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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第 71 章

    项柰提溜回去了好多好吃的, 但,习稳吃不了。鉴于习稳嗓子依旧没有恢复,项柰玩了一会后, 把剩下的当夜宵给吃了。

    习稳看了一会,忍受不了,起身洗漱回房休息去了。

    门关上后,项柰看了看被甩的门,有些莫名其妙。

    他怎感觉习稳在生气呢?

    难不成他撒酒疯这件事还没过去?

    项柰吧唧一下嘴,长长叹了一口气,吃了个五花肉, 一脸无奈。

    真是唯有王八和习稳难养也。

    边吐槽,边思考如何实施自己的美食计划。甚至,想到最后,在便签里罗列了一大堆。怕效果不好, 他在网上到处爬, 找攻略。

    方法看着是行,就是题目有点难以言说。

    什么“惹女朋友生气了怎么办?”、“今天兄弟把我赶出了房间怎么办?”、“做的太过分了,怎么才能求得兄弟原谅?”……

    项柰看得眼花缭乱,在女朋友和兄弟之间选择了兄弟。毕竟,习稳再怎么小心眼,还是男人。女朋友什么的, 看起来专业不对口。

    点进去,项柰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什么亲一口,什么制服诱惑,什么跪榴莲, 什么跪键盘,甚至还有人在拉皮条!!!

    苍天啊, 大地啊!

    项柰看得满脸通红,小作文里的俩,玩得老花了……以至于,他自动代入俩小火柴人。

    干架的小火柴人。

    看得他脸红心跳的。

    “你在干什么?”

    习稳原本打算去厕所的,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桌前抱着手机脸红的某人。

    那偷感,像是在做见不得人的坏事一样。

    “啊?!哦?!啊!我在。”

    项柰手忙脚乱摁灭手机,眼神飘忽,“你,你有事吗?”

    “你在干什么?”

    习稳眯眸,朝项柰走去。

    “我,没干什么!我能干什么?!”

    项柰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

    “那行吧,早点吃完早点休息。”

    习稳拐了个弯,往厕所走去。

    “嗯,吃,吃。”

    项柰低头,拿起一串凉的香肠,就往嘴里塞。

    习稳看了眼,收回视线。

    许是做了亏心事,项柰翻转了一个晚上,倒是一直失眠的习稳睡得很好,一晚无梦。

    第二日,习稳醒来,家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要不是桌子上有饭,习稳都要以为项柰连夜跑路了。

    至于为什么跑路,习稳总觉得项柰昨晚在干坏事。

    想了一天,习稳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暗暗骂了一句,觉得不解气,习稳又骂了一句,逼着自己忘记。

    找了找家里的粮食,习稳准备自己做饭。他看了看手机,九点了,估摸着对方不会回来了,习稳做了简单的面疙瘩汤,配着楼下的咸菜,吃了个半饱。

    而另一边,项柰手拿着啤酒罐,面前和昨晚的烧烤大差不差。他默默喝着酒,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男生可以和男生在一起。

    “哥,别老喝酒,吃啊。”

    紫毛往嘴里塞满牛肉串,拿起一片青菜往嘴里一塞,吧唧着嘴,没心没肺吃着。

    项柰兴致缺缺,又喝了一口啤酒。

    “哥,你想什么呢?上次你这么沉默还是决定和老黑狗们打群架……难不成,你现在又想打架了?”

    “滚蛋。”

    项柰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捏扁了啤酒罐子,对紫毛说,“老子准备弯了。”

    紫毛呆住,嚼吧的动作停下,眼睛瞪得跟一个铜铃一样,“哥,哥,你说啥?”

    “我说我弯了。”

    项柰把捏扁的啤酒罐子一扔,头顶白炽灯散发出莹莹光芒,落在他的脸上,长睫敛下一片阴影,紫毛看不清楚项柰的眼神,但,从那肆意的声音里,他能猜出对方的心情。

    那是洒脱,也是欣喜。

    更是期盼。

    紫毛囫囵吞枣咽下嘴里的肉,喝了一口啤酒,半晌询问,“哥,你喜欢谁?”

    项柰没有说话。

    紫毛又问,“是那个人,那个你以前让我打听,如今住在一起的那个人吗?”

    项柰蹙眉,这跟习稳有什么关系,他不就是看了个小说,发现自己弯了吗?

    “什么鬼?”

    紫毛补充自己的话,“不然,你怎么就是住在他家里,不来找我?”

    跟小屁孩争宠似的话,听得项柰眼皮直跳,探身直接一巴掌拍在了紫毛头上,“神经病啊,收起你那委屈巴巴的语气,老子住哪里是老子的自由。”

    紫毛舒服了,眉眼弯起,“哥,好嘞,你爱住哪里住哪里,哪怕是月球上”

    啪的一下,紫毛又被打了。

    “闭上你的嘴,吃你的。”

    “哦。”

    紫毛被打服了,安安静静吃起来。

    也因此,这一次倒是没有剩多少,项柰坐了一会,起身,“你吃吧,我走了。”

    “啊?好。”

    项柰起身,顺带拿了一罐啤酒。然后去结账,本来想结完账就走的,但是猛然想到了昨晚习稳馋的样子,对老板说道:“三串羊肉串,一串香肠,一串牛肉串,要孜然味,打包。”

    “好嘞,一共三百三十三元。”

    项柰付钱,付完回到了座位处。

    紫毛嘴多,问了一嘴后,又自闭了。

    对于自己老大多了一个比对他还要亲的人,他心里很不对劲,就跟小时候分糖,他妈妈给他的和其他的孩子一样,他就会很难受。

    “哥,你会远离我吗?”

