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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照片

    离开医院后, 云遥先去alluring,找姚经理辞职。

    这个消息对姚经理来说不算突兀,自从?那位神秘人物降临, 召瑶瑶进最私密的包间, 她就预料到了辞职的这一天。

    从?这儿出去的姑娘,多数就三?种:一种是被大佬包养圈起来做情人二奶;一种是自己攒够了本钱,出去做自己的一番事业;一种是年老色衰,回家找个合适的男人嫁了。

    瑶瑶应该就是第一种了。

    姚姐嘱咐说?:“这跟着大人物, 要记得有眼?色, 知本分, 咱没?有那个家族背景,就安安分分,不作妖不挑衅,很多太太也就睁一只眼?, 闭一只眼?过去了。她们但凡是个聪明人,就能明白, 只要男人有那个在外面野的心思, 她们打是打不完的。不止她们明白,你也要明白,少拈酸吃醋, 做好?自己份内的事?, 管男人在外面又找了几个, 只要没?影响到你自己的利益, 就不要惹大人物不痛快。只有他们高兴了, 你们才能跟着舒心。”

    云遥点点头, “谢谢姚姐,瑶瑶受教了。”

    姚姐挥挥手, “去吧。”

    找财务结算完工资,云遥打车回到出租屋,收拾了下自己少的可?怜的行李,提着行李箱下来时,厨房响着抽油烟机轰隆隆的响声。

    她叫一声:“张清让。”

    厨房门打开,香味飘出来,还有个穿白短袖的少年。

    张清让先是看见她打了石膏的手腕,猛吓一跳,随即看见立在她身侧的行李箱,关心又紧张问:“瑶瑶姐,你手怎么伤了?你要出远门吗?”

    “扭到了,小?问题。”云遥看一眼?石膏左手,不在意抬了抬回应。

    “要出个差。”她说?,“我这间房先给我留着,房租照付,要是哪天不租了,会告诉你的。”

    “出差?要多久啊?”

    “不清楚,可?能一两个月?一年半载也有可?能。”云遥掏出手机发给他一串手机号,“这是我一个朋友的手机号,我依旧每月15号付房租,一天不差,要是哪个月15号没?付,你就给这个人打电话,他会给你我当?月的房租,然后我就不再租了,你可?以?把这间房收拾干净重新出租,我留下的东西就扔垃圾站。房子的押金我不要了,当?初和?你妈聊的,你估计也不清楚。”

    她这话说?得张清让心慌,着急往前几步,“瑶瑶姐,你不会以?后都不回来了吧?”

    “可?能……会回来?我也说?不准,说?不定看见哪个地方好?看,就在那住下来了,我这个人一向没?有定性,你知道的。”

    云遥轻松笑说?,拍拍少年肩膀,“我走了,你再也不用挂念着哪天下雨我的衣服没?收,或者房顶漏雨了。嗯……要是再有人跳墙头,就要小?心是贼了,别再莽着头跑出去,小?心碰上不要命的,记得藏起来报警。”

    张清让并没?有被她这个冷笑话逗笑,他在心里说?他愿意挂念着,他愿意下雨了给她收衣裳,望着瑶瑶姐走到门口?的单薄背影,那种她再也不会回来的心悸越来越强烈,着急忙慌跑几步到门口?,女人已经进了院子,天上的晚霞火烧一样红了大半边天。

    “我做了红烧排骨,瑶瑶姐你吃完再走吧!”少年大声说?。

    “不了,我的车已经到了,你自己吃吧。”云遥回头对他挥挥手。

    ……

    胡同口?,男人又换了辆黑色宾利,司机下车接走瑶瑶小?姐的行李,云遥坐进车里,男人伸手,她顺势偎进怀。

    “爷又换车了?”

    “那辆车不吉利。”

    “我觉得也是。”她抬头看着男人甜蜜微笑,依恋地贴在他身上。

    心无旁骛喜欢他的样子,似乎是真的已经对前男友没?有任何感情。

    严泊裕垂眸,摸摸她的头发,动作极轻,给小?猫顺毛一样,却让女人与他贴的更紧。她很喜欢这个动作。

    车子匀速驶进一座西式庄园,女人脸上扬起微笑和?期待,眼?里却有压不住的波澜,严泊裕挑眉,“不喜欢这里么?”

    “怎么会。”云遥右手挽上男人手臂,好?奇宝宝一样张望车窗外的风景,“原来这就是爷从?小?长?大的地方,真漂亮……”

    “这不是。”

    “嗯?”

    “我十五岁就从?老?宅搬出来了。”

    “啊?”她惊讶问,“爷这么早就独立了?”

    “这有什么。”严泊裕轻笑,随口?说?,“严家老?宅的人过来的话会住东楼,你?*? 就住西边吧,安静,适合你修养,省得被打扰。”

    云遥看着男人随意平淡的模样,完全猜不透他的意思。如果同意自己进来住,是想将计就计,诱出她的目的,为什么不把她放进严家?那样她会更早露出马脚。将她送来自己的居所,又跟打发弃妃一样让她住进没?人的西边。

    还是觉得住的越远,她要做的准备越多,逗猫好?玩,不愿太早结束这场游戏?

    他有时间,可?她时间不多了。

    今天已经是八月3号了。

    “爷住哪里呀?”

    “我住主?楼。”

    “瑶瑶要跟爷一起住。”云遥轻轻摇动男人的手臂撒娇,“爷住哪瑶瑶就住哪儿,瑶瑶不想和?爷分开,瑶瑶想在爷回来的第一时间就看见爷……”

    男人指腹捏上她小?巧白嫩的下巴,“只能看不能吃,你是不是要馋死我?”

    女人忽尔蹙眉,但并没?有让人觉得是厌烦,反而有种撒娇的调皮,“怎么会呀,瑶瑶只是手腕坏了,瑶瑶的那儿……又没?坏……”

    她说?完挑起眼?角狡黠一笑,小?小?年纪,一脸的媚态,勾得严泊裕忍不住掐住她的腰,用力抱自己腿上,挑起她的裙边,“让爷看看坏没?坏。”

    “啊呀……”

    女人腰肢酥软,摔趴他肩上,没?有丝毫挣扎,乖巧地贴着他的耳朵呵气,“爷……回去……”

    “怕什么,嗯?”

    “那人家也不好?意思嘛,你还让不让瑶瑶见人了……”

    他轻叹一声,“真拿你没?办法。”

    没?多久,车子在主?楼罗马柱前停下,云遥已经腿软的得站不起来,又因为左手打着石膏,单一只右手扶着站不起来,试过两次,反倒磨得男人呼吸越来越重,下一瞬,她只觉得身体一轻,严泊裕已经横抱起她下车。

    云遥圈着男人脖子,转头去看主?楼环境。一路进去,无论是正在走路的女佣,还是正在擦洗的男仆,皆是背身低头。跨进大门主?厅,印着严家族徽的庞大地毯,挑高数米的穹顶,水晶吊灯环形垂下,已经预见开灯之?后,明亮的光芒照亮所有楼层,该有多么美不胜收,多令人惊叹。

    男人仗着腿长?跨大步,不等?云遥将主?厅环境扫过来个遍,已经抱着她进电梯放下。

    电梯门合上的同时,云遥后背贴上轿壁,冰凉的触感传进皮肤,冻得她身体止不住颤抖。

    高大的男人紧贴上她,滚烫的呼吸灼烧她的面颊,冰火两重天,让她在充满窒息和?疯狂的快感中与男人接吻。

    他拇指顶着她的下颚,教她被迫抬头,与他深吻着踉跄出电梯。

    进去就是卧室,似是嫌她走的太慢,男人一只臂膀托起她的臀,稍稍向上,她便与男人平视,单条细胳膊搂着他的脖子重新吻过去。

    后背触及云朵一样柔软的被子,云遥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宽大柔软的床铺,下一秒就被男人掰回来,“专心一点,”他轻轻一声,因为动情,这一声有了宠溺的甜酣。

    男人技巧娴熟,手法多样,对待她的动作也有着绅士的温柔,云遥躺在床上想,无论起始的原因是什么,无论最后到达的终点是哪一站,她在这段充满未知的旅程中,也是有过快乐存在的。

    因为自小?的恶劣环境,曾有人教会她及时行乐的性格,生活已经让她够苦了,再不及时享受那一丁点的快乐,还有什么时候能快乐呢?

    苦一辈子,相信也不是老?天爷让她降生在这人世间的本意。

    ……

    严泊裕习惯一支事?后烟,半躺在床上,衬衫敞开,露着紧实?白皙的腹肌,上面三?道红印子,一看就是女人指甲抓上去的。

    云遥也凑上去想吸,他抻手挪开,笑道:“小?丫头片子,吸什么烟。”

    “二手烟比一手烟还要有害呢,我要吸一手烟,让你吸二手烟。”她抱着男人的脖子,嗓音清甜微哑,不显骄纵无礼,反倒娇憨味更浓。

    严泊裕反手在床头桌上的烟灰缸里揿灭,捏她脸颊,“知道了,不当?你的面吸了,行吧?”

    “那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

    “我就想吸一口?,尝尝爷现在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像电视里说?的‘事?后一支烟,快活似神仙’?”

    “真是小?丫头,还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严泊裕感叹笑一声,下床进浴室。

    云遥目送男人关上门,才下床环视这间卧室。

    墙上挂有西方后印象派的风景油画和?巨幅裸-女油画,转过屏风墙,背面是一整面的照片,大大小?小?,人物各异,但唯一相同的,是都有严泊裕。

    少年到青年,充满设计感地黏贴在墙上。

    方才从?电梯口?进来,匆匆扫过一眼?,她什么人脸都没?看清,已经心跳加快,现在站在这面照片墙前,心跳更是快的要跳出胸腔,手心热汗,双腿虚软,激动紧张地握紧拳头,如饥似渴地一张张照片扫过去,不放过一寸一厘。

    每一张都是,每一张都是,她只认识严泊裕,偶尔能看见萧郑息和?左云晟的影子,也只有这两个人,能让她的眼?神起一点不同的波澜,掐一把自己的指腹,告诫自己忍住。

    不敢眨一下的视线巡走到中央,还没?有寻到自己的答案,云遥的激动被心慌代替,比学校考试自以?为考了高分,老?师上课念分数,念到一半还没?有自己的时更让她心头发慌,脚趾按着鞋底,紧张忐忑地往下继续看。

    突然听见一声:“看什么呢?”

    男人围着真丝睡衣出来,手上拿着毛巾擦头发,走到她跟前。

    许是因为心虚,云遥心脏猛然拔高突突乱跳,咽了下口?水,才眼?睫轻颤地抬起。

    “怎么了?”严泊裕摸着她的眼?睛,淡笑调侃,“看见爷的照片,又心动了么?”

    云遥弯唇一笑,情潮未退的脸颊更红润诱人,仰面贴上他胸膛,娇声道:“爷好?厉害,竟然猜到了。”

    严泊裕就喜欢她这种明明害羞却大胆撩他的勾人模样,隔着薄薄的黑色真丝吊带睡裙,掐一把她的柔软,又拍拍屁股,柔软又极具弹性的手感也让他喜欢极了,“刚才没?喂够是不是?还敢勾引爷。”

    女人委屈地嘟起红滟滟的嘴巴,“瑶瑶哪里有嘛……”

    “哪儿没?有?”

    “好?嘛,爷说?有就有了。”

    “你这小?妮子。”男人无奈一声笑,又拍她一巴掌。

    严泊裕搂着她肩膀准备离开,反被抱住手臂。

    云遥轻轻摇着他的手臂撒娇,“爷别走,陪着瑶瑶看嘛,瑶瑶好?喜欢爷的这些照片,也有很多问题想问爷。”

    他没?应声,垂眸静静看她,目光尤其幽深淡漠,难以?捉摸。

    压力如有实?质地坠到云遥头顶,某一瞬间,她以?为目的已经被他识破,就要给她挑明,心跳越来越快。

    却见下一秒,他好?整以?暇挑唇,“想问什么?”

    云遥心下倏然松软,顾不得喘息和?思考,即刻指着一张照片说?:“爷这张照片好?帅,是在哪儿滑雪呢?”

    “阿尔卑斯。”

    “这个也好?酷,爷竟然会玩跳伞?!”

    “那是在国外上学的时候玩的,再说?,我怎么就不能会了?”他不悦蹙眉。

    云遥眉眼?一弯,捂唇偷笑,“爷不说?我都忘了,谁还没?有年轻过呢。”

    “好?啊,小?丫头片子,暗骂我老?呢。”他又就着她屁股来一巴掌,“嗯?”

    “不敢了不敢了!”

    他轻呵一声,“我看你敢的很呢。”

    “真不敢了。”云遥赶紧指着又一张问,“那这张呢,这个人是谁呀,是爷那个外国前女友吗?”

    ……

    可?惜的是,云遥心脏高悬,像一条紧绷的绳弦紧张地看到最后一张照片,也没?发现要找的人。

    她心里奇怪,又突然发现,这全部是严泊裕从?少年到中年的照片,没?有幼年的。

    “这里都是爷长?大后的照片呀,爷有小?时候的照片么?瑶瑶没?看过瘾,还想看爷小?时候的。”云遥又摇着男人的手臂撒娇,仰头期待望着他,眨眨眼?,“瑶瑶能看吗?”

    “先去吃饭吧。”

    “瑶瑶想看嘛……”

    严泊裕摸摸她头发,“先去吃饭,吃完再说?。”

    “那好?吧,那吃完给瑶瑶看好?不好??”

    “嗯。”

    他这声应的敷衍,云遥心头沉了沉,松开抱着他的手,改挽着他手臂进电梯。

    一楼餐厅的饭桌比电视剧里的还要长?,上的菜不算多,但样子都是云遥没?见过的,只有进了嘴里,才能发现,这个甜品是糯米做的,那个好?像是鱼肉。

    她对着桌上看起来就干净营养的高端菜品,想起那回骗严泊裕去夜市,果真是天子下草市,不搭配。

    两人身侧各站了一位女佣,不用他们伸手去夹,看一眼?,女佣便会用公筷为他们夹到小?碗里。

    活这么大,头一回享受到这么周全的服务。结束后,云遥对严泊裕的笑容越发多起来,被他弹了个脑门,“别笑了,太狗腿。”

    云遥反而笑得更开颜,搂着他的胳膊,“爷要去做什么,瑶瑶能看爷小?时候的照片了吗?”

