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坦白
坦白
这都不用细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凌悦吓得大喊:“云大夫!”
比时的陆姀全无攻击性,可凌悦双手被她控制也逃脱不了,若是再不处理的话, 那天晚上的事情就要再发生一次。
欺君之罪有一次就够了, 再来一次凌悦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好在有青鸟在,对方虽然奇怪了点,但好歹是个大夫。
青鸟面带苦色, 她自己也是个地玄又无内力傍身, 不敢贸然靠近。
但目前这种情况要比之前的疯症好解决多了, 一瞬之间她就想到此种场面的解法。
她大吼一声:“你先扶着她进屋, 我在屋里放了药。”
凌悦哪里方便进屋, 她真急了大声回道:“你就不能拿出来吗?”
青鸟反驳:“你开玩笑, 你俩横在那里, 万一我也被影响,那就完了!”
凌悦只觉得头疼, 梅花香气越来越浓惹得她也要失去神智,要不是意志足够坚韧她早就失控了。
低头看过去, 对方发丝凌乱铺在地上, 一双眼睛就这样静静看着,平常能感受的威胁如今通通消失,这样看着倒很是乖巧。
怀着几分侥幸的心理,凌悦尝试着唤醒对方,“殿下, 松开我好吗?”
身下的陆姀轻轻眨了眨眼睛,她似乎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微微皱着眉,没过一会儿就松开了凌悦的手。
这可将凌悦喜坏了, 可这份喜悦没维持太久,她的手又被抓住,好在这次还有一只可以动。
凌悦被拉住就站不起来,她察觉到长公主似乎还有意识,于是又轻声哄着:“殿下先进屋如何?”
陆姀看了她手指的方向,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她自己站了起来,一个腿软差点摔倒在地,好在有凌悦扶一把。
梅花香气并未散去,凌悦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索性就在自己大腿处拧上一把,疼痛让她的意识更加清明。
可长公主似乎没力气,走两步就想往地面摔,这几步的距离她走得很艰难。
凌悦心下焦躁,她害怕时间过得太久长公主会撑不住,于是心一横咬牙:“殿下得罪。”
随即就将人扛在肩上,其实还有更美好的姿势,只是她只有一只手便只能暂时委屈一下长公主了。
凌悦几步迈过去进了屋子,她先将人安放在床上,再对着外头的青鸟大喊:“药在哪?”
青鸟走到门口,脸上突然出现几分愧疚:“对不起了。”
说完她便迅速将门一关,凌悦甚至听见了门外挂锁的声音。
直到这里凌悦才意识到自己被坑了,这房间可能没什么药。
乱点鸳鸯谱就算了,现在还这样胡来,凌悦简直要气死。
手被拉住她根本过不去,而且长公主的力气比之前要大上太多,她想用扛的也遭到了反抗。
“云青鸟!你卑鄙!”
门外的青鸟听她这样连名带姓喊就知道对方是真的生气了,可她也没办法,陆姀的身体与常人不同。
她捂住耳朵不听屋内的咒骂,心里已在想事情结束之后该怎么向凌悦赔罪。
而且待在这里也挺尴尬的,还是走远些守着。
青鸟走时将这附近的小宫女都给带走了,于是屋外的扫帚与地面接触的沙沙声也消失了彻底。
骂人也是耗费体力的,凌悦只能尝试唤醒长公主的理智。
“殿下醒醒,我们不能这样。”
可她才说这一句,对方冷漠的脸上突然染上愤怒,同时屋内的梅花香气又浓稠了几分。
凌悦忍得苦不堪言,她距离太近又无法自由活动,神智被一波又一波的欲望冲刷,几近崩溃。
她故技重施,低头在自己的手背上咬下狠狠的一口。
疼痛唤醒神智也驱散了心底的害怕,她想将自己的手从长公主掌心中抽出,可换来的是对方的愈发收紧。
“殿下!你醒醒!”
可陆姀听不见她的声音,只是将她另外一只手也制住,随后一个用力后翻身就将凌悦给带到了床上。
凌悦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躺在了软和的床上。
这副模样说出去还挺丢面子的,要是被她前世手下那些兵知道了还不得笑话个三天三夜,威风凛凛不茍言笑的小将军被人如此对待还毫无办法。
凌悦只觉得难堪,她闭上眼睛,眼眶通红,一方面是气的,另一方面是她的忍耐也到尽头了。
“不愿?”
长公主的声音虽有些虚弱,但不改其中清冷,凌悦以为她恢复了神智心下大喜,她赶紧点头。
身上的重量消失了,睁开眼发现长公主从她的身上下来走到另一边的柜子旁边,她抽出中间那屉从中拿出一物来。
凌悦见她动作很是麻利,不像是初见那会儿的样子。
可当长公主转身时,她发现对从抽屉中取出的是一把匕首。
匕首古朴,柄处镶着各种颜色的宝石,折射着屋外透过来的晨光,长公主将匕首抽出,那匕首泛着幽幽的冷意。
随即长公主抬眸看了过来,眼神比那凶刃还要冰寒。
凌悦心猛然一跳,以为长公主要对她不利。
却见对方抬手就要往自己手臂上划,凌悦混沌的头脑被吓得清醒,她跌跌撞撞跑过去将匕首夺走。
匕首落地,当啷一声,随后只剩下凌悦惊魂未定的喘息声。
陆姀似有不解:“这你也不愿?”
