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 拯救落难柔弱公主(十四)

    ◎“他们不该抢你的,姐姐。”◎

    常将军是谷泽极为信赖的一位将领, 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算得上是谷泽在军中的师父。

    因为是继位之后第一场战争,谷泽不敢小觑, 才派出了常将军领兵。

    对方是个比他还小的小丫头, 谷泽原本以为派出常将军已经是高看了对方, 很快就能听到告捷的消息,从没想过自己这一方会输。

    因而, 听到战败消息的一刹那谷泽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谷泽瞪大眼, 不敢置信地问出了声。

    小太监哆哆嗦嗦,又重复了一遍。

    谷泽的呼吸立马变得粗重起来, 他脸色涨红, 原本俊美的脸庞变得无比狰狞, 一脚踹开小太监,拿起披风便往外赶……

    小太监受了窝心一脚, 脸瞬间变得惨白,又不敢声张, 只能哆哆嗦嗦跪在一旁。

    “阿泽, 这只是个意外而已……”黄芙满脸担忧, 跟在谷泽身后跑了出去。

    纵然早就有了预感,知道谷泽和外头传闻中的仁善不一样,但眼见着谷泽暴怒, 迁怒小太监的模样, 林菀仍是感觉头皮发麻。

    周围的太监宫女眼观鼻鼻观心, 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一点儿也不觉得怪异。

    林菀深吸了一口气, 想了想, 还是往前扶起了那倒在地上的、脸色苍白的小太监。

    她知道自己或许该保持冷漠, 这样才能继续在这深宫中继续苟下去。

    但是人如若一直冷心冷情地活着,又跟石头有什么区别?

    林菀扶起小太监,小太监低低地道了声谢,她正要退后,小太监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有什么东西突然塞进了她的掌心。

    林菀心中大骇,垂下了头。

    而没一会黄芙就回来了,见到林菀垂着头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以为林菀是因为谷泽突然离开而伤怀,眸中飞快地划过一丝轻蔑,面上却温声宽慰——

    “你莫要伤怀,陛下只是因为战事心中着急,并不是刻意慢待你。”

    她染着红色丹蔻的手指轻轻地拍了拍林菀的胳膊,又坐回到座位上:“你放心,日后时机到了,我再邀陛下与你长谈。”

    “小女不敢,朝中大事更重要。”

    林菀低头轻声开口,心中恨不能这两人日后再也想不起她来。

    黄芙却很满意林菀这看起来胆怯腼腆的表现,扶了扶额。

    她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就快到了,然而从谷泽身上收集的气运值却迟迟达不到“15%”,她只能加倍体贴谷泽,顺着谷泽的意思来……

    谷泽缺少经费,她便笼络这个暴发户的女儿,为她和谷泽创造机会,看她这容易被摆布的模样,估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死心塌地地喜欢上谷泽,进而说服她的父亲捐赠钱财进入国库。

    如今谷泽为战事着急,她得想想能做些什么,再加深他的喜爱度,获取气运值。

    黄芙轻声咳嗽了两声,自有她身边的宫女站出来,笑着开口:“太妃身子有些不爽利,小主可改日再来寻太妃。”

    林菀从善如流告了退,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敢打开攥在掌心,已经被汗洇湿的纸条——

    纸条上是林菀无比熟悉的字迹——

    “菀菀,等我两个月。”

    林菀瞪大了眼,眼前一黑。

    盛浅这是什么意思?

    她怎么这般胆大,居然敢买通宫中的人传讯进来!

    林菀是真的有些后悔没有告诉盛浅她的身世了——如若盛浅暴露在黄芙面前,后果不堪设想。

    林菀心中又是生气又是着急,如若盛浅在她面前,她真的很想揪着盛浅的耳朵和这不省心的孩子好好聊聊。

    然而盛浅远在宫外,也不知道她在图谋什么,林菀根本联系不上她。

    林菀心中无比忐忑,只能加倍留意前朝的消息。

    谷泽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受到世界意识庇护,而且他军队的实力并不弱,按理说失败只是一次意外。

    然而出乎林菀的预料,前朝的形势越来越严峻。

    乐依部落那位年轻的族长简直是天纵奇才,明明是第一次带兵,却是宛若神助,屡战屡胜,直接打到了京城外头。

    听闻最近几场战役那位年轻的族长少见地露了面。

    但她脸上戴上了一个狰狞的银质面具,旁人窥不见她的容貌,只知道她有一身极好的功夫,在疆场上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

    与之相对的是谷泽气急败坏。

    这段时间,谷泽迁怒他人,已经打杀了好几个宫女太监。宫中众人噤若寒蝉,大家根本不敢往他身边凑,唯有黄芙,不论谷泽的脸色如何差,仍旧笑着去往他的身边。

    林菀曾经有一次看到了黄芙脸上的巴掌印,还有脖颈上露出的伤痕,心中忍不住感慨:或许黄芙面对谷泽时是脑瘫级别的恋爱脑,不然哪能忍得住谷泽这暴力男屡次三番的摧残?

    与此同时,黄芙头上的气运值也在不停变化,有时候会到达“14%”,有时候会落到“12%”。

    林菀猜测黄芙的气运值和谷泽对她的爱意有关,或许世界意识也看不过谷泽的暴力行径,所以才将气运值补偿给被暴打的黄芙。

    因而除了打探外头的消息,林菀几乎整日闭门不出,心中祝愿这对暴力男和恋爱脑永远锁死,而心力交瘁的黄芙整日忙着安抚谷泽,也想不起林菀来,林菀过了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林菀忍不住越来越担心盛浅——盛浅那张纸条明显说明她在暗中筹谋着什么。

    外头局势这么混乱,盛浅那般柔弱,又生得那样招人,林菀是真的担心盛浅会遇到意外……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过了一个多月,林菀没再听到盛浅传回来任何消息,而黄芙已经开始受不住了——

    她每日陪着谷泽这个暴力男,随着战事越来越吃紧,谷泽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

    刚开始打了她之后还会拉着她哄,之后索性拳打脚踢,国库空虚,兵力越发吃紧,谷泽一日日愈发暴戾,她尽心扮演着不离不弃的痴心女形象,谷泽给她的气运值却始终差一点,达不到规定的要求。

    有什么办法能再提一点谷泽的气运值呢?

    在差一点被谷泽掐死之后,黄芙无意中看到了给林菀送膳的宫女。

    黄芙抿起了唇——

    那个叫林菀的暴发户的女儿这些日子闭门不出,应该是被谷泽的真实面貌吓到了。

    林菀长了一张不丑的脸,看起来又怯懦胆怯,估计是遵循着这个时代“嫁鸡随鸡”的迂腐古训长大的……

    若是被谷泽夺了身子,她再在林菀身边灌输一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思想,估计林菀之后会受她摆布,向家中献策。

    而送了林菀过去,多了个被谷泽折腾的对象,她也能少受一些磋磨……

    不过,这段时间谷泽打杀了这么多人,人人畏惧,估计林菀不会心甘情愿去伺候谷泽。

    但……林菀如今在她宫里,这并不是什么难解决的问题。

    黄芙招了招手,那个送饭的宫女立即被押到了她的面前。

    ……

    *

    这天的晚饭比往日来得更晚一些,且只有一碗鸡汤。

    送饭的嬷嬷换了个人,满脸陪笑:“如今战事吃紧,国库空虚,陛下缩减了后宫开支,还望小主多多担待……”

    林菀喝了一口,感觉鸡汤味道无比古怪,皱了皱眉,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碗。

    然而没一会,她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力气,意识却无比清醒……

    糟糕!中药了!

    她瘫坐在椅子上,想要反抗,却提不起任何力道,只能眼睁睁看着黄芙笑盈盈地推开门,指挥着婆子们给她梳洗打扮。

    “妹妹啊,这么多天你一直没见着陛下,想必心中也着急,姐姐我就索性助你一把……”

    婆子们给林菀化了妆,换上了一件无比暴露的纱衣,那纱衣薄如蝉翼,几乎什么都没遮住,黄芙看了却极为满意,完全无视林菀愤怒的眼神,叹息着抚摸着林菀的脸颊:“妹妹这模样,连姐姐看了都怜惜,更何况陛下了……”

    说要,黄芙便让人用被子裹住林菀,抬去了谷泽的寝殿。

    林菀头一次这么愤恨一个人。

    但她知道此刻愤怒并没有用,只会麻痹掉她的神智,于是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婆子们把她抬到寝殿的床上,却并不给她盖被子,她们点亮了好几支红烛,香炉里燃起味道甜腻的香,半撩起帘帐……

    打造完暧昧的场景之后,婆子们才关门退了出去。

    林菀始终闭着眼。

    旁人以为她是不愿接受这屈辱的一幕,并没有多加注意。

    却没人注意到,林菀身侧的手指,悄悄动了动。

    她心中确实觉得屈辱,但此时更重要的是自救。

    她只喝了一小口鸡汤,在被洗漱完之后明显感觉那种头脑发昏的感觉好了不少,但她并没有表示出来……

    直到婆子们退了下去,林菀才睁开眼,咬紧牙关,不断地蓄积着力气……

    从一根手指,到几根手指,再到一只手……

    更漏一点一滴,不停地往下漏。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菀心中越来越着急。

    外头有一阵传来了喧嚣的声音,宫中似乎进了贼,林菀心中祈祷那贼再折腾久一点,最好支撑过这一夜,让谷泽没空回寝殿……

    然而事与愿违。

    喧嚣声渐渐停了下来。

    没多久,门口“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房门,朝着床榻一步一步走近——

    林菀闭着眼咬紧着牙关。

    她知道自己是该忍耐的,不说她此时只恢复了一只手,就算全部恢复了力气,她也不是谷泽一个常年习武的大男人的对手……

    然而感觉到那人停在床沿,似乎正俯下身来,林菀还是按捺不住,努力抬起那只恢复了力气的手,朝着那人的脸上扇了过去……

    果不其然,她软绵绵的手被那人不费吹灰之力压制了下来。

    她愤怒地睁开眼,对上的并不是谷泽阴鸷的脸庞,反而是一张银质的面具。?!

    红烛灼灼,面具后的一双眼,看起来似乎比烛光还要炽烈……

    林菀一怔,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位神秘的少女族长。

    谷泽是战败了吗?

    ……

    林菀瞬间松了口气,这位族长是女子,应该不会对她如何……

    只是,这副模样被外人看在眼里,还是有些羞耻……

    “你放开我可以吗?”林菀的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蓄积力气,小声开口商量:“我并不是谷泽的妻妾,我中了药,所以才是这副模样……”

    女孩却长久地没有说话。

    林菀的眼眸逐渐瞪大——被女孩注视着,闻着女孩身上散发着的血腥味,按理说是会觉得畏惧的,然而林菀却感觉越来越怪异……

    这女孩,看起来似乎有点像她那柔弱惹人怜爱的……

    “姐姐认出我来了?”

    伴随着一声轻笑,熟悉的嗓音响起——

    迎着林菀震惊的视线,盛浅摘下面具,仍是往日率真无辜的模样,笑盈盈望她,染血的手指慢条斯理抚摸着林菀惊愕的脸颊——

    “他们不该抢你的,姐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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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 拯救落难柔弱公主(十五)

    ◎她想要的不止是林菀的陪伴。◎

    林菀眨了眨眼。

    有那么一刹那, 林菀本能地觉得这一切都是在做梦。

    不然她那柔弱的、娇滴滴的失忆公主,怎么会变成传闻中杀伐果断、多智近乎妖的少女族长?

    眼前的女孩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一些。身量笔挺瘦削,面容绝艳, 乍一看仍是林菀熟悉的模样。

    但若是仔细比较起来, 她平日里娇滴滴的样子宛若收敛了锋芒、秀色内敛的珍珠, 而她如今这样锋芒毕露、带着杀气的模样,就像是华光璀璨、价值连城的宝石, 让人见之心神震荡。

    脸颊上传来的触感无比真实……

    “不是姐姐一直以来教导我要强大的吗?”盛浅弯下腰, 带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掐住林菀的下巴, 对上林菀的眼——

    “为何姐姐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觉得欢喜?”

    林菀咬紧了下唇。

    纵然不想承认, 但眼前的一切都证明着一个事实——她一直以为的单纯软糯的小妹妹盛浅, 不知不觉间已经黑化成了芝麻馅的小族长……

    “你总要给我一些反应的时间,”林菀叹了口气, 收拾好复杂的心绪,对上盛浅的眼, 温声开口:“浅浅, 你我当真要在这样的情况下聊天吗?”

    这样尴尬羞耻的场面被盛浅看见, 是林菀想象中最坏的情况了——若是陌生人,以后大家不会再见,林菀便可不再想起这一茬;然而眼前的是盛浅, 是她终身守护的任务对象, 之后两个人还得有默契地假装彻底忘记这一幕……

    不过, 盛浅这般聪明,之后应当不会再提起这件事。

    意识到林菀在说什么之后, 盛浅的眼神晃了一下, 视线在林菀身上逡巡了一圈,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浑身的杀伐气息突然褪去,苍白的脸颊上肉眼可见泛起了一抹红晕。

    红烛摇曳,烛芯“哔剥”发出轻响,盛浅怔怔地站立着,却一直没有动弹……

    是被吓到了吗?

    林菀看着似乎有些神思不附的盛浅,心中的羞恼愈发强烈。

    “浅浅!”

    她抿起唇,哑着嗓子,着急地再次唤出了声。

    这一声出来,似乎无形中打碎了某个幻梦——

    盛浅抿起唇,忽的掀起被子将林菀盖住,然后站直身体猝不及防地将林菀抱了起来。

    “浅浅,你放下我!”

    林菀惊呼出声,没想到盛浅会这般动作,立即抬起头,试图自己站立……

    然而她的身体根本没有恢复力气,挣扎的力气小得可怜,试了几次之后,只能无奈放弃。

    林菀咬紧下唇,涨红了脸,又羞又恼,便听到了盛浅低低的笑——

    “菀菀,若我是你,我会挡住脸。”

    盛浅抱着林菀走出了房门。

    首当其冲映入林菀眼帘的是冲天的火光,刀剑撞击声不绝于耳。

    林菀看到了被兵将擒住,奋力挣扎,脸涨得通红,头顶的气运值只剩下5%的谷泽,以及妆容狼狈、气运值已经变成了“0”的黄芙……

    林菀还想再看,便看到胡一穿着一身戎装,从人群中走出,朝着盛浅的方向走了过来。

    林菀吓了一大跳,不敢再看,怕被胡一认出,下意识将脸缩进了被子里,心中紧张,就连被子外头的脚趾也蜷缩着,缩进了被子里……

    她又听到了一声低低的笑。

    林菀咬紧了牙,脸涨得通红,还是没忍住,隔着被子在盛浅的腰上掐了一把——

    如果有可能的话,林菀其实更想要掐一掐盛浅的脸颊:这小破孩居然敢嘲讽她!

    然而盛浅似乎没察觉到她的羞恼,又笑了起来!

    林菀磨了磨牙,正打算再掐,便听到前方几步远的地方传来胡一的声音——

    “殿下,四方城门已经控制住了,禁卫军已经投降……”

    怕被胡一认出,林菀身体一僵,屏住呼吸,不敢再动弹。

    若是林菀能抬起头,便会发现一切纯属杞人忧天——

    胡一这些年跟在盛浅身边,哪能不明白盛浅的脾气?

    听到林菀被选入宫的消息之后,盛浅前些天疯了一样不眠不休攻打京城,整个人宛若人间罗刹,所到之处血流成河,胡一在盛浅面前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如今看着这祖宗满面春风的模样,胡一哪能不明白盛浅抱着的是谁?

    只是没想到公主殿下实力这般强大,这么短的时间就让林菀腿软得路都不能走……

    心中啧啧感叹,胡一面上却是绷紧脸颊,一板一眼地禀告着事务,头低得都快到了地上,唯恐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

    盛浅似乎察觉到了林菀的紧张,一边安抚般在林菀身上拍了拍,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回答着胡一禀报的军务。

    林菀不懂军机,但能感知到盛浅的游刃有余。听着胡一恭敬的语气,林菀心中后知后觉生出了一种陌生感——

    这是她完全没有见过的盛浅。

    明明是同一个人,盛浅的声音却明显和之前不一样,那种上位者散漫的、主宰生死的冷漠感,听在林菀的耳中,宛若一个陌生人……

    就像盛浅说的,她已经有了足够的自我保护的能力。

    那之后留在盛浅身边,她又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盛浅?

    林菀咬紧下唇: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从未有一刹如同此时这般感觉无比迷惘。

    ……

    林菀纠结的时候,上方的盛浅和胡一已经聊到了降兵的处理问题。

    胡一认为这些降兵大部分是谷泽的手下,谷泽一脉常年驻扎在军中,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最好是斩草除根,杀了这些降兵以绝后患,就算不能杀尽,也可以将部分降兵脸上刺字降为奴隶,收入军中做苦力。

    胡一提出的方法是这个世界最常见的做法。

    上方的盛浅沉默了一瞬,显然正在思考……

    林菀皱起了眉,纵然知道杀了这些降兵是最省事的做法,这个世界也习惯了这样的处事方法,谷泽上位的时候就曾做出过坑杀一万降兵的决策。

    脑子里这么想着,林菀却仍是下意识拉了拉盛浅的衣摆——

    她不想她一手养着的盛浅也和这个世界的其余上位者一样铁血手腕、不将百姓的命当命:林菀更愿意相信,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世界里,若是有选择,这个世界并没有多少人想要上战场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战争中,大部分人都是被无辜卷入。

    盛浅能放过其中无辜的兵将吗?

    然而面对现在有些陌生的盛浅,林菀并没什么把握能够说服她,只能在脑子里飞速地酝酿着说服盛浅的词藻……

    林菀还没出声,盛浅已经轻声开口:“北边大泽有大片荒地,可先让这些降兵先过去两年开荒,派专人监察,若是没什么异样,便充入军中当正规军……”

    胡一诧异地瞪大了眼。

    就他这么多年和盛浅的相处,盛浅并不是心慈手软之人,相反,她比大部分人都要心硬……

    作为兵将,胡一自然也设想过战败的可能,若能活着,没人想要去赴死。

    如今混战的年代,大家都更愿意一劳永逸杀了降兵,盛浅提出的计划并不是不可行,虽然麻烦了一些,好处也是显而易见——

    这计划一旦推行,必定能俘获大部分百姓的忠心,毕竟盛浅军中的待遇是这乱世之中最好的了:这些年他们假借走镖的名义,各处行商,已经积累了不少财富,有足够的军中补给。

    只是,这计划怎么想怎么不像是盛浅提出来的……

    胡一忍不住抬头看了盛浅一眼:盛浅正垂着头望着怀里那团被子。

    胡一瞬间便明白了盛浅这么开口的原因,再次垂下头,脸上绽开笑,立马开口:“殿下果然还是一如往常那般仁善,此法极好……”

    果然,他迎来了盛浅赞赏的一瞥。

    胡一敢发誓:就算是他之前打了胜仗,盛浅都没给过他这样的眼神……

    胡一得到指令以后便自去办事了,临走前他冲着盛浅比了个手势,示意包括陷害林菀入宫的侍郎在内,给林菀喂药,收拾林菀的宫人……所有对林菀起过坏心的人已经全部趁着战乱处理干净。

    看到盛浅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胡一才转身离开。

    林菀并没看清楚两人的眼底官司。

    她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些内疚:她居然以为盛浅会残忍地杀害那些降兵,是她误会了盛浅……

    其实盛浅变成这样,也是形势所逼,她只是想要更好地活着而已。

    何况,盛浅刚刚还救了自己。

    这几年的情分不是假的,盛浅走到这一步,背后必定经过了无数自己想象不到的苦楚……

    就算盛浅如今偏激了一些,退一万步来说,盛浅始终是任务对象,就算是看着她头上如今已经有了90%的气运值,林菀也不想和盛浅离了心……

    这般一想,林菀心中那些因为盛浅新身份生出的陌生感逐渐褪去。

    喧嚣声渐渐消失,周围安静了下来,当林菀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盛浅抱到了一座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小院里。

    盛浅推开房门,房间里已经放了一个新的浴桶,床榻上铺上了全新的被褥。

    宫女太监们鱼贯褪去,体贴地关上了门,盛浅这才将林菀放在床上,迎着林菀不解的视线,褪去林菀外头裹着的被子,伸手将林菀抱进了浴桶。

    “浴桶里放了解药,泡一泡便会好起来。”

    盛浅的嗓音又变得有些哑,似是察觉到林菀的尴尬,盛浅这次没再直勾勾盯着林菀瞧,转过头视线偏向了一边。

    然而听着盛浅这与往常迥异的嗓音,林菀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脸。

    她小声地“嗯”了一声,被盛浅抱着进了浴桶。

    温暖的药水驱散了林菀身上的僵硬,除了淡淡的药材香,浴桶里还有别的香味,是林菀熟悉的盛浅身上的清香。

    漂浮着的药材遮住了林菀的身体,林菀这才找回了一点安全感,侧头看着盛浅挂了一小截枯枝的发髻,忍不住小声开口——

    “浅浅,你这段时间肯定特别累,今天尽量不要熬太晚,早点歇息……”

    或许是没想到林菀会这么开口,盛浅似乎愣了一下。

    “姐姐不怪我吗?”

