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朝阳
朝阳
在戚恪送出画集后的第二天, 乔凛虚还是如约来了医院看她，对她的态度没有半点变化，原来是什么样, 此刻的乔凛虚还是什么样。
戚恪坐在轮椅上，看着那和以前一样帮她削水果准备药片的乔凛虚, 心里却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直到乔凛虚在边准备药片边絮絮叨叨地叮嘱戚恪，语气中的随意和亲切都是戚恪之前不曾体会过的。
乔凛虚之前照顾她，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责任或者是报恩, 叮嘱的话乔凛虚也会说, 但那些话都是医生一字一句说给乔凛虚听的, 只不过由她再复述出来。
说是嘱咐不如说是医嘱更为贴切。
可乔凛虚此刻说的话, 却让戚恪感受到了其中真心的关切, 不像医嘱那么冰冷, 带上了些许人情味。
意识到这一点的戚恪十分高兴，她觉得是自己昨天送出去的那个礼物起了作用, 修复了乔凛虚对她的印象。
戚恪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所以即便今天发现了一点修复关系的苗头, 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她有了对乔凛虚展现关心和体贴的勇气。
乔凛虚每天上班后的每一天都会收到送来的午餐和晚餐, 而送午餐晚餐的不是别人, 正是戚恪别墅里那位管家莉娅。
乔凛虚知道是戚恪的意思, 送来的餐食也是她喜欢的, 所以乔凛虚并没有拒绝, 反而每天吃的都还挺开心的。
戚恪知道这件事后, 却出乎莉娅意料的没有太开心，而是想起了什么事似的, 陷入了沉思。
思考过后，戚恪抬眼看向来医院看望她的莉娅, 吩咐道：“从明天起，你给我找个专门做燕京菜系的厨师来医院。”
“来医院？您是有什么想吃的吗？”莉娅不解地问道。
“让他来医院不是给我做菜的，而是让他来教我的。”戚恪神色认真，半点不像是在开玩笑，“我要学做菜。”
作为一个专业的管家，莉娅当然不会拒绝主人的要求，于是第二天便真的带着一名厨师和许多厨房用品抵达了医院。
于是从这天起，戚恪每晚在和乔凛虚视频时，都是强打起精神来视频的，因为学习做菜这件事比戚恪想象中难了不止一点。
刚开始乔凛虚还没发现，但时间长了，乔凛虚便发现戚恪最近的精神不太好。
“怎么了？是没睡好？伤口疼痛引起的？”乔凛虚皱着眉疑惑地问道。
戚恪的伤口恢复的很好，这个时候已经是可以顺利下地的了，按理说伤口应该不会那么痛，甚至还引起了对方的失眠。
“不是的，我不痛。”戚恪连忙否认道。
她现在做的菜根本就拿不出手，所以也就根本不希望乔凛虚知道这件事。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戚恪特意让那位厨师把教学地点设立在另一间VIP病房里，不敢让自己这件病房染上一丁点的油烟气。
乔凛虚见她样子也不像是伤口疼痛的模样，于是便也就相信了对方，只不过她却把戚恪精神不振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打算下次去医院的时候好好和对方聊聊天。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公司这边有个工作需要去外省出差，时间不定，最短一周最长半个月。
由于是突发情况，所以乔凛虚连面对面告诉戚恪一声都没时间，还是在临近上飞机之前抽出了空给戚恪打了个电话过去。
乔凛虚很少主动给戚恪打电话或是打视频，每次都是戚恪主动的，所以戚恪在看见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信息时，脸上是止不住地扬起笑脸。
她连忙将手里的锅铲放下，眼神示意旁边的厨师不要发出声音，然后才兴高采烈地接起电话，说话声都带上了一股雀跃，“嘘嘘！这个时候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厨师站在一旁，看见自己老板那张堪比明星的美丽脸蛋上是压不住的高兴，但就在下一秒，那张美丽的脸蛋上只剩下错愕和怔愣。
因为电话那头的乔凛虚语速飞快地说道：“戚恪，公司这边临时有个出差，之前约好的吃饭我应该是赶不回来了，回来再约吧。我现在赶飞机，不和你多说了，保重身体。挂了。”
“好……拜拜。”戚恪挂断电话，整个人像是气球被放了气一样耷拉下来，甚至有些挫败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一句话也不想说。
