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景又打开了一罐啤酒，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喝了。
嬴昭昭很是紧张，一直闭着眼等待着什么，但他只能听到不断的吞咽声，却什么都没发生。
姐姐到底要拿自己玩什么呀？难道是要盛酒吗？
可是他还怀着孩子呢，哪张嘴都不能喝酒的。
他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正好看到姐姐看过来，他又吓得闭上眼睛，乖乖等待，等待承受。
姜南景演不下去了，她觉得这个小骗子的段位很高，竟然会以柔克刚。
她捏瘪了易拉罐，将易拉罐丢进垃圾桶，朝着床边走去。
随着她步步走近，床上的omega抖得更厉害了，她一下解开绳子，冷声催促道：“下去。”
嬴昭昭坐起来，他没懂，眨巴眨巴哭红的眼睛看着她。
“这是我的床！”姜南景语气更差了。
“是是……”嬴昭昭赶紧下床，他捡起自己的衣服，手忙脚乱的穿起来，又问：“姐姐不玩了吗？”
“没兴致了。”姜南景将绳子也丢到地上去，倒头躺下。
嬴昭昭穿衣服的手顿了一下，他的语气更抖了：“是因为我哭，扫姐姐的兴了吗？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哭了，姐姐别嫌弃我好不好。”
姜南景：“……”
屋子里长久的沉默。
姜南景看到他还站在床边，说：“关灯，开空调，睡觉。”
“是。”
嬴昭昭又自卑又委屈，他鼓起勇气再次自荐：“姐姐，我绝对不会再哭了，姐姐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想怎么玩我都行的。”
“闭嘴！再说话就滚出去！”姜南景倒头就躺下了。
嬴昭昭不敢再说话了，他抿着唇，左右看了看，按照她说的做好，再回到床边，将自己坏掉的拖鞋和姐姐的拖鞋都摆好，再慢慢躺在床边的地毯上，抱着双腿蜷缩成一团，慢慢闭上眼睛。
他折腾了四天，也累坏了，本就怀着身孕，更容易疲惫，刚才被标记，注入大量信息素，他得赶紧休息一下。
他很快就能睡着的，即使是躺在非常不舒服地板上，即使连枕头都没有。
因为他这十八年来，都是睡在厨房地板上的。
早就习惯了。
姜南景翻了个身，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到omega躺在地上，蜷缩成一个团，像是一只乖顺的大狗。
姜南景又翻了个身，她心里又再琢磨。
1.omega孕期不会发情。
2.四天前omega发情被她临时标记。
现在omega怀孕了。
3.又标记一次后，omega没有信息素排斥。
所以得出结论：孩子还真是我的？
这怎么可能！
姜南景又翻了个身，看着地上那个蜷缩着的小身影，想起他哭红的眼睛，想起他卑微的语气，想起他战战兢兢的模样。
姜南景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若真是她的孩子，岂不是要负责？
她最烦对男人负责了，要不然也不会逃婚，隐姓埋名躲到下城区，住在这破破烂烂的小出租屋。
她人生前二十一年，高床暖枕，养尊处优，哪里过过这种苦日子，全是为了和家里赌一口气。
除非家里答应不再逼婚，否则她是绝不会低头回去的！
她没法轻信这种离谱的事，也必须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一夜都没睡好，心里一想着要负责，就感觉背负了什么沉重的东西，完全睡不着，所以六点天刚亮她就坐起来了。
她刚一起床，嬴昭昭也一个骨碌爬起来，前后相差不到十秒。
“姐姐醒了，姐姐我去做早饭吧，或者我下楼去买早饭，姐姐想吃什么？但是我没有钱，得姐姐给我钱。”
嬴昭昭活动一下腿，即使睡了十八年地板，但每天醒来后，还是会有点酸痛，活动一下就缓解了。