    “小?时候太丑了,不好?看。”

    “怎么会?”她不可?思议,“爷怎么会丑呢?爷一定是全天下最帅的小?男孩。”

    到书房门口?,她还追着不放,严泊裕垂眸看着女人明亮期待的双眸,有着一种看不到不罢休的固执。

    “一定要看?”

    他问的清淡,云遥心里却咯噔一响。

    但她是必须要知道了。

    如果连人都查不到,那她做的这么多努力,又有何种意义?

    第22章 毒药

    对上男人?淡漠的视线, 云遥期待点头,软声说:“虽然爷不相信,但瑶瑶是真的喜欢爷, 不想错过?爷任何?一个生命阶段, 不过?很遗憾,爷后面的人生瑶瑶应该是无缘陪伴了,那就让瑶瑶认识一下爷过?去的生活吧,好不好嘛……”

    她这一句话说得娇酥绵软, 情真意?切, 但男人?似乎没当真, 敲了下她的脑袋,“这种话说的多了,小心把自己都骗进去。”

    “爷……”她嗔恼拖音,摇着他的手腕撒娇, “爷说什?么呢,瑶瑶当然是真喜欢你、爱慕你的, 这都是瑶瑶的肺腑之言。”

    女人像平时闹他一样左右摇着身子, 她浴后穿的吊带睡裙,因着手上不便,她没穿bra, 如今动起来, 那对儿顶着真丝领口, 跟波儿一样晃荡, 黑白映衬, 灯光下愈发白的晃眼。

    男人?喉头滚了下。

    严泊裕有时候觉得?这小丫头就是毒药, 尝过?一回,够味儿之后就跟钻进?他骨头里似的, 怎么都忘不掉。

    明知是毒,依旧让他甘愿尝试。

    那回被老太太叫回去商量订婚,为了堵死他的退路,菜里给他动手脚,逼着他和楚冰娇做了一回。那晚没让他忘了这女人?,反倒是有了对比,让她的味道更刻骨入髓。

    这一腔水儿嗓也真是能要了他的命。

    知道男人?的目光正落在自?己哪儿,感觉到他呼吸的变化,云遥缓缓一笑,贴了上去,右手环住他脖子,踮脚轻吻他下巴,勾下他头颅,附在耳边呢喃:“爷要是满足瑶瑶的小愿望,瑶瑶今晚想和爷换个法子玩玩儿。”

    “换什?么法子?”

    云遥握着男人?的手,摸上他刚才挪不开眼的雪白柔软,咬了咬唇,羞怯又大胆地望着他,“当然?是爷喜欢哪儿,瑶瑶陪爷玩哪儿。”

    几乎是她话落的瞬间,男人?指腹就狠掐一把,云遥惊呼低吟,声调未落,就被他托臀抱起。

    严泊裕脚尖踢开书房门大步进?去,将人?丢进?墙边双人?沙发上。

    许是想了太久,男人?一上来就比平日勇猛,即便傍晚已经来了一发,也跟饿了十天半个月似的,云遥舌头被他吸得?发疼,身上红痕叠片,被他喜欢的地方更是疼得?厉害。

    这里没有工具,只能借助她身下仅有的替代,好在抹上后顺滑许多,少?了点折磨。

    男人?总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路子找新鲜刺激。书房内灯光明亮,云遥半酡眯眼,看着他沉迷深陷的英俊面?容。

    谁能想到,在外穿上挺括西装,一身贵气,不容亵渎的严家未来掌权人?,在私底下会是此番浪荡模样。

    那晚在酒店大厅初见他的自?己,更是如何?都想象不来。

    只要是男人?,脱了衣服就没有分别。

    管你是上顶流,还是下九流,都少?不了最原始的基因,离不开最原始的禽兽刺激。

    结束之后,云遥躺在沙发上喘息休憩。因为她不愿意?用嘴,男人?始终没有结束的冲动,憋狠了换回从前的方式,那股压抑太久的狠儿劲,将将要了她半条命。

    严泊裕随意?套上睡袍,在一整面?墙的柜子里翻找。

    最后在最上面?的一个小柜子里找到一本相册,丢到她腰下,遮住了如今最糜艳不堪的位置。

    云遥挪开相册,用睡裙擦了之后坐起来,“还麻烦爷让人?给瑶瑶送药。”

    他唇角勾了点笑,眼神玩味,“不是喜欢爷?”

    “……正因为喜欢爷,瑶瑶才不想给爷造成困扰……”她目光依旧赤诚,因为他的猜疑,原本就微润的眸子轻易沁出水光,看起来委屈极了。

    “好了,逗逗你,是我不对,现在就让人?送过?来。”

    严泊裕打内线电话,一会儿有个女佣送来避孕药以及一套衣服,云遥得?以体面?地拿着相册上楼回卧室。

    抱着相册出门的时候,她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背上,担心他下一秒反悔,又担心他会起疑,出门的每一脚都是紧颤,小心,急促而缓慢。

    一路心脏狂跳进?卧室,确定门口没有人?跟进?来,云遥顾不得?流到大腿的黏腻,双手颤抖地打开相册,如饥似渴地望着上面?的每一张人?脸。

    既是严泊裕的相册,便都是以他为中心的照片,看着从小到大的变化并不大。

    第一张,是他牵着一对中年男女,应该就是他的父母了。

    第二张,是他坐在一位少?年的肩上,张开双手扑蝴蝶。

    第三张,是他牵着一位少?女,站在海棠花下。

    甫一触及那陌生又熟悉的面?庞,云遥呼吸陡然?拔高?,狂跳不止,紧张、激动,甚至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抖,双手更是颤的控制不住,抱着相册用力抵进?怀里,才没让相册掉下去。

    照片上,少?女穿着粉色长裙,弯曲的头发如海藻般浓密,头戴同?色系贝雷帽,笑容娇俏,但眉宇间的威严与凌厉,已经窥见一般。

    几乎忘了呼吸,云遥手软腕颤地继续往后翻,严泊裕从一名稚幼儿童成长为小小少?年,少?女也褪去青涩,变得?越来越稳重,成熟……也渐渐成为她记忆中的那个模糊影子。

    卧室响起一道短促的喜悦笑声,云遥从未有过?的兴奋抱着相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就是这里。

    就是这个严家。

    她没有找错。

    两年的蛰伏,两年不见天日的生活,老天爷没有亏待她、没有辜负她。

    笑够了,哭够了,云遥抱着相册,细细摸着少?女的衣裙,即便摸不到,也能看出来那质地有多好,严家的东西,怎么会有不好的?

    这时候的她,笑容多么阳光明媚……

    这才是她啊,这才是她,这才是她原本应该享有的奢华生活……

    想着,云遥眼眶又有泪珠止不住地往下落。

    为少?女委屈,也为自?己幸运。

    ……

    严泊裕进?卧室时,屋里空空荡荡,相册工工整整地放在桌上,浴室的水声有些大了。

    云遥担心严泊裕随时会进?来看见自?己,匆匆进?了浴室,将水声开到最大,才敢捂着嘴呜咽哭出来。

    自?己十三年来的内疚折磨,两年连阴沟里的臭虫都不如的黑暗日子,终于能迎来曙光了。

    太苦了,太苦了,自?己本不该有的苦难日子,也终于能有尽头了。

    浴室水声太大,云遥又沉浸在自?己糊满墙壁的痛苦折磨和即将迎接曙光的世界中,一时不防,浴室门从外面?打开,严泊裕进?来看见她抱膝蹲坐在地上,皱了皱眉,“不洗澡坐在这干什?么?”

    云遥一惊,抬头的时候双手捂脸,挡住哭肿的眼睛,想说话,发现嗓子疼的根本发不出声音。

    严泊裕将她提起来,挪开她的手,眉头皱得?更紧,“哭了?”

    “不是给你相册了,怎么还哭?”

    女人?一双通红的眼睛望着他,即便云遥这会儿心中空荡,没对他存什?么心思,但这样一双水灵灵的泪眼对上来,严泊裕也觉得?是不言而喻的控诉,禁不住回忆自?己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

    要说……嗯,先前做的是比较狠,没有在乎她的感受。

    于是他将人?抱到旁边的台子上坐着,难得?软和哄道:“爷刚才过?分了,给你道歉好不好?”

    女人?不说话,还是那么望着他。

    严泊裕没了法子,“那你说想怎么着,或者爷给你玩玩?”

    云遥没有在想他的问题,她在想,既然?严泊裕和照片上的那个女人?能从小合照到大,感情是怎么样的?

    人?是找到了,可?下一步,她要怎么做?

    而她的沉默不语,在严泊裕看来,真是刚才欺负狠了,叫几个女佣过?来给她洗澡,两个擦洗,剩下的按摩捏腿,帮她放松身体,洗完,他再进?来抱到床上。

    美人?在怀,严泊裕捏捏女人?柔软的小脸,“好了,现在爷可?以给你玩儿了。”

    “爷在说什?么啊……瑶瑶怎么会玩儿爷,瑶瑶喜欢爷还来不及。”

    云遥不满地轻轻拍他一下,伸出去的手被男人?握住。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严泊裕心下轻松,点她脸颊一下,“总算理我了,下回可?不许再这么吓爷了。”

    “不会的……”云遥看着不远处柜子上的相册说。

    她从男人?怀里下床,走过?去将相册拿回来,找到一张人?数最全的照片,指着最边上的一个男人?问:“这个是谁啊?长得?好帅。”

    “这是我大哥。”

    “喔?”云遥惊讶,“你们家的基因也太强大了吧,不过?他还是没有爷帅,爷是最帅的。”

    “小嘴够甜的。”严泊裕轻笑。

    许是男人?心虚,有意?哄她,云遥每指一个人?,他都极为爽快地回答身份。

    直到最后,她才敢指站在第三排中间的那个女人?。

    她的嗓音已经不自?禁地颤抖起来,盯着男人?的眼神一眨不眨,“爷,那这个漂亮姐姐是谁呀?”

    “哦,她……”

    男人?第一次犹豫。

    沉默良久,他才像压抑下什?么似的,随口说:“这是我二姐。”

    一瞬间,云遥的心脏跳到了最大频率,几欲晕厥。

    虽然?早知道是严家小姐,但被亲口告知、肯定的这一刻,依旧让云遥震惊得?不能自?已,随即就是狼口吞噬一般的疼痛。

    严家尊贵的二小姐,自?出生便锦衣玉食,万人?之上,能力卓然?的严家二小姐,竟然?沦落到那样的荒山村落,甚至……遭到了那样的对待……

    她眼里又不受控制地涌出眼泪,即便知道在严泊裕面?前应该隐藏,现在哭实在是太令人?起疑,但云遥就是忍不住,她用尽全力,自?小练出来的演技,在这一刻,也溃不成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云遥咬着唇瓣,在心里不断重复道歉,即便明知无用,也不停地说,只有这样,才能短暂地削减心中的愧疚与折磨,减轻自?己此刻仿佛能窒息的痛苦。

    严泊裕指腹擦掉她的眼泪,将人?抱进?怀里。

    明明自?己沉郁得?不像样子,竟也有闲心逗她,“这么孝顺呢,还知道给我姐哭丧。好了,快别哭了,她泉下有知已经听见了。”

    女人?依旧泪如泉涌,泣不成声,严泊裕终于无奈,“快别哭了,爷看着心疼,行?不行??”

    第23章 臭男人

    说者无?心, 他那句“泉下有知”进入云遥耳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严泊裕,或者说是严家, 竟然认为二小姐已经去世了??

    模糊眼睛的泪水被?男人擦去, 云遥双目清明地望着这位严家未来掌权人。

    他既已做到未来掌权人的位置,得到的消息理应是真实的。

    但云遥明确肯定,二小?姐没死。至少在两年前还活着。

    那么严家的就是假消息。

    为什么严家拿到的是假消息?

    尚未接触到严泊裕的时候,云遥就已经知悉严家这种百年大?族的尔虞我诈, 为了?爬上最高位的勾心斗角, 二小?姐也曾说过, 是我活该,不曾料到他们如此狠心,落了?个?这样的悲惨下?场。

    所以?是谁构陷的她?

    是严泊裕么?

    那时候他多大??十四?十五?

    还是……严泊裕的大?哥和三?哥?

    从照片里可以?看?出,严泊裕与父母年岁相差极大?, 他还坐婴儿车的时候,父亲鬓角已经有了?白发, 十五岁的全家福, 已经没有了?父亲。

    而他的大?哥、二姐和三?哥年岁相仿,少年时看?起来?像是同岁,二十岁之后更是看?不出来?任何年龄差别。

    父亲年迈或离世, 兄弟姐妹争权内斗, 是这种上流豪门最屡见不鲜的新闻。

    几?乎转瞬之间, 云遥就自?己脑补出了?一桩肮脏阴暗的豪门秘辛, 然而查证二小?姐当年被?构陷蒙骗最终落入毒手的真相, 最最基础的事情, 就是能?在严家站住脚跟……

    这时候,云遥才发现, 自?己两年来?的蛰伏算什么,那连严家的敲门砖都算不得,如何在严家站稳脚跟,以?至最终安全迎回二小?姐,才是自?己今后刀尖行走的日常。

    而她能?在严家站稳脚跟的基础,就是身边这位现下?颇为焦急无?奈的男人。

    女人湿漉漉的睫毛轻颤着抬起,终于愿意看?他一眼。

    然而,她刚回应一点,严泊裕便松了?环着她的手,闲散靠上床头软包,慵懒冷漠地看?着她,“爷已经知道过分了?,也给你道歉了?,凡事适可而止。”

    云遥指腹抹了?抹脸上的泪,摸着照片上少女的裙摆,嗓音黏软浅泣:“瑶瑶……瑶瑶没有怪罪爷的意思……”

    “瑶瑶只是心疼,二小?姐这么漂亮贵气的人,年纪轻轻就没了?……”

    女人低声抽泣,字字心疼,严泊裕轻抬左眉,捏起她小?巧软和的下?巴,左右看?着面前这张真假难辨的小?脸,“这么善良?见张照片就哭成这样?”