饭局是戚恪之前和乔凛虚主动约好的，那天正好是乔凛虚的生日，估计她根本就没想起来。
厨师：“老板，咱们还接着学吗？”
戚恪深吸口气，打起了精神，“学！继续吧。”
于是在乔凛虚出差的这段时间里，戚恪更加认真努力地跟着厨师学艺，偶尔古一瑾和井仪来看她，都会被她身上那股子人妻味给熏得远远的。
井仪更是平价道：“戚恪，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戚恪单手握着锅铲疑惑道：“什么？”
“像那种丈夫在外彩旗飘飘而你却只想着拴着对方的胃的那种可怜原配。”
戚恪气得差点没一脚把人踹出病房，也就是井仪闪得快了。
不过就在乔凛虚出差的第十天，戚恪终于能出院了。
出院当天，戚尽和乔凛虚都没办法回来，所以出院的事宜便交给了古一瑾和井仪两人身上。
不过乔凛虚却托留守燕京的钱泽一替她给戚恪送上了礼物。
一束新鲜的还带着水珠的香水百合。
而在钱泽一将这束花送上的时候，戚恪也刚好接到乔凛虚打来的电话。
“戚恪，收钱秘书送来的花吗？”
戚恪站在空荡的病房里，单手抱着花另一只手捏着手机贴在耳边，嘴角带着明显的笑意，“收到了，我很喜欢，谢谢你嘘嘘。”
电话那头传来乔凛虚的轻笑，“喜欢就好，抱歉这次不能来帮忙。”
“没事的，有阿瑾她们久够了，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
“嗯，那就好。”
“嗯……”
两人没什么话讲，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听着电话里对方传来的呼吸声。一时间谁也不想打破这个宁静。
过了半晌，戚恪还是主动开口说道：“嘘嘘……我、我好想你……”这种直白的话从戚恪嘴里说出来本来是不会让她产生任何羞涩的，但此刻却因为气氛的暧昧，这短短的四个字却让戚恪羞红了脸。
电话那头的乔凛虚也怔愣了两秒，然后也只是应了一声，“嗯。”
戚恪听见这个回答却有些不甘心，又问道：“你呢？有想我吗？”
乔凛虚大概是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白，轻笑一声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我这边快结束了，我会早点回来的。”
戚恪眼睛一亮，刚想问话，便又听见乔凛虚说道：“不过要敢明天的饭局是肯定不行了，往后推两天吧，两天后我肯定回来了。”
戚恪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像只被淋湿的小狗耷拉起了脑袋。
两人的电话并没有持续太久，乔凛虚那边还忙着开会，戚恪这边则是忙着回家。
乔凛虚说出去的话都不想食言，所以她很快投入工作，硬生生地把明天的两个会给挪了一个到今天下午。
跟着她来出差的是秘t书处的一位姓林的女秘书，年纪比她大上几岁，得知她又挪了个会到今天下午，真是忍不住对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乔总，你是这个。”林秘书性格好，两人也算很聊得来，没工作的时候偶尔开开玩笑聊聊天。
乔凛虚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道：“我不喜欢食言的感觉，能做到就尽量吧。”
林秘书也不是不知道乔凛虚和戚恪的关系，所以听了这话也揶揄的笑了起来，不过太过分的玩笑话却是没有说的，到底还是她的上司，有些话她心里知道就行，没必要说出来让人不适。
下午的会持续了很久，对方公司对于乔凛虚把会议时间提前的要求有些不满意，乔凛虚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理，所以在开价的时候还是没忍心把话说的太死，在原本的基础上给多留了一点点利润出来。
这一点点利润双方来说都无伤大雅，但这一线却让对方公司舒服了不少，后面的谈判意外得进行的很顺利。
但尽管如此，这场会议也持续了很久，直到华灯初上乔凛虚和林秘书这才从会议室里走出来。
林秘书开着车载着乔凛虚一路回到了酒店楼下，只是在下车时，林秘书却接到了这边朋友邀请她出去玩的电话。
明天上午没有任何行程，所以林秘书便开着车去赴宴了，只留下乔凛虚一个人站在酒店门口看着驶去的车辆。
乔凛虚深吸口气，转身走向酒店大堂，但她还没走两步，身后却传来了一阵刹车的声响，接着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嘘嘘！”
