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能演一辈子也挺好。
毕竟许应季全身上下都满足她的审美，她的眼光被他拔高，离开他，很难再找到这样一个符合她需求的床伴。
但她不能爱上金主，那太不理智，也不现实。
看得出来，许应季在钓她。
或许他是想要一个免费的老婆？哼，她偏不上钩！
跟这种冷漠无情的男人能谈钱绝不谈感情，她用眼神继续讨价还价。
然而对于许雅灵的催生，许应季应对自如：“千韵还小，我们打算过两年再考虑。”
林千韵读书早，中间还跳了两级，二十岁不到大学就毕业了，今年也才二十一岁。
确实是小，许雅灵没好再接话。
许应季说的是“我们”，意为这是两人共同商议后的结果，林千韵极为配合，扯了下唇角，露出天真乖巧的“小样”，冲长辈们笑一下。
她有一种被打脸的感觉。
因为许应季并没有被这问题难住，根本不需要她所谓的强助攻。
突然间林千韵有点迷茫。
这段由许应季出钱出力承担麻烦的婚姻，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许镜轩给了她答案：“几年不见，你咋转型了？放眼咱们这不是公主就是女王的圈子，像你这种给老公面子的贤妻太少了。养在家里能干家务，带出门来知道护夫，怪可爱的。”
狗一样的形容。
换句话说，她听话，好控制。
上位者控制欲强，许应季的掌控欲则在床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每当那个时候林千韵都会产生一种，她是他“私有”，就算弄坏也没关系的错觉。
那股狠劲儿，跟许应季平时性格反差很大。
“那你当心了，”林千韵不满许镜轩狗一样形容她，表情冷漠：“惹毛我还会乱咬人。”
许镜轩还没察觉到林千韵眼里的杀气，呲个大牙笑：“那我哥肯定第一个被你咬。”
林千韵皮笑肉不笑：“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夸你长得高吗？”
“为啥？因为我确实长得高？”
“因为你没长脑子。”
被骂了，许镜轩猜测林千韵是在为刚才泄露她爸秘密的事生气，尬笑一声自找台阶下：“虽然但是，我仗义啊！我刚还在外公面前提雄叔，帮他卖惨拉赞助呢。”
这一点是事实。
墙倒众人推，所有人都在嘲笑老林不识好歹，为了个小门小户跟汪家大小姐离婚，这下好了吧，没了汪家的支持，公司干倒闭了，一个个排着队看他笑话，只有许镜轩在为老林喊冤。
本质是好的，但老林一点不冤。
在感情里林箔雄是被辜负的那一个，但在事业上，他能混到巅峰期富豪榜上有名，要说一点没靠汪家那是不可能的。
老林也是有点尊严的人，受不了别人议论他吃软饭，但无法否认他吃过。
妈妈薄情，老林也算不上长情，离婚的第三年就生了妹妹。林千韵始终相信，妈妈会出轨一定是老林做得不够好。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大小姐，愿意在妙龄期给一个老男人生孩子，这满满的爱意，显然是老林没有接住。
当然，出轨是妈妈的不对。
林千韵平等地嫌弃着父母。
两个都算不上好人，但老林是个好父亲。
现在是跟老林齐心协力逆风翻盘的时候，林千韵当然不会说他不好：“确实。那谢谢你哦，你真是一个好人。”
她眉梢一扬，温柔地笑。
许镜轩抖了抖：“……你笑起来很恐怖你知道吧？要不，你揍我一顿？像小时候打我那样，凶残一点！”凶巴巴的林千韵更亲切。
手机弹出进账提醒。
是许应季给的八十万演出费，林千韵心情瞬间愉悦：“乱讲，我那哪是打哥哥，是疼哥哥。”
汪家跟许家都住港岛富人区，小时候林千韵寒暑假都会去外公家，许镜轩看着漂亮妹妹走不动路，那会儿调皮，总扯小姑娘头发吸引注意，没少被矮他一头的林千韵爆锤，给她封了个“暴躁小女王”的称号。
暴躁小女王长大变得这么绿茶，引起了许镜轩的极度不适。
他开始犯贱，跟在林千韵后面大声嘲笑她：“千韵妹妹，听说你搞网恋，还被男人骗了二十万？”
林千韵的笑容一秒消失。
她倏地回头，眯起眼：“想死？”
