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门在眼前“碰”一声关上。
被关在门外的祝逢神色淡淡，脸上看不出生气的神色，凌厉的绿眸透出的眼神不再凉薄如水，细看进去还能发现不少藏着的笑意。
在心里默数着秒数，数到第五秒的时候，面前的门不出所料被打开，露出里面人可怜巴巴的身影。
祝明日银白色的脑袋垂在那，祝逢能清晰地看见上面的发旋。
手熟练地搭在那片银白上，“怎么又犯蠢，今天挨打的时候被打到脑袋了。”
见祝逢没有骂他，祝明日仰起脸堆上笑意，顺着杆往上爬：“哥，你怎么一声不响地站在走廊里？”
祝逢答非所问。
“我刚过来就看见门缝里有只不睡觉的小狗要往外钻。”
“哥，小狗在哪啊，我怎么没看见。”他当然看不见他自己了，祝明日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祝逢意味深长地扫了眼装傻的祝明日，“一看到我就吓到把门关起来了，还是只白毛小狗，明日看见的话，要帮哥哥抓住。”
祝明日握着门把手，心间泛起把门重新关上的念头。
祝逢似是察觉到他的念头，拉下他的手，把人调转了一个方向往房间内推。
“去睡觉。”
祝明日不乐意地掀开被子窝了进去。
“太早了，我还睡不着。”
他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祝逢。
祝逢抽走床上的漫画书，放在床头柜。
“那我们来聊聊你差点把门拍我脸上的事？”
祝明日的表情一瞬间错愕，紧接着变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下半张脸藏进被子，只露出双湿漉漉的眼睛。
“哥，你不能总是这样，会损害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的。”
“那你睡觉。”
话题又绕了回来，祝明日盯着他哥这一副油盐不经的模样，脑子转了个弯，想出个好点子，真是机智如他祝明日。
他一脸幽怨地盯着祝逢：“哥，你不是也还不打算睡觉吗，那我现在也可以不睡觉。”
他考虑到祝逢的反驳：“你不许再用‘小孩子和大人的睡眠时间不一样’来压我，我现在成年了，已经成年一年了。”
他在最后几个字加重了音，尤其强调。
祝逢挑挑眉，无情镇压祝明日爬起来嗨的念头：“我现在可以不睡，但你不一样，你最好马上闭上眼睛睡觉。”
“为什么？”
“谁让我是哥哥呢？”
他看着祝明日因为生气而微微睁大的眼睛，看起来跟小猫一样，没由来的念头让他软了心脏。
“那哥哥陪着你睡？”
“真的o.O？”祝明日嘴上说着怀疑的话，身体诚实的往床的另一侧挪动，直到留出一个宽敞的位置。
他帮祝逢掀开那一侧的位子，拍了拍空出来的半张床。
祝逢顺从他的意思躺到他身侧的位置，侧脸看向快速躺下的祝明日，“后背的伤躺着压到会痛吗？”
祝明日满意地躺在被窝里，银白色的头发顺着他摇头的弧度在枕间扬起又落下。
“不疼，床上很软。”
祝逢抬起手熄灭了房间的主灯，只留下祝明日床头散发柔和光线的小夜灯。
“早点睡。”
祝明日闭上眼睛，身侧的空间传来熟悉的温度，但他还是睡不着，现在远远没有到他睡觉的时间。
听到身旁传来绵长的呼吸声，祝明日控制着身体小心翼翼翻过身，侧身对着祝逢。
漆黑的房间内唯有他的这一角透着光亮，，撕扯着黑暗的光芒到远处变得微弱起来，细小的光线洒落在祝逢散落的长发上。
祝明日借着在祝逢停下的光线细细打量着休息着的祝逢。
这样的祝逢他已经有很久没见过了，上次和他哥睡在一张床上，还不是在这处房子里，是他哥租下的出租屋。
破旧的出租屋里空间相当逼仄，只有两个小小的房间来容纳他和他哥的一切。
里间的屋子起初摆着两张床，一张是上任租客留下的铁架沙发床，平时里都是祝逢睡，另一张是他来后，他哥给他新买的小木床，虽说小，但也比那张铁架床宽敞了不少，占据了这间狭小房间的大部分空间。
他躺在小木床上睡觉的时候会听见他哥翻身的动静，比起瘦小的他，祝逢在那个时候已经开始发育，身高放在同龄人里也是偏高的那一类，窄小的铁架床睡起来必然不会舒服。
他提过这个问题，他可以和祝逢换一下或者他们可以一起睡。
但祝逢不知道为何对于让他拥有一张自己的床这件事有着非常坚定的执念，而让弟弟用破旧的物品他更是不会同意。
直到有一天，铁架床“终于”不堪重负彻底倒塌，坏到了祝逢修不好的程度。
他热心地帮祝逢把枕头和被子搬到小木床上。
接下来直到搬家前的日子，每一个夜晚他们两个都会挤在那张小木床上，直至天明，祝逢披着朝露离去。
“在看什么，还不睡觉？”
祝逢慵懒地张开眼皮，声音透着沙哑，侧头看向精神奕奕的祝明日。
祝明日被祝逢突然的一嗓子唤回了魂，“在看哥哥，哥哥怎么没睡。”
泛着沙哑的笑意从祝逢胸腔中溢出，“睡了，被你的眼神唤起来了。”
他侧过身，揽住祝明日，避开祝明日身后的伤拍了拍。
“睡吧，哥哥保证，你明天起来还能看到我。”
祝逢透着疲惫的话语仿佛有什么魔力，迫使他坠入梦乡。
祝明日被透过窗帘钻进来的光线打扰到睡眠，翻过身企图趴在枕头里躲过恼人的光线。
一旁伸过来只泛着凉意的手，把他的脑袋挖出来，耳边还能听到那人的调笑声。
“说你像小猪，还真睡得跟小猪一样。”
他拍开那只扰人清梦的手，忽略掉他不爱听的话，才开始努力睁开仿佛被胶水糊住的眼皮。
入目的是平日连他都难以看见的祝逢。
身上的居家服有点皱巴，特别是靠近他这边的手臂，头发凌乱的垂落在四周，左侧的那部分被他撩起别在耳后。
此刻靠坐在床头，被子成堆的耷拉在腰间一下，上面还*有一本翻开的漫画书盖在上面。
祝明日估计了一下厚度，他哥大概看完了那本漫画书的三分之一，这幅画面有点奇怪，他盯着他哥的脸看看，又低头看看那本漫画。
也不是005突然变出的这个世界的漫画。
他眼神变得有些呆滞，无法理解眼前的画面。
“哥，你也看漫画啊。”
“欣赏一下是什么大作，让我心爱的弟弟睡觉也要惦记。”
他哥正常了，但事情变得有些大条，他平常睡觉也不说梦话啊。
“哥。”
“嗯？”
“我昨晚睡觉说梦话了。”
祝明日小心地试探了一句。
“是啊，好了，醒了就快起床。”
啊，不是。
他还什么都没试探出来。
祝明日留不住带着漫画书离开他房间的祝逢。
“哥，我漫画！”
祝逢扬扬手中的漫画书：“我看完再还给你。”
所以他哥昨晚到底听到了什么？
祝明日思考这个问题完成洗漱，思考这个问题离开房间，一路恍惚到餐桌前。
坐在位置上，看到他哥手上捧着本漫画书，他的表情出现了一瞬扭曲，好奇怪啊。
被祝逢的行为刺激清醒的祝明日搅拌着手里的粥，心中狂call005。
“005，昨天的那个道具给我来一份。”
“好的，宿主，短效读心术购买完毕，承惠398积分，感谢宿主光顾系统商城。”
“咳咳”
祝逢被他的动静吸引，放下手中的漫画，递过去一张纸巾。
“慢点吃。”
祝明日接过纸巾擦擦嘴，心里疯狂向005发送问题。
“005，怎么回事，昨天这个道具不还只要198。”
“宿主，该道具折扣截止时间为该小世界今天00：00。”
祝明日压下对积分的心疼，他算了算要帮小橘几次才能赚到这多出来的200积分，更心疼了。
说起来小橘已经成了他常刷的日常任务，虽然丢人积分也不多，但架不住这个任务经常出现，让他攒下不少积分。
为了把注意力从对积分的心疼上转移，祝明日打开光屏，浏览起了这个新得到的道具。
短效读心术（时效8小时）
你是否还在为心爱之人对你感官如何而感到烦恼，短效读心术，让你窥见心爱之人心中所念，快来试试吧
一次性用品，可读取眼前之人心中所想
ps：涉及个人隐私，系统会自动打码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该商品解释权归系统商城所有
槽点太多，祝明日一时不知道该吐槽这个道具走错频道，还是对系统的高道德感到无语。
压下心底冒出的疲惫感，祝明日选择使用该道具，买都买了，又不能退，放着也是积灰。
