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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好事

    赵知颐好像天生有这样一种本事, 有些话明明是笑着说的,却让人心脏发酸,眼睛发涩, 那种愁闷的情绪甚至很难宣泄出来,只能憋在心里,任它聚集、发酵, 变成一种孟则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些什么,从小就是笨嘴拙舌的人,不似苏积羽甜言蜜语, 也不似郑辛筠巧舌如簧, 于是他只好非常苍白地握住了赵知颐的手。

    赵知颐:“你干嘛。”

    “我……”

    赵知颐凑近了一点, “哇,眼睛红红的, 你不会是要哭吧?”

    孟则:“不会。”

    “最好别哭啊。”赵知颐说:“不然人家还以为是我强迫你来的,万一报警怎么办?”

    孟则一哂,握紧了赵知颐的手,“怎么看都像是我强迫你来的。”

    这时候到了他们的号,赵知颐便拉住孟则站起身, 往里面走。

    为了在孟则面前表现得熟练一点,他还特意百度了一下结婚登记的程序,毕竟已经是结过一次婚的人了,要是再手忙脚乱,多少会有点可疑。

    “你走错了。”孟则道:“这边。”

    “哦……哦, 我其实只是想看看那边干嘛。”赵知颐咳嗽一声, “我知道走这里的, 上次不是来过么。”

    孟则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接下来的领证过程很顺利——反正是比离婚顺利很多, 让赵知颐不由感叹,哪怕是ABO的世界里,为了让离婚率稍微好看一点,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卡离婚啊。

    崭新的结婚证被工作人员交给两人,孟则还没拿到手,就已经被赵知颐接过来,赵知颐翻开看了眼,顺手就把两本都揣进了兜里,孟则道:“颐宝,有一本是给我的。”

    “我知道啊。”赵知颐道:“为了防止你再轻易跟我提离婚,所以放我这里保管,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不会的。”

    赵知颐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也是男人,我懂你。”

    孟则:“。”

    赵知颐拍拍孟则的肩膀,“行了,走吧,找个地方吃饭,好饿了。”

    虽然他表现得风轻云淡,但其实兜里的手一直在反复摩挲那两本小小的证件,两人走出民政局的时候,正好一阵风卷过来,吹起赵知颐额前的碎发,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因为今天要拍结婚照,小赵也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这会儿虽然天气晴朗,但邪风阵阵,吹在人身上跟钝刀子割肉似的。

    忽然背后一暖,赵知颐扬起脑袋:“干什么?”

    孟则用自己的大衣裹住赵知颐,道:“看你好像很冷。”

    “那你不应该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我穿么?”

    孟则:“那样我也会冷。”

    赵知颐:“……”

    孟则其实是个不怎么怕冷的人,他只是单纯想要抱一抱赵知颐而已。

    他们接下来都没有什么别的安排,难得清闲,孟则便这样从背后抱着赵知颐,两人站在步行街边看了会儿冷风扫落叶,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夏天。”孟则靠在赵知颐耳边道:“那天好大的太阳。”

    赵知颐含混点头,糊弄道:“嗯嗯对啊,特别大太阳。”

    然后他就发现孟则不说话了。

    “?”赵知颐侧过头,“怎么了你?”

    孟则笑了笑,“第一次来的时候,其实下了很大的雷暴雨。”

    赵知颐:“……?”

    “因为雨太大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的。”

    赵知颐:“……”

    “不对。”孟则又说:“那不是你。”

    赵知颐先是茫然:他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不应该啊,穿书这种事情应该很小众才对吧?孟则也不是那种喜欢看小说所以对这些东西有所涉猎的人啊?

    而后是慌乱:完了他知道我不是原主了,那他喜欢的到底是原主还是我啊?要是他喜欢的人是原主的话我现在直接掐死他犯不犯法?

    最后是镇定: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能找个道士驱邪吗?在这里掐死肯定是犯法的得找个深山老林再弄死——

    “你都不问我吗?”

    赵知颐:“问你什么?”

    孟则捏了捏他细白的手指,“比如,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对于这件事,我又是什么样的想法?”

    赵知颐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刺痛,就好像被冷风卷进了嗓子眼里似的,一时间说话都有些困难,但他还是尽量冷静地道:“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对这件事,又是什么样的看法?”

    “很久之前。”孟则道:“在处理赵泾的时候。”

    赵知颐瞪大眼睛:“那么早?!”

    “其实之前就有怀疑,那时候才确定的。”孟则笑了声,“你太没有防备心,跟我说过一些小时候的事,但根据我的调查,那些事并没有发生在赵知颐的身上。”

    “什么叫没有发生在赵知颐的身上。”赵知颐撇嘴,“我就叫赵知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他其实设想过要怎么跟孟则坦白这件事,但即便已经在心里盘算过,但真的到了这一刻,赵知颐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干干巴巴地道:“首先,你得答应我两点。”

    “嗯?”