    “又犯什么神经,赶紧吃,吃完滚回你的学校去。”

    “哦。”

    项柰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叹了一口气,“不会。”

    “烤串好了,打包的。”

    老板的声音在这时候响起,项柰收起手机起身,紫毛感动得想要流泪,在项柰走到老板那里,他大喊了一句,“老大,我也是!”

    项柰吓得一个踉跄,顿时尴尬得脚趾抓地,他飞快接住烧烤,拿起就匆匆离开,丝毫没有想要回头的意思。

    紫毛看着项柰背影遗憾,他是不是声音小了,要不然他哥怎么不回头。

    思考中的紫毛,成功地将周围吃烧烤的人的视线完全屏蔽。

    —

    回到家时,项柰在楼下看家,家里一片漆黑。项柰有些奇怪,习稳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他提着烧烤快步走入楼梯,上楼。走到门口,习惯性在旧鞋里找到钥匙,摸到钥匙打开门后,他又把钥匙放了回去。

    关好门,项柰开了一个小灯,顿时,黑漆漆的客厅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项柰看了看,意识到人真的睡了,他有些可惜看向手里的烧烤,准备配着啤酒自己享用。然而,当他一切收拾好一切准备就绪,卧室门被推开了。

    听见声音,项柰回头,措不及防和习稳对视上。瞬间,一种被抓住偷吃的抓马感让他不知所措。

    “你,要来点吗?”

    习稳看着项柰举起的烤串,眸色深沉,没有说话。

    “是孜然的。”

    习稳动了,走了过去。

    项柰殷勤,直接把羊肉串塞入了习稳手里,笑呵呵的,“我去给你倒热水。”

    说着爬起来就去倒水。

    习稳敛眸,看着手里的羊肉串,肉质鲜嫩,上面撒着芝麻,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肉香,看起来很好吃。

    但,习稳却没有吃。

    项柰很快倒好水,走到习稳身边,把水一放,他拿起一边的啤酒,喝了一口,稳住自己的心跳,他开口解释,“我没有想要吃独食。”

    习稳点头,“只是刚好饿了,我也睡了。”

    “是——不是,不是。”

    项柰突然嘴笨了起来,他再三张口最后叹了一口气,放下啤酒罐,揉了揉自己的七彩毛,无奈说道:“真是给你带的。”

    “谢谢你了,我等会给你转钱。”

    习稳点头,无论是不是给他带的,是不是专门给他带的,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俩的关系。

    今天想了一天,傍晚时候意识到项柰可能在看什么后,他止不住想过,如果他俩真凑到一起了,那么亲密事是必不可少了。

    起码对于普通情侣来说。

    习稳细细一想,他受不住。

    他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只要一想到带着某种颜色,心理上就止不住的厌恶。

    “啊?不需要的。”

    项柰疑惑,怎么感觉习稳有点疏离了?

    “找个时间,你搬走吧,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习稳放下了手里的串,视线放到项柰身上。那映入眼帘的七彩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很是顺眼了。

    视线下移,看向项柰的眼,那里面满是不解,甚至有些错愕。

    习稳心尖一颤,那速度之快,让他根本没有察觉到。

    他移开视线,起身,“你要是不想走也可以,房租还有两个月,我……我明天就会回老家。”

    “是真的回家吗?”

    还是,你想要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死?

    后半句,项柰没有问出口。

    习稳并没有计划回老家,他爷爷死后,那间土房子早已经在风雨侵蚀下坍塌了,回去也没有地方待。而他父母,一早就不在选项里。

    说是回老家,其实只是一个理由,能堵住项柰询问他的理由。

    “是啊,回到父母身边,赡养他们。”

    项柰要挽留的话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卡得喉咙发麻发苦,最后,他一口干完了啤酒,笑了笑,说,“好,我明天就走,房租什么的,退了吧,毕竟你——还要赡养父母。”

    父母是什么东西,项柰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个正常家庭,父母不可或缺。

    习稳嗯了一声,起身准备回屋。

    项柰目送习稳离开,看着门被关上,他叹了一口气,食欲什么的完全都没有。

    坐了一会,他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关灯上床睡觉。

    第72章 第 72 章

    一场秋雨一场寒。

    第二日凌晨, 屋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习稳躺在床上,侧身看着窗外, 窗上雾蒙蒙的,一层水汽,看着,天还不是很亮。

