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班,许康南送她去的单位。今儿单位没多少事儿,她自己坐着又开始琢磨这对手镯。手镯被她戴在手腕靠上的位置,她隔着衣袖轻轻的抚摸。
又是一天徒劳无功,晚上下班时心情低落。许康南来接她,一路上自然也敏锐的察觉到她好像有心事。
“媳妇、你到底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晚饭也只吃了一口,就接着坐在炕上摆弄她的手镯。他洗漱了上炕,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不知道她改变心意没有,她给的三天时间到了,难道真的要离婚吗?
“许康南、”她嗔他,红苹果一样的脸颊鼓鼓的,可爱的像小兔子。
“我就抱抱,我什么都不做。”
“不要。”炕上的他,不值得信。“我累了,我不舒服,我要睡了。”
她说着就往被窝里钻,他已经眼疾手快的摸了她额头。“没烧。除了头疼还哪不舒服,我去医务室给你拿药。”
她转身拉住已经飞快穿上外套的他。“没事的,不用吃药。睡一觉就好。”
男人不赞同。“不行。可能是天气不好你感冒了,不吃药会严重的。你在家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听着他走远的脚步声,她摸摸肚子自言自语。得赶快离开,不然她会越来越不舍。希望宝宝已经在肚子里,以后可能很少见到他,有宝贝在身边她就知足了。
确定她不烧,也没有恶心呕吐等其他症状后,吃了药才放她去睡觉。她偷偷把药吐出来,宝贝来了的话可不能吃药。
担心她病了,一晚上他都没敢睡沉。起来好几次试探她体温,确定没有烧后第二天才放心去工作。给她留了早点,今天是豆沙包小米粥、腌制的圆白菜脆嫩爽口。
吃了饭去上班,心里压着事儿,中午休息的时候她去找了他领导的爱人。领导爱人在她们单位后勤科,看到她来热情的给她让座倒水。
“嫂子您别忙,我坐一会儿就走。”
“急什么,这才刚开始吃午饭。对了,你还没吃吧?”
“吃过了。”
她早已不是前世的她,上来也没那么冒失,坐下跟领导爱人闲话说了好一阵,这才拐弯抹角的说起了军校进修的事儿。
“我听人说团以上干部基本都去,可我家老许怎么说他不去,是什么情况?”
领导爱人看看窗外,小声跟她说:“这是咱们女人私下的话,你可别跟人说。”
“不会。我就是奇怪,知道嫂子您热心肠。我家老许什么都不说,闷葫芦一样。”
“这回的要考察祖上三代,包括夫妻双方的。”
“是因为我吧。”她一来是确认,二来是下探听一下具体时间。这名单是否已经上报,还有更改的可能嘛。如果她递交离婚申请行不行,还是非得许康南来递交。
“哎呀,弟妹你别多想。你家老许对你一往情深,当初可是说被开除也不悔。你别想那么多,老许如今的位置也不低。”
“嫂子,谢谢你。那什么,如果我递交离婚申请可以吗?”
女人瞪大了眼睛,非常惊诧。“你们可是刚结婚。”
“错误的婚姻就该及时修正,嫂子你能帮帮我吗?”
“这、我这么帮啊?”
“我来递交离婚申请,拜托您帮忙让首长签字。他十多年军旅,这些本该就是他的。只要和我划清关系,他家成分很干净的。”
“这?”