凌悦说不出心里的难受,她之前揣测长公主的意图,以为对方是要杀她却没想到是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保持冷静。
这样一比,凌悦更觉得愧疚。
屋内的花香还在,证明长公主她还在忍耐。
她抬头去看,发现对方静静站在那里,眼神平静,可身体却在不自觉地轻轻摇晃。
陆姀见她纠结,她抬手将嘴边的头发抚至耳后,抬手间衣袖滑落,雪色的皮肤上各种细小的伤痕交错。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让凌悦喉头发干,“这是?”
陆姀并不在意,她轻撇一眼,轻笑解释:“我身体特殊,你那夜撞见的事情时有发生,不过或轻或重,这些不过是忍耐的代价。”
不过?
凌悦佩服之余又升起几分心疼。
“没有解决办法吗?”
陆姀慢慢走回床边坐下,她看着凌悦的脸笑:“之前没有,但现在有了。”
听到有解决办法,凌悦也为长公主高兴,虽然对方阴晴不定还喜欢逗她玩,但总体来说对她是很不错的。
凌悦对别人的好意看得很重,即便只是一点点她也要想办法回报回去,她自然希望长公主能摆脱疾病。
喜色跃上眉梢,她有些急切地问:“什么办法?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
长公主听完只是笑,随后一直看着凌悦,将凌悦盯得浑身发毛。
在这样诡异的气氛里,凌悦后知后觉了什么。
她突然就明白了青鸟的用意,难不成那个所谓的解决办法就是她?
这怎么可能?
她颤颤巍巍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凌悦多么希望长公主否认这个猜想,可对方只是轻轻点头并附带一句夸奖:“对,你很聪明。”
凌悦倒希望自己没有那么聪明。
凌悦的踟蹰早就在陆姀的猜想中,只是当事实发生时她还是感到一分难过,这不太像她。
凌悦与她不过认识几日,按理来说左右不了她的情绪,可事实上她的情绪确实被人左右。
如今的冷静不过是伪装,这次发病不如上次严重,她还能够强行压制,只是这样做多了容易走向另一种极端。
那就是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很久之前的陆姀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相比于青鸟的不忍她反倒很平静,想做的事情差不多都已经做成了。
可她得为蓉朝留点什么,否则她生前付出的心血都会白费。
想得太多就会分心,陆姀已经看不清凌悦的表情,她有些累了,再次运功压□□内的冲动,疲惫道:“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你治好我,想要什么都可以提。”
屋内的香气淡了很多,凌悦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憔悴的长公主。
前世苦寻不到的弱点,今生就这么简单地摆在眼前。
见凌悦不语,陆姀还以为她是在害怕,嗤笑一声:“我还不至于因为你的拒绝杀掉你t,就算你不答应也还存在另外的价值。”
对方说得这样明白目的就是为了让凌悦安心。
可凌悦并不是这么想的,她只是觉得对方一个人撑到现在,很不容易。
她沉思一会儿,不断做着心理斗争,最后轻叹一声,抬头后眼神变得坚定:“我答应。”
陆姀还以为要废一番口舌,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么快,她忍不住调侃:“你不怀疑我别有所图?”
凌悦怔怔看着她:“这天下还有殿下得不到的东西吗?要使这种手段。”
说完又自嘲:“况且我一无所有,殿下何必自轻骗我。”
陆姀沉默了一会儿,“你过来。”
话说得好听,但真让凌悦做点什么的时候她就开始局促。
她满脸纠结地走到床边坐下,然后就顾着自己脸红去了。
陆姀见她这样,忍不住笑:“反悔了?”
凌悦摇摇头:“不是。”
随后她的头越来越低,似在逃避,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我不会。”
脸突然被人掰了过去,她的脸很烫,长公主的手很冷,冷得她一个哆嗦。
香气开始浓郁,凌悦这次没再抵抗。
长公主抱住她将下巴放在她的肩头,轻笑一声,却带着几分宠溺的意思:“傻丫头。”
热气吹在颈侧,凌悦只觉得窘迫和痒,她有些不安地唤了一句:“殿下。”
“没事,我教你。”
第025章 自我
自我
不同于上一次, 这次屋内有光,且长公主大发慈悲准许她睁眼,凌悦觉得以后的梦肯定会更加精彩。
先不管以后, 她正下床找自己的衣服, 好不容易将一套凑齐,凌悦看着床上还没睡醒的人却有种身在梦中的错觉。
这一世缘分最深的竟然是前世的死敌,若是她能与前世的自己对话, 告诉她:你将长公主给标记了, 还是两次。
前世的自己一定会十分惊恐地睁大眼睛。
想起那个画面来还觉得好笑, 于是凌悦便真的笑了。
她笑得很轻却让床上沉睡的人悠悠转醒。
陆姀坐起身, 表情凝固一瞬, 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掀开被子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上。
只是她穿衣的速度比平时慢上很多, 她慢慢走到凌悦边上坐下, 见对方不敢看自己又觉得有趣。
伸手将对方的脸捞过来,捏住下巴迫使凌悦抬头:“不敢看?”