    也就是这时候,屋外传来蟋蟋蟀蟀的声音。习稳身体一僵,没有动,注意力倒是集中了不少。

    项柰把东西收拾了收拾, 看着昨晚的烧烤,叹了一口气,放进包里。

    这个包还是买这个床的时候送的,项柰想, 床是对钱买的, 他只拿走一个送的包不过分吧。

    把该拿走的东西收拾完,项柰躺会了床上,然后撑着脑子,侧头看向小阳台。

    楼层之间很密集,这里看去是对家的阳台,许是雨大了些, 那家人起床到小阳台收拾衣物。

    为避免对视尴尬,项柰躺了回去,睁着眼看天花板。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惆怅。

    对习稳回家的这件事。

    项柰抬手遮盖住眸子, 心里像是被大石堵住一样,很闷, 像是回南天一样。

    闷热潮湿。

    令人焦灼。

    时间来到九点,卧室里没有动静,而外面的天已经亮了,雨也停了。

    相比昨日,今天应是降温了,凉凉的,站在阳台上,项柰感觉浑噩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拿出牙杯牙刷洗完,然后找个袋子一套,往包里一塞,提起包就要走。

    走到玄关处,他看了看卧室紧闭的门,估摸着人还在睡觉。本来也不擅长应对分离场面,索性直接跳过这一步。

    项柰提着东西,打开门,走了出去。

    像是多年前,他提着一个黑包无措地被赶出去一样。

    关上门,项柰提着包往附近的出租屋走去。外面雨停了还是时不时会刮起一阵风,树叶上的雨滴,随着风滴滴坠落,像是下雨一样。忽而的一滴雨落在项柰脖颈处,他缩了缩脖子,步子又匆匆了些。

    他没有回头,目的地很明确,直接走进了一家宾馆。

    他查过,这里是最便宜的。

    一晚上九十。

    等到明天,他就去找工作。

    至于习稳,项柰觉得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上了,挽留什么的也没必要了。

    毕竟,习稳是要回家赡养父母。

    很正常。

    就是,为什么是现在啊……

    项柰烦躁揉了揉头发,走进宾馆,让老板娘开了两天的房,然后提着东西回了房。

    而另一边,接近十点的时候,习稳从卧室走了出来。他首先看到的就是被褥整齐的床,叠在一起很整洁,和之前判若云泥。不用找,习稳就知道人已经走了。

    习稳看了会,收回视线,往厨房走去,倒了一杯热水。

    站在厨房,顺着窗户缝隙看向外,外面的地是湿润的,上面还有被打落的绿叶。

    这场雨,来得不好……冬天要来了。

    习稳不喜欢冬天,会让他想起来脚、手、脸以及耳朵被冻的那段日子,疼得很,微微一热,瘙痒难耐,恨不得直接剁掉。

    喝完了半杯水,习稳又回房了。

    他躺在床上躺到了一点,下楼吃了一个饭,回到家找出自己上学时候的包,那了两身厚衣服,拿起重要证件和身份证,他直接订了离开的票。

    票是大巴票,坐上车时,他看到了项柰发的消息。

    对方问,什么时候走。

    习稳握住手机的手一僵,眼里闪过丝晦暗,他看着屏幕看了半天,最后没有回复,而是转过去了一大笔钱。

    红包上面是,救命恩情。

    宾馆里的项柰腾得一下爬起来,眉眼可见的怒火,什么鬼啊??!

    他们不是朋友了吗?!

    他是一厢情愿了?!

    怎么想的,项柰怎么发,询问着对方什么意思,哪怕真的以后不回来了,他也没有必要如此和他划分开吧?!

    习稳转完钱就把手机静音了,他握着手机,紧闭着双眼,头抵在前排座椅背后,心里倒没有多少难过,至于,高兴,更不见一点。

    很是平静,甚至毫无波澜。

    另一边,信息轰炸一番还没能收到消息,项柰直接不干了。他把钱一收,手机扔到一边,躺平嘴里骂骂咧咧,问候着习稳。

    许是昨晚失眠,早上又醒的早,项柰骂着骂着睡着了。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

    醒来的时候,他嘴角带着笑容。

    真好,他梦到了习稳。

    项柰一回想,就觉得真爽,如果现实里他也能追着习稳打一架就好了。

    一想到对方趴在地上向他求饶,他就乐得项柰合不拢嘴。还是在肚子咕咕叫时,他才意识到一天没吃饭。

    项柰收起笑容,拿起手机下楼吃饭。

    而另一边,习稳又睡不着了。车里面是此起披伏的呼噜声,还有时不时一两句梦话。他靠着坐背,看着车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内心得到了无比的满足。

    半夜十二点,车到了服务区。

    习稳拿着重要的东西去了厕所,上了厕所后,他直接往大巴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手机震动起来。

    习稳驻足,一看,上面三个大字——习勇斌。

    他的父亲。

    习稳半路拐弯,抬脚朝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等到走到地方时候,手机铃声已经自动挂断。他打开手机,还没来得及看,对方又打来了。

    习稳接住,手机放到耳边,下一秒就听见了他父亲那严肃无比的声音。

    “习稳,为什么不打钱。”

    习稳舌尖抵在齿背,深吸了一口气,询问道,“我工作了多少年了?”

    习勇斌觉得习稳莫名其妙,他怎么知道他工作了多少年。而一边的妇人,慌忙比了一个手势,习勇斌看到回复,“六年啊,你干什么?问这个做什么?”

    “六年,一个月一千,十二月一万二,六年,七万二,爸妈,你们养我花了多少钱?”

    外放的声音让习父习母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听着习稳说的话,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这是嫌他们要多了?!