道具生效的瞬间，祝明日还没有反应过来，脑海中猝不及防插入一段语音。
‘明日看漫画的品味……’
不是，哥，你别想一半，他看漫画的品味怎么了，继续想啊。
祝逢听不见他心中所念，回应不了他的想法，但他能注意到祝明日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吃完饭了，那就和孔岁去处理昨天没解决的事情。”
他不想走，他刚买道具，才听了一句他哥的心声，连完整的心声都不是，只是一句想了一半的心声。
但现在的时间确实不早了，那边的事情今天必须要处理，道具的时效有8个小时，他早点处理完回来还能继续听他哥的心声。
临到出门前，祝明日凑到祝逢面前：“哥，你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明日问这个做什么？’
“下午3点前。”
三点前没有超过道具使用失效，还有2个小时可以用。
在门合上前，祝明日探出个脑袋。
“哥，一定要在三点前回来，我也会早点回来的。”
‘三点后，明日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好。”
第25章 第25章
车内，祝明日闭上眼睛，脑内的嘈杂瞬间消失。
不同于家中，他视线之内只有祝逢，来到外面后，所有被他收入看到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们的思想连同着皮囊被他清楚地看见。
“到了。”
两人下车后，孔岁从后座取出果篮，他们今天的第一个目的地是医院。
有着孟晗发来的病房号，孔岁停车的地方就在那幢楼的旁边。
推开病房门，祝明日意料之中地看见病房里多出来的三个身影。
正是司玉，许真安，班长三人，都是昨天知道这件事的人。
三人和他打招呼的瞬间，他的脑中传来他们的心声。
‘听说祝老师也受伤了，不知道严不严重？’
是他的好学生许真安的心声。
班长的心声除了担忧他以外就是担心昨天的事情会造成的影响。
剩下的那一道心声内容放在另外两道声音中显得突兀：
‘祝老师是刚起床没多久吧，头发没有跟平常一样有搭理的痕迹，出门的时候也很匆忙，钥匙也没有带上，不过换了一支新表。’
司玉的视线淡淡扫过祝明日露出的手腕，‘感觉不是老师会戴的风格。’
祝明日将手伸进兜里，确实没有钥匙的踪迹，应该说果然不愧是男主吗？要是不要注意到他的细节就更好了。
“祝老师，你来了！”
坐在病床上的林家礼看到从众人身后走上前来的他面上洋溢起惊喜的表情。
孔岁跟在祝明日身旁一同上前，手里领着的果篮被他随手放在床头放着的鲜花旁。
林家礼的视线从祝明日移到孔岁身上。
“孔…叔叔，昨天的事多亏了你在。”
孔岁余光瞥见祝明日一本正经的表情，但细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他的内心。
祝明日忍住笑意，好心地为孔岁解围：“直接叫他名字就好，虽然他看上去年纪比较大，但实际年龄其实比你也大不了多少。”
林家礼面露尴尬地摸摸脑袋，视线重新回到祝明日身上，尴尬的神色转变为担忧：“祝老师，你身上的伤还好吗？”
“不是很严重，过几天就能好了。”
继续寒暄了几句，他带着孔岁出门去找孟晗，把病房里的空间留给那群少年人。
离开病房，走廊上和病房中一样，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
祝明日扭过头看向孔岁：“孔叔叔？”
他压抑着喉咙间的笑意，防止笑得太大声，打扰到病房里的病患。
孔岁脸上露出无语的表情，等着人笑够了，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句话：“你这是顺道给你哥一起降了个辈。”
短效读心术一直生效着。
祝明日窥见孔岁心中祝逢喊叔叔的心声，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画面，和孔岁对视一眼，两人的脸上是一俱的恶寒。
纷纷移开视线，装作这个话题没有出现过。
“孟女士，新允呢？”
祝明日没有看到愿望的发起人，好奇询问。
“担心忙起来照看不好他，我把他送到他外婆家里了。”
祝明日没有多问她的私事，愿望发起人在不在不重要，他的任务能完成就好。
“孟女士想好怎么处理昨天的事了吗？”
“他想要家礼签署的谅解书。”
“你们打算签字吗？”
孟晗熬了一夜的脸上透出股疲惫，她打理整齐束在脑后的头发中落出几根碎发飘洒在脸旁，她伸出手把它们挽在耳后，让自己在外人面前展现出体面的样子。
挽完头发后的那只手被她抵住额头，她麻木的眼中流露出迷茫，一声叹息过后，她吐出回答：“我不知道……”
简单的回答在她心间转了许久，最后说出口的话语只剩下对被生活裹挟后的无奈。
“拿不到谅解书他在里面也不会待太久。家礼不给他签的话，出来后他们之间又要怎么办？”
祝明日听到她断断续续的话语，拧起眉头，嘴角绷直。
“你不打算带走他？”
孟晗明白祝明日口中的他是谁，她脸上的疲惫依旧存在，但眼神坚定了几分：“不，我要带他走，当初没有带他离开，是因为当时的我做不到，现在有机会让他和我走，我一定要带他走。”
“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和我走？”
祝明日想到孟新允提到母子之间的矛盾，没有一味的为孟晗开脱。
“你们好好聊聊，他很懂事，能够理解你当初的选择，但也会委屈。
这次的文化节，他参加可是为了让你尝一下他做的蛋糕。”
孟晗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家礼是个很好的孩子，我一直都知道是我对不起他。”
“既然孟女士决定好了要争取抚养权，那这里准备了律师资料。”
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资料。
“看看，这位律师很擅长那方面的官司，这是他写的这次事件的一个提案，具体的事宜还要和你协商，律师费用不用担心由我来负责。”
孟晗接过资料翻看了一页，听到祝明日最后一句话，立马合上资料，递换给祝明日：“不用了，祝老师，你已经帮了很多忙了，怎么能再麻烦你。”
“就当是帮我出口气吧，昨天他可以也对我动手了。没办法，谁让我的保镖太冲动了，为了他，我只好放弃追究责任了。”
祝明日暗自庆幸，还好孔岁不在这里，甩锅给他，他也不知道。
“而且，我已经付过律师费用了，不然他可不会给我写这么多资料。”
他将手中的资料递还给孟晗。
“就当是我在投资林家礼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孟晗再拒绝下去反倒显得不识好歹，她的心声和说出口的话语一样，拼命感谢着祝明日。
祝明日把律师的联系方式交给孟晗，不打算再做打扰，从住院部离开。
电梯门即将关上，走廊上的人加快动作，小跑几步在电梯门合上前按下按钮。
即将闭合的电梯门重新打开，走进来一个熟悉的人。
“祝老师，又见面了，真巧。”
司玉进入电梯站到祝明日身旁。
祝明日看着在司玉进来后关上的电梯门，面带不解。
“许真安和班长呢？你们不一起回去？”
“我外套没拿，她们先下楼等我了。”
“孔先生呢？”
司玉看着电梯门反射出来的影子，祝明日身旁站着的只有他一人。
“我和林家礼的妈妈谈了一些事，孔岁他先去把车从停车场开过来。”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性子，两句交谈过后，电梯内的空气被沉寂包裹。
祝明日的脑海却是热闹非凡，他抬起眼眸，注视着镜面般的电梯门上的倒影。
司玉表面上不动声色，但电梯下行的短暂过程中心声确实翻涌不停。
祝明日听着脑海内传来的“哔——”，被吵得头疼，他垂下眼睫，避开倒影中司玉的对视。
