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唐悠闲轻轻一笑，松开了手，拍了拍沈蓉的肩膀：“怎么样，这样我有资格保护令妹了吧？”
沈蓉揉了揉自己酸痛的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屋子里，忽然传来沈梦的声音。
“唐姐姐，你进来一下。”
沈蓉一怔，唐悠闲回头看了一眼，对沈蓉道：“既然你也没有异议，那我就先进去了。”
说罢，唐悠闲便快步走进屋子。
沈蓉站在原地，望着唐悠闲的背影，低头舒张了一下五指，若有所思。
唐悠闲一进屋，对上沈梦的脸，道：“叫我什么事？”
沈梦顿了顿，歉意道：“唐姐姐，我想喝水，但手上使不上力。”
唐悠闲不疑有她，转身去拿桌上的水壶。
沈梦越过唐悠闲的身影，正和屋外的沈蓉对上目光，不由对她笑了笑。
沈蓉竟下意识觉得不喜，不过片刻，她意识到自己心态不对，心神登时一凛，再不敢有丝毫杂念，转身离去。
沈梦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不由单手托腮，嘴角微微弯了弯。
“唐姐姐，你以后最好不要再和大夫人那边对上了。”
唐悠闲把水杯递给她，温声道：“放心吧，我不会的。”
沈梦顿了顿才道：“我与大姐还有三妹她们，并非一母同胞，表现上看起来再和睦，也不过是假象罢了。”
唐悠闲听她这个意思，好像是不想接触沈蓉和沈明等人啊。
唐悠闲在她对面坐下，悠悠道：“我看你和沈明处的不是还好？你大姐对你说了什么吗？”
沈梦垂下眼睫，摇摇头，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青玉茶杯道：“你知道，大夫人一直看不上我。她多年来对我不管不问，我也不稀罕她的关照。”
“大姐虽然明辨是非，但大夫人是她亲生母亲，至于三妹，她是天真无邪，心思单纯，但难免会被大夫人利用，用来对付你我。”
沈梦抬起脸，小心翼翼瞅着她：“如果只有我自己，我自然不会这般小心谨慎，但是现在我还有唐姐姐，我不能让你出事。”
唐悠闲凝视她片刻，重重地叹了口气：“小小年纪，思虑太重，不是好事。”
她伸手揉揉沈梦的脑袋，笑道：“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你显然把大夫人想得太过厉害，也太过看轻沈蓉和沈明了。”
沈梦闻言，心不由沉了沉。唐悠闲竟然这样欣赏那姐妹俩？
她勉强道：“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唐悠闲把她的头发揉乱，无奈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呀，就是想太多了。你听我的，多和那姐妹俩处好关系，准没错。”
她迟早是要离开的，而沈梦不良于行，在这个府里若是没有些可以依靠的人，以后的日子怕是会更加艰难。所以，她必定是要找一个依靠的。
这个依靠，除了沈蓉，还有谁？
沈梦抿着嘴唇：“唐姐姐很看好我大姐？”
唐悠闲道：“当然。”
沈梦不说话，沉默看着她。
唐悠闲拍拍她的肩膀，叹气道：“别瞎想了，明天我和你一起上学，先准备一下明天上学需要的笔墨纸砚吧。”
第二天一早，沈明便带着丫鬟，早早的跑过来，嚷嚷着让沈梦赶紧出门。
她们总共三人，再加一个丫鬟，一起乘坐马车去族学。
沈氏人丁兴旺，所以族学亦不小，占了好大一片地方。不过幸好学校建设的地方距离沈府不远，乘坐马车十分钟就能到达。
唐悠闲还是一次坐这种古色古香的交通工具，时不时就好奇地掀帘子往外看。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有挑着担子叫卖的小贩，有牵着毛驴赶路的行人。街边的店铺也都早早地开了门，布庄里挂着一匹匹鲜艳的布料；茶馆里坐满了喝茶聊天的客人。
经过城门口，忽见一队军官沿街出行，路上的小摊贩登时如遇见鬼似的，慌忙避让。
她们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自己的货物，有的甚至因为太过慌张，不小心打翻了担子，货物散落一地。
唐悠闲眉头紧蹙，沈明瞥了一眼，了然道：“这是唐楚宁手下的兵。
“唐楚宁？”唐悠闲好奇道，“她是谁？”
沈明夸张道：“你连唐楚宁是谁都不知道？不可能吧？”
然后不等唐悠闲反应，沈明就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说出关于唐楚宁的八卦。
听说这位唐楚宁，原本是地痞流氓出身，整日里游手好闲，在市井之中惹是生非。
她常常与一群狐朋狗友聚在一起，不是在酒馆里喝酒闹事，就是在街头欺负弱小。
然而这样一个人，偏偏入了大帅的眼，获得了如今的地位。
“这个唐楚宁，平生最爱美色，听说为了得到心仪的女子，不择手段。”
“曾经有一位卖花女，生得十分秀丽，被她瞧上了。她先是派人送了些金银财宝去那女子家中，想要直接纳她为妾。那卖花女自然是不肯的，她已有了心上人，而且也不想与这样一个名声不好的人有瓜葛。”
沈明绘声绘色地说着，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唐楚宁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她趁着那卖花女独自外出的时候，派人把她掳走，关在了自己的一处宅院里。那卖花女的家人四处寻找，哭天抢地，可谁也不敢去招惹唐楚宁。”
唐悠闲不置可否，只是皱起眉头。
沈明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当时的情况，大家都害怕唐楚宁报复，毕竟她背后有大帅撑腰。”
“不过那卖花女的心上人也是个有骨气的，她四处打听，得知是唐楚宁所为后，就直接冲到唐楚宁的宅院前要人。”
“后来呢？”沈梦听着她来聊天，忍不住插了一句。
沈明耸了耸肩：“可惜，一个老百姓，哪里会是唐楚宁的对手。唐楚宁的手下把她打得遍体鳞伤，扔在了大街上。不过这事儿闹得太大了，但能管的人，不想管。想管的，却没那个实力。”
“至于剩下的，都是明哲保身的。所以啊，你们最好别碰上唐楚宁。尤其是你。”
沈明伸手指着唐悠闲道。
唐悠闲沉吟片刻，突然道：“等等，我之前听说，陈家在H城的势力之所以这么大，是因为扒上了唐楚宁的关系？”
“现如今，我们和陈家结仇，你说，陈芸会不会故意为了对付我们，去唐楚宁那里搬弄是非？”
沈梦：“……”
沈明：“……”
沈梦和沈明对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
以陈芸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件事是很有可能发生的。
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唐楚宁的态度。对方是否愿意为陈府出头对付沈家？
沈梦沉吟片刻道：“这倒也未必。陈家与唐楚宁的关系，乃是陈家依附唐府，若唐楚宁这么听话，指哪打哪，陈府早就在H城一家独大。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局面。”
沈明松口气道：“二姐说得对。”
唐悠闲却慢悠悠道：“若不对付沈府，只来对付我呢？”
“什么意思？”
唐悠闲叹气道：“都说唐楚宁好色了，陈芸难道想不到吗？”
对方完全不用对付沈府，只要在唐楚宁那里吹嘘一下沈家收留了一个绝色美人，那唐楚宁岂有不动心之理？
沈梦想到某种可能，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她慌忙抓住唐悠闲的手，沉声道：“不管如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沈明见状也不甘示弱，抓住唐悠闲另外一只手，大声道：“还有我还有我！我也不会让唐姐姐出事的！”
唐悠闲：“……”
唐悠闲一左一右松开她们的手，无奈道：“事情未必像我预想的那样发展，你们不用担心。”
“就算真遇到了，我也有办法应对。”
帘子外，忽然传来车夫的声音：“大小姐？”
马车内的三人都是一怔，掀开帘子一瞧，然后就见不远处，沈蓉行色匆匆，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每个丫鬟手上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沈明稀奇道：“大姐去哪儿？看着也不是我们沈家产业的方向啊。”
车夫道：“那儿是唐府的方向。”
马车内，沈梦和沈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跟上去看看？”
“你们刚才还说唐楚宁很危险，你们确定要过去？”唐悠闲挑眉道。
与此同时，沈蓉在去往唐府的路上，就被人拦了下来。
昨天晚上，沈蓉就前去唐府打算求唐楚宁放人。不料还在门口，就被门房拦了下来，明里暗里的意思是要好处费，才给沈蓉通报。
沈蓉当时就给了钱，门房却说，唐楚宁已经出门半个月，明天才回来。
沈蓉无奈，只能先回府再做打算。
她心想这门房说不定是故意刁难自己，想要多捞些钱财，但自己为了救人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所以今天一早，她又带上足够的银钱和礼物再次前往唐府。
此刻，沈蓉看着拦下自己的几个士兵模样的女人，微微欠身道：“不知几位有什么事？”
“是你要见我家司令？”两个士兵模样的女人道。
沈蓉心中一动，问道：“可是唐司令？”
“算了，让她过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
两个士兵听言登时让开，沈蓉抬眼一望，只见一辆黑色汽车停在跟前。
一个士兵拉开后座的车门，一个身量中等的女人从车上下来。
女人的容貌只是普通，勉强可以称得上一句清秀。身上的军服外套披在肩头，衬衫领子随意地敞开着一点，露出一小片肌肤。
若不是这一身军装，女人普通的模样放在人群中几乎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沈蓉却不敢轻视。她已猜到对方的身份。
这位貌不惊人的军官，正是如今H城的实际掌权者，唐楚宁。
第182章
“你就是沈蓉？”唐楚宁走到沈蓉身旁，上下端详着她，忽然似笑非笑道，“确实长得不错。”
沈蓉瞬间愕然，唐楚宁走得近了，她鼻尖蓦地闻到对方身上传过来的一阵令人屏息的酒味。
她皱了皱眉头，心中涌起一股厌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唐楚宁看到她的动作，却并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厉害了：“怎么，沈大小姐嫌弃我？”
沈蓉强忍着心中不悦，说道：“唐司令，我希望您能高抬贵手，放我父亲一马。我知道您在这城中权势滔天，要对付我们沈家易如反掌，但我父亲他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并没有得罪您的地方。”
沈蓉顿了顿，继续道：“您扣留的那批货物，我们沈家可以全部不要，就当送您的礼物。你看这样可好？”
唐楚宁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却故作不屑道：“沈大小姐，你以为那些货物就能让我放过你父亲？你也太小看我唐楚宁了。”
沈蓉心中一紧，但仍保持镇定：“那您想要什么？只要您能放过我父亲，沈家定当竭尽所能满足您的要求。”
唐楚宁绕着沈蓉缓缓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她，仿佛在审视一件猎物。
沈蓉感觉浑身不自在，但她只能站在原地，强忍着心中的不适。
“沈大小姐，你可真是孝顺啊。”唐楚宁停在沈蓉面前，忽然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如果我说，我想要你呢？”
沈蓉瞪大了眼睛，愤怒地推开她的手：“唐司令，请您自重！我是来和您谈条件救我父亲的，不是来受您侮辱的！”
唐楚宁却没有生气，反而笑出声来：“开个玩笑而已，沈大小姐，你可真不经逗。”
沈蓉深吸一口气：“那我父亲的事……”
唐楚宁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叹气道：“沈老爷的事情，我爱莫能助。人不在我手上。我倒是想放呢。”
“那我父亲究竟在哪儿？”沈蓉焦急追问。
唐楚宁眯起眼睛，看她一眼，慢慢道：“人在季长安手上。”
H市夹在两市中间。北方的那块地被叶秋离把控着，而南边的那块地，是季长安的势力范围。
作为两个势力之间的H城，则是唐楚宁的地盘。
这三块区域看似各自独立，实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叶秋离和季长安之间，因为中间隔着H城，虽然表面上相安无事，但暗地里也存在着不少的利益纠葛。
唐楚宁身处风暴中心，既要维持与叶秋离的关系，又不能忽视季长安的影响力。
前阵子，唐楚宁确实扣留下一批货物，不过人却放走了。她只要钱，不像季长安那个疯子，基本不留人命。
沈老爷在她手中，恐怕凶多吉少。唐楚宁转了转眼珠子，不过这些，却没必要告诉苦主了。
沈蓉听了唐楚宁的话，脸色却早已经变得苍白。
她对季长安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对方的行事风格极为狠辣，曾经干出过骇人听闻的屠城事件。这个名字，是可以用作止小儿夜啼的。
沈蓉按耐住担心追问道：“为什么人会在她手上？她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唐楚宁顿了顿，冷笑一声：“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得太清楚。你只要知道，要想救人，光来找我可没有用。”
沈蓉咬了咬牙：“您既然知道人在哪里，肯定也有办法帮忙的。您开个条件吧，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会含糊。”
唐楚宁戏谑地看着她：“沈大小姐，你可真是执着啊。不过，我为什么要帮你呢？这对我可没什么好处。”
沈蓉深吸一口气：“唐司令，您是这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您能帮我这个忙，沈家一定会对您感恩戴德，以后在这城里，沈家也能为您所用。”
唐楚宁似乎有些心动，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沈家的那点势力，我还不放在眼里。不过，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沈蓉眼睛一亮：“唐司令请说。”
唐楚宁道：“季长安这个人，最看重的就是利益。你要是能拿出让她心动的东西，或许她会把人放了。”
沈蓉闻言不由怔了怔，谢过唐楚宁，转身朝沈宅走去。
沈蓉边走边思索，忧心忡忡，季长安身为割据一方的军阀，权势滔天，想要打动她，她们沈府，怕是得割肉喂血了。
“大姐！”
沈明叫了好几声，才把沈蓉的魂给唤回来。
沈蓉抬头一看，就见沈明从一辆马车里露出个圆圆的脑袋，小心翼翼看着她。
沈蓉眉头瞬间皱起来：“你怎么在这里？你今天没去上学？”
沈明连忙道：“马上就去。大姐，爹爹是不是在季长安手上？”
沈蓉脸色瞬间变了，她张嘴欲言，却因为怕人多眼杂，沉声道：“回去再说。”
说罢，她掀开帘子上车，猛得瞧见车内竟然还有沈梦和唐悠闲两人，脸色不由变得更加难看。
那唐楚宁最好美人，要是看见唐悠闲，绝对不会放过。可是现在，这人竟还明晃晃跟着去去偷听，简直胆大包天。
唐悠闲觑着她的脸色道：“我昨天应该告诉过你了，我今天会陪着小梦一起去族学。”
车夫在帘子外询问道：“大小姐，是回沈府，还是先去族学？”
沈蓉捏了捏眉心，疲惫道：“先回沈府吧，今日就不先去族学了。等会儿有件事情，还需要大家一起商量。”
沈明小声道：“是不是要拿钱去赎爹爹的事情？”
沈蓉的手放了下来，蓦地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不知道那唐楚宁是什么人？也敢在旁边偷听！”
“大姐，我们没偷听啊。”沈明狡辩道，“我们在马车里听的。”
沈蓉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自己打孩子的冲动，无奈道：“先回去再说。”
车帘外，马匹却猛地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车夫赶忙拉紧缰绳，却禁不住车厢剧烈的摇晃。
唐悠闲第一时间护住两个孩子，沈蓉也赶紧伸手扶住车厢内壁，以免摔倒。
唐悠闲松开手，扬声道：“怎么回事？”
车夫惊慌的声音响起来：“乱了！乱了！”
什么乱了？
唐悠闲和沈蓉对视一眼，掀开帘子一看，就见一大批人急匆匆地往回赶，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焦急和惶恐的神色。
他们脚步匆匆，甚至顾不上互相交谈，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
沈蓉蹙眉道：“问一问什么情况？”
车夫连忙抓住一人询问情况。
原来是季长安的军队就驻扎在城外，不日就要进城。还不知道季长安此举，是否要攻打H城。
届时两兵交战，受难的只会是H城的百姓。
回程路上，众人都很沉默。
唐悠闲抱着沈梦下车，将她放在轮椅上，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若有所思。
她之前还猜测，可能是因为陈芸会伺机报复，害死沈梦。那么现在，这个危机已经被更大的战争阴云所掩盖。
在战争里死一个人，简直是太过平常的一件事情了。
沈梦回死在这场战争里吗？那么她要做的，就是阻止战争？
晚上，唐悠闲扶着沈梦在床上躺下，确定对方熟睡，才出院子散步。
她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厦将倾，每个人都可能被卷入其中，遭受灭顶之灾。沈梦想要独善其身，绝对不可能。
除非，她带沈梦离开沈家，换个地方，另起炉灶。可脑海里刚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立即被另外一个声音给否决。
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拒绝她带沈梦离开。
唐悠闲在湖边散步，意*外的看见一道纤瘦颀长的背影，她顿了顿，喊出对方的名字：“沈蓉？”
沈蓉站在湖边，转过身来，脸色有些憔悴：“是你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唐悠闲端详她的脸色，勾了勾唇道：“你不也是？”
沈蓉苦笑道：“眼下内忧外患，我怎么睡得着？”
第183章
唐悠闲猜测道：“你们白天商量过后，最后决定救沈老爷？”
沈蓉点点头：“当然要救，他是我爹。”
虽然她对她爹的所作所为，诸多都看不上眼，也曾动过让母亲和沈老爷离婚的念头。但最终都因为各种原因，而没有出口。
如今沈老爷危在旦夕，她身为大女儿，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唐悠闲微微颔首道：“救沈老爷绝非易事，你们可有什么具体的计划？”
沈蓉不答反道：“如今唯一能与季长安抗衡的势力，只有两人。”
唐悠闲若有所思：“你是说……你想请唐楚宁去谈判？”
沈蓉不想自己刚刚开头，唐悠闲就猜中她想要做什么，不由心里一动。
月色下，唐悠闲墨发挽起，露出细颈和白皙的面孔，墨玉一般的黑眸中闪烁着关切之色。
美人不仅容颜倾城，而且有颗七窍玲珑心。
她的情绪竟奇妙的好上许多，甚至弯唇开了个玩笑：“你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唐悠闲微微一怔，随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来：“沈家在H城的确很有势力，但出了H城，就什么都不是了。你就算奉上全部家资去救沈老爷，恐怕也只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唐悠闲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沈家与季长安之间，必须有个见证人。这个见证人与季长安的势力，还得不相伯仲。临近H城有两股势力，其一，叶秋离。其二，便是唐楚宁。”
“而唐楚宁就在H城，你不求她帮忙，还能求谁？”
沈蓉望着她，黑眸闪闪发亮，面露赞赏：“你说的不错。但问题是……”
“问题是，你不清楚唐楚宁想要多少才肯帮这个忙。毕竟对唐楚宁来说，要救沈老爷，就得命令卫兵开城门。而打开城门，对她有弊无利。”
沈蓉叹息道：“我也正在烦这个问题。”
唐悠闲拍了拍她的肩膀，悠悠道：“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自寻烦恼。你又不是唐楚宁，怎么知道人家想要什么？与其在这里烦恼人家想要什么，不如干脆明天直接去问。”
沈蓉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说得对，不如明天直接去问。”
唐悠闲瞅着她，莞尔道：“沈大小姐，你还是适合多笑笑。
沈蓉被唐悠闲这么一说，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就你会打趣人。”
唐悠闲轻笑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才有精力去应对。”
沈蓉点点头，心情确实轻松了不少。
她看着唐悠闲，心中被温暖充盈：“你是特意来安慰我的吗？谢谢你。”
唐悠闲顿了顿，摇摇头：“我们是朋友，不必言谢。”
说罢，唐悠闲朝她摆摆手，转身回去。
沈蓉望着她在月色下越发纤细的背影，嘴角勾起，很久都没回神。
唐悠闲轻手轻脚摸回小院，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刚刚推开门，冷不防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去哪儿了？”
唐悠闲身形一顿，转头一看，发现是沈梦拄着拐杖站在她身后，脸色莫名。
唐悠闲突然有些被抓包的心虚感，她眨了眨眼睛，暗自在心中摇头，淡然道：“晚上睡不着，出去走走。”
沈梦长久的凝视她，过了片刻，才垂下眼睫，低声道：“你以后出门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别让我担心。现在外头乱，我怕你出事。”
唐悠闲拍拍沈梦的脑袋，沈梦还未束发，短短的头发毛茸茸的，手感十分不错。
唐悠闲好笑道：“你与其担心我，不如多担心你自己？”
沈梦抿起嘴唇，黯然道：“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唐悠闲神色一怔，瞄了一眼沈梦的脸色，还有对方的双腿，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沈梦道，忽然抓住唐悠闲的手腕，拐杖掉在地上，发出当啷的声响，“你若是要离开，带我一起走，可以吗？”
唐悠闲张了张嘴。
沈梦的黑眸紧紧盯着她，见唐悠闲沉默下来，心里就不由沉了下去。
她不愿意，不愿意带她一起走。
唐悠闲抿了抿唇，蹲下身捡起沈梦掉落的那根拐杖，然后将对方的手指按在拐杖上，温声道：“第一，我暂时不会走。第二，我也想带你离开。但是……”
“但是什么？”沈梦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但是她是个只能完成任务的机器人，没有自主权啊。背后的人不愿意她带沈梦离开，她有什么办法？
唐悠闲心道，若是将真相告诉沈梦，沈梦恐怕要跟她生气，以为她在故意耍她。所以不能说。
唐悠闲偏开头，顾左右而言他：“但是我没钱嘛。”
唐悠闲摆摆手：“你也知道，我穷的很……”
“我会赚钱给你！”沈梦黑眸盯着她道，“你别看我这样，我读过很多书，也曾经私下里偷偷通过下人经营一些小买卖。你没钱，我有。”
“啊？”唐悠闲的心虚变成了惊诧，“你有钱？
沈梦点头道：“你跟我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唐悠闲将信将疑跟过去。
沈梦领她走到院子里的一颗大树下，然后费力地拿铲子开始挖土。
唐悠闲在一旁好奇地看着，见状不由接过沈梦手中的铲子道：“我来吧。”
沈梦点点头，站在一旁。
不一会儿，唐悠闲就挖出了一个小箱子，她看了沈梦一眼，端起箱子搁在石桌上。
沈梦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里面露出了一叠银票和一些珠宝首饰。
唐悠闲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你竟然藏了这么多钱？”
沈梦笑了笑：“这是我这些年悄悄攒下的。以备不时之需。”
说完，她将盒子盖上，塞进唐悠闲怀中，低声道：“现在，它们是你的。只要你不留下我一个走，我还会赚很多钱给你。”
唐悠闲：“……”
唐悠闲看着沈梦小心翼翼的眼神，本想将盒子还给她，见状不由顿了顿，道：“那行，东西我先收下了。”
沈梦见唐悠闲如此，脸上这才露出欣喜的笑容来。
唐悠闲摇摇头，一手揣箱子，一手揉她的脑袋道：“好了，先回去睡觉吧。”
沈梦弯起眼睛，抿唇，轻轻点头。
第二天一早，唐悠闲就听说沈蓉早早就出门了。然后直到傍晚，才魂不守舍的回来。
现在外头乱起来，沈梦和沈明的族学也不用上了，请了一个先生，在沈府给她们上课。
唐悠闲无聊地坐在教室门外，耳边听着屋内两个小孩清脆的读书声，忽然看见一个丫鬟匆匆朝她跑来。
唐悠闲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好像是大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
小丫鬟跑到唐悠闲跟前，看了一眼屋内读书的沈梦和沈明，压低声音对唐悠闲道：“唐小姐，大夫人请您过去商量事情。”
唐悠闲奇怪道：“找我？”
她和大夫人能有什么事情好商量的？
以前她作为沈老爷未过门的小妾，可能和大夫人还还有点厉害关系，但是现在她在沈梦帮助下，已经由妾变成客人了。
大夫人没道理还找她麻烦啊。
“和沈老爷有关？”唐悠闲猜测道。
小丫鬟急的满头是汗，低声道：“我不清楚，得您亲自过去才知道。”
唐悠闲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翘着腿：“我很忙。”
她跟大夫人有什么好聊的，虽然如今已经不算敌对关系，但大夫人的行事做派她都不喜欢，跟不喜欢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小丫鬟见唐悠闲依然老神在在坐着，急的要哭：“求您了。若是您不去，大夫人会责罚我的。”
唐悠闲：“没必要吧？”
小丫鬟重重点头。
唐悠闲回头见沈梦还在屋内认真上着课，犹豫片刻，不由将手上用来解闷的书随手搁在桌上，然后起身道：“行了，走吧。”
小丫鬟这才重重舒了口气，笑道：“好的，请跟我这边来。”
唐悠闲随着小丫鬟进了大夫人的屋子，才刚刚迈步进去，坐于上首的大夫人便忙不迭起身相迎，满脸笑容道：“贵客请上座。”
唐悠闲：“……”
唐悠闲回头看看天，这太阳也没打从西边升起来啊。一直瞧不起她的大夫人怎么转性了？
大夫人殷勤地唐悠闲倒茶，神色温柔的几乎要滴水，嘘寒问暖道：“这几日住着可还习惯？”
唐悠闲心中愈发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微笑着回应道：“承蒙夫人关照，一切都好。只是不知夫人有什么事？”
大夫人微微一愣，旋即笑得更加慈祥，“瞧你这话说的，你是贵客，我自然应当热情款待。”
唐悠闲可不相信大夫人这套说辞，她静静地看着大夫人，等待着她的真实目的。大夫人被唐悠闲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缓缓说道：“其实，我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唐悠闲挑了挑眉，“夫人但说无妨。”
大夫人叹了口气，神色间露出一抹忧虑，“你也知道，老爷如今还在季贼手中，生死未卜。我这心中焦急万分，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唐悠闲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并不回应。
大夫人咬了咬牙，沉声道：“今日蓉儿去唐府一叙，言说要府里五成家资，还要……还要……”
唐悠闲放下茶盏，手指曲起，轻轻敲击桌面，慢悠悠道：“大夫人但说无妨。还要什么？”
她转眸看向她。
大夫人顿了顿才轻声道：“还要你陪她一夜。”
“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
大夫人满脸愧疚之色，接着说道：“但如今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要你答应，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今日蓉儿回家时就脸色不对，只说唐楚宁不答应她的条件。可蓉儿带的那些丫鬟小厮，都是她的人手。
她着人一问，才知道是陈芸在唐楚宁耳边嚼舌根，说沈府收了个绝色美人。
唐楚宁是个色胚，当即和沈蓉提条件，要求将唐悠闲送给她。
沈蓉当然拒绝。唐楚宁退而求其次，只要唐悠闲陪她一夜，再加她们沈府五成家资，就答应去做这个说客。
大夫人本可以直接将唐悠闲打晕送去唐府，但她又十分明白，自己三个女儿皆对唐悠闲不一般。
她若是不管不顾将人送过去，只怕会和女儿离心。
她思来想去，决定和唐悠闲打开天窗说亮话。谈条件说服她，让她主动答应。
