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尧野？”
江静月站在走廊里,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搭在顾尧野的房门上。
她说了半晌,也没听见对面有个回应,不由怀疑，某人是不是晕倒了。
泡温泉泡久了，还真有这种可能。
江静月是真有些担心顾尧野的安危,刚想说他要是再不回话，她就破门而入了。
电话里却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我没事……”
得到回应的江静月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确定顾尧野没出事以后，她蹙起了眉头：“你没事突然跑什么,接了电话也一直不吭声……还以为你晕倒了。”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江静月方才是真的着急了。
怕顾尧野出事，回头怎么跟顾爷爷交代。
她担心的语气令电话那头的顾尧野的速度慢了下来，他背靠在浴室冰凉的墙壁上,将手机外放。江静月的声音便充斥整个浴室，仿佛她就在他身边一样。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斗志昂扬那玩意儿,心里很清楚,得立刻挂断江静月的电话才行。
可是他心里万分舍不得，卑劣地想要听着她的声音继续下去。
薄唇微张，呼吸时深时浅，一脸痛苦的样子。
他再开口时,声音比浴室里的空气还要潮润,压抑克制，低磁涩哑,“你在担心我吗……静静？”
“……”江静月沉默了，被男人磁性好听的声音勾得心里痒痒的。
而且他刚才那话，听着有些难言的暧昧。
就在她语塞得想直接挂断电话时,许久没有听见她说话的顾尧野心里空落落的，复又哑声开口：“静静，你能不能……多跟我说几句话？”
江静月终于察觉到了他声音的不对劲，听着沙哑低磁，鼻音有些重，呼吸也是。
仿佛得了重感冒发烧了一样。
她刚放下的心又拎了起来，“你真没事？”
“身体不舒服可别忍着……”
“嗯，是有一些不舒服。”男人承认了。
只不过不是江静月以为的那种不舒服。
他没有生病，只是有些失控，理智逐渐分崩离析，不敢继续和她一起泡在温泉池子里。
江静月以为他身体真的不适，再次要求顾尧野先把门打开。
男人沉吟片刻，被淋浴的水润湿的长睫徐徐掀起，满目晦暗不明的欲色疯狂躁动，声音更是哑得没边：“……你确定要进我的房间？”
江静月：“我是怕你死在房间里。”
她没好气地催促他开门，顾尧野依旧磨蹭，呼吸深重了一些，“我没事……你快回你房间去吧。”
“顾尧野，都这种时候了，你不要跟我开玩笑。”江静月拧紧了眉头，已经分不清男人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了。
男人又低低嗯了一声，“没开玩笑……我真没事。”
“没事你就开门，我看一眼再走。”江静月坚持。
比起听男人自说自话，她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想要亲眼确定一下，顾尧野是不是真的没事。
电话那头，顾尧野着实没想到江静月还有这么执着的一面。
她每次要求他开门，他的心理防线都会被削弱一些。
怕是她再多说几次，他真的会受蛊惑，出去给她开门。
只是冲动之后呢？
开了门，让江静月看见他深藏多年的渴望？
她会当场丢下他逃走吧。
一定会的。
因为恐惧失去，顾尧野哪怕忍耐到极致，也还是突破了自己的极限继续忍了下来。
他急切地想要找个理由打发门外的江静月离开：“我在洗澡，没穿衣服。”
“你还要进来吗？”
男人话落后，电话里突然安静下来。
江静月屏住了呼吸，美眸睁大，不敢相信顾尧野刚才的话。
不过他从温泉房回来以后，的确可能在冲澡。
而且江静月屏息时，确实听见了一点细碎的水声。
既然能洗澡，那就说明他是真的没事。
那刚才他那声音是怎么回事？
江静月没来及多想，果断挂了电话。
她可没有听人洗澡的癖好。
既然已经确认顾尧野没事了，她也就放心了。
-
浴室里，嘟嘟忙音错落于淅淅沥沥的水声之间。
江静月的声音消失后，顾尧野心里便是空前绝后的落寞和空洞。
他只能闭上眼，拼命地回忆她的模样，她的声音，转身撑着墙面，低下头，让淋浴的水柱从头淋下。
仿佛只要这样，才能再逐渐迷离的意识里找到某个可以令他愉悦的画面片段。
……
顾尧野在浴室里呆了很久。
久到浴室里被腾升的热气灌满，男人被笼在白茫茫的雾气里。
他的思绪始终离不开江静月，疯狂倾泻，也还是觉得不够。
对此浑然不知的江静月回到房间后，换了衣服吹干了头发。
她做完这些时，楼下门铃响了。
是顾尧野的助理带了早餐过来，打算让江静月和顾尧野吃完早餐，再和拍摄团队汇合。