    “习稳,我们是你父母,你有义务赡养我们。”

    习稳情绪稳定,要真报答,也是报答他爷爷,“八月二十九号我没给,就意味着,我不会再给了。”

    “习稳你在说什么,我和你妈你不管了吗?你大哥有两个孩子要养,你小妹还要出嫁,你不养我们你指望着谁养我们?!!”

    习勇斌吼着,脸上立刻充血,一边的习母吓了一跳,赶紧拍习父的背,劝着,“你好好说话,别激动,高血压!”

    她说着,直接指责起来习稳,“习稳别气你爸,一个月前才从医院出来,气坏了你也不管,怎么会养了你这个孩子。”

    养?

    习稳眼里都是嘲弄,说出的话也丝毫不客气,直接揭下来这块遮羞布,“住院的钱哪来的?”

    这些年即使被克扣工资,习稳也不曾短了他们的赡养费,他想,要是哪一天,他忘了八月二十九号,他就不再寄钱回去了。

    如今,忘了,多好一件事。

    他原意断了这浅薄不堪的血缘关系。

    “你……当然是你大哥给的,你小妹还照顾了半个月,你呢?!”

    习母眼光闪烁着,仗着隔着手机看不到她,原本心心虚的话越来越理直气壮,好似真的那么一回事一样。

    “我失业了,没钱,房东把我赶出来了,我正在订回家的票。”

    习稳的话说完,司机应时的一句话传来,“上车,快上车了,该发车了。”

    习稳应声看去,司机正在招手喊人。等到再回头看手机的时候,通话已经挂断了。

    与此同时,两条很敷衍的消息发来了。

    习勇斌:别气馁,大城市,机会多。

    曾翠:妈的错,你也不容易,妈手里还有点钱,你看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随之而来的是转款,上面是两百元。

    习稳想笑,但是没能笑出来,他看着那两百元,眼前突然雾蒙蒙的,喉咙也堵得慌。

    钱,没有要。

    算是断干净。

    退出聊天框,他看到了红点点最多的。一看九十九+,习稳指尖一颤,晃神间,指尖已经快要靠近点上去,最后生生错了一个方向。

    他关掉手机,朝大巴走去。

    喊人的司机刚从临时商店出来,手里拿着四五瓶红牛,习稳快了几步,和司机前后脚上了车。

    这辆车,开往湘楚。

    是习稳随便点的,看到了能离开出发的,他想也不想的就定了票。

    没有去过湖南,习稳想要去看看,如果地方是个好地方的话,他准备料理一下自己的后事。

    他这一生,吃的苦,遭的倒霉事够多了,那什么人生在世不枉一遭,习稳觉得自己已经到了那个境界了。

    凝视着漆黑的夜,看着不断倒退的灯,习稳无端的,勾唇,闭上了眼睛。

    车平稳行驶着,在到第三个服务区时,车又停了下来,一车的人买了泡面,三五个挤在一堆吃着泡面。

    那里面有农民工,有外出探亲婶子和小孩,还有青年夫妻……很多,那里面,也有习稳。

    他虽不在中央在角落,但是明眼能看出来是一起的。

    众人吃着,攀谈着,小孩忍受不住早早睡了,因此,声音并不算大。

    每一个人都吃着泡面,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和善的笑容。

    很融洽的氛围。

    但,习稳像是与世隔绝,回绝了搭话的人,只专注着自己的泡面。

    面到底了。

    远处的天,露出鱼肚子,一抹光划破黑暗,落在大地上。

    很巧,习稳那个地方,是光路形成的地方。

    迟缓的抬头,淡青色的天镶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像是笼罩着一层纱。

    习稳抬手,光落在了他的手心。

    “太阳升起来了——”

    “天要亮了——”

    吃泡面的人群里,不知道谁感慨着。

    习稳想,嗯,是要天明了。

    第73章 第 73 章

    天亮了, 车子还在继续,坐到终点站已经是第三日下午了。

    这一路上,车子走走停停, 车上的人越来越少,到最后,车上只剩下了一对夫妻。

    以及,习稳。

    习稳下车,出了站,找了一个宾馆,潦草吃了顿晚饭, 洗洗澡就躺床上睡了。

    很罕见,这一次无梦睡到了第二日下午。

    醒来时候,习稳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他看了看,最后手机扔在一边, 看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直到夜幕降临, 习稳起床,给手机充上电,趿着拖鞋去厕所洗漱。大概十分钟,习稳收拾好自己,换了衣服,这时手机已经充了二三十格电, 习稳拔了充电器,就下楼去买吃的。

    这个地方许是靠近居民楼,晚上的小吃挺多的,各种小贩, 零零散散摆在路边,而顺着习稳这条街道往前走, 还有一条小吃街。

    不用想,小吃街一定更热闹。

    习稳敛眸,并不想凑热闹,他就在路边买了份……烧烤,而后提着一罐啤酒,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

    越走越偏远,最后来到了一个公园,习稳四处看了看,四周光线很暗,偌大的公园只有一两盏路灯散发着微微弱光。

    习稳看到了公共椅子,他提着烧烤走了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视线内很暗,依稀可以看出些轮廓,习稳打开了啤酒,喝了半瓶。