    “瑶瑶……”云遥咬唇,上挑眼睛瞟他一眼。

    就这湿漉漉的一眼,欲说还休,千回百转,勾的严泊裕手上不自?觉掐紧。

    偏她像是不知道自?己这一眼对他的影响,依旧红着脸颊,自?顾自?地哭说:“瑶瑶见二小?姐觉得十分亲切,仿佛上辈子?见过一样,一想到她这样难得的人年纪轻轻就去了?,就好像剜去了?我的一块心头肉……”

    云遥说着,右手捂住自?己的心脏,手背跟着覆来?一只大?掌。

    严泊裕懒散倚在床头,一腿曲起,一腿长抻,女人就跪坐在他长腿一侧,被?他的手带着轻揉。

    他的力道大?了?些,引得女人蹙眉轻叫,“爷,轻点……”

    然而,她的求饶并没有换来?男人的怜惜,反而加重手劲,又勾住她的腰肢带自?己腿上,大?掌掐着她下?巴吻了?上去。

    男人呼吸很重,动作凶猛,似乎一点耐心也无?,云遥几?乎没来?得及阻止,就让他的舌头挤进来?扫荡。严泊裕用力吸食她香甜的津唾,勾着她柔软的舌头拉扯转圈,没多久,云遥就觉得舌根发疼,四肢酸软,被?他吻得呼吸不过来?。

    她推了?推,没推动,又用了?大?力气,才将如山厚重的男人推开,得以?喘息几?口。

    “……爷……爷别急,瑶瑶现在心疼得厉害,觉得与二小?姐有缘,想多了?解了?解她。”

    男人虽被?推开,脸上泛些潮红,并无?不满之色,捞过来?她的一缕头发把玩,“想问什么?”声音却是渐冷了?下?来?,昭显着不快。

    但云遥已经分不出思绪去哄他,只能?轻轻揉着缓解他的不适,“瑶瑶想问问,二小?姐怎么去世的?”

    他不回答,反而皱起了?眉头,也挥开她的手,两条腿都支起来?,手肘搭上去,盯着她说:“你问这个?……”

    “瑶瑶只是心疼二小?姐,想多了?解她一些……爷您懂一些人对历史?人物的疯狂吗?不需要亲眼见过,有时候只是一个?名字,可能?就喜欢痴迷上了?,我上学的时候就有过,那时候还只是见了?名字,现在我可是见了?二小?姐的模样,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她这特殊癖好又教男人蹙了?蹙眉,但没了?方才的怀疑,一脸“不理解但尊重”的便秘模样。

    他沉默良久,才低声说:“我姐走的没有尊严,她是在山林里被?狼吃了?的,我们的人找到的时候地上只有她的几?片衣服布料,还有她从小?戴到大?的如来?玉佩。”

    云遥诧异,“这就确定了??”

    “狼都吃干净了?,只有地上还有几?滴血,拿回来?做了?基因比对,基本确定就是我姐了?,而且整座山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我姐从小?锦衣玉食,出行都有保镖,没怎么锻炼过,那座山她自?己走出去基本不可能?。”

    云遥继续追问:“哪座山?二小?姐为什么会自?己进山?你都说了?她出行都有保镖,怎么会自?己进山?”

    “西北边的一座山,当时那地方出了?点事,我姐过去处理,我也不知道保镖怎么没有的,等我们收到消息时,我姐已经没了?。”

    “是有人想要谋害她吗,你们有没有查是谁做的?”

    “……谁做的?”男人这一声语气有些微妙,低沉,讽刺,又轻挑左眉暗含不屑。

    云遥期待地望着他。

    难道严泊裕知道?

    他已经解决了??

    他和二小?姐的每张照片看?起来?都很亲密,感?情或许不错,若他已经为二小?姐解决了?,自?己现在就能?告诉他,然后一起迎回二小?姐。

    在女人明亮的目光中,严泊裕轻轻哼了?一声,捏着她的脸颊左右转了?转,“谁做的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迫害我姐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被?我截胡了?。”

    刹那,云遥通体冰凉砭骨。

    他截胡了?。他截胡了?什么?

    他一个?严家最小?的儿子?,越过两位几?乎差了?一辈的哥哥成为老太太钦定的未来?掌权人,虽说带了?“未来?”二字,但因老太太年事已高,他早已实际掌控严家上下?。

    这不是,截胡成功了?么?

    那么,被?他截胡的就是严家大?爷或三?爷。也就是说,当时暗害二小?姐的,不是严家大?爷,就是三?爷?

    也说不准,这里面没有他这个?最终获利人的手笔……

    “想什么呢!”

    云遥脑袋突然被?弹了?一下?,注意力赶紧放到面前的男人身上,他拧眉说:“别乱想啊,我和我姐的感?情好着呢,我不可能?会害她。”

    “真的么?”云遥怀疑地看?着他。

    “你这是什么眼神儿?”

    云遥立刻说:“瑶瑶没有别的意思……”

    她只是怀疑,他可不可信。

    将自?己的命运和二小?姐的命运交在这个?男人手上,与他绑缚在一起,可不可行。

    严泊裕将自?己带到这座庄园已经让云遥明白,以?她的身份,想去严家老宅,与严家大?爷和三?爷,甚至于和二小?姐的母亲——严家现任掌权人——严老太太见面,可能?性几?乎为零。

    她只配待在严泊裕这座私人庄园里,安安静静等着他和楚冰娇订婚,抑或是到结婚,将她送出去,再和严家搭不上任何干系。

    或者他是真对自?己的身体感?兴趣,会再找一座宅子?安置自?己,直到哪天他彻底腻味了?,与她结束那种不正当关系。

    无?论哪一种,都是她不能?接受的,也都是二小?姐等不起的。

    云遥看?着面前系着蓝紫色浴袍,尊贵无?比的男人。

    胸腔一下?下?鼓胀,手心紧张地出汗,一声又一声地问着自?己:我真的能?信任他么?

    她是个?肉体凡胎,没有能?力溯回时光找寻当年的真相,也没有影视剧里的读心术,窥探出男人心中所想。

    能?不能?信,在她跨出第?一步之前,甚至于在事情彻底结束之前,都是不可能?完全知晓的。

    在男人慵懒倚着床头软包,好整以?暇的漆黑目光下?,云遥轻垂干净的眉眼,暗自?深吸一口气,伸出葱白的手指——解开他的浴袍绳子?。

    他有着一副完美的躯体,也有着聪明绝顶的智商,在他神思清明的时候,她哪敢在他面前造次。

    “话还没说完呢,这事儿不着急。”严泊裕拽住她作乱的手,用力一拉,女人轻飘飘栽趴到他胸膛上,他食指挑起她的下?巴,懒散问:“刚才准备说什么?”

    “瑶瑶没有想说什么。”云遥眸光猫儿一样柔软,依恋地蹭了?蹭他的指腹,手上用力挣开他的桎梏,撑着身体前倾,非常单纯地亲他一下?,温声说,“瑶瑶只是想和爷更亲近?*? 一点,爷是二小?姐的弟弟,如果瑶瑶能?和爷再亲近一点,是不是……也相当于离二小?姐更近一点了?呢?”

    她这样充满傻气的话语,果然引得男人轻笑。

    他屈指弹了?下?傻丫头的脑瓜,“我是我,我姐是我姐,我是男人,她是女人,两个?迥异的个?体,怎么会离她更近?”

    云遥思考后点头,“也是。”

    她认同了?,男人反而淡淡一笑,几?乎眨眼之间,便褪去准备睡觉的慵散模样,露出令她熟悉的、充满危险的威压和欲色,眸光暗沉,指腹摩挲着她的柔嫩的脸颊,“不过……我们是亲姐弟,基因相似,你这种说法,也不是不能?那么算。”

    严泊裕说完,大?手一伸,勾她进怀里,轻松翻个?身,将人压在身下?,瞧着她水光盈盈的眉眼,低头吻上那香软的唇。

    男人灼热浓重的呼吸喷洒在脸颊上,逼得云遥闭上眼,搂着他的脖子?回应,带着男人一起沉溺在这个?时而温柔时而凶悍的热吻中。

    因为开始的缘由,过程中就算再激烈,云遥问一些话也不让男人觉得突兀:“爷……二小?姐走了?,您伤心吗?”

    男人在埋头苦干中,抽神儿觑她一眼,“什么?”

    “二小?姐去世了?,你伤心吗?”

    “你说呢?”

    “假如有一个?方法能?让二小?姐起死回生,但需要取走你身上的一个?器官,你愿意吗?”

    男人停了?动作,皱眉说:“你这都是什么问题?”

    “您就说嘛,愿不愿意?”

    他将人翻个?身,背对自?己,掐着她的后颈,低声提醒说:“专心点。”

    “别嘛……”

    云遥这句撒娇话还没结束,男人一个?猛进,再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谨慎的男人何时都是谨慎的,即便在这种时候,也没有头昏脑涨地给出最真诚的答案,反而因为着急,连哄着她玩儿的心思也没了?。

    汗水濡湿枕头,云遥腰酸地趴在软被?上,喘息都困难,懊恼自?己判断失误,连声暗骂臭男人。

    第24章 绝色尤物

    在认识严泊裕之后, 云遥就知道他很忙,一个多月来,两人?见面?次数寥寥, 都是在他有空闲时间的晚上。

    搬来庄园之后也没改善, 男人?依旧忙得脚底飞起,庄园的飞行员都是轮班倒的,经?常能听见轰隆隆的直升机声——严泊裕又出差了。

    少有能和?他在一块待着的时候,不是在做-爱, 就是在接吻准备做-爱, 他活像是禁欲了半辈子, 要在这仅有的几天之内发泄出来,顺便再将后半辈子的给做了。

    云遥只能见缝扎针地问他关于二小姐的事,依旧是一些在男人?看来奇奇怪怪的问题,例如?——

    如?果让二小姐起死回生, 你愿意用什么来换?

    爷和?二小姐感情那么好,有没有过别人?欺负二小姐, 爷帮忙反击的时候?

    大爷和?三爷脾气?怎么样, 好不好 ?

    如?果有时空穿梭机,爷愿意回到过去,帮助二小姐, 拯救二小姐吗?

    如?果爷和?二小姐那次一起待在山上, 爷会保护二小姐, 和?狼群搏斗吗?

    ……

    她都是在男人?神思清明?的时候问, 每一个严泊裕都会细细思索, 但给出的答案皆是模棱两可, 云遥想从中衡量他对二小姐的感情,几乎不太可能。

    只能得出来他和?二小姐感情不差, 最起码不讨厌、不厌恶,不然这么多问题都是关?于一个他讨厌的人?,任谁都很难做到神色温和?,一点?腻烦情绪都无。

    他更多的是奇怪和?无奈,然后像对待喜欢的小孩子,露出宠溺一样的眼神,揉揉她的头发,说她能不能问一些正常问题。

    几天下来一无所获,而日历上的时间已经?走到8月5号。

    这天傍晚,已经?得知严泊裕傍晚会从国外回来,云遥在假山后的汤池里泡牛奶温泉,忽然听见不远处起了争执。

    最先听见的是守在门?口?的女佣:“您不能进,真不能进。”

    男人?声音有种熟悉的轻佻,“好妹妹,行行好,你们就让我?进去吧,我?不给您找麻烦,您也别为难我?,好不好?”

    “您……您真不能进,瑶瑶小姐在里面?!”

    “我?知道,就是她找我?过来的,好妹妹,你不说,我?不说,老天和?大地又不会说话,谁还会知道呢,是不是?”

    ……

    能来严泊裕庄园,又让云遥熟悉的男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稍微一想,就能想到那天想要她没要成的左云晟。

    转瞬之间,云遥心里就生了一个计。

    女人?惊慌失措地转身,抓住给她按摩肩膀的小桃,“怎么回事?这是谁啊,我?谁也没叫过,小桃,你要相信我?。”

    “听着像是……左少爷?”小桃也发起愁来。

    左少爷是出了名的风流,先前看上过庄园里的几个女佣,四爷都大方地送了出去,要是他看上了瑶瑶小姐……小桃忧心想,真不知道四爷会不会也送出去……

    “能不能把他撵走啊?”

    “左少爷是四爷的朋友,是庄园的贵客……小桃还没有资格撵他……”

    也就看门?的两个女佣,挡着人?不让进是她们的职责,能说上两句,但左少爷一发飙,她们也没有办法。

    就像是为了印证她心中所想,外面?突然一声怒喝:“我?说我?要进去!你们听不见吗?还想不想在这干了?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现在我?就给严泊裕打电话开了你们。”

    在庄园做事钱多活少,福利丰厚,如?非逼不得已,没有人?愿意被开除。要是因为得罪左少爷被开除了,即便严家不追究责任,左少爷也不会放过她们。

    而要是因为没有拦住左少爷被开除,最多是其他富贵人?家不敢再用她们,失业而已。

    左右博弈之后,两人?犹犹豫豫着移开了阻拦左少爷的身子。

    汤池里的云遥和?岸边的小桃,很快听见男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云遥慌乱地让小桃给她拿过来浴袍披上,自己则是给严泊裕打电话。

    第?一个电话过去,直到结束也没人?接听。

    与?此同时,男人?的脚步声已经?近在耳边,云遥绕过假山想跑,却差点?撞进男人?怀里,慌乱撤退。

    左云晟原已经?张开手臂等美人?送怀,等了个空,也不恼火,笑眯眯地说:“美人?儿,你好狠的心啊,那天就那么跟着四哥走了,让我?好夜夜是抓心挠肺地想呢,我?和?四哥比是差在哪儿了吗?”