脑内的声音也随之消散，他都快怀疑是不是道具出了bug，司玉的十句心声里八句是隐私，几乎全被系统屏蔽了。
“005，道具会有bug吗？”
“宿主放心，系统出品必属精品，道具不会那么容易出现bug的。”
那就是有出bug的可能了，他把对系统不靠谱的吐槽压下。
005似有所感，急忙补救一句。
“可能是男主觉得他的想法都是隐私吧。”
005的数据库里同步滚动着男主的心声（和谐版）。
原来是靠心声的主人自己判断是否是隐私吗，祝明日暗暗思考着，听起来系统好像更不靠谱了。
他目光扫到电梯楼层的显示屏上，望着上面跃动的数字，余光偶尔扫向司玉的倒影。
在数字变为3的瞬间，脑海中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
‘说起来，没想到祝老师会是这种人。’
祝明日听见自己名字出现的瞬间，目光放空，全神贯注地听着脑内出现的男主心声。
‘倒是跟先前预想到完全不一样。’
“叮”
原先标注着‘3’的显示屏变为‘1’，电梯门在他们面前打开。
司玉的心声被打断，他看了眼刚回神的祝明日，礼貌地和人道别：“老师，周一见。”
两次听到别人评价自己的心声，但好像又没听到。
哪怕是祝明日，一时之间也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司玉恰巧捕捉到祝明日那一瞬的表情管理失败，他微微挑起眉，装作没看见，率先往电梯门外离开。
远去的心声传入祝明日的脑海。
‘虽然祝老师看起来有不少秘密，但出乎意料呵，是个好人。’
心声的音量随着司玉的走远逐渐减弱，在变得嘈杂的环境中模糊不清，但祝明日还是准确的辨别出模糊的字眼。
司玉竟然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他在原地驻足了一会儿，电梯即将关闭的提示音响起，将他拉回到现实，他按下开门按钮，顺着司玉离开的步伐迈出去。
他可不是好人。
他哥是个大坏蛋，他也是个小坏蛋。
第26章 第26章
换季的天气总是不太妙，祝明日走出住院部的大门，鼻头传来痒意，口袋中的乱七八糟的物品中比起往日只少了钥匙。
他熟练的摸出纸巾挡在下半张脸前，几个喷嚏如期而至。
团起纸巾丢到旁边的垃圾桶中，他打开停在面前的汽车车门。
孔岁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揉鼻子的祝明日，“我们现在回去了？”
“先去一趟超市再回去。”
孔岁叫醒后座睡着的祝明日：“超市到了，醒醒。”
祝明日艰难地掀开眼皮，感觉眼皮格外沉重，大脑一片昏沉，被叫醒后泛起痛意，他坐在座椅上缓了一会儿。
他推开车门制止出来的孔岁：“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出来。”
祝明日确实如他所说般，没一会儿就拎着一大堆东西出来。
车内没有开空调，他放下一点车窗，让车外的凉风吹过冒起热意的脸颊。
绿化带在眼前划过，他的眼皮逐渐疲惫，大脑的痛意却丝毫未减，撕扯着他的神经让他无法入眠。
一路难捱。
车停到地下车库时候，祝明日的脑海还是混沌一片，他被动地接受着前座孔岁的话。
“这几天你哥应该都在家，我要去处理组织的事，你要找我就给我发信息。”
祝明日迷迷糊糊下了车，接过孔岁从后备箱拿出的超市袋子。
“你自己上去吧，我就不陪你了。”
祝明日的手有些脱力，但超市袋子被他紧紧地抓住，另一只手抓着一把钥匙，艰难地转着门锁。
他的头抵在入户门上，整个人借力在门上，锁芯被打开的瞬间，重力带着惯性让他往前冲了几步。
客厅没有开灯，落地窗帘也被拉着，一片昏暗，早上被祝逢拿在手里的漫画摆在矮桌上。
祝明日勉强稳住身形，矗立在玄关，入眼的就是这幅画面。
他转转脑袋，在这一眼能看清的地方找寻心底的身影，遍寻不得。
无端的委屈和害怕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包裹，他捏紧手里的袋子，把抽出的钥匙扔在地上。
浴室内的水声停下，最后一丝猩红被水流带走。
祝逢套上衣服，透着湿意的黑色长发搭在身后，在上衣处留下水渍。
他顺着声响一路来到客厅。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在玄关“罚站”的祝明日。
他没有开灯，走到祝明日近处时，看清了祝明日脸上的表情，垂着眼，嘴巴瘪在那，看到他靠近后眼眶逐渐湿润，一副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模样。
“怎么了？在外面受委屈了？”
他拿过被祝明日紧攥的袋子放到鞋柜上，双手触及到祝明日的肌肤时，被那股灼热烫了一下。
他抬眼仔细瞧瞧弟弟的脸，不是往日如假人般的莹白，反而透出些血色，看上去气色不错。
祝逢却知道自家弟弟除了喝醉酒，也只有在生病时脸色才会有几分红晕。
他抬手撩开祝明日的额发，覆盖在额头上。
“明日，你发烧了。”
祝明日早在看见祝逢那一刻，眼前便氤氲出水汽，委屈得到了泻口，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祝逢冰凉的手触碰到他的额头，眼前的人不再是虚妄，切实的触感让他生出几分眷念和贪恋。
祝逢的声音和脑海中担忧的心声一起出现，夹杂在一起让他难以分清祝逢口中吐露的话语到底是什么。
不过祝逢说出的话于目前的他来说根本不重要，他只知道孤寂的世界终于又有了依靠，暴雨中漂泊无依的落叶被人攥进掌心，拭去尘土。
“哥哥，我难受。”
眼泪和话音一起落下，落在祝逢的掌心，滚烫的温度在他的心里烙下痕迹。
冷静的面具被脆弱不堪的眼泪击碎，祝逢面颊带上几分焦躁，他无助地拂去祝明日越落越多的眼泪，耳边是祝明日的呢喃。
“哥哥，我不舒服，头疼，喉咙痛，伤口也疼，哪里都难受。”
祝逢的喉咙好像被无形的手扼住，祝明日说出口的每一个字敲打在他的心头，提醒着他的过错。
没有过去的一切，明日应该是个健康的孩子。
他不会为病痛所扰，不会有这么一副孱弱的身躯。
祝明日懵懂地接受着祝逢的心声，担忧的话语让他的心脏胀满，几声屏蔽声让他不快，“哔”声中混杂其中被他遗忘的过往，过烫的大脑让他一无所觉，无法思考属于祝逢的“隐私”。
祝逢抱起哭够了的祝明日放到床上，拉过被子把人包裹其中，只露出一颗白色的脑袋。
他蹲在床边揉了揉祝明日被汗浸湿的头发，对上祝明日那双还泛着湿意的绿眸。
“我去拿药，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白色的脑袋在他手下晃了晃，不满他的决定。
他的手用了点力，让乱晃脑袋顺着他的力点一下。
“同意了，那就在这里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先不要睡觉。”
祝明日不满地望向离开房间身影，脑海中的心声也逐渐减淡。
“宿主，系统商城里有特制的感冒药，保管宿主你药到病除。”
005看见在床上蛄蛹的祝明日适时出声。
祝明日把下半张脸缩到被子里，听着脑海中多出的声音。
“不要，我一点都不想吃药。”
卧室内一人一统拌着嘴，卧室外祝逢来到客厅。
他拿出昨晚刚用过的药箱，翻找体温计和感冒药。
他注意到感冒药旁的白色药瓶，顺手拿出，感受到入手的重量和预想之中有些差别。
祝逢的表情严肃起来，放下拿出的体温计和感冒药，拧开白色药瓶。
药瓶的盖子打开后，一股属于药的涩味飘散出来，白色泛着微黄的药片挤挤挨挨地躺在瓶中，比起刚送来时只少上浅浅的一层。
这罐药送到祝明日手上已经半个月了，里面少掉的份量大概只有三天的量。
祝逢眯起眼睛，方才弥漫在心间的心疼褪去，怒火占据那一片空出来的位置，他压抑着怒气重新拧上盖子。
他把药瓶揣进口袋，拿起温度计和感冒药，接了杯热水回到祝明日的卧室。