    冰冷的啤酒入肚,他清醒了不少。

    快要入秋的天,在夜晚还是有点凉的,更不用说,在人迹罕至的公园里,习稳面前还有一片巨大的湖泊,坐在这里,偶尔的一阵风,有种透心凉。

    习稳看着湖里摇曳的草,无声地扬了扬唇。

    很安静,这里。

    给他一种,整个天地只有他的感觉。

    很舒适。

    习稳坐着,忽而一阵风起,他闭上了眼,五感顿时被放大,整个人安宁无比。

    两步之外的灯勤勤恳恳工作着,莹莹光芒落在习稳脸上,长睫敛下一片阴影,看起来恬静美好,似乎周围的蟋蟀声也弱了不小,害怕扰了习稳来之不易的清静。

    风停。

    习稳睁开眼睛,低头看去,脚边是一朵野雏菊。

    很小,很小,指甲盖般的大小。

    他说呢,怎么有东西在挠他的脚后跟呢。

    习稳如画的眉眼弯起,带着笑意,顿时整个人鲜活了起来,似浅笔勾勒出来的风水画,带着独特的江南韵味。

    习稳的母亲是典型的江南女子,而三个孩子里,习稳是最像她的,眉眼不似其他男人那样锋利,柔和却不失力量。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习母喜欢。

    小时候,习稳想过为什么,没能想出来,久而久之,他就不愿意笑了。

    因为,他的父母不喜欢他。

    大了,经历多了。

    习稳便觉得没有什么值得欢乐的事。

    因为长相,他被校园里的人不怀好意打量,被堵着要钱,索性,他就不再收拾自己。

    头发越来越长,遮盖住眉眼,他把自己完全藏起来。

    任何人都被他拒之门外,他把自己关进门内。

    习稳探出手,摸了摸小雏菊,然后又戳了戳,他才收回手。

    习稳起身,就地坐了下来,他背靠着椅子,借着灯光,他侧头观察起来了小雏菊,白色的,橘黄色的心,孤零零的一个,长在椅子下面,叶片灰扑扑的,看起来脏兮兮的。

    但,习稳仿佛很没有看到,他坐在雏菊身边,喝起来了啤酒。

    酒喝完,只剩下了烧烤。

    很多种类,肉类占的多,习稳拿起一串,放进嘴里,嚼了嚼,并没有很喜欢。

    可能是地域差异,这里的口味他吃不惯。

    无端的,习稳想起了那晚的烧烤。

    那……会是什么样的呢?

    习稳没能想出来,翻找了记忆,扯出来之前吃烧烤的感觉,代入了一下,习稳觉得那晚的烧烤应该也是那个味。

    不好吃,又咸又辣,肉肯定也老。

    可,他似乎忘记了。

    项柰给他带的是孜然味。

    不带辣的。

    习稳嚼着,慢慢吃着,最好倒也是吃完了。他把垃圾收拾好,张望瞅着垃圾桶,竟在光线不是很好大树下让他看到了。

    习稳借着椅子爬起来,拿着垃圾朝垃圾桶走去,把垃圾一丢,习稳顺着铺好的路走了起来。

    倒是也是胆大,绕着湖,走在湖边的小路上。

    习稳专注着自己脚下的路,时不时的风似乎停了,周遭的蟋蟀叫声又大了,里面偶尔夹杂在几声青蛙呼喊声,倒也有几分嘈杂热闹意。

    路拐过弯,意料之外,习稳看到了一个人。那人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腿,时不时抖动几下,空中隐隐约约还有低泣声。

    习稳驻足,倒也没有想象力丰富到联想某些虚幻事物,他站了一两分,果断地选择转身离开。

    却,被喊住了。

    “你,是谁?”

    习稳转身,椅子上的人抬头,昏暗的光线里,习稳看清了那人的脸,稚嫩的脸上挂着泪,仔细一看,还有些害怕。

    看起来,这人并不大,像是十几岁的初中娃。

    “你在这里干什么?寻死吗?”

    习稳实在想不明白,大晚上的,一个孩子不在家在公园,还在哭鼻子。

    “我在哭,没有寻死。”

    打量了对方,觉得并不危险,他也就没有那么担心恐惧,随即说话也轻松了不少。

    “哦。”

    习稳转身准备走。

    “你是干嘛啊?寻死?”

    小孩眨着眼睛,手一抹,把泪擦干净了。

    习稳:……

    “是啊,我寻死,准备找一个草少的地方直接跳进去……”

    小孩越听眉头皱得越狠,到最后,他捂着耳朵,一脸抓马,“谁大半夜寻死,你是想泡成‘巨人’吗?”

    “昂,是的。”

    小孩被怼得哑口无言,翻了一个白眼,“你是不是脑子有病,选择这么痛苦的死法,其实还有更好的选择,比如,吞药,再比如割腕”

    说到割腕,小孩的话又多了不少,“其实割腕有点疼,不过,我相信你一个大人肯定不怕疼,你可以试一试。”

    像是传授自己秘密绝技,小孩的话滔滔不绝,恨不得倾囊相授。

    习稳想走的想法断了,并不是因为他想要听怎样死最舒服,而是,因为这人。

    抬脚,走了过去,习稳毫不客气,直接坐在了小孩身边。

    小孩嫌弃移了移位置,“你坐的地方刚才我踩过的,就是抱着腿哭的时候。”

    “哦。”

    习稳情绪淡定。

    “你,这人,嗯,很奇怪。”

    有种行尸走肉的感觉,就跟,嗯,就跟语文老师说的那个时代,那个麻木的国民一样。

    “哪里奇怪?寻死不都这样吗?”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我妈妈死的时候也很平淡。”

    平淡到起床给他做了饭,洗了衣服,温柔叫醒了他,然后亲亲他,把他送到学校里。

    再然后……从高楼一跃而下。

    “所以,你今晚来是想要跳湖吗?”