“你去冰箱拿两瓶营养液来。”姜南景有了新主意。
这个小骗子肚子里怀的是什么，她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嬴昭昭乖顺地去拿来两瓶营养液，都递给了她。
姜南景只接过了一瓶，说：“另一瓶给你喝。”
嬴昭昭大喜过望，他笑得眉不见眼，连连笑着说：“多谢姐姐！姐姐真是好人！我已经欠姐姐两瓶营养液了，我会记得还钱的。”
姜南景：“……”
她喝光了营养液，找出长衣长裤和棒球帽，将自己也裹起来，裹得和嬴昭昭一样严实，然后拿起钥匙钱包，对嬴昭昭说：“走。”
嬴昭昭脸上挂着的笑容霎时凝固了，他委屈地说：“姐姐别赶我走……我保证下次不哭了，不会扫姐姐的兴，我哪里做的不好，姐姐告诉我，我都会改的……”
“快点，别废话，我带你去个地方。”姜南景懒得解释，拉起omega的手臂就出了门。
嬴昭昭不想走，但是他没有姜南景力气大，就直接被拽出门了。
他脚上还穿着拖鞋呢，因为被拽着走路，坏的那只拖鞋直接被拽掉了。
“啊！姐姐要带我去哪……”
“闭嘴！”姜南景捂住他的嘴，继续拖人走。
嬴昭昭的目光还盯着自己掉的那只拖鞋，但是眼看着拖鞋离他越来越远，因为他被强行拽走了，就这么赤着一只脚被迫跟着走。
姜南景一路躲着监控，打了一辆黑车。
她将嬴昭昭塞进车的后排，自己也上了后排，上车先问：“能用现金吗？”
司机点头。
姜南景说：“去北区诊所。”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又继续开车了。
姜南景对这个目光很警觉，好在她穿得严实，也不会被看到脸。
“姐姐要……”嬴昭昭刚被放开捂住的嘴，一听到诊所，又要发问。
“闭嘴，再说话就把你扔下去。”姜南景低声威胁道。
嬴昭昭赶紧闭上嘴，他心里想着，姐姐该不会是要带我去检查吧？
这样也好，做了检查，姐姐就会相信这是她的孩子了。
但是他的心里又生起新的担忧，他没有证件，医院会给他做检查吗？
他也不敢报真实身份，一会儿该怎么办？
而且医院这种地方，会不会被家族的人抓到？
万一被抓回去，他都不敢想又会被打成什么样。
想到这里，他不安地攥了攥右手手腕，之前被“家人”打断了手，三个月了，还没完全痊愈呢。
捏着手腕上的淤青，他骤然想起刚才姐姐跟司机说目的地是“北区诊所”，他长出一口气，那就不用担心了。
北区诊所是下城区的一个黑诊所，一些暴力事件后，那些重伤的人就会来这里治疗。
主要是人员复杂，诊所的人也不问姓名，不看证件，只给治病，所以来这里不会被发现。
司机很快开到了北区诊所，停车后说：“二百。”
姜南景刚要掏钱包，从车窗看到诊所门外围了一圈警车，她打开车窗，伸出脑袋去看。
听到路边围观的人说话。
“星际联盟都多少年不管下城区了，怎么还给北区诊所查封了，我看下城区的人都别活了。”
姜南景又回到车里，压低声音，无奈地说：“原路回去。”
司机又启动了车子。
北区诊所被查封了。
怎么这么不巧，这还怎么带omega检查？
上城区的医院她不能去，去了就会被抓住啊。
很快，车子回到了楼下。
姜南景忍痛付了四百车费，黑车就是黑啊，但是没办法。
她拉着嬴昭昭又下了车，上楼回家。
嬴昭昭再次回到家里，他站在门口鞋架旁，怯生生地看着她，又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脚。
左脚的拖鞋丢了，现在就剩一只拖鞋了。
姜南景看到了他的动作，也发现他少了一只鞋，她问：“你的鞋呢？”
“对不起姐姐，我给弄丢了。”嬴昭昭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事，吓得不轻。
姜南景有点无语，她回忆刚才的语气，也没有很凶吧，只是正常询问而已，虽然没能去成诊所，但是她回来一路也没对他发脾气，他这副样子又是装给谁看？
她指了指鞋架，说：“我还有一双拖鞋，借给你穿吧。”
