着哪有不疯的时候，不疯的人还活着吗。人又不是西瓜茄子萝卜芒果猕猴桃。可能我是猴子呢！我是猴子！哈！嘿！吼！哈哈哈哈哈哈我是猴子，我不用去争的（变成猿猴）（抢夺路人的香蕉）（飞入丛林）（在藤蔓中荡来荡去）（在藤蔓中荡来荡去）（在藤蔓中荡来荡去）（在藤蔓中荡来荡去）（高声吼叫）（高声吼叫）”
“其实大家长期生活在高压环境下，情绪有点小问题是正常哒～一定学会自我调节喔 要相信一切都会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fjfuyfcigbu！啥！砂！杀！沙！纱！煞！鲨！刹！痧！霎！榝！殺！歃！硰！好起来的哒！T_T”
薛芙，蔓蔓：……
她们的团宠妹妹原来一直，精神状态这么良好吗……
“有多想？”
“表现出来。”
程晚：“？”
第 29 章 齿轮
[我刚才在外放，我妈听见了。]
[真的假的？那我怎么办！]
[我妈问我是不是跟你吵架了，刚才做口型给我。]
[你再笑场你死定了。]
[那我死了。]
她点开对方名片，在好友申请框中打下一串字。
[hi朋友，加我看蚯蚓打结ddddd]
绿色的发送键安静地呆在下方，程晚手指停在两厘米方位，要点不点的。
如果现实有动画特效，现在她的面前肯定竖着一柄麦克风
记者：有考虑让哥谭再次陷入恐慌吗？
是的，她就是个小丑！
耳机中的鼓点充斥鼓膜，手机透出的唯一亮光映着她挺翘的鼻，程晚烦闷地把脸埋到膝盖，深深吸了口气。
清冽的冰块碰撞声噔地响起。
程晚下意识抬头，撞见了一个高大散漫的身影。
……他什么时候来的？
程晚眼中露出不易察觉的紧张。
周北洛没看出她的细小变化，他嘴里嚼冰，投下去的视线不算走心，半边身子没几分力地撑在楼梯扶手上，手中拎着的两杯饮品晃了晃。
“同学，咖啡喝不喝？”
冰雾从包装袋中盈盈冒出，沁到她漏出的细长小腿上。
男人身后附着安全标志打来的科技感绿光，整个人像是异次元传送来的漫画角色。
太静的环境会放大嗓音，程晚更加不自在，猛地把腿缩回来，拉远与他的距离，看上去有些警惕。
周北洛顿住，眼眸黑漆漆的。
“还你的水。”
他补了句，不让她误会。
程晚还是没出声，不敢和男性讲话的怪异让她冒出来一股羞耻感，这感觉还没等到慢慢上升，
下一秒，直接飙到了顶峰——
周北洛在看她的手机屏幕。
程晚快要呼吸不上来。
她猛地从台阶上站起来，抱住书和耳机落荒而逃。
……
薛芙和秦琳找了一圈都没见到程晚，半路碰到了操场之前的两个见习男。
其中不太正经的那位冲着秦琳嗨了两声，秦琳眉头直皱，紧接着就看见不远处的楼梯间——
程晚推门走了出来，神态慌张。
周北洛紧随其后，扶住了她放开的门。
秦琳薛芙：？？
赢天扬跟带眼镜的赵自冶惊讶程度不比她们少。
“你不是去买咖啡了？怎么从楼梯间出来？”赢天扬盯着程晚奇怪的表情不明所以。
“在楼梯间……”周北洛目光悠悠从女生头上掠过，“看蚯蚓打结来着。”
“……”
他果然看见了。
程晚唇角微抽，拿起桌上的书挡住秦琳薛芙两个八卦到冒火光的眼神，抱起帆布包从反方向飞速逃之夭夭。
—
女寝，晚十点。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真的巧合！没讲话！”
程晚抓狂，从她跟周北洛一前一后从楼梯间出来，这些人就好像疯了一样不停追问。
“不可能，他说的时候盯着你后脑勺看，眼神……”秦琳顿了一下，“我形容不出来他的眼神。”
“……”
薛芙回想了一下，犹豫开口：“好像是有点鄙视？”
程晚捏软了手里握着的面包。
鄙视？有什么好鄙视的，没见过别人上网冲浪开玩笑？
没见过舔狗？
…信不信舔你？
“鄙视，没道理啊，他在楼梯间看蚯蚓——”秦琳适时停顿一下，“打结。还有脸鄙视别人？”
“他说他在楼梯间看蚯蚓打结？”薛芙仿佛失忆。
“不然呢？楼梯间就两人，不是他就是晚晚……晚晚怎么可能看那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欸，会不会是他俩一起看？”
