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苍井，可以问你一个有些冒犯的问题吗？"
你正在自动贩卖机前捣鼓着购买透心凉心飞扬，有个人影走到了你旁边，转头一看，是你的同期灰原雄，他的脸上挂着日常那样如阳光般热烈的笑容，只是眼中好像有什么在闪烁着，整个人的动作也多了一丝窘迫。
你取走最后两瓶肥宅快乐水，把其中一瓶贴在自己脸上缓解着酷暑的炎热，哪怕你天生体寒，也很难在这样的日光中保持一贯的清爽。
冰凉的感觉让大脑也清醒不少，但你还是没能从同期的反常中猜出他此行的原因："灰原同学想问什么呢？"
"啊这个"他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在你颔首鼓励的目光中，反而紧张了起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啦，就是苍井是怎么认识五条前辈的呢？和五条前辈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真的太好奇了！"
搞半天就想问这个吗，你有些哭笑不得地回答道："在一场烟火大会上认识的，至于交往嘛，就很寻常的，因为互相喜欢，所以自然而然走到一起了。"
沉默了几秒后，灰原雄突然发出咆哮："啊啊啊！我就说是这样嘛！他们非要说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大事，因为很难想象五条前辈会像普通人一样恋爱。"
"他们指？"你好笑地追问。
"呃"激动之下一不小心把其他人卖了的灰原雄看起来很是尴尬，"就其他人。家入前辈、夏油前辈、七海什么的。"
这不是除了两个当事人之外的所有人吗？硝子也很好奇吗？你还以为硝子的性格对八卦应该没什么兴趣。
"为什么会那样觉得呢？"
"哈哈呃，我说了苍井你别生气啊。"
你愈发不解："我有那么可怕吗？说吧。"
"不、不是你可怕。"因为误伤过妹妹酱而在训练场上被狠狠修理过一顿的灰原雄想到了那段回忆，颇有些心有余悸地继续说道，"就是感觉五条前辈像风一样吧，看得见但是摸不着，有时候在身边盘旋环绕，有时候又猛烈地拂面而去了，不知道苍井你能不能理解。所以大家对于他会恋爱都很好奇哈哈哈！"
可能是你眼中的疑惑太过明显，他看起来愈发尴尬，挠着头一副有些后悔的样子。
你仔细思考了一下和五条悟的相处，如果是这么说的话，29岁的五条老师确实像风一样，密不透风地把你牵引着，为你们划分了安全距离，在决心远离你后就不让你越雷池一步。
想起这些往事，好像能理解灰原他们震惊的原因。
不过现在的五条悟，你的亲亲男朋友，从来没对你表现过这一面，所以你第一反应才会是困惑。
傻站在自动贩卖机前显得有些愚蠢，你询问他："有什么要买的吗？没有的话边走边说吧，正好快到实战训练的时间了。"
"啊！稍等一下。"灰原风风火火地开始对准自动贩卖机挑挑选选。
"唉？"在他发出疑问的时候你稍微瞥了他一眼，果不其然，大家都是冲着肥宅快乐水而来。
你丝毫没有同理心的在他面前炫耀了一下你手里的瓶瓶罐罐："最后两瓶了哦！"
"可恶！学校没有小卖部就算了，为什么不能及时补货啊。"
碎碎念吐槽了一会儿的灰原雄最后抱着几瓶冰镇矿物质水跟你一起走在去训练场的路上。
大概得益于建在深山老林的原因，咒术高专的绿化是真的很不错，比你之前的学校还要好得多。
穿梭在丛林小径之中，密布的树林遮掩着巨日的直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露出斑驳的影子，路旁的花朵也受不了过热的温度，蔫蔫地垂落在枝头。
也许是刚刚的对话让你久违地回想起从前的记忆，光与影仿若未曾打在了这条卵石路上，而是照在了你的心间。
在看到训练场上那道耀眼的身影时，你突如其来地想起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你所说的感觉，我也曾经历过。"你对着灰原雄缓缓开口，"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了。也许就像花汁滴入正在熟睡的狄米特律斯的眼中，现在的五条悟，于我而言不是微风，也不是寒飔，是我永不凋零的仲夏夜之梦。"
"苍井同学很喜欢看话剧电影之类的吗？没想到会是浪漫主义哎？"
"其实看得不多啦，只是最近正好和硝子在打发时间。"
"嗨喽，我的亲亲女朋友和我可爱的后辈，在聊什么呢，半天都不进来。"从你手中无比自然地顺走最后一瓶冰镇雪碧，五条悟把手搭在你的肩膀上，因为一番动作，墨镜顺着高高的鼻梁向下滑落，隐隐露出一点碧蓝色的轮廓。
你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在聊电影哦，《仲夏夜之梦》。"
五条悟不满："聊这个干嘛，这种庸俗爱情电影要聊也应该和我聊吧。"