    盛浅侧过身体,再次低下了头,或许是有些紧张,她放在浴桶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着桶沿,并不敢直视林菀的眼:“我瞒了你这么长时间。”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有点。”

    “你应当是想起了记忆了吧?”

    林菀诚实地回答:“我相信你总有你的不得已之处,且你刚刚才救了我,我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林菀斟酌着开口,抬起不再僵硬的手,拍了拍盛浅的胳膊:“浅浅,无论你的身份如何变化,你都是我的好妹妹……”

    “妹妹么?”

    盛浅忽而抬头看了林菀一眼。

    她这一眼无比奇怪,像是愤怒,又像是难过,恍惚间林菀甚至在里面看出了自嘲的意味。

    但盛浅随即又垂下了眼。

    她似乎又恢复了以往温和无害的模样——

    “我确实想起了之前的记忆。”

    “我想起我是上任皇帝的女儿,他纵容黄芙在后宫行恶,杀了我母妃,我被逐出皇宫,被黄芙追杀,所以才失去了记忆,若不是姐姐救我,我可能早就死在了那个风雪天……”

    林菀看不到盛浅的表情,然而这些事情本身已经足够让人难过。

    “浅浅,”林菀拉住盛浅的手,诚恳开口,安抚出声:“没关系,你还有我。”

    “菀菀,”到了此时,盛浅终于肯抬起头。

    她咬了咬唇,固执地仍是喊着林菀的名字,眼眶周边红通通的,眼眸里染上了破碎的水泽:“我真的怕,怕你也同我娘亲一样,在这深宫中丧命……”

    “我只想着快点将你救出来,并没有考虑过之后的打算。”

    盛浅抿了抿唇,似是不想哭出声来,然而她整个人的模样在林菀看来就像是一片剔透的琉璃,仿佛下一刹就会破碎。

    “菀菀,”她再次低喃着林菀的名字,俯身握住林菀的手,烛光里,她的眸色深沉宛若无尽深渊,眼眸深处却有一丝摇曳的暗火——

    “你能在宫里陪着我吗?”

    盛浅的声线颤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祈求:“我并不会做皇帝,我怕我会做错事,惹你厌弃,我也知道你不喜欢皇宫,但我会努力让这个皇宫变得不那么讨人厌……”

    “菀菀,我只有你了。”

    ……

    林菀一直将盛浅当做最疼爱的妹妹捧在手心娇惯着,从没见过盛浅这般脆弱无助的模样,此时被盛浅低低地哀求着,林菀只觉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攥住,瞬间无比心疼……

    她并不想待在宫里,这段时间待下来,恰如盛浅所说,她内心十分抵触这个吃人的皇宫,原本是打算第二天就出宫的。

    可盛浅进了这里,盛浅在求着自己……

    在外盛浅即便再威名赫赫,她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娇娇姑娘。

    高处不胜寒,如若没人陪着,盛浅日后该怎么面对来自各方的风刀霜剑?

    林菀咬紧了下唇——

    她舍不下盛浅。

    纵然她可能根本帮不到盛浅什么,但她留在盛浅身边,至少能让盛浅感觉到她并不是独自一个人在战斗……

    “浅浅,你别这么说。”

    林菀的鼻子有些酸,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般模样,心中守护盛浅的念头却是无比强烈——

    “只要你需要我,我会一直陪着你。”林菀望着盛浅,坚定开口。

    “我就知道菀菀待我最好!”

    盛浅果然还是个小孩,瞬间便笑了起来,目光流传,眼眸里带着明显的喜悦,似是没注意到林菀此时尴尬的情境,也不在意会被水弄湿衣裳,转身紧紧抱住了林菀——

    “只要菀菀愿意陪着我,我会永远待菀菀好的。”

    *

    盛浅原本已经做好了被林菀厌弃的准备——

    按照原计划,她是想着待在林菀身边,继续装作乖巧可爱的妹妹的:纵然她逐渐明白她对林菀的想法并不是那么单纯,有时候会难以遏制地对林菀生出欲念,但总体来说,待在林菀身边的愉悦可以暂时遏制住所有不悦……

    但林菀被谷泽选入了宫。

    她原本没想着那么快对付谷泽和黄芙的,但一想到林菀在宫中可能面临的处境,她不顾一切地提前暴露了一些部署。

    出兵的时候,她的心脏麻木冰冷,却同样有一种诡异的畅快感——

    林菀并不傻,稍一思索便能发现她假借镖局暗地里进行的那些动作。

    发现自己不再是温顺良善的妹妹,被蒙蔽了这么久,林菀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

    但林菀恨她也没什么干系——她知道林菀的软肋,林菀很好拿捏,林家任何一个人的性命,都能让林菀对她唯命是从。

    然而,以后的林菀不可能再像以往那样温温柔柔地对着她笑,疼爱地唤她“浅浅”,不会再事事为她考量,会恨不能让她去死……

    她再也看不到林菀望着她时,那双快乐的,总是含笑的眼。

    打开宫中那扇门的时候,她的血液在剧烈地沸腾,理智却冷静得可怕,甚至趋于死寂——

    林菀那个模样给她造成了强烈的冲击,甚至比她梦里的状态还要诱人。

    有那么一刹那,她是真的想要不管不顾,直接将梦里的一切付诸现实。

    她恶意地将一切原因归咎到林菀的期待之上,以为林菀见了这样的她会歇斯底里,会恐惧,会咒骂……两人会彻底闹翻。

    然而林菀还在唤她浅浅。

    即便知道被她骗了这么多年,林菀仍是对她毫不设防……

    那一刹那,死寂的心脏瞬间恢复了跳动,那种让林菀永远离不开自己、永远含笑望着自己的想法愈发强烈……

    她舍不得伤了林菀。

    纵然那种想要得到林菀的念头折磨得她骨头发疼,可看到林菀对她温声细语说话,她就自动给自己戴上了枷锁,不敢轻举妄动……

    她发现自己似乎有了弱点。

    她厌恶这个模样的自己,却发现自己无法挣脱,心中无比知道之后该践行的路。

    是林菀不知不觉中将她变成了这个模样,让原本凉薄、狠辣、自私的她体会到了诸多情绪,她怎会放林菀全身而退?

    她太清楚林菀的性格了。

    当她放低身段,示弱恳求的时候,林菀果然如她所料,对她无比心疼,答应了永远留在她身边……

    将羞怯不自在、却因为怕伤害她,不敢推开她的林菀拥入怀中的那一刹,盛浅终是遏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微微弯起了唇——

    这只是第一步。

    将林菀绑在身边之后,之后有的是时间向她证明:自己不再是受她庇护的小女孩。

    她想要的远远不止是林菀的陪伴。

    自己会比林菀想象中更为出色,实现她想要的全部愿景,会让她再也离不开自己……

    会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疼她,宠她,尊敬她,庇护她……

    也会记住今日隐忍的痛苦,之后在某些事情上,狠狠地,加倍报复、弄哭她……

    【📢作者有话说】

    林菀好了之后,立即撕掉了那件无比羞耻的纱衣,以为以后再也看不见。

    N年后,她撕掉一件又会被哄着穿另一件,穿着哭了无数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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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 拯救落难柔弱公主(十六)

    ◎我必定会在这门廊安上百米花灯,迎菀菀回宫……◎

    林菀第二天早上被敲门声吵醒的时候, 看着睡在旁边的盛浅,脑海里还有一瞬间的恍惚。

    前一晚的经历像是一场幻梦——

    她一手带大的盛浅即将变成这个国家下一任的统治者,而她解了身上的药之后才知道, 这个破败的院子是盛浅小时候的住所, 在黄芙当年严苛的统治下, 盛浅小时候根本没机会外出,童年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林菀以为盛浅是会很忙的。

    但盛浅似乎并不着急, 领着她在院子里到处转悠, 一一介绍着院子里的每个角落。

    盛浅的叙述并不多,但透过盛浅的话, 林菀似乎看到了十岁之前的盛浅:一个孤独的、没有玩伴, 被关在小院子里的小姑娘, 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可以成为她的玩伴。

    难怪盛浅会这般害怕孤独,原来年幼的时候, 盛浅承受过一段无比孤寂的时光。

    林菀愈发坚定了以后在深宫中继续陪伴盛浅的决心,她不想再让盛浅回到曾经孤独无依的局面。

    再之后, 盛浅就开始倚在她的膝头撒娇。

    林菀本能觉得这样不妥, 盛浅该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不能再这般模样,但话到喉头林菀又无数次咽了回去:她发现自己根本抵抗不住盛浅的撒娇——

    当盛浅用那双清澈的、包含着期待的眼眸热烈而依赖地望着她,表达着对她的喜爱和感激的时候, 林菀感觉一颗心都在震颤, 不由自主地就开始脸红, 好像无论盛浅说什么,都想依着她。

    反正盛浅这模样没有其余人看见……

    盛浅后来声音越来越小, 逐渐睡了过去。林菀心疼她一路奔波, 也由着她, 本想等着外头有人催促的时候就唤醒盛浅,但她体内残存的药效上涌,不知不觉中也睡了过去……

    是盛浅将她抱上床的吗?

    林菀身上倒是衣衫完好,盛浅却只穿着里衣,衣领处无比凌乱,露出纤细精致的锁骨,紧紧搂着林菀的腰肢……

    然而此时林菀顾不得思索这些,她直起身,按照原计划那般唤醒了盛浅。

    盛浅睁开眼的时候,身体有一刹那的绷紧,眼神锐利,眸子里似乎含了碎冰,但看清眼前的是林菀之后,盛浅的眼眸里瞬间带上了笑意,宛若春花绽放,极为耀眼。

    林菀还在为盛浅这一刹的眼神变化而震惊,盛浅已经笑着凑过来,软绵绵搂住她的脖颈,笑着撒娇:“菀菀,还是在你身边的时候睡得安稳。”

    盛浅说话的时候,带着刚醒时候的鼻音,显得极为软糯,她凑在林菀的耳边,说话时温热的气息不断地落在林菀的耳侧……

    林菀缩了缩脖子,感觉全身酥酥麻麻的,整个人极为不自在……

    正思索着要不要推开盛浅,盛浅已经站起来开始穿衣。

    “菀菀。”她很快穿好了衣服,走到门边时,忽而转过头对着林菀粲然一笑,容色明媚至极:“中午我想吃你做的薯糕。”

    薯糕是当地的一种点心,林菀在刚刚收养盛浅的时候的时候为了让小姑娘安下心来,下厨做过好几回。

    听到盛浅这么开口,林菀之前因为盛浅突然靠近生出的古怪感瞬间消失,松了口气——

    “当然可以。”

    她之前大抵是没睡醒,居然因为盛浅的突然靠近感觉无比尴尬。

    盛浅明明还是个想吃薯糕的孩子啊……

    林菀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降下了脸颊的热度,在盛浅走后,没多久就有人送上了制作薯糕的材料,林菀立即起身开始准备。

    薯糕听起来只是一道简单的点心,做起来却有繁杂的工序,林菀还没做完,盛浅就回来了。

    林菀本意是让盛浅等等再吃的,话还没出口,盛浅就洗了手,挽起袖子进了小厨房。

    盛浅其实有一手极好的厨艺。前些年林母有一阵子犯恶心,什么也吃不下,盛浅特意为林母做了一道三鲜汤,方子流出去之后,已经成了某些酒楼的必备汤羹。

    看着身旁挽起袖子、利落做饭的盛浅,林菀心中忍不住又生出了一些虚幻感:她那温良贤惠的好妹妹,怎么就成了位高权重,杀伐果断的小族长……

    “菀菀,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你盯着我瞧了这么久?”

    大概是林菀的视线太过明显,盛浅转过头来,朝着林菀笑得无奈:“我知道菀菀想念家里人,刚刚已经差人回家报了信,菀菀明日就可归家。”

    林菀瞪大了眼,可以想见盛浅近期必定是极为忙碌的,却没想到盛浅居然还记得她回家的事情……

    果然,不论身份如何变化,盛浅仍是那个处事细致、用心的小妹妹。

    但也因此可以想见,依照盛浅的个性,坐上那个位置之后必定亲力亲为,无比忙碌。

    这样的性子,若是没人提醒着,盛浅必定会无比劳碌,废寝忘食……

    林菀本以为自己跟在盛浅身边可能帮不到什么忙,此时却愈发坚定了日后要好好陪着盛浅的决心:至少她能好好照顾盛浅的身体,不让盛浅熬坏了身子。

    有了盛浅加入,林菀很快就做好了饭。

    匆匆吃了几口饭,胡一便一脸着急地找上门来,林菀慌忙给盛浅装了些吃的,目送着盛浅大踏步出了门。

    傍晚的时候,有小太监过来给林菀送了晚饭,告诉林菀说盛浅十分忙碌,不能回来陪她吃饭。

    林菀清楚盛浅的个性,盛浅这般忙碌十有八九也没来得及吃晚饭,想了想,又让厨房做了几样盛浅爱吃的点心放在房间的桌子上,用碳炉温了一壶水。等到盛浅回来了,也能垫垫肚子。

    然而直到过了往常睡觉的时间,盛浅都没有回来。

    林菀第二天要赶早出宫,这天得早点睡,等了一会便没再等,上了床。

    但躺下后想着盛浅最近的黏人,林菀总觉得有一点不安心,想了想,林菀又爬起来,将窗户稍稍开了一条缝。

    盛浅告诉过她,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在她身边安放了一些暗卫,她开窗的动静应该会被暗卫察觉到,万一盛浅真的回来了,暗卫应该会说出窗户开着的事情,盛浅也能从窗户里爬进来。

    做完这件事,林菀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果然身旁微微下陷,有人睡在了林菀的身边。

    闻着那人熟悉的气息,林菀无意识地靠了过去。她听到一声轻笑,紧接着,那人抱住她的腰,吹熄了蜡烛,同样陷入了梦乡。

    林菀第二日起来得很早,身旁并没有人,然而从里头关紧的窗户、桌上被吃掉了几块的糕点,以及桌上的一张纸条,都显示着盛浅前一夜曾经回来过。

    “真舍不得菀菀回家,菀菀要早点回来。”

    盛浅的字条十分简短,林菀透过这行字,却仿佛看到了盛浅写这张字条时皱着眉头的不满幽怨模样。

    林菀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是个黏人的小姑娘,明明林菀只打算回家几天,搞得好像她要回去几年一样……

    林菀之后便联系了带她出宫的小太监。

    坐着马车光明正大出皇宫的那一刹,林菀心中感慨万千——她原本以为短时间内是无法出皇宫的。

    却没想到盛浅会真的做到曾经允诺的话,真的护住了她……

    林菀忍不住抬头往皇宫的中间看。

    明明觉得这座皇宫是吃人的牢笼,但或许是因为盛浅的存在,这座皇宫突然间就不再那般阴森可怕。

    *

    马车很快就载着林菀回了家。

    一路上的情况比林菀想象中要好很多:盛浅率领的兵将入城之后并没有造成特别大的恐慌,一路上都有兵将在维持着秩序。

    林菀回到家中,林父林母都已经知道了林菀会回来的消息,早早地等在了门口,林母更是抱着林菀痛哭了一场。

    平复好情绪之后,林父林母问起了林菀之后的打算——

    他们也是这两天才知道,林菀镖局里的不少镖师都是盛浅手下的大将,这些年借着走镖的机会在各地招徕兵将,他们中间很多人都深谙用兵之道,难怪这些年林菀的镖局走南闯北,从未丢过镖。

    而知道盛浅的身份之后,在皇权下长大的林父林母比林菀更加诚惶诚恐。

    他们是知道林菀对盛浅的心疼的,在知道林菀想要留在宫中帮助盛浅之后,纵然心中十分担心,但林父林母并没有反对林菀的打算——

    他们的家财确实惹人觊觎,林菀之前被设计入宫就是一个例子,如今盛浅坐到了那个位置上,对他们来说其实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菀菀啊!这次真的是多亏了浅浅那孩子!”

    “但她即将成为皇上,纵然浅浅那孩子不会介意,如若你和她之后再以姐妹称呼,皇家血脉非儿戏,估计朝中的官员也会对你们有微词,毕竟是她失忆时候你们认的姐妹,也当不得数。”

    “菀菀啊,日后你们还是断了这姐妹的称呼和关系,就当彼此是好友……”

    如今王朝百废俱兴,一堆事情需要处理,林父多年商场沉浮,人情世故自是极为练达,观察力也出众,交待了林菀一堆事情,更是自愿慷慨解囊,让林菀回宫以后问盛浅,看国库是否需要银钱帮助……

    经过林父的分析,林菀愈发意识到之后道路的艰难,毕竟盛浅还这般年轻,要治理好偌大的、内忧外患的国家,实在极为困难。

    至于“姐妹”称呼这件事,大概是考虑到了林父说的点,盛浅这段时间一直不再喊她“姐姐”,林菀并不怎么担心。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晚上一个人睡的时候,林菀总觉得冷得慌,脑子里更是会突如其来冒出无数念头:总是担心盛浅不好好吃饭,可能会熬夜处理公文……

    第二日,林菀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第三日的时候,林菀还是忍不住,跟林父说了她想要傍晚回宫的事情。

    没想到林菀这么早就要回宫,林父林母纵然不舍,但知道林菀之后出入宫中会方便很多,他们也没有多加挽留。

    林菀回到皇宫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宫门亮起了灯。

    林菀正准备将通行令牌解下给守门的兵士看,回去给盛浅一个惊喜,宫门自发从里打开,盛浅步履匆匆,笑盈盈从门内迎了出来,迎着林菀惊讶的视线,上前挽住了林菀的手——

    “暗卫说你回来了,我便出来接你。”

    “这几日菀菀不在,我心里难受得紧,干什么都不利索,吃不好睡不好。”

    “菀菀,你看我是不是瘦了?”

    盛浅凑到林菀的眼前,忽的狡黠一笑,塞了一盏小灯放在了林菀的手里——

    “菀菀能今天回来,我心中实在是欢喜得紧。”

    “天黑了,我本是想要送百米花灯迎菀菀入宫的——”

    “但我刚入宫,若是太过奢靡,估计会招了菀菀厌弃。”

    两人手拉手一起往前走,踏入黑暗巍峨的宫殿群中,盛浅转头望着林菀,眼眸里显见地浮出了一抹笑。

    “菀菀,待到一切步上正轨,我必定会在这门廊安上百米花灯,迎菀菀回宫……”

    盛浅又开始承诺起来。

    说这些话的时候,盛浅的眼底印照着微弱的灯光,显得她整个人的五官更为立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盛浅眼眸极为明亮,眼眸里的笑意宛若水波缓缓流转,光影流连,昏黄的灯光给她整个人蒙上了一层柔软的光晕——

    林菀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是该制止盛浅的天马行空的。然而看着这样的盛浅,林菀这一刹完全无法移开视线,只觉心跳像是乱了的鼓点,忽而加快了节奏,逐渐慌乱无序……

    【📢作者有话说】

    几年后,盛浅确实在入宫进门的地方,做了百米灯墙。

    但她在预定的时候,特意要工匠留了一批空白的灯笼。

    除了林菀,没人知道这批空白灯笼的用途。

    但林菀死都不会开口将这批灯笼的用处说出去——

    有谁能想到,盛浅会在灯笼上亲手雕出那般羞耻的画,让林菀蒙着眼睛捡?捡到哪个灯笼就点亮,一定要和林菀复刻灯笼上的动作?

    ……

    现在的林菀:好心疼即将劳碌的浅浅。

    未来的林菀:活呢?活都去哪里了?!(T_T)求求你们让她累一点,不要让她每天都琢磨着和我玩新花样……

    哼╯^╰,开摇摇车也是车,各位宝宝不能搞歧视哦。

    Ps:最近期末太忙了不稳定,我2.3日开始放寒假,2.14回校,这十天无意外的话日六补偿,尽量在23.00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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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 拯救落难柔弱公主(十七)

    ◎菀菀既然玩不起,又何必招惹我?◎

    盛浅如今尚未登基, 但大家都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

    林菀知道盛浅不会再回到原来的小房子居住,会给她安排别的住所。

    但当看到盛浅领着她绕过皇宫正中央的一座宫殿,引着她到后面的一个小院, 告诉她说这是她的住所时, 林菀仍是瞪大了眼。

    前面的大殿仍有工匠在劳作, 旁边有臣子来来往往,显然这是未来盛浅办公的场所, 她住在这后头, 合适吗?

    “菀菀,我知道你不愿意住以往谷泽住过的寝殿, 所以择了这里住。”

    盛浅似乎察觉到了林菀的惊异, 解释出声:“如今国内内忧外患, 你住在别的地方,我心中不安。”

    “菀菀, 你是我在世上最在意的人了。”

    说着,盛浅又小声补充道:“若是菀菀目前觉得不自在, 日后等一切都安宁了, 我们再另择住所。”

    林菀并没注意到盛浅说的是“我们”, 以为过了这段时间盛浅就会给她换地方住,想着盛浅说的有道理,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盛浅似乎松了口气, 又拉着她的手, 眸色歉疚地小声开口:“之前谷泽的妻妾我都遣散了出去, 如今这宫里头是空着的,有些事情我来不及料理, 便只能劳烦你了。”

    “你放心, 我自然会帮你。”

    这是林菀入宫的目的, 林菀自是一口答应下来,看着盛浅眼下的青黑,显然这两天都没休息好,林菀忍不住将盛浅颊边散乱的头发捋到她耳后,小声叮嘱——

    “浅浅,事情要慢慢来,莫要操之过急,该睡的觉要睡,该吃的饭要吃……”

    “菀菀老是将我当小孩子看!”