嬴昭昭翻找出来，看着比他的尺码大了好几圈的拖鞋，高兴地说：“谢谢姐姐。”
他有了鞋，又开始做家务，还准备擦玻璃。
这出租屋的玻璃沾了一层的灰，像是几百年没擦过，那他也爬上去一点一点擦着。
姜南景没管他，她正坐在沙发上数钱。
今天打黑车一口气花了四百星际币，手头就剩六百星际币了，真是要命。
虽然冰箱里的营养液还能活上半个月，房租也一口气交了三个月的，但是备用电源至多能再撑三天，再没有钱，晚上就开不了空调了。
看来得出摊干活了。
“别擦玻璃了。”姜南景看着omega爬上爬下擦玻璃。
她心里忍不住感叹，这个房子住了一个月了，第一次看到这块玻璃的本来面目。
说起来，这个小骗子还真挺贤惠的，做家务又好又快。
不知道是不是派他来的人特意训练的，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姜南景想不明白。
“姐姐有什么吩咐。”嬴昭昭赶紧过来，一副乖顺的样子。
“当然是和我一起干活，你可不能白吃白住，去冰箱里，把竹签和鱼丸都拿来。”姜南景坐在地毯上，看着一尘不染的茶几，吩咐道。
嬴昭昭乖乖去拿来了东西，他也坐下来，看着她的动作。
“就这样，一根竹签上串五颗鱼丸，记住了吗？”姜南景给他示范了一次。
“记住了。”嬴昭昭利落地开始串鱼丸。
姜南景拿起钥匙钱包，又找出一袋没打开的鱼丸装进口袋里，对omega说：“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干活别偷懒啊，回来我检查。”
“是，姐姐我一定都做完。”嬴昭昭乖顺地说。
姜南景下楼了，她不在乎小骗子会不会逃跑，如果跑了当然更好，就省得缠上她了。
但她真的很好奇，小骗子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她的，所以她决定去找朋友帮忙。
姜南景步行十分钟后，敲响了阿妘家的门。
阿妘一打开门，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猫叫声。
“阿妘，有件事得请你帮忙。”
阿妘是一个beta，今年二十岁，是姜南景这个月新交的朋友，面对阿妘，她编造的新身份是个经济犯罪的逃犯，所以阿妘也不问她的过去，毕竟住在下城区的人，身家多少都有点不清白。
但阿妘身家清白，她可以去上城区，住在这里只是单纯为了省钱，因为她收养了四十只流浪猫，只有下城区的房租能租到这么便宜的大房子，能容纳这么多的猫。
“借钱？”阿妘问。
姜南景摇头，将一袋鱼丸给她，说：“我想请你帮我带一个omega去上城区医院做检查，看他是否怀了孩子。”
“哦，行。”阿妘接过鱼丸，一口就答应下来，只要不是借钱，什么都好说。
“那我就把人带来了，你看着点，他有点小手段，得亲眼看到做检查的是他。”姜南景从钱包里又拿出六百星际币给她，来回打车加挂号检查足够了，多出来的零钱给阿妘当跑腿。
“放心吧。”
姜南景回到家里，她一开门，却没有看到omega的身影，她冷笑一声，心想果然，小骗子跑了吧。
跑了正好，省得她麻烦了，正好可以去把给阿妘的六百要回来，顺便去买备用电源。
就是……
姜南景打开冰箱，看到里面摆满串好的鱼丸串。
这小骗子，临走之前，还把活儿都给干了。
等等，她离开不过二十分钟，这小骗子就串了这么多鱼丸，干活是真的很麻利啊。
他要不是小骗子就好了，这么贤惠能干的omega，留在身边也能方便不少，而且……
确实是很漂亮的omega，姜南景上次本就没玩过瘾，毕竟酒店里自带的玩具种类少，而且她难得想要和omega……，说起来，她的易感期也快到了。
她摇摇头，将脑中的胡思乱想都晃出去，正准备出门去找阿妘时……
“姐姐回来了！”嬴昭昭从床底下爬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小抹布，“床底的灰好久没擦过了，这下好了，家里全都变得干干净净了。”