话题渐渐匪夷所思起来。
“够了！”程晚怒拍桌。
“我坦白——”
“大新闻！大新闻！快去论坛！”蔓蔓举着手机推开宿舍门。
“周北洛舍友喝大了把他微信号发论坛上了！”
程晚：？
“真的假的？”
“好像是他们金融老师让做个什么统计，他说只要帮他填个调查问卷，填完就会显示周北洛的联系方式。”
“什么微信不微信的，主要是想做调查问卷了。”秦琳飞快翻身到上铺拿手机。
全宿舍瞬间开始静音模式，同时认真填写起问卷。
程晚绷着脸环视一圈，想到自己下午的遭遇，冷静了三秒，走到桌子前
拿手机，
登论坛，
填问卷，
添加弹出的微信号，
在好友申请栏飞速打字：
［帅哥，看看你的］
一气呵成。
抱歉了帅哥，
舔狗最会打扰人了。
[别！阿姨会找我妈的！]
[那我怎么说？]
[回我刚才的话，含情脉脉一点，去阿姨旁边演。]
[我恶心怎么办？]
[……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第 30 章 齿轮
程晚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刚被甩了一缰绳的陀螺，被周北洛拙劣的演技耍得团团转。
手机提示音滴滴响个不停，她随便发了条能凑合看的情人节动态，心又重新恢复到大润发杀鱼的冰冷状态，情绪毫无波澜。
皙白指腹平静地把手机静音键叩上，四周终于恢复寂静。
程晚掀开薄毯，趿拉着拖鞋从远处置物架抽屉把之前从李女士手中得到的周北洛照片翻了出来。
半指厚的相片排队挨个挂在飞镖盘上接受审阅，直到最后一张照片也被扎得千疮百孔，程晚心中的忿恨终于减轻了些。
备忘录上的句子零零散散，列了一些必要流程的惯话疏通。
平时交流程晚可以应付过来，但封楚瑜时不时一些太热情的举动让她快要招架不住。
她用脚撑着往后移了下凳子，硬着头皮继续画纪年式的重大事件图。
细白腕骨用力，控制着油笔在纸张上点缀出一个一个重点。
翻腾的纸页上政业更迭，无数王侯将相终其一生，不过化作寥寥几行字。
程晚看他学习兴趣下降，圈住一个名字，敲了下笔，看着纸张口，
“朱熹主张存天理灭人欲，宣传恪守道德，之前还劝朋友的妹妹‘饿死事小，失节是大’”
“但他本人，却搞大了自己儿媳的肚子。”
封楚瑜打蔫的脸立马精神起来，“真的假的！”
“那他还是人吗？”
程晚点头确认，封楚瑜把头埋在桌上，姜黄的发色像个大号土豆。
他打抱不平道，“真虚伪！”
“表面正经古板，背地里却干见不得人的勾当，人渣！”
表面正经，背地里……
怎么感觉好像自己被骂了一样。
程晚摸摸鼻尖，看了眼钟表，“你要不要休息一会？”
“要要要！”
封楚瑜早就忍不住，得到批准直接冲了出去。
冷气开了十足十，程晚搓了搓胳膊，房间没人后，她才缓过来一口气。
她握着杯子含了口水，点开手机备忘录。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那我们开始吧”、“下面讲古代史”、“如果累了可以休息一下”，
程晚的眼睛暗了暗。
其实这次上课比她预想的效果要好一点，起码她没有中途逃跑去卫生间大喘气……
可能也跟最近周北洛赢天扬近期私下一些交往有关。
之后应该会好一些吧……
她第一次跟周北洛接触的时候也不敢说话，但是后面慢慢也可以交流了。
只是，不是遇到的所有人都可以这样一句一话熟悉的……
程晚不可控地预想着自己迈入社会后的未来。
她低下眼，看着跳动的打字键，神色不明。
“我们开始讲课——”！！
周北洛撑了节小臂落到她面前的桌子，
黝黑的瞳孔半耷拉着，视线落在她手机屏幕。
刚念完的字句跳在程晚神经上隐隐作痛。
几乎是身体的自然反应，程晚瞬间关掉了手机。
“你写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周北洛低头问。