    盛浅似是有些不满,但她从不让林菀难堪,在林菀思索着该怎么回答她这句话的时候,盛浅已经弯起唇,似笑非笑,挑眉望着林菀:“菀菀这样,未来必定会吃亏的……”

    “我当然知道浅浅已经长大了,只不过一时间改不过来嘛——”

    林菀干咳一声,略带心虚地开口。

    她觉得盛浅这样少年老成的模样真的可爱极了,但怕直白笑出来的话盛浅会羞恼,只能努力憋笑:“浅浅这么大度,必定会体谅我的,对不对?”

    话说出口,林菀才发现自己仍是哄小孩子的腔调,因为盛浅听完她的话之后就抿起唇,站直身体,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很明显有些不高兴——

    是戳伤了盛浅的自尊心吗?

    也是,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总想着证明自己……

    林菀清了清嗓子,正打算安抚下盛浅,盛浅已经眯起了眼,直起腰往前伸手,在林菀的脸颊上掐了掐——

    “菀菀真幼稚!”

    迎着林菀瞪大的眼,盛浅不退反进,凑到林菀面前,眼角眉梢俱是得意的笑意。

    “菀菀难道没发现,我已经比你高了吗?”

    盛浅掐了一下就松开了手。

    但她脸上的笑容实在是太耀眼,此时的样子就像是万千鲜花绽放,褪去了老成,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意气风发……

    林菀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那种心跳加快的古怪感觉又冒了出来。

    林菀忍不住顺着盛浅的话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盛浅确实比她高了半个头……

    盛浅的眼眸弯起,像是一弯盛满了星光的小船,林菀在那一捧星光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这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仿若整个人都被盛浅身上的香味笼罩……

    林菀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点紧张,忍不住想要后退——

    然而紧接着林菀便被盛浅禁锢住了腰。

    林菀想要表现得争气一点,试图瞪盛浅一眼,对上盛浅敛起的眼,整个人却像是被猛兽盯住的小兽,双腿不由自主地发软……

    盛浅的脸颊越靠越近。

    她这是……

    林菀无比慌乱,想要推开盛浅,双手却根本没有力气,只能闪躲地偏开头,闭上了眼——

    心脏“咚咚咚”,一声比一声跳动得飞快。

    幸好,盛浅没再继续靠近。

    她停在了林菀面前。

    周围一片寂静,林菀能清晰地感知到盛浅拂过脸颊的细微呼吸,两个人的呼吸似乎交缠在一起……

    林菀的脸颊越来越红。

    “别闹了!”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林菀深吸一口气,闭着眼大喊出声。

    一开口,林菀却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她的声音居然带上了软绵绵的哭腔,好像在撒娇一样……

    “菀菀总算是知道怕了?”

    过了一会,林菀才听到了一声轻笑,不知道为什么,盛浅的气息似乎也有一点喘。

    紧接着,盛浅搂在她腰间的手总算是松开了,再之后,盛浅在她鼻子上轻轻地刮了刮——

    “菀菀既然玩不起,又何必招惹我?”

    莫名的,林菀在盛浅的声音里品出了一分宠溺的味道。

    盛浅抚了抚林菀通红的脸颊,凑到林菀耳边轻声开口,声音中的得意愈发明显。

    在林菀羞恼地想要踩她脚的时候,盛浅已经迅速往后避开,背过身,笑着朝着林菀晃了晃手——

    “菀菀,晚上见,我宵夜想吃云丝面!”

    直到看不见盛浅的背影了,林菀才睁开了眼,心绪复杂地咬紧了下唇——

    她变污浊了!

    刚刚那一刹那,她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古怪念头,居然觉得盛浅想要亲她……

    幸好她当时没喊出来,不然她以后该如何面对盛浅?

    林菀长长地出了口气,心情无比复杂——

    盛浅现在长开了,愈发契合她的审美,像是一朵亭亭玉立的花骨朵,她每次看到盛浅就会感慨造物主的神奇。

    盛浅还是个孩子,并不清楚某些动作代表着暧昧。

    她只是将自己当姐姐看待,姐妹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盛浅只是想亲近自己,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以后面对盛浅的时候,一定不能再失态了!

    *

    林菀并没有内疚多久。

    没一会,一队宫人便鱼贯进来。

    第一个宫人便是失去了舌头的黄姑姑,她手上捧着的,是盛浅目前所有财产的账本。

    盛浅告诉了林菀黄姑姑的身世:林菀一直觉得黄姑姑气度不凡,她的感知并没有错,黄姑姑曾经受过系统的培养,是盛浅舅舅放在盛浅母亲身边的大宫女。

    只是盛浅的母亲并不听黄姑姑劝,一心求死,也累得黄姑姑最后被割掉了舌头发卖出宫。

    此前一直是黄姑姑管理盛浅的身家支出。

    林菀并不想接账本,她信赖黄姑姑,觉得黄姑姑会将盛浅的财产管理得很好,然而黄姑姑满脸恳求地望着她,林菀最后还是拿起了账本——

    这一看,林菀瞪大了眼。

    她知道盛浅有不菲身家,毕竟盛浅是乐依部落的族长,却没想到盛浅名下有那么多产业:除了许多家马行,客栈,当铺……甚至盛浅名下还有几座金矿!

    林菀不禁有些感慨:父亲还想着给国库捐钱帮帮盛浅,已经派人将钱财送入宫中,哪想到盛浅有这么厚的身家……

    盛浅大抵是不会接受父亲的钱财的。

    心中这般想着,林菀收好账本,又有一位宫人拿着皇宫的修缮用度的账本上前……

    林菀忙了许久,直到即将到子时,才大致弄清楚各位宫女的职责。

    想着之前盛浅说想吃云丝面的事情,既然盛浅已经这么开口,她必定还会回来,林菀匆匆传令下去做了云丝面,又派人去前方喊盛浅。

    已经这么晚了,盛浅一个小姑娘,天天熬夜怎么得了……

    林菀此时已经累得头脑发沉。厨房送上面,林菀用温水将面温起来,正准备洗漱睡觉,盛浅便回来了。

    “菀菀还没睡?”

    盛浅步履匆匆,显然是跑着回来的。

    毕竟年少,盛浅忙碌了一日,眼神中却看不出一丝疲惫,面对林菀的时候,仍是有着无比明亮的眸光。

    “菀菀快睡吧!”

    她显然看出了林菀的疲倦,凑到林菀身边,心疼地抚了抚林菀的脸颊,垂下了头:“是我的错,我不该操之过急,累着菀菀。”

    盛浅这模样,真的很像一个犯错的小孩。

    “哪能怪你呢?”

    看着这样的盛浅,林菀只觉一颗心软成了一滩水,打了个呵欠:“我本就是来帮你的,只不过万事不可操之过急,一切要以身体为重。”

    “菀菀心疼我,我都听菀菀的。”

    盛浅低下头,乖巧地轻声开口,吹熄了灯,端起桌上的云丝面去了门外,轻轻关起了房门。

    林菀本以为盛浅是想要去别的房间睡的,她此时心态上也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盛浅,见到盛浅出了门,也松了口气,去了浴房洗漱。

    回来后透过门缝,林菀却影影绰绰看到盛浅的身影。

    盛浅拿着碗,蹲在房门口,一点儿也不顾及她未来皇帝的形象,正在门口吃着面。

    白日里努力想要证明她的成熟,却又做出了这般孩子气的事情……

    盛浅的架势,摆明了还是想在这里睡……

    林菀心中叹了口气。

    她心中有鬼,确实不能再将盛浅当小孩子看待,两人继续同床共枕的话并不合适……

    但如今已经这么晚了,盛浅一时半会很难说服,林菀并不想现在和盛浅一起讨论这个话题,只能默认这一晚仍是和盛浅同眠。

    不过,林菀暗中下定决心,第二日要和盛浅好好掰扯下这个问题。

    林菀原本是想着好好思索下和盛浅第二日聊的内容的……

    但她这一日实在是太累了,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间身边微微陷下,盛浅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林菀本能地朝着旁边靠了过去,盛浅的身体却不如往日那般柔软,似乎有些僵硬……

    又过了好一会,林菀额上传来温软的触感,房间里传来一声似是咬牙切齿般的叹息……

    “我才不是你的妹妹!”

    “总有一日……”

    ……

    似是不够泄愤,没多久,温软的触感再次落下,却是悄悄落在了林菀的唇上……

    似是怕惊醒了熟睡的林菀,这个吻宛若蜻蜓降落水面,一触即分,快得宛若一场幻梦。

    而盛浅心湖泛起的涟漪,却是一圈一圈不停漾开,一夜都未曾停歇……

    【📢作者有话说】

    不要怪盛浅以后凶,这两年她忍得苦。不在隐忍中爆发,就在隐忍中变态。 (*^▽^*)

    终于放假不用上课啦,明天开始日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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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 拯救落难柔弱公主(十八)

    ◎“菀菀,等我回来!”◎

    第二日, 林菀又忙碌了一日,大致摸清了自己要处理的内容。

    其实仔细盘算起来并没有多少事情要做,只是比较细碎繁杂, 一两天忙不完。

    到了下午晚饭时分, 在林菀面前的宫人就像是有默契一般, 即便事情都还没处理完,到了时辰之后, 这些宫人便不顾林菀的挽留, 纷纷退出了林菀的房间。

    这模样,显然这些宫人都被盛浅嘱咐过了……

    纵然不明白为何这些宫人这般畏惧盛浅, 但林菀不想干涉盛浅的御下之道, 便也不再挽留这些宫人。

    林菀心中也有事, 想着前一晚的盘算,便带着几个宫女收拾好隔壁的房间, 下厨做了几样点心,去了前头寻找盛浅。

    盛浅办公的场所叫“静心堂”。这时候正好是用晚饭的时辰, 林菀本以为盛浅应当是一个人待着处理公务, 身边是没了人的。

    然而到了静心堂外面, 明明已经入了夜,里面却仍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见到这模样, 想必里头一时半会不会消停, 林菀心中打了退堂鼓, 将点心交给守门的小太监,打算回自己的院子。

    然而守门小太监并不敢接林菀手中的食盒, 求着林菀在门外等着, 然后小跑着进了房间。

    小太监进去没多久, 静心堂的门就打开来,盛浅笑盈盈地从里头出来,喊了声“菀菀”。

    盛浅的身后还站着几位官员,那几人看着林菀的眼神乍一看有些古怪。

    迎着几人看过来的眼神,林菀有些尴尬,她并不想打搅这些人的正事,努力挤出一个笑:“我只是瞧着时间晚了,公主还没吃饭,便来送些晚膳。”

    几个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接话。

    是打扰了他们谈正事,心中不悦吗?

    林菀后退一步,正想着离开,便听到盛浅开口:“今日之事先议到这里,诸位先归家用膳……”

    “多谢公主。”

    大臣们明显松了口气,纷纷朝着林菀投来感激的眼神,就像是身后有什么在追一样,争先恐后离开了静心堂。

    小太监最后出门,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一时间,寂静的静心堂只剩下林菀和盛浅两人。

    没有外人在场,盛浅便立即黏到了林菀身边,望着林菀的眼神充满着明显的愉悦。

    “菀菀,你忙了一天,怎么还亲自下厨?”

    几乎是菜肴刚入口,盛浅就尝出来这是林菀做的饭。

    “因为浅浅已经长大了,身上肩负着家国的安危,你这般忙碌,我自然想要浅浅身体永保康健,不染病痛。”

    盛浅一直是极为聪明的。

    林菀这番话一开口,盛浅就放慢了吃饭的速度,收敛嘴角的笑意,抬眸望着林菀,声音的语调也低了下来:“菀菀是有话要说?”

    盛浅的眼眸清凌凌的,眸子里似是没有任何情绪,明明是自小看着长大的姑娘,这一刹的盛浅看起来却有一些陌生……

    “我只是发现浅浅说的对,你已经长大了。”

    林菀敛了敛神,喝了一口水压了压心头莫名生出的恐慌,笑着开口——

    “你毕竟是未来的天下之主,理应无所畏惧,沉稳冷静。你这般大了,我们再睡在一道于礼不合,若是长久下去被旁的人知道了,恐怕会生出闲话。”

    “浅浅,我已经收拾好了我旁边的屋子,”林菀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露出温和的笑:“你今晚便去旁边的屋子里睡吧!”

    林菀说完以后,便下意识留意着盛浅的反应。

    她以为盛浅是会不高兴的,心中也准备了安抚盛浅的词藻,因为盛浅抿了抿唇,眼眸凝了起来——

    却不料盛浅盯着她看了一瞬,忽的笑出了声。

    “菀菀这么大阵仗,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盛浅望着林菀,仍是和往日一般笑得无比温和:“菀菀考虑得很周到,我依了菀菀便是……”

    没想到盛浅就这么答应了下来,林菀愣了愣,心中又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心虚:或许是她对盛浅的心思没那么纯粹,所以总会对盛浅的态度有着错误的预估。

    林菀深吸一口气,弯起唇,正打算说几句场面话描补一下,便听到盛浅继续开口——

    “虽然在菀菀身边,我感觉更为安宁,”盛浅偏头看着林菀,低低叹了口气:“但其实想想,我过几日就要出征,日后征伐不断,也安宁不了多久……”

    “怎么突然要出征?”

    没想到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林菀忍不住瞪大了眼。

    “流民作乱,边界梧国蠢蠢欲动,”盛浅敛起了眼:“既然走上这条路,我总要绝了后患。”

    “菀菀无需担忧,”望向林菀的时候,盛浅弯起唇,眼眸里的冰霜悉数消融:“我既有这个把握出征,便有十足的把握获胜。”

    盛浅的话确实有道理。

    林菀看过盛浅的账本,盛浅军备很足,且她能够攻入京城,已经能证明她的用兵手段,何况盛浅现在头上还有了95%的气运值,意味着盛浅出征以后运气也会偏向她这一边……

    而盛浅有这个魄力,对百姓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百姓们这几年实在是过得太难了。

    但林菀还是忍不住担忧——

    盛浅还没十七,这个世界的重担便都压在了她身上,且刀剑无眼,纵然可能没有性命之危,但盛浅在战场上很可能受伤……

    林菀这时候才察觉到,她一心想着保护盛浅,但不知不觉间,盛浅已经成长到了她无法护佑的范畴……

    她也要快速成长起来了!

    盛浅在前方征战,必定需要一个人来稳住后方,而这样的人选,没有人比林菀更适合……

    “我知道浅浅良善,心系万民。”林菀咬了咬唇,望着盛浅坚定开口:“我会努力帮你守好后方的。”

    似是没想到林菀会这么开口,盛浅眼眸中有什么晃了一晃,笑意宛若水波摇曳,一下子更深了一些——

    “我就知道菀菀待我最好。”

    她凑过来,喂了一颗点心到林菀的唇中,深深地望着林菀,神情间带上了几分明显的快活:“刚刚那几个老头引经据典说了许久,一心想着让我暂时休战……”

    “可我怎么会听他们的呢?他们满肚子都是坏水。这天下,只有菀菀,永远会站在我的身边……”

    *

    盛浅力排众议,还是定下了征战的行程,打算在三年内使整个国家安定下来,五日后便出兵去讨伐最近的藩王叛军。

    林菀想要尽己所能帮助盛浅,纵然林父提点她说不能仗着曾经救过盛浅的功劳试图干政,但林菀思前想后,还是进了盛浅办公的书房。

    盛浅是她一手养大的女孩,她相信盛浅不会做出卸驴杀磨,猜忌功臣的事情来。

    林菀将自己定位成了黄姑姑一样辅佐盛浅的女官。

    这个世界的军规存在着太多不合理之处,但盛浅在军中,保护她的便是全军。因而在盛浅出兵之前,林菀自告奋勇帮着盛浅修改了一些军规,想要让盛浅的军队更加强大。

    林菀提出的只是一些基础的人道措施,包括定期给阵亡将士的家人发放抚恤,给残疾将士分派工作,怕影响世界线,并不敢使用更先进的武器……

    但这些措施对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军队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举措。

    林菀这几天一直泡在盛浅的书房,有新的想法便和盛浅商量,也是想着一旦盛浅遇到了刁难,也能帮盛浅据理力争。

    毕竟那些臣子很可能欺负盛浅年少,刻意刁难她,而盛浅纵然善战,口舌上却可能有所欠缺,林菀不想让盛浅被那群臣子欺瞒刁难。

    然而大概是知道盛浅已经下定了决心很难撼动,来到静心堂的臣子都看起来极为恭敬,有些人见到盛浅的时候,甚至看起来无比害怕,连话都说不利索,结结巴巴……

    林菀松了口气。

    她一边帮盛浅修改军规,一边收拾盛浅出行的行囊,几乎整日都和盛浅待在一起,鲜少回自己的房间,有时候实在太累了就歪头打个盹,醒来后便会发现整个人都躺在盛浅的膝上……

    几日下来,大臣们似乎对林菀的出现习以为常,刚开始言语还有些隐晦,之后便任何事情都不再瞒着林菀。

    这般忙碌的环境下,林菀感觉自己的心境似乎也平和了下来:之前心中的那些涟漪,或许是因为之前被黄芙和谷泽设计,心中感激搭救的盛浅,混淆了自己的心情……

    而盛浅不愧是最为善良的女主。

    她并没有杀了谷泽,甚至给了谷泽思过的机会,让他去北边和他曾经手下的兵将们一起服役。

    而即便是和她有杀母之仇的黄芙,盛浅也并没有杀了黄芙,只是将黄芙赶进了冷宫,和几个废妃待在了一起。

    或许是还有一些东西要审,盛浅将那个害死先帝的道士也关到了黄芙所在的冷宫。

    盛浅并没有瞒着林菀这一切。

    林菀一直想见见传闻中坑骗皇帝的道士的模样,却一直没什么时间。

    直到出行前一日,林菀见到盛浅将一切事物都料理得差不多了,便张罗着约着盛浅一起吃了一顿饭。

    盛浅将林父林母也邀进了宫来。

    林菀去宫门接父母的时候,冷不防碰到了那个道士。道士身上并没有枷锁,他站在冷宫门口,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眼眸发亮地盯着林菀看了很久,那眼神极为奇怪:似乎他早就见过了林菀一般。

    林菀走出老远,似乎都能察觉到道士黏在她背上的视线。

    林菀只觉得背后发凉——这道士眼神太过犀利,恍惚间林菀甚至觉得道士能看穿她其实并非原身的事情……

    这道士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传闻中的神棍,难怪他之前能够骗到先帝。

    林菀接到父母后,想着那道士的眼神,一直有些神魂不复,而林父林母似乎也有心事,看了林菀又看盛浅,眼神看上去有些古怪。

    最后林父脸色复杂地朝着盛浅端起了酒。

    “公主,我今日僭越,斗胆……”

    “父亲,您说笑了。”盛浅似乎知道林父想说什么,同样端起了酒,打断了林父的话。

    说来奇怪,以前盛浅失忆的时候,纵然被收养成了义女,却总是恪守着礼节,喊林父林母“老爷夫人”,如今没了这层义女的关系,盛浅却喊起了林父林母“父亲母亲”。

    林父似乎被盛浅的这声“父亲”震慑到,微微瞪大了眼。

    “菀菀助我量多,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便是遇到林菀。”盛浅走到林父面前,恭敬地敬了一杯酒:“父亲放心,这辈子我必定会好好待菀菀,绝不辜负父亲的期盼。”

    林父深深地望了盛浅一眼,又看了眼笑着看着这边的林菀,轻叹了口气,饮尽了杯中酒。

    林母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拍了拍林菀的手,林菀还以为林母是因为她趟入了朝局的浑水而担忧,脸上露出讪讪的笑:“娘亲,我心中有数。”

    “你心中有数才怪!平时看着精明,怎么……”林母的余光暼过一旁的盛浅,深深地叹了口气:“罢了!你大抵傻人有傻福……”

    林父林母年事已高,没一会就去歇息了。

    盛浅却似乎兴致很高,慢吞吞地饮酒,一时间并没有离席的意思。

    怕盛浅喝多了酒第二日头疼,林菀拿下了盛浅的酒壶,继续陪着盛浅。

    她心中十分舍不得盛浅的离去,但知道不能将这种情绪表达出来,便乱七八糟地同盛浅聊着天——

    “浅浅,等你继位的时候,我会送你一份大礼。”

    盛浅自有她的傲气:她想要在平定叛乱,河海宴清之后再称帝。

    “那便说好了——”

    林菀以为盛浅是会拒绝的,却没想到盛浅抬起眼看了林菀一眼,眼眸深了深:“届时我会自己问菀菀讨要,菀菀那时可不要舍不得。”

    “给浅浅的话,我什么都舍得……”

    “我爹上次送进宫的银子,是他对你的一片赤忱,你先收着,若是不想要,日后寻个由头再送回去便是。”

    说着,林菀又想起了之前林父送银钱入宫的事情,小声开口。

    “我收下了那笔银子。”盛浅却是笑了起来,又看了林菀一眼:“我自有用处。”

    盛浅这般开口,显然心有成算,林菀便也放下了心来,又聊起了那个道士,忍不住叮嘱盛浅:“他眼眸亮得如若鹰隼,倒像是有真本事的人,你可不要被他骗到……”

    “菀菀放心,”盛浅这回脸上没再笑,她微微低下了头,轻声开口:“这天下能让我自愿入彀的,只有一人。”

    但林菀追问那人是谁的时候,盛浅垂下眼,又不说话了。

    盛浅有了小秘密……

    看着盛浅避而不谈的模样,林菀自发不再追问,心情却是有些复杂。

    林菀知道这种情绪是不对的,盛浅越来越大,未来总会有家庭有伴侣,会和她渐行渐远……

    林菀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绪,然而心头那种酸涩却始终存在,林菀只能借着一杯一杯饮酒来排遣心中的愁绪……

    这具身体的酒量不好,没一会就醉了,但林菀酒品很好,并不发酒疯,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睡觉,若是有人询问,她也会老实地说话,但事后总会忘记自己说了什么——

    林菀的这个习惯只有少数人知道,盛浅显然在这“少数人”之内。

    见到林菀眼神发起了直,上下眼皮打架,一直端坐着的盛浅凑到了林菀身边,自然地抱着林菀到了怀里,伸手抚摸着林菀滚烫的脸颊……

    林菀察觉到盛浅身上熟悉的气息,并不排斥,在盛浅的怀里拱了拱,寻找着更舒服的姿势。

    林菀的动作显然取悦到了盛浅。

    她低低笑出了声,挥了挥手,宫人们便都退了下去。

    盛浅慢条斯理地抚摸着林菀的脸颊,眸底暗色流转,紧盯着林菀迷蒙的眼,过了好一会,才轻声开口——

    “菀菀,你到底来自何方?你……你会走吗?”