    习稳摇头,他没有事先计划的目标,纯属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那你来干嘛?”

    “你当我就是来找死的吧。”

    “你是不是感觉没事干,没事做,什么都可以?”

    这小孩,跟一个医生一样,问东问西的。

    习稳倒是没有不耐烦,一个个都回答了,“是啊,感觉什么都可以。”

    以为的说教并没有来,倒是听到了小孩很平淡的声音,“哦,我也是。”

    两个病人,一个病入膏肓,一个来势汹汹,又能聊出什么希望的火花。

    “我喜欢我们的语文老师。”,小孩说。

    “是吗?”,习稳回答。

    “是的,她很温柔,很漂亮,学识渊博,我们班上很多人都喜欢她。”

    “那可真值得喜欢。”

    “她有点像我妈妈,年轻时候的妈妈。”

    “是吗?”

    “我和她说了,她笑着打了我一下,说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嗯,我觉得很有道理,就是,她今年才二十四岁。”

    “你觉得她生不出来你这样的好大儿。”

    “你好神经,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

    小孩无语,“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我妈没死之前老念叨,说让我找一个好看的媳妇,她说,我长太丑了,得中和一下。”

    习稳下意识看去,小孩仿佛料到,皱脸,“看什么,你也不好看。”

    那长长的头发,都能扎进眼里了,还没他长得好,收拾得妥帖。

    “我?我”

    习稳扭回头,下意识想要回绝,却想到了项柰,那个觊觎他的人,“我没有。”

    “哦,你好惨。”

    习稳情绪稳定,“但是有人喜欢我。”

    小孩好奇,“你爸?你妈?你的亲人?”

    习稳眼神闪过厌恶,回绝,“不是。”

    “嗷,你的恋人啊,不错不错,你的恋人好看吗?哎,不对,你说你没有喜欢的人,那,那个人是谁?你朋友,你同事,还是你同学?”

    习稳嫌弃,“你有点话唠。”

    “不,你很话唠,话好多。”

    小孩瞬间憋红了脸,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因为习稳不认识他,所以他想倾诉。

    “我没有,是你话少,是你不说话。”

    习稳看破不说破。

    一时间,空气里寂静弥漫。

    最后,忍不住的小孩又说了起来,“哎呦,那人到底是谁啊?我有点好奇。”

    习稳敛眸,想起项柰说的话,“朋友。”

    “啊,能交到女孩子你应该很活泼,为什么你好惜字如金,是因为觉得我太小,什么都不懂吗?”

    “没有。”

    “好吧,我承认我是话唠。”

    小孩往后一瘫,靠着椅子,四十五度仰天,自闭。

    “是个男人,他救了自杀的我,然后,我俩住在一起了。”

    小孩一听,顿时坐直了身子,眼里迸发出浓烈的兴趣,“还有吗?后来呢?”

    “后来我就见到了你。”

    小孩:好简单的版本。

    不过,没关系,他会自动脑补。

    “想看看喜欢的人长什么样子。”

    习稳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七彩毛,他轻抿双唇,“七彩毛。”

    小孩:“???”

    “帅帅的,酷酷的,就是话唠。”

    小孩顿时明白,脑海里自动捏出一张脸,啧啧啧几声,说道,“谁和你在一起,谁就是话唠,就你惜字如金的样子,啧。”

    “哦。”

    “你不喜欢的男的,所以不喜欢他?”

    习稳摇头,实话讲,他并不在意是男是女,即使是人妖,也就那样了。

    问题是,他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那,”

    小孩看向习稳,瞧着沉默寡言的人,那周围萦绕着淡淡的死寂,他突然明白了,瞬间共情,“懂了,我和你不一样,我有喜欢的小女孩,她真的很好,好到我只敢偷偷看看他。”

    好好的抒情环境,习稳蹦出一句,“你早恋。”

    “没有!我没有,她不喜欢我,她有男朋友。”

    “哦,是她早恋。”

    小孩情绪低落,认同习稳的话,但还是忍不住辩解,“没有,也不算早恋了,他俩真心相爱的。”

    习稳好奇,“你们这个年龄还有真心相爱一说。”

    “是啊。”小孩点头,“喜欢她的时候,她没有男朋友,她真的很优秀。”

    习稳下意识想说,优秀也不是你的。

    怕扎对方的心,并没有说。

    “我,是个胆小鬼,死的时候,喜欢她的时候也是。”

    死,是在喜欢女孩之前,因为最后的恐惧,他没有死成,手腕上一道疤。

    表白的时候,手腕上的疤很明显,以至于,看到他就止步不前了。

    万一哪一天,他忍受不住,真的死了。

    那么,他喜欢的人该怎么办。

    承受无尽的痛苦?