“这感觉才对嘛！舒服了。”许镜轩被骂得如沐春风：“咋的，千韵妹妹，你不装温柔了啊？”
装什么装，那是付费表演！！
走出许家客厅，离开表演范围，林千韵夺过保洁阿姨手里的拖把，让许镜轩感受到了嘴贱的下场。
许镜轩跑去找许应季告状：“哥，你老婆打我！”
许应季淡淡瞥他一眼。
“没事你惹她做什么。”
“啊？你怎么还怪起我来了啊？你这完全就是受害者有罪论！”许镜轩讲述受害过程：“我本来是看她为了金钱失去自我，想帮她找回自己，结果——”他掀起裤脚：“你看她给我打的，差点断子绝孙！”
许应季径直走向林千韵那辆车，头都没回：“我能生，断不了。”
“……”许镜轩心想不愧是两口子，都这么狠的心。
狠心是一回事，女人嘛，心软，容易恋爱脑上头，他担心林千韵陷太深，好心提醒：“可是千韵妹妹网恋被骗二十万，这事儿千真万确！哥，你真不管啊？”
他小声问：“用不用我帮忙报警？”
许应季没接话。
走出一段距离，他突然回头，淡着声问：“报警把我抓进去？”
*
说起那二十万，林千韵其实没觉得心疼。
那是她自愿给的分手费。
她给网恋对象20万分手费伤人家自尊，许应季每月给她二十万伤她自尊。因果报应呐！
……
晚上。
睡觉之前，无意中刷到老林公司拖欠尾款的新闻，那工头嚷着要跳楼，怕闹出人命，林千韵把这几个月抠抠搜搜攒的钱全转给老林。虽然公司在慢慢盈利，但过去几年的窟窿太大，这才几个月，老林一下子没法填上，能支付一笔是一笔吧。
第二天老林打电话过来，努力掩饰哭腔：“大宝，钱你留着，爸爸用不上。”
林千韵笑他老哭包：“给你你就拿着，就当是我入股吧。”
“爸爸的本来就是你的。”林箔雄怕女儿担心，认真解释：“是真用不上。许总预支给我九位数的项目款，目前公司资金周转没有问题。那新闻是之前的，有同行搞事，故意在这个时候放出来，好跟我抢许氏的订单。”
她好歹也是许应季台面上的老婆，哪家同行那么没眼力见跑来跟他老丈人抢订单？再说许应季是能为二十万陪她睡觉的人——能给她爸预支项目款？
唉，为了让她安心，老林也是煞费苦心。
“行，”林千韵没忍心拆穿父亲的谎言：“你不差钱。那我放你那存着，你想用就用。”
“大宝，爸爸多嘴问一句哈。”林箔雄有点担心：“短短三个月，你上哪儿挣来这么多钱？”
一百六十万很多吗？
有点凄惨，要知道林家辉煌的时候，这笔“巨款”仅仅是林千韵买只包的价格，老林眼睛都不眨就给她买了。
林千韵说：“别问，问就是你女儿是个经商天才。”
她查了下余额。
很好，经商天才身无分文了。
卖包救个急吧。
林千韵抱着心爱的铂金包站在二手店门口。
卖包，卖包唉！她居然沦落到卖包的地步！！林千韵内心无比抗拒，踌躇，心疼地抱住自己。
过了大约五分钟，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摘掉了墨镜跟口罩。
林家落魄成这样，以后丢脸的时候还多着呢，这算什么。
一只。
两只。
五只……
林千韵以送葬般沉痛的心情往店里抱了十只包。
店主安红是林千韵的老同学，可能是心疼她走到这一步，给的价格都偏高。看都没看，就把包全收起来了。
林千韵提醒她：“不验一下吗？”
“你的包，肯定没问题。”
安红了解林千韵，要不是穷途末路，这些包就是她的命，不可能拿来卖。她确认道：“钱都转你爸账户，不用给自己留点？”
“不用。”林千韵顿了顿，“留八千。”
安红心疼地看了林千韵一眼，扣掉八千，再转给她一万：“凑个整吧，你这些皮很稀有。”
林千韵感激：“谢谢。改天请你吃饭，微信联系。”
“行。”安红起身，送她到门口。
“千韵，好久不见。”
听见这道矫揉造作的女声，林千韵忽然觉得许应季给的报应都是奖励。
没有什么比落魄时偷偷卖包偶遇死对头更丢脸的事了。
林千韵本想装聋作哑，徐素彤却没打算放过她，故意大喊她的名字，带着一群人过来堵她。
徐素彤是林千韵高中要好的朋友。
也是后来的死对头。
对方上下打量她一圈，假惺惺关心：“最近怎么没见你出来玩？是太忙了吗？”
她一个被迫联姻的穷光蛋能忙什么？忙着给许应季当小女仆吗？这话摆明就是想让她难堪。林千韵弯唇，做着表情管理。