顾尧野的助理叫陆开，和江静月年纪相仿，是个话少且干练的青年。
长得白净清秀，斯斯文文的。
陆开带着早餐到民宿，是早上七点五十左右。
江静月下楼给他开门，青年客客气气地跟她打了招呼，并把其中一份早餐递给了她：“江小姐，这是顾总让我给您带的。”
都是从山下镇子带上来的特色小吃，凉了打热一下就行。
江静月道了谢，视线朝楼道看了一眼，她不禁嘟囔：“你家顾总呢？”
距离她从顾尧野房间门口离开，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加上她去找他前洗澡耽搁的那半个小时，总共一个小时。
按理说，顾尧野应该已经洗完澡了才是。
江静月还是有点担心，他是不是洗澡的时候在浴室里晕倒了？
“顾总还在洗澡，三分钟前他给我打过电话，推迟了拍摄时间。”陆开有什么说什么，倒也没藏着掖着。
就在他停车时，顾尧野打电话给他，让他和拍摄团队那边交涉，把拍摄时间推迟到九点钟。
陆开还没来得及应下，电话就被挂断了。
仿佛顾总正在忙着很重要的事情。
想了想，陆开补充道：“顾总让您先吃早餐，不用等他。”
江静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顾尧野一个大老爷们儿，洗澡怎么比她还磨蹭。
一个小时了，还没洗完吗？
想归想，江静月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她没再多问什么，默默接过了陆开买来的早餐到餐桌前坐下吃。
随后她还不忘招呼陆开一起。
想来陆开肯定也没有吃早饭，他们做助理的，向来辛苦。
两人一边吃早餐，一边闲聊。
基本都是聊各自的工作，偶尔也聊几句顾尧野。
陆开在国外念的书，毕业后就进入“月野”集团工作。
从小职员到顾尧野的助理，挺突然的。
就不久前，袁月河安排他跟着顾尧野。
对于顾尧野在公司的职务，陆开知道的不多，都是比较表面的东西。
但他知道一点，顾尧野和袁月河联手创办了“月野”集团。
因为公司的名字，就是各取了他们俩名字里的一个字凑在一起命名的。
江静月两口一个小笼包，配着粘稠的酸奶，慢条斯理吃了许久。
直到她快吃完早餐，顾尧野才洗完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色短碎发从楼上下来。
陆开见了男人，默默从餐桌前站起身来，恭谨唤了一声：“顾总。”
顾尧野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但视线却深沉了些，若有所思地盯了陆开一眼，然后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江静月。
陆开那个位置，本该是他的。
顾尧野蹙起了眉。
于是陆开才自觉地站起身给他腾了位置。
只是他没想到，顾尧野走到半道忽然站住了脚。
-
足足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顾尧野才从浴室出来。
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他便换好衣服下楼来。
结果看见助理陆开和江静月其乐融融坐在餐桌两边吃早餐，闲聊。
他下意识就不爽了。
视线落在陆开身上许久，直到他自觉起身，他才看向另一侧的江静月。
这一看，顾尧野整个人直接僵住，脚下步子也停了下来。
仿佛江静月那边有什么令他惊恐的东西，半步都不敢再靠近。
此刻，江静月正目露不解地看着突然停下来的男人。
洗完澡的他穿了一件浅灰色的圆领毛衣，下身是一条黑色长裤。
很休闲居家的风格，令男人看上去多了几分温柔感。
她用欣赏的目光打量顾尧野，顺便将刚喝完的酸奶盒放在了桌上，招呼男人：“过来吃早饭啊，愣着干嘛？”
洗个澡洗这么久，本来就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吃饭还不积极些，是打算让人家摄影师等多久？
话落，江静月察觉到自己唇上似乎沾了点酸奶，她下意识地用舌尖舔了下唇，将酸奶吃干净了。
刚想继续催促顾尧野，谁知不远处的男人却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脸色从白到黑再到红，最后……顾尧野转身，头也不回地原路返回，上楼去了。
不明所以的江静月：“……”
一旁同样茫然的助理陆开：“……”
片刻后，陆开跟上去，“顾总，您这是干嘛去？”
顾尧野没应，他脚下生风般折回楼上卧室，进门后带上房门，直接冲进浴室。
脱了衣服站到淋浴下，打开了冷水……
直至刺骨的凉意淋在身上，男人悬提在嗓子眼的心脏才终于落回原位。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渍，低骂了一声：“艹！”