    赵知颐严肃地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不能把我当成胡言乱语的神经病,我很清醒。”第二根手指,“不准去找一群道士和尚来给我驱邪,觉得我是被鬼上身了。”

    孟则唇角微微弯起,但是他忍住了没有笑,认真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赵知颐这才叹了口气,“我确实不是跟你结婚的那个人。”

    说到这里他飞快瞥了眼孟则的脸色,发现他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后,松了口气,继续道:“我原本的世界……跟你们这里不一样,在那里人的生理性别只有两种,就是男女,我呢,在勤工俭学值夜班的时候,因为睡眠不足营养不良等等因素,猝死了。”

    孟则脸色一变,赵知颐:“你这是什么表情,我现在很健康啊,当时我确实也是有点自暴自弃,因为我妈妈因为不治身亡去世了……反正那段时间过得不太好。”

    “我明明死了,可我睁开眼睛,竟然又活了,只是活在了另一个世界。”赵知颐张了张五指,“这人跟我的名字、长相都一样,就连身世都挺像的,我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死,但我想……可能是因为赵泾那边的压力,加上程徽出轨吧。”

    “好了,我说完了。”赵知颐眨眨眼睛,“是不是听起来跟妄想症似的?你要是觉得我有病,我俩干脆手拉手一起去精神病院好了。”

    良久,孟则用力抱住赵知颐,那力道大得赵知颐吃痛,连连拍打孟则的胳膊:“痛痛痛!”

    孟则哑声道:“对不起。”

    “干嘛又道歉。”赵知颐道:“这又不是你的错。”

    “你过得很辛苦。”孟则明明已经抱住了眼前这具清瘦的身体,却总觉得他会随风而去,再也找不回来,好像要找根链子拴上、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才能稍稍安心。

    赵知颐说:“我已经习惯了,而且……”

    他露出一个又轻又软的笑,“而且认识你以后,遇见的大部分都是好事。”

    “都是我从前生命里,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

    当天晚上回去,赵知颐被折腾了个够呛。

    孟则看起来好像很心疼他,却又往死里搞他,赵知颐甚至不记得自己怎么睡着的了,第二天醒来站在镜子前看见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时,他还是没忍住骂了句:“……是狗吗。”

    孟则就穿了条睡裤,从后面抱住他,声音沙哑:“怎么不再睡会儿?”

    赵知颐皮笑肉不笑:“肚子痛,醒了。”

    孟则一愣,“我昨晚明明给你洗干净了……”然后他皱着眉,一把抱起赵知颐,将他放在了洗手台上,赵知颐吓一跳,慌乱之中蹬了他两脚,“你干什么?!”

    孟则的脸色却很严肃,“我看看是不是没弄干净呢。”

    赵知颐忍无可忍,一脚踹在孟则脸上,孟则抓住他脚踝,在他凸起的踝骨上落下一个吻,“听话点,我看看。”

    “骗你的。”赵知颐无奈道:“松开我。”

    孟则看了他两秒,道:“你现在也可能是我骗我的。”

    “所以?”

    孟则:“所以,我要检查一下。”

    吃早饭的时候,赵知颐一个好脸色都没给孟则,并且挑剔孟总凌晨四点起来泡的黄豆打的豆浆不够香、煎的鸡蛋不是心形以及走进餐厅的时候先迈左脚。

    “别生气了。”孟则往赵知颐碗里放了个剥好的鸡蛋,道:“多吃点。”

    赵知颐吃了一个三明治喝了一杯豆浆,这会儿胃里已经塞得满满当当了,摇头拒绝。孟则说:“你得多吃点,抱起来骨头都硌手了。”

    “怎么,嫌弃啊?”赵知颐总算是找到了正当理由发难,抱着胳膊道:“那从今天起分床睡吧,你睡客房。”

    孟则本意是觉得赵知颐太瘦了得好好吃饭,毕竟他上辈子就是因为营养不良才会猝死,虽然赵知颐说得平平淡淡,孟则却心惊胆战,很怕这事儿再来一次,甚至都没功夫担心自己犯病对赵知颐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孟则辩解。

    赵知颐:“你就是那个意思,反正分房睡,就这样,你反抗无效。”

    过了半分钟,赵知颐从主卧里出来,往孟则手里塞了个枕头,"这是你的,拿好。"

    “颐宝……”

    赵知颐很冷酷,扶着自己酸痛的腰舒舒服服躺在了沙发上,“好了,都要九点了,赶紧上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