灰原在旁边一脸奇怪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躺着也中枪导致的，你微微有些无奈，小醋精吃起醋来真是完全不讲道理。
"有和悟在电话里说过吧，是你自己不感兴趣，所以我才找硝子一起看的啊！"
"哎？有这回事吗？"
"别装傻充愣啊！"
"好吧，那原谅你了！但是下次要和我一起看，还有！不许和别的男生站那么近的聊天。要不我们现在就翘课去电影院吧？"
"什么叫原谅我了哇！你这家伙在乱说些什么啊，我们明明中间还能站两个人好吗？悟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有距离感啊！"
"可是男朋友给你很热情地在打招呼耶，洄酱都没有第一眼就奔到我身边。"
被稍微凶了一通的五条悟看起来有些委屈巴巴，眼睛都怂拉了下来，说的话也可怜兮兮。虽然知道这肯定是他浮夸的表演，你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其实我们是在聊悟哦。"你把手伸到了他的怀里，顾及是在训练场，给了他一个短暂的拥抱就迅速撤离，"小洄在说，悟可能是被带有魔力的花汁蛊惑了，像狄米特律斯一样爱上了原本不屑一顾的海伦娜。"
你还没把话说完，皱着眉头的五条悟伸出长臂把你紧紧搂进怀中，一点都没顾及到这是训练场，用比刚才大很多的力度禁锢着你："小脑袋瓜子里都想些什么呢！简直是在瞧不起你的亲亲男朋友。就算有魔汁，那肯定也是我甘之如饴的选择，谁能控制老子啊，真是的。"
此刻日正西斜，暮色降临在这片山林，霞光染红天际。
他的眼里却有着比太阳还要炙热的光芒，无形的手在你的心间奏响潺湲的乐声，无论是风也好，是长夏也好，此刻都汇聚在了这热烈得不加保留的怀抱之中。
你有些不可言说的忧思彻底归于平静。
"你们两个！"从门外疾驰而来夜蛾老师很煞风景地用魁梧的身姿把你们一手一个拎了起来，主要是拎你，被将近两米的人这么提着感觉自己像是悬在空中扑棱的猫。
"训练期间不要搂搂抱抱！悟，说了多少次了，你能不能注意一点！"
"对不起~"
"不要用下次还敢的表情说这种话啊！"
02
"感觉上，真的很相似呢。"乙骨忧太对着天空自言自语，里香成佛后，他时不时就会站在阳台边上这样静静地看着月亮，讲述白天发生过的故事。
"里香。"乙骨忧太突然用一种有些释然又有些惆怅地语气念起爱人的名字，"五条老师现在不是孤单一个人真是太好了。"
说起这个，乙骨忧太的思绪飘落回了今年秋季的那场细雨中。
那时他还在远在非洲，金黄的落叶散落了一地，可能是梧桐，可能是银杏？对这方面有些缺乏常识的乙骨忧太只是走在街道上，对这满目金黄稍微有些愣神。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一只手带着些许重量地拍在他的肩膀上。
"抱歉抱歉，出门前和那群头发花白的老人们又吵了一架呢。等很久了吗？"
乙骨忧太猛然转身，异国他乡看见熟悉之人的惊喜盖过了不知缘由的惆怅。出来历练的这段时间，他的性格比从前沉稳了许多，但看到五条老师，还是控制不住地情绪外露。
他惊喜地说："老师！不是说在中心的那家咖啡厅等您吗？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个嘛~忧太现在长高了不少啊，还抽条了呢。"五条老师说着说着就把手机掏出来对着他一顿乱拍，"要给一二年级的同学们看看啊，忧太现在大变样了。"
"老师"说这么多完全没解释他的问题吧！
可能觉得逗弄得差不多了，五条老师揉了揉他的脑袋，带着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但是做老师的怎么会认不出来学生呢~这都、小意思啦！"
独身在外一年多的人，虽然平常也会和同学们打打视频电话，但是电话中的样子，和真实的人，终究是有区别的。
在这一秒钟，可能是长久的寂寞得到了宽慰，乙骨忧太心中的情绪反复翻涌着。
五条老师拉着他进了一家看起来就很昂贵的餐厅，把菜单很随意地丢到他的面前："想吃什么随便点，好不容易来看趟忧太，请你吃大餐哦。"
乙骨忧太用半垂下来的头发遮掩了一下神情，低下头寻找着合适的菜品。
窗外突然开始下雨，雨声并不大，落在地上的声音像是手指在钢琴上肆意地演奏着，乙骨忧太并不讨厌这样的背景音，在潮湿的空气中，他获得了一股难言的平静。
但很快，这股平静又变回之前复杂的情绪，五条老师望着窗外被雨沾湿的落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喃喃感叹了一句："啊，已经是秋天了啊。"
乙骨忧太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瞬间的心情。
老师是太过忙碌了吗？所以记不清春秋冬霞，直到看到窗外金黄的落叶才察觉到夏日已经从指缝中无情地溜走。
