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爸爸在外面提到存钱罐的事,徐知星赶紧一溜烟从床上跑起来。“爸爸,不许碰我的存钱罐。”
徐明军乐了,“我还不许碰了?”
“就是不许碰,这是我的钱。”
徐知星抱着小猪存钱罐不松手,紧紧护在怀里。路西鸣也跟着走出来,安静地站在客厅。
徐明军放下西瓜,连人带存钱罐一把举起,把徐知星抱在怀里说:“行,这是你的钱,爸爸不碰。”
“那你准备用这个钱干嘛呢?”徐明军刮了刮徐知星鼻子问。
徐知星理直气壮地指了指路西鸣说:“我要养路西鸣。”
“你养路西鸣?”
“就用存钱罐的钱?”徐明军不可思议地问,嘴角带着惊讶的笑意。
“对啊,里面有好多钱,两百七十二块五呢。”徐知星把这个数字记得很牢。
徐明军一下来了兴趣,“星星,你自己数出来存钱罐的钱吗?”
徐知星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是我,是路西鸣,他好厉害,用个吸铁石一下就把钱全部拿出来了,钱是他数的,他好聪明。”
徐知星毫不吝啬地真心夸赞路西鸣,却没有察觉父母看路西鸣的眼神多了几分警惕和考究。
徐明军不信路西鸣能把这一沓零钱数对,把徐知星放下后,拿起海绵垫上的整理好的零钱,想要仔细核对下。却被徐知星拦住说:“不许拿我的钱。”
“小兔崽子,你爸不要你的钱,我就数数看,免得你们数错了。”
“不会的,路西鸣数了的。”徐知星蹲在旁边看着他爸把钱来回数了两遍,确实是两百七十二块五,有零有整,完全对的上。
徐明军啧了一声,朝路西鸣挥挥手,亲切道:“西鸣过来。”
路西鸣不喜欢徐知星父母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总是带着好奇谨慎,仿佛他只是一只可能会随时攻击人的猛兽。
路西鸣没有动,反倒是徐知星跑过去道:“路西鸣,过来呀。”路西鸣朝前走了两步。
徐明军蹲下问道:“西鸣,这些钱都是你自己数的吗?”“嗯。”
林芳奇怪说:“你问这个干嘛?我回来的时候家里就他们两,不是路西鸣,就是徐知星数的啊。”
徐明军回答说:“星星二十以内算数都费劲,每次数都恨不得把脚趾都数一遍。”
林芳也想起这一茬了,惊讶地看着路西鸣。徐明军从零钱里抽出几张,递给路西鸣,“西鸣,你能帮叔叔数下,这个是多少吗?”
路西鸣看看徐知星,发现他带着一脸期待,于是接过零钱,很快数好道:“三十二。”
徐明军眼神变得认真,又给了几张零钱,其中还夹着几个硬币,路西鸣再次给出准确的答案,“五十二块一。”
几次下来,路西鸣都能快速算出零钱的数量,徐明军又问,“西鸣,你怎么知道硬币拿不出来,要用吸铁石的?”
路西鸣眼睫低垂说:“书上写的我就记住了。”
徐明军长吁短叹,感叹好一番,摸了摸路西鸣脑袋说:“这脑瓜子真好使啊。”
“路西鸣你好厉害啊。”徐知星在一旁夸奖道。
徐明军转头又看了看自己儿子,同样的方法把几张零钱递过去,结果十几块左右的徐知星还能答出来。里面添一张二十,或者多加几个硬币,徐知星就半天算不出来,随口给一个数字,徐明军纠正说不对,徐知星还说:“就是!”
后来干脆徐明军给了零钱,徐知星直接丢给路西鸣数,“路西鸣会数就行了。我就不用数了。”
徐明军叹口气,又摸了摸徐知星脑袋上的头发揪揪,“这都在脑袋上安了个天线了,怎么还学不过别人。
就在徐明军寻思路西鸣这脑子怎么长的,要不要给自己儿子多吃点维生素片时,门口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
“老徐去开门!”林芳吩咐说。
徐明军打开门一看,面露惑色:“你是?”
门口站着一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身体壮实,皮肤黝黑,自我介绍说:“我是对面那家小孩的保姆姓刘,我想问下……”保姆话还没说话,耷拉的三角眼猛地一抬,抓住了徐明军身后的路西鸣,“你这孩子,出来也不说一下。”
那架势就仿佛是老鹰捉小鸡,路西鸣站在徐明军身后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仔,一把就被刘菊拽了了过去。
徐知星眼疾手快地抓住路西鸣的另一只胳膊,不满地仰头对着刘保姆控诉说:“你干嘛这么凶!”