    他说话的时候跟着对面?女人?后退的频率,她退一步,他进一步,直到女人?踩到汤池边缘,退无可退。

    云遥举着手机,虚张声势地指他,“站住!你再过来,我?给四爷打电话了。”

    “你打啊,他现在正在飞机上呢,这回走的急,坐的国际航班,不能开手机。”

    左云晟说着话,眼睛根本从她身上下不来,那天在球桌上就看出她的身材爆好,现下刚从水里出来,没擦身子就穿上薄如?蝉翼的绿色浴袍,紧紧吸附在身上,宛如?长出来的第?二层皮肤,随着她紧张的呼吸轻微颤动?,腰肢纤细,胸型饱满,脖颈和?脸蛋的白肤吹弹可破,上面?的水珠在夕阳下闪耀着莹润艳丽的色泽,只是看着,他就觉得口?干舌燥,心头躁动?,浑身热的跟火烧似的。

    怪不得那回求萧郑息的时候他百般推诿,折了一块地才愿意让给自己,现在四哥也是自个儿占了个把月不够,临了要订婚了,还带进庄园里藏娇。

    真是个绝色尤物。

    手腕打了石膏也一点?不影响她的美。

    左云晟心里猴急,面?上却是一惯的笑嘻嘻,“我?不说你肯定也知道,四哥还有两天就要订婚了。而他的订婚对象——楚冰娇什么脾性你可能不知道,那可是自小被楚总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集千娇万宠于一身,打小儿就吃独食,说一不二,唯我?独尊,等她和?四哥订婚了,你觉得你在她手里还有活头?她身后可是一整个楚家,严老太太志在必得,四哥和?她退婚根本不可能。”

    “你就跟了我?吧,我?去和?四哥求一求,我?不婚主义,一辈子不会结婚,你尽管放心地待在我?身边……”

    他一边说一边慢慢挪动?脚尖,直到女人?一脚踩空,下意识朝前伸手要抓住什么救命,他迅速拉住美人?儿柔嫩细滑的小手,再一用力,带进自己怀里。

    女人?在他怀里挣扎开来,但毕竟是个小女人?,还伤了一只手,另一只又拿着手机,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出他的怀抱,左云晟抱着日思夜想的美人?儿,埋进她颈窝深吸一口?气?,又迷糊又满足,玫瑰牛奶浴就是香啊。

    “好妹妹,好瑶瑶,你就跟了我?吧,想要什么哥哥给你什么,好不好?”

    怀里的女人?像是被他吓傻了,一个劲地挣扎,颤抖,掐水儿的嗓子也害怕的不成调,“呜呜呜……求求你,求求你放过瑶瑶,瑶瑶只喜欢爷,瑶瑶不愿意……”

    云遥在男人?怀里颤抖,旁边站着的小桃也是着急的转圈圈,给四爷打电话打不通,她也不敢上前得罪左少爷,明?面?上阳光风流,背地里的阴狠手段只是听说都要吓死了,可要是瑶瑶小姐就这么被左少爷占了便宜,等四爷回来,她应该还是逃不掉要被责罚。

    真是走进了死房间,左右为难,只求四爷赶紧接电话。

    或许是上天开眼,电话突然通了,男人?严肃的一声“喂”,直接让小桃激动?地哭出来,“四爷,四爷,您快管管左少爷!您快管管左少爷!”

    “他怎么了?你说清楚。”

    “他来庄园了!现在正抱着瑶瑶小姐不撒手!”小桃肿疼着嗓子,一口?气?说出来。

    “让他接电话。”

    男人?低沉声音已经?动?怒,因为小桃开了免提,也让旁边牢牢抱住美人?的左云晟迫于压力不得不松开。

    云遥立刻跑到小桃身边,接走手机就是哭,哭得婉转悲戚,一句“爷……”更是叫得泣不成声,将刚才受的委屈传递得淋漓尽致。

    因为严泊裕今晚回来,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电话打又没打通,云遥原以为正好能让他看见自己被左云晟强迫挣扎的样子,将自己受到的委屈放到最大,所以听到左云晟说严泊裕坐的国际航班,不是私人?飞机的时候是真慌了,被他拉进怀里后的害怕和?委屈也是真的。

    现在才算松一口?气?。

    她可不愿意和?这个风流浪子上床,当初委屈自己和?萧郑息在台球馆的事不能反抗,要是这个再被迫顺从了,真是哑巴吃黄连,闷声挨拳了。

    严泊裕说:“我?已经?让管家带保安过去了。”

    “不用这么大张旗鼓吧。”左云晟又拿走手机,漫不经?心说,“四哥,不用这么兴师动?众,我?这就走,这就走了。”

    让保镖将他赶出去,面?子往哪里搁?

    “你不用走,你就在庄园等着,我?还有十分钟回去。”

    男人?的声音明?显压抑着怒气?,左云晟意识到他真动?怒了,心中暗惊,不可思议扫一眼美人?儿,也不敢再吊儿郎当,严正表示:“四哥,我?就是过来和?瑶妹妹玩一玩,闹一闹,现在知道错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说完就把手机丢给小桃,快步往外走。

    但庄园大,单这块泡温泉的一角都大的不可思议,来的时候觉得路长,不能让他早点?见到美人?儿,走的时候更觉得长,怎么都到不了门?口?,离开不了这个是非地。……

    不等他走到门?口?,庄园保镖已经?开车进来,管家先下车,大手一挥,浩浩汤汤的两排黑衣保镖在他面?前二字排开,将门?口?挡得严严实实。

    管家穿有西?欧古典风的深咖色西?装,左胸口?别有金色怀表的链子,对左云晟拱一拱手,“得罪了,左少爷,没有四爷的命令,您暂时不能离开裕园。”

    第25章 兄弟相争

    左云晟见这情况, 明白严泊裕是来真格的。

    他今天趁人不在,直接过来撬墙角,自认做的属实?不妥当, 但也不能就此被关在这里。他今天在裕园被严泊裕扫了面子, 明?天就是左家在全国的上流社会被扫面子。

    “李管家,你?确定要扣着我等四哥回来?”左云晟背手站直身体,高挺的眉目压低,冷声?厉问。

    到底是大家族灌养出来的, 气势一出?, 连管家都下意?识后退半步。

    他的口气也软下三分, “四爷命令,振山只是一个传话的,左少大人大量,您别为难我们。”

    “我不为难, 你?也知道四哥两天后就要订婚了,他哪里在乎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只不过在结束之前愿意?给?她一个面子, 你?们意?思意?思就行了,真把我留到四哥回来,让四哥下不来台, 你?当你?们会有好日子过?李管家——”左云晟顿了顿, 点名厉问, “你?能跟着四哥在裕园做这么多年的管家, 审时度势, 揣摩圣意?不会还没学?透吧?”

    “这……”

    管家回头看一眼身后空荡的草坪, 三面假山围出?的汤池白?雾袅袅升腾。这里都是男人,瑶瑶小姐已经躲在假山后不出?来了。

    “左少, 您别为难我们……”

    “李振山!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真让四哥下不来台,有你?们好果子吃!”

    男人一声?暴喝,下一秒,管家活像是被吓住般,对着门口猛颤了下身子,迅速抬手,两排保镖自中间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过道。

    左云晟整理一下身上的衬衫,方才与美?人抱在一起,她身上的水也弄湿了自己的衣服,转身抬步,欲往门口走?。

    然?而,在转身的瞬间,眼前的一切令他顿时愣住。

    两排黑衣保镖中间,白?色立柱大门口,三个男人大跨步进来,领头的那位着黑色条纹西装,边走?边解扣子,漆黑眉目压着怒意?的冷肃,到距他三步远的时候,脱下西装,挥动膀子,用力抽到他身上。

    顾不得疼,左云晟在看见男人的那一瞬间已经惊傻了,“四……四哥?你?怎么这么快?”

    “想我再慢点?”严泊裕压抑着蓬勃火气,咬牙怒问。

    他庆幸申请的私人飞机国际航线提前批下来了,不然?坐国际航班,现在还在飞机上坐着,自己的女人被人抢占了都完全不知道。

    抬手解开两颗衬衣扣子,松开腕袖,下一秒,严泊裕的拳头就落到兄弟脸上,左云晟毫无防备地被这股大力揍得连退两步,踉跄墩到地上。

    “四哥!我还敬你?叫你?一声?四哥!你?就为了一个女人这么打我?”

    左云晟惊呆了,完全不可思议。

    严泊裕一脚踩上他的手背,抽裤腿半跪蹲下,揪住兄弟衣领,在他的嘶嚎声?中嘭嘭嘭连挥数拳,直教他鼻血乱甩,疼得说不出?一句话,趴在地上痛苦呻吟。

    严泊裕沉声?质问:“为了一个女人?左云晟,你?打人主意?打到我裕园了,你?还敢问我为了一个女人?”

    如果单是一个严泊裕看上的女人,兄弟想要给?就给?了,但?人到了裕园,代表的就是他严泊裕的面子,踩着他的脸抢人,还敢给?他要面子。

    这样的道理,左云晟不是不懂,可他现在哪有精力和严泊裕掰扯对错,直觉手都要被踩断了,痛得身上直冒冷汗,一有机会说话,就是止不住地呼嚎:“啊啊啊……四哥……四哥……手……啊啊啊手要断了……”

    严泊裕低头看了一眼被他踩进草坪里了手,咬牙用力碾了一圈,才挪开脚放他自由。

    左云晟甩着火辣辣痛的手,擦一把鼻子和唇角流出?来的血,一惯吊儿郎当含笑的口气,哎呦呲溜着疼说:“四哥,这事也不能全赖我,你?看你?和萧郑息都上过她了,我要是不上,显得多不合群,是不是?你?迟迟不给?,我心里着急,就自己来要了,要早知道你?这么宝贝,我肯定就不来了,我非删了自己关于她的所有记忆不可。”

    这种事情,站着挨打损的是严家的面子,跪着挨打断的是他的左家的脊梁,不站不跪和稀泥,是左云晟的拿手好戏。

    “这样吧哥,我给?你?道歉,再拿上周五刚到手的地皮给?你?行不行?消消气,消消气,两天后你?和嫂子的订婚礼,我一定厚礼奉上。”

    绿油油的草坪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半蹲在地上、还提着左云晟领子的男人身上,看着他冷凝的眉和沉思的冷冽俊脸,等着他的回应。

    男人尚未表态,跟在他身后的两位特助已经眸光微亮,暗暗心动。

    不过是位四爷一时上头的女人,永远坐不上严家少夫人的位置,一个微不足道的面子,换来利益少说几十亿,如能顺利发展下去,将会无穷尽的地皮,怎么比怎么划算。

    知道四爷最近对这个女人多么迷恋,两位特助互相?对视一眼,已经做好了如果四爷不同意?,他们冒死进谏的准备。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乎在两位特助心悬在箭尖上,担心左云晟下一秒就反悔、四爷要拒绝的时候,男人终于发出?他冷厉的声?音:“再有下次,小心你?这条狗命!”

    严泊裕松开左云晟领子,指着他警告。

    “哪敢有下次啊,四哥明?确表示过的东西,我什么时候敢要过。”左云晟叫苦连天地说完,试探问,“那……四哥,我能走?了吗?”

    “振山。”严泊裕突然?叫。

    “哎,爷。”李管家上前两步,站到男人侧后方。

    “叫车送云晟回去。”

    “是。”

    “不麻烦李管家了,我的车就在外面,我自己走?就行。”左云晟说着就赶紧往外走?,经过管家的时候,挑起受伤的唇,拍拍他的肩膀。

    这似笑非笑的神情,教李管家心肝颤了颤。转而一想自己已经服侍四爷十多年,得四爷看重,看在四爷的面上,自己应该暂时没事。

    左云晟走?后,严泊裕朝后抬一抬手,两位特助颔首离开,管家也带着众保镖驱车离去。

    严泊裕招来个佣人问:“瑶瑶小姐呢?”

    “瑶瑶小姐一直没出?来……应该还在汤池?”佣人也不能确定。

    “嗯。”

    严泊裕提着西装过去,这里少了人,空气安静,尚未走?近,他就听见闷闷的哭声?,和小桃小声?安慰的声?音。

    “是小桃没用,小桃不敢得罪左少爷,要不……要不瑶瑶小姐咬小桃一口吧,您发泄发泄,小桃心里也好受许多……四爷!”

    小桃说着话,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道阴影,转头去看,惊得站起来,“四爷您可算来了!”

    “嗯,你?先下去吧。”

    “是。”

    小桃再看一眼哭得全身都粉红起来的美?人,满心愧疚地离开了。

    严泊裕垂眸,瞧着蹲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痛哭的女人。

    黑色长发被一根簪子挽在脑后,脖颈细白?,深绿色薄丝睡袍湿黏在皮肤上,半透明?似的,朦朦胧胧映出?里面皙白?的皮肤,仿佛丛林里沐浴夕阳的妖精,纤细的脊背下,是不盈一握的腰肢……这样柔弱诱人的美?人,也难怪左云晟把持不住。他也难扛。

    “好了。”严泊裕说一声?。

    但?美?人专注哭泣,头都没转一下,理也不理他,忽视的彻底。

    他脸色沉了沉,“再哭就过了。”

    这句不耐烦的话明?显激怒了美?人,话音刚落,她就转过头,通红的一双泪眼控诉他:“你?还说我过了?!他都那样对我了,你?还说我过了?我就哭了两声?,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她气得站起来,“他那说的是什么话啊,我之前是和萧院长有过一次,可那是我自愿的吗,我是个什么下贱不要脸的物件吗,被你?们两个上过了,还要被他上?我是个人,不是个可以随意?转手的玩物!我也是有自尊的!”

    “是不是等你?们仨都上过我了,还要互相?交流感受,探讨床事哲理啊——”

    “胡说!”

    严泊裕面色陡沉,眉头高高蹙起,声?音也冷了下去,“越说越离谱了,我不是没答应么,我怎么可能答应他那么不合理的要求。”

    可他刚才那一声?厉喝吓到了面前的女人,云遥捂着心脏抖了一下,顿时更委屈了,眼泪啪啪掉,“呜……你?还凶我……你?还凶我,我都被别的男人占便宜了,你?还凶我……”

    “……”

    严泊裕愣了愣,但?也不知为何?,被她这样强词夺理地埋怨,不生气,反倒心口塌软一片,顿时没了脾气,将人楼到怀里,抹掉她脸上的泪珠,温声?道:“不哭了,是我刚才口气太?重,跟你?道歉行不行?”

    云遥兔子一样通红的泪眼望着他,委屈道:“你?不知道,佣人不敢拦他,他过来的时候我有多害怕,我当时还在汤池里泡着呢,刚穿上衣服,他就过来了……给?你?打电话还打不通……”

    “他一过来就抱我,我的手不方便,他的力气又大,特别特别大,我想挣都挣不开……”

    她说着又呜呜哭起来,脸颊倚在他胸膛上,灼烫的泪水很快让男人的衬衣湿透。

    垂着睫毛哭泣,身体一颤一颤的模样,在面前的男人看来,似乎后怕极了。

    “我的错,当时在接一通工作电话,下次不会了。”

    这一次,严泊裕耐心出?奇的好,掏出?兜里巾帕给?她擦一擦,“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爷补偿你?,好么?”