不，乙骨忧太又在心中打消了这个猜测。老师一直是那样敏锐的人，不至于连季节变更都没发觉。
老师是有感而发吗？是因为什么发出的感叹呢？乙骨忧太想要从记忆中寻找蛛丝马迹，却遍寻不得答案。
"老师"思索许久，他终究还是直接开了口，"您是想到了什么吗？"
乙骨忧太确信，老师那张经常挂着笑容，却难以让人读懂他的笑容代表什么意义的脸上，在极短暂的时间内剥下了保护色的伪装，在愣怔的一瞬露出了几不可查的惊讶与悲伤。
但是那太快了，快到眨眼之间他已经恢复成了那幅含笑的模样，窥探到的一切就像是乙骨忧太的幻觉。
"没什么哦。"他这么回答。
乙骨忧太的心往下沉坠着，他又一次看到了五条老师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但对方拒绝向他透露更多，也拒绝和他交流沟通。
五条老师把自己的心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他保护着学生，给足他们足够的关爱与帮助，但他好像并不指望也并不需要学生对他做出什么回报，更不希望学生触碰到他紧闭的心门。
服务员陆续将菜品端了上来，这是一家西餐厅，乙骨忧太点的也就是些普通的前菜和牛排，价格适中的那种，他不能让五条老师风尘仆仆来一趟还为他破费。
两个人吃着饭的过程中，五条悟一直在询问他历练期间收获的成长和感悟，乙骨忧太努力地回复着，却始终有些心不在焉。
"忧太，在想什么？我说话完全没在认真听啊。"收起了那副调笑的神态，五条悟抬头瞥了学生一眼。
老师稍有些严肃就条件反射性正襟危坐的乙骨忧太，纠结了很久，鼓起勇气说出了压在自己内心已久的想法："老师如果您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和我倾诉。老师帮了我那么多，我也希望能为老师做点什么，请不要再独自承担了。"
这次沉默的人变成了五条悟，看到对方摇晃着杯勺默然不语的样子，乙骨忧太立马开始后悔，不该这样逾矩的，老师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冒犯他
乙骨忧太把头低垂了下来，在自责下不敢直视老师的神情，对自己的表现更加不满起来。
这样逃避的话，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地说出想要和老师一起承担这样的话呢。
再一次鼓起勇气抬头后，五条悟的手也正好搭在了他的头顶，用比平常似乎更加温和的笑意对着他说："忧太出国这段时间，真的长大了啊。不过呢，老师还是比你要多成熟那么，"他用手比出了好大的宽度，嘴里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一丢丢哦。"
"忧太想要替我承担，我很高兴哦。不过，暂时没那个必要啦。"
"老师您是什么时候，成熟得比我要多那么一丢丢的呢？"
或许早就做好了准备，五条老师这次连愣神的时间都没有了，他笑着指了指窗外的落叶，用那样平常的语调对着他说道："意识到夏天真的过去了，现在是秋天的时候呢。"
乙骨忧太那时候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明白，为什么老师看起来和没事人一样，可是他的心中却因此泛起了悲伤的涟漪。
后来的乙骨忧太，看着那张遗失后被人寻回的学生证，翻阅着那个女孩的失踪调查报告，回想起老师说过的话，从窥探到的冰山一角中，终于明白了。
或许问题的答案，只是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不为人知的大事小事。
从前没有预想过会有见到她的那一天，面对在档案记载中消失十二年的人，乙骨忧太忍不住地去观察对方，用谨慎地态度辨别着她身上的不同。
情人之间大概真的会有某种共鸣，他发现了这两个人在某种意义上的相似。
五条老师会在他感到愧疚时用充满深意的话安慰他，不必为自己诅咒了爱人的行为而陷入痛苦，因为"没有比爱更扭曲的诅咒。"
苍井同学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避开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彻底释怀的现实，告诉他你很幸运，也很幸福，因为拥有过一份这样的爱。
有爱人陪伴的五条老师，终于不再一个人去面对高层的刁难，终于又对着他人敞开了心扉，哪怕那个人不是自己，乙骨忧太也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里香，谢谢你。遇到你，是我最幸运的事。"在讲述故事的最后，乙骨忧太对着天空中的繁星，这样真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