    道士用了特殊的手段,黄芙已经全部招认。

    黄芙说她来自异世界一个特殊的组织,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想要夺取这个世界的气运。

    而盛浅便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女。

    因为从她这里夺不到气运,所以黄芙才会将目光投射在谷泽身上……

    黄芙口中的盛浅空有美色却无比懦弱,但后期会因为谷泽成为皇后,她说这是世界意识命定的姻缘。

    盛浅只觉无比荒诞,如若不是盛浅自小听到黄芙念叨什么气运,几乎会认为黄芙在说胡话。

    黄芙也交待了一些夺取气运的办法,在盛浅没察觉到的时候,她已经无意识夺取了谷泽和许多人的气运,改变了所谓的命运……

    黄芙说一旦盛浅收集到所有的气运,便能脱离世界意识的掣肘,日后能随心所欲。

    黄芙抵达一定的时间便会回去,她没有完成任务,回去后也会面临那所谓的组织严苛的处罚,但盛浅让道士用特殊的方法将黄芙留在了这个世界——

    黄芙看不起这个世界的人,想要这个世界的气运,却造下无数罪孽,冷宫之中多的是被她害过的可怜人。

    待在冷宫中的黄芙,迎接她的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而差点对林菀行了不轨之事的谷泽,她留了谷泽一命,却废掉了谷泽的功夫,将他和那陷害林菀的侍郎一起,丢去了服苦役的大泽。

    他们不是喜欢操纵弱者吗?

    当他们失去了权势、功夫,两个生得俊俏的白面小生被丢在无比艰苦的大泽,那里服苦役的很多人都是拜谷泽所赐,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两人会遇到什么,已经可以想见……

    盛浅其实并不在意黄芙口中所谓的随心所欲,她更在意的,是道士对林菀的判定。

    道士说她是孤寡终身的命格,克身旁所有亲近之人。

    她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却顾忌着林菀的安危。

    道士前几日偷偷见过了林菀,却是无比惊异——他看不穿林菀身上的运。

    他猜测,林菀的来历很可能和黄芙一样,但林菀身上有着明显的亮光,那些光似乎能包容盛浅身上的戾气,道士说她和林菀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在林菀身上看到了世界的转机……

    这几日,林菀提出的那些明显超出时代限制的军规,那些改良过的、哄她开心的饮食……无一不证明着道士的猜测。

    听着盛浅的询问,喝醉酒的林菀愣着眼睛,她很想老实说出自己的来历,但世界规则限制,她嗫嚅半天,只小声开口:“我是林菀。”

    “我会永远陪着浅浅。”她轻声回答着第二个问题,蹭了蹭盛浅冰凉的手掌。

    “是啊,我知道你是菀菀。”

    没想到林菀会这么回复,盛浅笑出了声,俯身在林菀通红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眼神一刹间变得无比明亮,嗓子却有些发哑:“只要你会陪着我,一切就够了。”

    她这次征战,是因为部分气运值还流落在敌军的头领身上。

    她迫切地想要收集起所有气运,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菀菀这般良善,万一日后想要离开,她也有能留住林菀的资本。

    但她不会让林菀生出想要离开的念头——

    盛浅弯起唇,又在林菀颊上亲了一口,诱哄一般柔声开口:“菀菀,在你的世界,多少岁才算是长大成人?”

    她已经是能当母亲的年纪,林菀却总将她当孩子看待,盛浅推测一切都跟两个世界的规则有关。

    “十八岁啊!”

    果然,林菀娇娇软软,小声开口。

    “十八啊!菀菀,你待我太狠心了一些……”

    盛浅叹息出声,扶了扶额,似是泄愤一般,在林菀脸颊上亲了两口,见到林菀不满地用手遮住了脸颊,又低低地笑出了声——

    “但谁让我甘愿入彀呐!”

    “菀菀,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日——”

    “你父亲送进来的银子我都给你存了起来,日后便是你的私房,他们担忧我待你不好,可我怎会待你不好呢……”

    “你是道士口中的,我唯一命定的,光啊……”

    ……

    *

    林菀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似乎和什么人在说话,周围充满了无比安心的气息,林菀不知不觉中就做了个梦——

    她梦见了原世界线里的盛浅。

    盛浅还是同一副颠倒众生的样貌,行事却与现在完全不同。

    盛浅潜伏在原身的身边,原身跋扈嚣张,盛浅面上任打任骂,暗地里却借用原身父亲手下的商铺,壮大了势力,转移了大批财物。

    原身因为李思驱赶走盛浅,盛浅并没有死在流民中,却是趁机假死躲进了暗处……

    她是潜伏在暗处的一双操纵时局的大手。

    她利用李思对原身财富的觊觎,略加提点,李思便假借流民之手,使原身全家覆灭。

    谷泽继位后,立身不仁,并不能收复河山,死在了乱民的刀下,而盛浅顺势继位。

    盛浅御下残暴,铁血手腕,似是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

    世界在她眼中宛若一个大型玩具,她收复了国土,却好战成性,将整个世界都拖入了战火中……

    梦境的最后,是满地残骸中,美得像是一幅画,冷冷挑眉,提剑看过来的盛浅……

    林菀猝然从梦中惊醒,才发现天光已经大亮。

    身旁已经没有了人。

    盛浅已经走了吗?

    林菀瞪大眼,下意识跑到了皇宫的最高处——

    黑压压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发。

    军队最前的少女,红袍招展,意气风发,和梦境里苍白阴鸷,抬手间毁天灭地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似是察觉到了林菀的视线,少女抬起了头。

    阳光映照着盛浅毫无瑕疵的脸颊,少女含笑的眼眸似是比宝石还要璀璨——

    盛浅没有说出声,林菀却清晰地看到了盛浅的口型——

    “菀菀,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说】

    林母林父(恨铁不成钢):家门不幸!

    枉费我俩还以为她开了窍,能继承家业,谁承想她在外人模狗样,一玩就来个大的,卖了自己还帮人数钱……

    感谢在2024-02-03 00:17:25~2024-02-03 23:13: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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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 拯救落难柔弱公主(十九)

    ◎她需要净化心灵,潜心忏悔。◎

    之后一年盛浅一直征战在外, 甚至年关的时候,盛浅都没有回京。

    捷报却是不停地传入京师。

    盛浅本就擅谋,兵力最足, 又有足够的钱财支撑, 兵肥马壮, 且她放出了风声,对待降兵并不是一律诛杀, 甚至降兵有可能充入她的军中……

    种种方法齐头并进, 盛浅手下势如破竹,敌方却是士气大衰。

    盛浅一路所向披靡, 没打过一场败仗。

    而随着捷报一起来的, 还有盛浅给林菀的信笺和各式各样的礼物:每个月月初, 信笺都会透过重重烽火,准时抵达林菀的手中。

    每次盛浅写过来的信都是厚厚的一封, 详细记载着她对林菀的思念:比如她想念林菀做的菜,她又长高了一些, 她看到了什么适合林菀的好东西……

    盛浅的信, 就像是大部分离家的游子, 永远报喜不报忧,而她絮絮叨叨的模样,也一点儿也不像传闻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杀神。

    林菀却知道盛浅面临的情况远不像她描述的这般轻描淡写。

    征战在外, 餐风露宿, 刀剑无眼, 哪能像盛浅说的那般轻巧?

    林菀每次也给盛浅回过去一大堆东西,努力想让盛浅过得舒服一些, 在信中不断叮嘱盛浅注意身体。

    与此同时, 林菀也在竭力帮助盛浅稳固后方——每当盛浅收复一个地方, 林菀便会派出相应的官员,帮助振兴当地民生,安抚当地百姓,创新各路工坊……

    林菀同盛浅一样报喜不报忧,她亦是忙起来日夜不休的性子,有一次某地发生了地震,林菀忙着拨款赈灾,派遣医药救援,因为操劳过度站立不稳晕倒在地,纵然御医诊断说林菀只需要多休息,但自林菀病倒第二天开始,黄姑姑就守在了她的旁边。

    一旦林菀过度劳碌,黄姑姑便会一声不吭地跪在她面前。

    林菀拿黄姑姑没了办法,只能每日掐着点办公,倒是很快就养好了身体。

    而三日之后,林菀就接到了盛浅的来信。

    盛浅的信头一次这么简短,看起来似乎已经气急——

    “菀菀,你这般不爱惜身体,我真想将你栓在我马背上,日夜盯着!”

    林菀一直知道盛浅应当是在她身边安插了盯着她的人,却没想到盛浅会这么早就得到了消息。

    此时已经是年尾,过几日就会过春节,如今各地天灾频频,国内尚未安定,看样子盛浅估计是没时间回来过年了。

    一想起盛浅皱着眉头写信的模样,林菀心中就忍不住叹息——

    她本来是想回复说自己的身体已经好了的,但猜测估计已经有人将她的实际情况告诉了盛浅,想了想,林菀忍不住下笔,写了句俏皮话——

    “好!我等你回来每日盯着我。”

    盛浅对待林菀的时候事无巨细,但却总是照料不好她自己,林菀又准备了一堆年货,差人给盛浅一道送了过去——无论相隔多远,她都想给盛浅更好的生活品质。

    盛浅没再回信了。

    如同林菀预料的那般,这年的盛浅仍旧没时间回来过年。

    据前线传回来的战报,盛浅正和国内最后一个藩王在作战。

    那藩王和谷泽的父亲有故交,一心想着救出谷泽,重新组建势力,坚决不降。

    天寒地冻,林菀这个年也过得并不好,一直在后方统筹着物资,若不是黄姑姑盯着,她几乎又要开始废寝忘食。

    林菀手握后方大权,自然会和朝中的一些官员接触。

    因为皇位更迭,许多官员都是盛浅从寒门中最近选拔的,其中不乏一些锐意进取的年轻寒门。

    林菀和户部一个擅长算数、叫做邓平的户部主事接触最多。

    邓平年纪轻轻,前些年一直忙着读书,一大把年纪还是单身,家中人口也颇为简单,只有一个年迈、一心礼佛的老母。

    林菀的细致周到、温柔良善都被邓平看在了眼里,久而久之,邓平便对着林菀生出了几分绮思。

    林菀这样温柔貌美的女子,是许多人的理想妻子。

    邓平知道同僚中有许多人都对林菀都有意思,且林菀虽然目前没有一官半职,但和公主的关系极好,未来等到公主继位,林菀的地位也不会太低……

    因而邓平并不敢表明心意,只是拼命努力,想要未来配得上林菀。

    过年的时候,见到林菀就叼着几口点心,清点着各处账本,邓平还是没忍住,出去唤了小黄门给林菀做了一碗粥。

    林菀似乎没发现是他喊的人,头也不抬,一边喝粥,一边处理公务,倒是林菀旁边那个叫黄姑姑的宫人,盯着他看了良久。

    邓平有些不好意思,然而看着忙碌的林菀,心中又忍不住生出了一些干劲,想着最近老家新送来一筐果子,或许明日可以带进宫送给林菀尝一尝,也可以解解渴……

    然而第二日一大早,上峰便唤了他过去,交给他一大堆活计,让他负责前线的军需盘点。

    这是一件十分重要的差事,邓平不敢怠慢,忙碌了将近半月,一直没机会再进宫。

    等到即将过元宵,邓平才处理好手头的活计,打算进宫将公文拿给林菀看。

    他特意沐浴一番,换上了新的官服,提上了几样点心和果子,正筹备着进宫,猛的房间外却是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宛若惊雷一般从屋外掠过——

    盛浅战胜归朝了!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突然了,却让全国上下无比振奋。

    随着盛浅以雷霆的手段收复国土,边界蠢蠢欲动的邻国不敢再进犯,两月前已灰溜溜跑回了国,如今盛浅回朝,意味着国家即将迎来长久的安宁。

    军队回朝,六部都会无比忙碌,没一会上峰便派人来了邓平家中请他过去。

    邓平只能匆匆打马去了皇宫外头。

    他本想进宫将东西都交给林菀,好趁机见林菀一面的,却没想到正好遇到了下马的盛浅。

    一年未见,许是历经杀伐,征伐的公主身上带上了明显的凌厉,配合着她愈发明艳的容颜,宛若耀日一般让人不敢逼视。

    大抵是公主征伐太多,邓平总觉得公主望向他的视线似乎有几分杀气。

    邓平垂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公主望了他一眼,便在他前方不远处站定下来,指挥着人将后面几辆马车里的东西都抬了下来——

    “这是快马带回来的各色鲜果,菀菀应当会喜欢,你们都抬到菀菀的院子里去……”

    周围的动静十分明显,公主的嗓音听起来无比清晰,邓平看着那一筐筐的奇珍异果,忽然便觉得自己的点心有些拿不出手,思索了一番,终是没去见林菀,悄悄将公文递给负责的小太监,提着点心便回了户部。

    ……

    林菀也没想到盛浅会这么早回来,并且之前甚至没透露一丝风声。

    看着站定在自己面前的盛浅,林菀只觉一切就像一场梦——

    让她感到震惊的不仅仅是盛浅头上变成了100%的气运值,更多的是因为盛浅此时的模样。

    盛浅已经快十八岁了。

    她看起来似乎更高了一些,林菀的身高只到她的下巴。

    而盛浅的容颜已经彻底长开:她的眼眸冰冷冷的,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宛若最为完美无瑕的雕塑,纵然不施粉黛,却有种张狂的、视一切如无物的、藐视众生的美。

    但当对上林菀视线的时候,盛浅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柔和,宛若日光涌入其中,说不出的耀眼。

    “菀菀,我回来了!”

    *

    现在的盛浅实在是太漂亮了。

    面对这样的盛浅,林菀有一瞬间的生疏。

    但似是没意识到林菀的忡愣,盛浅一如往日那般腻了过来,挽住了林菀的胳膊。

    大庭广众之下,盛浅是公主,林菀自然要给盛浅颜面,只能任由盛浅挽着,听着她一一介绍她带回来的东西。

    说来奇怪,以前的盛浅也喜欢给她买东西,但都是直接送到了她房间里,从未这样介绍过。

    而伴随着盛浅的介绍,随着盛浅回来的一些官员的脸色都变了一遍,看林菀的眼神瞬间变得更为恭敬了一些。

    显然这些东西无比珍贵,很可能得来得很不容易,官员们没想到盛浅会另送她人。

    盛浅说到兴起,更是剥了一颗果子,信手便送到了林菀的唇边——

    “菀菀,你尝尝?”

    盛浅没有开口,一旁便有跟着盛浅回来的人补充:“这果子是南边的特产,极为稀有美味,可惜难耐保存,只能存十日。公主得胜以后就快马加鞭赶了回来,可惜即便如此,这果子也两日后便会坏……”

    没想到这水果这般稀有!

    迎着盛浅期待的视线,林菀垂头咬了一口,果子确实如那人描述的那般甘甜,林菀的心情却是无比酸涩。

    盛浅作战的地点平日行军过去得半个月,显然盛浅一路紧赶慢赶,才能在八天内赶回来。

    凑近看起来,盛浅眼下有着极为明显的青黑,许是这一路都没有休息好。然而盛浅望着她的眼神却是一如往日那般炽烈……

    果然,盛浅还是那个万事以她为先的小姑娘。

    那种久别重逢生出的生疏感逐渐褪去,林菀看着盛浅,又望了眼盛浅手中的果子,恍惚间生出了一种古怪的感觉:自己就像是传闻中的那个宠妃,盛浅紧赶慢赶回来,便是想着让自己第一时间尝到这种果子。

    但是,明明盛浅的容色才更像是宠妃……

    “很好吃!”

    林菀咽下口中的果子,摈弃掉脑子里的古怪念头,对着盛浅弯唇笑了起来。

    “菀菀喜欢便好。”

    盛浅脸上笑容愈发明媚,宫人还在一箱箱往里抬东西,盛浅脸上带着笑,似乎还想往前给林菀介绍,林菀心中一跳,忍不住攥住了盛浅的手——

    迎着盛浅看过来的不解视线,林菀忍不住叹息出声:“公主,您一路奔波,等会估计还有诸多事务忙碌,先歇息片刻,过会再介绍也不迟……”

    说着,怕盛浅任性,林菀又在盛浅的腰间悄悄掐了一把。

    “都听菀菀的。”

    盛浅这才消停下来,干咳一声,安生地坐了下来,见到东西都抬进来了,盛浅才开口让其余人先退下去,该归家的先归家,两个时辰后再集中去外头处理公务。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了,林菀便张罗着给盛浅找衣服,她知道盛浅一向爱干净,想让盛浅快点洗漱完后便去休息。

    盛浅斜坐在椅子上,目光含笑看着林菀,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

    察觉到盛浅如影随形的视线,林菀也不知怎的,心绪愈发混乱,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盛浅的衣物……

    以前的时候,林菀能自然地帮盛浅收拾衣物,然而此时被盛浅盯着,林菀忽然就觉得有些别扭。

    “你自己想穿什么你自己过来挑吧!”

    林菀脸颊有些热,转头望向盛浅,看了一眼又移开视线:“我一时没做好准备,你的衣物可能有些小,我明日再让绣房赶制……”

    盛浅察觉到林菀的反应,唇角笑意愈深,面上却仍是一如既往地乖巧,望着林菀轻声“嗯”了一声,起身走到了衣柜旁。

    盛浅起身之后,许是因为身量又长高了些,林菀总觉得她身上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林菀佯装镇定,走到一旁清点着盛浅搬回来的箱子里的物品,心里头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盛浅真的越来越招人了!

    明明生得腰细腿长,长了一张蛊惑人心的脸,对外一脸霸气的模样,面对林菀时却是言听计从,宛若乖巧的漂亮敖犬……

    这种反差感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林菀不敢再看盛浅,努力平复着心绪,却是不断留意着盛浅的动静——

    听到盛浅窸窸窣窣收拾好了衣物去了后方,林菀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坐到椅子上,想着盛浅的模样,努力告诉自己:这只是欣赏盛浅的美色,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两人久别重逢,自己一时间惊异于盛浅的变化,所以才会出现这些心绪波动……

    过了好一会,加速跳动的心脏才逐渐平稳下来。

    林菀又吃起了盛浅带回来的果子,心情愈发复杂:盛浅是把她当做了亲人才待她这般上心,甚至不眠不休给她送果子回来,她若是真的对这样的小姑娘生出了绮念,那简直是禽兽不如……

    果子极为甘甜,林菀不知不觉就吃了小半筐。

    她吃得有些撑,便去了后方如厕,回到房间之后,后知后觉才发觉出异样。

    她往后路过浴房的时候,里头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

    盛浅洗漱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一些……

    时间一点点流逝,林菀越来越不安,忍不住走到浴房门口,呼喊出声:“浅浅?你洗完了吗?”

    过了好一会,林菀才听到盛浅的回复——

    盛浅的声音失去了以往的朝气,听起来音调极低,似乎在压抑着什么:“菀菀,我洗完了,你……你先别进来,我等会就好了。”

    盛浅不这么说还好,她这么一开口,林菀就察觉到了古怪:在她印象中,盛浅之前从来没这么支支吾吾地说过话。

    “浅浅,你是遇到什么事吗?”林菀忍不住追问出声。

    “没……没有。”过了好一会,盛浅才小声开口。

    林菀愈发觉得古怪——她想着之前看到盛浅的模样,盛浅的气色仔细看起来并不算好,她刚从战场上回来,万一盛浅其实有了暗伤在身上……

    “浅浅,我能进来吗?”