祝明日蔫巴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好似睡着的模样。
祝逢不慌不忙地在床头柜上放下拿回来的东西，拿出温度计熟练地塞到装睡的人腋下。
他扫过手表上的时间，坐在床边。
房间内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祝明日变得慌乱起来的呼吸声。
祝明日感受到床垫凹陷的痕迹，脑海中祝逢的心声一片空白，他心中催促着祝逢能暂时离开一会儿，等他把药解决了再回来。
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直到床垫的凹陷恢复，脚步身在耳侧响起，心跳的声响在耳边消失，祝明日悄咪咪地睁开红肿的眼睛，入眼的是一张放大的脸。
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把，祝明日睁大双眼，看着耍赖的祝逢。
“装睡的把戏真是从小到大都没有玩腻，‘醒了’就把体温计拿过来。”
祝逢放大的脸远去，转而伸出修长的手递到他面前。
祝明日恭敬地把体温计交到祝逢手中。
祝逢将手心里的体温计凑到跟前，辨认了一番上面的温度。
“38.4。
先吃完药睡一觉，要是没有退烧再去医院。”
胶囊被祝逢从外壳中剥出，他将放温的热水和胶囊一起递给祝明日。
祝明日迫于祝逢的淫威，苦着脸接过，一口吞下，胶囊顺着温水一起划过喉咙进入腹中。
比起药片的味道好上不少，但依旧涌上一股反胃感。
“哥。”
祝明日沙哑着声音叫了一声祝逢，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又痒又疼，他停顿了一下，吞咽几口口水下去，感觉好受不少才继续开口。
“我睡觉的时候你要在这里陪我。”
祝逢望着一副大有他不应下就不躺下架势的祝明日，把人按下去，手掌覆盖在祝明日睁着的眼眸上。
“睡吧，你醒来肯定能见到我。”
药物中安眠的成分发挥作用，祝明日阖上眼皮，意识陷入一片昏沉。
祝逢坐在一旁的靠椅上，冷冽的绿眸前蒙上一层阴翳，他的目光透过昏暗的光线落到床上鼓起的一块。
思绪飘回昨晚，他一向浅眠，尤其是旁边睡着的是个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的。
他叹了口气，第无数次把人钻进被子里的脑袋扒拉出来，露出祝明日闷红的脸。
被打扰的祝明日哪怕处在睡梦中也露出不快的表情，眉头拧在一起，胡乱地拍打他的手，仿佛是什么扰人清梦的蚊虫。
收回被拍红的手，祝逢侧着身子躺下，凝视着祝明日的睡颜，眼底毫无睡意一片清醒，看他的表情逐渐恢复平和。
突然间祝明日的呼吸急促，松开的眉头再次皱成一团，俨然遭遇梦魇的模样。
祝逢抬手轻拍祝明日，试图驱走他的梦中的恐惧。
“漫画……”
祝逢的听力很好，没有错过祝明日呢喃出的梦话，他凑近祝明日，试图听清后面的话语。
“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心脏骤然一紧，祝逢抿住唇，半撑起身体，把祝明日揽入怀中，抚上他的后背，细细安慰。
“不会的。”
感受到祝逢的气息，祝明日眉头松开，嘴中依旧喃喃自语，全被他糊在口中。
祝逢听不太清，只能从中捕捉到“漫画”的字眼，他想到今晚祝明日带进房间的漫画，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眼下一时是顾不上什么漫画了，他的注意力被怀中的人夺走，像小时候的无数个挤在一起夜晚，轻抚着被梦魇纠缠的祝明日。
天色将明，他望着睡得香甜的祝明日，阖上双眼。
第27章 第27章
再次睁开眼睛，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房间里只在角落处点着灯。
他眨着眼，视线率先落在那片光亮处。
落地灯旁，微黄的灯光洒在坐在靠椅上的人身上，往日冷冽的身影衬出几分柔和。
祝逢如他的承诺般，让祝明日一醒来就能看见他。
祝明日撑起酸软的身体靠在床头，头已经不痛了，干涩的喉咙吞咽口水时带上一片疼痛。
祝逢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就注意到，放下手上的漫画走到祝明日身旁伸手拂上他的额头。
“没那么烫了。”
他视线扫到祝明日干裂的嘴巴：“喝点水？”
虽是疑问的语气，手里却是直接递上一杯温水。
祝明日舔舐着干裂的唇，开口带起的痛意让他闭上嘴巴，他低垂下眼眸，自然不会拒绝送到面前的水。
灌了大半杯温水下肚，喉咙间的疼痛有所缓解，祝明日握着手上玻璃杯仰脸看向在身旁坐下的祝逢。
“要不要吃点东西。”
祝逢坐下后自然而然地对视上那双相似的绿眸，卧室里只开了那盏角落里的落地台灯，暖色的灯光吝啬地留在两人身后。
他与祝明日之间只有从窗帘缝隙中射进的月光来照见彼此的脸，惨淡的光线扑在祝明日病愈的脸上，为那抹莹白添上一份病色。
月影在祝明日脸上浮动，他摇摇头，银白的发丝随着动作浮动反射出光芒，“现在刚睡醒，没有胃口。”
“那就等晚点吃。”
祝逢在小事上一向没有原则，事事迁就祝明日。
祝明日的发热褪去，头脑开始清醒起来，睡醒看见外面的天色就知道他的积分差不多都打了水漂。
不过听到祝逢那么多心声也不算太亏。
他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目光避开祝逢的眼睛，转移到被祝逢带进卧室的漫画。
“哥。”
“明日。”
两人的声音一同在屋内响起。
祝逢先一步做了退让，目光停留在祝明日脸上，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那本漫画你看完了吗？”
“看完了，怎么了？”
祝逢本以为弟弟的梦魇与那本漫画有关，翻阅完才发现那是本日常轻松向的漫画，他找不出其中有什么让人做噩梦的情节，对于祝明日呢喃出的梦话，他无端地有些在意。
祝明日摇摇头回避祝逢的问题：“哥哥怎么突然就想看漫画？”
祝明日装作无意地从祝逢嘴里套话。
在祝逢面前，祝明日装狐狸的道行显然不够。
虽说对弟弟并不会设防，但他心中的怀疑逐渐扩大。
祝明日伸出去试探的爪子，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反倒被猎物抓住了狐狸尾巴。
“猎物”很有耐心，没有一抓住狐狸尾巴就把狐狸拎起来晃一晃倒出有用的信息，反倒开始好奇狐狸的下一步动作。
他顺着祝明日的话回答：“关心一下弟弟的爱好。”
祝明日这只道行不足的狐狸瞬间被迷了心智，沉溺在祝逢的蜜语中。
理智上告诉他祝逢早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但情感拉扯着他理智，祝逢直白地说出关心他了！
他为试探祝逢生出了那么一丝愧疚，理智在情感前退败，他迅速为祝逢找好了借口，可能他昨晚说的梦话是和那本漫画有关。
“哥哥要是还想看的话，我那里还有很多漫画。”
还在等着祝明日下一步试探的祝逢得到了一双亮晶晶盯着他的眼睛，他错了，眼前的人不是狐狸，是见到他就会摇尾撒娇的小狗。
若是其他人说出这句话，他或许会多想，认为话中藏着另一层意思，他需要在那成堆的漫画书中找出答案。
但和之前的想法一样，他的弟弟才不是同外人般满腹算计的狐狸，就算真是只狐狸，那也是只对他翻着肚皮的笨狐狸。
祝逢没想到诱敌深入这一招在祝明日身上失了效，小狐狸没有发现“猎物”不怀好意，反倒眼睛亮亮地跑到实际为猎人的猎物怀里，还顺带捧上了一颗真心。
“哥哥想看的话会自己去拿。”
祝逢拒绝不了祝明日的真心，看着眼巴巴盯着他的祝明日全盘接下，至于会不会去看那些漫画，他可能不太会生出想看漫画的念头。
祝明日听见祝逢的回答，挪动身子，凑到祝逢面前，顾不上嗓子的不适，絮絮叨叨地买起安利，他不敢想象他哥要是真跟他成同好他有多快乐。