乔凛虚下意识地回过头，那辆大红色的法拉利里，坐着的正是早上才和通过电话的戚恪。
乔凛虚瞪大了双眼，站在人来人往的酒店门口神色怔愣地看着那个满脸笑意的戚恪。
戚恪的那张脸实在是太过瞩目，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酒店门口已经聚集起了一小波人，正窃窃私语地议论着什么。
乔凛虚回过神来，两三步走到路边，拉开车门直接坐了进去，然后就是按下升起敞篷的按键再关上车窗，很快隔绝了车外路人的视线。
做完这一切，乔凛虚这才猛地转过头看向坐在驾驶座里的戚恪，“你、你怎么来了？”
戚恪笑眯眯地看向她，那双眼睛里好像只装得下乔凛虚一个人，“我说了我很想你，所以就来见你了。”
乔凛虚定定的看着她，像是想从对方所说的话里找出谎言的痕迹，但看了半晌还是无声叹了口气，问道：“饿不饿？去吃饭吗？”
说着，乔凛虚看了看时间，“不过这个点应该没什么正经的餐厅还在营业了，可能只有路边摊了。”
“我知道哪儿有吃的。”说着戚恪直接启动了车辆，也逐渐汇入车流当中。
戚恪跑来找自己这件事实在是太过意外，乔凛虚担心她的身体情况，“你今天刚出院就出远门，莉娅没有拦着你吗？”
“拦了，但没拦住。”说着戚恪笑了起来。
乔凛虚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然后降下车窗，晚风吹走了她脑袋的昏沉，带来一丝清明，“那温医生呢？你给温医生说过吗？”
“我都出院了，不用给他讲啊。”
“不行，我还是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我不放心。”说着，乔凛虚便真的拿出手机给温医生拨了个电话，她一字一句地说了戚恪跑来找她的事，还询问温医生对方这么做会不会对她的身体有什么影响。
得知了前应后果的温医生：“……”对她不会有影响，可能会对我有影响啊！大半夜的怎么还有人打电话来秀恩爱啊！
不过温医生也只能在心里吐槽，嘴上还是认真地给乔凛虚解释了，戚恪既然能出院了，那就代表她的身体已经康复到了能自行出门的状态，只要按时到医院复查，不会有任何问题。
有了温医生的保证，乔凛虚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而这时，戚恪的车也已经停下。
乔凛虚转头看向车窗外，好像是一片居民区，除了路灯周边几乎没有半点人影。她看向戚恪，问道：“这是哪儿？”
“不是饿了吗？我带你来吃东西，吃完东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乔凛虚一脸懵。
戚恪狡黠地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接着两人便一起下了车，乔凛虚跟着戚恪一路拐进了一条巷子里，然后乔凛虚便闻到了一股清甜的酒香和桂花香。
这才五月，哪儿来的桂花香？
越往巷子里走，一家热闹的小店便展露在两人眼前。
“我在网上搜过了，说这家的醪糟桂花圆子是最正宗最香的。”
乔凛虚像一根木头似的被戚恪牵着走进热闹的小店里，店里的顾客很多，但这些顾客的穿着都有些出乎乔凛虚的意料。
按理说这种开在居民区的店，店里的顾客应该都是附近的居民，但此刻店里的顾客却都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身上大多都穿的是方便行动的登山服、运动鞋，衣服整装待发的样子。
乔凛虚实在是好奇，以至于吃着一碗甜而不腻的圆子都觉得食之无味。不过好在是填饱了肚子，两人这才又返回了车里。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那些人怎么都穿着登山服？”
戚恪重新启动车辆，面对乔凛虚的问题，她还是神神秘秘地说：“秘密，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于是乔凛虚又只好耐着性子安静下来，她倒要看看戚恪能折腾个什么名堂出来。
接着，车辆开始开上盘山公路，一路上就没遇见过和她们方向相反的车，反而全都是往山上开的。
一个多小时后，车辆终于驶上一片平地，拐过弯，乔凛虚看见了三三两两错落停着的车辆。
戚恪转了一圈，找了个最好的位置将车停了下来，然后转头看向乔凛虚，眼睛像是在发亮，“嘘嘘，走！”
说着便率先推开车门下了车。
乔凛虚紧随其后，一推开车门便感受到了一阵凉风，风中似乎裹挟着一股清新的植物的味道，让她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