程晚整个像被闷进水缸里没法喘气，她别过脸，吐出两个字，“…敬业。”
什么狗屁不通的借口，程晚自己都觉得着说法讲不通。
周北洛只是扯了下唇，没继续这个话题。
他勾着板凳腿散漫地坐到封楚瑜刚才的位置，长腿在桌下显得空间逼仄。
在门口那时候，他看着这姑娘快被他吓跑了，没再追问她。
现在已经进了狼窝，不怕再跑，于是直接坐到她对面。
“问你个事儿。”
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他这么对着坐，程晚也不敢跑，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特烦我？”
周北洛没觉得问出这种话直白过头，他眼神平淡得吓人。
程晚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你晕车？”
也就这一个可能了吧。
“不晕的。”
被他这么盯着，程晚一时间也不敢撒谎。
“那为什么不乐意跟我一块儿走？”
这话题是没完了，程晚攥了攥手中的纸巾，“因为我……”
因为我有帅哥恐怖症？
这么说，他肯定会顺竿爬。
程晚转了个弯：“因为我自卑。”
真的自卑，看见帅哥走在路上她都不敢直接上去亲。
程晚又追着点了遍头。
周北洛从鼻腔呲出一声，
“你自卑地拒绝了我的邀请，自卑地骗了我一路，自卑地不加我微信？”
“……对。”程晚咬牙确认，“因为我不配。”
谁都能听出来是调侃。
周北洛薄薄的眼皮掀着，看她的细微动作。
空气寂静了一会。
良久，程晚才听见周北洛淡声，
反正是没一句真话。
周北洛垂眼踢开凳子，走出了书房。
不知怎么地，程晚总感觉他心情更差了。
客厅。
封楚瑜还没欣赏完他表哥的车钥匙，就被人拎着脖子扔进书房。
偏偏血脉压制没办法反抗，他缩缩脖子只得可怜巴巴地看着程晚。
程晚本人也被周北洛的坏脾气吓的不轻。
她深吸了口气，打起精神，争取早点讲完，早点离开这个是非地。
两小时的课程很快结束，虽然封楚瑜能适应程晚的授课方式，但终究还是比不学习要痛苦。
他身心俱疲地走出书房，开门看见周北洛坐在沙发上，下意识愣了一刻，“哥，你怎么还在这？”
“不是说有个——”
封楚瑜的话被一个冷淡的眼神制止。
程晚看见周北洛也挺怵的，她拽着肩包带，临走时不知道要不要给他打个招呼。
她下意识瞄了周北洛一眼，对方也恰好在看她，对视了两秒，是他先挪开眼。
“显着你了？”这话是对封楚瑜说的。
“不说就不说，你瞪我干什么……”
封楚瑜又跟过去，抓他表哥的衣服，谄媚道，
“哥，我们商量商量，等你不用车的时候能不能借我开两天？我保证不跟我妈说！”
“你有驾照么，不借。”
“那你开，带我坐坐呗！”隔靴搔痒也行。
“我闲的给你当司机？”
俩兄弟聊日常，她也不该久留。
程晚睫毛微颤，“那个，我还要去赶地铁，你们慢聊。”
最终还是要打个招呼。
她纠结踱步时，抽空打开了微信。
微信页面上周北洛三个字还没丝毫掩饰，是她一开始给他的备注。
周北洛的网名就一个'J'，她当时为了看得更清楚才改成了本名。
页面停留在昨天，周北洛说要把她删掉，然后程晚心机地说要告诉他一个关于他的八卦，意在吊人胃口。
但周北洛好像没太多好奇心，没理她，也没删。
……网络目前跟现实保持一致，都很拽。
程晚撇嘴，不甘心地在键盘上打字。
程晚：帅哥，早上门口那辆奔驰是你的吗？
程晚：在你车上尿尿/癫狂癫狂
周北洛有辆奔驰的事表白墙已经传开了，所以不可能根据车子是他的这点来锁定嫌疑人。
现实被欺压不敢反抗，她在网上找了点场子。程晚看着绿色的对话框，闪过一丝变态的爽感。
眼看不远处那辆黑色奔驰遥遥开来，程晚思考了一下
又把显眼的“周北洛”三个字改成了“饥渴.男同”
心理才彻底平衡。
[深情哥/献花]
[前任哥这么难过，我发这条朋友圈，他不会吃醋吧？]
[晚上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