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这样一问,里正立刻点头,跟刚才说的,基本没有两样:“是,已经不行了。被子上的血那么多,我掀开看了一眼,吓了一跳。”
这一下,付拾一注意到:被子上血很多。
“您离这边住得远吗?”李长博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重点。
里正摆摆手:“就是左边起,第五家。不远,不远。”
这个距离的确不算远。
就算慢慢悠悠走个来回,都要不了一刻钟。
“您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床榻上躺着了?”付拾一再问一个细节。
里正仍旧点头:“是啊。”
“我还以为是您找人帮忙抬的。”付拾一不经意的说了这么一句,还笑笑,仿佛这个事情真就是随口一说。
付拾一这样一说,反而让里正连连摆手:“那倒不是。我来的时候,绢娘已经将人安排妥当了。”
他叹了一口气:“其实绢娘能干,要是能解开误会是最好的。可惜也没机会劝一劝。”
“以后绢娘可怎么办哦!”
付拾一和李长博对视一眼。
绢娘没找人帮忙。自己安顿了大林。
那是不是代表……
李长博转头看向里正,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大夫是谁请来的?”
“这个倒是我帮忙请的。她都吓得六神无主了,根本不知道该干啥。直接跑来叫我了。”里正一愣,随后如此说了句。
付拾一和李长博再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里正见两人神色不大对,不由得迟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长博沉声道:“无事。您先去忙罢。我有几句话,要去问问绢娘。”
绢娘已经快要崩溃了。
一见到了付拾一和李长博,就下意识伸出手来抓付拾一的胳膊:“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
付拾一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绢娘的手。
她看向绢娘,轻声提醒:“有话就这么说吧。但是我劝你,还是说实话为好。”
李长博更是怕付拾一再度被骚扰,直接就将付拾一拉到了自己的背后。
他看住不敢相信的绢娘,沉声道:“此乃朝廷官员,不可拉扯。”
绢娘一愣一愣的,甚至连自己原本想要说什么话都忘了。
付拾一如今对绢娘,已经是没有了半点同情,她看着绢娘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打算宽慰她。
李长博也同样没有留下绢娘思考的余地,而是直接切入正题,并不管绢娘情绪如何:“你认识小偷,对吗?”
绢娘惊慌失措,却矢口否认:“我没有,不可能!”
付拾一和李长博都似笑非笑看着绢娘。
不得不说,两人脸上的表情,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被两个人这样看着,绢娘甚至都忍不住的后退一步。
然后她怒了:“你们凭什么这样说!你们冤枉我!”
两人都没说话,依旧是含笑看着绢娘。
绢娘自己又愤怒的嚷嚷几句,可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之后,终于崩溃了:“我认识又怎么样!”
“那你做了什么?”李长博这才开口询问。
绢娘低着头,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没做什么。就是把钱都给他了,然后问他要不要跟我……跟我干一回那个事。”
谷隱付拾一直接惊呆了,内心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李长博的三观,显然也被这句话冲刷得摇摇欲坠。
他勉强才能维持住平静,问了一句:“为何?”
绢娘满不在乎:“他长得好看呗。”
不得不说,这个理由,还真是简单粗暴得不得了。
但也合情合理。
付拾一把小偷的脸自动代入了一下李长博的,竟然奇异的发现自己好像也有点蠢蠢欲动——她赶忙将这个罪恶的念头给按住了。
就算长得好看,再喜欢,也不能拿老公的钱去养小白脸哪!
李长博缓了很久,才继续往下问:“那他答应了?”
“他没答应。”绢娘像是想起了什么愤怒的事情,忽然又有些恼:“我脱光了,他都不答应!还一副那个鬼样子!”
付拾一忍不住看了一下绢娘的身材。
不是侮辱谁。胖子也有好看的。那种胖得十分匀称的,和绢娘这种,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绢娘那不是胖,说是壮更合适。
铁塔一样的身材,其实已经分不出男女那种感觉。
那小偷是什么表情,也不难想象。
他的内心估计也是三观稀碎:我只想安静偷个钱,你却想让我卖身。
付拾一搓了搓胳膊上倒竖起来的汗毛。
她叹一口气,觉得绢娘多少有点儿奇葩。
“那后来呢?”李长博直接问到了关键的地方:“大林身上的伤,到底是谁弄的?”
绢娘毫不犹豫:“当然是那安郎君弄的。他当时拿了匕首,被大林打得实在是不行了,一刀捅上去的。当时大林就躺在地上。他就跑了。”
这一次,绢娘的样子,到不像在撒谎。
李长博沉吟片刻:“他跑了,那你怎么不叫大夫?”
这个问题,让绢娘沉默了很久才不情不愿开口:“他一口咬定我偷人,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知道,肯定笑话我。”
付拾一惊呆了:“所以你就没叫人?那后来呢?”
“他求我,说不说出去。”绢娘说起这个,还有点愤怒:“他骗了我!我看他真像是不行了,就去找了里正,结果他就跟里正说了!”
她甚至道:“早知道我就不去叫人了!等他死了直接埋了!”
付拾一又搓了搓胳膊上的汗毛。
怎么说呢,这种观念——简直不是个正常人会有的。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可看绢娘这个样子,分明是半点夫妻感情也不顾的。
更何况,大林遇到这样事情,全是因为她。
遇到小偷不可怕,钱都给对方也不可怕。保命要紧嘛。
但是,遇到小偷,想睡人家,就很可怕了。
关键是还让老公发现了,发现了老公受伤了,还不给请大夫,就更可怕了。
这哪里是个人,分明是个禽兽。
付拾一叹一口气,觉得自己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世界如此之大,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