    “瑶瑶……”女人濡湿的泪睫上抬,极快地看他一眼,又像是担心什么,迅速垂下,抿抿干红的嘴唇。

    严泊裕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一个字:“说。”

    她脸颊泛出?胭脂一样的薄红,有点不好意?思,“瑶瑶怕,怕爷还说瑶瑶幼稚。”

    他笑一声?,“什么幼稚,你?才多大,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多可爱。”

    “瑶瑶还是想问爷关于二小姐的问题,如果有时空穿梭机,爷愿意?回到当初去救二小姐吗?”

    如果真是她猜想的那样,家族权利争夺导致二小姐被谋害,那二小姐要能安然?无恙,应该就没有严泊裕被定为未来掌权人的事了。

    男人面色沉静,似是再一次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但?云遥等了五分钟,扬起的脖子都酸了,也没见他发出?一个音节。

    “先回去吧,身上黏不黏,先去洗个澡。”

    最终,严泊裕拍拍她的屁股,如是说。

    再闹就是真不懂事了,云遥只得去冲个澡,然?后和严泊裕一起坐车回主楼,厨师已经做好了饭,吃完,两人上楼,严泊裕进书?房工作,云遥回卧室。

    坐在床上,翻着二小姐的照片,云遥越想越浮躁,实?在是……她没有时间了。

    她进裕园的事,左云晟都能知道,那严家主家一定知道,知道,却装作无事发生随她在这住着,估计就是在等严泊裕订婚,订婚之后再赶她走?,连严泊裕也无法说个“不”字。

    熬了半宿,迷迷糊糊中,感觉床上来了个人,随即自己就被拦腰抱进男人怀里,睡裙被撩起,熟悉的大掌触感。

    严泊裕虽然?锦衣华食,但?常常锻炼身体,掌心也因为常摸枪提棍有着厚厚的茧子,抚摸皮肤的时候,生起的颤栗让她身子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睡意?也驱赶了大半。

    云遥在男人怀里转过来,被捏着下巴抬起,他低头吻上来,熟练地撬开齿关,缠绵吮吸,另一只手继续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云遥还想再问,推了推他,没推开,因为没分出?注意?去阻拦,反被他得空先进了。

    舒服是舒服,但?他今晚也太?着急了些。

    严泊裕确实?急,傍晚被挑起的感觉半夜才来得及纾解,憋了半宿,就这,还是他丢下一些不紧急的工作过来的。

    云遥被他掰着腿翻过去,又自己转回来,男人嗓音温柔低哑:“今晚喜欢这个?”

    终于得空说话,云遥攀着他的肩膀稳住自己乱晃的身体,原就软和的嗓子甜水儿一样,随着他的速度喘气说:“爷……瑶瑶有话想和您说……”

    “嗯,你?说。”他嘴上漫不经心地说着,却又低头吻了上去。

    云遥又只能等这一场深吻结束,贴着男人的脸说:“瑶瑶今晚问您的问题,您还没回答呢……您不回答了,瑶瑶实?在没有心情……”说着,她的语气越来越低落。

    严泊裕也知道这个问题她追问好几天了,当下便顺着说:“怎么老问这个,你?再想了解二姐,问她自己的事情不就行了,我和二姐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她又去世那么多年了,要是有轮回投胎,估计都和你?差不了几岁,老追着我问这个干什么?”

    “爷说的没错,但?瑶瑶有自己的理由。”云遥捧着男人的脸,让他离自己远一点,盯着他此?刻幽深火热的双眸,无所畏惧,沉静说,“爷,您好好看看瑶瑶这张脸。”

    “嗯?”

    女人虽额发湿润,脸色潮红,但?眼睛似乎已经完全脱离这场正在发生的床事,脱离她此?刻正在享受的身体,下了某种决心地盯着他,“爷,您有没有觉得……”

    她声?音停了停,如此?郑重的模样,让严泊裕也不得不将注意?力聚集在她身上,等着她下半句话。

    “您有没有觉得,瑶瑶和二小姐……有些相?似呢?”

    她这声?儿问得轻,最后的语气甚至拐了个妩媚的弯儿,却让身上、面前的男人猛然?愣住。

    虽然?前几天才与她一同见过二姐的照片,但?到底已经离开十几年,二姐的面貌在严泊裕这留下的印象不大,急忙之中,再因为额上的汗珠淌进眼里,让他眼前甚至黑了一秒。

    丑或许各人有各人的丑法,但?美?人之间总是相?似的,在她问出?来的这一秒,他甚至想不出?来,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同之处。

    与此?同时,面前的女人露出?了一个笑,唇角笑容的弧度,眼角微眯的神态,在他的刻意?回忆找寻下,突然?,与记忆里数不尽画面中的某一帧完美?重叠。

    刹那,仿若流星撞击,锣鼓震响,严泊裕脑中只余下一片空白?。

    第26章 小舅舅

    “你……你是……”

    严泊裕心里有个颠覆性猜测, 但?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转瞬之?间,他已经捋了一遍, 她今年二十, 而二姐离世,满打满算也才?十七年,二姐在世时并未生过任何孩子。

    刚这样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抹了把额头冒出来的冷汗, 与先前的热汗混合, 额头青筋一阵一阵鼓胀。

    女?人?就抚摸着他的胸膛贴了上来, 清新甜美的微笑在此刻的严泊裕看来,宛如西方美杜莎,尤其是她接下来的话。

    “爷猜的没?错,严家二小姐确实是瑶瑶的亲生妈妈, 哦……”她捂住自己的嘴巴,懊悔地拍一下, “不应该叫爷, 伦理上来说,应该叫……小、舅、舅。”

    “伦理”“小舅舅”两?个词在严泊裕自己的刻意忽略下,这样毫无准备地突然闯入脑海, 他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 尚在她身体里的也眨眼?间软了下来, 女?人?低头去?看, 不满地皱起秀眉, 拿着要塞回去?。

    心脏突突跳起来, 活像是有无数个恶鬼追赶在他身后,严泊裕猛然后撤——四肢并用狼狈下床——拉过十分钟前解开的衬衣围在腰上, 一系列的动作快的像是下意识反应,眨眼?间就将之?前恨不能让她撑死也要吃到底的东西严严实实围了起来,生怕她再看见一根黑毛,污了她的眼?。

    云遥身上是男人?方才?褪到细腰上的黑色蕾丝睡裙,与莹白皮肤一起撞击他的眼?球,她也没?管,甚至拗着腰去?拉他的手?,“小舅舅你躲什么,你不喜欢瑶瑶了吗,不是要和瑶瑶做-爱吗?”

    “闭嘴!”

    严泊裕额头突突跳,脸色阴沉如黑水,大掌倏然掐上她下巴,厉声问:“你到底是谁?接近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瑶瑶当然是——”

    “别他妈说是我姐的孩子,我姐没?生过孩子!她才?去?世十七年,你已经二十了!哪儿来的女?人?,谁给你的胆子敢玷污我姐的声誉——”

    男人?咬着后槽牙说出这句话,手?臂青筋爆满,腕骨尖锐,手?劲越来越大,手?中的软嫩脸蛋也从涨红逐渐变成青紫。

    那样大的手?掌,掐在女?人?纤细的脖子上,任何?看见的人?,都心惊下一秒女?人?的脖子是不是就被掐断了。

    直到她快要彻底咽气的时候,严泊裕才?大发慈悲地松手?,甩回床上,继续掐住她的下巴,沉声咆吼:“说!你到底是谁!”

    但?此刻,床上的女?人?没?有任何?精力回答他的问题。

    云遥双手?捂着脖子咳嗽不止,只要一想呼吸,脖子就火辣辣的疼,呼进去?的空气也被喉管堵着呛住咳嗽出来。

    眼?见着她咳得面色由青转红,没?被他掐死,也要自己咳嗽呛死,严泊裕倒一杯温水,拿过她的手?塞进去?。

    云遥立刻大口大口喝起来。

    一连三杯水下肚,她的喉咙才?舒服一些,濒死一样趴在床上,脑袋放空。这一刻,她像是已经灵魂出窍,被他掐死了。

    严泊裕双手?架腰,冷凝着?*? 她的半死不活的样子,用了两?分钟让自己冷静下来,将人?翻过来,看着她青白交错的脸色,仔细观察她的五官,这时候再和记忆中的二姐相比较,发现?五官不像,但?确实有一点神韵,尤其?是这股不服输的倔劲,和二姐相像太多。

    “你到底是谁?”

    他这一句问完,女?人?突然笑?起来,牵扯到脖子的筋脉,疼得深吸一口冷气,又单手?捂着脖子笑?起来。

    因着嗓子受伤,这猖狂的笑?声略微低哑,响彻房间,仿若鬼魅入侵。

    “我是谁?”她不可思议地反问,随即自问自答道,“我当然是严家二小姐的女?儿了,不然我为什么要进严家,为什么要问你那些问题?”

    女?人?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我是傻子吗,我不知道我妈已经死17年了,我既然敢说我20岁,当然是因为我就是20岁。”

    “我姐没?生过孩子!”

    “你说没?生过就没?生过吗?”云遥也气得站起来,因着动了怒,喉咙又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

    严泊裕又给她倒一杯水。

    喝完,云遥站在床上,嘲讽地俯视着面前裸了半身的男人?,“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底气,你不知道她二十一年前怀过孕吗?哦……对?了,那时候你多大来着?还是个小屁孩吧。”

    顾不上她冒犯的话,严泊裕陷入回忆。

    二十一年前,他才?十一岁……家教课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一有时间就出门?和发小胡混,家里的事确实都不清楚,二姐姐也不常在家住。

    记忆也很模糊。

    但?记忆再模糊,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不记得。

    “我姐就是没?生过,她从没?大过肚子……”

    这话说到最后,他自己先没?了声音。

    没?大过肚子,不代表没?生过孩子……

    想到这,严泊裕全身的血管都仿佛被冻住,沉重尖锐地压着他的皮肉,让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云遥冷哼一声,掐腰说:“二十一年前,我妈和公司一个小员工恋爱,姥姥知道后棒打鸳鸯,但?分开的时候我妈已经怀了我,她清楚,要是姥姥知道我的存在,肯定不会让我活着出生,所以她把胚胎取了出来,放在培养箱中,我是在培养箱中出生的!”

    “我不要和你聊,让我见姥姥,我要见严家老太太,我和姥姥聊,你个小屁孩!”

    女?人?大手?一挥,开始反客为主,指使起他来。

    想见严家老太太,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严泊裕拧眉反问:“你在培养箱里面长大?你知道现?在的医学才?发展到什么程度吗?就敢信口雌黄用这样的借口欺骗我?!”

    云遥突然愣住,什么意思,没?有这项医学技术?

    国内没?有,国外?也没?有么?

    小时候,她在支教老师手?机里看的外?国电影大片就有这样长大的胎儿。一直以为是真的,只不过技术稀有,价格高?昂,底层穷人?用不起,也没?渠道知道,只有顶级富豪才?有可能使用。

    只慌了一秒,云遥便?大声说:“我哪知道,养我的妈妈就是这么说的!”

    气势不足,声量上去?,剩下的让严泊裕自己去?想。

    严泊裕黑眸盯着她,抿了抿唇,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

    他确实听说过姐姐当年和公司里一个男员工谈恋爱,甚至因为妈妈的棒打鸳鸯,此后几年,她醉心权势,从未将终身大事放在心上。

    倘若真如面前的女?人?所言,姐姐当年怀孕之?后,应是表面上蒙骗妈妈做了流产,暗中取出来胎儿做了代孕。不想让小丫头知道,故意骗她说是在培养箱里长大。

    无论怎么长大的,又到底是不是姐姐的孩子,等做了亲缘鉴定,一鉴便?知。

    “这些年,你怎么长大的?生活在哪里?”严泊裕又问。

    “我长在西南,由养母抚养大的,我还没?成年她就去?世了,后来我就开始游荡,根据她临终时跟我说的严家,一路北上找过来的。”

    这和严泊裕手?下查到的信息差不多,她确实是由西南一路北上。先前没?有查到,是因为她一直逃票,没?有登记,官方信息根本查不出来。

    “既然找到了我,为什么不直接说明来意,而是……”

    而是来勾引他、勾引他上床……

    男人?黑眸愈深,他根本不能想,只要一想自己可能和姐姐的亲女?儿接吻、上床,就有一拳头打死自己的冲动。恨不能咬碎一口牙齿,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攥的咔咔响。

    他接手?严家大权这几年,不说事事做的光明磊落,但?也行得正,坐得直,为了不给大哥和三哥抓到把柄拉他下位的机会,感情这一方面掐的干干净净,更从未让其?他不干不净的女?人?近过身。

    这个乱''伦的可能,是他在这夜之?前,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

    甚至……他说都说不出口!

    男人?的满腔怒意和恨意,丝毫提不起床上女?人?的兴趣,云遥抽纸擦了擦身下的粘腻,提上睡衣吊带,才?不紧不慢地看向他怒涨的红脸和暴起的青筋,轻嗤一声。

    “你也不想想,我妈怎么死的,我敢一上来就表明身份吗,让害死我妈的人?再来害死我?那我跑过来干嘛,送人?头?我不得测测你?”

    云遥声音淡淡:“你悄悄给姥姥说,带姥姥来见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要是被第四个人?知道了,我要是死了,你的好姐姐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就没?了哦。”

    她不咸不淡的反应,让严泊裕觉得,自己现?在的气愤在她面前像个跳梁小丑,因为愤怒而沸腾的心脏也渐渐冷却下来,落的很快,咯噔一声。

    他仔细端详着女?人?冷淡的模样,半晌,扯唇冷笑?一声。

    “不装了?终于敢露真面目了?”

    “你真无聊。”云遥也嘲讽地冷笑?,“我不装了,你不也不用装了?”

    她黑灵灵的双眸凝视着男人?突然冷下去?的脸,“这些天,你对?我装的也挺累的吧?”