    林菀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菀菀,你别乱想,真的没有。”

    盛浅虽是否认,语调听起来却是极为着急。

    盛浅肯定遇到了事!

    “浅浅,你肯定有事在瞒着我。”林菀心中越来越着急,深吸了一口气,手触碰到门上:“要么你尽快出来,不然我就进来了!”

    “我数十下!”

    “十,九,八……”

    里头似乎传来了细微的动静,林菀听到了盛浅明显带着几分慌乱的声音:“姐姐,你真的不能进来……”

    盛浅已经很久没喊过她“姐姐”了,此时听到盛浅这么开口,林菀心中愈发担忧,当机立断推开了门。

    浴房里弥漫着些微的水雾,中间放着一幅山水的屏风,林菀在屏风上并没有看到盛浅的影子……

    “浅浅?”林菀又唤出了声,便听到盛浅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姐姐,我真的没有事,你先出去好不好?”

    盛浅的声音听起来带上了几分明显的祈求。

    而她越是这样,林菀心中就愈发担忧。

    “好!”林菀面上答应着,却是当机立断,转过了屏风——

    想象中盛浅受了伤、独自疗伤的凄凉场面并没有发生……

    看清楚盛浅此时的情状之后,林菀只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一下子涌到了脸上,整张脸都烧得通红——

    她总算是知道盛浅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了,若是自己是盛浅,估计也会觉得无比难堪,不想被别人看到!

    恰如林菀之前担心的,这一年来盛浅身体长了不少,以前贴身的肚兜根本遮不住她的身体——

    偏偏盛浅双手以一个古怪的姿势绕在身后,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在拆着脖颈后肚兜的带子,愈发显得身材婀娜多姿,而她身上仅有的一个肚兜根本遮不住什么,所有的风光都落入了林菀的眼里……

    似是没想到林菀会进来,盛浅的脸颊也洇上了明显的红晕,明明之前在外人面前显得无比强大可靠,此时却像是一只缩起来的楚楚可怜的小羊羔。

    那模样,似乎林菀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林菀有一瞬间的意乱,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反应过来此时的境况之后,林菀倏地闭上了眼,恨不能掐死前一刻胡思乱想,揣测盛浅受了伤的自己——

    “浅浅,抱歉,是我莽撞了。”林菀哑着嗓子立马道歉,闭着眼转过了身:“我先出去,等会再向你解释……”

    然而林菀还没迈动步伐,便被盛浅牵住了衣摆。

    大概是因为害羞,盛浅的声音轻轻软软,听起来显得极为娇媚——

    “菀菀,既然你已经进来了,那便来帮我一把吧!”

    “总归你我都是女子,其实也无碍的。”

    “我……我带子系得太紧,有些解不开了,又不小心打了死结……”

    “菀菀,你能来帮我解一下结吗?我在外头带了些换洗的衣物回来,等会你能否出去让宫女将那些衣物送过来,然后挑一件给我送过来……”

    盛浅的话句句彰显着她对林菀的信任。

    林菀咬紧牙关,心中却只觉欲哭无泪:盛浅常年征战,没受过两性知识的熏陶,果然还是太单纯了一些,她这尤物一般任人采撷的模样,无论男女,都会被她勾得心猿意马……

    林菀其实已经判断出了盛浅面临着的场面,却没想到盛浅会让自己帮这个忙。

    但盛浅一向不喜她人侍奉,如今浴房旁边并没有别的人,林菀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只是林菀心中实在是太混乱了,一想起之前看到的景象,林菀的脸颊就忍不住发烫,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呼吸不过来。

    但此时如若不帮盛浅的话,反而会暴露自己的心虚,引发盛浅的猜测……

    林菀脑中天人交战,最后还是“嗯”了一声,咬紧牙关,走到了盛浅身后。

    她努力收敛视线,不去看不该看的地方,专心解着盛浅脖子上的结,但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盛浅身上的气息丝丝缕缕,侵染了林菀的整个感知,林菀只觉自己整个人似是被放置在了火炉上炙烤,无比煎熬……

    这种状态下,林菀花了好长时间都没解开那个结。

    而林菀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感觉浴房里闷热得可怕,似乎下一刹就会窒息……

    恍惚间林菀听到了盛浅低低的叹息。

    盛浅似乎想到了另外的主意,不复之前娇滴滴的害羞腔调,转头握住了林菀的手:“罢了,菀菀,解不开就算了吧!”

    林菀如释重负地停下了手,咬紧唇,根本不敢抬头看她。

    “菀菀出去帮我寻一把剪子来吧,我索性剪了这带子。”

    倒是盛浅,似乎对林菀极为放心,转身伸手摸了摸林菀的脸颊,似是才发现林菀通红的脸颊,叹道——

    “菀菀,你的脸好红!”

    “你快出去透透气吧!菀菀,你莫要介怀,是这个结太过难解……”

    或许是因为太担心林菀,盛浅的声音也有些哑,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果然,单纯的盛浅还以为她是因为解不开结在着急,根本没察觉到她的心猿意马。

    林菀心中羞愧极了,头都快低到地上,匆匆出了房门。

    幸好,守在外间门外的是稳重的黄姑姑,见到林菀脸颊通红,神魂不复、走路恍恍惚惚的模样,黄姑姑低低叹了口气,望着林菀的视线掺上了几分明显的同情,按着林菀坐在了椅子上,给林菀打了盆水洗脸。

    林菀这才些微冷静下来,唤着宫女将盛浅要的东西送过去放在浴房门外,却是不敢面对盛浅,找了个借口,在盛浅出来前跑到了前任太后留下的小佛堂——

    她需要净化心灵,潜心忏悔。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污浊——大概是寡太久了,居然对着一手养大的漂亮女孩生出了异样的感觉,她有罪……

    【📢作者有话说】

    盛浅:关于久别重逢的我想要勾引心上人,结果心上人经不住撩拨,轰轰烈烈跑进佛堂的可歌可泣的故事。〔微笑/jpg〕

    二、关于马背的故事。

    后来有一次为了盛浅庆生,林菀确实被哄着栓在了马背上,哭了一夜……

    此后,林菀再也无法直视城郊皇家猎场西北边的林子,以及御花园里面的那匹马,还有盛浅那过分宽大的、有两个小绒球的黑色披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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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7章 ? 拯救落难柔弱公主(二十)

    ◎盛浅未必会答应她出嫁。◎

    林菀在小佛堂待了好一会, 在香雾缭绕的环境中,感觉平复好了心情,之后才回到了自己房间。

    一大堆事务等着盛浅处理, 林菀回来的时候, 盛浅已经出了门。

    守门的宫女传达了盛浅的意思:“公主说她这一年多在外, 学了不少新鲜菜式,让小姐等等, 晚饭回来她来烧给小姐吃。”

    林菀又愣了一瞬。

    此番归来的盛浅实在是太过热忱, 而且宛若开屏的孔雀,似乎一个劲地想要向林菀表现。

    若是以前, 林菀会因盛浅这份心意觉得愉悦, 然而如今盛浅待林菀越好, 林菀心中就越歉疚……

    林菀性子好,宫人们并不怎么畏惧她, 听到这话都笑了起来——

    有胆大的,更是就着这个由头打趣起了林菀:“公主这般惦记着林小姐, 姐妹情深, 有公主撑腰, 日后小姐觅得的夫婿必定不会对小姐有二心……”

    林菀弯唇笑了笑,并没有接话:这个时代的女子总是将婚嫁认作是人生头等大事,她无意改变她们的观点, 毕竟这个世界有这个世界的原本生态, 但总归能让她们明白, 即便不婚嫁,女子仍是能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

    更何况——

    想起盛浅的粘人劲, 林菀莫名生出了一种感觉:盛浅未必会答应她出嫁。

    但总体来说, 缓过之前那一阵浴房里的尴尬之后, 对于盛浅回来这件事,林菀仍是感觉极为欢喜的。

    这天傍晚,盛浅回来得比林菀预料的要晚一些。

    跟着盛浅的人说,盛浅遇到了一个叫做邓平的户部主事,两人相谈甚欢,所以才误了时辰。

    林菀是和邓平熟识的,闻言弯唇笑了起来:“邓平是有真本事之人,没想到公主的眼力这般好,一回来就发现了他。”

    “哦——”盛浅的眼眸里却一点儿也没有贤主发现了良臣的喜悦,抿唇望着林菀:“菀菀觉得邓平这人如何?”

    “邓平这段日子助我良多,处事周到细致,待人接物有君子之风,是个可造之材……”林菀斟酌着,客观地表达了对邓平的看法。

    “倒是没想到菀菀对他有这般高的评价。”盛浅弯了弯唇,眼眸里却没有笑意。

    看着盛浅的模样,林菀忍不住皱起了眉:难道邓平身上有什么不妥?

    林菀回顾着和邓平的相处,并不觉得邓平身上有隐患,或许两人之间有误会……

    正打算和盛浅聊聊,盛浅已经换下了衣裳,拉着林菀进了小厨房。

    两人的配合一向默契。

    盛浅炒菜,林菀打下手,没一会就做好了一桌饭。

    恰如盛浅所说的,她学了一些新的菜式,尝起来鲜香可口,让人食指大动。

    “菀菀,如何?”

    盛浅另外倒了一盏青梅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玉白的酒杯中摇晃,微微润湿了她鲜艳的唇,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秀色可餐。

    盛浅并不急着吃饭,而是慢慢饮着酒,挑眉笑望着林菀。

    “超级好吃……”

    林菀一向不吝惜对盛浅的夸赞,说了一大堆夸赞的词藻,尤其是盛浅在百忙之中特意抽空做饭,这顿饭中蕴藏着的心意让人无比动容。

    “那便好——”

    盛浅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林菀的脸颊,听到林菀这般开口,盛浅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弯起了唇:“这都是应当的,菀菀爱吃,我日后便多下厨。”

    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盛浅唇角的笑意越深:“看来,菀菀的口味并没有改变。”

    “枉我担忧了许久,还以为菀菀近日喜好喝粥。”

    林菀眨了眨眼,不明白盛浅哪来的乱七八糟的错误认知,但看着盛浅瘦高的身形,林菀忍不住给盛浅舀了一碗汤,又夹了些菜放入了盛浅的碗里——

    “你忙活了这么久,自己也要多吃点。”

    “要是吃不完,可别怪我不饶你!”

    林菀只是顺口这么一说,孰料盛浅似乎开始认真思索这个问题,略带困惑地望着林菀——

    “若我没吃完,菀菀意欲如何?”

    盛浅偏过头,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林菀,眸光里星星点点的笑意沉浮……

    林菀一瞬间却有些哑口无言。

    她顺着盛浅的话认真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对盛浅如今已经完全无计可施——

    论体能,她不再是盛浅的对手,钱财权力上,她也比不过盛浅……

    林菀绞尽脑汁,才勉强想了条惩罚盛浅的措施,半开玩笑一般开口——

    “你若是不好好吃饭,珍重身体,我便藏起你的玉玺,让你干着急也没办法……”

    “真是让人畏惧的惩罚啊!”

    似是没想到林菀会这么回复,盛浅愣了一瞬,随即丝丝缕缕的笑意从眼角眉梢满溢了出来:“可不能让菀菀罚了我……”

    盛浅笑着靠在了林菀的身上,明明平日里吃饭极有仪态,此时却像是没了骨头,伸手搂住林菀的脖颈,凑近林菀——

    “其实菀菀何必如此?”

    林菀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整理好心绪,但随着盛浅的靠近,近距离目睹着盛浅毫无瑕疵的绝美容颜,被盛浅那双漂亮的眼眸愉悦地注视着,林菀的心跳仍是不由自主地加速了跳动。

    林菀恍惚间突然理解了那些为了美人一掷千金的纨绔——被盛浅这样注视着,林菀感觉自己整颗心都愿意掏给她。

    “菀菀只要不理我,便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更何况,这个美人说起话来也无比动听。

    盛浅慢条斯理舀了一勺汤,慢慢放入唇中,红唇里自然地吐出让林菀脸上的热意加速蔓延的话。

    “别闹了!”

    林菀无比后悔自己之前提了那句话,想要认怂揭过这一茬,轻轻地推了下盛浅,推一下却没推动。

    盛浅平日里是最在意林菀的情绪的,若是平时,但不会是这样的表现——

    林菀愕然抬头,对上了盛浅笑盈盈的脸。

    对上林菀的视线,盛浅不仅没有挪开手,反而靠得更近了一些,甚至对着林菀眨了眨眼。

    “我就乐意闹着菀菀。”

    林菀脸上的温度再一次上升。不用看她也知道她此时一张脸已经红成了番茄,她攒足力气再推了盛浅一下,仍是没有推动……

    盛浅这表现太古怪了,是哪里让盛浅不高兴了吗?

    想起这一晚上的经历和盛浅长久以来的个性,林菀望着盛浅的眼神逐渐了然——

    “是我错了,”她无奈地叹气,从善如流地认错:“我确实不该再继续当你是小孩。”

    估计是因为自己又一次将她当成了小孩,所以盛浅才不开心。

    林菀心中的盛浅一向是宽宏善良,不让人难堪的,然而此时的盛浅却似乎并不买账。

    听到林菀这么开口,盛浅凑到林菀耳边,低低地笑出了声——

    “菀菀哪能这么说?”

    盛浅叹了口气,面上看起来带着几分失落,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眸却含着明显的笑意:“我恨不能菀菀一辈子将我当成小孩,永远记挂着我……”

    这模样,看起来盛浅是不满意自己道歉的力度……

    然而迎着盛浅那双让人意乱情迷的眼眸,林菀根本再想不出其余哄人的话来,只能努力保持着清醒,求饶般询问盛浅:“你意欲如何?”

    有那么一刹那,盛浅的眼眸里似乎划过了一丝明显的无奈,林菀听到她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但紧接着盛浅又靠近了一些,端起桌上的汤碗,递到林菀的唇边,声音又带上了娇滴滴的腔调——

    “我喂菀菀喝汤。”

    林菀瞬间了然:盛浅果然是因为自己将她当成了小孩子觉得不开心。

    她将盛浅当孩子看,盛浅就反过来喂她喝汤,这样看起来,会显得林菀更像是一个孩子……

    心中愈发觉得盛浅幼稚,但为了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林菀也只能点头。

    总不过是喝几口汤而已——

    可惜,盛浅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不止是单纯喂她喝汤,喝汤的时候,更是问起了问题折腾她——

    “菀菀,你有没有喝出来这道汤里面加了哪几种药材?”

    盛浅这样靠近过来喂汤,被盛浅身上的气息笼罩,林菀手足无措,面红耳赤根本没心思去尝味道,自是回答不出来——

    于是,下一勺汤又递到了林菀唇边。

    林菀这次努力聚集精神,摈弃盛浅视线的干扰,慢慢喝着汤,试图尝出汤里加的东西。

    盛浅也并不着急,自顾自喝着汤,好整以暇,笑盈盈看着她。

    这次,林菀尝出了好几味材料,但这道汤里加的汤料出乎意料地多,林菀并没有全部尝出来。

    于是林菀又喝了好几口,终于全部尝出来其中加的材料。

    而此时一碗汤也见了底。

    盛浅这才似是心情极好地松开了林菀,慢慢地尝起了其他菜肴。

    总算是让这小祖宗满意了!

    林菀松了口气,不敢再说话,准备埋头干饭,怕又说错了话惹得盛浅不悦。

    然而一垂头,林菀便瞪大了眼——她后知后觉才发现,她和盛浅,那碗汤是用一把勺子一起喝完的。

    她当时专注地品尝着汤里的汤料,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若是特意提出这一点,却显得太刻意了一些,毕竟盛浅可能没想这么多……

    只是,这举止还是有些过分亲密。

    心中告诉自己不能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然而林菀还是克制不住涨红了脸,接下来一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

    *

    这天晚上,盛浅睡在了之前林菀为她收拾好的侧间。

    林菀朝着窗外看了几次,盛浅的房间仍是亮着灯。

    林菀下意识想要去喊盛浅早些歇息,但不知道为什么,林菀突然有些不敢面对盛浅,而大抵是因为盛浅的身份,其余的宫人对盛浅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畏惧,也不敢去催着盛浅歇息……

    林菀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来,忍不住推开窗,丢了个纸团到了盛浅的窗户上。

    盛浅果然察觉到了动静,从里打开了窗。

    “浅浅,快点去歇息!”林菀故意板起脸,试图震慑住盛浅。

    “没有姐姐陪着,我睡不着。”然而盛浅如今翅膀硬了,并不买账。

    她弯起唇,从窗户里探出头,故作可怜,目光楚楚地看着林菀:“要不菀菀过来陪我?”

    “莫要说笑!”

    林菀瞪了她一眼,在脸颊上泛起明显的热意之前,迅速关上了窗,不想再在盛浅面前露出狼狈之态。

    即便如此,林菀背靠着窗,却还是忍不住留意着盛浅那边的动静。

    窗外的盛浅低低地叹了口气:“菀菀越来越狠心了!”

    盛浅的腔调极为哀怨,带着几分叹息,听起来就像是林菀欺负了她一般。

    幸好,之后盛浅的声音褪去了那层娇滴滴的腔调,她似乎知道林菀还在注意着她那边,放柔了声音小声叮嘱:“菀菀,我不闹了,你去歇息吧!你只穿了一层单衣,小心着凉。”

    盛浅一向说话算话。

    紧接着,林菀就听到了关窗的声音。

    再之后,盛浅吹熄了她房间的灯。

    林菀这才回到床榻躺了下来,却是没有丝毫困意。

    一闭上眼,眼前都是盛浅娇滴滴冲着她撒娇的模样,林菀的心跳跳的飞快,脸上的热意过了许久都没有消退下来……

    林菀辗转发侧:她知道自己的这种态势无比不对劲,再和盛浅相处下去,她很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明明在这次盛浅回来之前,她在面对盛浅信笺的时候心中并没有什么波动,她还以为已经收拾好了心绪……

    然而面对盛浅的时候,她却似乎一发不可收拾,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

    盛浅再美,也不是她可以觊觎的。

    若是被盛浅知道,她爱重的姐姐对她有了一些不对劲的念头,盛浅该会有多难过……

    林菀咬紧下唇,头一次生出了离开盛浅的心思来。

    如今盛浅大权在握,更是有了100%的气运值,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人能威胁到她,也不再需要林菀的守护……

    但林菀并不能立马下定决心:如今盛浅刚刚平复内乱,百废俱兴,她至少要帮盛浅忙过这两个月,等一切有了规模之后再走……

    林菀心事重重,辗转了大半夜,直到即将天亮了才睡了过去。

    然而即便是梦境也不安生。

    林菀梦见了盛浅。

    但梦境迷迷糊糊,而且背景是在现代,盛浅也不叫盛浅,她叫“白音”……

    梦里的她和长得和盛浅一样的白音是合法妻妻,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两人才走到了一起,却记得白音对她有着疯狂的占有欲,拉着她在客厅、花园、车子里……做尽了疯狂的事情。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她居然是下面那个,而且逐渐乐在其中!

    “白音,不要了……”

    林菀无法直视梦里那个自己,感觉是自己对盛浅生出了绮念才会做这样过分旖旎的梦,拼命想要醒来,然而越是迫切地想要醒来,就越是沉沦在梦中……

    “菀菀?”

    直到一只手掐住了她的下巴,一道咬牙切齿,似是压抑着什么的声线在她身旁响起,背后传来一阵阴嗖嗖的凉意,林菀才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看清了近在咫尺、眸中像是含着冰霜的盛浅的脸颊的时候,林菀有一瞬间没分得清梦境与现实,以为盛浅是梦里的白音,即将对着她做羞耻的事情,几乎是本能地往床榻里缩了缩——

    “不要!”

    她这声音与其说是在拒绝,听起来却像是在撒娇一般。

    一瞬间,盛浅眼中的怒火更盛了。她身侧垂落的手指攥紧成拳,她面上却是低低笑出了声,声音变得无比温柔:“菀菀,白音是谁?”

    林菀这才意识到她已经从梦中醒了过来。

    但林菀哪敢说出白音是她春.梦里的主角,而且和盛浅还长得一样?

    一说出来,她所有肮脏隐晦的心思都会暴露在盛浅面前……

    因而林菀垂下头,不敢对上盛浅的视线,深吸了一口气,支支吾吾开口:“你听错了,我没喊什么白音?”

    “是吗?”

    盛浅目光幽深地望着她,即便不敢抬头,盛浅的视线仍旧有着极强的存在感。

    有那么一刹那,林菀甚至觉得盛浅似乎已经看穿了她所有的心思,心中愈发心虚,头也越垂越低。

    “那应当是我听错了。”

    幸好,盛浅最后还是相信了她的谎言,体贴地替她盖上了被子:“我正准备出门,便听到菀菀在喊着什么“不要,不要”,声调有些古怪,怕菀菀遭遇不测,情急之下砸碎了窗户进门……”

    “菀菀不会怪我吧?”

    林菀没想到盛浅会听到自己在梦里发出的羞耻声音,根本不敢看盛浅的表情,恨不能钻进地缝,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顺着盛浅的话望向坏掉的窗户,果不其然,窗子上破了一个大洞。

    “当然不会怪你,我被噩梦魇着了,要不是你,我现在仍被困在那可怕的梦境之中。”

    林菀幽幽开口,心中离开盛浅身边的念头一时间却是愈发强烈:盛浅是现在还小,不知道她刚刚是在做什么梦,所以才发出了古怪的声音。

    等到盛浅再大一些,成了家,自然就会明白……

    那时候,盛浅该怎么看待她?