他的头发又变乱了，从床下爬出来，领口也乱了，大片肌肤裸露出来，能看出还泛着红，想必是热的。
他注意到姐姐在盯着自己的领口看，他的手一下捏紧了小抹布，不知道自己是该守o德整理好领口，还是该再扯开些让姐姐看个够。
姜南景移开视线，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
“抹布放下，跟我走，带你去个地方。”
嬴昭昭乖乖跟上，就是……走路不太方便，毕竟鞋子大了些。
来到阿妘家门口，姜南景将omega推过去，说：“你跟着她去做检查，做完回来。”
嬴昭昭有点紧张，他小心地问：“不可以是姐姐带我去吗？”
“别废话。”姜南景没有耐心。
“好吧。”嬴昭昭见姐姐生气了，也不敢再提。
姜南景见他们上车后，她回到自己家里，等阿妘带回omega，或者带回omega的消息。
她现在一个人在家，之前一个人躲藏了三个月，习惯了安安静静的环境，昨夜多了一个人，虽然他并不吵闹，但家里一下就变得不一样了，她在家里转了几圈，心里又生起了奇怪的情绪。
她不再继续想下去，去洗手间打算洗一把脸，又看到洗手间窗户下，挂着新洗完的衣裳和袜子，全都洗得干干净净的。
她回到沙发上，又打开一罐啤酒，才喝一口，门就被敲响了。
阿妘一边捶门一边喊：“快开门！”
姜南景放下啤酒去开门，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妘摇头快速地说：“那个omega一见出租车进了上城区，就一直吵着要下车，我没答应，没想到他突然跳车跑了！”她将剩下的二百星际币递过来。
姜南景收回钱，拍拍阿妘的肩。
“辛苦你了，没事，跑了就跑了吧，不用管他。”
姜南景关上门，坐回沙发上，准备将两张纸钞放回钱包，心里还在想着那小骗子肚子里的究竟是什么，手一抖，一张钱掉在地毯上，她看着钱，又看着地毯。
昨夜，那个omega就缩在这里睡觉，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小孕夫，竟然就让人在地上睡……算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小骗子，都不敢去医院检查，果然是怕被发现。
反正是骗子，走就走了，不想了。
姜南景喝完了啤酒，躺在床上，等到天黑后，去夜市摆摊卖烤鱼丸，恢复之前平静的流亡生活。
就是……那小骗子到底怀的是什么？
算了，走都走了，还想他干什么。
——
嬴昭昭正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因为跳车，两只拖鞋当场摔飞了，他这回两只脚都没有鞋了，只能赤着脚走路。
跳车时，还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他拼命地护着小腹，所以孩子没有受伤，但是手掌和膝盖都擦伤了，连衣服都被地面磨出几处大洞。
他现在衣着破破烂烂，连鞋都没有，像是一个流浪许久的小乞丐。
他虽然不认路，但是能循着信息素找回去，毕竟他腹中怀着她的孩子，他能源源不断闻到她的信息素味道，所以不管被丢到多远，他都能循着味找到。
顶着烈日走了半个小时后，他又爬楼上去，最后站在姜南景的家门口，累得直喘，整个人更加狼狈了，他喘了半天才恢复气息，他用衣角将眼泪擦掉，又理了理凌乱的头发，轻拍脸颊，试图挤出个讨好的笑，试图用最好的模样再次面对她。
虽然明知跳车不去医院，肯定会惹姐姐生气，但他没办法，他怕被抓回去，抓回去会被毒打不说，姐姐的孩子肯定也保不住了，而那个女beta又不肯听他的，所以他只能跳车。
现在又不得不回来找姐姐。
不管是被姐姐打一顿还是如何惩罚，他都心甘情愿。
嬴昭昭提起一口气，抬手敲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