届时就算女儿追究起来，她也可以推脱唐悠闲是自愿的。
唐悠闲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大夫人刚才说的是什么。原来陈芸之前埋下的地雷，如今竟以这样的方式被引爆。
第184章
陪唐楚宁一夜？
唐悠闲简直匪夷所思，比起生气，她更觉得荒谬。
不过这种心态，很大程度上，建立在她觉得自己不会出事的基础上。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大夫人小心翼翼觑着她，紧张地扯着帕子道：“当然，我不会让你白去。不管任何条件，你尽管提。只要你答应陪唐楚宁一夜，我一定竭尽全力满足你的要求。”
唐悠闲观察了一下众人的反应，不管是大夫人还是现场的丫鬟小厮，全都紧张兮兮盯着她，一副生怕她会暴怒的模样。
唐悠闲觉得，自己不生气，好像显得有点奇怪？
于是她怒而拍桌，“大夫人，你当真是糊涂至极。这种事情岂是可以拿来交易的？我虽不是什么贞烈女子，但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断不会用这种方式去换取什么。”
大夫人急得拿帕子擦汗，讷讷道：“我知道叫你为难了。可是如今老爷还在季贼手里，多等一天，就多一天危险。你想要什么……”
“要钱也可以吗？”唐悠闲骤然打断大夫人的话道。
大夫人愣愣道：“可以。”
唐悠闲端起茶盏，摩挲着茶盏上的青色花纹，慢悠悠道：“多少钱都可以？”
大夫人深吸一口气，一咬牙：“你想要钱，当然没问题。我不妨给你透个底。给唐楚宁五成家资之后，救老爷，怕是剩下的钱也要送出去。”
至于送给谁，毫无疑问是季长安。
这个送五成，那个送五成，剩下怕是所剩无几。
“不过我手上还有些铺子和田地，到时候都给你。”大夫人急切地看着唐悠闲，破釜沉舟道。
唐悠闲摇摇头。
大夫人见状，不由心底一沉。她几乎将自己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对方竟然还是不同意？
唐悠闲扯了扯嘴角一笑，却是纠正她：“不是给我，是给沈梦。”
大夫人怔住：“沈梦？”
唐悠闲点头道：“未免夜长梦多，我今晚就去。不过大夫人也该拿出诚意来。”
大夫人见唐悠闲一副迫不及待去献身的模样，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古怪的情绪。她没多想，忙喊丫鬟叫沈梦来。
沈梦杵着拐杖，一瘸一拐进了屋，见了唐悠闲坐在上首，竟和大夫人平起平坐的架势，不禁愣住。
大夫人和蔼道：“好孩子，愣着干什么，赶紧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沈梦艰难地行了礼，大夫人连忙握住她的收手，扶住她，不让她屈膝：“你我母女之间，不需多礼。”
沈梦：“……”
沈梦不禁抬眸看向唐悠闲，眼神示意大夫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唐悠闲耸了耸肩，对她勾唇一笑。
沈梦收回目光，淡淡道：“不知母亲叫我过来，是有什么要事？”
大夫人着人去拿房契地契，然后对沈梦道：“先签订契约，然后等会儿便一起去官署备案。”说着，大夫人热情道，“你觉得如何？”
话虽然是对沈梦说的，目光却看向唐悠闲。
无事献殷勤非即盗。
沈梦黑眸动了两下，当即就要拒绝。
唐悠闲却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收了吧。你需要的。毕竟以后我们还要生活嘛。”
沈梦听言，登时心中一动。她说要和她一起生活。是不是，她不准备走了？
沈梦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大夫人见沈梦同意，心中大喜，连忙让人拿来契约，双方签订后，便一同前往官署备案。
在去官署的路上，沈梦心中始终有些不安。她低声对唐悠闲说道：“这样真的好吗？我总觉得有些心里有些不踏实。”
唐悠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这是大夫人自愿给的。”
可是大夫人无缘无故，为什么要送钱财给她？
“是不是你答应了什么？”
沈梦想到什么，猛地顿住，不肯再往前走。
唐悠闲见状便道：“我是答应了大夫人一个要求。但是这件事对我来说，并不算为难。”
沈梦长久凝视她，半晌才道：“到底是什么事”
唐悠闲神色轻松：“小事。”
沈梦抿唇：“你不说，我们今日就别去官署了。”
唐悠闲长叹一声：“是这样的，大夫人希望我能去劝说唐楚宁出手相助救沈老爷。”
“你也知道，唐楚宁此人最好美人，大夫人觉得我或许能说动他。但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有损自己的事情，只是去试着劝说一番罢了。”
沈梦急得要在从马车上站起来，焦急道：“你不许去见唐楚宁！”
唐悠闲连忙将沈梦摁下去，安抚道：“你放心，唐楚宁动不了我。”
沈梦呼吸急促，那唐楚宁能是什么好东西？先是觊觎她大姐的美色，后又想要唐悠闲去陪她。
“我知道你力气很大，身上又有些不像凡人的神仙手段……但是万一，万一唐楚宁来阴的呢？比如给你的饭菜里下药……”
“我百毒不侵。”
“那……那她用武力，逼你就范？你再厉害，能快的过子弹？”
“这个……”唐悠闲咳嗽一声道，“我曾经好像还真躲过子弹。”
“……”
沈梦气呼呼地偏过脸，竟然耍起小孩子脾气来：“我不管！反正你不许去！”
这沈梦平常看起来沉熟稳重，如今看起来，明显还是个小孩子嘛。
对于这种怎么都说不通的小孩，唐悠闲有点头痛。她想了想，一掌劈在沈梦侧颈上，当场把沈梦给劈晕过去。
她特意收了力，保证沈梦只是晕倒，而没有受伤。
她将沈梦放倒，躺平，掀开帘子对车夫道：“你送二小姐去官署，一定要将房契地契备案之后再送回去。”
车夫迟疑道：“那唐小姐你？”
唐悠闲勾了勾唇：“至于我，我先下去逛逛，明天再回来。”
说罢，不等车夫反应，从车上跳了下去。
唐悠闲直接去了唐府。
门房见她第一面，就呆了片刻，然后立即不敢再看，忙不迭喊丫鬟带她去客厅。
小丫鬟在前头领着路，时不时要扭头看她一眼。
唐悠闲瞧得好笑，不禁道：“你看什么？”
小丫鬟脸红了，抿唇摇摇头：“您就是那位唐小姐吧？”
唐悠闲诧异：“你知道我？”
小丫鬟笑道：“下人们都传遍了，听说咱们H城，来个个比天仙还漂亮的美人。”
唐悠闲只出过一趟门，倒是不知道竟然还有这种传闻。
小丫鬟殷勤地将她引入客厅，给她沏茶，这才福了福身子道：“我去叫司令。”
唐悠闲点点头，坐在八仙椅上欣赏客厅的字画。
不过一会儿，唐楚宁便大步流星的走来。她站在唐悠闲身边，跟着她的视线朝墙上一望，浅笑道：“美人也懂书法？”
唐悠闲回头，撞进唐楚宁眼中。
唐楚宁黑眸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佻的笑容：“唐小姐今日到访，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唐悠闲微微颔首：“谬赞了。”
唐楚宁轻笑一声：“可不是谬赞，你确实生得不错，可堪比那季长安的相貌。”
唐悠闲听言不由心下感慨，这唐楚宁还真是色胆包天，竟然连季长安都敢肖想。
她进府邸之前，打听过唐楚宁和季长安的一些八卦。听说季长安生得墨发红唇，十分娇艳，若不是性子太过冷傲，又手握大权，恐怕觊觎她的人会如过江之鲫。
但即使季长安对外有个冷面阎王的绰号，也禁不住唐楚宁对她的觊觎。唐楚宁曾经意图调戏季长安，被季长安打断一条胳膊，听说如今都还没好利索呢。
唐悠闲想着，目光不禁落在唐楚宁的一条手臂上。
唐楚宁道：“今日春光正好，唐小姐可有兴致与我一同去花园走走？”
唐悠闲摇头道：“不必了。唐司令既然有时间，不如咱们速战速决？”
邀请唐悠闲过夜的唐楚宁都被唐悠闲这种积极的态度给搞蒙了，她怎么比她还急？
唐楚宁看了眼天色：“这……天色未晚，就……恐怕不太好吧？”
唐悠闲蹙眉道：“多事。”
唐楚宁：“……”
唐悠闲叹气道：“既然你不行的话，那就晚上再说吧。”
什么叫她不行？唐楚宁蓦然有一种自己才是那个被人宠幸的女宠的感觉，心中不禁十分古怪。
然而她确实有要事，便从善如流道：“那便晚上吧。唐小姐可要说话算话。”
唐悠闲微微颔首，神色淡然。
唐楚宁心中虽有些疑惑唐悠闲的态度，但一想到晚上可能发生的事情，又不禁有些期待和兴奋。
时间转眼便到了晚上。
沈宅，沈梦幽幽转醒，得知唐悠闲晚上未归，知道大事不妙，忙不迭杵着拐杖去找沈蓉。
沈蓉正在为沈老爷的事情发愁，看见沈梦过来，不由诧异：“二妹？你怎么来了？”
沈梦脸色煞白，慌忙抓住沈蓉的手臂道：“大姐，你赶紧去救唐姐姐！她被唐楚宁抓到唐府里去了！”
沈蓉听言，登时站了起来，惊道：“你说什么？！”
沈梦眼眶泛红，和沈蓉说了白天大夫人给她钱财的事情，沈蓉一听登时脸色也白了：“我娘她……她怎么能这么做！”
她娘分明是得知昨天唐楚宁开出的条件，所以才和唐悠闲做交易。
而唐悠闲竟然为了她们沈家，竟然愿意不顾自身安危去涉险！
沈蓉毫不犹豫朝门口走去，连外套也顾不得披一件：“我现在马上备车去唐府。”
沈梦连忙杵着拐杖跟上去。
十几个家丁却猛地围住大院门口。
家丁们散开，大夫人从门口走进来，寒声道：“你们谁都不许去！”
第185章
沈蓉心急如焚道：“娘！这是我们沈家自己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把一个外人牵扯进来？”
大夫人瞥她一眼：“你现在知道人家是外人了？”
沈蓉：“……”
大夫人叹气道：“蓉儿，算娘求你。你且忍一忍，只要一晚，你爹就有救了。你也想你爹回来是不是？”
沈蓉紧紧咬着嘴唇，垂下眼睫：“我们可以用其他办法去救爹回来，而不是靠牺牲一个无辜的女子来换取爹平安。”
说着，沈蓉就要挤开家丁出去。
大夫人见状忙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大小姐拦住！”
这厢边，沈家乱成一锅粥，而唐府，唐悠闲却有些百无聊赖。
唐楚宁只说让她陪一夜，可没说具体怎么陪。她把人打晕了一起睡一夜，岂不是也算陪一夜？
但唐楚宁事务繁忙，已经好一会儿没出现了。
唐悠闲在院子里逛了几圈，又回房间坐着，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唐楚宁回来。
她叫人去催促，小丫鬟回来却说，唐楚宁正在前院会客，对方来头似乎挺大，连唐楚宁都不得不陪着。
再催，又说唐楚宁大摆宴席，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唐悠闲心中不免有些焦躁，她不明白这唐楚宁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明明说好让她陪一夜，却把她晾在一边不管不顾。
前厅里，宾客满座，欢声笑语不断。
唐楚宁面带微笑，周旋于各位宾客之间，灯火辉煌之下，人们推杯换盏，气氛热烈。
唐楚宁还真不是故意晾着唐悠闲，而是叶秋离突然来访，言说要和她结盟，一起对付季长安。
此刻，季长安的军队就驻扎在城门口，虎视眈眈，而叶秋离乔装打扮，只带了一个随从过来，开出的价码令唐楚宁十分心动。
唐楚宁喝得熏熏然，突听某个宾客好奇道：“听说贵府上有位名震江南的名伶？不知今日可有幸得见？”
唐楚宁轻咳一声，瞥她一眼，微笑着回应道：“今日不巧，那位名伶身体略有不适，不便见客。改日若有机会，定当让诸位一饱眼福。”
“唐司令，你这就不厚道了。既然名伶在府上，为何不让我们见见？莫不是舍不得？”一位宾客略带调侃地说道。
“哪里的话，只是今日确实不巧。她身体不适，若是强行让她见客，怕是会坏了各位的兴致。”
“唐楚宁，你不对劲啊。以前哪一次得了美人，不是到处炫耀，今日却这般藏着掖着……我真是越发好奇了。”
那宾客说着，转头看向叶秋离，讨好一笑，“叶师长，您说呢？”
叶秋离正在唐楚宁左侧坐着，慢条斯理地喝茶。H城的昼夜温差虽然有些大，但也不至于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但叶秋离却仿佛格外畏寒一般，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披风，更衬得她面色白皙如雪。
她以手抵唇，低低咳嗽几声，脸色肉眼可见的跟着又白了一度。
好半晌，她才勾起嘴唇，微微一笑道：“确实，我也挺久没听戏了。”
唐楚宁听言不由心中纳罕，这叶秋离一个病秧子，以前也没见过对方对女色感兴趣。难道真是单纯的喜欢听戏？
既然是叶秋离提出来，唐楚宁便不好再拒绝。
她微微沉吟片刻，朝丫鬟使了个眼色道：“去看看唐小姐身体可好些了，若能行动，便请她过来一趟。”
小丫鬟行了礼，匆匆下去了。
唐悠闲得知唐楚宁命令她去前头宴客厅唱戏，想也不想就拒绝。
小丫鬟没料到唐悠闲会拒绝，一时有些慌乱：“可是司令吩咐了……您还是去吧。这宴客厅里都是贵客……”
唐悠闲心中一动：“什么贵客？”
小丫鬟小心翼翼说了叶秋离等人的名字。
叶秋离？
这个名字可代表了与唐楚宁，季长安两方不相伯仲的势力。
唐悠闲微微沉吟，片刻后突然起身道：“走吧。”
“啊？”小丫鬟一时没反应过来，满脸惊讶地看着唐悠闲。
唐悠闲微微扬起下巴，神色淡然道：“不是要去宴客厅吗？”
小丫鬟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道：“是，唐小姐。”说罢，慌忙在前头引路。
唐悠闲进场的时候，整个宴会厅明显为之一静。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在她身上，有惊艳，有好奇，也有审视。
唐悠闲却仿若未觉，她微微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唐楚宁身上。
唐楚宁微笑着向众人介绍道：“这位便是那位名震江南的名伶，唐小姐。”
唐楚宁左侧的叶秋离，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唐悠闲：“你会些什么？”
唐悠闲顿了顿，摇头道：“唱戏吗？我不会。”
她的声音虽然好听，但她五音不全啊。
小时候，她妈给她报了声乐兴趣班，但奈何她实在没有音乐天赋。每次上课，她都是那个最让老师头疼的学生。
她妈无奈，只能转而给她报舞蹈班。
后来因为有了系统的帮助，她对身体控制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稍稍练习，就能够完美复刻一段钢琴曲。
但唱歌，她还不是很确定。
没准，系统优化了她的嗓子，连她的五音不全，都给一并纠正了呢？
唐悠闲犹疑起来……等等，她原来不是机器人，她有爸妈？还有系统是什么？这段记忆，就像突然出现在脑子里似的。
叶秋离微微一怔，随后轻笑出声：“有趣，在这宴会上，你竟敢公然搪塞。”
唐悠闲收回思绪，无奈道：“并非搪塞，而是我确实不会。你们真想听，我也可以给你们来一曲，不过你得保证，听完你不能生气。”
叶秋离顿了顿，眼睫眨了眨，看唐悠闲一眼，道：“你唱吧，我保证。”
唐悠闲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
她缓缓开口，声音虽依旧好听，可曲调却走得七零八落。
宾客们一开始还带着期待的神色，可随着她的演唱，脸上渐渐露出了惊愕和忍俊不禁的表情。
唐楚宁面露尴尬，唐悠闲眼下是她的人，对方丢脸，那丢的也是她的脸。
叶秋离却饶有兴致地看着唐悠闲，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一曲终了，宴会厅里一片寂静。
随后，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接着笑声便此起彼伏地响起。
唐悠闲站在那里，泰然自若朝众人欠身：“献丑了。”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叶秋离黑眸含笑，摇摇头道：“唐小姐果然与众不同。”
唐楚宁见状，不由收起尴尬神色，朝丫鬟使了个眼色，故意将唐悠闲的座位安排在叶秋离旁边。
唐悠闲顿了顿，倒是没拒绝。落座后，她时不时看叶秋离一眼。
这位传闻中的三方势力之一的叶秋离，生了一张楚楚可怜的脸。
她羸弱纤瘦，身上有股病弱之气，像是被养在闺阁之中的娇小姐，而并非割据一方的霸主。
苍白的面容，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眉头微皱，如有愁云笼罩，纤细的手指，如同白玉雕琢而成，轻轻放在桌上，都让人担心会不会被压坏。
至少看起来，不像个坏人。比唐楚宁更加靠谱。
叶秋离察觉到唐悠闲的目光，默默忍耐片刻，忽然转头，微笑看着她道：“唐小姐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来了？”
唐悠闲断然道：“看出来了，你有病。”
叶秋离：“……”
叶秋离脸色淡淡的，没生气，但叶秋离带着的那个随从，却是脸色一沉，怒道：“你骂谁有病呢？”
叶秋离微微抬手，制止了随从的发作。
她神色平静地看着唐悠闲，收敛笑意，叹气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久病在身，寻遍名医也未能根治。”
“这病，是我打从娘胎里便带出来的。”叶秋离说着，手指轻轻摩挲着桌上的茶杯，垂下眼睫。
唐悠闲眼睛顿时一亮，遍寻名医也未能根治？那对叶秋离来说，这个病症一定困扰她许久？
唐悠闲稍稍靠过去，压低声音道：“那若是有人能够治好你，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叶秋离扫过她精致的眉眼，略感兴趣的勾了勾唇，语调*轻柔道：“那自然是……无有不从。”
唐悠闲听言，点点头，却是猛地坐直了身子，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叶秋离反倒因此而看了她好几眼。可唐悠闲只顾自斟自饮，不再给她眼神。
叶秋离心中疑惑，对方故意提起这个话题，却又突然戛然而止，究竟意欲何为？
夜深了，宾客散去。
叶秋离起身告辞离开，站在门口时，听着身后轻快的脚步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唐悠闲竟挽着唐楚宁的手臂，一脸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叶秋离垂下眼睫，手指抵唇低低咳嗽几声，自嘲笑了笑，将心中刚刚升起的那抹兴味毫不犹豫抹去。
唐悠闲之所以没立即提出来给叶秋离治病，是觉得时机未到。
而且，她还不知道叶秋离到底为人如何，会不会干出恩将仇报之事。
毕竟乱世之中，人心难测。她不能仅凭一时的冲动就轻易暴露自己的能力。
唐楚宁喝得醉醺醺的，任唐悠闲扶着她离开。
唐悠闲见唐楚宁这副模样，微微松了口气。眼下可是对方自己喝醉，不是她打晕的。唐楚宁醒来之后，她还可以找借口，是因为对方自己喝醉，所以才什么都不记得。
丫鬟领着唐悠闲二人进了唐楚宁的院子，房间里却没点灯。
唐悠闲一手提着唐楚宁，慢悠悠摸黑进去。
她突然察觉不对，目光一凛，下意识将唐楚宁往旁边推开。
可耳畔只听一声尖锐而急促的枪响，震的唐悠闲耳朵发麻。
等她意识到不对劲之时，唐楚宁身上已经中了一弹，生死不知地躺在地上。
而袭击者见人一死，登时毫不犹豫翻窗出去。外面听见枪声的卫兵闻声赶过去堵人。
唐悠闲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忙不迭蹲下身确定唐楚宁的生死。一探之下，不禁心底发凉。
她的心拨凉拨凉的，唐楚宁眼见着也快凉了。
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唐楚宁要是这个时候死了，会有什么后果。
一个就是她的嫌疑洗脱不干净。二是H城没有唐楚宁坐镇，很快就会被季长安攻破。
传言中，那位可是喜欢屠城的活阎王。季长安一进城，她保护沈梦的任务立即就会失败。
所以唐楚宁不能死。
唐悠闲深吸一口气，当下毫不犹豫，催动自己的能力。
她刚刚动手，眼前却猛的一黑，紧接着又是一白。
再次睁眼，面前出现一张眼熟的大脸。
唐悠闲愣了许久，所有记忆才渐渐回笼。
她迟疑道：“系统？”
橘猫不好意思地用爪子挠挠胡须：“你再不醒，沈明芝都要找人给你做手术了。”
所以无奈之下，它才会在宿主任务中途，将她唤醒。
第186章
唐悠闲揉着脑袋，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蹙眉道：“我睡了很久？”
橘猫正想回应，耳朵突然动了动，听到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登时机警地喵了一声，窜到了角落。
毫无征兆的，一个修长的身影推门而入。
来人容颜清丽，脸色憔悴，正是沈明芝。
沈明芝看到唐悠闲醒来，双眸猛地睁大，愣在原地。
唐悠闲朝她虚弱笑了笑：“沈姐姐，好久不见。”
沈明芝大踏步走过来，不等唐悠闲反应，倾身将她抱在怀中。
沈明芝抱得很紧，仿佛要将唐悠闲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你知道你睡了几天吗？”
唐悠闲任她抱着，伸手揉揉她的脑袋，并没有接话。
沈明芝的的长发一直以来都打理的一丝不苟，这会儿摸起来，竟然有些毛毛躁躁的。
唐悠闲顿了顿，柔声道：“想必我睡了很久？”
沈明芝稍稍平复情绪，松开怀抱，一瞬不瞬凝视她：“你睡了整整一个星期。”
沈明芝还记得自己刚破门而入而入时，唐悠闲的身体状况是怎样令人心惊。
对方身上除了体温还保持正常，甚至连心跳声、呼吸声都停了。
那一刻，沈明芝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恐惧和绝望瞬间涌上心头。
但是好在，不过片刻，对方莫名又恢复生命体征，可却不知原因，一直沉睡不醒。
她送唐悠闲去医院检查，医生也查不出原因来，只说唐悠闲陷入了正常的睡眠。
但好端端的一个正常人，怎么会突然长睡不醒？
她不知道这个星期，自己是怎么过的。本已痊愈的失眠症，也因为唐悠闲的病情，而卷土重来。
唐悠闲看见沈明芝苍白的脸色，还有她眼睑下两片浓重的阴影，不由伸手抚了抚她清丽的面颊，温声道：“所以这个星期，你又没好好睡觉？”
沈明芝点点头，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这个样子，我睡不着。”
也是因为这个星期，她才彻底意识到，唐悠闲对她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就算没有那些股份，她也愿意想尽一切办法，和她在一起。
“悠闲，我们结婚吧。”
唐悠闲凝视着她，黑眸动了两下，缓缓点头。
“好。”
【沈明芝好感值＋1，目前好感值100】
【宿主强身健体值＋1，目前强身健体值21】
【恭喜宿主！已完成《夜色正浓》四个角色的攻略任务。宿主可以开启沈明芝的特殊剧情线，以获取更多奖励。请问是否开启沈明芝的特殊剧情线？】
【否】
【宿主已拒绝开启沈明芝的的特殊剧情线。同时检测到游戏完成度，系统将重启。是否现在重启？】
系统重启？
唐悠闲看了一眼橘猫和沈明芝，沉吟了片刻，再次选择了否。
她不知道系统重启后，会有什么变故。保险起见，打算先问问橘猫再说。
【倒计时三十分钟，三十分钟之后，系统将重启。】
唐悠闲：“……”
沈明芝看着唐悠闲脸上无语的表情，不解道：“怎么了？”
还有三十分钟啊……唐悠闲望着沈明芝，见自己的手还被对方握在手里，不禁沉默了一下。
门口却骤然响起敲门声。
沈明芝蹙眉，扬声道：“请进。”
王医生推门进来，看见唐悠闲竟然醒了，登时快步进来。
唐悠闲惊讶道：“王医生？你不是去外地交流学习了吗？”
王医生顿了顿，勉强压下激动，轻声道：“我听说你住院了，所以马上赶回来见你。”
唐悠闲心道，没想到最后一刻，还能见到自己的朋友，想着，脸上也不由露出笑容来。
沈明芝看着两人目光对视，手指紧了紧，微微一笑道：“王医生，多谢你对我未婚妻的关心。”
王医生听着沈明芝的称呼，再看两人交握的手，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沈小姐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悠闲……她也是我的朋友，看到她没事，我就放心了。”
说着，她转眸看着唐悠闲，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唐悠闲微笑着摇摇头，“我没事。”
王医生点点头，“那就好。”她顿了顿，又道，“有件事情，我想我应该告诉你们。”
唐悠闲看着她，点点头。
沈明芝则不动声色看着二人，沉默不语。
王医生道：“想必沈小姐也知道悠闲的身体状况，她之前因为腺体萎缩的关系住院了一段时间。当时，我们就在她身上检测出了性别转换的倾向。现在两个月时间过去，悠闲已经完成了身体转换。她现在，已经是个货真价实的Alpha了。”
说完，她等了几分钟，让两人消化这段对话。
唐悠闲迟疑道：“我已经是Alpha？”
王医生点点头，温柔道：“恭喜你，你的身体已经彻底好了。从今天开始，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人生吧。不管是你……还是沈小姐。”
说完，她转身向门口走去。在离开之前，她又回头看了唐悠闲一眼，眼神中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直到门阖上，她脸上的微笑才淡了下来。
病房内，唐悠闲犹自沉思。
对了，差点把这件事忘记了。
《夜色正浓》是一个有着abo设定的百合游戏。唐悠闲迟钝地眨了眨眼睛，过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这个由Beta到Alpha转化的设定。
本来她的身体会因为这个设定，而渐渐虚弱，后来甚至发展到吐血昏迷。
但因为系统强化的身体太过厉害，一直以来，她都没什么感觉。
但现在经过王医生提醒，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
话说，这个设定还有什么用处吗？
她都已经完成了所有游戏攻略。
唐悠闲看着沈明芝，若有所思，突然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沈明芝眼睫颤了颤，顿了顿才道：“怎么了？不舒服？”
唐悠闲摇摇头，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沈明芝，我刚才慎重考虑了一下，觉得我们还是分手吧。”
沈明芝：“……”
沈明芝瞧着唐悠闲突然冷淡下来的神色，不禁有些茫然：“怎么了？我们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唐悠闲靠在床头上，好整以暇道：“你也知道，我如今已经是Alpha了。而Alpha和Alpha，是不能在一起的。”
沈明芝无措道：“可是我不在乎。”
“我在乎。”唐悠闲一本正经道，“我刚才突然发现我自己的真心，我当初之所以迷恋沈如意，或者后来喜欢你。都是因为我自卑。我自卑我是个Beta，不如另外两个性别那样闪闪发亮。”
沈明芝张了张嘴，迷惑又无措地重复她的话：“你……你自卑？”
“没错。”唐悠闲毫不心虚，斩钉截铁道，“所以，我才没脸没皮的缠着沈如意，后来又喜欢你。其实我喜欢的不是你们，而是你们的性别。
沈明芝不可置信：“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为什么一点都听不懂？”
唐悠闲抱胸哼了一声：“你天生就是个Alpha，你怎么会懂我们Beta的痛苦？而且我早说过了，性别相同，怎么恋爱”
“沈明芝，放手吧。”
“你一定在跟我开玩笑是不是？”沈明芝嗓音颤抖，眼眶渐渐红了，手指紧紧扣住唐悠闲的肩膀。
她才不接受这么可笑的分手理由。如果感情会因性别而迅速变化，这算什么喜欢？
唐悠闲瞥了一眼沈明芝，又看了眼空中倒计时。知道时间不多了。便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不想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的。沈明芝，你非得让我撕破脸皮吗？”
“不要表现的一副对我情根深重的样子，你难道忘了，你当初之所以接近我，是为了什么吗？”
沈明芝怔住，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猝然松开手，嗓音沙哑道：“……你知道了？”
唐悠闲点头：“所以，这也算我们的分手理由。”
沈明芝咬牙道：“我承认后来我接近你目的不存。但我喜欢你，是认真的。”
“我自卑，也是认真的。”
“……”
【倒计时十秒，系统将重启，请宿主做好准备。】
沈明芝死死瞪着她，用力咬住嘴唇，红润的嘴唇上几乎见了血。
她蓦地站起身来，垂眸盯着她，冷声道：“分手的事情，我不同意。你现在身体还虚弱，我不打扰你。”
说罢，她不等唐悠闲回应，脚步匆匆往门口走去。
病房的门咔嚓一声在眼前阖上。
系统的倒计时也快到了尾声。
橘猫见状不由从角落里窜出来，跳上床头柜趴着，无语道：“就算要分手，你这个理由也太离谱了。”
唐悠闲道：“难道要说真话说我只是为了任务，根本没喜欢过她？”
真话和假话哪个更伤人，她觉得还是假话吧。一个至少动过情，不会显得对方像个傻瓜。
虽然无论哪一种，都挺伤人就是了。
唐悠闲收起复杂情绪，对橘猫道：“那我的任务，目前算是完成了吗？我可以回家了吗？”
橘猫摇头，遗憾道：“沈梦那里，你还需要收尾。”
橘猫的话并没出唐悠闲的意料，所以唐悠闲只是略蹙了蹙眉，便坦然接受了。
倒计时正好结束，系统重启。
《夜色正浓》的登入画面骤然出现在唐悠闲的眼前。
【游戏重启，玩家可重新取名捏脸。】
第187章
重新取名捏脸？
一个想法忽然从唐悠闲脑子里冒了出来，不过片刻，便消失不见。不管如何，她得先回去看看情况再说。
“这次回去，我还会失忆吗？”
橘猫道：“不用了，游戏已经完成，前情剧情也快到尾声。就算带着记忆，一般也不会出岔子。”
唐悠闲点头：“那就好。”
她重新躺下，闭上眼睛。
很快，一阵眩晕感传了过来。
唐悠闲再次睁眼，已经回到了那个古色古香的房间。
此时时间刚好是唐楚宁遇袭那刻。