    幸好,林菀死守住了秘密,盛浅不知道梦里的白音就是她……

    “菀菀的窗户坏了,估计这两日没法住人。要不菀菀这两日先去我的房间睡,我去睡书房……”

    盛浅似乎没发现她异样的情绪,还在关怀着她,对比起来,林菀愈发觉得自己污浊不堪。

    “不必了,这宫里房间这么多,我随便找一间收拾一下就可以。”

    林菀想起之前盛浅说的话,想着这种状态下她还是离开盛浅远一些比较好,又接话道:“你即将登基,日后这院子里会住你未来的夫婿,我再住下去于礼不合,恰好我此番搬出去,你可以趁机修缮一下房间……”

    然而过了许久,林菀都没听到盛浅的回复。

    林菀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紧接着便瞪圆了眼——

    盛浅转过身,似是在强行压抑着哭泣,紧紧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显得无比楚楚可怜。

    “浅浅,你这是怎么了?”

    在林菀的记忆里,盛浅鲜少流泪,此时看到这样的盛浅,林菀只觉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了一把,无比心疼。

    她此时再也顾不得那些纠葛的心事,搂住盛浅的肩,小心翼翼询问出声:“是我说错了什么吗?我跟浅浅道歉……”

    林菀不说还好,她这么开口,盛浅似乎抑制不住心中的难过,一滴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此时的盛浅双眸失神,强忍泪水,看起来就像是水晶做的人偶,似乎承受着极大的委屈,下一刹就会破碎。

    林菀心疼得心都快碎了!手足无措地擦着盛浅的眼泪,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浅浅,你到底怎么了……”

    盛浅咬紧下唇,这时候才看向林菀,轻声开口——

    “不怪菀菀,要怪只怪我自己。”

    盛浅凄楚地笑了笑:“我一直知道,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便会成为孤家寡人,之后再也没有能交心的人。”

    说着,盛浅眼眸里又落下了一滴泪,她似乎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别过了头——

    “但我还是想着强求。”

    “我以为我和菀菀是不一样的。”

    “只要我对菀菀足够好,菀菀便会一直陪着我,毕竟曾经菀菀允诺过我的。”

    “现在才知道,终究是我奢求了……”

    “可是——”

    盛浅再次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林菀的脸上,眼眸里含上了明显的祈求:“菀菀,我还是不想让你离开我身边,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我都会改,你能不能不要离我太远,你若是不想看到我,我可以白日里避开你……”

    盛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林菀已经流着泪打断了她的话——

    “浅浅,我怎么会对你生分?你是因为我才走到这个位置上来的,我怎会在你需要的时候离你而去……”

    林菀咬紧唇,心中铺天盖地充满了歉疚:她还是太自私了一些。她只考虑了自己的心情,一心想着克制自己内心的对盛浅不正常的喜爱,却从没考虑过盛浅对她的依赖……

    难怪最近盛浅那般讨好她,估计是察觉到了她的回避……

    她从没想过如今看起来骄矜尊贵,坐拥天下的盛浅内心会这般没有安全感。

    但想想也不意外,毕竟盛浅目睹了太多离别……

    “浅浅,是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在意世人的流言蜚语,你想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林菀哄了好久,盛浅才终于破涕为笑,楚楚可怜地依偎进林菀的怀里:“我就知道菀菀待我最好了!我不怪菀菀的,菀菀无论对我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林菀心中的罪恶感在这一刹抵达了巅峰。

    她何德何能能得到盛浅这般死心塌地的信赖……

    林菀又陪着盛浅聊了好一会,允诺晚上陪着盛浅秉烛夜话之后,盛浅的心情才彻底好了起来,起身去了前方办公。

    前方传来消息,盛浅不回来吃午饭,她似乎在清查全国户籍,在找什么人。

    林菀并没有在意。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之后和盛浅的相处之道,最终想了个两全的办法——

    等到时机成熟了,她便出家,在宫内带发修行,那样既能守着盛浅,为她祈福,又能想办法克制住自己的心动,顺理成章留在宫内,实在是再完美不过了……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盛浅(气哭):她做那种梦居然喊别人的名字!!!

    以后的盛浅(满意地看林菀哭):她应该是满足了的,估计不会再梦到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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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 拯救落难柔弱公主(二十一)

    ◎她决心从现在开始就加深自己看淡外物、无欲无求的人设◎

    林菀满心愧疚, 想着盛浅之前流泪的模样就忍不住心疼,根本沉不下心去处理相关的公文,索性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她决心从现在开始就加深自己看淡外物、无欲无求的人设, 那么等到几个月之后, 说出带发修行的话时便不会显得那么突兀。

    因此, 在等着盛浅回来的过程中,林菀又从御书房里翻出了几本经文, 开始看了起来。

    她原本只想装个样子, 但看着看着也发现了一些意趣,那种心绪烦乱的情绪消退了很多, 倒也真的看进去了几分。

    想当年在她原来的世界, 她是出了名的波澜不惊, 情绪稳定,其实遇到别的事情, 她也能保持情绪平稳,但不知道为什么, 一旦遇到和盛浅相关的事情, 她很容易就失了分寸。

    或许, 多看看这些书,她日后面对盛浅的时候确实能做到平心静气。

    因而盛浅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林菀潜心看着书本的模样。

    “菀菀在看什么书?这般用心……”

    盛浅笑盈盈走到林菀身后, 随意瞄了一眼, 看清楚内容之后瞳孔一缩, 面上却笑意不减。

    “这些书挺有意思的。”

    林菀按照自己的计划,微微一笑, 慈爱地看着盛浅, 半真半假开口:“认识浅浅以后, 我如今也算是大起,怕失了本心,合该多看,保持内心通明……”

    “菀菀何必畏惧?”

    盛浅抿唇一笑,那双漂亮的眼眸又变得亮晶晶的,在林菀对面坐了下来,似笑非笑:“难道菀菀觉得我护不住你?”

    “若是我连菀菀都护不住,那我夺得这天下又有何意义?”

    听到盛浅这么开口,明知道盛浅一向嘴甜,林菀原本平稳的心跳又忍不住加快了一拍:有那么一刹,林菀甚至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作天作地都会被原谅的妖妃……

    但盛浅重视亲情,林菀却明白自己不能恃宠而骄,于是林菀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内心平和,温声开口:“我知浅浅厚待我,但浅浅如今是天下之主,还是慎言些比较好。”

    说完之后,林菀在内心给自己点了个赞:这番话将一个一心为公、死板古旧的长辈的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这才是她在盛浅面前该有的态度。

    盛浅望着林菀,眼眸眯了眯,脸上的笑容却是愈盛,坐下来慢吞吞吃起了饭,边叹息出声——

    “菀菀这般贤良,谁若是娶了菀菀,必定是行了大运。”

    “浅浅也一样,这天下没人能的运气能比得过浅浅。”

    林菀本能地忽略了嫁人的话题,说到了“行大运”上。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望了盛浅一眼:她说的是实话,盛浅头上100%的气运值,足够盛浅在这世上横行无阻,估计就连灭世都有可能。

    “那便承菀菀吉言了!”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盛浅唇角的笑意愈深,弯起了唇:“我应当确实是有福分之人。”

    吃完饭,盛浅又去了前方忙碌,而盛浅前脚刚走,后脚黄姑姑便抱着一大堆册子进了房间。

    如今天下大定,盛浅大权在握,五日后即将登基,后宫无主,一切自然是林菀帮她定夺操持。

    林菀累了一天,情绪大起大落,黄姑姑送上来的又是林菀最不擅长的礼制方向的册子,平时黄姑姑知道她不擅长应对,这些东西都会径自帮她定夺,许是盛浅登基的事情太重大,所以黄姑姑才交给了林菀。

    林菀越看越觉得犯困,见到时间差不多了,一旁的宫女便体贴地提醒她:“小姐要不先洗漱完再来看?”

    林菀觉得也有道理,洗漱一番或许能赶走困倦,然而洗漱完之后,这些册子看起来愈发枯燥,林菀忍不住就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中,她似乎被抱了起来到了床上,有人凑到她眼前,愤愤地望着她,似是有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白音究竟是谁?我翻遍了全国所有籍贯都没找到这个人!”

    “所以,她是你原本世界的人吗?你是因为她,才想着要礼佛,不再婚嫁……”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你偷了我这颗心!你想要清心寡欲,我偏要拉你进这红尘翻滚。”

    最后,那人紧紧地抱住了她,声音里盛满了明显的不甘:“菀菀,你只看着我,好不好?”

    “我即将达到你们世界成人的年纪,你日后想要在上在下都没关系,菀菀,你会明白的,我才是最好的那一个……”

    *

    林菀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盛浅已经出了门。

    迎接她的,又是一大堆需要定夺的册子。

    好不容易中午午饭的时候迎来了休息,想着盛浅即将回来,林菀想要找那几本经文净化一下内心,却发现那几本经文不知道放去了哪里,一时间完全找不到了。

    而盛浅没一会就回来了。

    林菀没再找书,如坐针毡地陪着盛浅吃了一顿饭。

    幸好,盛浅似乎有事,埋头吃着饭,并没有和以往一样调侃林菀,林菀总算是吃了一顿安生的饭。

    然而吃完饭盛浅却是没有去忙碌,反而坐在林菀对面,笑盈盈望着她。

    被盛浅这样注视着,林菀之后根本没心情吃饭,索性放下了筷子,挑高眉望着盛浅:“浅浅?”

    “菀菀吃好了?”盛浅眼眸里染上了明显的笑意,却是反问出声。

    林菀本能地觉得盛浅是在谋划着什么,迟疑着点了点头。

    果然,下一刹盛浅便站了起来,笑着拉起了林菀的手:“菀菀随我来!”

    林菀有些发愣地被盛浅拉着手,往外避开皇宫巡逻的士兵,往皇宫外边走。

    盛浅明明是皇宫的主人,这模样看起来却像是做贼一般……

    林菀想要询问出声,盛浅却比了一个“嘘”的动作,捂住了林菀的唇。

    林菀没法,只能跟着她往外走,抵达皇宫西南的偏门,便见到一辆低调的马车,一队换了常服的侍卫已经候在了那里,显然盛浅早就有了准备。

    直到马车开始启动,林菀才有机会开口询问:“我们这是去哪?”

    “这几日我们就呆在城郊皇家温泉庄子里,等到登基那一日再回去。”

    没想到盛浅会是这么个打算,林菀瞪大眼,忍不住着急开口:“登基之事岂可儿戏?菀菀,那些大臣估计会无比着急,我们还是改日……”

    “菀菀,这本是他们职责所在。”

    盛浅叹了口气,转过身望向林菀,捧住了林菀的脸颊——

    “我已尽了定国安邦之责,登基之时也会配合他们行各种礼仪,但若是连筹备大典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事事都需要我盯着,我养着他们又有何用……”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现在朝廷刚定,盛浅就这样当了甩手掌柜,实在是太任性了一些。

    这般想着,林菀忍不住开始劝说盛浅,说来说去讲了半天,盛浅总算是别别扭扭开口:“如今出都出了宫,我自然是要去庄子的,但菀菀说得也有道理,我可以听菀菀的,提前一日回去。”

    说着,似乎发现了她自己的幼稚,盛浅又看着林菀,弯起眼笑了起来:“多亏菀菀提醒我,也只有菀菀会这般全心全意为我着想了……”

    见到盛浅总算是松了口,林菀心中暗中松了口气,愈发觉得自己的决断无比正确:盛浅有时候比较任性执拗,她的位置又至高无上,一旦做了决定,估计没什么人敢劝她。

    自己待在宫里带发修行守着她,也能在必要的时候提点一下盛浅。

    不是林菀自夸,这世上,能劝动盛浅的目前除了她,没有其他人了……

    想到这里,林菀忍不住叹了口气,戳了戳盛浅的眉心:“你这样,日后怎教人放心?”

    “不是有菀菀吗?”

    盛浅却是一脸理所当然地挽住了林菀的胳膊,仰头望着林菀:“我要做错了事,菀菀肯定会提醒我的,菀菀比史上最贤良的皇后还要贤良端方……”

    林菀皱起了眉。

    她想板着脸驳斥盛浅的观点,仔细一想,盛浅说得也没错,她确实打算守着盛浅,但盛浅拿她类比皇后什么的,林菀怎么想怎么古怪……

    “别乱说!”

    林菀憋了半天,干咳了一声,才想到驳斥盛浅的话。

    盛浅却似乎没想到林菀会反驳她这句话,不满地扳正林菀的脸,再次和她四目相对:“我没有说笑,菀菀在我心中,比任何人都要出色。”

    “我真的离不开菀菀。”

    平日里望着林菀时,盛浅的眸子总是带着明显的笑意,此时盛浅收敛了那分笑意,目光看起来显得极为诚挚执着,任是谁都能看出来她眸子里的那份执拗——

    “若是菀菀离开了我,我会疯的。”

    *

    盛浅在林菀面前一向是温和柔弱的,鲜少这般认真地说话。

    冷不防听到盛浅这般言语,林菀的心跳不受控制又一次加速了跳动。

    她愣了半晌,才勉强找回理智,别过头,哑着嗓子开口:“我……我当然是信浅浅的。”

    早知道会面对这样的阵仗,她当时就该将那几本佛经找出来带上的……

    “不,菀菀才不信我。”

    盛浅却似乎有些不依不饶,闷闷不乐开口:“我总觉得这趟回来以后,菀菀待我没有往日那般亲近,特意问了邓平。”

    “邓平说是因为久别重逢,菀菀才对我生疏,让我和菀菀多接触,多出去玩耍,想着登上那个位置之后盯着我的人必然会多很多,所以才想着现在同菀菀去温泉庄子……”

    林菀瞪大了眼,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桩缘由,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些懊恼:邓平也不知怎么了,平日里看起来处事极有分寸,如今居然这般不知轻重,在这种时候给盛浅这样的建议……

    但盛浅本就极度缺乏安全感,林菀也不敢再惹着她伤心,只能顺着盛浅的话往下说:“浅浅有心了。”

    盛浅才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她这几日极为疲累,之后便靠在马车上浅寐,林菀也装出睡觉的模样,心中却无比着急:她怕自己这几天克制不住情感,在盛浅面前漏了馅。

    没一会,两人就到了城郊的温泉庄子。

    自有宫人候在了那里,引着林菀和盛浅去各自的房间。

    两人的房间仍是靠得很近,借着庄子里的人过来拜见盛浅的功夫,林菀悄悄地扯了扯旁边的仆妇的衣袖,央着对方私下帮她寻一条念珠来。

    百姓中有许多信佛的人,许多人家可能看不懂佛经,却都有念珠,没一会仆妇就给林菀寻来了念珠。

    林菀松了口气,立即将念珠挂在手上,心中默念着前一日看过的经文,这才稍稍缓和了心中的焦虑。

    她凝神闭目默念着经文,感觉心境无比平和,冷不防背后却是突然伸出了一双手——

    盛浅从身后搂住了林菀的肩膀,嗓音柔软娇媚:“菀菀,如今已经到了宫外,你为何还念起了经……”

    林菀根本没察觉到盛浅进门,吓了一跳,差点吓掉了手中的念珠,转头看见盛浅的模样,脸颊更是不受控制地变得通红——

    盛浅已经换上了泡温泉的衣裳,散下了头发,赤着脚,那衣裳极为轻薄,触手丝滑,盛浅又系了腰带,愈发勾勒出窈窕的身形。

    她整个人肌肤如玉,明明没有多加妆饰,却宛若一朵俏生生的玉簪花,让人见了忍不住意乱情迷……

    尤其是盛浅此时还倚在林菀身上,整个人离得太近,呼吸掠过林菀的脸颊,甚至林菀还能感觉到盛浅贴过来的柔软身躯……

    “想要为浅浅祈福。”

    林菀捏紧念珠,哑着嗓子,好不容易才没有露出异样。

    “菀菀总是待我这般好。”

    盛浅却没有如林菀期待地那样没再打扰她,反而面对面、笑盈盈对上林菀的眼眸:“菀菀只要能陪着我,我便止不住欢喜,菀菀才是我最大的福气。”

    盛浅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了——

    纵然很不想面对,林菀还是放下了手中的念珠,叹了口气开口:“浅浅,你等着我……

    盛浅笑了声,起身去了门外,林菀磨磨蹭蹭,换起了泡温泉的衣裳。

    到了这个时候,磨蹭太久会被盛浅发现蹊跷,林菀只能将衣服拉得死紧,鼓足勇气出了门。

    盛浅已经叫退了所有人,两人一路到了温泉旁边。

    温泉旁边已经支起了小几,上头放着许多瓜果零嘴。

    林菀不敢看身后盛浅的神情,率先进了水:她先入了水,等会克制不住脸颊的热意,也可以说是水汽熏蒸的,不会显得太过难堪。

    盛浅落后一步,慢条斯理入了水。

    果然,她一入水就朝着林菀游了过来,在水汽的熏蒸下,她的脸颊也染上了一抹红,整个人宛若风情万种的女妖——

    “菀菀,”她轻咬着下唇,唤住了林菀:“你能不能帮我洗一下头发?”

    盛浅又倚住了林菀的肩,撒娇开口,将梳子塞到林菀的手里:“我头发太多,一个人不好打理。”

    接着,似是才感觉到林菀身体的紧绷,盛浅低低地笑出了声:“菀菀,你脸颊为何这般红?”

    “你莫不是怕羞了吧?”

    林菀知道盛浅只是随口一猜,然而盛浅的话却是恰恰戳中了林菀的心事,林菀几乎是立即否认出声:“哪有?只是这池子里太热了一些!”

    “你是我从小养大的孩子,我们情同姐妹,在你面前我害什么羞?”

    林菀接着开口,为了证明她真的没有害羞,林菀拿起梳子,绕到了盛浅的身后。

    盛浅笑望了林菀一眼,也没再说话,游到了岸边,斜着倚靠在岸上,侧头看着林菀。

    林菀板着脸去了盛浅的身后,小心地帮盛浅清洗着头发。

    盛浅的发质真的极好,头发黑且亮,林菀不敢用劲,无比小心,怕无意中弄疼了盛浅,下意识地观察着盛浅的反应。

    在温泉的氤氲下,盛浅瓷白的脸颊上红晕愈发明显,露出的肌肤上也有着明显的粉泽,她的身形斜着,勾勒出完美的线条,打湿的薄纱衣根本遮不住什么,从林菀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某些沟壑……

    林菀看了一眼就立马挪开了眼,脑子里却是忍不住想起了之前浴房见到的景象。

    盛浅平日里看起来清瘦如同秀竹,哪能想到她身材这么窈窕,纤秾合宜,简直是天生的尤物……

    林菀不由自主地又看了自己一眼:她鲜少运动,虽然身材说不上差,肚子上却有些微的赘肉……

    “菀菀,你怎么不说话?我还是喜欢以前菀菀说话关心我的模样……”

    似是极为舒爽,盛浅叹了一声,那娇媚的声线惹得林菀浑身一紧,差点扯到了盛浅的头发……

    “其实我幼时来过这里。”

    幸好,盛浅并没有注意到林菀的失态,她似乎心情极好,忽然回忆起了往事——

    “那时候皇贵妃好心,突然让父皇所有有子女的妃子跟着他一起来庄子里玩耍。说是玩耍,我房间里却连碳火都没有,冻得直发抖……”

    林菀渐渐被盛浅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等到林菀差不多给盛浅洗完了头,盛浅的回忆也到了尾声——

    “后来,我冻得实在受不住了,自己一个人跑出来,泡进了池子里……”

    “当时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那是我生平头一次感觉到快活的情绪。”

    盛浅转眸看着林菀,眸色温柔和缓:“这天下,我只想和菀菀一起,共享所有的欢喜……”

    林菀咬起了唇。

    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如同此时这般察觉到盛浅对她的珍重:世上的情绪有好有坏,但盛浅只想着让自己感觉到欢喜——

    林菀吸了吸鼻子,心中生出无尽酸涩:难怪盛浅想要带着自己来到这里。

    透过盛浅的话,她仿若看到了当年那个蜷缩在池子里、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谁能想到,那个小姑娘会成长成如今这般冷静果敢、惊才绝艳的模样?

    “浅浅,一切都过去了,你不会再落入那般孤苦无依的境地,今后会有无数人关心你、心疼你。”

    要是早点遇到盛浅就好了,她便能好好保护盛浅……

    林菀终是按捺不住心疼,小心翼翼抱住盛浅,小声开口。

    “遇到菀菀后,我的命运就好了起来——

    “我才不要旁人心疼,我只要菀菀。”

    盛浅却是一如既往地娇气,笑盈盈搂着林菀的脖颈,娇声娇气开口。

    难怪盛浅会这般黏人,原来她将自己看作了幸运的化身。

    “好!”

    林菀咬着下唇,终是开口——

    盛浅已经吃过太多苦了!

    在这个曾经给予过盛浅阴影的地方,林菀不忍心再让盛浅感觉到丝毫不快……

    至于她自己……

    林菀咬紧下唇:她预料到了她如若不再逃避,之后很可能会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沦陷在盛浅身上。

    但那就这样吧!