    停了半刻,她抿抿唇,声音突然缥缈起来,细纱一样扫荡男人?的耳朵,“……小舅舅。”

    “闭嘴!”

    严泊裕勃然暴怒,迅速上前抓住她下巴,掌心捂严实她的嘴巴,厉声警告:“不许这么叫我!还没?做亲缘鉴定就想认亲?!我严家的大门?岂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男人?色厉内荏,抓狂,横眉冷目,强作镇静……所有的反应投映到云遥眼?里,让她抑制不住地狂笑?起来,即便?整个下巴颌都在男人?手?里,在这样大的力气下,随时有被抓碎的可能,脸颊仍是挤出笑?弧,清脆的咯咯笑?声从男人?的指缝里漏出去?。

    他手?指用力,想将她刺目的笑?容抓回来,试了几次,发现?徒劳而已。

    而等他终于败北松手?,女?人?已经笑?岔了气,歪撑在床上,断断续续的笑?声越发刺耳。

    一个人?的嘲笑?,从四面八方回荡在房间内,恍惚有成千上万道嘲笑?声,让严泊裕无端生起一种被扒光了围观的羞耻臊怒。

    众星捧月了三十多年,他从未这样感到丢脸过。

    奇耻大辱。

    然而空有一腔怒意,无处发泄。他的脸色越来越黑。

    第27章 认祖归宗

    男人脸色越黑, 云遥越想笑,等她终于笑够了,长吸一口气直起腰, “我?要睡觉了, 叫人进来换床单,还?有?,明天记得偷偷带姥姥来见我哦。”

    说完,她又带上那?个足以掀起男人滔天怒意的称呼:“小、舅、舅——”

    如果说, 在向严泊裕挑明身份之前, 他是云遥阿谀奉承、悉心讨好的帝王, 那?挑明身份之后的现在,她已经是图穷匕见的荆轲,面?对威武庄严的始皇,敢箕踞而坐, 再无惧意。

    因为坦荡、无畏,所以无惧。

    男人下颌紧绷, 拳头攥的咔咔响, 黑眸紧紧盯着她,但他眼里的女?人再也没有?将注意力?落到?他身上。云遥下床穿鞋,进衣帽间挑件喜欢的睡裙, 拿着进卫生间冲洗。

    等她换上玫红色真丝睡裙出来, 屋里早已经没了人, 之前暧昧荒淫的气味也早换上了清香的橘子气, 床上四件套都换了个遍。

    门口的灯光一直闪烁, 提示刚才有?人按铃, 云遥走过去看一眼显示屏,有?个女?人穿着白大褂, 身边放个行李箱。

    打开门让家庭医生进来,云遥坐在沙发上,由医生为她处理脖子上的於痕。

    不?算严重的伤,到?底顾及着她是二小姐的女?儿,即便严泊裕心里恨她恨的要死,也只是捏住她的喉咙压迫呼吸,给她造成窒息感,皮肉伤没多少。

    医生离开后,云遥抱着二小姐的照片坐到?床上,轻轻抚摸少女?矜贵的眉眼,在心里偷偷说对不?起。

    ——虽然你已经不?让我?叫你妈妈,但一日?为母,一辈子我?都会把你当成妈妈。

    ……希望我?能帮到?你。

    躺在被窝里,闭上眼,云遥抱着二小姐的照片,想象着自己像小时候一样,抱着妈妈柔软馨香的身体。

    第二天是小桃进来叫云遥下去吃饭,偌大的餐厅,佣人正?为主座的严泊裕布餐,云遥坐到?自己的位上,早已经候在座后的女?佣上前,为她布菜。

    一边吃着不?知道什么做的美味食物,云遥看向自她过来、一次头也没抬起的男人,“我?觉得你需要让我?尽快见到?姥姥认祖归宗。不?然等后天你和楚小姐订婚,还?让外界认为我?是你养在庄园里的情人,你对姥姥和楚家都不?好交代吧?他们?现在不?说,是等最后谣言出去了,狠狠敲你一笔。这个可能,相信你比我?明白。”

    她说完,低头扎煎蛋,耳边飘来一道冰凉的男音:“……谣言?”

    他冷笑一声,“你确定,是……谣言?”

    “哦。”云遥抬头,直视男人冷漠的眼神,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无所谓道,“那?是流言,不?管什么言,只要话?出去了,你就少不?了被敲一笔,对吧?”

    男人不?耐烦地垂下眼睫,“吃你的饭。”

    云遥耸耸肩,“希望今天上午能见到?我?心心念念的姥姥。”

    她低头吃饭,没一会儿,眼角扫到?主座男人丢下刀叉起身,拽过西装外套大步往外走。动作依旧是优雅的,但步子又快又重,尊贵皮囊外是快要溢出来的暴躁和不?耐烦。

    吃过早饭,云遥颇有?闲情雅致地让小桃带着她在庄园里逛一逛,花园里的男花匠正?给鲜花浇水、开辟新的花田,她站在木栅栏外看着。

    小桃见瑶瑶小姐目不?转睛地盯着花匠,贴心问:“瑶瑶小姐想上手试一试吗?”

    “不?不?不?……”云遥摆手,“没什么可试的。”

    干了十?几年的农活,比吃一吨肥肉还?要腻。

    她只是想到?了……一个旧熟人。

    和周明坤谈恋爱后,只要到?他放假回来,云遥就像个地主,指挥着自家长工干地里的一切农活,周明坤在家也是做了十?多年农活,干起来非常麻利。

    她家的地不?多,大块小块加起来也不?超过四亩,不?管是除草还?是挑水浇水,他都能一上午做完,然后两人就有?一下午的时间在野地里厮混。

    离开花园,云遥突然发现……她还?有?点想这个男人。

    也可能是短暂的轻松,让她终于有?了闲心,去回忆一些无关的闲事。

    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了。想到?这个,真忍不?住骂一句白痴。

    回去的路上,前面?开过来一辆车,李管家从车上下来。

    他恭敬拉开后座车门,“瑶瑶小姐请上车,老太太来见您来了。”

    云遥讶异挑眉,这么快呢。

    车子在主楼的罗马柱前停下,守门的保镖拉开车门,云遥下车后,一名似乎早已等候多时的陌生女?佣上前,目光轻微打量,含笑说:“瑶瑶小姐是吗,老夫人在等您,这边走。”

    女?佣穿着带有?白边的蓝色制服,与裕园的白边红色制服不?同,眼角皱纹和脸颊法令纹明显,瞧起来有?五十?岁左右,云遥猜测是严家老宅的佣人,跟着老夫人过来的。

    “好的,辛苦您了。”云遥轻一点头,姿态谦和。

    “您客气,应该的。”

    女?佣引着云遥过会客厅,到?右侧的休息厅,这边是一整面?玻璃窗,正?对着花园,开得正?艳的各色鲜花涌入眼海,只觉得一片心旷神怡。

    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面?朝她的严泊裕,他左手边拐角的地方——也是整个沙发的主座,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银发由金色发饰挽在脑后,深紫色长裙,坐姿端正?,只一个背影,就有?种?扑面?而来的沉重威严。

    与严泊裕给她的仿佛帝王威压不?同,这是一种?长居高位积淀下来的厚重,又因为是女?人,自有?一种?婉约伶俐,让人联想到?古朴厚重的沉香。

    尚未走近,云遥已经像是被老太太的威严之势折服吓住了,等人转过脸来,包含风霜与算计的眼神落到?她身上,更让她吓得腿软似的,一步都不?敢走。

    严泊裕瞧着女?人面?上的胆怯,唇角冷扯了下,知晓这是又演上了。

    “妈,这就是瑶瑶。”严泊裕对主座上的老太太恭敬道。

    严老夫人打量着不?远处年轻女?孩的容貌和身形,不?一会儿,竟红了眼眶,招招手,“来,丫头快过来,来姥姥这儿……”

    云遥也是立时红了眼睛,泫然欲泣地提着裙子朝她奔去,快到?跟前时,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在昂贵的浅灰色地毯上,趴下的双手被老太太扶住,她又反握住,严老太太虽然人老了,这双手却保养得光滑细腻,与中年人无异。

    云遥痴望着老人的面?容,说是老人,也是因为她的满头银丝,脸依旧是比较年轻的,只有?眼角的细纹和法令纹,以及丢失的胶原蛋白,让她脸上有?了风霜的痕迹。而由于皮包骨的原因,让她的脸显得更为立体,凸显了骨相的优势,如果不?知道她将近八十?的年龄,第一眼,谁都会以为这是一位充满风韵的半老徐娘。

    “姥姥……”与这声哭腔一同出来的,还?有?她眼里落下的泪水,云遥握紧老太太的手,哭泣又心安地说,“姥姥,瑶瑶可算是见到?您了,瑶瑶做梦都想见到?您……您和妈妈长得真像……”

    严老太太空闲的那?只手轻轻抚摸女?孩儿的脸蛋,声音像悬在半空,不?敢置信,轻轻颤抖,“你是……瑶瑶?”

    “嗯,我?是瑶瑶!”云遥深深点头,哭着叫,“姥姥……”

    好一幕感人情深的祖孙相认,严泊裕看得心里像有?只爪子到?处撕挠,脸骨紧绷,握紧的拳头想锤人。

    他陡然起身离开。

    云遥似是奇怪回头看男人一眼,严老太太说:“不?用管他,自小脾气就不?好,你快跟姥姥说说,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可怜的孩子。”

    云遥又将之前给严泊裕讲过的内容,再重新讲一遍。

    小时候的乱编,但出山之后的流浪都是真的,反正?进城之前的事,他们?也查不?到?,真掺假,假掺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真的都能查到?,谁又能保证假的不?是真的呢?

    严老太太听着又拿起手绢抹眼泪,“太苦了,太苦了,这孩子……当初是我?不?对,是我?不?对,要知道星儿当时已经怀了你,我?不?会让她打的,可是我?当时做的太绝了,伤了她的心……”

    “姥姥千万不?要这么说。”云遥心里着急,膝盖也跪着往前爬了两步,“妈妈当时也是太年轻,她后来一定理解你当时的心情,知道你的苦衷,她不?会怪你的。”

    “苦孩子,到?底是苦了你了……”严老太太双手扶她起身,往一边挪了挪位置,“快,坐这里,哪儿能跪着啊。”

    云遥不?动,她抱着老太太的膝盖,脸颊贴上去,“姥姥,瑶瑶该跪您的……瑶瑶欠了您那?么多年的孝敬,瑶瑶对不?起您,瑶瑶应该跪的。”

    “傻孩子。”严老太太轻轻抚摸女?孩儿的头。

    就在这里岁月静好的档口,大厅门口忽然大步跨进来个中年男人,转头看见休息区承欢膝下的祖孙,立刻朝那?里奔去。

    男人鬓角灰白交错,但身形挺拔,许是常年健身的缘故,妥帖的黑色西装下蜂腰猿背,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不?消片刻,已至老人跟前。

    他走过来的霸道样子让候在一旁的佣人心里胆颤,很担心是来闹事的,但男人一出声,却是与他粗狂外表不?同的温柔:“妈,二妹的女?儿找来了,您怎么也不?跟我?和三弟说一声?泊裕是亲舅舅,我?和三弟是外人不?成?”

    老人转头看他,哼一声。

    此刻,趴在老人腿上的云遥,心肝都颤了颤,越发确定了二小姐的遇难和严家大哥三弟脱离不?了关系。

    严泊裕和老太太都没跟他们?讲自己的事,那?头老太太过来没半个小时,这边已经焦急地追过来了,生怕被屏蔽了什么消息。

    为什么着急?

    因为害怕,因为心虚。

    因为想看看二小姐的女?儿是谁,长什么样子,会不?会透露什么消息。

    云遥也很想看看……戕害二小姐的亲兄弟,到?底会如何对待自己这个二小姐的“遗孤”。

    第28章 亲缘鉴定

    云遥趴在严家老太太腿上尚未抬头, 又?听见一阵高频率的沉重脚步声,随即休息厅内响起一道略显高亢的男声:“妈,我刚才去老宅找您没找到, 管家?说您来四弟这里了, 能请动?您出山可太不容易了,是有什么好事儿啊?”

    “四弟把二妹妹的女儿找回来了,妈还?能不过来看看?”

    “什么?二姐的女儿?”随即小声提醒,“大哥, 你别瞎说, 二?姐都去世多少年了, 什么时候有过女?儿?”

    声音虽然变小,但依旧能让休息区的所有人听见。

    “我还?能骗你不成,你看妈腿上的女?孩,应该就是二?妹妹的女?儿了, 是不是啊妈?”

    这场双簧唱到云遥身?上,点了她的名头, 便不得不抬头起身?, 原就怯生生的灵动?双眸,在看见左边男人魁梧的身?材时,更吓得缩了缩肩, 下意识往老太太腿上挤了挤。

    严老太太扶住她肩膀, 轻轻拍着, “瑶瑶不怕, 这是你大舅。”又?指着另一个穿着蓝色运动?装的男人, “这是你三舅。”

    云遥望着男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一双盯着她不动?的狐狸眼?更是让她害怕,顿时连话也不敢说了, 转头重新趴老太太腿上,左手打了石膏使不上劲,胳膊缠上去,右手也抱得更紧。

    严老三皱眉,“妈,她怎么了,我吓住她了吗?”

    “肯定是啊,侄女?才多小,看着就不惊吓。”严大哥说。

    “不能吧,二?姐的孩子?怎么会这么胆小?妈,你确定这是二?姐的女?儿吗?二?姐什么时候生过这么大的孩子?了?”

    严老三刚问完,严老太太就撂了脸子?,“这不是你该操心的,还?有其它事没?没有就赶紧走。”

    “妈……”

    严大哥帮三弟打圆场,“妈,三弟也是关心你,担心你因为太想念二?妹妹,被外面的坏人给骗了,不能让这丫头空口白牙,她说是二?妹妹的孩子?我们就认为她是二?妹妹的孩子?,亲子?鉴定还?是得做的,二?妹妹不在,也得跟您或者我们做个亲缘鉴定,如果她真?是二?妹妹的孩子?,我们肯定认她,把她当自己的孩子?一样宠。不!二?妹妹不在了,我们肯定对她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好?!”