唐悠闲催动技能，继续给唐楚宁治疗。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初技能被打断的关系，唐楚宁的伤势虽然好了，但是迟迟未醒。
“司令？你没事吧！”
听到枪响的卫兵急匆匆赶过来，在门口大声询问。
唐悠闲回头看看。
唐楚宁躺在地上，跟死了没区别。若是让这些卫兵闯进来，这还得了？
“司令？”见屋内无人应声，门外的卫兵不禁急了起来，声音都跟着拔高了一个度。
唐悠闲咬了咬牙，当下毫不犹豫，点开系统画面，然后复制了唐楚宁的身体数据，点击生成新角色。
既然H城一定要由唐楚宁来守护，那么便由她来成为唐楚宁吧。
唐悠闲随手将地上的唐楚宁扛起来，然后扔到床上，经过梳妆镜时，侧眸瞥了一眼，看见了“唐楚宁”的身影。
她顿了顿，大踏步上前，趁着卫兵踹门前，一把将门打开。
“大半夜的吵什么？”唐悠闲蹙眉嚷道。
“司令，你没事吧？”
站在面前的是个面容清秀的军装女子，唐悠闲记得她，对方的名字似乎是叫白吉，是唐楚宁的副官，通常协助唐楚宁处理各种军务，与她形影不离。
唐悠闲并不了解这两人是如何相处的，所以谨慎地顿了顿，温声道：“是白副官啊。”
白吉蹙眉道：“属下刚才听到枪声，所以这才赶过来。司令真的没事？”
唐悠闲道：“真的没事。”
白吉还在看着她，唐悠闲迟疑片刻。
她按照自己理解的唐楚宁的人设，故意一寸寸端详白吉，然后调笑道：“怎么，你不信？要不要亲自来检查一下？”
说着，唐悠闲敞开手臂，上前一步，仿佛要抱白吉入怀。
白吉连忙后退一步，眉头紧蹙：“既然司令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唐悠闲靠在门上，见对方离开，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戏谑的笑。
直到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身影，她心里才微微松了口气，转身回屋。
回到屋内，唐悠闲对着躺在床上的唐楚宁犯了难。
现在这种情况，她是绝对不能离开唐楚宁的。可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对方的身体。
对她来说，唐楚宁干脆死了，还更好处理，随意找个地方挖个坑，埋了就行。
但现在问题是，她也不知道唐楚宁这个状态是死是活，没准下一秒，唐楚宁就能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那她埋人家，岂不是等于杀人？
唐悠闲将唐楚宁的身体从床上提起来，然后随手塞进床底下，自己合衣躺在床上，闭眼休息。
一觉醒来，唐悠闲神清气爽，打开门去。想了想，唤来几个卫兵，让她们守着屋子，叮嘱她们，除了她，谁都不能放进去。
卫兵们恭敬地点头，没问为什么。
唐悠闲在前院缓缓踱步，心中思绪翻涌。
那几个卫兵笔直地站在屋子门口，让她稍感安心，但她也明白，这只是暂时的保障。
她怀疑昨夜的杀手是季长安派来的，对方杀了人，如果能逃出去的话，肯定会回去复命。那季长安就会知道，唐楚宁已死。
届时对方再放出消息，H城群龙无首，人心惶惶，整个H城就会不攻自破，不费季长安吹灰之力。
所以她目前要做的事，就是每天都出现在人前，告诉大家她唐楚宁还在世。只要熬过一个月，熬到季长安兵乏马困，便是反击的最好时机。
她不会打仗，但叶秋离会啊。
唐楚宁不是刚刚和叶秋离结盟？让叶秋离掌控全局就行。
当然，最好还是别打仗。熬到季长安自动退兵，或者能够通过谈判解决争端，那自然再好不过。
所以，她目前的任务，便是扮演唐楚宁，不要露馅就行。
唐悠闲才晃荡了半个小时，白吉就脸色凝重，匆匆而来：“司令，昨天晚上的人抓到了。需要您亲自去审吗？”
唐悠闲迟疑：“这么快就抓到了？”
白吉奇怪看着她。
唐悠闲咳嗽一声，伸手拍了拍白吉的肩膀，戏谑道：“果然不愧是白副将，就是厉害。既然人抓到了，那自然是要审一审的。走，带我去看看。”
白吉微不可查地偏开身子，躲开了唐悠闲的碰触，微微颔首，带着唐悠闲来到审讯室。
审讯室内，袭击者被五花大绑，神色平静。
唐悠闲坐在审讯桌前，目光犀利地看着这个杀手，“说吧，是谁派你来的？你们想要做什么？”
袭击者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唐悠闲冷笑一声，“你以为不说话就能逃过一劫吗？我告诉你，只要你在我的地盘上，就别想隐瞒任何事情。”
白吉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
杀手冷哼一声，闭上眼睛，拒绝回答唐悠闲任何问题。
唐悠闲心底哎呀了一声，面上却故作凶狠。
她微微眯起眼睛，寒声道：“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说着，她起身走到一旁被烧得通红的铁烙旁边。热浪扑面而来，映红了唐悠闲的脸。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握住温热的把手，缓缓走到杀手面前。
“再不开口，这铁块可就要落在你脸上了。到时候，你这张脸可就毁了。”
杀手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依旧紧咬着牙关，不肯开口。
唐悠闲心中有些无奈，她其实并不想使用这种残忍的手段，但为了扮演好唐楚宁的人设，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一个士兵忽然走进审讯室，悄悄在白吉耳边说了什么。
唐悠闲见状，连忙道：“什么事？”
白吉顿了顿，道：“是陈参谋长找您有事。”
唐悠闲迫不及待地将手中的刑具塞进白吉手中，拍着她的肩膀道：“这里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审出点有用的东西。”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审讯室。
白吉望着唐悠闲翩然离去的背影，微微侧了侧头，莫名在对方的背影里品出了一丝庆幸的味道。
唐楚宁并不残暴弑杀，但身为一方霸主，手上的人命绝对不少。
杀过人，和没有杀过人的气质有很大不同，无论怎么掩饰，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凌厉与杀伐之气是无法完全隐藏的。
可如今，对方的气质忽然发生了变化。那股杀伐之气减弱了很多，甚至可以说是消失不见了。变得干净清冽不少。
最重要的是，她如今对唐楚宁的碰触，并不觉得反感。大概是因为没有在对方眼中看到邪念。
唐楚宁转性了？
“白副官？”身旁的士兵道。
白吉收回视线，坐到刚才唐悠闲的位置上轻轻抬了抬下巴：“继续审吧。”
第188章
唐悠闲去议事厅找陈参谋。
她到时，陈参谋，以及各种兵种指挥官，后勤部长、情报部长等，已经围绕昨晚的袭击事件，商讨了好一会儿了。
唐悠闲进门，各位部长连忙起身朝她行礼。
唐悠闲顿了顿，温声道：“各位不必多礼，都坐吧。”
众人依言坐下，唐悠闲看着众人，曲起手指在桌面敲了敲：“昨晚的暗杀事件想必大家都已经有所了解，现在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一说。”
陈参谋率先发言：“司令，依我之见，我们应该加强城中戒备，增加巡逻的兵力，同时对可疑人员进行严格排查。”
毕竟杀手能混进来，还混进唐府，她们这些在座军官，都难辞其咎。
只是幸好唐司令没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唐悠闲双手交叉，煞有介事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步兵指挥官接着说道：“我们还可以在城周围布置更多的防御工事，以防季长安突然偷袭。”
季长安原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她们的确应该注意城边防御，唐悠闲再次点头：“你说的也对。”
后勤部长则担忧道：“还不知道H城会困守多久，粮仓的存粮虽然目前还算充足，但也经不住长时间的消耗。我们必须想办法开源节流，确保粮食能够支撑到危机解除。”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唐悠闲微微颔首：“这个问题有叶秋离替我们解决。对方既然要成为我们的盟友，就得拿出诚意来。”
后勤部长道：“那其他军需物资方面？”
唐悠闲继续道：“让叶秋离替我们解决。”
后勤部长：“……”
叶秋离只是她们的盟友，又不是冤大头，还是随时会翻脸的那种。
把人家当做有求必应的百宝箱，真的没问题吗？
唐悠闲看着她，语气悠悠道：“怎么，你有什么问题？”
后勤部长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笑道：“司令算无遗策，属下佩服。”
唐悠闲瞥她一眼，坦然接下了后勤部长的“称赞”。
她环视一圈，高声道：“还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的话我们就散……”
情报部长见状连忙插嘴道：“司令，我有话说。”
唐悠闲言简意赅：“说。”
情报部长道：“除了昨晚那个杀手，我们还拔除了几个钉子。”
她顿了顿蹙眉道，“只是不知，除了那几个钉子，暗处是否还有其他敌人的眼线。”
唐悠闲道：“所以得继续加强情报工作，我这里再给你调派一些人手，务必尽快摸清楚敌人的动向和潜在的威胁。”
她说完，扬声道：“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散……”
她话还没说完，再次被人打断。
这次打断她说话的是通信处长：“司令，我有话说。”
唐悠闲忍耐着坐了回去，屁股只挨着椅子边缘，作出随时要下课准备离开教室的姿态。
好不容易等通信处长处长说完，唐悠闲连忙道：“都说完了吧？都说完了那我走……”
“司令！”
唐悠闲：“……”
唐悠闲深吸一口气，像是被迫加班的社畜，双目无神地坐了回去。
好烦，怎么还没完。
这个司令她真的当不了一点。但是最多只有一个月，忍忍吧。
其实唐悠闲不知，以前的唐楚宁并不会事无巨细的听取各位部长的意见，也没有她这样“和颜悦色”。
各位部长见司令如今转了性，才各个踊跃发言，争取在长官心中留下好的印象分。
“关于装备的采购方面，还需要司令您与叶秋离协商一下……”这是装备部长。
唐悠闲：“找陈参谋。”
“关于城中百姓的安抚工作……”一个军官提议道。
唐悠闲：“找陈参谋。”
“关于您房中的那位……”另外一个军官突然道。
唐悠闲学会了抢答：“找陈参谋！”
陈参谋：“……”
那位军官尴尬道：“这件事情恐怕陈参谋解决不了。”她低声咳嗽一声，“是这样的，沈府的人今天一早就来了。堵在大门口，说要让您放人。”
放人？
唐悠闲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但放人是不可能放人的。
她随意道：“你找人把她们劝走，对了，不要动粗。”
军官为难道：“司令，我们劝了，可是人就是不走。人现在还堵在门口，要您给一个说法。”
唐悠闲突然想到什么，站起身道：“那我过去看看。你们若是还有什么事，就告诉陈参谋，让她处理。”
说罢，脚步匆匆离开会议室。
剩下众人面面相觑。
唐悠闲脚步飞快走到门口，身后跟着的卫兵都有些跟不上她的速度。
唐悠闲一气儿走到前院，远远的，就听到门口那里传来一阵喧闹声。
她微微皱起眉头，加快步伐向门口走去，看到沈蓉沈梦等人站在门口，和卫兵互相推搡着。
唐悠闲心里不禁焦急。
沈梦连站都站不稳，过来凑什么热闹？
若是被卫兵不小心推倒了，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她急忙走上前去，喝道：“都住手！”
卫兵们看到唐悠闲，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恭敬地站在一旁。
沈蓉等人也瞬间安静下来，纷纷转头看向她。
沈蓉整理了一下身上刚才因为推搡而弄乱的裙子，行了礼道：“唐司令。”
沈梦则死死瞪着唐悠闲，手指扣紧拐杖，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唐悠闲沉声道：“沈大小姐，你们站在我府邸门口闹什么？”
沈蓉道：“我今天过来，是为了带一个人回家。”
唐悠闲看着她，没接口。
沈蓉见状不禁心里一沉，咬牙道：“还望司令，放唐悠闲离开。”
唐悠闲眼眸动了动：“你说她啊。”
“唐小姐会在我府邸再呆上几日，暂时不走了。”
沈明沉不住气插嘴道：“你说话不算话！明明说了让她呆一晚就走的！”
唐悠闲这才看见沈明竟然也混在人堆里。她个头矮，手上还牵着她那条哈士奇，绷着小脸瞪着她。
唐悠闲颇感头痛。
大夫人怎么回事？竟然连沈明都给放出来了。若是原主在这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教训这群小孩呢。
唐悠闲板着脸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沈明登时涨红脸，倔强瞪着她。
唐悠闲收回目光，看向沈蓉道：“其实是这样的，我与唐小姐一见如故，昨夜在房间里一起探讨戏曲艺术，发现我们十分投契。一时半会儿聊不完，便留她多呆一些时日。”
唐悠闲自觉自己说的话没有问题，不料刚刚说完，沈蓉就是面色一白，然后眼眶也泛红了，嘴唇颤抖道：“你们……你们……”
唐悠闲起初还很迷惑，她的话没有问题吧？
紧接着观察沈蓉惨淡的神情，心里不由一顿。
对方是觉得她被唐楚宁怎么了？
唐悠闲犹豫了一下，想要彻底打消沈蓉等人带她回去的念头，她得作实这个猜测，让她们死心。
唐悠闲一本正经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沈蓉：“……”
沈蓉面色苍白，嘴唇动了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明不明所以，仰头一会儿看看唐悠闲，一会儿瞅瞅自家大姐。
沈梦手中的拐杖则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唐悠闲顿了顿才道：“所以，请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她在唐府过得很好。我们才是一个姓的，她跟你们沈家，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司令！”忽然有卫兵来报，脸色急匆匆的，满头大汗。
唐悠闲蹙眉：“什么事？”
那卫兵手上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道：“今天早上，我们在城门口发现了一个箱子。”
“什么箱子？”唐悠闲好奇道，“抬过来看看？”
那卫兵得令挥手，身后便有两人合力抬了一个大木箱上前来。
箱子很大，也沉，箱子外的红漆还褪了色，显得有些陈旧。唐悠闲围着箱子转了一圈，心中越发好奇。“打开看看。”她吩咐道。
卫兵们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唐悠闲心中一紧，强忍着胃中的不适，仔细观察着这具尸体。
尸体并非完整的，只有四肢。
躯干和脑袋则不翼而飞。
这残忍的景象让她的胃里一阵翻涌，但她努力保持着冷静，背在身后的双手却在不受控制颤抖着。
她第一次看见死人，就看见这种限制级的画面。
唐悠闲勉强保持镇定，在心里不停告诫自己千万别崩人设，这样做了许多心理建设，才勉强出声道：“去叫法医来。”
一个卫兵忽然道：“司令，里面有封信。”
唐悠闲偏开头道：“拆开看看。”
卫兵点头，拆开信封读出声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季长安留。”
唐悠闲顿时陷入沉默，心里冒出一个猜测。
这箱子里的尸体，该不会是……
法医提着工具箱，匆匆赶来，开始进行初步的检查。
过了一会儿，法医直起身子，摘下口罩，向唐悠闲等人说道：“目前来看，尸体的死亡时间应该在今早六点左右……”
唐悠闲听着她的分析，心里的那丝猜测越来越确定。
她抬头，*看见沈蓉目光怔怔盯着箱子里的碎尸，心下微微叹气。
沈蓉显然已经意识到尸体的身份，猛地扑过去，检查尸体的四肢。
不过片刻，她便嗓音哽咽道：“不用查了，我知道这尸体的身份了。”
她颤抖道：“他是我爹。”
唐悠闲顿了顿，低声道：“节哀。”
沈蓉惨淡地点点头：“还望司令找寻我爹剩下的身体，之前的交易还作数。五成家资，如数奉上。”
第189章
唐悠闲叹气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好好收敛你爹的尸体的。至于……唐小姐。她还得在我这里呆一个月的时间。我不会拘着她不放。”
沈蓉垂着眼点点头，知道再闹下去，也不可能得出更好的结果。
唐悠闲目送她们离开，转身朝着前院走去。
沈蓉一回家，大夫人便神思不属地迎上来。见到众人神色不对，不禁迟疑道：“怎么了？人没要回来？”
沈蓉抿唇道：“娘，爹没了。”
大夫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沈蓉示意大夫人自己看。
大夫人示意下人掀开盖子一看，看清那是什么，意识到碎尸的身份，顿时惊叫一声，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大夫人晕倒，整个沈家的事情，就都压在沈蓉一人肩头。
她主持了父亲的丧事，其后叫自己两个妹妹过来商量之后的事情。
沈蓉道：“如今H城眼看就要乱了。你们是否愿意跟我离开？”
沈明焦急道：“离开？去哪儿？”
她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一草一木皆熟悉无比，离开意味着要抛弃熟悉的生活环境和朋友。
沈蓉微微垂眸，语气沉稳道：“如今局势不明，H城即将陷入混乱，留在这里太过危险。至于去哪里，我也尚未确定，但总归要寻一个安稳之地。”
“大姐，这里是我们的家呀，我们真的要走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而且我们走了，唐姐姐怎么办？”
沈蓉道：“也不是马上就走，总得等接回人之后再离开。”
说着，她转头看向沈梦：“你呢？”
对于这个妹妹，沈蓉对她并不熟悉，只知道对方性子孤僻，平日里总是独来独往，甚少与人交流，但短短几日接触下来，她知道她聪颖好学，还有些急智。
沈蓉不由道：“你是怎么想的？”
沈梦道：“正因为局势不明，我们才不可在这个时候乱跑。眼下唐楚宁把守城门，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若是得知我们想跑，你说她会做什么？”
“如今战争一触即发，而我们这些H城的富商，便是现成的肥肉。”
沈明不可思议道：“姓唐的拿了我们五成的钱财，还不满足？”
沈梦道：“小小一个沈家，对她来说算什么就是全部抢了，你我又能拿她如何？”
沈明吓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而且说什么一个月后就放唐姐姐离开，你们真信她的鬼话？”
沈蓉继续道：“放人不放人，全凭她唐楚宁一张嘴。当初说过一夜就将人放了，眼下你们看如何？”
沈蓉沉吟片刻，叹气道：“你说的不错。还得从长计议。”
沈明忍不住道：“那我们就拿姓唐的没办法了？”
沈梦沉默。
再如何聪慧，她也只是一个困于方寸之地孩子，还不良于行，消息有限，要如何解决这种难题？
沈蓉却是沉思片刻，突然道：“如今还有破局之法。”
“什么？”两个孩子看着她。
沈蓉道：“我得到消息，唐楚宁欲与叶秋离结盟。如今，叶秋离正下榻H城的某个酒店之中。”
沈梦和沈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请叶秋离帮忙？”
沈蓉点头。
沈明道：“我们拿姓唐的没办法，难道就能对付的了姓叶的？她们这些一方军阀，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唐楚宁也反悔，那叶秋离也能反悔呀！”
沈蓉正想回答，沈梦却开口道：“自然不一样。”
“这两位军阀，出身不同。叶秋离是书香门第出身，本是弃笔从戎。读书人，总在乎面子，有原则和底线。”
“唐楚宁不在乎名声，叶秋离在乎。既然如此，我们与她就还有商谈的余地。”
H城某处酒店。
叶秋离听随从说，沈家人找她，不禁挑了挑眉。
她和这些H城的富商可没什么交情，沈家为何找她？
随从道：“师长，我去拒了？”
叶秋离摆摆手：“慢着。”
她沉吟片刻对随从道：“让人进来。”
她倒是好奇，这沈家找她到底有什么事情。
沈蓉被领进客厅，叶秋离坐在沙发上，腿上披着一条毛毯，温声道：“沈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沈蓉顿了顿，道明了来意。
叶秋离听言，表情一时显得十分古怪。沈家愿意给钱，想让她带唐悠闲离开？
“你说的，是那位唐小姐？”叶秋离还跟沈蓉确认了一下。
沈蓉点头道：“不错。唐楚宁言而无信，没有放人离开。还望叶师长，帮我们劝说一番。当然，事成之后，我们必有重谢。”
叶秋离却回想起那晚唐悠闲迫不及待和唐楚宁离开的模样，微微哂笑：“恐怕你真心错付。并非唐楚宁不放人离开，而是唐小姐本人不愿意离开。”
沈蓉当即否认道：“不可能！”
叶秋离好整以暇道：“哦？怎么不可能呢？”
“跟着唐楚宁，觅得良人，唐小姐可以结束颠沛流离的日子，这有什么不好？”
沈蓉都顾不得会冒犯唐楚宁，直言道：“她唐楚宁算什么良配？她要嫁人，嫁给我不是更好？”
叶秋离嘴角笑容顿时一凝，诧异打量她，脸上笑容有些奇异：“沈小姐你……”
沈蓉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如今我也不瞒着叶师长，我确实心悦唐小姐。不忍见她落入狼窝。还望叶师长成全。”
叶秋离：“……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沈蓉点点头，跟着丫鬟离开。
随从对叶秋离道：“师长，唐楚宁派人过来。”
叶秋离嘴角不禁挑起一抹讽笑：“还真是巧了，前脚沈家人来，后脚她唐府人来。罢了，放人进来。”
陈参谋坐在叶秋离对面的沙发上，尴尬地与对方大眼瞪小眼，不过片刻，咳嗽一声道：“事情是这样的。司令说，眼下H
城受困，咱们的军需物资还需要您多多想办法。”
叶秋离：“……”
叶秋离听言不由迟疑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和唐楚宁为盟友，当然可以帮对方这个忙。
但是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唐楚宁本人到场，和她商议一下如何合作？
怎么仅仅只派来一个参谋？而且还一副吩咐下属做事的态度对她说这些。
叶秋离都被气笑了：“唐楚宁本人要求你的？”
陈参谋沉默地点点头。
叶秋离慢条斯理道：“这件事，让唐楚宁本人来。”
以前就知道唐楚宁狂妄自大，不想如今接触下来，对方的狂妄还在她意料之外。
陈参谋战战兢兢，苦着脸走了，准备回去复命。
她就知道这样不行的，奈何唐楚宁一言九鼎，还不听劝。她无奈之下，只能只身前来。为避免叶秋离生气，她还特意备了一份礼物。
结果才聊几句，就连人和礼物一起被扔了出去。
陈参谋灰溜溜地回来去见唐悠闲。
唐悠闲正准备去见裴千意。
裴千意是季长安的恩师，听说如今就在H城隐居。她想兵不刃血地说服季长安，找到裴千意，让其帮忙，岂不是事半功倍？
见陈参谋回来，唐悠闲顿时和颜悦色道：“陈参谋，怎么苦着脸？有什么事情，跟我说说。”
如今陈参谋可是她的左右臂膀，是帮她解决一些麻烦军务的最好帮手，可不能冷着她，必须要好好安抚。
陈参谋沉默了一会儿道：“司令，叶师长说，军需物资的事，必须您本人和她谈。”
唐悠闲脸上笑容淡了下来，暗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麻烦。
她拍了拍陈参谋的肩膀道：“我知道了。”
说罢，唐悠闲示意陈参谋可以先将这个事情放一放，先处理其他军务。”
陈参谋：“……”
“别苦着脸了。本司令看好你。”唐悠闲再次和颜悦色道，“好了，不要让我失望。”
陈参谋的脸更苦了。
司令这是怎么了，就不怕下属权势太大篡位吗？
唐悠闲还真不在乎。这H城只要不乱就好。由谁坐镇，她都无所谓。
唐悠闲再拍了拍陈参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本司令知道这些事情对你来说比较难。但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在本司令眼中，你便是这个有心人。”
“加油！”
陈参谋：“……”
唐悠闲笑吟吟出了门。
哪里知道，刚刚走到门口，一条腿跨上汽车，就见一辆车停在府邸门口，然后叶秋离施施然从车上下来，看见唐悠闲，勾唇笑了笑，病弱的苍白面孔上，笑容和煦道：“唐司令这是去哪儿？”
“是你啊。”唐悠闲遗憾地腿撤回来。
叶秋离敏感的察觉到对方和上次见面时的不同，却不知为何。
她顿了顿，歉意道：“来得太急，没递拜帖，失礼了。”
唐悠闲摇头道：“无事。叶师长找我什么事？”
叶秋离勾了勾唇，莞尔道：“听说唐司令府里缺粮，所以我这次来，特地和司令做一笔交易。”
唐悠闲好奇道：“你真愿意免费送我军需物资？”
叶秋离：“……”
叶秋离顿了顿，眉眼含笑道：“司令说笑了。”
唐悠闲遗憾，她想也是。
叶秋离道：“我想用一笔物资，和司令换个人。”
唐悠闲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怎么又是要人？
叶秋离该不会也是要她吧？
唐悠闲道：“师长但说无妨。”
叶秋离含笑道：“我想用物资，换唐悠闲小姐。”
唐悠闲想也不想便道：“不换！”
叶秋离没想到唐楚宁竟然拒绝的这么干脆，不由有些诧异。
如今H城正受困，江山还是美人，难道不是明显的事情？
叶秋离不解蹙眉：“为何？”
哪里来的为何？把她本人换过去？她脑子被驴踢了才干得出这种事情。
第190章
真实原因肯定不能说，所以只能编一个假的，暂时糊弄过去。
唐悠闲顿了顿，端出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道：“因为唐小姐，是我真心爱慕之人。我唐楚宁再下作，也不会将真心喜欢的人送出去。”
“况且，我与唐小姐两情相悦。她也是自愿留在我府邸里的。”
叶秋离明显愣了半刻，低低咳嗽了一声，那咳嗽声像是笑：“是吗？”
唐悠闲见状也没失望，以唐楚宁游戏人间的人设，突然莫名其妙真心喜欢上一个人，还和对方互相喜欢，可能性的确很小。
但再小，也不代表没有。
只要她足够坚定，不停地在众人面前加强这个印象，别人再不可思议，也不得不信。
唐悠闲诚恳道：“我知道叶师长不信，但我可以证明。正所谓日久见人心……”
叶秋离打断她，笑吟吟道：“你如何证明？”
唐悠闲：都说了日久见人心了，当然是用嘴巴证明。
叶秋离好笑似的弯了弯唇：“唐司令，该不会只想用嘴巴证明吧？”
唐悠闲：“……”
叶秋离该不是会读心？
唐悠闲顿了顿，浅笑道：“怎么会呢……想要证明是吧？”
她眼眸微微闪烁，沉吟片刻后沉声道：“我现在带你去见她。让她自己告诉你。”
叶秋离既然不相信唐楚宁的话，那便让对方和自己直接对话。她本人的话，叶秋离总不会还不信吧？
“你随我来。”
说着，唐悠闲带着叶秋离往唐楚宁的房间走去。
推门进去之前，唐悠闲还回头瞅了眼叶秋离，床底下还藏着唐楚宁的身体，若是贸然让叶秋离进屋，若是待会儿对方发现异常可怎么办？
“你等等，你先站在这里不要动。”唐悠闲下意识出声道。
叶秋离顿了顿，好整以暇看着她：“请便。”
唐悠闲盯着她，两条眉毛却又紧紧拧了起来。
她现在进去，换张脸，然后出来和叶秋离说话。
待会儿聊完，再进去，换唐楚宁的脸出来？
好像是没什么问题。
但是有这个必要吗？
直接让叶秋离进屋和“唐悠闲”聊，“唐楚宁”本人站在门外等，或者“唐楚宁”站门外，敲门请“唐悠闲”出来，不是更方便？
叶秋离见唐楚宁站在门口，半天没动，脸色还很凝重，就不由奇怪道：“怎么了？唐小姐现在不方便？”
唐悠闲沉吟片刻：“的确不方便。”
叶秋离道：“那改日拜访，也是可以的。”
唐悠闲道：“不必了，我先进去问问。你在此处不要动。”
叶秋离不知道为什么唐楚宁一直强调让她站在原地别动，不禁挑了挑眉。
唐悠闲最后再瞅她一眼，这才慢吞吞推门进去，然后连忙将门阖上。
她一进屋就变换了一张脸，然后脱掉衣服，将外套随手搁在旁边的衣架上，然后散开帘子，接着躺在床上掀被子盖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靠在床头，对门外高声喊道：“叶小姐，请进。”
门外，叶秋离听到唐悠闲的声音，不由顿了顿，然后施施然推门进屋。
屋子里光线亮堂，但她没看见唐悠闲，视线隔着一层纱帘，隐约望见一道靠坐在床头的纤瘦身影。
叶秋离纤眉微挑，奇怪唐楚宁去哪儿了。
不过唐悠闲的声音很快让她转移了注意力。
“听说叶小姐找我。”唐悠闲咳嗽一声，虚弱道，“抱歉，近日感染风寒，不能见客，还望叶小姐海涵。”
叶秋离隔着淡黄色的纱帘，探究地望了一眼，柔声道：“无妨。”
顿了顿，她接着道：“其实我今日来，也只是想找唐小姐确认一件事。”
唐悠闲故作好奇道：“哦？不知道叶小姐想确认什么事？”
叶秋离道：“唐司令告诉我，唐小姐您与她两情相悦。这情况是否属实？”
唐悠闲毫不犹豫道：“当然属实。”
叶秋离闻言愣了许久，然后低低叹息一声：“这般，我可不好跟沈大小姐交代啊。”
这回轮到唐悠闲发怔，不过片刻，她便明白叶秋离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这件事，原来是沈蓉等人拜托她的。
唐悠闲失笑道：“叶小姐说笑了，以您的身份，无论如何，也不用和沈家人交代吧？”
叶秋离嘴角勾起，淡黄色的纱帘隐约透出佳人妙曼的身影，她看了片刻，垂下眼帘，忽然道：“如果是我本人，倾慕唐小姐呢？”
唐悠闲：“？”
唐悠闲被叶秋离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惊得愣住，然后冷不防对方走过来，掀开纱帘，一双弯弯的眉眼笑吟吟看着她。
唐悠闲抿唇，沉下脸来：“叶小姐，你别开玩笑了。”