    总归她以后不会出嫁,会带发修行,就放纵这几日,日后再努力收敛心事,好好的、以姐姐的身份守护在盛浅的身边。

    *

    之后在庄子里的几天,林菀彻底放下了那些逃避,和盛浅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两人彻底抛开朝政,这几天整日腻在一起,两人一起做饭,写字,下棋,兴起时甚至林菀奏乐,盛浅舞起了剑舞……

    林菀有时候甚至会忍不住生出一种奢望:要是这快乐的时光能永远延续就好了……

    而一如林菀预料的那般,有些时候,林菀完全控制不出自己的眼神,会被盛浅的美色迷惑,忍不住直愣愣盯着盛浅。

    她以为依照盛浅的敏锐,是会察觉出异样的,盛浅一向处事不脱离带水,说不定这几日便会下意识疏远她。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盛浅似乎一点儿也没察觉到她的心思,每日都极为高兴,拉着她做各种各样的事情,累了就同寝而眠……

    天知道,每天早上起来,看到盛浅那张绝美的脸躺在身侧,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

    林菀几乎是用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自己不亲上去。

    而一如她预料的那般,和盛浅相处的这几日,她对盛浅的情愫如若野草一般迅速生长。

    她知道自己是彻底栽了,但是却完全克制不住……

    而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很快就到了两人约好回宫的那一日。

    那天早上,看着躺在身边,发髻微乱,毫不设防的盛浅,林菀终究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悸动,小心地在盛浅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这应当是她对盛浅做过的最僭越的事情了!

    盛浅这么小,她一想起自己对这个一手带大的小姑娘生出了绮念,便会生出一种浓重的罪恶感……

    但此后,她会守住自己的心,尽好自己的本分,当一个最好的姐姐,一辈子护着盛浅,让她平安喜乐,一世安然。

    林菀心绪无比复杂,低头沉浸在自己的心绪中,却没发现,熟睡的盛浅,眼睫微微颤了颤,悄悄弯起了唇……

    【📢作者有话说】

    盛浅:邓爱卿,菀菀近日对我多有生疏,依爱卿所见,我该如何同菀菀相处?

    邓平(诚惶诚恐,╥﹏╥为嘛公主最近老盯着我问问题,日后赐婚还需要公主首肯,得刷一刷公主好感):公主试试多陪陪林小姐?待她再亲近一些?

    盛浅:爱卿所言极是。

    盛浅(面对林菀):“邓平说是因为久别重逢,菀菀才对我生疏,让我和菀菀多接触,多出去玩耍……

    ……

    Ps:这个小世界快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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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 拯救落难柔弱公主(二十二)

    ◎菀菀,再动的话,你的珠花会挂花了这身袍子……◎

    没多久, 宫内便派人过来请盛浅回宫。

    看着迎接盛浅的那几个瑟瑟发抖、说话都不囫囵的宫人,林菀心中忍不住叹息——都怪盛浅之前给她自己营造的杀神人设太过深入人心,如今几乎人人都畏惧她。

    不过, 在外人面前, 盛浅摆出的模样确实挺能唬人。

    林菀走在后面, 看着盛浅一脸冷冷淡淡地上了前方的马车。

    宫里的人说盛浅即将登基,某些地方林菀需要避讳, 比如说某些特殊的规制, 不能外人在场。

    林菀表示理解,正要上后方的马车, 便见到盛浅转过头, 皱起了眉。

    迎着林菀惊怔的眼, 盛浅走到林菀面前,握住了林菀的手。

    “公主, 这于礼不合……”

    旁边随侍的大臣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哆嗦着开口。

    “礼法?”

    盛浅弯起唇, 似乎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我年幼受辱之时, 可没有大臣跟父皇提过礼法。”

    “菀菀于我有救命之恩, 就连天下我送给她都无妨,我又怎会因为所谓的礼法对她心生避讳……”

    “这是他职责所在,浅浅, 你何必难为他?而且我对这些事情也不感兴趣……”

    林菀没想到盛浅到了这个时候又开始任性, 连忙出声打圆场——

    盛浅还是太单纯了一些。她这样温声细语地讲话, 没有丝毫威慑力,而这些文官一言不合闹起来是敢撞柱子的, 若是刚一登基就出现逼死官员的名声, 那日后盛浅行事必定无比艰难……

    然而出乎林菀预料, 那官员似乎被盛浅的话震慑住,竟之后没再开口了。

    很久之后,在无数文官哭丧着脸求林菀管管盛浅之后,林菀才恍惚明白言官不敢管盛浅的原因:他们触柱这招对那些想要获得贤良之名的皇帝有效,但对盛浅根本无用!

    盛浅根本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他们的性命,他们一旦用寻死这招威胁盛浅,盛浅会真的送他们去死。

    而盛浅用绝对的实力征服了那群武将,武将们一个个对盛浅忠心耿耿,盛浅让他们往东他们绝对不敢往西,文官说盛浅的坏话,武官们便会出来唱反调。且盛浅总体说起来虽是散漫狂妄,但大事上从未出错,天资聪颖,是百年难遇的好皇帝,这种情况下,他们也不舍得去死……

    不过,现在的林菀根本不明白这一茬,她惊愕地看着地上的官员,便被盛浅拉进了前方的马车——

    “菀菀哪能不同我一起坐?菀菀还要帮我看看龙袍合不合身……”

    盛浅也不避讳林菀,放下车帘之后,在马车上就揭开礼盒,换起了衣裳。

    林菀来不及阻止,只能红着脸帮盛浅换衣。

    虽然穿了里衣,根本看不到什么肌肤,但眼前的是盛浅,林菀垂着头给盛浅装扮完以后,还是忍不住闹了个大红脸。

    平时的盛浅在她面前都是极为朴素的装扮,看起来又柔弱又娇媚,此时穿上了龙袍的盛浅忽然就带上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度,显得无比冷艳,和平时的模样完全不同……

    林菀看了一眼就咬唇低下头,抚平盛浅衣服上的褶皱,死死压抑着心中的爱意,正打算退后坐到马车的另一端,盛浅便伸手拉住了林菀,将她整个人带进了怀里——

    “菀菀的脸颊好红啊!”

    盛浅很满意林菀的反应,面上却佯作不知地摩挲着林菀的下巴,遏制眼眸里的笑意,声音里盛满了担忧:“是不舒服吗?”

    林菀这一刹只觉得后背汗毛都快竖了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小声开口:“没有,只是不习惯坐马车,有些晕……”

    盛浅面上的担忧更甚,紧紧抱着林菀,又皱眉摸了摸林菀的脸颊:“那菀菀靠着我歇息一下吧!”

    盛浅这么动作,林菀感觉自己的脸皮热得即将绽开,哪敢跟盛浅说的这样继续靠在她身上?

    “不了,”林菀绞尽脑汁想了个理由,试图挪开:“我去对面歇息,你穿着这身龙袍,我怕我弄皱了你的衣裳……”

    然而盛浅的手紧紧箍在林菀的腰间,林菀挣扎了一下,根本不能挣扎开——

    她仰头看着盛浅,对上的是盛浅看起来显得无比无辜的笑靥:“菀菀,再动的话,你的珠花会挂花了这身袍子……”

    林菀瞪大了眼,知道这是盛浅的托词,但龙袍挂花了不是小事,林菀不敢冒险。

    她只能轻声细语,试图说服盛浅:“浅浅,这样抱着我的话,你的手会酸的,这件龙袍你明日还需要穿,不能弄脏,你放开我,我一定好好歇息……”

    林菀的声音越说越小——

    盛浅低头看着她,目光却是盯着她的唇瓣,眼眸中暗色流转……

    林菀恍惚间忽然生出了一种感觉:她要是再说下去,说不定盛浅就会这样亲下来——

    林菀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揣测盛浅,盛浅对她只是单纯的孺慕,然而在盛浅的视线注视下,林菀还是本能地闭紧了唇。

    被自己养大的小女孩威胁到,林菀脸上颇有些挂不住,干咳了一声,决定眼不见为净,侧过身子闭上了眼。

    “菀菀,”见到林菀这般动作,盛浅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林菀原本以为她笑一会便会收起笑容,然而没多久盛浅却是笑出了声,哑着嗓子低低开口——

    “这是我这辈子最快活的时刻了。”

    “我日后能永远和菀菀在一起,没人可以伤害到我们……”

    盛浅说到后来,声音明显带上了一丝哽咽,显然是喜极而泣。

    听着盛浅沙哑的嗓音,林菀心中五味杂陈,不由得一阵酸软。

    是啊!那个风雪夜瑟瑟发抖、东躲西藏的小姑娘,估计从没预料过她会有这么一天……

    “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林菀忍不住睁开眼,抬起手擦干盛浅脸颊上的泪,无奈开口:“浅浅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这般爱哭?”

    林菀是刻意这么调笑,盛浅如若哭起来一发不可收拾,等会估计回宫之后会引来非议……

    “菀菀不愿看到我这个模样吗?”

    盛浅抬起眼,含泪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林菀的眼,哭了这一小会,她的鼻头眼眶都红通通的,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将坠未坠,配上这身象征着权势的龙袍,看起来就像是可怜的小猛兽,极为惹人心疼。

    “那我不哭了。”

    盛浅似是没想到林菀这么开口,咬紧下唇,转头想去找手帕拭泪。

    “你啊!有时候看起来极有君王的架势,有时候却跟个小孩一般,这样下去,可怎么在朝堂立足……”

    林菀叹了口气,心疼地掏出手帕,擦拭着盛浅的脸颊:“人总有软弱流泪的时候,日后切记莫要在旁人面前流泪,教人看了笑话去……”

    “我当然知道,”盛浅抿起唇,似是不满林菀这般看轻她:“我其实很少流泪的。”

    见到林菀无奈地望着她,盛浅脸上划过一丝明显的不自然,声音越来越低,垂下了头,小心端详着林菀的模样——

    “我日后只会在菀菀面前哭。”

    “菀菀,你会看不起我吗?”

    “当然不会。”

    林菀擦干盛浅的脸颊,被盛浅用这样殷切的视线注视着,林菀只觉一颗心几乎软成了一滩水:“在我面前,浅浅永远可以做自己。”

    “若我做错了事,菀菀也不会厌恶我吗?”

    盛浅仍是缺乏安全感。她似是有些担忧,咬紧了下唇,目光显得更加委屈:“我如今的位置,很多人想要巴结我,顺着我说话,我怕我会一不小心做出让菀菀不喜的事情来……”

    “你怎会这般想?”

    林菀又叹了口气,虽然盛浅如今看起来杀伐果断,原来内心还是那个柔弱温良的盛浅。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没人不会做错事……”就连她,一直自认没有私心,也不可避免地开始沦陷,觊觎上了盛浅的美色。

    “这么多年感情,我怎会抛下你?我承诺过永远守着你,你做错了事,我定会提点你……”愧疚又一次从心底里冒了出来,林菀忍不住再次允诺。

    “那便最好了!我会记住菀菀今日之话。菀菀日后即便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盛浅总算是弯起了唇。

    她的模样看起来似乎松了口气,带着些小得意,有那么一刹那,林菀甚至以为自己和盛浅谈成了某种极为重要的条约。

    可明明,她只是和盛浅交流着姐妹感情,安抚紧张的盛浅……

    林菀来不及仔细思索,重新绽放了笑靥的盛浅便垂下头,伸手捂住了林菀的眼,柔声开口:“那菀菀先歇息,我到了皇宫再喊菀菀起来——”

    林菀“嗯”了一声。

    她确实想要睡过去,然而此时睡在盛浅的怀里,她心跳加速,只觉哪哪都不自在,根本睡不着。

    而且,盛浅捂着她的眼睛,另一只手却仔细地在林菀的脸上描摹着她的轮廓,不是捏捏她的脸,就是握握她的手,宛若她整个人是一个大型的玩具。

    “你还让不让我歇息?”林菀忍不住叹息开口。

    “菀菀,我不是有意打搅你的。”

    盛浅作乱的手总算是停了下来,口中道着歉,她的语气却没有任何歉意,甚至极为理直气壮:“但菀菀生得这般好看,我克制不住。”

    林菀几乎快要被气笑了!忍不住开口——

    “浅浅最近是不是鲜少照镜子?不然怎会说出这般胡话来?”

    盛浅却仿若没听出来林菀话里的调侃,认真回答:“菀菀在我心中一直便是最重要的人,而且生得最美。在这世上,我最喜爱的人便是菀菀,总是忍不住想要亲近菀菀……”

    说着,盛浅停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有些害羞,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明显的哑,气息也有些不稳——

    “菀菀呢?在菀菀心中,我是否也是最重要的人?”

    林菀并没有察觉到盛浅声音里的异样。

    盛浅这番话在林菀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巨石。

    林菀知道盛浅依赖自己,却从没想过盛浅居然对自己有这么浓厚的滤镜,明明知道不应该,听到盛浅这么开口,林菀心中仍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喜悦……

    “菀菀?”

    许是不满林菀的犹豫,盛浅敲了敲林菀的鼻尖,似是委屈地开口:“难道在你心中,还有别的比我更重要的人吗?”

    “菀菀,我并不是这般小心眼的人,你如实说出来便是……”

    林菀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盛浅看起来这般委屈,语调也没有异样,她背后却是倏地一凉,似乎感受到了浓重的杀意……

    但紧接着林菀便被盛浅的动作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盛浅凑到她的身边,似乎对林菀的不言语没了办法,又瓮声瓮气开口:“菀菀,你若是再不开口,我可就施展家法了……”

    家法?

    林菀眨了眨眼,心中有些困惑,盛浅已经松开了一只手,暗示性地在某个地方颠了颠……

    林菀瞪大了眼,瞬间便明白过来——

    想起自己当时因为盛浅受伤,曾经气不过在她屁.股打的那几巴掌,脸顿时臊得更红了……

    她本能地想要挣扎,但她如今体力根本不是盛浅的性子,没一会便被盛浅箍住了两只手,腰也被搂得更紧了。

    “菀菀——”盛浅凑近过来,声音愈发黯哑。

    林菀一颗心几乎快要蹦出胸腔。

    她知道盛浅的性子,得不到她的答案,盛浅估计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真的下手……

    若是被盛浅打那个部位,她以后如何在盛浅面前自称姐姐?

    在盛浅再次开口之前,林菀终是咬着下唇,紧张地开口——

    “我……在我心中,浅浅也是最重要的人。”

    许是被盛浅蒙着眼,看不清盛浅的表情,发出声音之后,林菀发现说出心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某些埋藏在心底里的话也趁着这次机会忍不住说出了口——

    “浅浅亦是我心中最美的人。我来到这里,本就是为了浅浅,只要浅浅好好活着,平安喜乐,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我必定会竭力辅佐浅浅,助浅浅名传千古,创下一代盛世。”

    这估计是这辈子唯一吐露心声的机会了。

    林菀说完之后,上方的盛浅沉默了一瞬。

    林菀心中莫名觉得有些不安,于是佯作不耐地开口——

    “满意了吧?还不松开我?”

    ……

    幸好,盛浅还是听话的。

    过了一会,她果然松开了林菀的腰,甚至挪开了遮住林菀眼眸的手。

    “菀菀,我会听你话,如你希冀的那般去治理国家,实现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不离开我——”

    映入林菀眼帘的是盛浅无比幽深的眼眸,盛浅的表情无比奇怪,似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林菀恍惚间甚至产生了一种感觉——觉得盛浅听懂了她的话,甚至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纵然盛浅多智近乎妖,但这怎么可能呢?

    林菀盯着盛浅的表情,便见到盛浅脸上绽开了最为明媚的笑靥。

    “你莫要哄我。”

    她的嘴角高高扬起,似是怎么也克制不住唇角的弧度,又别别扭扭,望着林菀昂高了头:“但你哄我也没关系,菀菀,你日后会发现的,纵观寰宇,没人会比我待你更好……”

    *

    林菀本能地想要反驳一句,说盛浅不知羞,居然放出这样的大话,她说这个世界就罢了,居然扯到了寰宇。

    寰宇在这个时代可是宇宙的意思,这宇宙有那么多不同的世界,有那么多惊才绝艳的人,林菀之后还要在不同世界穿梭,诚然盛浅确实让人惊艳,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盛浅怎么敢这么开口?

    但仔细想了想,盛浅说的一切却都没有错——

    林菀来自最高端的位面之一,自认见多识广,若不是盛浅待她这般好,她也不会这般沦陷。

    盛浅生在其余的位面,同样也会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想到只能这一世陪伴盛浅,林菀心中忍不住便生出了一些感伤,瞬间便熄了反驳盛浅的心思。

    林菀戳了戳盛浅的眉心,叹了口气——

    “你啊!”

    相伴这一世,便珍惜这一世的缘分,努力让盛浅高兴吧……

    盛浅之后果然极为愉悦,对着林菀念叨起她之后的安排来。

    宫里如今人丁稀少,她打算将皇宫重新设计一下布局,但她这方面没有研究,想要让林菀帮她设计。

    至于盛浅喜欢什么样的设计,盛浅却并没有头绪,只是笑盈盈看着林菀,说林菀喜欢什么,她便喜欢什么……

    林菀本来是想要再问问盛浅的喜好的,何况纵然林菀不愿去想,但盛浅贵为一国之主,如今早就到了做母亲的年纪,估计过不了多久大臣们便会催着她找夫婿……

    这皇宫的主人并不是她,她怎么敢擅自决定皇宫的布局?

    然而盛浅之后便说起了另外的事情:登基后半个月,便是盛浅十八岁的生辰,盛浅想要和林菀一起过生,并不想大操大办。

    “姐姐,那日我并不想上朝,只想同你待在一起。”

    盛浅挽着林菀的手,小声撒娇:“你莫要赶我去上朝——”

    “我应承过你的,我会将国家治理得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但每日都盯着朝政未免太过无能,我既有那么多大臣,他们拿了俸禄,当然也要让他们来处理朝政……”

    “他们要习惯,”盛浅的视线落在林菀的脸上,眼神有些飘忽:“我日后必定不可能天天都去上朝的……”

    林菀并没有注意到盛浅的眼神,心中觉得不妥,但仔细想想盛浅的话其实确实有一点的道理,且耐不住盛浅的撒娇,只能答应下来帮盛浅操办、那天允她休假一日的事情。

    至于日后,盛浅如若惫怠不肯去上朝,自己总会好好规劝她,断不会让她荒废了朝政……

    而没过多久,马车就进了宫。

    宫门口乌泱泱,一堆大臣等着盛浅。

    林菀原本想着等大臣们走了再下马车,但盛浅一定要和她一起下,甚至放出了林菀如若不愿意下去,她便抱着林菀下的话……

    林菀没了办法,只能瞪了盛浅好几眼,在她旁边下了车。

    林菀心中已经做好了被大臣们念叨的准备。

    见到林菀从盛浅的车上下来,前头的几个大臣确实面露异色,但出乎林菀意料,没什么人开口说话,大臣们都围在盛浅身边,递上去大堆文书,似乎这些人根本没看到她……

    被大臣们簇拥着的盛浅收敛了面对林菀时的笑容,面容冷淡,乍一看确实有了点皇帝架势。

    林菀没再观察,自然也不会出声打断盛浅的正事,悄悄回了房间。

    出去几日,她房间窗户上的洞总算是修好了。

    林菀心中松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温泉庄子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她也该恪守本分,退回到姐姐的位置,管好自己的心,做该做的事情了……

    这般想着,林菀正打算再去御书房寻几本佛经加深自己即将出家的人设,黄姑姑便带着大堆的册子找了上来。

    林菀认命地开始处理堆积的事物,等到盛浅傍晚回来,还有一堆没有处理完。

    第二日盛浅便要登基了,林菀本想着熬夜弄完,却不料一见到盛浅的身影,黄姑姑便将剩下的所有东西都拿了下去……

    “她在宫中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如何定夺。”

    盛浅不以为然,林菀却总觉得有些古怪:如若黄姑姑知道怎么处理,为何要把这些册子递上来?

    但林菀没空说太多。

    第二日是盛浅的登基礼,盛浅央着林菀观礼,因为一大堆事务需要忙碌,得起个大早,所以她今天回来得早了一些,想早点入睡。

    即便盛浅不说,林菀其实也会去观礼——盛浅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她想要去见证盛浅最辉煌的时刻。

    这天晚上,盛浅没再缠着林菀,林菀没来得及去拿经书,便开始盘念珠。她以为自己是会激动睡不着的,但出乎她意料,她这一夜睡得极好。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侍女将林菀唤了起来,梳妆打扮,林菀也没在意,昏昏沉沉地进了轿子里,等到她彻底清醒,她已经戴上了幕篱,坐在了圣女的位置上——

    按照登基的流程,第一件事便是拜祖宗,而在新君祭拜的时候,圣女便会代替祖宗,接受新君跪拜。

    林菀的旁边站着真正的圣女,纵然努力装作平静,圣女的声音还是透露了她愤愤的心绪——

    “陛下说她不愿意跪毫不相干的人,要跪只跪恩人,所以,今日只能请林小姐暂行圣女之责……”

    林菀没想到盛浅居然闹出这样的事情来,正打算找盛浅,然而吉时已经到了,林菀只能冒充着圣女上了祭台。

    圣女的视野显然是最好的。

    新君头戴金冠,一身明黄,容颜绮丽,浑身肃杀,让人根本不敢直视,恍惚间林菀甚至想起了曾经梦里的那个造下无数杀孽的盛浅。

    但望向林菀的时候,盛浅的眼神里带上了明显的笑意。

    林菀松了口气:眼前和梦里的一切都不一样。这不是梦里那个覆灭世界的盛浅,她是自己一路带大的浅浅……

    盛浅在林菀面前跪了下来,叩谢祖宗……

    听着台下百姓和官员们的欢呼声,林菀从未有一刻如同此刻这般清醒地意识到——

    盛浅,真的长大了。

    *

    仪式进行了整个上午。

    好不容易忙碌完,林菀率先回了宫,到了宫门口,却发现一队服饰古怪的人候在了宫门口。

    ——之前想要趁虚而入攻击进来的邻国,在盛浅在边界陈兵之后,终日惶惶,为防盛浅报复,于是借着盛浅登基,过来道贺的机会,派来了带着珠宝美人的使者,试图联姻,希冀着盛浅能冰释前嫌……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林菀:盛浅如若惫怠不肯去上朝,自己总会好好规劝她,断不会让她荒废了朝政……

    后来的林菀(挣扎爬起,慌慌张张掩盖盛浅脖子上的痕迹):你快去上朝!!