徐明军也皱了皱眉,挡在保姆和孩子之间,“大姐,你有话好好说,干嘛动手。”
刘保姆连忙松开手,搓了搓手掌,皱纹堆积笑笑道:“我不是一下子着急了吗,你说我这买菜回来,孩子丢了,可不得急坏了。你说这要是自家孩子也就自认倒霉了,这雇主家的孩子丢了,小财神爷不知道跑哪去了,咱这把命赔了都赔不起,你说对不对大兄弟。”
徐明军眉头舒展,也理解保姆的心情,语气稍缓,“小孩子玩性大,当大人的就要多看着点。”
“谁说不是呢?出门前都说在家好好待着别乱跑,就这一会功夫人都没了。”保姆和徐明军搭腔道,两人说了几句后。刘保姆又去抓路西鸣的胳膊说:“那我把这孩子带走了啊。”
徐明军没有闪开,只是问路西鸣:“西鸣,这是你家保姆吗?”
路西鸣不应声,只是挣脱开保姆的手,往徐知星旁边挪了挪。
徐知星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保姆,两条胳膊抬起把路西鸣护在身后,“你不许欺负路西鸣。”
“你这孩子……”刘保姆索性双手一摊,哭天喊地道:“我这保姆真是不好当啊。”
徐家的房门半敞,刘保姆声音又大,一个楼的街坊四邻有的已经好奇地探出头来看咋回事。
林芳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声音从厨房走出来,看向门口这架势当机立断道:“在这嚷嚷什么,你说你是孩子保姆,你给他爸妈带个电话,不然你把孩子从我家带走万一出什么问题,人家爸妈来我们怎么办?”
“赶紧打电话。”林芳这暴脾气才不惯着,让保姆要么给路西鸣爸妈打电话确认,要么就别在这喊。
刘保姆无奈之下只好拨通路建峰和梁卓的电话,还好两个人当中还有一个接电话的。
梁卓在电话里匆匆和徐家夫妻确认后,又让保姆把电话给路西鸣。
路西鸣甚至还没接过手机,梁卓的话已经从听筒里冒出来了。
“路西鸣,和你说过的,不许出门。你肯定记得,为什么不听话?”
梁卓略显冷酷的话让徐家夫妻多少有些意外,这怎么也不像一个当妈的和五岁孩子说的话。
反观路西鸣和保姆的态度,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话到嘴边又忍了忍。
就在空气一片寂静时,徐知星接话说:“阿姨,那路西鸣可以来我家玩吗?”
梁卓没听出这是谁,一时沉默没说话。
徐知星奶声奶气道:“阿姨,我是徐知星,住在你家对面,我想让路西鸣来陪我玩,可以吗?”
“好不好呀,阿姨。”
梁卓就生了路西鸣这一个“怪胎”,自那以后对小孩都敬而远之。如今听到徐知星自来熟的撒娇,一时有些呆愣。
“阿姨,你以后有空也来我家玩好不好?我有好多玩具,我爸爸刚才还买了个特别大的西瓜,你来我家吃西瓜啊。”
林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着听筒向梁卓解释说:“卓儿,这是我儿子,我之前生他的时候,你来医院还见过的。”
梁卓和林芳之前是纺织厂一个组的工友,两人一冷一热。梁卓长得漂亮,性格傲气冷酷,因为得罪过组长,总是被针对,多亏了林芳在中间周旋,才不至于那么受欺负。梁卓也瞧不上纺织厂,私下没少和林芳吐槽说在这小车间干一辈子没出息,没过两年就辞职了开了家美容院。林芳倒是图了个安稳,离家近,钱虽然不多,但养家糊口够了。
从前在厂里两人倒还要好,自从梁卓辞职后,两人见面机会就越来越少了,要不是今天突然来了这通电话,梁卓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林芳打个电话。
如今听到朋友家小孩娇声娇气地和自己说话,态度也缓和许多,“想起来了,当时你生他的时候可费劲了,他可胖了。”
“我不胖。”徐知星嘟着嘴,他不乐意听别人说他胖。
梁卓也不会哄孩子,只好又对着路西鸣说:“除了徐知星家,你不要乱去别的地方,保姆找不到你会很麻烦,知道了吗,路西鸣?”
路西鸣握着手机也不吭声,直接把电话挂断,把手机还给保姆。
“那我把路西鸣带走了。”保姆仰起头,像只打了胜仗的公鸡。
徐知星又牵着路西鸣的手,依依不舍,不愿意小伙伴离开。
徐明军抱起儿子说:“路西鸣要回家吃饭,星星我们也要吃饭了。”
“那路西鸣你吃了饭再来找我玩好不好?”
路西鸣郑重地点点头,“吃完饭来找你。”
“嗯,跟西鸣说拜拜。”
徐知星乖巧地举起手在空中晃了晃,直到路西鸣走远后,林芳才关上门。
徐明军惊叹说:“路西鸣这脾气可真是不得了。”
“他妈电话,他说挂就挂,打电话过来一个字都不说,不想听就挂掉。这才五岁啊,以后大了怎么得了。”徐明军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林芳也摇摇头,“可不是嘛,怪不得说生小孩都是出来讨债的。梁卓在厂里多傲的一个人,她儿子敢这么对她,她暗地里不知道气了多少回。”
“慢慢磨吧。”
徐知星听不懂大人这些奇奇怪怪的话,小跑到海绵垫上把自己的压岁钱都收好,一个硬币都不少。
既然他们都不养路西鸣,那就他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