叶秋离走进屋来，明明穿的比唐悠闲还要多，但却带来满身寒意。
她在唐悠闲的床边坐下，微微倾过身子，纤细的手指掐住唐悠闲的下巴，吐气如兰道：“我没和你开玩笑。”
“你能看上唐楚宁，为何看不上我？我比唐楚宁差在哪儿？你知道，唐楚宁有很多女人，而我向来洁身自好，不曾与旁人亲近半分。”
“你选她，不如选我。”
唐悠闲维持住自己病弱的人设，无动于衷看着她苍白的面孔，想了想道：“大概因为你身体弱？”
意识到唐悠闲在说什么，叶秋离脸上不禁露出惊愕之色。
“和宁儿在一起，我能得到快乐。”唐悠闲眼也不眨便道，“你刚才也说了。宁儿某方面的确经历丰富，所以能更好的服务我。我很幸福。”
叶秋离：“……”
叶秋离松开手，温声道：“可她并不只有你一个女人，唐小姐难道也愿意？”
唐悠闲面不改色道：“无所谓，我可以做小。”
叶秋离：“……”
叶秋离读不懂她，却能确定唐悠闲在说谎。为什么？
对方有什么非要和唐楚宁绑在一起的理由吗？
叶秋离思索片刻，一无所获，只对唐悠闲笑了笑：“既然唐小姐如此坚定，那我便不勉强了。”
说着，叶秋离转身离开。
门阖上了。
唐悠闲骤然松了口气。
然后起身从床上爬起来，下床去披外套，顺便将自己的脸变化成唐楚宁的。
不料叶秋离竟然去而复返，直接推门而入。
唐悠闲一手维持着穿外套的姿势，瞪大眼睛看着她。
叶秋离看到她，显然也很意外。
不过片刻，视线轻飘飘地越过她，往室内看去。
唐悠闲见状连忙顾不得穿外套，伸手挡住叶秋离的视线：“叶师长，你看什么？”
叶秋离黑眸不轻不重地瞟她一眼，竟然笑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询问唐小姐。”
边说，边往屋内走。
唐悠闲怎么可能让对方如愿，忙不迭握住对方瘦削的肩膀道：“唐小姐已经休息了。”
幸好她没将帘子挂起来，叶秋离看不见床上的情形。
“唐司令为何如此紧张？我不过是有个小小的问题，想要唐小姐给个答案罢了。”
唐悠闲假笑道：“我们夫妻一体，你问我也是一样的。”
叶秋离叹气道：“那好吧，请问唐小姐……”
话没说完，猛地伸手掀开帘子。
淡青色的床帐内空空荡荡，自然什么人都没有。
唐悠闲深吸一口气，连名带姓叫她：“叶秋离！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
叶秋离眉梢扬起，瞥了一眼唐悠闲，语气幽幽道：“我只想问，床底下是什么？”
唐悠闲心头惊骇，眼见叶秋离猛地跨前一步，就想看她床底，顾不得对方是怎么发现的，唐悠闲迅速扑过去，将叶秋离扑倒在地。
叶秋离显然猝不及防，后脑勺重重砸在地板上，身上还压着个唐悠闲。
这一砸差点没让她当场晕倒，她脑袋一歪，就看见床底下一抹熟悉的身影。
叶秋离：“……”
唐悠闲：“……”
叶秋离缓过劲来，侧眸看唐悠闲，拧眉道：“那是什么？”
唐悠闲：“你看错了。”
说罢，一掌就将叶秋离劈晕过去。
片刻，唐悠闲将叶秋离五花大绑扔在圈椅上，对着对方的身体犯了难。
她该怎么解释唐楚宁的身体晕倒在她床底下？
唐楚宁有特殊癖好，喜欢在床下睡觉？
那她怎么解释为什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唐楚宁？
她其实是唐悠闲的双胞胎妹妹，唐楚安？
唐悠闲立马摇头，傻子都不信这个理由。
而叶秋离，显然不是个傻子。
唐悠闲捂住脑袋思考对策时，叶秋离悠悠转醒。
她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唐悠闲的脸，既不着急，也没喊人。兀自看了片刻，才低声道：“你会易容术？”
唐悠闲呃了一声，沉默不语。
叶秋离打量着她，一边在脑海里快速思考，一边斟酌道：“刚才唐楚宁进屋不过片刻，而你想要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打晕唐楚宁，拖进床底下，还不发出任何动静，基本不可能。”
“可若是，一开始与我接触的，就是你本人呢？”
叶秋离感慨道：“只是没想到，我能见识到创说中的易容术。”
唐悠闲不发一言，叶秋离已经联系前因后果，将事情给摸的七七八八了。
只是有一点，她猜错了。
叶秋离竟然以为，是她杀了唐楚宁。然后利用特殊方法，保证尸身不腐，将尸体藏在了床底下。
唐悠闲纠正道她：“我可没杀唐楚宁，对方当时中弹，还是我救了她。为了不使H城生乱，我才无奈扮演她的。”
“而且，我若真要杀她，直接埋了对方的身体不适更保险？何必多此一举，将尸体藏在床底下？”
叶秋离目光灼灼盯着她，微笑道：“唐小姐果然不是普通人。”
叶秋离其实也不关心唐楚宁死没死，是被埋了还是怎样。她只关心唐悠闲这个能力。
若是唐悠闲的这种能力能为她所用，那么很多事情，便将变得很容易。
她眼眸动了动，温声道：“我之前的话，还依然作数。做我的女人，我可以接手H城的事，保护你和沈家。”
唐悠闲听她愿意保护沈家，还可耻的心动了一下。
不过立马就清醒了。
她是绝对不可能留下来为叶秋离做事的，她还得回家呢。
“我拒绝。”
叶秋离见唐悠闲态度坚决，不由顿了顿，柔声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勉强你。我可以为你保守秘密。但我叶秋离不做亏本的买卖，你可以给我什么好处？”
唐悠闲皱着眉瞪着对方半晌：“你真的愿意保守秘密？你不是唐楚宁的盟友吗？”
“只有永远的利益，而不是永远的朋友。”叶秋离盯着她，扯了扯嘴角道。
第191章
唐悠闲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回头瞅叶秋离一眼。
对方醒来第一件事不是大喊大叫叫人抓她，而是和她谈判，显然是想拉拢她。
而且有了叶秋离的掩护，她在H城的行动会更加顺利。
唐悠闲心中快速盘算着利弊，片刻后，她微微一笑道：“叶师长说得没错，只有永远的利益。既然叶师长有此意向，那我们不妨好好谈谈，看看如何能实现双方的利益最大化。”
叶秋离微微颔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精明：“唐小姐果然是聪明人。我相信我们可以找到一个共赢的方案。只是我能提供保护和物资，而唐小姐，又能提供什么呢？”
唐悠闲在椅子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很简单，我能治好你的病。”
叶秋离的双眸微微睁大，然而联想到对方神秘莫测的能力，又缓缓笑了。
“我的病遍寻名医也没能治好，唐小姐就这么自信能治好我？”
叶秋离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唐悠闲。
她心中既有着一丝期待，又充满了怀疑。
毕竟，这个病已经困扰了她许久，无数名医都束手无策。
唐悠闲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叶师长，我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有把握的。”
她顿了顿，又道：“我现在，就可以展示我的能力。就是不知道叶师长敢不敢？”
叶秋离挑唇一笑：“有何不敢？”
唐悠闲便探身，将手指落在叶秋离的手指上。
叶秋离不明所以看着她，试探性地握住唐悠闲的手指。
唐悠闲下意识将对方的手拍开。
叶秋离：“……”
唐悠闲尴尬：“抱歉，条件反射。你不疼吧？”
叶秋离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微微一笑道：“疼。”
“疼就忍着。”唐悠闲道。
叶秋离也不尴尬，笑吟吟看着她。
唐悠闲开始催动技能，将叶秋离身上的负面标签摘了一个。
前后不超过两秒。
治疗效果是立竿见影的，叶秋离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感受着那股久违的轻松感：“这……这怎么可能？”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唐悠闲。
唐悠闲直起身子，面无表情道：“没什么不可能的。我说了能治好你，就一定能做到。”
叶秋离眼神复杂望着她：“我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医术。”没有望闻问切，也不是西医那一套。对方只是伸手触碰她手指片刻，便不药而愈。
“现在，我有资格跟你合作了么？”唐悠闲道。
叶秋离纤长的眼睫眨了眨，黑眸含笑：“自然。”
解决完叶秋离的问题，目送对方离开。唐悠闲重重地舒了口气。
只要叶秋离有求于她，那么对方暂时就不会翻脸。至于以后？
一个月后，谁还管叶秋离这么想的？估计那个时候，她都已经不在这个游戏里了。
唐悠闲很快便将这个插曲抛到脑后，然后去找季长安的恩师裴千意。
一路上，陈参谋一直告诉她裴千意在读书人中的地位有多高，劝说她务必不要得罪对方。
不然不单季长安不会放过她，其他读书人，也会对她口诛笔伐。
唐悠闲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看着絮絮叨叨的陈参谋，纳罕道：“陈参谋，你是不是越来越不怕我了？”
陈参谋：“……”
陈参谋心中一紧，连忙低下头，恭敬道：“司令息怒，属下只是担心此事会带来不良后果，一时心急才多言了几句。”
唐悠闲看着陈参谋紧张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过于担心。”
陈参谋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司令，裴千意在读书人中颇有威望，若我们得罪了她，恐怕会引起众怒。”
唐悠闲无奈道：“我知道了。”
说着，她看向坐在一旁，闭幕眼神的白副官道：“你看看人家白副官多淡定，一点都不紧张。你跟她学学。”
白吉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扫了陈参谋一眼。
陈参谋立即讪讪的，但马上又自信起来。
她可是司令最重要最忠诚的下属，是司令心目中的“有心人“。若要说得宠，白副官怎么比的上她？
唐悠闲并不将这这两人的暗潮汹涌放在心上，等到马车停在一处宅院前，便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
“这里就是裴千意住的地方？”唐悠闲扫了一圈，有些意外，“这地方挺大的啊。裴千意竟然这么有钱？收徒赚的？”
那岂不是就是现在培训班吗？
陈参谋笑道：“司令说笑了，裴千意收徒只看合不合眼缘，并不收钱。日常只维持基本的生活所需，这处地方虽然大，但也只是因为他她喜欢安静，特意选了这么个偏僻之所。”
唐悠闲微微点头，心中对裴千意多了几分好奇：“走吧，进去看看。希望这位裴老师能如传闻中那般，帮我们解决眼下的难题。”
唐悠闲率先对门房道：“不知裴老师可在府上？我找她有事。”
唐楚宁那张脸，门房还是认识的。紧张地看她一眼，点点头进去了。
不一会儿，门房出来，对唐悠闲道：“主人说，她不见客。”
唐悠闲回头和两个下属对视一眼：“你没告诉她我的身份？”
门房战战兢兢道：“主人说，就是因为是唐司令来，她才不见客。”
唐悠闲：“……”
唐楚宁的名声是有多差，裴千意连见都不肯见一面？
既然不能得罪裴千意，那唐悠闲只能学习刘备，三顾茅庐。
但显然，她学刘备，裴千意却不是诸葛亮，丝毫没给唐悠闲面子。
唐悠闲看着门房一如之前那张忐忑的面孔，叹气道：“陈参谋，这宅子是裴千意所有吗？”
陈参谋明显一愣，然后道：“并非。”
唐悠闲闻言不由笑了，对她道：“想办法，找到房东，然后把这宅子给我买下来。”
陈参谋张大嘴：“啊？”
白副官对唐悠闲侧目而视：“司令想做什么？”
唐悠闲笑眯眯道：“这还不简单？将裴千意扫地出门呗！”
得知宅子易主的裴千意：“……”
唐悠闲第四次上门的时候，裴千意没有再闭门不见。
唐悠闲得意顺利进入门内，远远的，就看见一个
着青色道袍的女子站在荷花亭里，身形修长，气质缥缈。听到动静，对方转身看过来，对唐悠闲微微一笑：“唐司令，好大的手笔，只是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买的下这样一座大的宅子。”
唐悠闲没有动怒，笑道：“不敢当，恰好买得起而已。”
裴千意冷哼一声，蹙眉盯着她，心里却轻轻咦了一声。
自古杀伐之气重的人，无不是凶狠之辈。在面向上也会带出来一点。
但面前的唐楚宁，黑眸清澈，满身清风明月之态，根本不像是这乱世称霸一方的枭雄。
裴千意蓦然片刻，垂眸看向石桌，对唐悠闲道：“不知司令可有兴致与我下一盘棋？”
唐悠闲望见棋盘上的棋子，微微一笑：“当然。”
一句终了，裴千意望着自己的残棋，不禁叹气道：“唐司令深谋远虑，根本不需要我去劝说季长安。”
唐悠闲摁下一颗黑子，深深地看她一眼，笑道：“裴老师果然神机妙算，不必妄自菲薄。H城脱困，还需裴老师住一臂之力。”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裴千意就猜到她来这里是干嘛的，果然有两把刷子。
裴千意摇摇头，伸手沾了一个茶水，在茶几上写了一个“等”字。
唐悠闲困死对方几颗白子，捡起白子扔进对方的棋篓里，微微一笑：“裴老师不是说我深谋远虑吗？还真是猜对了。我这都四顾茅庐了，裴老师不想去，也得去。”
裴千意不动声色看她一眼，没说话。
下完棋，唐悠闲就转身出了宅子。
等到晚上，就听说守在宅子外守*株待兔的卫兵抓到了意图偷偷溜走的裴千意。
唐悠闲特意睡了一觉，第二天，才姗姗来迟去审讯室见裴千意。
唐悠闲一进屋，便故作诧异道：“裴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千意嘴角抽了抽：“你怎么知道我会跑？”
唐悠闲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啊。但我知道裴老师您除了听我的，就只剩下逃跑这条路了。”
裴千意无奈道：“季长安不会听我的。”
唐悠闲坐在裴千意对面的椅子上：“怎么会？你可是她的恩师。”
裴千意冷笑一声：“那你可知，我早已经将她逐出师门？”
唐悠闲还真有些意外：“为什么？”
裴千意垂眸道：“不合眼缘罢了，没有为什么。”
当初是她看走眼，自以为季长安是个可造之材。后来证明，对方的确聪慧，但却是一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季长安会名垂千古，却也会背下累累骂名。她裴千意怎么能容许自己门下出现这种学生？
“有没有用，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唐悠闲却如此道。
裴千意猛得抬头，蹙眉道：“你想做什么？”
唐悠闲没有解释，而是道：“就在刚才，你知道季长安干了事情吗？”
裴千意沉着脸盯着她：“她做了什么？”
唐悠闲叹气道：“季长安把沈老爷剩下的尸体都给送回来，就直接从城外扔进来。好多人都看到了。”
裴千意紧紧抿住嘴唇。
唐悠闲温声道：“我若是再不做点什么，恐怕不用季长安出手，城内就要乱起来。所以裴老师，对不起了。麻烦您陪我做一场戏。”
说罢，唐悠闲示意卫兵将裴千意压到城楼上。
第192章
城楼上风很大。
唐悠闲站在裴千意身后，拨开吹在眼前的乱发，遥遥地看了一眼驻扎在不远处的军队。
只见军队阵容严整，旌旗飘扬，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
至于季长安，太远，她是没见着。
想着，唐悠闲回头，对裴千意道：“裴老师，你说季长安看见你站在这里，会是什么反应？”
裴千意垂着眼，没说话。
唐悠闲无奈，朝她身后卫兵挥挥手。
卫兵上前，拿着扩音喇叭对对面喊道：“季长安，你的老师就在我们手上。识相点赶紧撤军！”
城下军队一阵骚乱，然而好像是某个将领的人物出来安抚，骚乱的军队马上恢复了安静。
唐悠闲双手环胸，悠悠道：“继续喊，喊到对面愿意出面交涉再停。”
卫兵得令，再次拿起扩音喇叭，大声喊道：“季长安，你若不想你的老师有任何闪失，就立刻撤军！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声音在风中回荡，城下的军队却依旧沉默。
唐悠闲淡定道：“继续。”
卫兵鼓足力气：“季长安，你不要一错再错！赶紧撤军，否则后果自负！”
然而一切都像石沉大海，对方依然任何反应也没有。
唐悠闲心下疑惑，听到裴千意在一旁冷笑：“我就说，季长安不会管我的死活。”
唐悠闲没理她，季长安本人冷血不管恩师死活，但她手下的参谋士兵可未必这么想。
季长安为安抚她们，就算再不愿意，也会尝试一下交涉。
难道季长安当真如此狂妄，不把任何人放在心里？
唐悠闲正思索时，心脏骤然一紧，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跳，直觉告诉她，有危险。子弹出膛的瞬间，她抱住裴千意猛地卧倒。
裴千意被她压在身下，不由瞪圆眼睛，涨红脸道：“唐楚宁，你干什么！”
唐悠闲示意她看自己后方墙壁，那上面，嵌着一枚子弹。弹壳深深嵌入墙壁，留下一个醒目的凹痕。
裴千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这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唐悠闲皱眉道：“季长安不讲武德。”对方还真是个疯子。
她本以为挟持裴千意，季长安明面上至少会有所忌惮。不想对方为了杀她，连面子工程也不顾了。
裴千意虽然狼狈，但看唐悠闲吃瘪，心情竟诡异好上不少：“我早告诉你过你了，你自己一意孤行，能怪谁？”
唐悠闲从她身上下去，不过却不敢站起来，蹲在那里，随意接口道：“是我的问题，裴老师，对不住。”
裴千意没想到唐楚宁这个泼皮无赖竟然爽快认错，还跟她道歉，不禁有些惊愕。
她仔细端详她片刻，心里渐渐起了疑。
唐悠闲半跪在地上，示意身后的卫兵给她端枪来，然后手生的把玩了一下手上沉甸甸的狙击步枪。
裴千意迷惑：“你在做什么？”
唐悠闲头也不抬，手上检查着狙击步枪的各个部件，动作逐渐由生疏变得熟练。
“当然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她看了她一眼道，面色竟异样冷峻。
她以前接触过枪支，不过是很小时候的记忆了。但现在的身体素质，让她很快便将曾经所学从记忆深处调出来。
裴千意愣了一秒，才嘲笑道：“你想靠这把枪，射杀季长安？”
唐悠闲将狙击枪架在城墙上，低声道：“为什么不可以？”
裴千意为她的异想天开叹气：“首先，季长安为人谨慎，她不会像你这样，故意跑到城楼上当活靶子。”
唐悠闲：“你在骂我？”
裴千意装作听不见，继续道：“其次，这把枪的射程，撑死了也只有两公里，你看季长安离你多远？”
“再者，就算这把枪的射程有那么远，季长安也突然失了智，跑出来任你开枪，但对方是活物，而不是死物，她会一动不动站着任你开枪？”
唐悠闲低眸含笑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行不行？”
说完，她回头对身后那个拿着喇叭的卫兵道：“你过来。”
卫兵拿着喇叭蹲在她身边，严肃道：“司令请说。”
唐悠闲道：“你骂季长安几句，越脏越好。”
卫兵：“？”
裴千意：“？”
裴千意回过味来道：“不可能，没用的。”
卫兵为难道：“可是司令，我不会说脏话。”
唐悠闲翻了一个白眼，在卫兵耳边说了几句。
卫兵眼睛渐渐瞪大，迟疑道：“呃……这样好像不太好吧。”
唐悠闲蹙眉：“让你喊你就喊。”
卫兵无奈，只得站起身，拿起喇叭，深吸一口气道：“季长安，你臭不要脸！”
“你玩弄我唐楚宁！又对我母女始乱终弃！你猪狗不如！”
“你有本事杀了我！让我们母女俩一尸两命！”
“……”
此言一出，对面顿时一阵骚动。
裴千意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而唐悠闲则满意地点点头。
裴千意目光落在唐悠闲身上，重点是她的肚子上，表情微妙：“你真怀了季长安的孩子？”
唐悠闲瞟她一眼，无语道：“怎么可能？”
季长安有多厌恶唐楚宁？当初，唐楚宁就嘴上花花调戏了季长安几句，就被季长安打断胳膊，现在手都没好利索。
所以，要激怒对方，只要故意将她和唐楚宁扯上关系就行。
对面军队里，季长安面色淡淡擦着枪，察觉到身旁参谋各部军官诡异的视线，不由蹙眉道：“怎么了？”
军官们接触到她的视线，忙不迭摇头：“没什么。只是那姓唐的一直在那污言秽语，师长难道就不生气？”
“无稽之谈罢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季长安面色很冷，肌肤雪白，整个人都如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但她阴柔的脸上，确实没见发怒的迹象。
外面，由唐悠闲编排的关于季长安对唐楚宁始乱终弃的故事还在继续。现在发展到唐楚宁准备带着肚子里的孩子给季长安戴绿帽子的部分了。当然为了让谣言有可信度，对方还编了一个季长安屁股后头长痣的设定。”
季长安凝神听了片刻，纤细的眉毛扬起，狭长深邃的黑眸泛起点点波澜。
她突然起身道：“走吧。”
身后军官没反应过来，呆呆望着她。
季长安道：“去会会这个唐楚宁。”
唐楚宁这个酒囊饭袋别的本事没有，恶心人的本事倒十成十。
对方不就是想要引她出去么？她就给她这个机会。就看她能不能把握住了。
看到季长安等人出来，裴千意不禁惊愕：“她还真沉不住……”
话还没说话，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子弹瞬间出膛。
裴千意瞪圆了眼睛，迅速扭头看唐悠闲，惊的说不出话来。
唐悠闲全神贯注，移动瞄准镜，继续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砰！砰！砰！”
接连几发子弹落入敌方阵地。
“噗嗤”一声，子弹命中了。但因为离得太远，唐悠闲不知道倒下的是否是季长安。
她额头渐渐流下热汗，手心也变得潮湿。直到十发子弹尽数泄完，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兀自欣赏了一会儿对面阵营混乱的情况她才站起身来，将枪交给身后的卫兵。
“走了。”
这回没人绑着裴千意。
裴千意眼见唐悠闲越走越远，忙不迭跟下去。
唐悠闲头也不回道：“裴老师，你可以自己回去。那宅子你可以继续住着，定期交房租就行。”
裴千意突然道：“你不是唐楚宁。”
唐悠闲身形一顿，扭头看她。
裴千意道：“我以前见过唐楚宁。”
就是因为唐楚宁那轻佻散漫又不靠谱的样子，她才不愿意见她。
唐悠闲眉梢挑了挑，并不害怕：“裴老师为何这么笃定？”
裴千意道：“唐楚宁肩膀上有个疤痕，你若是她，敢不敢脱下衣服让我验明正身？”
唐悠闲眨了眨眼睛道：“在这？不好吧。”
裴千意压低声音道：“那你就是承认你不是唐楚宁！你到底是谁？”
这城门口因为枪响，聚集了一大批人。裴千意和她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保不齐会被有心人听去。
唐悠闲竖起手指靠在唇上嘘了一声，视野里，突然跃入一个眼熟的身影。
她表情一顿，瞬间大踏步过去，将那个人瘦小的身影从人群里揪了出来。
“沈梦，你怎么在这里？”
现在城里多乱，抢劫杀人的虽然不多，但小偷小摸却不鲜见。
沈梦小时候就被拐走过。就不怕再遇上拐子？
唐悠闲蹙眉道：“就你一个人？”
沈梦抿了抿唇，握紧拐杖摇摇头道：“唐司令，我想见一见唐姐姐，听她亲口说。”
唐悠闲无奈道：“这个之后再说。”
裴千意忽然插嘴道：“这位是？”
沈梦听到声音，不由一愣，扭头看到裴千意，顿了顿，惊讶道：“您是裴老师？”
裴千意刚才被卫兵拉扯，又被唐悠闲推倒，这会儿头发衣裳都有些乱。
但她毫不在意，伸手随意地抚了抚弄皱的衣摆，淡淡道：“你知道我？”
沈梦行礼道：“裴老师的大名，天下学子莫有不知的。”
裴千意瞥了唐悠闲一眼，意有所指叹道：“不过虚名罢了，白白给我惹事。这虚名不要也罢。”
唐悠闲双手抱胸，纳罕道：“怎么，你想拜她为师？”
沈梦顿了顿，抿唇道：“此事不劳司令挂心。”
唐悠闲：“……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唐悠闲边走边想，想让要沈梦好好长大，除了钱财伴身，倒是的确需要一个好老师照顾她。
虽然她看不出裴千意有什么本事，但是对方能混到名满天下的程度，一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第193章
让沈梦跟着她，倒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见唐悠闲转身就走，沈梦顿时顾不得什么裴千意，忙杵着拐杖追上去：“唐司令！拜托您……”
“让你和唐悠闲见一面是吗？好说。”唐悠闲头也不回道。
沈梦顿住。
唐悠闲停在一辆轿车前，打开后座车门，对沈梦道：“你进去。”
沈梦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一瘸一拐地爬上后座。
唐悠闲回头，又看向裴千意道：“裴老师？需不需要我送您回府？”
裴千意冷哼一声，整一整衣摆，就在唐悠闲以为对方会拒绝时，裴千意却慢条斯理地上了后座。
唐悠闲身为最高领导，让她坐副驾驶座是不行的。
但是后座塞了两个大活人，再加她一个，就是三个人。
三个人，到底是有些挤了。
唐悠闲犹豫片刻，还是坐进副驾驶座，绑上安全带对司机道：“开车。”
司机偷偷觑她一眼，闻言登时不敢再看，连忙启动车子。
车子平稳地朝着唐府驶去。
片刻，唐悠闲下了车，让人领沈梦和裴千意在客厅呆着，自己则连忙回房，重新换回自己的脸，然后朝着待客厅走去。
还没走进门，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摇摇晃晃冲过来，然后乳燕投林一般，扑进唐悠闲的怀里。
唐悠闲轻叹一声，抚摸着沈梦毛茸茸的小脑袋，低声道：“我才离开几天，这么想我？”
沈梦将脑袋埋在她怀中，半天都没抬起来。
唐悠闲拍了拍沈梦的头，对上裴千意好奇地目光，顿了顿道：“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裴老师吧？”
裴千意微微颔首。
唐悠闲揽着沈梦道：“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裴老师是否愿意答应。”
裴千意道：“但说无妨。”
唐悠闲瞄了一眼自己怀中的沈梦道：“我算是这孩子的姐姐。她天份很高，我不忍见她埋没，所以想请裴老师收她为学生。”
裴千意道：“若是真有天赋的学生，我当然不介意收下。只是到底如何，还需要考量一番。”
唐悠闲点头道：“应该的。”
“唐姐姐……”沈梦的声音闷闷响起，“她们都说，你是自愿留在这里的，是真的么？”
沈梦说完，抬起脸，眼眶有些湿润，一瞬不瞬注视她。
唐悠闲眼眸微动，点头：“是的。”
沈梦顿时激动起来：“这怎么可能？你真喜欢唐楚宁？她根本配不上你！”
唐悠闲黑眸闪烁，故作无奈：“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懂？感情之事，就是这样造化弄人。”
“我也不知道我会喜欢唐楚宁啊。”因为根本不喜欢。
沈梦的小脸沉了下来，沉默不语。
“那你会为了唐楚宁留下来吗？”
好半晌，沈梦突然道。
唐悠闲意外的挑了挑眉：“感情归感情，回家归回家。一码归一码。”
沈梦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咬牙道：“那你就根本不是喜欢唐楚宁！”
真喜欢一个人，就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唐悠闲摇头：“不是的。就算真的喜欢，我也会走。”
“为什么？”沈梦小脸苍白，哀求望着她。
唐悠闲不想骗她，说了真话：“因为那才是我的世界。”
沈梦闷闷不乐松开手，唐悠闲让人送她回去。
裴千意看着她道：“这孩子执念很深。”
唐悠闲收回目光：“她的终点，不在我这里。”
裴千意道：“关于到底要不要收她为学生的事情，我还得回去再想想。”
唐悠闲点头，同样让人送裴千意离开。
第二天，唐悠闲在府中收到消息，季长安撤军了。
原是因为她昨日乱弹打中她，季长安为治伤，不得不妥协回城，提前撤军。
唐悠闲收到这个消息，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正巧卫兵喜气洋洋地送信过来道：“司令，这是递给唐小姐的信？”
给她本人的？
唐悠闲纳罕，撕开信一瞧，原来是裴千意给她的信。言说让她去府邸中一叙，聊一聊收沈梦为学生的事。
“司令要不要陪唐小姐一起去？”
唐悠闲挥手：“用不着。”
她顿了顿：“我替她去一趟吧。”
那卫兵点点头，一脸了然。
她们都知道唐楚宁将唐悠闲囚禁在府邸中，对外虽说是两人两情相悦，但很多人都不信。昨天司令松口让唐小姐见外人，已经属于格外开恩。至于让唐小姐离开府邸？那肯定不成的。
唐悠闲捏着信乘车去了。
她本人的脸不适合出现在外面，就只能用唐楚宁的脸。
不一会儿，唐悠闲便下了车，走进宅子里。
这宅子很大，又地处僻静，院内安静的只剩小虫子的窸窣声。
唐悠闲的直觉再次提醒了她，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往旁边一躲，及时躲开了射向脑袋的子弹。但对方明显布置下天罗地网，前方有子弹，身后也有。
她又瞬间翻了一个滚，才险险躲开身后杀手的袭击。
她蹲在地上，还没站起来，脑袋上就凭空抵上一管黑洞洞的枪口。
同时，头顶亦传来一把阴冷仿佛毒蛇吐着信子的低沉嗓音：“唐楚宁，昨日你好大的威风啊。”
唐悠闲惊疑不定，蹲在地上没有动。
季长安寒声道：“举起双手，站起来。”
唐悠闲依言照做，慢吞吞站起身来。
季长安示意身旁士兵将唐悠闲绑起来，这才将递在唐悠闲脑袋上的枪收起来。
唐悠闲也终于能够看清这个给自己造成最大危机的人物。
只见季长安一身深色军装，头上规规整整的戴着军帽，面色阴柔，雪白的面孔面无表情，一双黑眸暗沉无光，此刻正歪着头，似笑非笑地打量她。
“听说我们俩有一腿？”
唐悠闲默然。
“我还对你始乱终弃？”
唐悠闲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还听说，你即将怀着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给我戴绿帽子？”