徐素彤却毫不掩饰轻蔑，嘲讽看戏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咦，你的包呢？”她明知故问，“我刚看你拿着铂金包来着。”
“卖了。”
“啊？为什么卖包？”
“瞧你这话问的。”徐素彤的同伴跟她一唱一和，刻意埋汰：“这是奢侈品二手店，来这卖包肯定是手头紧需要换钱的人。”
“怎么可能？”徐素彤讲相声似的捧哏：“千韵嫁的可是许应季许总，不可能缺钱花的。除非，她老公不爱她，不愿意贴补她娘家，娶她只是为了顺利掌权。我说的对吧千韵？”
生怕话里有哪个字不够扎心，说完她又及时补了一刀：“啊，听说许总前几天拍了条项链，一定是送给你的吧？”
“想知道？”林千韵语气没什么情绪：“我给他打个电话，你自己问？”
光是听见“许应季”三个字就足够畏惧，徐素彤哪敢找他八卦。她的同伴也有点忌惮，万一林千韵真把许应季叫来就麻烦了。
有人劝说：“素彤，我们走吧。”
也有人煽风点火：“怕她干什么？一个丧家之犬罢了。许应季又不喜欢她。”
没错，以前林千韵是林家大小姐，处处抢她风头，现在她凭什么？徐素彤装都懒得装了：“没了许太太这身份你算个什么东西啊林千韵？你也就拿许总吓吓我。可惜啊，人家许总压根没把你当回事。”
林千韵完全没被打击到：“你怎么知道他没把我当回事？他亲口对你说的？”
徐素彤抱臂，一脸得意：“我就是知道。”
林千韵不接受这种毫无逻辑的答案：“我觉得你有点神经。”
“你——”徐素彤很生气，但脸刚打完针做不出表情：“别得意，我等着你被许应季甩的那一天！”
林千韵很嚣张：“不用等，我提前通知你。就怕你没胆来看。”
徐素彤最看不惯的就是林千韵这股子目中无人的傲慢劲：“你在嚣张什么啊林千韵，就算我现在扇你一耳光你敢还手吗？你不敢。你们林家的名声已经烂透了，八卦媒体靠你引流，再惹出什么事端被网曝的只会是你！”
林千韵长这么大没被人这样挑衅过。
说实话，很生气，很想用针线缝上这人的嘴，再丢进疯人院改造，提高一下素质教育。但她什么都不能做，她必须冷静。现在网上一些风评对林家影响很大，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给老林惹事。
不要盲目嚣张，要隐忍，小仙女能屈能伸。
但是退一步好不爽啊！！！！
一口恶气堵在胸口，林千韵快被憋死了。
干她？
不行。
隐忍。
不行，忍不了一点——
“千韵，回家了。”
男人低冷好听的声音跃入耳道，成功驱散林千韵暴躁的情绪。
林千韵懵了两秒。
她侧头，抬眼看向突然出现的许应季。他穿着黑色正装，情绪与感情都被禁锢，冷淡气场给人很强的压迫感。他一出现，周围空气仿佛都骤冷几度。
见到许应季，徐素彤表情慌张：“许总……好久不见。”
许应季没给她面子：“你哪位？”
徐素彤自报家门：“徐卫峰是我爸。”
“原来是徐副总家千金。”许应季了然，他语气平淡，友善，透着一丝悲悯：“看来他最近太忙，家教出了问题都没发现。我会把他调去空闲岗位，让他有时间多陪伴家人。”
说好听点是闲岗，难听点就是降职。
徐素彤的脸刷一下白了：“许总……不用的，我爸不忙。”
许应季没理她，偏头，垂眸看着林千韵。
林千韵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许应季这是在帮她出气？好爽啊！！！原来狐假虎威的感觉这么痛快！
对视几秒，许应季的视线向右偏移，落在林千韵身后的二手店橱窗，他蹙眉：“为什么卖掉那些包。不喜欢了？”
他好会问！
林千韵差点感动到掉眼泪，这假老公关键时刻还挺会给她撑场子呢！
“对啊，”林千韵顺着他给的杆子猛猛往上爬：“反正也不喜欢了，干脆送到安红这儿来，等一个有缘人把它们带回家。”
“好主意。”许应季难得没拆她台，顺着她的话：“依我看，我跟它们就挺有缘。”
哈？？？
林千韵还没缓过神，许应季已经走进店里。
他说：“我太太拿来的那些包，我全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