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沉默后，不知谁起了头，稀稀落落掌声响起来，让甘澄没那么尴尬。坐下后，甘澄小小呼出一口气。
旁边的段家凌又看她一眼。
甘澄瞪回去，有完没有，一直看人家干嘛？！
接下来各大高管讲各自部门情况，甘澄口袋里装着录音笔，时而点点头，认真听讲状。还好没人为难她，让她讲自己的看法，集团未来的发展战略建议之类——虽然她背了，但肯定没法像江天谕那样说得条理清楚。
这一关是过了。
甘澄顶着一背的冷汗从会议室出来。
有人拍了下她，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眼睛看着挺贼，“现在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哈哈，江盛的未来就看你们小辈了啊。”
甘澄跟着他一起笑，脑中把人物关系图挖出来，这又是谁？
“我先走了，还有很多事要忙。”
“去吧去吧。”
甘澄敷衍了几句，大跨步往电梯走，生怕哪个人又拉住她。
电梯快要关上，甘澄冲过去，狂点开门键，门缓缓打开。甘澄抬起的脚僵在半空。江易驰斜倚一边，双手抄兜，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怎么是他？
甘澄不喜欢江天谕这个弟弟。
私生活混乱，整天出入娱乐场所。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甘澄听说他就是因为考不上国内的大学，才被江父送出国。
即便如此不成器，他也是江家众星拱月的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以前甘澄跟江天谕去江宅，旁人不在时，江易驰还对她说过几句轻佻的话。
甘澄硬着头皮进去，站另一边。
电梯门关上，江易驰开口了：“最近怎么样，跟嫂子关系还好吗？”
没礼貌的家伙。
甘澄没答。
“还是跟以前一样啊。”江易驰笑了一声，“小心爬得越高，摔得越惨哦。”
86层到了。
甘澄走出去前，对他说：“要担心的人是你才对吧——空降兵。哦，对了，以后见到要叫哥，不要表现的这么没家教。”
“江天谕。”
甘澄坐在办公室里，想到江易驰刚才的表情，就无比痛快。有时候甘澄真怀疑江天谕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为什么别人都快踩到他头上，他都不为所动。虽然他是私生子，但既然已经被江家正式承认，就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廖然叩门进来：“江总，段总找您。”
段家凌找她干嘛？
甘澄忐忑地走进段家凌办公室。他抬手示意她坐会客沙发，秘书为他们倒了两杯茶。段家凌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已是二十分钟后，他摘下金丝眼镜，揉了揉眉，坐到她左边：“久等了。”
甘澄心里怨念满满，你也知道啊。
“公司的情况差不多了解了吧？”
“嗯。”
他端起茶杯，啜饮一口。
“等会lucy会发你城北跃澜开发的项目资料，你看下，明天九点前给我个大概方案。”
？？？
“怎么，有困难？”
甘澄摇摇头。
“跃澜这个项目很重要，我交给你，也是相信你的实力。”段家凌拍拍她的肩，知心好领导的模样，“缺人就跟人事那边说。”
“嗯，好。”
跃澜是江盛下半年的重点开发项目，段家凌会这么好心，全权交给她负责？
甘澄将文件下载，大致浏览一遍，确认自己看不懂。去打印。甘澄站在落地窗前，撑着扶手，放空望窗外。身旁的打印机咔咔咔吐出纸张。
lucy去茶水间冲咖啡，路过走廊，手肘轻轻戳同事，咬耳朵：“欸，你看，江总怎么自己来打印了。”
甘澄早上报道时被不少人拍了。一米九男模身材，明星般的容貌，她不同角度的照片在江盛大大小小的私群中传疯了。女员工们一致认同，段总已经完完全全被比了下去，他势必要交出江盛高层最帅的宝座。
“这身材，绝了！”同事用气声说，“不过，江总看上去有什么心事呢……lucy我听大家说，江总被安排到这个位置，就是为了接段总的棒。你说段总现在什么想法呢。”
“这话你也敢在这说！”lucy望四周，拉着同事，“走了走了，一堆事要忙呢！”