唐悠闲长长的叹了口气：“兵不厌诈，有什么问题吗？”
季长安拿枪管挑起唐悠闲的下巴，突然道：“以前怎么没发现，唐司令细皮嫩肉的，生得还不错？”
“你既然在阵前那么说了，我若是不当回事，岂不是很扫兴？”
季长安笑吟吟道，黑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然后她猛地沉下脸来，寒声道：“把她的舌头给我割了！省得她又出去搬弄是非！”
这姓季的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唐悠闲都被对方突然翻脸吓了一跳。
然而她不再犹豫，将身上的绳子挣脱，然后埋头助跑翻墙出去。
唐悠闲今日没带多少人，又怕季长安随意在城中开枪，拿城中的百姓当炮灰。
无奈之下，只能往深山老林跑。幸好她体力不错，不至于被季长安的人逮到。
但唐悠闲还是边跑边腹诽。
她的体力之所以能这么好，都是因为有系统给她优化。但季长安吃什么东西长大的？竟然还能紧跟不辍？
唐悠闲跑着跑着，前方出现一条河，便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不知在水里游了多久，唐悠闲才精疲力尽地从河里爬上岸。
但太阳穴却又重新被顶上一把枪。
唐悠闲：“……其实你也有系统对吧？”
在深山老林里跑了半天，季长安也很狼狈，模样没比唐悠闲好上多少。
她不管对方胡言乱语，冷声道：“这么能跑，要不要先把你的腿砍了？”
她用枪轻佻地拍了拍唐悠闲的额头，嘴角恶意的笑容不断扩大：“或者砍了你的手。”
“你到底想干嘛？”唐悠闲抬起自己湿漉漉的脸。
她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季长安简直跟个阴魂不散的厉鬼似的。
她暗道，就因为她昨日在阵前让季长安丢了面子？
季长安阴恻恻道：“很简单，要你的命。”
话音刚落，紧接着，砰的一声枪响。
第194章
唐悠闲猛地将季长安扑倒在地，死死摁住她两只手，刚才那枪，自然是放空了。
季长安被她按在地上，戴得规规整整的军帽掉在了地上，短发散落下来，鸦睫掀动，黝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她。
唐悠闲顺势坐在她身上，面无表情道：“之前的子弹没打中你？”
季长安嘴角微微抿起，寒声道：“是啊，你是不是很失望？”
唐悠闲不信，松开对方一只手，五指去摸索季长安的胸口。
季长安猛地瞪大眼睛，失声道：“你干什么？！”
唐悠闲没理她，摸了半晌，好似摸到她的伤口处，季长安骤然闷哼一声，随后撕心裂肺咳嗽起来。
唐悠闲看着季长安一副快要将肺都咳出来的架势，维持住这个姿势，不觉有些为难。
眼见着天都要黑了，也不知道林子里会出现什么，她可不想徒手和黑熊或者群狼搏斗。虽然也不是打不过吧，但是能不碰上最好还是别碰上。
所以，她最好速战速决。要么干脆杀了季长安，将事情做绝，省得她又回去害人。要么就干脆将人放了，早点回去。
要杀了对方吗唐悠闲迟疑看着季长安。
季长安长相阴柔，但她细看之下，却又意外地发现对方很年轻，恐怕没比沈蓉大多少。
况且，这次的杀人体验，可是对面对，实打实的，和之前离得有两公里远的那次可不一样。
想着，唐悠闲看到季长安落在地上的手枪，将那枪捡起来，握在手中。
季长安脸色苍白，脸上还浮现出病弱的红晕。她看到唐悠闲手上拿着的武器，不由嘲讽一笑：“你想杀我？”
唐悠闲犹豫着，拿枪对准季长安的脑门。
季长安冷笑道：“你要是杀了我，南方全面失陷，到时候你H城也不会有好下场，你敢么？”
说罢，季长安被没控制住的那只手，猛地抽出藏在军靴里的匕首，朝着唐悠闲胸口刺去。
唐悠闲条件反射扣下扳机，却只听咔嚓一声，什么都没发生。
这把枪的弹匣里竟然没有子弹。季长安刚才对着她脑袋开的那枪，是最后一发子弹。
唐悠闲以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猛地一扭身子，狼狈地躲过季长安的攻击。
季长安一击未中，眼神更加凶狠，再次挥舞着匕首向唐悠闲刺来。
唐悠闲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制住，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季长安挣扎着想要摆脱唐悠闲的控制，但唐悠闲的力气极大，她根本无法挣脱。
“你有本事就给我一个痛快！”季长安被她抓着还不老实，态度嚣张的叫嚣道。
唐悠闲满身都是低气压，伸手就将季长安劈晕。
季长安说的不错，她确实不敢杀她。
若果H城失陷，沈梦也会死，那她的任务就会失败。
她不敢赌。
但如何处理季长安，却又是个问题。
不能直接将人扔在这里，给熊或者野狼吃了，唐悠闲只能带着对方的身体一起离开。
走了几公里路，唐悠闲看着前方出现的小房子，骤然灵机一动。
她将身上的军装脱了，随手埋进坑里，然后变了脸，就穿着薄薄的衣裳扛着季长安去敲门。
门开了，走出一个像是猎户模样的中年妇人，妇人见着她们不由一惊，这荒郊野岭的，除了她一个猎户，往常也不会有其他人出现在这里。
怎么今日不仅出现了，还一次出现两个。各个还生的花容月貌，像是妖怪变的。
唐悠闲不知妇人心中所想，顿了顿温声道：“大娘，我朋友她受伤了，能否在您这里借住一晚，帮她处理一下伤口？”
妇人犹豫了一下，看着唐悠闲和她扛着的季长安，心中虽有疑虑，但见两人确实可怜，尤其是季长安脸色苍白，显然伤得不轻。
“好吧，你们进来吧。”妇人最终还是心软了，侧身让她们进屋。
唐悠闲感激地一笑，扛着季长安走进屋内。
屋子虽然简陋，但却十分整洁。妇人拿来一些草药和布条，递给唐悠闲。
“我这里也只有这些东西了，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妇人说道。
唐悠闲连忙道谢：“多谢大娘，这些已经足够了。”说着，唐悠闲还将身上的一些碎银子递给妇人。
妇人推迟不了，只能不好意思收下了。
唐悠闲随意地将季长安扔在床上，开始为她处理伤口。
季长安此时已经昏迷不醒，唐悠闲的动作十分粗鲁，对方却没醒，只有在痛得实在受不了时，才会闷哼一声。
唐悠闲给她处理完伤口，想着该什么时候走，这时候，那个猎户模样的女人走过来对她道：“这位姑娘，我马上就要下山了。这茅草屋你们可以暂时住着，不过山里野兽多，你们可要小心。”
唐悠闲感激地看着妇人，“多谢大娘，您的大恩大德我们铭记在心。”
妇人摆摆手，“不用谢，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你们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做打算。”说完，妇人便背着一些猎物下山去了。
唐悠闲将门阖上，转身看向季长安。
季长安脸色极为惨白，身体发颤，还不停喊着冷。
唐悠闲顿了顿，捡起堆在一旁的稻草盖在她身上。
过了片刻，季长安果真不再喊冷了。
唐悠闲确定对方死不了，这才从衣柜里摸了几件猎户的衣服穿上，然后转身去了厨房，去找能吃的东西。
茅草屋简陋，能吃的东西也不多。唐悠闲找到几个干的发硬的馒头。她勉强咽下一个，望着灶台里噼啪燃烧着的木柴，托腮轻轻叹息一声。
她是走了什么霉运，才会碰上季长安这个神经病。
这显然该怪唐楚宁。
唐悠闲腹诽时，突听卧室方向骤然传来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唐悠闲顿了顿，慢吞吞走过去瞧。
刚进屋，就见季长安倒在地上，痛得弯成虾米模样。
唐悠闲冷眼看了片刻，想了想，柔声开口：“你没事吧？”
说着，她走过去，特意停在季长安一米之外的地方站定望着她，确定季长安失去威胁，这才慢吞吞挪步过去。
季长安缓过那阵剧痛，失焦的瞳孔渐渐清晰，逐渐看清面前的人。
烛火摇动，少女雪白的面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对方身姿如柳，即使着粗糙的布衣，也难掩倾城之色。
如林中月，如雪下竹，清冷而优雅。
季长安望见唐悠闲精致的眉眼，不禁心中一动，下意识偏开脸，低声道：“是你救了我？”
唐悠闲脸上挂起笑容，继续柔声道：“是我。”
季长安艰难地想从地上爬起来，唐悠闲见状，忙不迭收起心思扶她起来。
扶着季长安在床上躺好，唐悠闲坐在床边，伸手将床上的被子替她盖上。
季长安回头盯着她的脸怔怔看了片刻，脸上红晕更甚，她咳嗽一声，垂下眼睫，用令自己也诧异的柔和嗓音问道：“你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没有，我看到你的时候，就你一人倒在地上。”
唐悠闲眼也不眨的就撒谎道，在心中纳罕季长安的态度。
怎么她变了一张脸，季长安也跟着变成了正常人？
季长安端详她的眉眼，勾了勾唇：“多谢你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唐悠闲道：“我叫唐悠闲，在山下开了一家药铺。这次是来山上视察药田，不想就在半途遇见你。”
唐悠闲和季长安聊了片刻，见对方累了，便扶着对方躺下休息。
“你先睡吧，我先去看看还有没吃的。”
季长安点点头，听话地躺在那里，一瞬不瞬凝视唐悠闲。
唐悠闲朝她一笑，转身离开卧室。
唐悠闲打算等季长安的病情稳定后就离开，毕竟H城离不得人。
她离开一晚，府邸里的人怕是要翻天。不过她转念想到叶秋离，对方知道她的情况，应该会给她遮掩，于是又暂时放下心来。
不料第二日，山下的猎户给唐悠闲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是唐楚宁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正在H城里大张旗鼓的找人，找的是她逃家的妾室。对方的画像张贴的满大街都是，妇人都看见了。
“姑娘，你想必就是唐司令要找的那位吧？”妇人好心道，“你这几日就好好呆在山上，避避风头。”
听着妇人的话，唐悠闲半晌都没回神。唐楚宁……又活了？
H城有唐楚宁坐镇，不会乱了。她本该高兴才对。但是唐悠闲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因为，她发现自己回不去了。
唐楚宁醒来后，肯定会知道，有个生得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在她昏迷不醒的这段日子里，大摇大摆的扮演她，还干了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唐楚宁不需要多想，就能把目标锁定在她身上。毕竟对方最后一个见的人，是她。
她谢过妇人，然后兀自坐在院子里，头痛捂住脑袋。
经过一夜的休息，季长安基本能下地行走，看到唐悠闲一个人坐在小院子里发呆，不禁柔声询问：“唐小姐，你怎么了？”
唐悠闲顿了顿，无精打采道：“是你啊。”
“对了，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呢？”
季长安温柔地凝视她，阳光下，阴冷的眉眼看着都柔和了不少。
她语调款款道：“我叫季长安。”
唐悠闲有些意外，这根本不符合季长安谨慎多疑的性子。
她不但不怀疑她这个救命恩人的真实性，还告诉她自己的真名。
“这名字不错。”
季长安眉梢微动，挑眉道：“就这样？”
唐悠闲故作好笑：“还要怎样？难不成你让我猜，我救的是那位南派鼎鼎大名的军阀季长安？”
季长安逼近，气势迫人，嗓音沙哑道：“如果我说，我就是呢？”
唐悠闲一愣，然后立马笑开了。眉眼*弯弯，脸上不见丝毫阴霾：“别开玩笑了季小姐，季长安已经撤军回城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H城的后山上？如果你真是季长安……”
她拖长调子，嗓音婉转道：“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季长安挑眉：“我为什么要杀你？”
唐悠闲摊手道：“因为我是H城的人。季长安不是每到一城，都要屠城吗？”
季长安在她身旁坐下，面孔依旧苍白，但脸上气色却好了许多。
她侧头盯着她，目光灼灼，意味深长道：“如果是你这样的，我怎么舍得杀呢。”
唐悠闲：“……”
她刚才难道是……被季长安调戏了？
唐悠闲匪夷所思。
为什么？
见色起意？
唐悠闲飞快的地眨了眨眼睛，觉得也只有这个猜测比较合理。
她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脸。
季长安道：“我不管你是谁，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季长安，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唐悠闲单手托腮，盯着她道：“那你能给我什么？”
季长安眉眼柔和：“荣华富贵，滔天权势，只要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可是这些东西，对她来说都没用啊。
她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沈梦。
拜托季长安不要伤害沈梦？
唐悠闲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没说。
不久，季长安的军队找了过来。
唐悠闲躲在屋里，透过门缝看见季长安和她的副官说着话，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该现在就下山离开。
可是回H城，又要被通缉。
正左右为难的当儿，便听见季长安的脚步声。
唐悠闲连忙回身在椅子上坐好，见季长安面无表情推门进来，不禁起身迎上去：“季小姐，你是不是要离开了？那我……”
季长安将门阖上，阻隔了外面的视线。
她靠近唐悠闲，眉眼阴沉，带来异样的压迫感。
唐悠闲被迫地坐回椅子上，季长安紧随其后，弯腰俯身，将她困在椅子里。
唐悠闲挑眉道：“你这是干什么？”
季长安眉眼冷凝，嗓音沙哑道：“你骗我。”
唐悠闲：“我骗你什么了？”
季长安冷冷看着她：“什么药铺的掌柜，你分明是唐楚宁的女人！”
唐悠闲：“……我不是。”
季长安哦了一声，微微偏开头，眉眼异样冰冷，表情却带出一些暧昧的味道：“我可是听说，唐楚宁在府里囚禁了一名女子，对她宠爱非常，难道不是你？”
毕竟只有这张脸，才会让风流浪子收心，就连她，险些也着了道，为她收敛脾气，甚至怕自己那些不好听的传闻吓到她，一直对她轻声细语。
“和我走吧，我来庇护你。”季长安骤然握住唐悠闲的手腕，紧紧扣住，勉强压抑住脾气道。
唐悠闲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微微蹙眉，略作思索，大概明白季长安的心态了。
唐悠闲存心试探，故作娇弱的喊了一声：“疼。”
季长安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慌忙松手，低声道：“抱歉，我弄疼你了？”
唐悠闲斜眼瞟着她，想着自己就算摆脱季长安下山，恐怕也无法回城。倒不如先跟季长安去别处看看？
至于沈梦那里，现在应该安全了。
第195章
唐悠闲随季长安乘车去了南城。
汽车上，她靠在后座座椅，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不过片刻，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然后脑袋被轻柔地托起，最后整个身体都靠在了一个瘦削没几俩肉的肩膀上。
唐悠闲睁开眼睛，幽幽地看着季长安的下巴。
她本来靠着柔软的座椅睡得好好的，偏偏季长安要多此一举，让她靠在她的身上。
季长安那么瘦，硌得她难受。
季长安察觉到唐悠闲的视线，不由垂眸看她，察觉到自己还握住她的手，不禁赧然道：“你醒了？”
唐悠闲：不然呢？
唐悠闲暗暗腹诽，面上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还有几日才到南城？”
季长安试探性地伸手拨开唐悠闲颊边的长发，手指留恋地停了片刻，然后才依依不舍地收回来，低声道：“抱歉，你先忍忍。还有一日就到了。”
唐悠闲实在受不了对方的骨头，只能直起身子道：“季小姐，你带我去南城，打算如何安排我？”
季长安黑眸闪烁，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的跟着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身份。”
唐悠闲勾唇笑了笑，雪白的面容透着一丝忧郁。
她还是喜欢季长安桀骜不驯的样子，现在对方却变得如此温顺，实在让她很不习惯。
比唐悠闲更不习惯的是前排的司机和副官。两人都由一开始的见了鬼般的震惊，到现见怪不怪。
回程这短短的五日，季长安实在给她们很大的震撼。他们实在难以想象，那个曾经雷厉风行，不可一世的季长安，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她们的师长就连对待柳小姐，都没这样温声细语过，就好像语气重一点，都深怕惊扰到人家似的。
最离谱的是，这位唐小姐，还时不时给季长安甩脸子，不是干粮不好吃，要求季长安去路上打野味给她，就是突然要停车，下车散步透口气。
而季长安，不仅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甘之如饴的模样。
这样如何不让她们大跌眼镜？
季长安微微侧头，眉梢扬起，挑眉道：“看什么？好好开车。”
司机登时不敢再看，眼观鼻鼻观心地开着自己的车。
副官也连忙收回视线，透过后视镜，对季长安讪讪笑了笑。
汽车很快开进南城，由又城门口，到了季府。
季长安将唐悠闲安顿好，转身就去了前厅见自家母亲。
“女儿拜见母亲。”季长安朝一个中年妇人行了礼。
妇人不苟言笑，手上端着一杯茶，她低头呷了一口，才慢条斯理道：“你还知道回来。”
说着，季母将茶搁在茶几上，然后重重拍了一下桌面，怒道：“谁叫你去攻打H城的！”
季长安直起身子道：“母亲何必动怒，我又没成功。”
季母道：“你不知道天底下的人怎么说你？欺师灭祖，不忠不孝！你这是要把我们季家的名声都毁了！”
季长安若无其事道：“我也不知道，当日裴千意会在城楼上。不过母亲放心，那裴千意活得好好的，一根毫毛都没伤着。”
季母气得想拿茶杯砸季长安的头，怒道：“你当真不知道？你当日做了什么好事！我可是都打听的清清楚楚！”
季长安叹气道：“母亲，我要这虚名有什么用？只有能拿在手里的东西，才是实打实是的。”
季母抚住胸口：“我不是让你传什么贤名，但是……你也不能总是传这些恶名。你是想将我南城至于何种危险境地之上？你是生怕人家不攻打我南城，拿你季长安的人头去扬威名？”
季长安冷哼一声：“她们要来，就尽管来，我季长安还怕了她们不成？”
她顿了顿，见季母还是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不由道：“母亲，我打H城，也并非心血来潮，母亲可知，前一段时间，唐楚宁在H城山上发现了铁矿石？”
季母微微一愣，神色略微凝重起来：“铁矿石？”果真如此，那她这次，还真错怪季长安了。
不管任何时候，铁器都是重要的战略物资。也难怪季长安突然去攻打H城。
季长安点点头：“所以，我才不管不顾要拿下H城。
季母迟疑道：“那现在……”
季长安想到唐楚宁给她造成的麻烦，还有自己带回来的唐悠闲，蹙了蹙眉，低声道：“女儿之前出了岔子，如今局势有些复杂。”
“但母亲放心，我定会重新谋划，务必将H城控制权夺过来。”
“如此便好，但行事务必小心。”季母拍着季长安的手道，聊完了军务上的事，季母突然道：“既然你回来了，就去见见你的未婚妻。”
季长安眉头动了动道：“关于柳小姐的事情，还望母亲帮我一个忙，去和柳小姐退婚。”
季母：“……你说什么胡话？柳家小姐的眼睛是怎么瞎的，要不要我给你重复一遍？你还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说的？你说要照顾她一辈子。现在想反悔？”
季长安垂下眼睫道：“我会遵守诺言照顾柳小姐，但我对她没有私情。我可以将她当做妹妹看待……”
季母骤然打断她，蹙眉道：“不对。你以前可没这么介意。”
季家柳家联姻，本来就和感情不相干。
她这女儿突然这么排斥，难不成，是心里有人了？
季长安顿了顿，低声道：“女儿确实有心上人。”
“是她救了女儿一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女儿早已答应她，给她一个身份。”
季母：“……”
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简直不像是她女儿说出来的。刚才是谁说不在意虚名的？这会儿眼巴巴要报救命之恩了，还什么以身相许！
季母被季长安气得心梗，说什么都不答应去柳府退婚。只让季长安自己去和柳府说清楚。
***
唐悠闲想出门逛逛，结果还没出院子，就被两个守在月亮门的卫兵拦住。
唐悠闲看着她们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卫兵对视一眼，为难道：“唐小姐，没有师长的吩咐，我们不能让你离开。”
唐悠闲好整以暇道：“我到底是你们师长的客人，还是犯人？”
卫兵沉默了一下道：“当然是客人。”
唐悠闲道：“那这不就结了？让开。”说罢就要往前走。
卫兵道：“可是……”
“别可是了。你们再拦着，我就告诉季长安，说你们拿我当犯人防着。”唐悠闲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威胁。
卫兵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知道季长安对这位唐小姐很是重视，若真惹恼了她，去季长安那里告状，他们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最终，卫兵们无奈地让开了道路。
唐悠闲出了季府，随意在街上晃荡了一下。
这南城比之H城要繁华不少，看来季长安不仅在治军上有一套，在治理城池方面也颇有手段。
街道宽敞整洁，店铺林立，行人熙熙攘攘，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唐悠闲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景象，心中不禁对季长安多了几分佩服。
唐悠闲看向人群时，看到一个身影，眼神猛地凝住。
那是……
唐悠闲连忙拨开人群，往那个有着栗色长发的身影走去。
对方被人一撞，险些跌倒，幸好有唐悠闲及时扶了一把。
唐悠闲扶住对方，对上对方香槟色的无神瞳孔，诧异道：“柳小姐？”
如果她眼睛没有出问题，这明显就是柳卿月啊？
少女微微侧头，嘴角勾了勾，温声道：“谢谢，你认识我？”
可她却没有听过对方的声音。
这么好听的嗓音，她应该会印象才对。
“小姐！”
一个翠绿色衣裳的小丫鬟从远处跑来，满头大汗扶住对方的手，担忧道：“我刚才一回头，小姐你就不见了！”
说着，下意识朝唐悠闲看去：“这位姑娘是？”
唐悠闲顿了顿，松开手。
对方姓柳，又生的和柳卿月一模一样，甚至连眼盲这种设定都一比一复刻，这不是柳卿月本人，就是柳卿月的前世。
“不知小姐叫什么名字？”唐悠闲问道。
少女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温声回答唐悠闲的问题：“我叫柳清漪，你呢？”
“唐悠闲。”
柳清漪在嘴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笑道：“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看不见，却觉得唐小姐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大概我们上辈子就认识？”
唐悠闲笑了笑，在心底道，不是上辈子，而是下辈子。
柳清漪道：“唐小姐，要不要来我柳府坐坐？”
小丫鬟连忙扯柳清漪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小姐你怎么连人家的底细都没打听清楚，就贸然邀请啊。万一她是坏人怎么办？”
柳清漪表情有些尴尬。
唐悠闲瞥小丫鬟一眼，好笑道：“不了，我还有事。萍水相逢，有机会再会。”
小丫鬟看着唐悠闲离开，这才对柳清漪道：“听说季小姐回来了，咱们是不是现在去季府？”
柳清漪闻言，不由略有迟疑。
小丫鬟纳罕：“小姐你不高兴？”
柳清漪摇摇头：“没有。能够嫁给季姐姐，我很高兴。只是……季姐姐当真愿意娶我？”
“当然愿意了！小姐您的眼睛当初就是为了救季小姐才瞎的。她不娶你，怎么报答你的恩情呢！”
柳清漪短促地笑了一笑，脸色神色温柔：“你说的对。先回去备礼。”
***
唐悠闲回到院子里，季长安找不到人，在院子里大动肝火。
季长安扭头看见唐悠闲从月亮门里走出来，不禁大跨步上前，握住她的胳膊道：“你去哪儿了？”
唐悠闲瞥了一眼自己的手，熟练的喊了一声疼。
季长安果真不敢再碰她，表情颇有些讪讪的。
她带回来的这个少女，简直就是瓷器做的，一不下心磕着碰着了，就会弄坏。
导致她一直都不敢对她强硬，只能徐徐图之，期望能够感动她。
唐悠闲道：“我不过出门逛逛，难道季小姐连这个也不许？”
季长安柔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这样柔弱，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
“下次你再出门，叫上两个卫兵。或者，你来找我，我来陪你逛街。”
唐悠闲笑了笑，没应声。
她才不想跟季长安一起出门呢。
季长安跟粘糖似的老是粘着她，让她觉得很烦躁。在她面前她还得时不时装柔弱，更是烦上加烦。她是脑子进水了才喊她一起出门。
聊了片刻，季长安被人叫走了。对方前脚刚刚离开，唐悠闲后脚，就被季母叫了过去。
“你就是唐悠闲？”季母坐在上首，一身华服，气势凌然，面上虽然有了皱纹，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她眼神犀利地打量着唐悠闲，仿佛要将她看穿。
片刻，她收回目光，淡淡道：“坐吧。”
唐悠闲微微颔首，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
季母道：“你想必清楚，我为什么会找你。”
唐悠闲平静地回答道：“还请夫人解惑。”
季母冷哼一声，“你当真不知道？我女儿为了你，要拒婚。”
拒婚？
所以季长安也有婚约？
唐悠闲沉默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我也不知季师长为何如此，或许她有自己的考量。”
季母深吸一口气道：“那柳家的小姐，是我中意的媳妇，你想进门，绝无可能！”
唐悠闲的关注点却不在季长安的婚事上，而是在对方的未婚妻柳小姐身上。
“季小姐的未婚妻，是否叫柳清漪？”
季母正要回答，突然看见一个丫鬟进门，说柳小姐来了，忙不迭让人请对方进来。
吩咐完，看见唐悠闲还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不禁道：“唐小姐，我得见客。”
唐悠闲道：“正好，我与柳小姐是朋友，刚好见见面。”
季母惊疑不定，柳清漪和她是朋友？据她所知，这位唐小姐，一直居住在H城，不曾离开，而柳清漪，一个眼盲少女，则更不可能离开南城了。
这样两个人，怎么可能会是朋友？
柳清漪带着礼物进了厅堂，还没行礼，就被季母一把抱住：“不用多礼。”
柳清漪笑了笑，在丫鬟搀扶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季母瞥了唐悠闲一眼，先和柳清漪闲话了一段家常，然而话锋一转，突然道：“今日赶巧，柳小姐的朋友也在我季府上。”
柳清漪神色迟疑：“朋友？”
季母含笑道：“对，这位唐小姐，说是你的朋友呢。”
柳清漪心中一动，下意识扭过身子。
唐悠闲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来：“柳小姐，南城真小啊，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柳清漪失笑，嗓音温润道：“原来是你。”
第196章
“怎么……你们还真认识？”季母诧异道。
柳清漪微微颔首道：“我与这位唐小姐，偶然相识，不久前在街上相遇，便邀请她来柳府做客，只可惜唐小姐当时有事，未能应允。”
柳清漪轻笑道：“我还疑惑唐小姐有什么急事，原来要来拜访季伯母。”
柳清漪虽然不知道唐悠闲的身份，但对她有种没来由的好感，所以愿意为她遮掩一二。
唐悠闲看了柳清漪一眼，柳清漪嘴角带笑，眉眼温润，如后世她认识的那个柳卿月，分毫不差。
唐悠闲不知道是否眼盲之人，都像她那样，温温柔柔，善解人意，只是觉得不管是柳卿月，还是柳清漪，配季长安，实属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但这到底是两人的婚约，她一个外人，不好插手。
季母眼神在唐悠闲身上一转，暂时收回心底疑虑，转而和柳清漪聊起她的眼睛的事情。
“安儿这次回来，还带了几个名医，等会儿你先别回去，让那些名医给你看看眼睛。”
柳清漪垂下眼睫，淡淡嗯了一声。这么多年了，她早就不对自己的眼睛抱有太大的希望了。
从那场意外之后，她的世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曾经的色彩与光明仿佛只是一场遥远的梦境。
她知道一个瞎子在这乱世中最好的归宿，就是找一个人照顾她。
而季长安，便是最好的选择。
唐悠闲听着她们聊医生的事情，不禁心里一动。
“我刚才听你们说，你这眼睛，不是从小就瞎的？”唐悠闲状似好奇询问。
柳清漪微微侧头，向着唐悠闲声音的方向点点头。
唐悠闲见状，不由道：“或许我可以试试？”
柳清漪诧异，季母则瞥她一眼，不屑道：“你？”
她可知道这唐悠闲是什么身份，原来根本就是唐楚宁的女宠而已，以前还是个戏子，她能看什么眼睛？
唐悠闲笑道：“季夫人不放心，也可以让那些医生一起来看看。”
季母皱起眉头，显然对唐悠闲的提议很是不满。在她看来，唐悠闲身份低贱，还张口胡言，怎么可能有能力治疗柳清漪的眼睛。
然而，柳清漪却微微露出一丝期待的神色。