原因无他，无非是刚才在楼下看见江静月嘴上沾了点乳白色的酸奶，他忍不住想歪了。
如果仅仅只是这种程度，他还勉强能受得住。
可谁知下一秒，江静月舔唇，舌尖卷走了那滴酸奶。
当时顾尧野的脑子里便嗡的一声，化为了空白。
他的自制力岿然瓦解。为了不被江静月看出端倪，他只能丢盔弃甲，狼狈逃离现场。
直至此刻，他花了一个半小时压下去的火复又燃了起来。
这次，他满脑子都是女人舔唇吃酸奶的样子……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灭掉心里肆虐的火。
思及此，顾尧野仰头闭上眼，努力让水柱将他心头杂念冲刷干净。
因为顾尧野的关系，拍摄任务推迟到上午九点半才正式开始。
江静月在房间里工作了一会儿，直到陆开来叫她，才下楼和顾尧野碰面。
令江静月意外的是，顾尧野见了她只打了招呼，便将目光落到别处去了，仿佛她身上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江静月有些不解，努力回忆了一下，也没想起来自己是做了什么，才会让男人有这般变化。
好在顾尧野的异样并未持续太久，后来拍摄过程中，在摄影师的提议下，两人分别拍摄了一组森林精灵风格的婚纱照和一组复古风的婚纱照。
夜幕落下后，又补拍了一套民族风的。
总之拍摄计划和拍摄内容完全超出了江静月对“随便拍几张照片婚礼上用”这句话的理解。
一共五组照片，拍摄任务终于在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圆满结束。
在顾尧野的安排下，江静月并拍摄团队的工作人员一起在景区吃了晚饭，然后才就地分开。
拍摄团队要在景区再逗留两天，结束工作玩一玩，江静月和顾尧野则要赶回市区，明天江静月还要上班。
所以晚饭过后，江静月和顾尧野上了保姆车，一道回市中心去。
上了车江静月便靠着椅背睡觉。
她和顾尧野还是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了一张小圆桌。
车上空调暖热，江静月睡前拧开矿泉水喝了一些。
没想到，车进市区后，她还是被渴醒了，口干舌燥，还有些热。
-
车窗外是无边夜色和飞逝倒退的街景。
坐在江静月对面的顾尧野正端着手机在打游戏。
江静月醒来时，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撩起眼皮看过去，只见女人皱着眉，张了张嘴，很渴的样子。
就在顾尧野打算腾出手给她递水时，江静月自己手快，捞起了小圆桌上的矿泉水打开，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大半瓶。
喝完后，口中的燥意缓解了不少。
江静月随手撩了把披散的长发，雪白的天鹅颈微侧，在车内暖色光调下，她颈部的曲线流畅柔美，令人忍不住将视线定格在那一处。
静谧氛围持续了许久，直到江静月打量完窗外的街景，回过头来，对上与她相对而坐的顾尧野的视线。
男人目光紧迫，直勾勾盯着她的嘴唇。
这让江静月顿时觉得不自在，下意识抬手掩住了嘴唇，她眸光闪了闪，忽而坚定地瞪着男人：“你看我做什么？”
像是要吃人的眼神。
江静月有一种被他看穿一切，衣不蔽体的羞愤感。
被她低声轻喝的顾尧野定了定神，视线柔和了些，敛起了不经意流露出的渴望。
他的视线最后在女人捂着嘴那只白皙光滑的手上停留几秒，终于收回，看向小圆桌上一左一右那两瓶矿泉水。
男人没说话，但江静月却不自觉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桌上。
桌上两瓶矿泉水，都喝过。
她方才醒来时，唇干舌燥，下意识拿的是右手边的那瓶水。
因为睡觉之前喝过一口，所以江静月下意识以为那瓶开封过的矿泉水是她的。
而且，右手边更顺手些。
但是现在想来，似乎那瓶矿泉水……
江静月思索着，眉头跟着皱起，视线不由自主移向左边那瓶水。
也是开封过的，而且看上去只喝过一口。
莫非她刚才喝的水是……
“我看你是因为——”顾尧野突然开口。
声音沉缓低磁，故意拖长尾音吊足人的胃口，“你喝的是我的水。”
江静月当即呆愣，心中的猜想被证实了，她顿时慌乱不已。
看看男人，又看看两瓶矿泉水，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顾尧野也不说话，只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神幽深，意味深长。
他那副神情，好不轻浮放荡。
仿佛是在问江静月，跟他间接接吻的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