    “你不是。”

    习稳打断了小孩的思绪。

    “嗐,管他是不是,无所谓了,反正我目前死不了。”

    他那该死的爹找回来了,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一个晚上,头发全白了。

    他怕他死了,他那老爹也跟着去了。

    “哦,恭喜!”

    第74章 第 74 章

    根据小孩哥的推荐, 习稳去了附近旅游村。他花了近两千元租了一处房子,然后,扯了一个采风的谎, 在这个村庄住了下来。

    这里的村庄极为舒适,民风淳朴,第一天的时候,他被热情邀请喝了婚宴酒席,说是沾沾喜气。

    无奈,习稳去了。

    婚礼当天,新郎郎艳独绝, 新娘倾国倾城,两人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周围人乐呵呵的。

    那天,习稳脸都笑僵了。

    回应着热情的村民。

    待着待着忘了时间, 习稳时不时去下下田, 帮个忙什么的。

    周围的百姓觉得习稳热心肠,也愿意接触,就是人话少了一些。

    过年的时候,与习稳走的比较近的那一家,在大年三十强烈邀请习稳去他家过年,习稳拒绝不了, 只能前往。

    带了些营养品,和红包,习稳吃了个饭,就辞行了。

    走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还时不时起风, 习稳拒绝相送,一个人踏上了回旅店的路。

    半路的时候,天,下起了雪。

    晶莹剔透的雪,飘飘荡荡落在了手心。

    抬眸,灯光形成的光幕里,雪在跳舞,低头,手心里落下了一朵花。

    开春了

    当地盖好了动物园,习稳被建议去玩玩。略加思考,便去逛了当地新盖的动物园。

    走进去,是一条向上的大路,里面很多动物,在路的两侧,什么孔雀,老虎,兔子,小鸟之类的,好多,对了,还有鸵鸟,很大的一只,在堆满树根的中央攀爬。

    习稳顺着路走到了尽头,来到了一个山洞里。洞里的灯光五颜六色,以偏蓝偏红的暗色为主,两边有着恐龙,时不时有些假草相隔开。他走着,随着人流走着,大概二十分钟,走出了山洞。

    山洞外,一个巨大的池子,池子外摆放着一个朝天的大喇叭。刚好,他走出来,喇叭被吹响,飞天的水柱,引来一阵欢呼。

    习稳驻足,看了过去。

    水保持了几秒后,因为吹喇叭的人力竭,水柱失去烘托落在地上。

    但,好像这个高度是一个按钮,出乎所有人意料,中央的水柱没有人吹再次窜了出来,机关好似跟着启动,水柱四散开,飞向周围群众。

    “握草!!!躲开!!”

    “快躲开!!!”

    “我去,我去……”

    避无可避,周围人身上或多或少溅上了水。

    站得远的习稳,捻了捻手,感觉出点湿意,随即抬脚离开。

    周围的群众乱糟糟的,互相打趣着。

    而习稳,颇有一股,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的感觉。

    后面是热闹的人群声。

    习稳走进了下一个洞,这个洞里面是小孩子们的绘画,许是因为洞里太暗,里面每一幅画的周围都有小灯泡,散发出的莹莹白光,将每一幅画都烘托出独特的价值。

    很有趣,很适宜,很……美好。

    在看到两个坐在田埂上的背影时,习稳驻足,不禁靠近那幅画几分。

    画,能清晰看出来主人公是一老一小,田埂里,都是金灿灿的稻米,俩人紧紧依靠在一起,看着远方。

    习稳想起他爷爷了。

    很奇怪,再次回想起来,没有了被逼着学习,被要求干家务,被拉着下地……而是,给他煮鸡蛋,给他留肉,给他笨拙缝开裆的裤子,给他一个遮风避雨的家。

    他是不是该回去看看爷爷了?

    习稳想。

    次日,习稳辞行回家。

    刚好去城里的大伯开了车,直接热情把习稳送到了车站。

    习稳给钱对方没有要,就买了一瓶茅台,硬塞给对方,拿起包就走。

    这一次,他选择了火车,一天多就到了。

    在城里休息一晚后,他回了老家。

    目的很明确,习稳爬坡到了墓地。

    应该没有人来祭拜过,杂草丛生的,墓碑前也没有摆放什么贡品。

    习稳把东西放下,开始处理起杂草,靠近墓碑的最先被拔去,不一会,墓碑露了出来,习稳把祭品放上去,然后开始处理起墓碑四周的杂草。

    他也不说话,默默处理着杂草。

    等到处理完杂草,已经是两个小时后,太阳高挂,习稳席地而坐,喘了一口气,看着墓碑无言。

    说实在话,他爷爷对他并不是很好,脏活累活他都干过。

    但,他爷爷对他哥也不好,许是这样,一年到头也没有人来给他除个草什么的。

    习稳坐到下午两点多,起身敬了一杯酒,磕了三个头,下坡回城。

    回去在街上吃了个饭,习稳紧闭房门不出,一直到第二日,那收拾好东西,又开启了流浪之日。

    他去过炎热的沙漠,也去过去极寒的雪地,出过国之后,他手里的钱没剩多少了,他开始在本国内穷游。

    他走过很多地方,遇到过很多的人。

    有很瞩目,也有很普通的,他们长相不一,性格不同。

    唯一相同的,可能是都在努力的生活。

    三十四岁,习稳兜兜转转回到自己的故乡。这时候,他已经褪去柔弱的病气,整个皮肤黑了一个度,与常人无异,看起来不再那么病弱,如画的眉眼因经历的事多了,到有几分凌厉锐气之色,看起来健康不少。