甘澄捧着打印好的资料，一路上看窗外风景，慢悠悠走回去。廖然正好结束一个面试，看见她亲自去打印，怔了。
“廖然你回来了。”甘澄打印了三份，给他一份，“你也熟悉熟悉，这是我们近期负责的项目。”
廖然翻了一页，拉开门，等甘澄进去后，再关上：“跃澜开发？”廖然是唯一一个江天谕带到总部的人，自然证明他的实力。
廖然心想，段家凌怎么可能一上来就给大项目，助江总站稳总部？此中定有陷阱。
甘澄：“嗯，我晚上整理出一个方案，明天我们开个小会讨论。”
“好。”廖然相信，江总心中已有成算。
甘澄把资料都装进手提包里。一到六点，她就拎包走人。廖然还在工位上努力。离开前，她对廖然说：“廖然，你也早点下班吧，今天辛苦你了。”
“嗯，江总再见。”
结束兵荒马乱的一天。甘澄身心俱疲，走上总经办直达梯，她靠着墙，半闭着眼，电梯下到一半，段家凌走了进来。
甘澄一下站直了。
为什么！她跟段家凌共用一个电梯！
段家凌看一眼她手上的包：“下班了？”
“嗯。”甘澄看段家凌手上没拿东西：“段总呢，下楼吃饭？”
“嗯。”
“段总也不要太辛苦了，忙完就早点回家休息。”跟他一起走出大楼，甘澄看到路边停靠的迈巴赫，跟段家凌道别，“先走了，段总明天见。”
段家凌点了点头。
甘澄打开后座车门，看见江天谕坐里面，竟然觉得他的冰块脸前所未有的亲切，一点都不可恨了。她把早上他的冷淡抛到脑后，有点委屈地对着他，瘪了瘪嘴。
江盛的人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一句话藏好几层意思。应对他们，甘澄要调动所有的脑细胞。还是她自己的公司好，简单、真实，没那么多勾心斗角。
车上不好说太多。
到了别墅。
江天谕拿过她手上的包：“今天还顺利吗？”
“一点都不顺利！”甘澄好想撂挑子不干，她扑到沙发上，缠住一个抱枕，“都是豺狼虎豹，洪水猛兽！”
江天谕打开包，拿出甘澄打印的资料，在一旁阅读起来。
“最坏的就是那个段家凌！”甘澄用拳头砸枕头，“他肯定是看出我什么都不会了，所以故意把那么重要的项目交给我，想看我出洋相！”
“还让我明天九点前给他！九点半才上班！他不就是让我今天加班弄好吗！”
“而且我居然还跟他一个电梯！江盛就这么抠，不能给我们一人一个吗？我还不如跟别人挤公用的！”
江天谕停下阅读，看她——大高个子横在沙发，露出不属于这具身体的表情。时而愁眉苦脸，时而忿忿不平。他端一杯牛奶过去，安抚性地摸她脑袋：“好了，没事。晚上九点前我会做好，明天你就照我说的给他。”
她怀疑江天谕心脏上装了某种“甘澄身体”靠近就会自动加速的程序。
甘澄迅速地往旁边挪，直到一米以外的安全距离，才感觉活过来。
江天谕的手悬在空中，他凝视她，眼里迅速地掠过什么。他垂下眼，将所有情绪掩藏：“先休息一会，我已经叫人送餐过来。”
江天谕重新回到桌前翻阅资料，时而在电脑上敲打。
甘澄挠了挠头，她表现得过于嫌弃江天谕了。
但她又如何解释？
——江天谕，都是你身体的错，看见我自己，心脏总是砰砰砰跳个不停？
甘澄过去，弯腰看他电脑，喝一口牛奶，缓和气氛：“那你呢，今天怎么样？顺利吗？”
“嗯。”
很顺利，人员结构简单，公司业务也单一，对于江天谕，实在是大材小用。
没话讲，他肯定生气了。
下次不能表现这么明显。
“啊，对了，你把手机给我吧？”甘澄挠挠下巴，“今天有没有人发信息给我啊？”
江天谕抬头，似乎被她勾起什么回忆，眼神暗含指责。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她。
甘澄点开微信，划拉一下，除了员工们对话，就只有江从霜。
江从霜给甘澄拍了张照片，装扮好的聚会房间，正中央悬挂红字大横幅，上面写着——热烈庆祝甜橙恢复单身！
显示已经读过的状态。
甘澄小心翼翼瞅了江天谕一眼，慢慢编辑文字。
江从霜今天没去公司，等到她跟江天谕碰上，早晚会发现不对劲。她对他们两个都太熟。这个问题甘澄和江天谕讨论过，瞒不过去，就只能跟江从霜坦白。
甜橙：【从霜，你什么时候来公司？】
江从霜：【过几天，你先顶一阵。】
甜橙：【好。】
江从霜：【房间怎么样，我特地找人弄的，哈哈，我还给你定了一个巨大的巧克力蛋糕！】
甜橙：【谢谢……不过，现在有一点点变数。】
江从霜：【什么变数？我哥不肯放你走？】
甜橙：【等你回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