她虽然对唐悠闲也有所怀疑，但心中却又隐隐抱着一丝期待。
毕竟，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尝试了各种方法，却始终没有效果。
也许，对方真能治好她的眼睛。
“伯母，既然唐小姐有此提议，不妨就让她试试吧。反正有那些名医在一旁，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柳清漪轻声说道。
季母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她虽然不相信唐悠闲，但也不想让柳清漪失望。而且，有那些名医在，就算唐悠闲出了什么差错，也能及时补救。
季母先叫名医过来，挨个给柳清漪看眼睛。每个医生仔细检查完后，都叹着气摇摇头。
直到最后，才轮到唐悠闲。
一下子被五六个人的目光注视，唐悠闲想到待会儿要给柳清漪治疗，心中罕见的升起一丝紧张。
不过她马上想到，就算柳清漪的眼盲注定治不好，那她也不过受季夫人嘲笑一阵罢了。
至于柳清漪本人会不会失望……有那么多名医打底，她治不好，应该不算什么。
于是，唐悠闲安心了。
她先装模作样地捋起柳清漪的袖子，然后三指搭在对方异样瘦弱白皙的手腕内侧，蹙了蹙眉，然后又依葫芦画瓢，复刻刚才医生给柳清漪看病的过程，掀人家的眼皮，又询问了柳清漪几个相关问题。
那些问题，柳清漪之前都回答过，只是顿了顿，便不厌其烦地重复回答一遍。
唐悠闲也不管对方说了什么，催动技能，分神看着柳清漪ID下的标签状态，扬唇道：“能治。”
此言一出，众人登时惊讶望着她。
刚才那几个给柳清漪看眼睛的医生更是面露怀疑之色。
她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医生，对柳清漪的病情进行了详细的诊断和分析，都觉得治愈的希望渺茫。
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子，竟然如此笃定地说能治，怎能不让她们感到惊讶和怀疑。
季母皱起眉头，看着唐悠闲说道：“你可不要信口开河。清漪的眼睛这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你凭什么说能治？”
唐悠闲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夫人，我既然敢说能治，自然有我的把握。不过，具体的治疗方法还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唐小姐，你真的有办法治好我的眼睛吗？”柳清漪突然轻声问。
唐悠闲回头，望向对方，柳清漪双目无神，但眼睛的方向却朝着她这边，纤细白皙的手指紧紧地捏住自己的衣摆。
唐悠闲顿了顿，弯腰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柳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而为。只要你配合治疗，我相信你的眼睛一定能恢复光明。”
柳清漪突然被握住手，手指颤抖了一下，然后便紧紧将对方的手握住，低声说了一个“好”字。
季长安刚刚处理完军务，就从下人那里得知，唐悠闲被她母亲叫过去了。
季长安一听，登时心急，忙不迭放下事情赶过去。
哪只左脚刚刚踏进门槛，便见唐悠闲握住柳清漪的双手，双方还靠得很近，状似亲密。
季长安蹙了蹙眉，心里瞬间生出一丝不悦，出声打断道：“柳小姐。”
唐悠闲其实早就听到季长安的脚步声，闻言慢悠悠松开手，扭头看她。
柳清漪顿了顿，慢慢摩挲着手指，感受着刚才触到的温度，这才抿起嘴唇笑道：“季小姐来了？”
她们虽是未婚妻妻，但季长安常年在外打仗，鲜少回家。就算回家，也只会依照礼节给她带来礼物和医生，两人见面的次数，恐怕没比陌生人好上多少。
季长安眉头缓缓松开，嗓音淡淡嗯了一声。
然后，她便看向季母，突然扬声道：“刚好今日柳小姐也在……”
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母出声打断：“安儿，想明白再说。”
季长安和她对视，母女俩无声对峙着，气氛莫名紧张。
唐悠闲忽然道：“要不我先扶柳小姐去院子里走走？”
季长安回神，闻言连忙道：“我来吧。”
柳清漪却摇头道：“不必了季小姐，我出来一段时间，也该回去了。”
季长安心里一松，笑道：“那我送你回去。”
柳清漪点头，扭头对唐悠闲道：“唐小姐呢？不来送送我？”
唐悠闲莞尔看着她：“自然要送。”
说着，唐悠闲便当着季长安的面，扶住柳清漪的手臂。
季长安望了望唐悠闲，又看了眼柳清漪，惊疑不定。
这两人是旧识？
季长安沉默地跟了过去。
唐悠闲扶柳清漪上马车，就要跟她告别，柳清漪却骤然握住唐悠闲的手腕，然后对季长安道：“季小姐，你和唐小姐，是什么关系？”
唐悠闲赶在季长安胡说八道前开口：“我和季小姐是朋友。”
“原来是朋友啊。”柳清漪缓缓念到，然后嘴叫向上扬起，眯起眼睛道，“那我就放心了。”
说着，放开手。
唐悠闲顺势跳下马车，还没走几步，就被紧跟着她的季长安捏住肩膀：“唐悠闲，你跟柳清漪认识？”
唐悠闲瞥了一眼自己肩膀的那只手，点点头。
“你在h城，而柳清漪不曾出过南城，你们怎么认识的？”季长安紧追不辍，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唐悠闲叹气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来过南城？”
“不要总是对我动手动脚的。疼。”
季长安忍耐地松开手，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我不是想管你……只是柳清漪她……”
“柳清漪她是你的未婚妻是吗？所以你在警告我，不要靠近她？”唐悠闲不客气打断道。
季长安骤然一呆，张了张嘴。
险些忘了，柳清漪目前可是她的未婚妻。
所以刚才唐悠闲故意和柳清漪那样亲密，是在故意气她？她也在意她是不是？
季长安越想越高兴，瞬间觉得有今天唐悠闲这句质问，对方这五日来对她冷遇，都不算什么了。
唐悠闲见季长安一会儿怒，一会儿喜，表情变化莫测，不禁感到莫名其妙。
她摸清楚对方的脑回路，只能道：“怎么了？”
季长安道：“放心，这桩婚约，我会马上解除的。”
唐悠闲蹙起眉：“你要解除婚约？”
季长安点点头。
唐悠闲不知道柳清漪到底喜不喜欢季长安，若是喜欢，那季长安岂不是要让柳清漪伤心？
“你确定不喜欢柳清漪？”
季长安扬眉一笑，试探性地握住唐悠闲的双手，拢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捏了捏，低声道：“我有你就够了。”
唐悠闲：玩大了……
她在换脸接触季长安之前，可没想过对方会是这种见色起意的人，更不知道她会和柳卿月的前世有婚约。
她虽是无心的，但到底是抢了自己好朋友的未婚妻。
唐悠闲连忙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冷淡道：“退婚之事，还望季小姐先不要和柳小姐说。”
“为什么？”季长安蹙眉。
唐悠闲糊弄道：“眼下时机不合适。”
季长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既然唐悠闲这样说，便勉为其难暂时听她的。
不过她心中却在暗暗思量，她必定要在一个月内把婚事退掉。
唐悠闲不知她心中所想，第二日，就去柳府拜访，给柳清漪治眼睛。
“你来了？”柳清漪早早听到丫鬟通报，听到唐悠闲的脚步声，手上提着水壶，正在给绿植浇水。
唐悠闲抬脚进来，见柳清漪站在晨光下，眉眼更显温润，不禁笑道：“你的耳朵还是这么灵。”
柳清漪听着她熟稔的口吻，不由抬眸道：“上次我就想问了，我与唐小姐的朋友，是不是生得十分相似？所以唐小姐才认错。”
唐悠闲没料到柳清漪这样冰雪聪明，仅从她一点反应，就推测出她第一次认错人的事，不禁失笑道：“确实。柳小姐与我认识的那位朋友，可以说是生的一模一样。”
柳清漪微微侧头，香槟色的瞳孔流露一丝疑惑：“这天底下，果真有那么相似的两个人？”
她顿了顿，将手上的水壶递给身旁的丫鬟，继续对唐悠闲道：“若是有幸，我真想见一见唐小姐的那位朋友。”
唐悠闲闻言不由沉默。
柳清漪和柳卿月相见？这辈子都不可能。当然下辈子也是。
柳清漪邀请唐悠闲在石凳坐下，见她沉默，不由道：“怎么了？”
唐悠闲道：“你恐怕永远也见不到她。”
柳清漪微微一震，眼中瞬间流露出惋惜之色：“抱歉，请节哀。”
第197章
唐悠闲不好解释，只能默认了。
“不聊这个了，我给你治眼睛吧？”她及时转移话题，目光落在柳清漪无神的双瞳上。
柳清漪顿了顿，轻声嗯了一声。
唐悠闲先问：“之前医生都给你开了什么药？我要了解一下你的治疗过程，才能更好地为你制定新的治疗方案。”
柳清漪微微侧头，回忆着说道：“之前的医生开了一些清肝明目的草药，还有一些外敷的药膏。但是用了很久，都没有什么效果。”
唐悠闲点了点头，又问道：“眼睛受伤之后有什么症状？”
柳清漪轻叹一口气，说道：“刚开始的时候，眼睛非常疼痛，还不停地流泪。后来疼痛慢慢减轻了，但是视力却一直没有恢复。”
唐悠闲一边听着柳清漪的描述，一边煞有介事点头。实则眼角余光，看向的却是屋子里的其他丫鬟。
她等柳清漪说完，才慢悠悠道：“我需要再仔细检查一下你的眼睛，你不要紧张。”
柳清漪微微点头，放松了身体。
唐悠闲用手指轻轻地按压了一下柳清漪的眼睛周围，询问她是否有疼痛或者不适的感觉。
柳清漪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感觉。
唐悠闲再次说道：“你的眼睛受伤比较严重，但是就像我上回说的那样，还有治愈的希望。你之前吃的那些药，还可以继续吃着。另外再配合我的独门疗法，效果应该会更好。”
柳清漪倒是没说什么，站在一旁焦心等待的小丫鬟倒是沉不住，好奇道：“唐小姐，你的独门疗法是什么呢？”
唐悠闲毫不犹豫道：“按摩。”
小丫鬟：“……按什么？”
唐悠闲面不改色道：“按摩。”
小丫鬟回头看了眼自家小姐，满脸怀疑。
她小姐是瞎了眼睛，又不是肌肉劳损，按哪里能让小姐失明的眼睛重新恢复光明？
这位唐小姐，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小丫鬟，去给你们小姐煮药去。”唐悠闲坐在石椅上，慢条斯理吩咐道。
小丫鬟本来就对她心存怀疑，哪里会听她的话，暗暗瞪她一眼，然后转身对柳清漪讷讷喊了一声：“小姐。”
柳清漪好似不知，淡淡道：“既然唐小姐吩咐你去，你就去*吧。”
小丫鬟用力咬了咬唇，不甘不愿地转身走了，临走前，又狠狠瞪唐悠闲一眼。要是这人果真是个骗子，她就拉她去官府。不对，是找季小姐，让季小姐主持公道！
眼见小丫鬟怒气冲冲地走了，唐悠闲这才收回目光，揶揄道：“你这丫鬟，脾气不小啊。”
柳清漪温声道：“石榴从小就跟着我，性子是急了些，但对我很是忠心。她也是担心我被人骗了，所以才会如此。唐小姐莫要见怪。”
唐悠闲微微一笑：“无妨，她也是护主心切。不过你放心，我既然说了能治好你的眼睛，就一定会尽力而为。”
柳清漪轻轻点头：“我相信唐小姐。”
唐悠闲不想让治疗效果显得太过惊世骇俗，所以尽量多做准备工作，并且有意拖延治疗进度。
她装模作样地给柳清漪治疗了七天，然后，才在第七天，摘除对方第一个负面标签。
“现在，你有什么感觉？”
唐悠闲将手指搭在柳清漪地太阳穴，弯腰询问道。
柳清漪眼前蒙着一块白布，只露出纤细的弯眉，挺俏的鼻尖和小巧的下巴。
她怔忪片刻，猝然道：“我……我看了。”
她蓦然抓住唐悠闲的手指，指甲用力掐住对方的肉里，向来平淡的嗓音不自觉地颤抖：“我看到一阵白光。”
虽然只有一瞬，但一直以来黑暗的世界久违地迎来光明，还是让柳清漪不自觉激动起来。
然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太过激动，而造成的后果，不禁连忙松开手，低声道：“抱歉，我太激动了。”
“没事。”唐悠闲道瞥了一眼自己的手，以柳清漪那点手劲，再用力也不可能给她造成伤害。
她转了转手腕，仔细询问，柳清漪又具体描述了一遍自己刚才的感受。
唐悠闲笑道：“这是正常的。再过一段时间，你的眼睛就能模糊视物了。”
柳清漪便朝着她抿唇一笑。
一个丫鬟忽然进来禀告：“小姐，唐小姐。季小姐又托人来送东西了。”
这段时间，季长安时常早出晚归见不到人，对方虽然惦记着唐悠闲，却分身乏术，只能时不时给她送礼物来，聊表相思之意。
最有意思的，她不将礼物送回府邸，而偏要将礼物送进柳府，藏着什么心思，用脚趾头都想得明白。
柳清漪脸上欢喜的表情收敛起来，石榴看见了，不禁埋怨道：“这季小姐到底什么意思？这隔三差五的给人送东西，还不避着小姐。她成心要让小姐伤心吗？”
“石榴！”
柳清漪蹙眉喊了她一声。
小丫鬟不忿地瞪了唐悠闲一眼。她虽然感激对方给小姐治眼睛，但是一码归一码，她也不能因此挟恩图报，勾引小姐的未婚妻啊！
柳清漪闻到花香的味道，“看向”被另外一个丫鬟拿进来的一捧野花，不禁感叹道：“季姐姐平日里总是英姿飒爽，让人觉得她刚强无比。没想到她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唐悠闲随意地接过捧花，认真盯着她的脸：“你不伤心？”
柳清漪顿了顿，长睫垂下：“感情之事怎可勉强？”
唐悠闲哑然道：“所以你真的对季长安……”
柳清漪苦笑道：“我与季姐姐，毕竟是青梅竹马。但就算我如此，我也不会讨厌你。还是唐小姐觉得，你我之间，应该剑拔弩张才对？”
唐悠闲尴尬笑了笑：“我没这样想。”
“那唐小姐呢，你喜不喜欢季姐姐？”
唐悠闲坦然道：“当然不喜欢。”
虽然当初和季长安之所以会起冲突，不过一场误会。可这人对她的杀意却是真的。谁会喜欢真心想杀自己的人？
对方稍稍变脸，她就想还手，心动不了一点。
“那就好……”
柳清漪嗓音低低道。
唐悠闲越发尴尬。
她迟疑片刻，继续为柳清漪检查了一会儿眼睛，然后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一个脸生的丫头行色匆匆地进了柳府，来了柳清漪的房间内。
柳清漪坐在床边，默默感受着眼前微弱的日光，嘴角微微挑起。
柳清漪听到动静，挥退众人，示意那丫头说话。
“柳小姐，这是赌场近一个月来的账本，请您过目。”
柳清漪眼睛看不见，所以便命令下人制作盲文定期向她汇报经营状况。
因她是瞎子，家族早就放弃她，而将她当做一个联姻工具，她只能与季长安成婚。
但柳清漪不甘心，所以想尽办法插手南城赌场的生意。
靠她自己或者柳家，根本无法立足。所以她只能依靠季长安未婚妻的这个身份。
柳清漪检查完账本，手指摁在盲文上，语气淡淡道：“这个月的收益似乎比上个月有所减少？”
那丫头微微低头，神色有些紧张地回应道：“小姐，这个月确实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有几位常客因为一些事情暂时不能来赌场，而且竞争对手那边也推出了一些新的活动，吸引了一部分客人。所以收益才……”
“哦？原来如此？”柳清漪慢悠悠道，骤然将手上的账本砸在小丫鬟额头上。
“绿枝，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瞎子，很好糊弄？”
柳清漪坐在轮椅上，稍稍俯身，居高临下俯视丫鬟。
盲文制作的材料硬挺，瞬间将绿枝砸得头破血流。
绿枝闷哼一声，慌忙跪在地上，“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奴婢不敢糊弄您，实在是……实在是……”绿枝颤抖着声音，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柳清漪命人将绿枝捂住嘴，拖下去。
绿枝惊恐地挣扎着，却无法挣脱那些强壮的护卫。
柳清漪静静地坐在轮椅上，面色阴沉。
屋内，一个丫鬟也没有。
一会儿，石榴从外面跑进来，察觉到柳清漪情绪不对，不禁小心翼翼询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难道真是因为季小姐移情别恋的事情伤心？
柳清漪冰冷的神色缓缓消融，顿了顿，温声道：“没什么。”
石榴看着搁在桌上的野花，惊讶道：“这花不是唐小姐的吗？她怎么忘记拿回去了？”
“小姐，需要我找花瓶把花插起来吗？”石榴询问道。
柳清漪微微摇头，“不用了，就这么放着吧。”
“那好吧。”石榴挠挠脑袋，慢吞吞地走了。
柳清漪手指落在那束野花上，将花束捧在手中，垂首轻轻嗅了一下。
仅仅只是几个小时没有碰水，野花便有些干枯了，香味也很淡。
柳清漪轻轻的抚摸一下脆弱的花瓣，嘴角微微勾起，然后毫不犹豫地将野花扔到窗外。
以前她是瞎子，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只能靠着季长安的那点威名苟延残喘。
但如今，她的眼睛能治好了。
有些东西，季长安想要，她当然也想要。
唐悠闲有按照约定，来柳府看柳清漪的眼睛。
唐悠闲坐在柳清漪对面，缓缓地将她脸上的白布揭下来，柔声道：“睁开眼睛看看？”
说着，她准备去倒水喝。
柳清漪慌忙握住她的手，手心汗湿，讷讷道：“你先别走……”
唐悠闲无奈：“我没走。”
柳清漪咬住嘴唇：“万一……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要怎么办？”
唐悠闲开玩笑：“那我就把自己赔给你。”
柳清漪心中一动，弯起眼睛笑了：“这可是你说的。”
说罢，柳清漪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的世界，由黑暗逐渐变得光明。
斑斓的色彩在她眼前显现。
只是视线还很模糊，看不清东西，只能瞧见一片模糊的轮廓。
然而这种程度，对柳清漪来说，已经是得之不易的结果了。
况且，唐悠闲还道：“这只是暂时的。因为失明太久，你的眼睛还不能适应，在我的调养下，再过不了几天，你就能看清东西了。”
柳清漪握住唐悠闲的手，眉目间洋溢着温柔：“等我的眼睛彻底治好的那天，我想第一个见见你的模样。”
唐悠闲感觉心底有些异样，但想到失去光明的人乍然恢复视力，难免会激动到忘乎所以，于是便也只是瞥了一眼对方，便微笑点头：“好。”
“哐当”一声，小丫鬟端着水盆，怔怔望着两人的样子，手上盆一不小心就掉在地上。
柳清漪眉目瞬间冷凝，但很快便恢复温和，温声道：“小心点。”
小丫鬟忙不迭将水盆捡起来，怀疑自己多心，她们小姐，怎么会喜欢唐小姐呢？
石榴从门外跑进来，高兴道：“小姐！季小姐来了！”
柳清漪回头看向唐悠闲，视野里，是有一道迷糊的倩影，她顿了顿，故作调笑道：“季姐姐来了，唐小姐一定很高兴。”
唐悠闲叹气道：“你明知我不喜欢她。”
柳清漪反倒听不懂人话似的，开始夸起季长安的好来。说她权势滔天，英勇无畏，在这乱世之中，是当世难得的豪杰。
“我还是第一次见季姐姐这样喜欢一个人，她对以前那些人，都没这么紧张……”
唐悠闲好整以暇看着她，挑了挑眉毛。
柳清漪仿佛自觉失言，歉意道：“季姐姐那个身份，难免有许多人想要投其所好。这也是难免的事。”
“而且季姐姐心系军务，分身乏术，连唐小姐都顾不得，哪里有空关注其他女子？”
要不是唐悠闲清楚柳清漪的为人，还以为对方在故意阴阳季长安。
但是不能吧？对方何必呢？
季长安进屋来，径直对唐悠闲道：“我这几日不在府里，听说你日日来柳府拜访？”
唐悠闲听着对方的语气，不像是兴师问罪，便慢慢道：“我来给柳小姐治眼睛。”
季长安不置可否，而是道：“那些礼物，你都喜欢吗？”
唐悠闲回头看了眼柳清漪，有些为难。柳清漪对季长安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季长安对她殷勤的毫不避讳，恐怕会伤柳清漪的心。
柳清漪察觉到唐悠闲的视线，不由顿了顿，勉强道：“二位是否需要我回避？”
唐悠闲道：“当然不用。”
季长安道：“刚好有些话，想告诉柳小姐。”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今日过来，是来退婚的。”
唐悠闲：“……”
她觉得需要回避的人是她。
太尴尬了。
为什么要让她撞见这种场面？
季长安这人太肆无忌惮，一点面子也不给柳清漪留。
她悄悄去看柳清漪，果真看见对方脸色惨白。
柳清漪沉默许久，才失落道：“我知道了，此时我会禀明母亲，到时候商量退婚。”
季长安面带歉意点点头，然后不过片刻，便扭身对唐悠闲道：“我带你回家吧？”
唐悠闲却坐着没动。
季长安前脚刚和柳清漪退婚，后脚就带着她回去。
这意思还不够明显？
她以前不揭穿，是觉得没必要。
而现在，她觉得自己必须澄清她和季长安之间都是清清白白。
“季小姐。”唐悠闲礼貌道，“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季长安蹙眉盯着她道：“为什么？”
她以为这些日子唐悠闲没有拒绝她的礼物，已经属于默认她们的之间的关系。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季长安不解，黑眸沉沉盯着她，兀自猜测道，“难道是唐楚宁？”
“听说你在H城时，和唐楚宁出双入对。你甘愿做唐楚宁那浪荡子的女人，为什么不愿意跟我？”
唐悠闲眼珠子不由转了转。
季长安的性子恐怕已经形成了习惯性，刚愎自用，听不见其他话。她若是说她没喜欢其他人，季长安却非得觉得她在说托词，不承认她的理由，倒不如顺着对方的逻辑。
唐悠闲双手环胸，认真都：“没错，我喜欢唐楚宁。”
季长安的嘴角狠狠抿起，那张本就不太正派的脸更显得阴冷：“是不是我摘了唐楚宁的脑袋，你才愿意跟我在一起？”
“有本事你就去。”唐悠闲冷漠道，然后转身走到柳清漪的身后，推着她的轮椅往屋外走，柔声道：“我推你到外面转转。”
柳清漪微微一愣，随即看了一眼季长安，低声道：“好啊。”
两人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刘清漪望着晦暗的天空，打破沉默：“唐小姐，你刚才对季姐姐说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唐悠闲正在复盘自己刚才的话，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鼓励季长安去攻打唐楚宁，不就等于将沈梦至于危险之中？
她来这里半个月，也不知道沈梦那里怎么样了。
唐悠闲略有担忧，耳畔就听到刘清漪的话。
她斟酌片刻后回答道：“一半真，一半假。”
柳清漪失笑道：“那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又是假的？”
唐悠闲笑了笑，没回答，反而道：“你真要答应季长安退婚？”
柳清漪脸上笑容淡了下来，手指捏紧轮椅扶手。
唐悠闲见状，停下，半蹲在刘清漪的轮椅旁，仰头望着她：“抱歉，季长安会退婚，都是因我而起。”
柳清漪扭头看她，手指抬起，落在她脸庞，却又倏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尴尬地将手收了回去。
唐悠闲抿抿唇，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侧：“你是不是好奇我长什么样子？你可以摸摸看。”
柳清漪脸颊微红，用自己瘦削的指尖轻轻地拂过唐悠闲的面颊，感觉自己仿佛在一抚摸一尊完美的玉器，触手温润，令人恋恋不舍。
她柔声道：“我没怪你。而且季姐姐退婚，是她自己的想法。你如何能够左右？这点真相，我还是能看明白的。”
她的手指划过唐悠闲的鼻尖和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猝然收回，低声道：“所以唐小姐，不用自责。”
唐悠闲反手握住她的手，刘清漪身体微微一颤，脸颊更红。
唐悠闲仰头望着她道：“刘清漪，你有没有想过，季长安对你来说不是良配。你要不，换一个人来喜欢吧？”
刘清漪眼神如水，眼睫轻颤，温柔凝视面前对方完美的轮廓：“那你说，我该喜欢谁？”
唐悠闲诚恳道：“喜欢谁都好。”
柳清漪试探道：“可我认识的太少，只有唐小姐你一个朋友。除了你，我又可以喜欢谁呢？”
唐悠闲拧眉：“如果你非要我推荐一下的话。我建议你可以喜欢沈蓉或者苏锦苏韵姐妹俩。”
柳清漪：“……她们是谁？”
唐悠闲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我以我人格保证，她们的人品和性格，以及外貌条件都不错。属于做不了妻子，也可以做朋友的那种类型。对了，裴千意勉强还算不错。对方虽然贫穷，但身份够体面……”
柳清漪沉默，望了一眼两人还相握在一起的手。
唐悠闲是在故意装傻？还是确实感情迟钝？
柳清漪幽幽道：“唐小姐，难道就没考虑过你自己吗？”
唐悠闲听言不由骤然一呆，迟疑道：“我？可是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怎么可以结婚呢？”
柳清漪：“……”
唐悠闲怀疑也许是自己眼花，那一瞬间，柳清漪的表情似乎变得很难看。
她再一眨眼，只看见柳清漪脸上无奈的笑容：“唐小姐，你别开玩笑了。若是感情可以收放自如，那便不是真感情。这件事，以后就别再提了。”
唐悠闲顿了顿，她也不想给人做媒，只不过觉得柳清漪有这个需要，才冒昧开口推荐人选。
唐悠闲不好意思道：“那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唐悠闲告辞离去，屋内，柳清漪望着对方的模糊的背影，不禁微微叹气。
石榴跟着看了一眼，好奇道：“小姐，你叹什么气？”
柳清漪道：“我叹某些人不开窍。”
石榴不明所以，迟钝地哦了一声。
柳清漪转眸“看”她一眼，道：“今天又打听了什么事情来了？”
柳清漪并不给石榴派发任务，但石榴天生就喜欢打听八卦，时不时便要溜出去，然后再来回，绘声绘色地告诉刘清漪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石榴压低声音道：“是关于唐小姐，小姐要听？”
柳清漪淡淡道：“说。”
石榴道：“我听说这位唐小姐，以前在H城的时候就惹的一位沈家小姐对她争风吃醋，连自己未婚妻都不顾……”
柳清漪面无表情道：“怎么不说了？”
石榴讷讷道：“小姐，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啊。”
“我看啊，这个唐悠闲，就是个祸水！走到哪里，哪里的女子就要为她神魂颠倒。就连季小姐都被她迷得团团转。”石榴气鼓鼓地说道。
刘清漪语气莫名有些幽怨：“那你看我呢？”
石榴阿了一声，小心翼翼端详片刻，迟疑道：“小姐您……您头上有点绿？”
柳清漪：“……你说得没错。”
第198章
石榴愤愤不平：“那个唐悠闲！实在太过分了！小姐，我来帮你！”
柳清漪平静“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帮我？”
石榴愣了片刻，挠了挠脑袋道：“我去告诉季夫人，揭穿姓唐的真面目？季夫人不同意，季小姐也没办法……”
“当真没办法吗？”柳清漪道，“若季长安非她不可，你真的以为，单凭季夫人能够阻止？”
柳清漪摇摇头：“季长安并非愚孝之人。她手握重兵，在整个南城说一不二，她想要什么东西，还没有失手过。和她抢人，绝非易事。”
石榴蹙眉道：“那咱们就拿姓唐的没办法了？那小姐您怎么办？”
柳清漪语气幽幽道：“感情之事，我又能拿她怎么办？”
石榴看着自家小姐坐在窗边的模样，柳清漪本就身形纤瘦，这会儿因为情伤，眉头轻蹙，仿佛西子捧心，实在惹人心疼。
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让自家小姐得偿所愿。
石榴咬住嘴唇想了半晌，忽然眼睛一亮。
她们既然无法干扰季小姐的决心，那何不撮合唐悠闲和其他人？
她离得越远越好，最好让季小姐鞭长莫及。
这样随着对方嫁为人妇，季小姐就算再伤心，时间久了，也该忘了。
石榴深深看了柳清漪一眼，在心中暗暗思量人选，转身出了房间。
唐悠闲刚刚走出柳府，抬眼就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后座车窗开着，露出季长安的脸。
季长安侧眸瞧她，语气淡淡道：“上车。”
唐悠闲抬了抬下巴：“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想在街上逛逛。”
说着，不等季长安反应，转身就走。
身后响起车门被打开又阖上的声音，不一会儿，季长安便追赶过来，一把攥住唐悠闲的手腕：“唐悠闲！”
唐悠闲瞥了眼自己的手，蹙眉道：“你想做什么？”
季长安深吸一口气，慢慢松开手。
脸上勉强挂上一丝笑容：“抱歉，我又忘了。你要逛街？我陪你一起吧？”
季长安刚刚出了院子，就后悔了。
她眼巴巴地将人带回来，并非只是简单的见色起意。
她承认，最初看上唐悠闲，是因为她的脸。
但随着相处，她发现自己不仅仅只是喜欢她的容貌，还喜欢她才情和为人处世。和她在一起，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放松。
她在她身边，不再是军队的领导，也不是南城的城主。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女人。
一个喜欢她的女人。
她渴望和她两情相悦，而不是现在这样，总是剑拔弩张，横眉冷对。
想着，季长安脸色和善的笑容越发真诚：“不介意一起吧？”
唐悠闲定定凝视她两秒，叹了口气道：“随你。”
然而季长安毕竟是南城的最高掌权者，不认识她的人基本没有。
所以唐悠闲和季长安走到哪里，哪里就属于真空地带。
唐悠闲受不了了，扭头对季长安道：“季小姐，我们聊一聊？”
季长安尽量温柔道：“你说。”
唐悠闲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我觉得……”
临到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让季长安别退婚？
可季长安并不喜欢柳清漪，如果不退婚，对柳清漪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感情不对等的两人就算最终结婚，迟早也会成为一对互相怨恨的怨偶。
那劝季长安退婚？
但季长安已经在退婚了，还轮得到她来提？
唐悠闲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和季长安说什么。