等祝明日重新捧起玻璃杯喝里面冷下来的凉水时，祝逢已经收到了好几本来自祝明日的邀请观赏的漫画，他暗自在心底记下名字，决定在之后空闲的时间找来翻翻。
他可不会做一个让弟弟失望的哥哥。
剩下的凉水全部被他一口气喝光，嗓子泛起的痒意被凉水抚慰，祝明日顺手把空掉的水杯塞到祝逢手里：“哥，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祝逢接过水杯站起身，插在兜里的手指摩挲着药瓶，脸庞随着他的动作隐匿在黑暗中，他敛下眼眸，遮挡住眼底的阴翳。
玻璃杯反射出他和祝明日扭曲的影子，他垂落的视线盯着两人在玻璃杯上分来的身影，嘴唇轻张，回避祝明日的话题。
“等吃完饭再说，要在卧室吃，还是去餐厅？”
“餐厅。”祝明日迅速作出了决定，卧室吃饭的话又是他一人了。
晚餐是祝逢趁着祝明日睡觉期间做的，都是清淡的口味。
得益于出租屋的那段岁月，祝逢的手艺很好，饶是简单的菜色，祝明日也吃得欢快。
祝逢记挂着药片的事情，对于吃进嘴里的食物反而没有关注，他的注意不时落到祝明日身上，试图为饭后的谈话能找到一个轻松的开头。
“哥，你不吃了？”
祝明日解决完自己的部分，抬眼望着祝逢碗里还剩一半的米饭。
“吃好了就去客厅待着。”
祝逢赶走面前扰乱他心神的人，夹起一筷子凉透的米饭送入口中。
祝明日听话地待在客厅的沙发上，腿上盖着祝逢准备的薄毯，*手里捧着祝逢看完的那本漫画翻着。
他翻过被祝逢翻过的书页，心底升起一抹满足感，若非知道了祝逢漫画中命定的结局，这样的生活大概会一直持续下去。
沉迷漫画中的祝明日没有发觉祝逢靠近的脚步，直到手中的漫画被抽走，他的视线跟着离开的漫画书落到身前的人影。
祝明日仰起脸去看逆着光站在他面前的祝逢，伸手去够那本被收走的漫画。
“哥，你不是看完了吗。”
祝逢后退一步，让漫画离开祝明日能伸手够到的范围：“没有不让你看，等我们聊完再看。”
漫画被闭合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祝明日悻悻地收回目光，疑惑地看向祝逢。
祝逢没有开口，伸入口袋中掏出一罐熟悉的白色药瓶放在矮桌上。
他的眼神跟随着药瓶的移动几经变换，心虚、慌张在他的装作无知的脸上不停闪过。
药瓶落在桌子上的啪嗒声在祝明日的心中重重敲了一下，他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但他选择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万一呢？
“哥，怎么了？”
声音比起平常大了不少，他打定虚张声势的念头，就不能在刚开始输了阵势。
祝逢的嗓音里透着玩味，眯起眼打量着还在跟他演戏的祝明日，这时候倒是聪明了。
“哦？要我给你解释？”
他不介意再给亲爱的弟弟一个机会。
祝明日多看了几眼祝逢的脸色，不怕死地点点头，祝逢训人时一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做法，让他对于兄长没有多少畏惧感。
祝逢绿色眸中印着祝明日那不知所谓的模样，不免被气得想要发笑。
对于祝明日这种给根杆就会顺着往上爬的性子，他自然不会在这个关头给祝明日好脸色看。
他神色冷峻，眼中没什么温度，话中的语气更不带波澜。
“祝明日，我把药给你的时候说过什么。”
祝明日对上祝逢宛若幽潭的眼睛，心下发虚，听到祝逢连名带姓地称呼从心地移开目光。
“哥，你说……”
“看着我的眼睛说！”
祝逢带着不悦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哥。”
祝明日撒娇般地叫了一声，他哥现在也过于严肃了。
他抬起头看着祝逢的眼睛，目光闪躲，脸上露出个皱巴巴的笑容。
“哥，你之前说，这个药每天都要吃，是对我身体好的……保健品。”
至于是不是保健品，吃药的祝明日当然最清楚，吃药后身体确实比起以前好上不少，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他生病次数少了。
不吃药的这些天身体负担比起先前的日子要重了许多，但也一直没有生病，他就一直放任自己的行为，直到今天。
当然，他觉得停药还是没问题的，今天不过去医院后被传染了。
第28章 第28章
在祝明日最后三个字说出来前，祝逢认为接下来只要和祝明日好好谈一谈心就能解决这件事了，但现在看来，他真的是小瞧了弟弟的胆子。
祝明日瞧了瞧祝逢没有变化的脸色继续开（拱）口（火）：“哥，保健品要少吃，是药三分毒。”
他定定地看向祝逢，善解人意得劝道：“哥你没有什么事的话，也不要吃保健品。”
祝逢此刻有些想要夸赞自己的好耐心，能听祝明日东扯西扯些有的没的。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到祝明日面前，不再和人废话。
“不想吃药？”语气带着迷惑人的温和。
祝明日随着祝逢的靠近仰起脸，听到祝逢软下来的话语，以为祝逢准备像往常一样轻轻揭过这件事，他眼中显出欢喜，用力地点头。
“不想，一点也不想。”
祝逢俯下身盯着他，眼里划过他读不懂的情绪，和他相似但更具攻击性的面容带着冷漠，垂落下来的黑色发丝划过他的脸颊，带起一丝凉意，他后知后觉涌上一股名为害怕的情绪。
他心中思索着话语想要开口补救一下。
祝逢在他思考的间隙站直身体，脸侧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被抽走，惹得祝明日抬眼看他。
客厅顶部的灯处在祝逢的正上方，站直的祝逢大片脸都落在阴影里，脸上的表情带着不加以掩饰的阴翳。
祝明日脑海中骤然浮现出别蛛的身影，虽然是同一个人，但他觉得此刻的祝逢不像平日里面对他的祝逢，更像在漫画中窥见的别蛛。
祝逢属于别蛛的那一面给他下了判词。
“既然如此，我会安排人帮你把工作辞了，你下个月跟着我一起出国。”
祝明日瞪大眼睛，从沙发上站起来。
站在沙发上的他比祝逢还要高出一个头来，他不满地看着兀自帮他做好决定的祝逢。
“你不能就这样帮我决定好一切。”
祝逢显然没了和他聊下去的兴致，转身离开，听见他的声音回过头看他：“我为什么不能？祝明日，你太高看自己了。”
祝明日接触祝逢冰冷的视线，喉咙一紧，似乎不明白祝逢的嘴里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他印象里的祝逢始终是那个舍不得他受一点委屈的人。
“你怎么能对我说这种话？！”
祝明日将心中的委屈和不满发泄出来，盯着停在原地的祝逢。
祝逢回身走到沙发前，仰视着祝明日，他还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明日，很新奇的体验。
挥去脑中冒出的想法，他抬起手拂过祝明日的头，停留在祝明日右侧脸颊上。
祝明日感受着脸颊上的温度，对上祝逢无悲无喜的眼神，心中的怒意也消了大半，委屈还没有出来抢夺位置，脸上骤然一痛。
祝逢拧住他脸颊上的软肉转了大半圈。
“你都能干出不吃药的蠢事，我为什么不能说些给你添堵的话？”
祝明日扒拉着他哥的手，妄图救出遭受蹂躏的脸颊。
“你说那是保健品的！”
脸上的痛意加重，祝逢的力气显然加重了几分。
“那我有没有说让你每天都要吃。”
祝明日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脸上的手适时松开。
他捂住那处，担心再次遭遇黑手，往旁边挪了几步。
祝逢冷冷地看着祝明日的动作，眼底藏着的怒意褪去：“把你想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好。”