    “对啊,妈,亲缘鉴定得做吧,今天四弟拉过来个女?孩说是二?姐姐的女?儿,我们就承认她是二?姐姐的女?儿,明天再有个谁拉过来个男孩说是二?姐姐的儿子?,我们就承认他是二?姐姐的儿子?,大后天再有个谁拉过来个孩子?,也说是二?姐姐的,我们还?能承认不成?那我们严家?成什么了,孤儿院还?是流浪儿童收容所?”

    两人一唱一和,严老太太脸色越来越不好?,抱着她双腿的云遥也能感觉到老太太腿上的肌肉阵阵收紧,事实?上,在严家?老大进来的时候,老太太就没有一开始见面的轻松。

    看来……她对这两个儿子?是不喜的,或者说是抵触的。

    云遥适时抬头,目光坚定地?望着老太太:“姥姥,您别为难,瑶瑶愿意做亲缘鉴定,瑶瑶吃了那么多的苦找到您和小舅舅,不是来硬攀亲戚的,自小养母就教导我,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碰,该是我的不用争抢也是我的,不是我的,就算抢过来了,最终也不会是我的。”

    “好?孩子?……”严老太太目含赞赏,轻摸一摸女?孩儿的头发。

    转头对佣人说:“叫老四过来,我们去医院做亲缘鉴定。”

    他们在休闲厅等了一会儿,没等来严泊裕,反倒看见李管家?匆匆奔过来。

    “回老夫人,四爷在拳击室打拳,他之前吩咐过他打拳的时候不许我们靠近……”

    严老太太皱眉,“这时候打什么拳。”

    这句话如果听不见声音,会认为是不满叱责,但从老太太嘴里说出来,语气?轻微,更像是母亲对儿子?的无奈吐槽。

    云遥听着,心下对三个儿子?在老太太心里的份量,已经有了分?辨。

    她不经意转头扫了两位舅舅一眼?,果见他们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沉下了脸色。

    “我去叫小舅舅吧。”云遥主动?说。

    “一起去吧,我也好?久没见过老四打拳了。”

    严老太太说着站起来,云遥挽上她手臂,之前一直坐着没发现,等人站起来,云遥发现老太太的个子?真?是高,比二?小姐还?要高一点,她都有点挽不住,还?要老太太垂下胳膊配合她。

    云遥抬头羡慕说:“姥姥好?高呀,比妈妈还?要高。”

    “你见过你妈妈?”

    “见过呀。”

    严老三突然问:“小丫头,你什么时候见过你妈?”

    “差不多十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她立刻住嘴,后怕地?瞪大眼?,神色惶恐,身?子?也抖了下,胆怯地?垂下脑袋。

    这时候,她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没有人去想接着问她十年什么,严大哥和严老三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什么,屏住了呼吸。

    严老太太则是握紧了裙边,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含笑拍一拍外孙女?的手,“我确实?比星儿高一点,那丫头自小心思就重,压的都不长个了。”

    “这样啊……”云遥小声叹着。

    各怀鬼胎的四个人一齐乘车到健身?房外,刚下车,就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梆梆”声。

    走进去,专业健身?房大而空旷,四面玻璃,光线通透,最左边的拳击室里,男人只着黑色短裤,裸着的上半身?和双腿肌肉强健,戴着黑红色拳套,一拳又?一拳地?打在沙包上,每一拳的撞击都能看到肌肉像会呼吸一样起伏抖动?,冒出汗水,再顺着肌块缝隙往下淌,汗湿的短裤黏在屁股上,描出男人臀部紧实?的线条。

    不远处站着的两个佣人正痴迷地?望着男人,暗暗吞咽口水,突然发现进来的严家?主人,立时惶恐地?低下脑袋。

    严老三咳嗽一声,但打拳的男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依旧一拳一拳用力锤到沙包上,任汗水飞溅,尽情发泄心中烦乱如麻的思绪。

    “老四!”

    严老三沉气?叫一声,男人终于听见停下。

    严泊裕转头看见除了严老太太和瑶瑶之外的两个哥哥,蹙了蹙眉,“大哥三哥?你们怎么来了?”

    候在旁边的两名佣人有颜色劲儿地?上前,一个递毛巾让四爷擦汗,再展开浴巾围在男人腰上,挡住因为用力健身?而自然充血的位置,另一名递上温水给男人补充水分?。

    严泊裕随手擦擦丢回给佣人,仰头灌水。

    严大哥说:“老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找到二?妹妹的孩子?,你怎么能只给妈说,不给我和三弟说,难不成只有你和妈是二?妹妹的亲人,我和三弟就不是了不成?”

    “大哥说什么呢。”严泊裕在老三开口之前先笑着说,“我只是想等小丫头和妈做过亲缘鉴定,消息确定了再告诉你们,怎么就能这么想我?”

    “再说之前二?姐出事,你和三哥明明就在身?边,却没能出手帮忙,回来自责的大病一场,为了不让你和三哥想起伤心事,严家?上下都杜绝一切和二?姐相关的东西,我哪还?敢第?一时间告诉你们,要是再让你们大病一场,让旁支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兄弟阋墙,我想害你们呢。”

    严大哥一向是兄妹四人中口才最差的那个,现下被反将一军,正不知道说什么好?,严老三上前一步说:“老四,正因为我和大哥自责不已,所以你有了二?姐的消息,才更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和大哥,给我和大哥一个赎罪的机会,而不是故意藏着不让我们知道,让我和大哥一直陷在自责愧疚里走不出来。”

    他说完看一眼?贴着老太太站的小丫头,“要不这样吧,先让这丫头去我那住一段时间,和我熟悉熟悉,让我弥补一点对二?姐的愧疚。”

    严大哥立刻点头:“老三说的是,让这丫头去我和老三那轮流待一段时间,让我们照顾照顾她,也能弥补一点对二?妹妹的愧疚。”

    严泊裕淡笑着,接过佣人递上来的真?丝浴袍穿上,“这个事儿……”

    整个事件的主人公——云遥见严泊裕犹豫起来,鼓起勇气?,摇一摇老太太的手臂,“姥姥……瑶瑶……瑶瑶不是物件,瑶瑶有自己的思想,瑶瑶想自己做主去哪里住。”

    因为害怕,她说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甚至有了一丝哽咽。

    严老太太心疼抹她眼?睛,“瑶瑶当然不是物件,瑶瑶想去哪就去哪。”

    “嗯。”云遥深深点头,更为依恋地?贴着老太太,“姥姥你真?好?。”

    让她去不知根底的严家?老大或者老三那住着,指不定今天竖着进去,明天就能因为意外横着出来,亦或直接失踪不见,毁尸灭迹。他们的目的太鲜明了,獠牙藏都不藏一下。

    云遥和严家?老太太的两句话,相当于直接在严老三脸上扇了一巴掌,让他刚才的话全成了自作聪明和不尊重,当下脸色更为难看起来。

    等严家?老太太转头去看他的时候,又?露出个孝顺和善的笑,“妈,那现在也找到四弟了,我们是不是要去医院做亲缘鉴定了?”

    “亲缘鉴定?”严泊裕皱眉,“现在就去?”

    他说的时候睨了小丫头一眼?,虽然猜测她是二?姐姐代?孕生下来的,但突然之间知道二?姐姐有个这么大的孩子?,他还?是不能接受。

    潜意识里,他更愿意相信她是个冒牌货,潜藏着其他心思。

    上了自己的亲侄女?……这几个字只是在他脑子?里冒出来,尚未与曾经激烈的画面对上,已经让他全身?发烫,肌肉紧绷,无法接受……

    第29章 女厕所

    五个人分成三辆车, 云遥自然要贴着严老?太太坐,而老太太坐到裕园的车是裕园派出去的,严泊裕作为?裕园的主人自然也要坐这?个车, 严家大哥和老三坐各自的车去医院。

    前后再?各有一辆保镖车压头断后, 五辆车组成的车队前往芜江高级私人医院。

    医院大门早早敞开,车队直抵私人通道入口,几人下车后,一并进入鉴定中心。

    护士抽了云遥和严老太太的血液送往鉴定室。

    医院开了特?殊通道, 整个送检到分析完成不到四个小时。为?了防止有人恶意篡改, 严家老?宅管家全程拍摄视频监督。

    这?四个小时, 说是?在?场五个人最为?煎熬的四个小时也不为?过。

    严家大哥和老?三频频前后脚去卫生间,不知道是?真?尿急还是?背着商量什么事情。

    严泊裕一会?儿一个电话,看起?来很忙,但一直没离开过, 没电话的时候就在?屋里来回走,云遥看着, 怀疑这?个休息室有多?少地砖, 地砖总共多?少纹路,都让他数得清清楚楚。

    云遥依旧是?抱着严老?太太聊天,老?太太问她过去的经历, 问她手腕的石膏, 云遥给她讲自己进城之后的坎坷遭遇, 大城市里最卑微的蝼蚁, 波澜起?伏的受骗过程, 暴雨夜还被前男友纠缠的惊险刺激, 老?太太没经历过,一惊一跳地听了全程, 心疼的不得了。

    过程中,云遥若隐若现?地提一提二小姐,例如在?发廊工作时,老?板娘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和妈妈很像,特?别是?说话喜欢以“呀”结束,觉得特?别亲切,她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拉着老?板娘说话。

    在?一个高档饭店做服务员时,店里有个常来的顾客,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最喜欢背香奈儿的包包,穿淑女套装,走路的时候习惯先抬左脚,上半身几乎不动,看起?来特?别优雅,但实际上走的特?别快,特?别风风火火,很严厉,眉头一皱就像是?要训人,充满上?*? 位者的气场,她来店里吃饭的时候,云遥会?抢着过去给她上菜,就想看看那?位小姐和妈妈相像的气质。

    ……

    这?都不是?她能从照片上看出来的,而二小姐“去世”十七年,照理说,即便她在?二小姐“去世”之前见过,也不能记得如此清晰。

    尤其是?她说的时候,眼睛微眯,唇角淡笑,眉目里充满了对回忆的幸福感,这?个神态,让严老?太太晃了晃神儿,仿佛看到了二十岁的星儿。

    再?联想到她之前说的“十年”……

    一个离奇又大胆的猜测在?严老?太太慈爱又精明的眼中逐渐形成。

    整个屋里,最轻松的莫过于云遥了。

    她甚至有心情给大家剥橘子吃。

    她越轻松,越证明她心有底气,越证明她可能真?是?严家二小姐的亲生女儿,严家三兄弟越焦急,四个小时一过,严老?三已经暴躁的掩藏不住,“大夫呢,结果到底出来没有?!”

    “慌什么?”严老?太太乜他一眼,“老?实坐着。”

    严老?三立刻低眉敛目,“我去看看进度到哪儿了。”

    “让你?坐着,坐下!”

    作为?严家掌权人的严老?太太一发话,严老?三不得不听话地坐回来,像家养的小狗,丝毫没有在?外的威风和刚才的跋扈。

    云遥喝多?了水,出去上厕所,刚打开女卫生间大门,身后袭来一阵风,腰后就覆上一张大手,一点没给她反应时间,用力推她进去,随后是?一道落锁的咔哒声。

    这?气息太熟悉,云遥也不着急,慢悠悠扭过身子,瞧着男人竭力压下焦虑、但明晃晃写着“我很焦虑”的面庞。

    “女厕所,小舅舅,您进错地方了吧?”云遥轻声嘲笑。

    “小舅舅”这?个称呼严泊裕依旧难以接受,眉头下意识蹙起?,看着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轻松,皱起?的眉头更紧了紧,沉声提醒:“你?已经看见了,大哥和三哥有多?着急,你?要是?害怕,现?在?走还来得及。”

    云遥挑眉,唇角也勾了笑,“我怕?我怕什么?这?不是?给我认祖归宗的好时候吗?”

    “你?应该不知道我妈的手段,要是?让她知道你?二姐姐女儿的身份是?骗她的,我敢保证,你?不会?有好下场,可能比二姐姐死的还要惨,那?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小舅舅,您多?虑了。”

    云遥说完,拉开女卫生间大门,慢走不送四个字尚未出口,撞见对面男卫生间出来的男人,愣住了。

    ……真?他妈操蛋。

    今天她只是?有个小念头,还没说一定要去看看怎么样呢,老?天爷就这?么迫不及待送到她面前给她看来了。

    真?的,别太眷顾她,尤其是?这?种私密谈话的时候。

    男人也停下来,但对于见到她,似乎并不意外,应该是?听了有一阵墙角了。

    云遥直接忽视,敞开大门对身后尊贵的爷说:“这?是?女卫生间,小舅舅过来不合适,还是?赶紧出去吧。”

    大门一开,女卫生间内的严泊裕也看到对面的年轻男人,拧了拧眉。或许是?气场不和,他并不想见到小丫头的这?个前男友,很不喜欢。

    “你?怎么在?这?儿?”

    以这?家私人医院的高档性质,这?个前男友应该还不够资格过来。严泊裕目光下移,落到他的白色棉布短袖和蓝色五分裤上。

    都是?便宜的地摊货,加上板鞋,应该都不到一百。

    严泊裕问了之后,云遥终于有理由堂堂正正转头看过去,不必再?克制自己。

    男人额头还贴着纱布,脸色偏白,让原本?凌厉的眉目越发显得苍凉冷淡,两个字:“陪诊。”

    云遥脑中突然拉响警铃,面上佯不在?意问:“陪谁?”

    除了朱世春,还有谁陪他一起?出山?

    云遥突然想到,自己只警告了他一个,万一严家派人去找朱世春调查,那?是?个大傻蛋,指不定会?将她的老?底透露的干干净净。

    周明坤对上她暗暗警惕的眼神,挑唇讥讽道:“我的病人,服务对象。”

    云遥想起?来,现?在?好像是?有个陪诊师的行业,没想到他来大城市时间不长,职业倒是?这?么先进。

    严泊裕也明白了,许是?某些有钱人自己不熟悉医院,更不想自己一个人看病,找了个陪诊师。

    他走出去,站到女卫生间门口,对云遥说:“你?去上厕所,我在?这?等你?。”

    云遥:?

    “你?站这?儿干什么?”