唐悠闲顿了顿：“我没什么好说的。”
季长安看着她：“你没有，我有。你跟我来。”
说着，季长安转身，朝城门口走去。
唐悠闲不知道季长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蹙着眉，将信将疑地跟上去。
两人来到城楼上，料峭的天风将两人的衣摆都吹得烈烈作响。
季长安指着身后繁华的南城，对唐悠闲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你看这是什么？”
唐悠闲：“……”
不会这么土吧？
季长安难道是想说……
唐悠闲：“这是你为我打下的江山？”
季长安意外觑了她一眼：“……这种说法倒是有趣。”
唐悠闲尴尬。
季长安扬了扬唇道：“我是想告诉你。只要你跟我在一起，这整个南城，都可以是你的。我发誓，在我地盘上，没有任何人会忤逆你。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唐悠闲：“……吹牛吹破天了。我要干什么都可以？我可以随意杀人吗？”
季长安道：“你想杀谁？我现在就可以替你杀了她。”
唐悠闲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草率了，对方可是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活阎王，即使是对自己的城民也一样。”
唐悠闲：“……若是我说，我想杀你呢？”
季长安黝黑的眸子闪了闪，她将腰间的枪拔了出来，塞进唐悠闲手中，凑近道：“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我绝对不反抗。”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唐悠闲莫名有种被小看的错觉。
“当然没有。我小看谁，也不会小看你。”季长安眸子紧紧盯着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打准了，我的心脏在左边。”
唐悠闲瞬间抬枪指着季长安的胸口，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她，面无表情，手指摁住扳机。
季长安纹丝未动，始终微笑盯着她。
唐悠闲的嘴角狠狠向下撇了撇，最终将枪甩回她怀里。
她知道季长安在赌，赌她不敢动手。
而她并非不敢，而是不能。
如果季长安离得远的话，她还可以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虚假的游戏，扣下扳机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可是对方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枪响之后，鲜血和碎肉飞溅，这画面将一辈子印在她的脑子里，她不知道自己要过多久才能忘记这种杀害一个活生生的杀人的记忆。
况且，对方对她还没有杀意，任她动手。
她做不到。
季长安见唐悠闲没动手，不禁欣喜地扬起眉毛，忍不住上前一步，将唐悠闲困在城墙和自己的臂弯里。
唐悠闲不悦蹙眉，正想呵斥，目光越过季长安，落在南城里，瞳孔忽的凝住。
等等，她刚才是不是看见沈梦几个小孩了？
再次定睛一瞧，只有人来人往的人流，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唐悠闲回头，季长安的脑袋都快靠过来了。她条件反射，一巴掌摁住季长安的脸，然后将人一把推开。
季长安猝不及防，竟直接被唐悠闲推的趔趄几步，勉强扶住城墙，才站稳身子。
随之赶来的副官等人见了，忙不迭拔出枪对准唐悠闲，大声道：“你干什么！？”
唐悠闲撇撇嘴，目光时不时在流连在楼下的人群中。
季长安感觉有些疑惑，唐悠闲力气好大，可她一个柔弱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季长安先呵斥了几个拔枪的人，然后咳嗽一声道：“是我自己没站稳，不关她的事。”
“悠闲，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能不能好好考虑一下？”
唐悠闲回神，扯了扯自己的衣摆，老神在在道：“就凭这个，我就要跟你在一起？唐楚宁也坐拥H城呢，我为什么不找她？甚至叶秋离，她也有北城，人家还身体弱，她们哪一个不比你好？”
季长安的脸登时沉了下来，寒声道：“不管我做再多，你口口声声，还是唐楚宁！她就那么好！”
唐悠闲：“我明明还提了叶秋离，你怎么不生叶秋离的气？”
季长安眸子黝黑，像两汪不见天光的深潭：“怎么，你又移情别恋，喜欢上叶秋离了？”
唐悠闲面不改色道：“对。我刚才又想了一下，唐楚宁太花心了。还是叶秋离好。叶秋离身体弱，我还能对她捏圆搓扁。”
唐悠闲知道自己这样移情别恋不仅奇怪，还很不真实，但她不能让季长安对唐楚宁的恨意继续发酵。毕竟沈梦还在H城呢。
对了，沈梦应该是不能离开H城的，所以刚才，肯定是她眼花。
季长安眉头一皱，瞬间想明白唐悠闲突然改口的原因：“你怕我对付唐楚宁？”
唐悠闲：“……没有。”
季长安冷笑道：“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喜欢她。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让她活着了！”
唐悠闲：“……真没有。”
季长安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唐悠闲恨不得现在给自己一巴掌。
她当初为了隐瞒唐楚宁变植物人的真相，才撒了下自己钟情唐楚宁的谎言，没想到如今竟给她埋下如此大的隐患。
第二天，唐悠闲照样去柳府找柳清漪。
刚在路上，就被一辆华丽的马车拦下。
唐悠闲抬眸看了眼车夫，是个生面孔，没见过。
她蹙眉道：“阁下是有什么事？”
车帘被一只柔夷掀开，露出一张温婉秀气的面孔：“唐小姐，好久不见。”
唐悠闲半天没回神，惊讶道：“苏二小姐？”
苏韵笑眯眯道：“她乡遇故知，实在有缘，唐小姐，不如随我去酒楼一叙？”
唐悠闲顿了顿：“不用了。”
她还要去柳府给柳清漪治眼睛呢。
今天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苏韵慢悠悠道：“唐小姐真的不愿意去吗？有个人可是很想见你呢。”
唐悠闲即将迈开的腿又收了回来：“谁？”
苏韵道：“唐小姐一去便知。”
唐悠闲犹豫片刻，托人先去柳府带信，就说她迟个一时半刻再过去。等带信的人一走，她才放心跨上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滚动在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辘辘声。
唐悠闲坐在车内，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究竟是谁想见她呢？
苏韵单手托腮，上下打量她。
唐悠闲察觉她的目光，不由转过头来：“你看什么？”
苏韵叹气道：“我还以为唐小姐在南城，一定吃不好，睡不好，脸色憔悴。”
她顿了顿，挑眉道：“怎么我观唐小姐的脸色，不仅丝毫不憔悴，反而胖了许多？”
胖？
唐悠闲摇头道：“那你肯定看错了。我是不可能变胖的。”
经过系统优化的身体，就算她整天躺在床上不动弹，也不可能发胖。
苏韵见唐悠闲笃定的神色，不由掩唇轻笑出声：“唐小姐真有趣，我果然没看走眼。”
唐悠闲不接她的话茬：“到底是谁要见我？你怎么知道我在南城？”
苏韵不答反道：“唐小姐，你的通缉令在H城贴的满城都是。唐楚宁掘地三尺，都没把你给挖出来。那么你本人必定已经不在H城。至于为何能猜到你在南城……”
苏韵竖起一根指头，贴在自己嘴唇上，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秘密。”
“那你总能告诉我，到底是谁要见我吧？”唐悠闲无奈。
苏韵翘起腿，好整以暇道：“这么急干什么？你马上就能见到了。”
正说着话，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驶向未知的方向。
唐悠闲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景色不断变换。人群熙熙攘攘，店铺林立，充满了生机。然而，她却无心欣赏。
终于，马车在一家古色古香的酒楼前停了下来。
唐悠闲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下马车。苏韵紧随其后，从马车上跳下去，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她：“唐小姐，请跟我来。”
唐悠闲跟着苏韵走进酒楼，上了三楼包厢。苏韵先进门，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唐悠闲犹豫了一下，然后迈步走进屋子。
苏韵刚刚将门阖上，一道小小的身影，便如牙牙学语的儿童，跌跌撞撞地冲进唐悠闲的怀里。
唐悠闲惊讶望着她，一时失语，过了许久才沉着脸道：“小梦？你怎么在这里？”
紧接着，又蹦出几个小孩，激动叫嚷道：“还有我！还有我！”
唐悠闲看见接二连三出现在屋子里的几个小孩*，感觉自己的心跳几乎骤然停止。
她心梗。
不仅沈梦，沈明、傅小真、夏蝉三个小鬼竟然都来了！
唐悠闲觉得自己要吸氧。
沈梦在她怀里抬起脸来，眼眶泛红，嗫嚅道：“唐姐姐，我很想你。”
唐悠闲深吸一口气，握住沈梦的肩膀，将人推开，扭头对苏韵道：“苏韵，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将她们都带过来？”
苏韵耸了耸肩：“这就得问这几个小孩了。”
屋内的帘子被掀开，又进来一个纤瘦人影。
唐悠闲定睛一瞧，好家伙，又是熟人。
这是苏韵的姐姐苏锦啊。
苏韵性子跳脱，又不受拘束，是能干出来带着小孩子到处跑的离谱事情来。
但苏锦为人稳重，怎么也这么糊涂？
对上唐悠闲略带谴责的目光，苏锦羊脂白玉般细腻的肌肤不由浮上两片红晕，低声道：“唐小姐，抱歉。这次确实是我们的疏忽。”
“到底怎么回事？”唐悠闲扫了三个小孩一眼。
沈明大声道：“还是我来说吧！其实这事情不怪两位苏小姐，是我们自己跟上来的。”
原来苏家做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之前因为打仗，H城和南城的生意就断了。
这不，一停战，苏家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恢复两地的贸易往来。两位苏小姐此次前来，便是为了考察市场和重新建立商业渠道。
而沈梦等人，猜测唐悠闲也许去了南城或者北城，他们听闻苏家小姐的行程后，便悄悄跟了上来。
商队行到半途，苏家两姐妹才发现藏了一路的四个小孩子。
此时护送她们回去，车队的商品安全得不到保证。
无可奈何之下，她们只能带上四个小鬼一起去南城。
而唐悠闲在南城并没有限制活动，几人很容易就打听清楚季长安带了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回来。
她们按照打听清楚的消息，特意在唐悠闲去往柳府的路上等她，果然被她们给等到了。
沈梦道：“唐姐姐，未免夜长梦多，我们现在就带你回去吧？”
唐悠闲看着她，半天都没说话。
她握住沈梦幼嫩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你要是出了事？我要怎么办？”
沈梦既欣喜，又愧疚。她抿唇道：“可是唐姐姐不在，我睡不着。”
沈明不甘示弱地挤进来，嚷嚷道：“唐姐姐你偏心！只关心二姐，都不关心我！我也担心你呀，唐姐姐。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傅小真偏开脸，冷哼一声：“别以为我特意找过来是担心你。我们傅家在南城也有生意的！”
夏蝉在一旁拆台道：“小真，你们傅家什么时候在南城有生意啦？我怎么不知道？”
傅小真恨恨瞪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夏蝉道：“你明明就担心唐姐姐，你为什么要否认呀？”
傅小真小脸通红，怒气冲冲道：“我……我才没有担心她呢！我根本就不喜欢她！”
夏蝉迷茫道：“我也没说你喜欢唐姐姐啊。”
傅小真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然后跳进去。
唐悠闲：“……别吵了。”
她顿了顿，突然觉得不对。
等等，沈梦能够离开H了？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能带沈梦到其他城市去？
不过柳清漪的眼睛还没治好，她还不能立即跟她们离开。
唐悠闲道：“我现在还不能走。等会儿傍晚，你们约定一个地方，我再随你们走。”
沈梦抿了抿唇：“唐姐姐，你还要做什么事情？”
唐悠闲摸了摸沈梦的脑袋，柔声道：“我还得和一个朋友告别。等一个时辰可以吗？”
沈梦眼也不眨盯着她，迟疑地点头。
苏韵笑嘻嘻道：“唐小姐，你可真厉害。这么快就在南城交到朋友啦？”
虽然笑着在说，但语气阴阳怪气的。
苏锦蹙眉道：“韵儿，说什么呢？”
苏韵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苏锦歉意道：“抱歉，韵儿被我宠坏了，口没遮拦的。”
唐悠闲不介意，摇摇头：“这次还是多谢苏大小姐，当然，苏二小姐也是。”
苏韵闻言，这才喜笑颜开：“算你识相。去吧。抓紧时间会你的朋友。”
唐悠闲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丝毫不敢耽搁，快速进了柳府。
柳清漪早已经清场，正在院子里等她。
远远的，她便听到脚步声，不禁扭头“看”了过来，只见一道模糊的倩影，不禁心中一动，扬声道：“你来了？”
唐悠闲点点头，快步来到柳清漪面前，速度太快，还带起一阵风。
柳清漪含笑道：“我都不急，你何必这么心急？”
唐悠闲知她误会，只略笑了笑，没解释。
她站在柳清漪身身旁，这次因为赶时间，没做多余动作。
不过片刻，她放下手来，温声道：“柳小姐，你现在感觉如何？”
柳清漪慢慢睁开眼睛，鸦睫轻轻颤了颤，视野里的画面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眼前朝思暮想的人，也逐渐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唐悠闲居高临下看着她，眉梢挑起：“柳小姐？”
柳清漪痴痴凝视着她，嘴角扬起，满心满眼，都是面前这个人，半天都没回神。
原来这就是她的真实模样，简直比她心中想象的还要完美。
唐悠闲喊了对方好几声，柳清漪才猝然回神，不由垂下眼睫，赧然道：“抱歉……我……”
唐悠闲摇摇头：“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
柳清漪抿唇道：“没有。”
唐悠闲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她治不好柳卿月，治好她的前世也是好的。
现在既然柳清漪的眼睛已经没有问题了，那么也到了她离开的时候了。
唐悠闲顿了顿，温声道：“既然如此，柳小姐，那我就先走了。”
柳清漪没想到唐悠闲刚来就要走，连忙道：“唐小姐为何如此匆忙？不如再多留片刻，让我好好感谢你一番。”
唐悠闲摇摇头：“柳小姐不必客气，能看到你重见光明，我已心满意足。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处理，就不多打扰了。”
柳清漪心中满是不舍，但也不好强行挽留，左右人就在南城，她什么时候感谢，都是可以的。
“那好吧，唐小姐若有需要，随时来找我。这份恩情，我定会铭记在心。”
唐悠闲点点头，最后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柳清漪望着她的背影，眸子里蓦地划过一抹暗芒，心中略有不安。
唐悠闲在南城，能有什么急事，需要这么匆匆忙忙的去处理？
“文惠。”柳清漪轻声喊道。
一个护卫模样的女人出现在她面前，恭敬道：“请小姐吩咐。”
柳清漪道：“跟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文惠点头，消失在柳清漪面前。
石榴经过门口，见唐悠闲脚步匆匆往外走，不禁心中一动，连忙跟上去。
第199章
“哎！你等等！”
唐悠闲还以为是谁，一扭头，竟然是柳清漪身边那个小丫鬟。
她记得她的名字似乎是叫石榴？
唐悠闲停步等她，等到石榴一气跑到近前，才问道：“柳小姐还有什么事？”
石榴跑得气喘吁吁，这会儿兀自扶住膝盖喘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腰道：“我们小姐说了，她念在你在季府上没名没分，好心给你指一条明路。”
这话实在古怪，听着不像是柳清漪能说出来的话。她估摸着小丫鬟自作主张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唐悠闲看了眼时间，微微蹙眉道。
石榴咳嗽一声，双手叉腰道：“我想说的是，我们南城也有很多名门闺秀，你也不是非得将目标定在季小姐身上。我这里有一份名单，上面都是才貌双全的女子，你可以考虑考虑。”
唐悠闲接过那份名单，没有动手翻看，后知后觉听明白，小丫鬟要给她做媒呢。
好端端，为什么要给她做媒？
因为季长安？
唐悠闲兀自思量着，嘴里随口道：“不必了。”
说完，将名单塞进石榴怀中，转身就走。
石榴唉了一声，忙不迭跟上去，边追边道：“等等！你别跑呀！你连人家的面见都没见过，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呢？你别喜欢季小姐了，她……”
“我没喜欢季长安。”唐悠闲也不厌其烦地回答她。
石榴愣了愣，然后怀疑道：“既然你不喜欢季小姐，那季小姐为什么对你这样死心塌地？”
唐悠闲眼见小丫鬟跟了自己一路，大有继续跟下去的架势，不由有些无奈。
她待会儿可要跑路，可不能让石榴看见。
于是，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扭身看她：“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石榴叉腰道：“除非你答应和其他小姐见面！”
唐悠闲抓住对方的肩膀，带着她轻巧地掉转了个方向，眼也不眨地点头道：“行。就这样说定了。你今天先回去，等我的消息。你这名单上的人这么多，我要先挑一晚，才知道自己喜欢谁，你说是吧？”
石榴被迫地跟着转了方向，将信将疑盯着她：“你没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一个小丫头？”
石榴停在原地想了想，觉得对方确实没必要骗她，便将手中的名单重新塞进唐悠闲手里道：“那你先挑着，明天我再来找你。”
唐悠闲见石榴离开，连忙窜到僻静的角落躲好。确定看不见石榴的身影后，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长舒了一口气。
出城的马车停在南城某个僻静的小巷里。
唐悠闲刚走进拐角，坐在马车上的小孩便沉不住气掀开帘子，惊喜喊道：“唐姐姐！”
唐悠闲点点头，一脚榻上马车，刚刚提气，身后竟然响起来了柳清漪的声音。
“唐小姐。”
唐悠闲迟钝地扭头，见柳清漪和一个女人站在小巷路口，正平静凝视着她。
唐悠闲抿了抿唇，收回自己上车的那条腿，站直身体道：“柳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柳清漪扫了一眼马车里面的几个小孩，又看向唐悠闲，鸦睫轻轻颤了颤，柔声道：“唐小姐想去哪儿？”
唐悠闲心中一紧，手指下意识捏紧薄薄的册子。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竟然还捏着刚才石榴递给她的闺秀名单。
柳清漪见唐悠闲脸色微沉，不由顿了顿，轻叹道：“我知道你想出城。”
唐悠闲抬眼看她：“所以柳小姐是想来阻止我？”
柳清漪摇摇头，朝她走来。
马车上的四个小孩见状不由紧张起来。
沈明大声道：“你站住！你想干什么？”
傅小真扬声道：“唐姐姐是我们H城的人，你不能带走她！”
唐悠闲回头对几个小孩摇摇头：“别担心，柳小姐是我的朋友。”
柳清漪走到唐悠闲身边，微微一笑：“对，我是唐小姐的朋友。所以，我不会阻拦她离开。只是……”
柳清漪拖长调子，香槟色的瞳孔凝视唐悠闲，语气微带一丝嗔怪：“只是你都准备离开了，也不告诉我，实在算不上朋友。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她伸手，试探性地拍了一下唐悠闲的手腕。
唐悠闲心里一松，温声道：“我怕牵连你。”
毕竟她最后离开的时间是在柳府，柳清漪本来就有很大嫌疑。万一对方还真的知情，季长安不管不顾起来，会不会对柳清漪不利。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让柳清漪陷入危险之中。
柳清漪微微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唐小姐，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季姐姐虽然性子急了些，但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柳清漪温柔地说道。
唐悠闲叹了口气，“希望如此。”她顿了顿，继续道，“柳小姐，太阳快落山了，我必须尽快出城。”
柳清漪心中有些失落，但她也知道唐悠闲非走不可。
走了也好，她目前的力量还无法和季长安抗衡，无法保护她。
纤细的手指拂开唐悠闲颊边的碎发，温热的指腹轻轻地碰了碰对方细腻的脸颊。
“唐小姐，我们是不是朋友？”
“当然是。”唐悠闲毫不犹豫。
柳清漪轻轻呢喃了一句别动，然后颠起脚尖，轻轻地在唐悠闲面颊上落下一个吻。
唐悠闲惊讶地对上柳清漪香槟色的瞳孔，张了张嘴。
柳清漪笑眯眯盯着她，食指在她唇上点了点，低声道：“我先盖个章。”
唐悠闲：“……”
唐悠闲沉默间，感受手上被塞了一块东西。
柳清漪解释道：“这是出城的信物。我与季姐姐……”
她顿了顿才道：“我与季姐姐的关系毕竟不一般，季府为彰显诚意，就给了我这个东西。有了这个信物，你才可能毫发无损的出城。”
唐悠闲一手拽着闺秀名单，一手拽着柳清漪刚刚塞给她的信物，一脸古怪的上了马车。
车上只有几个小孩，苏韵和苏锦在另外一个地方等待与她们汇合。
四个小孩时不时瞅唐悠闲一眼，欲言又止。
沈梦闷闷不乐地瞅着唐悠闲脸，低声道：“唐姐姐，你低一低头。”
唐悠闲不疑有他，低头看向沈梦。
沈梦手上拿着一块雪白的手帕，使劲地在唐悠闲的脸颊上擦拭着，抿唇道：“这里脏了，我给你擦干净。”
沈梦使了好大的手劲，唐悠闲都快怀疑自己的脸给她擦红了。
她无奈地抓住沈梦的小手，柔声道：“好了好了，已经很干净了。小梦乖，别擦了。”
沈梦咬了咬嘴唇，这才作罢。
沈明沉不住气道：“那人是谁？”
唐悠闲顿了顿道：“刚才不是说了？柳小姐是我的朋友。”
傅小真阴阳怪气道：“哪种朋友会这么亲密？”
唐悠闲解释道：“朋友之间偶尔亲一口，不是很普通吗？”
有些国家亲吻还是礼仪呢。
她上高中的时候，还会和同桌亲来亲去经常睡一起呢。到底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沈明和傅小真异口同声道：“一点都不普通！”
唐悠闲挠了挠脸颊：“不普通就不普通，你们这么生气干什么？”
沈明：“……”
傅小真：“……”
沈梦眼睫半阖，冷笑一声。
夏蝉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张口便道：“因为她们喜……”话还没说完，就被骤然扑过去的沈明和傅小真捂住了嘴巴。
沈明和傅小真满脸紧张，一边捂着夏蝉的嘴，一边尴尬地看向唐悠闲。
夏蝉挣扎着，发出“呜呜”的声音，却无法挣脱两人的束缚。
沈梦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危险：“夏蝉，你最好管住你的嘴。”
夏蝉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乱说话。沈明和傅小真这才松开手，夏蝉大口地喘着气，心有余悸地看着沈梦。
唐悠闲看着这几个孩子的互动，心中充满了疑惑。
“你们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沈明和傅小真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唐姐姐，我们没什么事情瞒着你。”
唐悠闲显然不相信他们的话，但也知道这些孩子如果不想说，她也问不出什么来。她无奈地笑了笑，“好吧，既然你们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但是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一定要告诉我。”
几个孩子对视一眼，纷纷点头，表示知道了。
沈梦望着她手上的东西，冷不丁道：“唐姐姐，你手上是什么？”
唐悠闲解释了信物的作用，对于另外一本名册，则含糊其辞：“这是账册。”
沈明怀疑瞅着她：“哪里的账册？”
唐悠闲糊弄道：“小孩子家家的别问那么多。”
沈明气鼓鼓道：“我看不是什么账册，分明是你不想告诉我们。哼，唐姐姐你太过分了，还把我们当小孩子。”
唐悠闲正想揉沈明的脑袋安慰她，冷不防手上骤然一空，竟然被傅小真把名单夺了过去。
“让我看看这里面是什么。”傅小真高高抬起下巴，洋洋得意地翻开名单，才揭开看了几眼，眼睛便猛地瞪圆了，一张俏脸红成番茄。
她倏地将那本册子砸在唐悠闲脸上，怒道：“下流！”
唐悠闲一愣，捡起册子翻看，脸色一时也变得十分奇怪。
石榴给她的并不是什么闺秀名单，而是一本古代小黄书。
与此同时，石榴抽空回了趟府邸自己房间，她刚刚进门，就见一本眼熟的册子落在自己屋子的书桌上。
石榴迟钝地眨了眨眼睛，名单在她这里，那她刚才给唐小姐的又是什么？
石榴迷茫的眼睛逐渐变得惊恐，顿时一阵翻箱倒柜。
然而忙活了半天，她也没找到自己用来闲暇解乏的那本小册子。
她该不会，把那册子给唐小姐了吧？
***
唐悠闲几人在一条小路上与苏家姐妹俩汇合。
苏韵从车上下来，对唐悠闲招招手道：“赶紧上车。”
唐悠闲掀开帘子跳下马车，朝苏韵和苏锦点点头，打开车门上去。
路途遥远，单凭马车显然不够快，所以她们中途换了汽车。
刚刚上车，就见苏锦，对上她沉稳端庄的脸，唐悠闲顿了顿，朝她点点头：“苏大小姐。”
苏锦淡淡嗯了一声。
唐悠闲坐在她旁边，手上还捏着那本册子，咳嗽一声道：“这次，还多亏了苏小姐帮忙”
“你谢我姐姐，不谢我啊？”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苏韵扭过头来，打趣道。
唐悠闲含笑道：“当然也要谢谢苏二小姐。”
苏锦轻轻哼了一声，这才勉强满意。她顿了顿，突然看向她手上捏着的东西，好奇道：“没想到你这么爱书，都在逃亡路上，都不忘带上一本。这可巧了，我姐也是爱书之人，路途遥远，你们刚好可以交流交流。”
交流？
唐悠闲手心渗出冷汗，她可不敢拿小黄书污染苏锦的眼睛。
“不必了。”唐悠闲拒绝。
苏韵纳闷瞅着她：“你怎么回事？突然这么冷淡。怎么，瞧不上我们苏家？”
唐悠闲语气幽幽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锦道：“唐小姐有她的难处，不必勉强。”
苏韵歪了歪头，不懂只是交流读书心得，怎么就有难处了。
唐悠闲感激地朝苏锦笑了笑，然后便悄悄松了口气。她打算找个时间，就把这书解决了。
她们靠着柳清漪的信物，顺利出了城。
车行半途，季长安的军队却追了上来，将她们的车队堵在一片林子里。
季长安下车，高声朝着车队喊道：“唐悠闲，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既往不咎！我无意为难其他人！”
唐悠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就要开车门下车。
商队和军队对上，毫无疑问没有胜算。她是不可能将沈梦至于危险之中的。
季长安只要她，而没必要对付其他人，所以她跟季长安回去，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苏锦连忙握住她的肩膀，朝她摇头。
“可是……”
苏锦沉声道：“唐小姐，请相信我们。”
唐悠闲意外看着她：“你们还有杀手锏？”
正说着话，耳畔蓦然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一队兵马似乎正朝着这个方向赶来。
唐悠闲心中一紧，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苏锦却十分镇定，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
苏韵笑道：“总算来了。”
等那队人马一到，唐悠闲登时呆滞。
如果她没看错。
领兵的似乎是叶秋离？
这人竟然也来了。
苏韵解释道：“沈小姐之前就拜托叶师长帮忙。叶师长得知唐小姐消失不见，立马写信回城，得知你不在北城，这才确定你的位置。”
唐悠闲忍不住道：“沈蓉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让叶秋离帮忙？”
苏韵拧眉思索了一下：“这个沈小姐好像没说。”
唐悠闲看着远远而来的军队，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另外一个势力加入进来，事态必定得升级。
若是待会儿两军打起来，那两拨人是否还顾得上她们这堆人？
车队的位置刚好处在两队兵马的中心位置，简直是实打实的活靶子。
唐悠闲不担心她们对沈梦动手，毕竟沈梦只是个不重要的小孩子。她只怕沈梦死在流弹之中。