他留下一句话，没有管满脸不愿的祝明日，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离开客厅前他淡淡吐出一句话：“桌子上的药记得吃。”
祝明日走下沙发，赤脚踩在地毯上，捏起矮桌上的药瓶，药瓶上祝逢留下的余温早已褪去。
他拧开瓶盖，熟悉而刺鼻的药味钻入鼻腔，刺激得胃中涌起一股反酸。
客厅内明亮的光线让他很清楚地看见白色瓶子内部的药片，一片一片的堆积几乎贯穿了他目前的大半人生。
每一片都提醒着他自欺欺人，认为失去过去的他和祝逢再次拥有幸福。
白色泛着微黄的药片下掩埋着他失去的记忆。
他过去碎片化的记忆里存在一个温馨的家，中间缺失的空白无法告知他的人生里为什么只会剩下祝逢。
他总觉得遗忘的事情都是不重要的，就像不记得上辈子的记忆但这一世依旧得到了幸福，因为不重要所以可以轻而易举地遗忘。
现在的他开始痛恨过去浸溺在虚幻之中的自己。
轻飘飘忽略过往，忽视祝逢的身份、药物的来源。
祝逢那所谓命定的结局里面是否也有他的推动。
与其说这药物控制的是他的生命，不妨说是组织控制祝逢忠心的好手段。
他吞下的每一粒药片，何尝不是祝逢生命漏斗中落下的沙砾。
他来到洗手间，手腕抬起，一颗颗浑圆的药片顺着下水管道消失。
祝逢离开前的叮嘱，不，或许更像是命令，他听得很清楚，但哪怕祝逢露出别蛛的模样，他也不会有多少畏惧。
祝逢无论变成什么样都会是他的哥哥，刻在血液里的羁绊什么都不能消除。
“出去。”
祝逢的身上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刚脱下的衣服被他扔在床边的沙发上。
他眼都没抬一下，无情地驱赶敲了一下门就自己开门进来的祝明日。
祝明日站在门旁，祝逢的声音响起后，他脚步丝毫未挪，门被他顺手关上。
祝逢这才转头看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要让我再说一遍？”
“我不出去。”
祝明日的视线直直对上祝逢的眼睛。
“我不要出国，你也不能把我的工作辞掉。”
祝逢多看了他一眼：“你不想跟我在一起？”
“去了你也只把我一个扔在房子里。”
祝明日不满地地回应道，“我不去。”
“这件事免谈，出去。”
祝逢不再看他，脚步往卧室内的浴室走去。
“我现在成年了，你不能和以前一样。”
祝逢只当没听见他的话，动作不停。
祝明日见祝逢这副无视他的样子，几步跟了上去，趁着祝逢关门前挤进去。
这件卧室配套的浴室比起他房间的要小一点，他把祝逢堵在洗手台前，不满地盯着他。
“你不答应我，我今晚就不睡觉了，我要一直在你身边盯着你。”
祝逢默默听着面前这个前不久还在说自己成年说出这番幼稚的威胁。
“行，那你今晚不要睡觉了。”
前不久才被祝明日狠狠气到的他暂时没有哄小孩的心情，再哄下去不知道还能干出什么蠢事来。
祝明日被噎得一梗，看着祝逢让开自己，自顾自地完成洗漱的动作。
“记得关灯。”
祝明日出浴室门的时候不忘提醒还在身后杵着当木头的他。
祝明日气鼓鼓地关上灯跟在祝逢身后。
祝逢准备休息前，随口问了身后的木头：“药吃了没？”
祝明日不知是不是被气得脑子发晕，摸出口袋里的药瓶递上去。
祝逢挑了一下眉，抬手接过：“还知道给我检……”
话没说完，他发觉到手的药瓶重量不太对。
瓶盖被他慌忙拧开，白色的瓶子里空无一物。
他终于有了几分慌张，抬起的眼眸染上慌乱：“你全吃了。”：
祝明日对着态度终于有了变化的祝逢，也不确定自己的这番举动是对是错，但他还是诚实地告诉祝逢。
“没吃，我都倒了。”
六个字清晰地传入祝逢的耳中，大脑迅速理解了这六个字的含义，怒火卷上心头，焚烧着他的理智。
他为此刻还能听见自己的平静声音感到不可置信：“倒哪了？”
“客厅边上洗手间的水槽里。”
话语带着几分无所谓，仿佛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祝逢那一根名为理智的弦被烧断。
祝明日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祝逢，他想要先和祝逢拉开一个安全距离，等祝逢冷静下来再解决这件事。
祝逢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攥住他的衣领把他掼到墙上。
他能感受到脑袋撞击到墙面时到痛意，喉咙处紧接着传来被扼制住的不适。
“祝明日，你想死？”
喉咙上的手逐渐收紧，他的脸部因缺氧而染上红色，双手自然垂落身体的两侧，不做任何挣扎。
心底诡异地没有一丝害怕，笃定那只手的主人会松开他。
如他所预料，手在片刻后松开，大片的空气重新挤进肺部，他弓下身一时间被呛得咳嗽不止。
祝逢等到他的气息逐渐平复，掐过他的那只手抚上他的脸颊，擦去生理反应出现的泪水，停留在脸上被拧后留下的红痕处。
他的大拇指抚过那处印子，在上面摩挲着。
祝明日呼吸还是有些急促，靠在墙上没有回应祝逢的话。
本还在轻柔抚慰脸颊的手指重新掐住了那块肉往外扯去，手下精致的脸庞被扯到变形，手主人的眉头紧锁着，盯着手下那张相似的脸。
任性吐出肆意妄为话语的嘴巴紧抿，他手上的力道加重。
“这些年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第29章 第29章
脸颊处再次传来的痛意，祝明日带着些许狼狈定定地看向祝逢，眼中的神色丝毫没有让步。
祝逢凝视着这般模样的祝明日，松开手上的动作，像是一头凉水兜头浇下，他第一次意识到祝明日不再是那个离不开他的稚童。
小小的孩童长大成人，拒绝他的思想施加在身上。
两人间的空气凝固，祝明日固执地沉默着，等待祝逢的妥协。
他的眼睛直视着祝逢慌张逃避的眼神，像是未熟的柿子，心中一片涩麻。
“哥……”
总归是他先接受不了目前的气氛，开口打破这抹沉寂。
“我不想吃药，这段时间我都没有吃，也没有事，我不会有事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去看祝逢，反倒直起借力在墙壁上的身体往前倾去，像是小时候般埋在祝逢怀里。
“我不会有事的。”所以你不用为了我背负一切，你要好好活着。
他把脸埋在祝逢怀里，执拗地重复着这句话。
……
祝逢一手抬起轻拍着他的背，漂浮在头顶的话语让他听不真切。
“明日，我要怎么办才好呢？”
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泡沫传入耳朵，他想抬起头去看祝逢，但是头很沉，眼皮也很沉。
他感受到在背上轻拍到那只手揽住他，力气越收越紧，像是要把他揉入骨血。
他想叫他，但嗓子像是被棉花被堵住，发不出声响。
有几滴湿润从头顶落下，滴到他的脸颊上，像是他流出的泪水。
他的意识越发昏沉，耳侧传来的声音仿佛是在天边。
“明日，哥求你，求你……”
后面的话消失，无论再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听清。
……
祝明日骤然惊醒，从床上坐起。
被子划落堆积在腰腹处，他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天色还没有亮，他看不清周围，但能确定是在他哥的房间。
心底无法控制地涌上一阵失落。
梦里的事情他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他苦苦回味着祝逢的最后一句话语，试图找出下半句没有听清的话。
醒来地真不是时候，他坐在黑暗里默默腹诽着，不过，如果他哥哭着求他吃药的话，他能难抵挡得住吗？感觉很难的样子。
一时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祝逢根本不会当着他的面哭，说起来他还没有看过他哥哭的样子……
背后突然得袭上一阵凉意，打断他的思绪。
旁边传来布料摩擦的身影，紧接着一道刚醒透着沙哑的嗓音响起：“天还没有亮，再睡会儿。”是祝逢的声音。