女人十分为难,但在家里她家那位提起许康南来也是十分可惜。许康南可是他手下一员虎将,从小日子包围圈里带着他突围的,跟他过命的交情。
本来该有美好前程的,却偏偏因为妻子的缘故,晋升眼看失之交臂。这回的进修如果再没有他,那么升将军是无缘了。眼前的女孩如果光是资本家大小姐都不要紧,可她海外关系太复杂,有些太敏感了。
“嫂子、您回去跟首长说一下。我求你们帮帮我,尽快离婚。”时间不等人,机会错失了就没下次了。
“我、我试着问问,可不保证啊。我家那口子一般都不许我谈这些的。”
“多谢嫂子,给您添麻烦了。”她知道对方是托词,回家里两口子有什么不能说的,这又不是什么高级机密。
来这里走了关系,她想着晚上回家继续游说许康南。如果他能同意,那么这婚就好离。上头他的领导巴不得他脱离她,是他自己舍不得。
我这么连累你,有什么好舍不得呢。不是都说男人以事业为重嘛,好多男人因为事业放弃爱人的。怎么你就那么傻,被我拖累的前途尽丧,依旧咬死不离。
想到前世的结局她就心疼不已,深呼吸一口她脑子里想着怎么说让他同意。真心话一句不能出口,她如今在他心里估计成负分了。
任性不讲理,刁蛮不解释。前世他说她温婉书卷气,今生估计成刁蛮大小姐。
“组长、外头有人找。”办公室里同事冲她喊。
“谁找我?”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说是你同学,姓赵。”
她的同学姓赵,很可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赵维桢。这人跟她一样,也出身大资本家家庭。解放前她们两家有生意往来,小时候两家父母就给他俩口头约定过。后来时局变化,那约定早已不了了之。
他在德国学生物,她结婚时他尚未回国。前世就这个时间段实验室出问题去世,今生因为他父亲忽然生病,他提前回国躲过死劫。
他要说什么她有猜测,在办公室磨蹭着不想见他。她对他从来没有男女之情,何况重活一世的她还知道了妹妹对他有意。还是少牵扯的好,多余话不用说。
“组长、外头有人在等你。说是你的同学。”
她磨蹭着不想出去,可其他人却是一遍遍的在给她传话。先是小李,这回又是小王。
“知道了。”
嘴上应答,但她依旧没出去。心绪起伏间她低头转动着手镯,如果离婚的话她想离开这里。跟许康南在一个城市,她担心还是会影响他。
前世那么多年的感情,她知道他对她从一开始就用情至深。她在,如果她没有走入新生活、嫁给别人。他也许也无法重新开始。
去哪儿呢?她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环境变化太大的话她担心自己无法适应。别去南方,她从小生活在北方,还是在北方的城市中选一个。
黄河以北那么多的省份,她一个个开始琢磨。西北太干燥,还是华北合适些。去做什么呢,要不去当老师吧。当一个小学老师,小朋友们心思单纯,学校里应该也简单吧。
低头瞎琢磨的时间,屋里依旧从昏暗变的伸手不见五指。这么晚了,他应该走了吧。她深呼吸一口站起来,活动下已经发麻的四肢,迈步出了办公室。
“又又。”
许康南没来接,不知道是事情绊住了还是什么,她自己到车棚取车。忽然间一声熟悉又陌生的熟稔称呼,她惊诧回头,果然是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他居然还没走。
“什么时候回来的,伯父伯母还好吗?”
“昨天。我爸病了,已经做了手术。我妈身体还好。”男人看到她后本来是高兴的,但一想到她已经嫁人,语气变得失落。“听说你嫁人了?”
“嗯。”
“为什么?”
她深呼吸一口,“因为一见钟情。他是英雄,我一直崇拜的那种人。”她笑着语气轻快,不让他说出那些话。“好久不见,你是不是该说声恭喜。”
赵维桢苦笑,这声恭喜怎么也出不了口。满腹的言语在她轻快的语气下也没法说,站在黑暗中满脸都是无奈。
“又又。”
许康南忙完来接她,老远就看到她和一个男同志站着说话。那男人穿着毛呢大衣系着格子围巾,看起来温文儒雅。
孟又灵回头,走到他身边挽住他臂弯。“这就是我爱人,许康南。”
不想喊他老许,好像他多老一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直接掠过开口跟他介绍。
“我同学、赵维桢。刚从国外回来。”
许康南视力再好在这有限的光线下也无法看清对方的五官,只能看出对方身形俊秀,鼻梁上一副银边眼镜,斯文细致一看就是文化人。
“你好。”
“你好。”
许康南主动,赵维桢伸手,俩男人握了手打了个招呼。许康南近距离观察他,深沉的眼眸看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