    不行,你要穿高领衣裳……

    不行,还是先上药……

    盛浅出乎意料地乖,任她施为,只是上药的时候不停地喊着疼,林菀不得不小心翼翼,放慢上药速度。

    好不容易上完药,迎着林菀瞪大的眼,盛浅又一次躺下,拉着林菀到了怀里:菀菀,早朝时间已经过了!

    总归六部会自己处理,昨晚菀菀那么辛苦,我也来给菀菀上点药……

    药是真的上了。只不过一整天过去了,药上了几遍,两人却连门都没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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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 ? 拯救落难柔弱公主(二十三)

    ◎菀菀若是再乱动,我便出去走大路了…◎

    当时皇位更迭, 好几个邻国暗搓搓在边界陈兵,其中最惹人注目的便是梧国。

    盛浅敲山震虎,杀了好几个入侵的细作, 将细作的人头直接丢到了主将的营帐门口, 吓坏了梧国的老皇帝。

    梧国层层布置, 守卫森严,却根本没察觉到盛浅的人是何时侵入了营帐……

    若是盛浅想要皇帝的项上人头……

    老皇帝慌慌张张撤了兵, 却一直留意着盛浅之后的战争, 见识到盛浅充足的兵力和出神入化的打法以后,老皇帝无比庆幸当时没有出兵, 一心想着和盛浅修复好关系, 特意送来了一个郡王。

    吴郡王以风流倜傥闻名整个梧国。

    听闻盛浅一直没有婚嫁, 若是和吴郡王生下了孩子,未来那孩子继位, 便也算是他梧国的血脉又统领了另一国。

    梧国皇帝耽于享乐,在这一方面颇有心得, 听闻了盛浅不近男色的传闻, 不仅派来了吴郡王, 更是暗搓搓派来了几个训练有素的美女。

    其余几个邻国也抱着差不多的心思,以庆祝盛浅登基为借口,纷纷送来了各色俊男美女。

    按照惯例, 各国使团见过新皇之后, 得在京城待上一段时日, 再加上盛浅的生日即将到来,使者们也带来了贺礼, 必定会待到盛浅的生辰之后。

    林菀停下脚步, 看着等在皇宫门口的环肥燕瘦的男男女女, 纵然早就做好了盛浅会有伴侣的准备,此时亲眼见到这些人,林菀的心情仍是有些酸涩。

    里头各种类型的美人都有,也不知道盛浅未来会喜欢怎样的人……

    既然是各国送给盛浅的礼物,自然要将这些人先纳入后宫,再来由盛浅定夺他们的去处。

    林菀并不想介入这件事,也不想去想盛浅和这些人相处时候的模样,甚至不想回去自己的房间,便去了御书房。

    林菀是想要挑几本经书的,然而这几天御书房的书似乎被整理过,林菀半天都没找到想要经书。

    感觉今日诸事不顺,因为亲见盛浅登基的喜悦逐渐消然殆尽,林菀咬紧下唇,只能差遣宫女出宫去买经书,然后自己径自去了小佛堂之中。

    佛堂里不仅有念珠,还有一个小木鱼。

    林菀本就擅长调剂情绪,只不过遇上盛浅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的情绪屡屡失控,甚至对着盛浅生出了可怕的占有欲。

    纵然没有经文,林菀盘着念珠,敲着小木鱼,没一会,心头瘀滞的感觉终于消退了下来。

    门口传来轻微的开门声,林菀以为是差遣出去买经书的宫女回来了,温声开口:“你将经书放桌子上便是。”

    那人走到了林菀身后,却是凑近过来,黏黏腻腻搂住林菀的腰:“菀菀为何这般虔诚?是想为某些人祈福吗?”

    闻着那人身上熟悉的香味,林菀已经知道了这人的身份,也不知道为什么,盛浅很喜欢从后边抱住她……

    盛浅这话的腔调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林菀眨了眨眼,她原本只是为了人设装虔诚的,此时盛浅这么开口,林菀倒是有了灵感,便露出一脸和善的笑:“陛下待我这般好,我想要为陛下祷告,祈祷陛下身体康健,平安喜乐。”

    “还是菀菀心疼我。”

    盛浅脸上瞬间绽开了灿烂的笑。

    林菀看着盛浅的笑,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她刚刚似乎是在回答老婆和孩子掉进水里会先救谁的送命题,并且回答了让盛浅满意的答案……

    “陛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菀收回心神,很不习惯此时的姿势,试图避开,挪了一下,盛浅的手却是纹丝不动……

    林菀只能转过头,无奈地望着盛浅——

    “菀菀是想同我生分了吗?”

    盛浅却似乎没看到林菀眼眸里无声的控诉,微微皱起眉:“我已经走完了最重要的仪式,其余的事情大臣们虽然笨了些,但差不多也能料理……”

    她显然很懂得如何拿捏林菀,懒懒散散又接着开口:“若是我再听到菀菀唤我陛下,可别怪我行家法……”

    听到“家法”两个字,林菀就感觉后背发毛,知道自己想同盛浅逐渐拉开距离的计划估计暂时实施不成了,只能迎着盛浅的视线,叹了口气,小声开口——

    “浅浅,这不合规矩。”

    盛浅笑出了声,眼神古怪地扫了林菀一眼:“我日后想做的不合规矩的事情多了去了,菀菀难道还没习惯?”

    “这世上,谁实力强,谁就能主宰规矩。”

    盛浅天资聪颖,又带兵打下了这个国家,她说出这样的话其实并不算狂妄。

    然而看着盛浅理直气壮的模样,林菀还是没忍住,在盛浅的腰上掐了一把——

    “——你啊!不知羞!”

    林菀知道自己的力道,她这点力气对盛浅来说就像是挠痒痒。

    然而盛浅却嚷嚷着痛,趴在林菀的肩上怎么也不起来——

    林菀推了几下推不动,看着耍赖的盛浅,彻底没了办法。

    盛浅回来得比林菀预料的早太多,估计确实没看到那些使者团带过来的美人。

    林菀抿了抿唇,思索了一会,还是没问出那些美人的事情来——无论盛浅想法如何,这都不是自我定位为姐姐的她该问的问题。

    “听闻菀菀已经在这待了小半日,”盛浅总算是说起了她的来意:“我忙碌了半日累得慌,菀菀能否赏脸陪我吃顿饭?”

    每当对上盛浅那双漂亮的眼眸,林菀便会失去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林菀“嗯”了一声,又觉得盛浅的语气有些欠揍,正想故技重施再去掐盛浅一把,盛浅却似乎预料到了林菀的动作,握住林菀伸出的手,借力将林菀背了起来,大踏步往外走——?!

    没想到盛浅会这么动作,林菀下意识想要下来,一如她预料的那般,在这种事情上盛浅从来不退步,盛浅根本不肯松手,甚至慢悠悠开口:“菀菀若是再乱动,我便出去走大路了……”

    盛浅走的是宫中的小路,一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过来,但是大路上并不一样,十步一哨,五步一岗,到处都是侍卫宫女……

    林菀只能咬紧下唇,任由盛浅背着她往前走。

    心中始终有些慌张,林菀越想越觉得盛浅任性。想着自己陪在盛浅旁边的初衷,林菀斟酌着词藻,打算尽职尽责,好好跟盛浅掰扯下这件事……

    “菀菀,我现在真的无比欢喜。”

    林菀没来得及开口,前方的盛浅便笑出了声:“看到菀菀,我便想起了幼时同菀菀一起扶持前行的场景,遇到菀菀后,我的运气越来越好,看到菀菀便忍不住欢喜,想竭尽一切待菀菀好……”

    盛浅也不知道怎么了,这段时间甜言蜜言说来就来。

    林菀一直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若是盛浅一意孤行继续莽撞,林菀说不定会和盛浅杠起来,然而盛浅这般说话,林菀心中生出的那点子火星瞬间便浇灭了下来,只余满腔愁绪……

    她其实也挺怀念那段两个人相互扶持的时光,不必操心天下百姓,不必去介意盛浅会和什么人在一起……

    “但菀菀放心,”盛浅似乎知道林菀在想什么,又接着开口:“顶多三年,我必定能将一切都料理妥当,不再这般忙碌,能多些时间同菀菀待在一处……”

    林菀知道盛浅极度聪明,但过分聪明很容易用一些歪招,听到盛浅这么开口,林菀眼皮一跳,几乎是立即出声:“浅浅,欲速则不达,国家大事,还是徐徐图之为好。”

    “总归,我和朝廷中所有的大臣们都会帮你,你万不可掉以轻心……”

    “我自有分寸,菀菀放心——”

    林菀说了半天,盛浅总算是轻声接话:“我允诺过菀菀,会开创一个盛世,便不会失言……”

    林菀并不怎么相信盛浅这番话,盛浅有时候看起来极为稳重,有时候却是满身孩子气……

    林菀正绞尽脑汁想要打消盛浅的可怕念头,便听到盛浅轻声开口:“我们到了,菀菀。”

    盛浅并没有带着林菀回去两人惯常用餐的院子,反而带着林菀到了湖边。

    湖边的亭子里已经摆上了食物。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盛浅不爱吃荤腥,这桌子饭菜却大部分都是荤腥的菜式。

    饭桌上,盛浅一个劲不停给林菀夹菜,吃完饭之后直接拉着林菀绕着湖边遛起了弯。

    盛浅开始跟林菀讲一些朝廷上遇到的事:比如哪几个大臣特别古板,哪些地方缺人,哪些地方出现了干旱需要赈灾……

    林菀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用现代的知识提出一些看法,两人聊了半天,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寝殿。

    “菀菀,”盛浅最后满脸感激地望着林菀:“多亏有你提点,我才有了头绪,日后还劳菀菀多帮帮我!”

    盛浅处事细致周到,林菀知道盛浅这句话只是托词,但能帮助到盛浅,即便只有一点,林菀仍是十分愉悦。

    这一晚,林菀睡得极为香甜。

    第二日,看着小太监送过来的一小沓奏折,林菀惊愕地瞪大了眼——

    盛浅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说她实在是忙不过来了,”送奏折的小太监观察着林菀的脸色,战战兢兢地说着盛浅教他的台词:“还望林小姐帮帮她……”

    “陛下知道林小姐是极有规矩的人,”小太监期期艾艾:“若是林小姐不愿直接批改奏折,小姐可另外拿纸写了,等陛下回来以后再和陛下商量……”

    国事并非儿戏,若是盛浅直接让林菀帮她改奏折,林菀必定拒绝。

    但小太监说的确实是一种办法——林菀先看一遍,将批注写在纸上,便能帮助到盛浅。即便批错了,还有更正的余地。

    内心纠结了一会,林菀还是接过了奏折看了起来。

    有些奏折极为无聊,只是禀报说最近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有些奏折却关系重大,比如有些地方想要修河渠……

    修河渠是大工程,有些居心不良的臣子会找借口骗取国库拨款,尤其盛浅刚登基,百废俱兴,更容易被浑水摸鱼……

    林菀少不得去查资料,查清楚上次河堤维护和修理的时间……

    忙碌的时间过得很快,等到林菀批注完,盛浅似乎踩着点,也回来了。

    盛浅看起来有些累,林菀很少看到她这怏怏的模样。她总共都没吃几口饭,吃饭的时候,林菀给盛浅说了下她批改的那些奏折的情况,盛浅立即眼眸一亮——

    “多亏有菀菀。”

    盛浅打了个呵欠,望着林菀的眼眸水汪汪的,溢满了感激:“我今日葵水来了,一直累得慌,原本想着至少还得批一个时辰,没想到菀菀都帮我料理好了……”

    林菀原本还想着义正言辞跟盛浅说一下奏折不能让旁人来看、下不为例的事情。

    听着盛浅这么开口,林菀心中只剩下担忧——

    盛浅并不是偷懒的人,若不是实在受不了了,她估计不会这么干……

    “你先看看我的批法行不行,”林菀立即让人给盛浅上了红糖水,柔声开口:“若是可以,我等会便誊抄到奏折上,你喝完糖水就去歇息……”

    “哪能让菀菀来?菀菀已经累了一日了。”盛浅并不同意,轻声开口:“只是之后几日还要劳烦菀菀帮我多看看……”

    奏折这件事非同小可,若是见到林菀的笔迹出现在奏折上,估计会引来极大的非议。

    林菀反应过来之后也不再提帮盛浅誊抄的事情,只是忧心忡忡地盯着盛浅,在盛浅批改奏折的时候,怕红糖水凉了,林菀便坐在边上,一勺勺喂着盛浅……

    盛浅很快就批完了奏折,但她的脸色并没有缓解,林菀看着虚弱的盛浅,心中愈发忧虑。

    正想着法子,宫女便送过来了一个炭盆和几个药包。

    “我前些年受了伤,”盛浅虚弱地弯了弯唇:“许是寒气入体,这一次葵水来时疼得比以往都厉害许多,御医特意给我开了药包,跟我说难受的时候,便烤热药包敷一敷——”

    说着,盛浅便摒退了宫女,开始解起了腰带:“菀菀,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林菀是想要回去的,敷药的时候盛浅必定会脱下衣裳,她知道自己的德行,很可能又会克制不住脸红心跳。

    然而看着盛浅苍白的脸颊,想着盛浅不喜宫女服侍的习惯,林菀怎么想怎么不放心,内心挣扎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我来帮你吧!”

    “那怎么行!”

    盛浅抬眸看了一眼林菀,眼眸里明显划过一丝欣喜,眸光流转,但随即盛浅眼眸里的亮色便暗了下来,低头咬唇开口:“菀菀本就累了一天,你先回去歇息吧!我自己能行的……”

    林菀并没有错过盛浅眼眸里刚开始的那一丝欣喜。

    盛浅一向都是这样,总是想着照顾旁人,往往会勉强她自己……

    原本林菀还有一丝犹豫,然而看到盛浅这个眼神之后,林菀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坐到了床沿。

    盛浅看了林菀一眼,没再拒绝。

    她似乎也有一些害羞,脸颊上晕上了明显的红晕,慢吞吞地脱下了外衫。

    大概是紧张会传染,林菀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建设好了心防,可看到盛浅这模样,林菀的心跳仍是忍不住再次加快了跳动。

    林菀也没想到,如今二月天气尚寒,盛浅在外裳下只穿了一件里衣。

    “难怪你会疼,”林菀忍不住瞪了盛浅一眼:“虽说你是习武之人,但女子总要爱惜自己,多穿些衣裳……”

    “不是我不愿穿衣,只是觉得太热……”盛浅试图解释,然而看着林菀的面容,盛浅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垂下了头:“我知道了,菀菀。”

    她垂着头,脖颈纤长,整个人楚楚可怜,宛若枝头含苞待放的花朵,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单薄的里衣,更加凸显了盛浅凹凸有致的身形……

    林菀眼皮一跳,看了一眼后不敢再看,转身去拿药包。

    当林菀再次回头的时候,却是忍不住瞪大了眼,差点跳起来——

    盛浅褪下了里衣,趴在了床上,薄薄的里衣盖在她的背上,除去仅剩的一个肚兜,盛浅跟没穿没什么区别……

    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冲击到,林菀移开视线,几乎握不住手中的药包!

    “菀菀,太医说我腰间淤积了寒气,所以才会这般疼痛,需要热敷几个特定的穴位——”

    林菀没想到会是面对这么个情况,有一刹那几乎想要夺门而出,但想起盛浅此时确实不方便,而且又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只能在心中默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林菀你不能当禽兽……”,硬着头皮往盛浅那边看。

    盛浅似乎一点儿也没意识到她此时诱人的姿态,偏头过来给林菀指点着背上的穴位。

    盛浅这般扭着腰,上身某处便显得愈发明显,而她背上有着极为明显的腰窝,肌肤宛若最为细嫩的牛乳,白得晃眼……

    林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好不容易才集中注意力,听清楚盛浅的话。

    “我知道了!”

    林菀一张脸红得快浸出血来,在盛浅发现异样之前,给自己先找了个借口:“碳火烧得太旺了,我有些热。”

    “你先趴下。”

    幸好,盛浅似乎没有怀疑林菀,深深望了林菀一眼,听话地趴了下来。

    林菀暗中松了口气:再看下去,她绝对会露出异样来……

    林菀颤抖着手,将药包敷在了盛浅指的穴位上。

    帮盛浅敷药的时间是林菀最煎熬的半个时辰。

    林菀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克制着没有露出异样。

    尤其是敷药的过程中,盛浅时不时轻叹一声,那低低的、又娇又媚的声音,似是一捧热油,又浇在了林菀本就沸腾的心火上。

    幸好,最后盛浅似乎睡了过去。

    她偏着头,脸上带着明显的绯红,不知何时肚兜下滑了半寸,某些景象尽数映入了林菀的眸子里,毫不设防的模样,似乎林菀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你啊,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长大——”

    盛浅真的像一个勾人的妖精。

    若是其余人在这里,恐怕忍耐力再强的人估计也会忍不住破戒。

    林菀低声叹息,拍了拍自己灼热的脸颊,偏过头,给盛浅拉上了棉被。

    她这一晚身心俱疲,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然而梦境却更让她羞耻。

    她又一次梦见了那个叫白音的,和盛浅长得一样,甚至连脾性也一样的女人,被那人哄着,林菀在梦里哭了一夜……

    第二日仍是如此——

    林菀白天忙着给盛浅批改奏折,晚上帮盛浅敷药,这次她做好了准备,在盛浅脱衣的时候,拿出了她特意做好的兜布。

    这兜布中间裁空,盖在盛浅背上,只露出了需要热敷的部位,极大地避免了尴尬。

    盛浅看着这块兜布,唇角似笑非笑,像是在夸奖林菀,语调听起来却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不愧是菀菀,能想出这般有用的物事。”

    这一次林菀有了经验,药包敷的位置极为准确,也因此,盛浅似乎感觉极为舒服,喟叹的声音千转百回,显得无比娇媚——

    那声音,就好像林菀在怎么她一样……

    林菀感觉自己越来越污浊了,她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的声音居然也会勾引人……

    林菀最后还是红着脸给盛浅敷完了药。

    但她自有办法,在第三天给盛浅热敷的时候,她不止带上了兜布,还带上了一小碟子蜜饯,一旦瞅着盛浅有出声的苗头,就眼疾手快给盛浅嘴巴里塞一颗蜜饯……

    盛浅眯着眼,看着林菀的笑容越来越甜蜜。

    这一次,林菀给盛浅敷药的时候总算是没再面红耳赤,然而盛浅不按理出牌,盛浅明明看上去已经睡熟了,当林菀收好药包准备悄悄走的时候,盛浅却是突然坐了起来,搂住林菀的脖颈,笑盈盈开口——

    “这几日辛苦菀菀了。”

    林菀再次被闹了个大红脸,好不容易才哄着盛浅睡着离开。

    葵水一般只疼刚开始三天,第四天盛浅的脸色看起来明显好了很多。

    林菀松了口气。

    第四天的时候盛浅便没再给林菀奏折,但是黄姑姑带着一大堆账册又找上了林菀——

    盛浅即将过十八岁生辰,这是她登基之后的第一个生辰,自然要好好操办,早做准备。

    也是这时候林菀才知道,盛浅压根就没见过那些邻国送来的美人,让他们同使者团一起住在了驿馆。

    听闻那群美人这段时间在京城大肆采买物品,在驿馆里争奇斗艳,都想着在盛浅的寿宴上出风头。

    其中最明显的是来自梧国的吴群王,他的身份毕竟不同,在见过盛浅一面之后为盛浅的风姿倾倒,整天想着办法来宫里见盛浅……

    盛浅从没提及过这位吴郡王,想来是对他没什么感觉的。

    但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林菀仍是忍不住心中酸涩,总是要抽空进小佛堂。

    也不知怎的,新买的经书不小心掉进了香炉,着了火无法再读,林菀只能每次都盘串,敲击着木鱼,祈祷自己对盛浅的爱恋消退下去……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盛浅:被强行兜布盖着背敷药包。

    未来的盛浅(反穿着兜布):姐姐,你为何不敢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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