他听话地躺了回去，旁边的人靠近了些，一只手从被窝中伸出，拨开他额前的碎发附上来。
“不烫了。”
那只透着暖意的手在确认他的温度后，帮他拉紧被子后缩了回去。
他侧过身，头发堆积在枕头的凹陷处，眼睛在黑暗中探索着，勉强分辨出一个人影。
“哥。”
那道身影听到他的喊声没有动，鼻子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嗯。”
“床头放了保温杯，里面有温水。”
似是注意到他声音中带着的沙哑又补上一句话。
他不是很渴加上不想动弹，没有起身去喝水。
他无聊地躺了一会儿，裹着被子蛄蛹了几下，一旁的人有些不耐，伸出手臂压在他的被子上：“睡觉，不要乱动被子，等下着凉又要难受。”
他安分下来，睁着眼睛探索黑暗里的一切，哪怕他看不清楚。
但他能确定他哥理他应该挺近的，他在黑暗中犹如半瞎般的视力也看见他哥的发丝。
睡觉时的黑色长发并不像祝逢清醒时乖顺贴在他的身后，有一部分因为他的动作散落到祝明日眼前。
经历过充足睡眠的他此刻毫无困意，眼前的黑色长发对他来说无疑是毛线球对于猫咪的意义。
他从被压制住的被子下伸出手，不惊动祝逢的情况下悄悄拉着那缕头发到他眼前，手指灵活地绕过那些发丝，编出一个外形糟糕的辫子。
他望着自己的“杰作”，嘴角不免抽搐，慌乱地用手拨开那缕头发。
手指和发丝缠住，他往后一扯，几根黑色的头发跟着他的手一起离开了那片地方。
他心虚地凑近祝逢的方向，投去视线，见那人的双眼依旧紧闭，心下松了一口气。
解出缠在手指上的发丝放回那缕头发上，他心虚地将手往被窝缩。
手缩到半路，被猛的拍了一下。
罪魁祸首眼睛没有睁开，“睡不着就回自己房间玩。”
夜里的空气透着凉意，祝明日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收回手放进被子里，双眼闭上，俨然一副睡着的模样。
他的脸埋在被子间，眼皮阖上后的世界陷入黑暗，听着耳侧清浅的呼吸声，不知不觉中陷入混沌。
又回到了那个梦里，祝逢的声音还是模糊不清，他们间的位置有了变化，他被祝逢抱在怀里，祝逢的脸搁在他的肩颈处。
他的脖子能感受到一阵湿濡，氤氲出的水汽打湿了那块的衣服，湿漉漉的黏在身上，他想伸手抱住祝逢，想看清他哭泣的面庞，手却不停使唤的垂在身侧，眼前也晕上黑影，像是老旧花白的电视机画面。
心底的愿望是如此的强烈，却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仿佛他只是个突兀闯进的外来者，感受着身躯留下的想法。
他逐渐无法感知到梦中的躯体，仅有肩颈处的湿润拉扯着他的神智，将他禁锢在躯体中。
温热的眼泪落在身上变得冰凉，他的身躯被眼泪的温度包裹，让他感受到寒冷。
漆黑的世界抽去一切暖源，只身下寒冷，本该袭来的绝望被尽数裹挟而去，停跳的心脏仿佛彻底变为了机械，失去任何情感。
一阵刺耳的尖叫袭来，唤醒了陷入混沌的神智。
“啊——怎么尸体都已经凉了，就差送去火化了。
我要去打个报告，算了，算了，先把魂留住。”
那道声音喃喃自语着，紧接着声线变得诱惑，像是来自地狱的引诱人心的恶魔。
“迷惘的魂灵啊，想要重返人间实现心愿吗？和我签订契约吧……”
后面的话语他一概没听，想要再一次睁开眼睛，想要回抱住那人的执念缠满他，重返人间这几个字足以诱惑到他这只迷途的羔羊。
“好。”
他的话音落下，契约生效，他彻底陷入混沌之中。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四周是一片温暖，比眼泪要更加温热的水流将他包裹起来，过去不堪的记忆被那水流反复冲刷在身上洗刷而去。
“哇——”
他再一次回到了人间，落入了那处臂弯，比起褪去记忆中的要更小些，但足够温暖。
婴儿睁开双眼，模糊不清的视线只能看清一个影子，他捕捉到那抹熟悉的翠绿，乱挥的小手找到了目标，抓住艰难抱着他的孩童。
“小逢，弟弟很喜欢你呢，要小心一点抱哦。”
“我的弟弟当然会喜欢我。”
孩童的手抱得更紧了些，背过身帮他遮住那不太刺目的阳光。
……
晨曦的阳光打在脸上，多少有些扰人清梦，还不待他逃避，那束阳光就被挡了个结实。
祝明日睁开惺忪的睡眼，梦境随着清醒的意识褪去，遗忘在脑后。
他迷瞪着眼躺了一会儿，总觉得昨晚的梦很重要，他翻找像指间流沙一样逝去的梦，唯独肩膀上湿濡的触感还留有印象。
他任由思绪飘散，感受到床侧微微陷下去了一块，嘴里含糊地吐出声音：“哥，早。”
“不早了。”
话是这样说的，祝逢身上的还是穿着一身睡衣，头发还未打理，祝明日的视线扫到昨晚被他胡乱解开的那处发梢，还泛着微卷。
一个杯子挡住他的视线，他接了过来，里面褐色的液体映出他的倒影。
“这是什么？”
“感冒药，你昨晚又发烧了。”
“怎么不是药丸了？”他嘀咕着，还是一口闷完。
杯中液体味道如同它糟糕的颜色，苦涩的药液划过喉咙让他的脸皱在一起。
“你不是不喜欢药丸。”
祝明日苦着脸把杯子递回去：“都不喜欢。”
他掀起被子打算离开床铺，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拉住离开的祝逢：“之前的药丸变成药剂我也不会吃的！”
祝逢拉开他拽住衣袖的手，觉得自己昨晚认为弟弟长大的想法是个笑话，攥住祝明日的手腕，他神色认真，目光移到祝明日脸上的印子：“我现在不想和你聊这件事，在走之前这段时间里你最好安分一点。”
他抽回手，握着祝明日喝完药的水杯往外走了几步，见人听到他的话不再打算起床，重新缩回被子里。
“醒了就不要在被子里窝着，你昨晚散热的时候出了汗，吃完早饭后把我的被子拿去洗干净。”
祝明日没有回应他，反倒把自己往被子里团得更紧密了些，只露出个气鼓鼓的后脑勺。
“嗯？”
祝逢紧盯住那团鼓起。
“知道了。”
被子团里过了好一会儿才传出一道不情愿的声音。
第30章 第30章
祝明日站在洗衣机前，困倦得打了个哈欠，将团成一团的被套和床单塞进洗衣机。
他呆站在原地，眼神虚焦地落在洗衣机的紧闭的舱门上，透过半透的舱门他看清床单和被套被水浸透后在里面旋转的样子。
“明日？”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祝明日回过神来侧身看向来人。
祝逢投来的视线带着不解，疑惑弟弟为什么在洗衣机旁站了半个小时。
“在哪傻站着干嘛？”
祝明日摇摇头，走到祝逢跟前：“哥，我昨天带回来的东西呢？”
“还在玄关放着。”
祝明日绕开祝逢走到玄关前，果然看到了堆在柜子上的购物袋。
祝逢落后他半步跟了上来，靠在一遍看着他翻找袋子里的东西。
“感冒好全前不要乱吃零食。”
祝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没有抬头，语气中透着一副骄傲：“我可没有买零食哦。”
“那还是我误会你了。”
祝逢的脚步往前挪了几步，准备去看购物袋里的物品。
祝明日注意到他的靠近，找到想找的物件握在手心，边搭话边转过身去。
“哼哼，你当然误会你亲爱的弟弟了……”
“碰”
礼花中的彩带在祝逢面前绽开，绚烂的色彩占据了他大片的视野，他的瞳孔猛缩了一下，克制住听见爆炸声的本能。
几个小闪片沾到了他的长发上，他没有抬手去拂落，收缩的瞳孔中印出礼花随重力飘落露出还带着病气的笑脸上。
“哥，生日快乐！”欢跃的声音在落幕的礼花后响起。
他紧绷的肌肉放松下去，脸上也漾起丝淡淡的笑意。
祝明日整张脸几乎要贴到祝逢脸上：“哥，你是不是都忘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了？”
祝逢捧住凑到眼前，将视线中放大到几近变形的脸挪远了点。
“嗯。”
他确实忘记了这个普通的日子，他出生在一个春天即将离去，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天。