    听她上厕所的尿尿声?这?么变态呢。

    严泊裕扫她一眼,什么意思,她明白。

    之前答应过他不会?再?和前男友有任何牵扯,现?在?前男友站着不走,明眼看着是?等自己走了之后和她说话。

    云遥沉了口气,无?语阖上门。

    ……虽然,她也是?这?么打算的。

    找了个最里面的隔间上厕所,她可没有让两位过去式听她尿尿声的癖好。

    洗完手出去,两位男士各站各位,一点挪动的迹象都没有,也谁没看谁,或许真?是?磁场不合,云遥站在?门口,都觉到了暗流涌动的沉闷气息。

    她对严泊裕说:“走吧。”

    然而她未动,严泊裕也刚刚挪动身体,忽然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认祖归宗?”

    云遥缓缓一笑,“是?啊,谁能想到,我竟然是?严家二小姐失散多?年的女儿。”

    男人又将目光挪到严泊裕脸上,漆黑眼珠晃动之间,对两人过去“乱-伦”一事似乎已经剥皮剔骨说个干净,充满了嘲讽和不可置信。

    严泊裕沉了口气,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的心口已经憋屈地闷疼起?来了。

    云遥轻松自若地挽上严泊裕的胳膊,对周明坤笑意盈盈,“我和小舅舅之前的事,还希望你?帮我们保密哦,谢谢啦。”

    “小舅……舅的滋味,怎么样?”男人声音低沉嘲讽,目光深沉地盯着她,漆黑眼珠下溢满了暗红色的火药味。

    云遥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特?别刺激。”

    严泊裕蓦地睁大眼转头看她,周明坤却是?眉眼更沉,额角和脖颈上的青筋撑开皮肤浮出蜿蜒怒意,咬紧牙关才强压下火气。

    “小舅舅,我们走吧。”云遥仰头,甜甜地对严泊裕说。

    严泊裕有些担心这?个前男友被小丫头这?句话刺激到,将两人之前的关系捅出去,因此淡声提醒了句:“有些事,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忘干净才百利无?害。”

    周明坤冷冷扯唇。

    即便他忘了,某人似乎一点也不想忘记,甚至在?回味无?穷。

    严泊裕回看一眼云遥挑衅的眼神,对她说:“你?也忘了。”

    “那?好吧。”她耸耸肩,卸的很轻松,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突然之间,严泊裕内心深处,又隐隐升起?一抹懊悔,在?他的刻意忽视下,又一次渐渐消散。

    等云遥和严泊裕前后脚回到休息室,检验报告已经出来了,穿着白大褂的大夫拿着封好的文件袋站在?休息室中央。

    严老?太太稳当?当?坐在?沙发中间;严大哥屁股坐在?沙发上,魂儿似乎已经飞走了,双手不安地交缠乱搓;严老?三双眼紧紧盯着大夫手里的文件袋,恨不能将它盯透,仿佛下一秒就能抢过来打开看,也因为?他的眼神,医生抓的更紧,站他身后的严家老?宅管家也严阵以待。

    云遥一脚跨进门,甜甜叫道:“姥姥。”

    严老?太太高兴摆摆手,叫她来身边坐着,吩咐医生:“人齐了,开吧。”

    一瞬间,全场除了镇静自若的严老?太太和早已经知晓检验结果的医生,所有人的呼吸都紧了起?来,即便早已做好准备的云遥,也无?法避免地屏了呼吸。

    这?里各个都是?混迹高位的人精,每一个都能秒了她的智商和算计,造成的结果如何,她也终无?法预料。

    这?几秒,休息室的空气静止了一样,只能听见医生拆开硬质文件袋的欻啦声。

    在?医生缓缓掏出来的时候,他转头看了眼现?场唯一一位年轻姑娘,眸光谨慎、劝告,也让现?场所有人的眼神都凝视到云遥脸上,她报以微笑,镇定扬唇,“大夫不赶紧掏出来公布结果,看我做什么?大家都等着呢。”

    第30章 结果

    一阵“簌簌”声后, 医生慢吞吞掏出检验单子,目光在现场所有人脸上梭巡一遍,低头看着单子说:“经DNA检测分析, 这?位小姐与严老夫人为亲属关系。”

    医生话落的瞬间, 像是给这间房按了静音键,所有人嘴巴紧闭,震惊得无法言语,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云遥, 震惊她竟然真是严家二小姐的女儿。

    云遥掐紧手指告诉自己应该去观察现场人的反应, 推断他们此刻的所思所想, 但她自己内心已经翻江倒海。

    她豪赌了一把——赌老太太会相信她见过二小姐,让监督全程的管家对检验报告动手脚。

    现在答案揭晓,她赌赢了。

    老太?太?想保住她,想从她这?里知晓二小姐的下落, 那就证明她是真正关心二小姐的。

    两年了,终于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存在一秒, 云遥便即刻警惕清醒。

    老太?太?想知道二小姐的下落不假, 但是不是真正关心二小姐,还有待考量。

    万一,是为了先?稳住她, 套出二小姐的下落, 再一网打尽呢?

    但无论?如何, 老太?太?此刻愿意偷偷保下她, 而不是当众披露她的假身份, 让严家老大和老三?同?时向?她发出责难, 依旧让云遥内心震撼和感动。

    她转头看?向?老太?太?。

    严老太?太?一张脸激动地颤抖,颤巍巍摸上她鲜嫩的脸蛋, “乖孩子,竟真是星儿的孩子……”

    云遥也潸然泪下,哭着扑进老太?太?的怀里,激动万分地喊:“姥姥——”

    “哎,丫头。”严老太?太?摸着年轻女孩柔顺有质感的头发,“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以后有姥姥给你?做依仗。”

    她说着,抬头睇了一眼小儿子。

    严泊裕心里同?样震惊,但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二选一的情况下心态尚可,当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回去可能要挨家法了。

    两年没开?荤,再开?荤就是上了自己的亲侄女。

    老太?太?说:“瑶瑶,先?叫叫舅舅,认认亲。”

    云遥抹干泪坐起来,这?才有机会看?见严家大哥和老三?的表情。

    嗯……都很耐人寻味。

    谁都没有露出不敢置信的凶恶表情,和善地、笑眯眯地看?着她,尤其是严家老三?,笑得像个想要讨好纣王的狐狸精。

    “大舅,三?舅,小舅舅。”云遥乖乖巧巧地挨个叫过来。

    大舅三?舅连连应声,仿佛是真欢喜的不得了,唯独严泊裕没应,但也没人在意。

    在场没有人不知道他先?前把人带进裕园是做什么,但现在人家姑娘摇身一变成了严家亲外孙女,那段经历只能成为心照不宣的水滴子,轻轻抹去。

    严老太?太?发话,让云遥跟着她住在严家老宅,吩咐严泊裕准备成年礼,为严瑶补办成年生日宴。

    乖巧坐在老太?太?身边的云遥,眉眼轻弯,抱她的手更紧了紧,亲密地贴着她,“谢谢姥姥。”

    严老太?太?慈爱地轻轻拍着她。

    严泊裕低声应是。

    离开?医院时,特殊通道门口已经另停了一辆豪车,严老太?太?拍着云遥的手,“瑶瑶今天跟着姥姥回去,可好?”

    “好,瑶瑶想和姥姥多说说话。”云遥乖巧说。

    车子经过医院正门,云遥转头看?向?窗外,人来人往的门前台阶处,周明坤一手拎着药兜,小心扶着一位衣着考究的老爷子下台阶。

    在她转过去的那一瞬间,男人像是心有所感,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车子走的快,两人隔着单面玻璃对视连一秒都没有,却?让云遥心口莫名慌了起来,严老太?太?还握着她的手,摸上她的脸蛋,“瑶瑶怎么了,这?会儿脸色又不好了。”

    “我?没事,姥姥。”

    “早知道刚才在医院给你?做个全身检查了。”老太?太?又摆摆手,“也不着急,回去先?给你?量身做衣服,为成年礼做准备。”

    “老宅现在正为老四的订婚宴准备,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没想到一热闹,就要热闹两次。”她笑着说,伸出两根手指比个耶。

    云遥知道这?话是提点她的,她现在既已是严泊裕的亲侄女,严泊裕又要订婚了,就不要再肖想这?个男人,摆正自己的位置。

    她盈盈笑道:“太?热闹了是不是也不好,姥姥您的身体受得了吗?”

    “受得了,受得了。”老太?太?中?气十足说,“别看?你?姥姥今年已经七十七,这?身体好着呢。”

    “这?真是太?好了。”云遥高兴抱住老太?太?手臂,“瑶瑶想了您好多年,才和您相认,想一直陪伴您,没有什么比身体健康更好的了。”

    “说的是呢。”严老太?太?问?她,“现在读大学?了吗?”

    “没呢,高二养母去世之后,我?就没再上学?了。”

    “可怜的孩子。”严老太?太?疼惜地抚摸女孩的头发和肩膀,“过几天让老四给你?找个学?校,等开?学?了再继续读,不读书?可怎么行。”

    “谢谢姥姥。”云遥脆生生喊。

    严家老宅的地理位置出乎云遥意料,她听小桃说特别大,以为会稍偏一些,例如电视里演的山上或者湖滨,却?是在市中?心,一条宽敞弄巷里的高门大院。

    朱漆大门敞开?,车子开?进去,七进大院,仿佛一个江南园林,假山水谢,小桥流水,景色漂亮的人目不暇接,很像她曾经偶然得闲,去参观的王公贵族流传下来的府邸。

    严老太?太?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想,“这?座宅子是你?太?爷爷在清末买下来的,是宋代一个文学?家的院子,是不是看?起来很有书?香气?”

    云遥点头,“好看?。”

    她朴素的夸赞逗乐老太?太?,“他们几个都搬出去了,这?院子平时就我?自个儿住,他们谁偶尔想起我?了,再过来看?看?,今后终于热闹了。”

    车子停在后院,老太?太?牵着外孙女的手下车,“你?的院子已经吩咐人打扫了,先?跟姥姥去见裁缝师傅。”

    会客厅里站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严老太?太?介绍,他是严家专聘的裁缝总掌,老宅要做什么衣服,都是他设计统筹后,分派下人与各奢侈品大牌对接。

    云遥笑眯眯打招呼,张开?手臂,让师傅给她量身,结束后师傅又给她各大品牌当月杂志,供她挑选最新款。

    一般严家的订单到了奢侈品牌手里,都是最先?赶制,简单的本星期就能送来,复杂的也是以最快的时间制作。

    云遥现在没有心思挑这?些,老太?太?虽然在耐心等她,但已经猜到她下一步要什么了。

    因为老宅管家进来,递给老太?太?一份封得严严实实的文件袋。

    这?份……应该就是真正的亲缘鉴定?了。

    合上杂志,云遥端起佣人方才倒的茶喝一口,无奈对裁缝师傅说:“里面的漂亮衣服太?多了,我?都挑花眼了。就麻烦您为我?选一选,我?对穿什么衣服没要求,只要您觉得适合我?就好。”

    裁缝师傅略感意外。

    一般豪门的女人都比较清闲,衣服样式是拿出去和圈子小姐妹比较的,自然是万分仔细,一定?要亲自把关。上一个这?样随意对待的,还是惨逝近二十年的严家二小姐,她只要求端庄得体,其余都交由?他把控,也是他到严家后接手的第一位主子。

    时隔二十多年,他接手的第二位类似主子,就是二小姐的女儿。

    果然是一脉相承的亲女儿,身体里流着二小姐的血。

    从会客厅离开?,沿走廊拐个弯,就是偏厅书?房。

    合上门,严老太?太?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云遥,“乖孩子,我?老婆子也不跟你?多废话,想必你?也知道自己不是星儿的孩子,这?是今天的鉴定?结果。”

    云遥心说果真如此。

    她镇静打开?,拉出来鉴定?结果,确实和老太?太?的匹配不成功。

    装回文件袋还给老太?太?,云遥奇怪拧眉,“姥姥说什么呢,瑶瑶怎么听不懂,瑶瑶要不是妈妈的孩子,那瑶瑶是谁的孩子?”

    “你?是谁的孩子我?老婆子不知道,但你?绝不是星儿的孩子!我?是她妈,她有没有生过孩子我?能不知道?她也是个三?观极正的孩子,万做不来代孕这?种违法的勾当。”

    这?姑娘不识抬举,严老太?太?冷哼一声,“对于星儿有没有孩子,你?连打听都没打听过就敢冒充,肯定?是有底气的,我?猜你?应该是见过星儿,你?们俩年龄差距如此之大,若你?果真见过星儿,那她一定?还活着,她如今在你?手上?”

    云遥失望摇头,“姥姥聪明,却?也糊涂。”

    “这?是何意?”

    “瑶瑶确实是见过妈妈,很庆幸姥姥看?出来了,不然瑶瑶现在可能就在警局审讯室了。但姥姥没想明白,妈妈当初被狼群撕咬的那样严重,怎么可能还活到现在?”

    严老太?太?猛然一怔,随即面色惨白如纸,站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

    云遥赶紧上前扶住她,拉过来个椅子让她坐下。

    老太?太?顺势反握住女孩儿手腕,含了泪水的双眼望着她,哽咽问?:“星儿……星儿何时去世的?”

    “十年前。”

    “十年前……十年前……”老太?太?盈泪眼珠不停打圈,哽咽的不成声,忽而想到什么,悬声问?,“那你?现在过来是……”

    “瑶瑶是奉妈妈的遗愿过来帮她找到当初陷害她的人,不然她在地下死不瞑目。”

    云遥这?声话刚落,老太?太?含在眼眶的两汪泪忽然啪啪往下掉,泣不成声,两只手用?力握紧椅子把手,悔恨不已地用?力拍打。

    云遥聚精会神听她断断续续又模糊的话语,拼凑起来就是三?个字:对不起。

    她冷冷扯唇。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将近二十多年,不也心安理得地过下去了。

    老太?太?哭声愈大,口齿也较为清晰起来:“妈对不起你?啊,妈对不起你?……是妈没用?……”

    当人崩溃的时候,也是心理防线最弱的时候,云遥蹲下-身,抬眼盯着老太?太?啼哭不止的苍浑双目,“害死星儿的是谁?是老大吗,还是老三??”

    在她话落的这?一秒,响彻满屋的哭声戛然而止。

    这?一瞬间,屋子里静得可怕,老太?太?的朦胧泪眼定?定?盯着云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