叶秋离身上裹着厚重的外套，闻言捂住嘴咳嗽了几声，示意副官替她出声。
“季师长，何必大动肝火？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季长安冷冷道：“叶秋离？你不好好在你的北城呆着，来这里凑什么热闹？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最好不要插手。”
叶秋离微微皱眉，她的副官连忙说道：“季师长，话不能这么说。如今局势复杂，大家都应该以和为贵。有什么问题可以好好商量，何必动刀动枪呢？”
季长安哼了一声，“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唐悠闲必须跟我走。”
副官又要出声，叶秋离忍住咳意，挥手示意副官退下。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季长安：“季长安，你如此强势，怕是不妥。唐悠闲若不想跟你走，你又何必强求？”
季长安皱起眉头：“你别多管闲事。”
叶秋离轻轻笑了笑，不咸不淡道：“如果我非要管呢？”
“你在威胁我？”季长安眼神一冷，表情沉了下来，“我季长安也不是吓大的。”
季长安见唐悠闲一直不现身，不由再次提高声量道：“唐悠闲，你若是还不出现，那我只能一辆车一辆车地来找了。我对你还有几分怜惜，但我的子弹可没有！”
唐悠闲想到沈梦还在另外一辆车上，登时坐不住了，下要车。
“唐小姐，你冷静点。”苏锦不得不紧紧握住她的胳膊。
“我很冷静。我只要下车而已。”唐悠闲沉声道。
苏韵道：“你放心吧，有你在，她们不会开枪的。”
“你以为季长安当真不敢开枪吗？”唐悠闲看着她。
她视力不错，都看见季长安拔出枪，对准她身后的车队了。
她们这辆车或许会没事。她们身后的车呢？几个小孩子可就在她们身后呢。季长安绝对不会手软。
而叶秋离，是否真的会顾忌她们，她不敢赌。
苏锦抿了抿唇，看她片刻，没有继续阻拦，只能目送唐悠闲开门下车。
苏韵焦急道：“姐怎么放她下车了？”
苏锦叹了口气，无奈瞥她一眼：“难道我不允许，唐小姐就听我的了？况且此刻状况确实危机，季长安不对她动手，但对我们，可未必心软。”
苏韵暗暗拧眉，唐悠闲这个人，还真是个极为有主意的人，看着好说话，但其实一旦下定决定，便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唐悠闲下了车，率先看向季长安。
季长安见她下车，不禁露出笑容：“悠闲……”
唐悠闲轻叹一声：“季长安，我可以跟你回去，但你得答应我，放了其他人。”
沈梦坐在车上，急的也要下车。明明叶秋离的军队都赶来了，她不明白唐悠闲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们明明有赢的胜算。
叶秋离在唐悠闲身后柔声道：“唐小姐，你不用忌惮季长安，有我在，一定能保你平安离开。”
唐悠闲回头看她们一眼。
她要的是沈梦的安全，而并非她自己的安全。
季长安冷笑道：“可惜悠闲不愿意和你们离开呢。”
她转眸看向唐悠闲，嘴角微微牵起，用一种让熟悉她的人都陌生的温柔语气道：“我说话算话。只要你肯跟我回去，我就既往不咎。”
唐悠闲迟疑了片刻，身后一辆汽车里，就有人拧开车门，跌跌撞撞跑了下去。
唐悠闲下意识扭头一看，心脏顿时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沈梦手上还拿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她走来。
唐悠闲忍不住前走了一步，季长安的催促的声音却在她身后响起来。
“悠闲？”
唐悠闲实在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她匆忙回头，对季长安高声道：“能不能让我和她说几句话？只要五分钟就好。”
季长安眼神沉沉盯着她瞧上许久，又看了眼远处明显年幼的沈梦，蹙眉点了下头。
她一挥手，朝着商队射击的枪支便齐齐放了下来。
唐悠闲松了口气，往沈梦走去。就在她距离沈梦还有一米远时，她的太阳穴突然突突地跳动起来，同时心脏也猛地一紧。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耳畔倏地听到一声枪响。
千钧一发之际，唐悠闲猛地朝着沈梦扑了过去，并抱着对方打了个滚，躲过了突然袭来的一颗子弹。
季长安和叶秋离见唐悠闲差点中弹，不禁脸色一变。
她们同时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队人马从远处疾驰而来，扬起一片尘土。
季长安眼神一凝，立刻警惕起来。叶秋离也微微皱眉，不知道这队人马是敌是友。
待到近前，两人又同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唐楚宁！”
唐楚宁原本藏在队伍之中，闻言不由一巴掌扇在某个士兵的脸上，寒声道：“谁让你开枪的！”
那士兵被打的一个趔趄，显然懵了一下。
唐楚宁顿了顿，整了整衣摆，骑在马上越众而出。
她扫了众人一眼，这才洋洋得意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季长安，叶秋离，你们想不到吧？”
季长安冷笑：“手下败将，还有什么好说的？”
叶秋离皱眉盯着她：“你不是好好呆在H城吗？你来这里干什么？”
唐楚宁抱胸冷笑，瞥了一眼车队的方向，懒洋洋道：“当然带我的女人回去。”
季长安冷笑出声：“你的女人？有我季长安在，你算什么东西？看来之前的胳膊打的还不够狠。”
唐楚宁闻言不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咬牙切齿道：“正好，大家都在，今日新仇旧恨，一起算个清楚！”
唐悠闲抱着沈梦，静观事态发展，不禁感觉头大。
两方对战变成三方混战，她们还有活路吗？
第200章
叶秋离咳嗽一声，看向唐悠闲的方向，稍稍提高声调：“既然大家都僵持不下，那不如让唐小姐自己选？我想唐小姐的去留，还是应该让她自己做决定。唐小姐你意下如何？”
唐悠闲自然听到了叶秋离的声音，不过由她来选？那她自然是一个都不选。她抱着沈梦的手不禁紧了紧。
沈梦在她怀中，轻的仿佛一张纸片人，丝毫重量都没有。她将脑袋搁在唐悠闲柔软的胸脯上，感到安心似的蹭了蹭。
“唐姐姐，不管你选谁，你一定要带着我，好么？”
听到怀里小孩压低的声音，唐悠闲略略低头，扫她一眼，抿唇违心点头。
她有一种预感，她的任务，好像快要完成了。
但她不知道具体会在何时离开。
她摸了摸沈梦的脑袋，重新将目光凝聚在另外对峙的三个身上。
叶秋离的话音落后，唐楚宁首先冷笑一声：“哼，她能选什么？不过是在季长安和我之间二选一罢了。叶秋离，你别白费心思了。”
叶秋离哦了一声，唇畔露出一丝微笑：“看来唐司令很自信。你怎么知道唐小姐不会选我呢？”
唐楚宁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就凭你？叶秋离，你不过是一个病秧子，能给唐悠闲什么？我唐楚宁才是最有实力的人，唐悠闲跟着我，才能有更好的未来。”
叶秋离并不生气，她轻轻咳嗽了几声，然后缓缓说道：“实力并不是唯一的标准。唐小姐需要的是一个真正关心她、尊重她的人。而我，会给她自由和选择的权利。”
唐楚宁冷笑一声：“自由？在这个乱世，自由有什么用？只有权力和实力才能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唐悠闲是个聪明人，她会知道该怎么选择。”
“要说实力，你一个手下败将，如何是我的对手？”季长安突然插嘴，冷冷道。
唐悠闲抱着沈梦左看右看，突然灵机一动。这会儿三人忙着吵架，肯定无暇顾及她们。
她抱紧沈梦，小心翼翼地往后退，试图寻找机会悄悄离开。
沈梦似乎也明白了唐悠闲的意图，乖巧地趴在她怀里，不发出一点声响。
唐悠闲一边留意着那三人的动静，一边慢慢地向后挪动脚步。
当退到一定距离后，唐悠闲转身，加快脚步朝着一个隐蔽的方向走去。
她的心紧张得怦怦直跳，生怕被那三人发现。幸运的是，那三人还在激烈地争吵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们的离去。
这厢边，唐楚宁听到季长安又旧事重提，*不禁气得跳脚，朝她怒目而视：“季长安，你别太得意！上次不过是我一时疏忽，若再交手，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季长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哼，大言不惭。你以为我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吗？”
叶秋离看着两人又要起争执，不由轻声阻止：“两位都别吵了，还是让唐小姐自己选吧。”
瞬间，无数道的目光再次落在意图逃跑的唐悠闲身上。
唐悠闲身形僵硬了片刻，心中暗叫不好。她缓缓转过身来，面对众人的目光，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我选……”她的目光落在季长安身上，季长安心中一喜。然而，唐悠闲又快速移开目光，落在叶秋离身上。
叶秋离朝她温柔一笑，面上不觉带出一丝笃定。
季长安和唐楚宁见状，则是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季长安暗想，唐悠闲果然选择叶秋离。毕竟不久之前，对方还曾言之凿凿说她爱慕叶秋离。这会儿唐悠闲会选择叶秋离，她倒也不是很意外。
唐楚宁则暗暗想着，自己昏迷这段时间，唐悠闲到底到底和叶秋离等人发生过什么，那个和她生的一模一样的人，到底是不是唐悠闲假扮的。对方若真有这种以假乱真的手段，她是绝对不能让人落入其她人手中的。
二人正想动手，不想唐悠闲目光一转，又落在唐楚宁身上。
唐楚宁即将拔枪的手不禁僵在那里。
唐悠闲定定看着唐楚宁，然后浅浅一笑：“我决定了，我选季长安。”
唐楚宁嘴角浮现出的那丝胜券在握的笑容登时凝固。
季长安脸上的怒色也僵在脸上，好半晌才意识到唐悠闲到底选了谁。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意外，也有一丝得意。但很快，她又皱起眉头，怀疑唐悠闲的选择是否别有目的。
“唐悠闲，你确定选我？”季长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自信。
她万万没有想到，唐悠闲竟然会选她。为什么？
唐悠闲微微点头，“我确定。季师长，我相信你能保护我和沈梦。”
唐楚宁怒视着唐悠闲，“你竟然选她？你会后悔的！”
唐悠闲平静地看着唐楚宁，“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会后悔。”
叶秋离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神中露出思索之色。她不清楚唐悠闲为何突然做出这样的选择，但她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季长安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好，既然你选择了我，那就跟我走。”
只听砰的一声，子弹擦着唐悠闲的面颊飞过，在她面前留下一个深深的弹坑。
唐悠闲扭头，冷冷看着唐楚宁。唐楚宁手上那把枪还冒着烟，眼神死死盯着唐悠闲。
唐悠闲匆忙喊了一声：“季长安，你赶紧保护我！”
说着，抱着沈梦往叶秋离的军队奔去。
季长安见状不由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听唐悠闲的话，和唐楚宁对上。
唐悠闲直接抱着沈梦就坐上叶秋离的车，径直催促司机赶紧开车。
司机不敢耽搁，连忙启动车子，调转车头，往身后的大路开去。
唐悠闲坐在车上，这才放心将怀中的沈梦放下来，手心依然出了一片冷汗。
“唐姐姐……你没事吧？”沈梦担忧凝视着她泛红的脸色。
唐悠闲随意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道：“没事。”
叶秋离倾身过来，要拿手帕给唐悠闲擦汗。
沈梦见状，眼眸不由闪了闪，忙不迭接过叶秋离手上的帕子，柔声道：“叶师长，还是我来吧。”
叶秋离淡淡扫她一眼，没有松手。
沈梦微微歪头，迷惑看着她：“叶师长？”
叶秋离这才绽出一抹笑容，松开手道：“没想到沈二小姐与唐小姐，感情这么好。”
沈梦一边挨着唐悠闲的肩膀，吃力地给她擦汗，一边说道：“唐姐姐对我很好，她救过我的命。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所以感情自然很好。”
“是吗？”叶秋离道，“对唐小姐来说，沈二小姐的地位一定不一般。”
唐悠闲见沈梦擦得笨手笨脚的，不由好笑地夺过她手上的帕子，然后随意地擦掉额头的汗，闻言不由道：“沈梦比我亲妹妹还亲。”
毕竟她并没有妹妹。
沈梦闻言，不由黯然地垂下眼睫。
叶秋离瞥她一眼，含笑道：“原来如此，原来是姐妹情深。”
沈梦抿唇咬牙道：“我至少与唐姐姐姐妹情深，敢问叶师长又如何？”
“我？”叶秋离微微侧头，慢悠悠道，“我与唐小姐不过是萍水相逢，自然比不上你们的姐妹情深。但我也敬重唐小姐的为人，希望她能在这乱世中寻得一处安宁之地。”
沈梦轻哼一声：“叶师长倒是会说漂亮话。”
叶秋离并不在意沈梦的态度，依旧微笑着说道：“沈二小姐莫要误会，我只是实话实说。唐小姐勇敢善良，在这动荡的时局中，实属难得。”
她顿了顿，黑眸闪烁，继续道：“如果唐小姐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可以暂时随我去北城。”
唐悠闲还在犹豫。
叶秋离虽然没干什么，但是她心机深沉，老谋深算，真计较起来，比季长安更不好对付。而且对方还知道她的能力，这让唐悠闲更加警惕。她不确定如果跟随叶秋离，未来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沈梦看着唐悠闲纠结的神情，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唐姐姐，我们该怎么办？”
唐悠闲低头看着沈梦，微微拧了拧眉。
叶秋离似乎看出了唐悠闲的顾虑，缓缓说道：“唐小姐，你不必如此担忧。我并无恶意，只是觉得我们或许可以互相帮助。”
“你要我帮你什么？”唐悠闲开门见山道。
叶秋离正想回答，突听前头传来士兵的声音：“师长！”
叶秋离顿了顿，对唐悠闲歉意地点点头，然后扭头道：“怎么停车了？出了什么事？”
叶秋离很快明白前方出了事。
前头的桥断了，河面宽阔，河水又湍急，游过去显然不现实。
叶秋离沉吟片刻，说道：“先派人去查看一下断桥的情况，看看是否能够快速修复。另外，去寻找附近是否有其他可行的小路。”
手下的人立刻兵分两路，行动起来。
叶秋离则站在原地，微微皱着眉头。
唐悠闲和沈梦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唐悠闲走到叶秋离身边，问道：“叶师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叶秋离看了她一眼，说道：“先等查看的结果出来再说。如果断桥能够在短时间内修复，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行，我们再考虑走小路。”
沈梦始终挨着唐悠闲，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一句话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派去查看断桥的人回来了。报告说断桥的损坏比较严重，短时间内无法修复。
叶秋离听了这个消息，果断地说道：“那就准备走小路。大家提高警惕，随时注意周围的情况。”
命令落下的瞬间，唐悠闲的耳朵敏锐的动了动，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声。
她脸色瞬间一变：“应该是季长安赶过来了。”
沈梦露出紧张的神色，紧紧抓住唐悠闲的衣角。
唐悠闲拍了拍她的手腕，低声道：“别怕。”
沈梦仰头，朝她点点头：“有唐姐姐在，我不怕。”
唐悠闲看着赶来的季长安，在心中微微叹气。
她刚才之所以会选择季长安，也不过是因为在三人当中，唯有季长安最不好对付。
她虽然和叶秋离开了，但是若是季长安赶过来，还可以找借口，说刚才她因为太过害怕，所以才跟叶秋离暂时离开。
因为她相信季长安一定会赢。
但她没想到唐楚宁这么没用，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
唐悠闲不打算跑了。
就带着沈梦和季长安一起回去，也不算耽误任务？
【宿主，快没时间了。你做好脱离准备。】
橘猫的声音却突兀的在她脑海里响了起来。
唐悠闲难得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发呆。什么叫快没时间了？
橘猫到底什么意思？
似乎听到她内心所想，对方快速道【就字面意思，你赶快做好脱离准备。】
唐悠闲内心哀嚎，什么叫做好脱离准备？这莫名其妙的，她要做什么准备？
【就是，待会儿传送你回去，你别给这些人来个大变活人就行。】
【现在开始倒计时二十秒】
唐悠闲：“……”
她冷静的思考了片刻，明白了橘猫的意思。
不远处，传来季长安的声音：“唐悠闲，你在哪里？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唐悠闲沉吟片刻，当机立断将沈梦往叶秋离怀里一塞，然后快速道：“我相信叶师长一定言而有信不会让我失望我现在就治好你的病希望你好好照顾沈梦。”
不带一个标点的说完，叶秋离和沈梦都有些呆滞望着她。
唐悠闲粗暴地拍飞叶秋离头顶的标签，然后看也不看就越过她们，跑出林子，并大声对远远赶来的季长安道：“季长安！我在这里！”
季长安乍然见她，不禁心中一喜，然后看见唐悠闲突然扭头就跑，脸色又瞬间变了。
唐悠闲明白橘猫的意思，无非就是让她找个隐蔽地方逃走呗。
但这儿哪里还有比河底还更隐蔽的地方？她待会儿往河里一跳，瞬间就能消失的干干净净。而这些人捞不到她，只以为被河水冲走了。
【倒计时十秒】
唐悠闲深吸一口气，不顾身后惊慌的大喊，一个猛子扎进河里。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叶秋离刚才被唐悠闲拍了一下，瞬间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一下子就没站稳。
她怀中的沈梦骤然反应过来，忙不迭挣脱她的怀抱跌跌撞撞朝河边跑去。
不知是谁朝河里开了一枪，季长安见状连忙踹了那人胸口一脚，大怒道：“你敢开枪？不要命了！”
随后她忙赶到河边，只见河水滔滔，早已不见唐悠闲的身影。
沈梦趴在河边，哭喊着唐悠闲的名字，声音凄厉而绝望。
叶秋离也缓缓走到河边，脸色苍白。她没想到唐悠闲会选择这样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看着沈梦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忍。
“长官……现在怎么办？”
季长安一瞬不瞬凝视湍急的河水，沉默片刻，然后说道：“派人沿着河流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就不信了，唐悠闲当真要寻死。
唐悠闲憋着气藏在河底，河岸的声音通过水流落在她的耳中，全部都失了真。但她还是隐隐约约听到小孩的哭声。
唐悠闲眨了眨眼睛，耳畔听着系统的倒计时。
【5、4、3、2、1，正式脱离】
唐悠闲瞬间感觉脚下一空，眼前晦暗的颜色也在瞬间变得光芒大作。
她连忙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人已经好端端地站在了自己公寓的卧室里。
唐悠闲手臂撑起，从床上起身，扭头看向蹲坐在床头柜上的橘猫，朝她微微一笑：“好久不见，系统。”
橘猫一本正经地和她点头，然后一个起跳，胖乎乎的身姿就落在她的怀中。
唐悠闲稳稳地端着它，好笑道：“我不在这几天，你是不是又胖了？”
橘猫控诉的喵喵几声。
“好了不逗你，我的任务这下是不是都完成了？”
唐悠闲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心中满是感慨。刚刚经历的一切仿佛一场梦，而现在她又回到了熟悉的现实世界。
橘猫的表情却是一僵。
唐悠闲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挑眉道：“不会又出新岔子了吧？你们这游戏怎么哪里都是bug？”
橘猫连忙大声嚷道：“不是bug！不是bug！就是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不过刚才我已经通过托梦的方式帮你完成这点小小的问题了。”
唐悠闲蹙眉盯着它。
橘猫尴尬回视。
唐悠闲偏开视线：“算了，解决了就好了。”她也不去问橘猫给她托什么梦，又给谁托梦去了。
唐悠闲起床，发现时间已经到了早上九点。
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抱着橘猫，等待回归现实世界。
“回去以后，我还能保留在这个世界获得的能力吗？”唐悠闲突然询问。
橘猫点头：“可以，这事系统对你的感谢。另外你账户里的那些钱，以及这套公寓，也将跟着你一起回到现实世界。”
唐悠闲点头：“那还不错。”
沈明芝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电话里，对方声音显得很憔悴：“悠闲，你能不能来一趟医院？”
唐悠闲沉默：“你病了？”
刚刚经历过那个世界，沈明芝对她来说，几乎都像上辈子的人了。
沈明芝道：“不是我，是我奶奶。她想见你一面。”
唐悠闲骤然心中一动。
沈梦？
她记得她离开的时候，对方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她跳湖底时，对方还哭得好厉害。
要不要去见她？唐悠闲有些犹豫。
橘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有些心虚道：“既然人家要见，你就去见见呗。有什么关系。”
唐悠闲闻言不由斜睨橘猫一眼：“话说回来，你刚才说的托梦到底怎么回事？”
橘猫嗫嚅道：“不就是沈梦看你跳河，也要寻死。后来又不吃不喝，要自戕。那怎么行啊！我就变化成你的样子，然后给沈梦托梦。就说你没死，只不过回另外一个世界去了。只要沈梦能将沈家发展壮大，等时机成熟，你自然会回来找她。”
唐悠闲站起身，橘猫连忙道：“你干什么去？”
唐悠闲无奈道：“离开之前，去见沈梦最后一面。”
橘猫亦趋亦步跟在唐悠闲脚边，唐悠闲穿好外套，戴上帽子，见橘猫在她脚下绕来绕去，不由伸手将对方捞在怀中，然后打车去医院。
唐悠闲按照沈明芝给她的地址，来到住院部高级病房。
病房外。
沈明芝脸色憔悴，眼眶也有点红，坐在病房外面的塑料椅上，抬头看向唐悠闲，抿唇道：“奶奶说，想要最后见你一面。”
唐悠闲点点头，推门进去。
病房内仪器在轻声响着，消毒水的味道很重，一个耄耋老人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床边，站着一位医生和西装革履的女人。
唐悠闲轻手轻脚地走到病床边，看着老人苍老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明明刚才见到的沈梦，还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女孩。可一转眼，她已经这么苍老了。
她在她床边坐下，仔细地端详着对方的模样，在那张苍老的面孔上，隐约看见了她年轻时候的样子。
她轻声喊她：“小梦。”
沈梦的眼睫微微颤了颤，睁开眼睛，怔怔盯着她。
“唐姐姐……”
唐悠闲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伸手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对方微弱的温度，嗓音柔和道：“是我。”
沈梦痴痴凝视她，眼眶渐渐泛红，嗓音沙哑道：“我就知道是你。我总算见到你了。”
“你告诉我，只要赚好多好多钱，就一定能再次见到你。”沈梦死死抓住她的手，“我做到了。”
唐悠闲凝视她，点点头：“我知道，你一直都是这么厉害的小孩。”
沈梦短促地笑了一下，垂下眼睫：“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她抿了抿嘴：“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很难看？”
梦里的唐悠闲告诉她，只要她好好赚钱，好好将沈家发展壮大，她就能重新见到她。可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才完成这个任务。
她画了她的画像，用了很长时间去找她，却始终没有结果。
好几年过去了，好多人都放弃了，劝她不要再找了。就连她当初抱养的女儿也不认同，认为唐悠闲早就死了。
可她却执拗地不肯听从，她心中始终怀揣着一份希望，坚信着终有一天能再次见到唐悠闲。
她生病后，终于找到一丝线索。
她在一个同名同姓的女孩身上隐约找到曾经心上人的影子。
冥冥之中有人告诉她，这女孩和唐悠闲有关。
于是她定下遗嘱，自己哪个孙女和对方结婚，就能继承沈氏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也既是她名下所有财产。
后来，女孩蜕变的和她记忆中的心上人越来越像，逐渐变得一模一样。
直到今天，她才终于确定，她就是那个“她”。
“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沈梦吃力地扭头看向穿西装的女人。
“刘律师，你把更改后的遗嘱给她吧。”
女人点点头，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唐悠闲。
唐悠闲有些疑惑地接过文件，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文件上清晰地写着，沈梦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财产都留给她。
“这是……”唐悠闲迟疑。
沈梦笑道：“还记得曾经我埋在院子里的小箱子吗？”
“我说过的，要赚很多钱给你。”
唐悠闲怔怔看着那份遗嘱，说不出话来。
“这份礼物太重了。”
沈梦虚弱地笑了笑：“唐姐姐，我知道你可能并不需要，但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小梦……”唐悠闲顿了顿，“我收下了。”
沈梦脸上登时露出满足的笑容：“还有一样东西。”
唐悠闲疑惑：“什么？”
沈梦抿唇笑了笑，这一次，却是从自己枕头底下掏出来的。那是一块玉佩，质地温润，上面雕刻着荷花。
沈梦道：“这是我们第二次刚见面的时候，我提到的那块玉佩。”
唐悠闲闻言不由接过来，沈梦道：“那次做梦的时候，我本来想给你的。不过……”
沈梦抿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既然是做梦，那玉佩自然是给不了的。但也同时，让沈梦笃定那个梦不一般。因为玉佩是凭空出现在她床上的。
而她一直记得，自己将玉佩藏在铁盒子里。
所以她才会如此笃定那个梦，并为之努力了一辈子。
橘猫在唐悠闲怀中仰起头，疑问道：“宿主，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唐悠闲直接道：“我想再陪陪她。”
橘猫点点头，从她怀里跳下去，熟练地找出遥控器，打开电视。
橘猫观看的是一档热门综艺，唐悠闲在里面看到了许多熟面孔。
唐悠闲的目光一一在那些熟面孔上划过，最后定格在小佳脸上，心中不由涌起一阵黯然。
回去以后，她再也见不到这些朋友了。
唐悠闲扭头，看向沈梦，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阖眼睡着了。
主治医师说，沈梦这一次生病，来势汹汹，可能会挨不过去。
唐悠闲的心猛地一沉，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瞬间弥漫开来。
“宿主，还不走吗？”橘猫瞄了一眼沈梦，对唐悠闲道，“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人生常态。你已经陪她走到了最后，该回去了。”
唐悠闲摇摇头：“再等等，让我多陪陪她。”
太阳落山了，一轮凄清的明月缓缓升起，洒下银白的光辉，笼罩着整个病房。
橘猫骤然从床头柜上跳下来，扑到唐悠闲怀里，低声道：“时间到了。”
话音落下，安静的病房里，心电监护仪骤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唐悠闲被匆匆赶来的医护人员挤了出去。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唐悠闲望着病房内，下意识掏出手机，是个陌生号码。
陌生号码响了三声，又立即被其他号码覆盖。
唐悠闲还没仔细去看，眼前瞬间天旋地转，人已经呆在了熟悉的公寓里。
【恭喜游戏玩家唐悠闲通关《夜色正浓》，我们真挚的感谢您为修复游戏做出的一切。】
【游戏卸载中……卸载完毕。】
【系统剥离中，10、9、8……3、2、1，剥离成功。】
唐悠闲下意识要伸手去摸怀中的橘猫，却骤然摸了空。
系统剥离了，橘猫自然也回去了。
每一次的别离来的都这样猝不及防。
她突然感觉有些怅然。
不过片刻，她便恢复情绪，转身打开公寓大门，面色如常的往熟悉的景色走去。
游戏结束了，她也该回归正常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