戚恪主动牵起了乔凛虚的手，拉着她一路朝着前方小跑，直到跑到了一处平台上，乔凛虚的视野瞬间开阔，山脚下是星星点点的万千灯火，在黑暗中如同萤火虫般闪耀。
“嘘嘘，没几分钟就要到明天了，你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吗？”戚恪突然问道。
乔凛虚转头看向她，却突然发现戚恪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份小蛋糕，蛋糕上还插着一根没有点燃的蜡烛。
平台的四周都有路灯，所以借着路灯的灯光乔凛虚能很清楚的看清蛋糕上面写的是什么字。
【宝贝，生日快乐。】落款不是名字也不是代号，而是一个看起来丑兮兮的短发小头像，旁边则是一个精致了很多的全身小人。
原来……明天是她的生日吗？
乔凛虚太忙了，忙到她都忘记了明天是她的生日。
但她忘了并不代表所有人都忘了，戚恪还记得，她不仅记得，她好像还为她策划了一个有点小奇怪的生日惊喜。
戚恪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那根蜡烛，看着手表上的倒计时，直到时间归零，山脚下的某一处燃放起了烟花，她的脸上被烛火映照得暖融融的，她说：“嘘嘘，生日快乐，许愿吧。”
乔凛虚看着山脚下炸开的烟花，绚烂美丽，转头看着眼前的人，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戚恪，她柔柔地笑了起来，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
烟花声、风声、烛火燃烧的声音甚至还有对面那人浅浅的呼吸声，所有的声音在乔凛虚耳朵里放大，但她的内心却一片平静。
片刻后，乔凛虚睁开双眼，呼出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嘘嘘，生日快乐！”戚恪的双眼明亮有神，乔凛虚看着心里有些蠢蠢欲动。
片刻后，她俯身上前，嘴唇轻柔地落在对方的眼皮上，然后很快退开，浅浅笑道：“谢谢。”
不过看着戚恪顿时僵住的身体，乔凛虚有些懊恼的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随心所欲了，不过很快她又释怀开来，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最大。
不过乔凛虚还是没忍心让戚恪僵太久，主动开口说道：“你不想问我许了什么愿吗？”
戚恪这才回过神，只是依旧有些呆呆地，“哦哦，那你许了什么愿？”
“第一希望你身体健康；第二希望小树高考能有个好成绩；第三……”乔凛虚故意停顿了一下，随后像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转开视线，看向山脚下为她燃放起的那一场烟花。
戚恪怔怔t地看向她，期待着她的第三个愿望。
乔凛虚红唇轻启，声音被风吹着飘向了远方。
她说：“第三，戚恪，伤好之后一起去旅行吧。”
一时间，戚恪耳朵里再听不见其他的声响，她只听见了自己的回答，她说“好，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接着乔凛虚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她想这大概是她度过的最快乐的一个生日，因为有一个愿望当场就被实现了。
她和戚恪都不是能轻易放手的人，曾经的戚恪在这段感情中掌握着随时喊停的主动权，但此刻戚恪却心甘情愿地将这种主动权交到了她手里。
等戚恪逐渐回过神来，她心里被一种莫大的喜悦给填充，满得她几乎想要独自一人跑着下山。
但看着靠在她肩膀上闭上眼沉沉睡去的乔凛虚，她激动的情绪又逐渐平复，随之而来的是疼惜是爱恋。
戚恪不忍心打扰到乔凛虚，于是就这么僵坐着给人靠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第一缕金光穿透云层落在她们身上。
戚恪这才轻声唤起她的名字，“嘘嘘。”
“我爱你。”
乔凛虚迷糊间听到了声音，下意识地给予了回应，“嗯……我也爱你。”
戚恪面容上的疲惫逐渐被幸福取代，朝阳洒在两人身上，带起一阵暖意。
她们今后的生活，会迎着这道朝阳重新开始，除去污秽和不堪，只有幸福和圆满-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