    先去看了爷爷的坟,拜了人,他回到了工作的那座城市。

    再次回到自己的出租房,习稳有点恍然隔世的感觉。

    打开门,屋里长时间没有住过人的异味扑鼻而来,习稳放下手里的包,转了一圈自己的家。

    还是挺脏的,所有家具都落了一层灰。

    习稳转了一圈后,驻足看了看,天人交战后,他将袖子撸起来,找出一个大的袋子开始收拾起要不了的东西。

    房间里走了一圈,袋子已经鼓鼓的了。

    习稳提着东西下楼写,直接将其丢进垃圾桶里,然而上楼继续收拾。

    等到所有东西都收拾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习稳打开灯,拿着衣服去了浴室。

    同万家千户般,在这么一个普通的夜里,这里亮起了灯。

    楼下,昏暗的巷子里,模糊间能看出来有个人影,那人影很静,没有动,呆了好久,直到一户又一户的灯关了,最后整栋楼都熄了灯,影子才动。

    人影靠近路灯,影子消失,人站在了路灯下面。

    这人大概一米八几,穿着白大褂黑短裤,踢拉个拖鞋,又瘦又高。

    他眉眼锋利,单眼皮,内眼角处有颗黑色的痣,紧绷着脸,整个人透露出一股不好惹的气质。

    长而微卷的睫毛,轻颤后,敛下眼中的情绪。

    大概五分钟,他松开了紧握的手,转身消失在巷子里。

    依稀间,巷子里传出说话的声音。

    “出来喝酒,老地方。”

    ……

    凌晨五点,习稳惊醒。

    许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里,他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梦见自己被一条蟒蛇紧紧纠缠住,它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吞下他。

    紧要关头,习稳睁开了眼。

    他整个心脏因为恐惧惊怕而剧烈的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心口。

    心有余悸拍了拍心口,习稳坐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八月二十九日,凌晨五点四十五分。

    时间还早,但是习稳已经没有睡的心思,他爬起来,去洗手间洗漱。

    等洗完,习稳回了卧室,坐在床上玩手机,打算等到邻居们都起床,再把不要的东西一袋袋运下去。

    想到这里,习稳犹豫着是把客厅的床卖了好,还是扔在那里不管。

    犹豫再三,他在网上挂了图。

    谁知,下一秒就有人买。

    这下,习稳再怎么犹豫也无事于补,因为买床的人已经付款了。

    交易时间,在今天的上午。

    习稳感叹,这床果真命中注定送出去。

    玩了一会,听见动静,习稳一看,八点四十多了。随即,掀开被单下床,去收拾昨晚的垃圾。

    收拾完还没来得及吃口饭,收床的人来了。

    对方是个五大粗,目测一米九的身高,身材魁梧。原本担心一个人拿不了的习稳,顷刻间打消疑虑,让开位置,好让对方操作。

    不出一个小时,客厅空了下来。

    习稳和对方打了招呼,关上门,审视着自己的客厅。

    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把桌子移到中间就号。

    怎么想怎么办,习稳移好桌子,洗把手,下楼去吃早餐。

    顺便,买了点食物。

    穷游这几年,除了钱在变少,其他都在变多。比如,他的厨艺有进步了,学会自给自足。

    再比如,心态。

    情绪这个东西,极难掌控,见得多了,认知宽了,有些事好像不再能困得住他了。

    习稳买了很多菜,但大都是些青菜什么的,另外调料,米,油,面都买了,因为东西太多,习稳花了钱,让人帮忙拿回了家。

    一通操作,习稳这个小出租房被收拾得妥妥贴贴,住人已经是没有问题了。

    习稳在手机上,把出租屋的钱转给房东,包括些正常的维修整理费用。

    取消了这个月月末的打扫,房东发了句欢迎回来,聊天就此结束。

    习稳收起手机,开始摆放东西。

    大概一个小时后,摆放好了所有东西,习稳开始洗衣服。

    他把被单什么的,连着换洗的衣服,全都丢进洗衣机里。

    自己坐在了阳台上,玩起了手机。

    一玩,到了晚上六点。

    习稳开始着手做饭。

    米汤、炒青菜以及一个馒头,是习稳今晚的晚饭。

    他坐在桌前,手里放着光头强,不急不忙吃着饭,整个房间里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却并无孤寂。

    最后一口汤喝完,习稳关掉手机,打开了直播,准备洗碗。

    但,因为唯一关注的没有开播,系统随机挑选了一个吃播。

    习稳看了看,也没管,洗刷着碗筷。

    很快,收拾完碗筷,习稳洗了手,关掉了厨房里的灯,回到了客厅。

    手机里的人还在津津有味吃着海鲜,习稳退了出去,关注的人依旧没有开播。

    习稳蹙眉,从来都没有这种情况,没有按时开播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想着,不知不觉,打开了聊天软件,在即将要点开发消息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来,习稳猝然回神,眼里多了些复杂。

    “哐哐哐——”

    敲门声还在继续。

    习稳收起手机起身,“谁啊?”

    回应的只有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