“没关系，我会帮哥哥记住的。”
眼前的脸依然盛满笑意，祝逢的眼神软下来，或许他出生在寒冬的弟弟更像在平静但温暖的春天降生。
祝明日望着祝逢脸上绽开更明显的笑意，他不免更加欢喜。
祝逢朝着他伸出手心，他疑惑地看了眼祝逢，一时间没有明白祝逢的意图，他试探着将手心留下的礼花放到祝逢手心。
祝逢虽然接过他的手心的礼花，但并没有收回手：“不是这个。”
祝明日投去的眼神更加不解。
“礼物。”
短短的音节落到祝明日耳中，他脸上顿时浮现出生气的表情，拿回了祝逢手心的礼花。
“没有！”
祝逢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但很快被他敛去，反倒安慰起祝明日：“是最近太忙了还没有准备……”
祝明日打断他不知道安慰谁的话。
“你把我的礼物藏起来了，还问我要礼物？”急促的话语里带着满满的不满，祝明日一想到自己那还不知道是什么的生日礼物就觉得生气。
祝逢听完这话明白过来，是上次把明日的生日礼物藏在八音盒里了。
祝明日的嘴继续控诉祝逢的行径：“本来就迟到了，你还把它藏起来了。”
“还没有找到？”虽说祝逢并不是很希望祝明日看见里面的东西，但送出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明日看见的准备。
祝逢重新捧住祝明日的脑袋摸了摸。
“真被打坏了？”
祝明日救出自己的脑袋，被揉乱的头发瞧着像是生气后炸起的毛：“你的礼物就等我找到后再说吧。”
他决定了哪怕祝逢现在说要帮他打开，他也会捂住祝逢的嘴，打输了一次架还要被哥哥一直挂在嘴边，确实有点丢人。
祝逢趁着他愣神，拎过他身后的购物袋。
祝逢的动作很快，在祝明日拽住祝逢的胳膊后，祝逢早已看完了袋子中的物件，没有什么适合当礼物的东西。
“祝逢！你赖皮。”
祝明日瞥见他空手而归，嘴角勾起：“你也不想想我是会把要藏的东西放得这么显眼的人吗？”
祝逢反应过来被弟弟影响的幼稚举动，忽略祝明日的称呼，将手中的购物袋递回去，开始转移话题：“里面装的面粉是要用来做什么？”
“当然要做……”祝明日拖长音调迟迟不说出答案，“嘿，不告诉你，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他抱着购物袋离远了些，“被子应该快洗好了，我先走了。”
嘴上是这么说着，腿上的方向却是迈向厨房，俨然是随口说得借口。
祝逢没有拦下他，垂眸捻起发丝上的亮片，亮片泛着金属的光泽，让他看见倒影里勾起的嘴角。
虽说是借口，祝明日放完东西后，蹲回了洗衣机前，他瞥了眼洗衣机上的跳动的数字，离借口中的洗完还要很久。
既然如此，他站起身掠过客厅坐着的祝逢回到厨房。
面粉被他搁置在台面上，他依照着手机中搜索到的教程，找出一个大点的汤碗，放到电子称上，他打开面粉的袋子盯住称上显示的数字往下倒。
面粉堆积在碗中形成一座小丘，祝逢往下一步看去，倒入适量水。
适量，并没有准确克数，祝明日的手顿是停住了，停下来思考一番，他决定先加个和面粉一样克数的水。
面粉和水混合在一起，变成淅淅沥沥的汤水，顺着他的手滴落在碗中。
祝明日看着碗中和教程中相差径庭的结果，洗干净手，拿起剩下的面粉往下倒。
几次反复后，祝明日看着成型的面团一脸欣慰，虽然比教程中的要大上那么一圈，但问题不大，反正是要做长寿面，那么大一个面团做出来的面也一定很长。
祝逢要多补补活得长长久久。
剩下的步骤比起和面要简单不少，但祝明日还是忙活到了傍晚，至于洗衣机的事完全被他抛到了脑后。
“祝大厨，忙完了吗？”
祝逢的声音响起，但贴心地站在门口，不去破坏祝明日准备的惊喜。
“我马上就好了，你在餐桌那等我。”
祝逢坐在餐桌前，一手搭在桌子上指关节曲起，规律地敲打桌面，视线紧盯住厨房的入口，片刻后，他看着祝明日手上端着个从未见过的海碗走出来，非常带有东方色彩的碗，白底蓝纹，就是口径大了点。
坐下去的视线并不能看见碗中装的食物，他心中的好奇更添了几分。
餐桌的位置并不远，祝明日没一会儿就站到了祝逢身旁，白底蓝纹的海碗也被他放在了祝逢面前。
祝逢顺势看清了里面的食物，几乎要堆满海碗的面，和面上卧着的鸡蛋，还有几根小菜飘在清汤中。
光看汤面的外貌确实其貌不扬了点，但是出自祝明日之手，祝逢自然觉得哪哪都好，粗细不一面条一看就是明日亲手擀的。
就是这份量确实多了点，弟弟的爱过于厚重了。
“哥，记得许愿，虽然没蛋糕，但我拿了蜡烛过来。”
祝明日点燃烛台里的蜡烛凑到祝逢跟前，他透过摇曳的烛火看见祝逢微微愕然道表情。
祝逢听话地看向蜡烛，绿色的眼眸穿过烛火望向祝明日。
“希望…弟弟以后能乖乖吃药。”
祝明日被祝逢认真的眼神看得表情一僵，头脑转得飞快：“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哥，你赶紧趁着还没吹蜡烛在心里许一个。”
他直视着祝逢的双眼，嘴上不停：“哥，每年就那么一次许愿的机会哦，要给自己用。”
说完这些，他还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不能说出来的哦，会不灵的。”
祝逢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盯得他心里发毛，那双绿眼睛才合上，在心底默默许下心愿。
蜡烛在*祝逢睁开双眼后被倏忽吹灭，一缕青烟在祝明日眼前升腾而起。
他这才回过神来。
刚刚祝逢许愿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响起了系统提示音——
“叮，支线发布。”
他心底隐隐对这次任务对象有几分猜测，不过支线任务好像还是第一次出现？
“005，支线任务一般是什么？”
“宿主，支线任务一般是漫画中主要角色的愿望哦，不过只有主线任务才是必须要完成的。”
“为什么只有主线任务必须要完成？”
祝明日对此早有疑惑，之前没有细究不过是因为出现的任务对象对他而言不重要。
“主线任务是大部分漫画读者的愿望，收集到的情感波动会比单一任务对象提供的要多。”
得知答案后的祝明日垂眸去看光屏上新出现支线任务，任务对象或者说许愿者确实如他猜想的那般。
他纠结着要不要点开愿望，万一祝逢的愿望和他说出口的一样呢。
还没等他纠结完，蜡烛在他眼前熄灭，祝逢伸出手拿走他手中的烛台放到一边，结束这个不伦不类的生日仪式。
“只煮了这一碗面。”
祝明日思绪明显没有完全飘回，呆楞的点点头。
祝逢的眉头蹙起，没有说话，起身去了厨房又很快出来，手上多了一副碗筷。
他夹出一部分面到碗里，筷子一拧就要夹断长长的面条。
“哥，你干嘛？！”
祝明日拦住祝逢的动作，神色严肃：“长寿面不能夹断的！”
祝逢避开他的手，动作不停。
“你擀的那么长一条面，哥哥一口也吃不下，乖，不捣乱。”
祝逢将分到新碗里的面放到祝明日面前，祝明日才明白过来他哥的意思。
“哥，这是给你做的长寿面。”
“你是我亲弟弟，帮我吃了也作数。”
祝明日坐在祝逢对面，狐疑地看向祝逢，他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说法：“真的？”
“真的。”祝逢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只知道不要让弟弟饿肚子最重要，再者说，就算真的分出一半寿数给明日，又有什么关系。
祝明日呼呼完那碗面和他哥分过来的半个鸡蛋后，还是打开了光屏去看看新出现的支线任务，那个小红点看得他难受，肯定是这样的。
支线任务（待完成）
我可以付出一切希望我的弟弟可以康健无忧
——祝逢
他抬起眼瞄向祝逢收拾碗筷的身影，不是说了许愿的机会要给自己用吗……
祝逢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