凌悦没见过这样大胆的地玄, 她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陆姀松开她没再为难,只是柔情散尽, 在那瞬间又回到了那高不可攀的形象, “想要什么?”
凌悦莫名觉得难受,又或者说是失落,但长公主都开口,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她想要跪下请求却被长公主拉住,只听对方说:“坐下。”
凌悦乖乖坐下, 她紧张到手轻轻发抖。
前世凌雅自刎的场景那么清晰,今生这位嫡姐又对她十分照顾, 这样一个温柔的人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凌悦恳求道:“请长公主请神医为我嫡姐治病。”
这个回答也在意料之中,陆姀看着对方的脑袋, 垂眸后屈指轻叩桌面:“据我所知,你与凌雅并不亲厚,你要为她求?”
凌悦重重点头:“请殿下成全。”
对方不像开玩笑的模样,陆姀并不理解对方。
她有些乏累,单手撑着脑袋,“你可知自己身世?”
“我知。”
陆姀更为惊讶,“哦?”
凌悦怎会不知自己身世,她的降生并不被人期待。
鹏州有一柯氏家族,传言这家族中的人可以用做容器,收纳他人身上的污秽。
凌雅的母亲怀她时伤了身,当时又有游方道人路过直道可惜。
“将军夫人腹中孩子贵不可言,可惜邪祟缠身。”
凌复听信了那道士的话,又想起了鹏州柯氏。
因为要年龄相仿才能作为容器,所以才有了凌悦。
后来凌悦出生,可凌雅的身体还是很差,凌复便迁怒于凌悦,觉得是凌悦阻挡了他往上的路。
说起来很痛苦,可凌悦并不在意,她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知道,可是那与嫡姐无关,她什么也不知道。”
“嫡姐是个很好的人,我不想让她再被疾病困扰,请您成全。”
陆姀半闭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可眼前机会难得,凌悦忍不住有些急:“请殿下成全!”
陆姀似乎有些无奈:“这事你同青鸟说。”
“殿下!”
陆姀见她着急,又解释道:“青鸟就是你说的神医。”
“啊?”
凌悦真的愣住了,她怎么都想不到那个卑鄙无耻的红娘竟然就是神医。
因为前世的原因她也怀疑过,但对方那一纸心型药方直接打碎了她的自信,在后来的相处中又觉得这云大夫有诸多不靠谱的地方。
没想到她真的是神医……
还以为长公主身边那么多能人,神医肯定另有其人。
陆姀觉得对方的表情很有趣,她又想逗人,但现在不太有精力,放弃这个想法后她笑着说:“你不信?不过不信也正常,我会变成疯子全拜她所赐。”
凌悦出了冷汗,开始纠结要不要让青鸟去看凌雅的病。
她支支吾吾地问:“怎么说?”
问完又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了,可转念一想,她已经知道长公主这么多秘密,那再多一点也没事。
毕竟秘密有很多个,但是命只有一条,所以知道多知道少都是一样的。
陆姀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她给我开的药会压制我体内的毒素,但那药其实也是毒,吃多了会变成疯子。”
揉了一会儿头似乎没那么重了,陆姀长舒一口气,终于将身体坐直,将自己的身体情况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其实这两种毒素都能用内力压制,只是压制多了又排不出来,只会让它们变成更致命的东西。”
这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可陆姀却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凌悦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怜悯这种情绪对于对方而言或许是一种侮辱,所以她只能沉默不语。
她不敢问对方是怎么中的毒,一个将军府都有这样阴暗的事,更别提皇家了。
见凌悦不说话,陆姀继续说着自己的事,“你的愿望还作数,我本来也打算让青鸟去看看你的嫡姐。”
凌悦不太理解:“为什么?”
陆姀也不在意对方的问题太多,“告诉你也无妨,我觉自己时日无多,此举是替陆艾拉拢凌复,但这丫头不识好歹,若不是陆氏无人我就把她换了。”
陆艾即是当今的圣上。
凌悦缩着头不敢再听了,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炸,顺带连前世的一些疑惑也得到了解答。
前世的长公主比现在更加神出鬼没,权力交给陆薇莹之后更是直接消失,直到朝局稳定之后也不见她再出来。
陆姀已经很困了,“不必忧心,我与常人不同,青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替我延寿,但凌雅不同,你放心就是。”
说话间外面传来锁芯撬动的声音,门被人推开一条小缝,一个人贼头贼脑地往里边瞅了一眼。
最后她发现了好好坐着的两人,见凌悦瞪着她,青鸟闪过一分尴尬,但她脸皮厚,愧疚也就那么一下。
干脆将门全部推开,青鸟笑嘻嘻地走过去,“你们没事吧。”
没事倒是没事,就是有些累。
凌悦自然不能将真实感受说出口,想着之后还要请人帮忙且这次她又没什么损失,于是就这样忍了脾气。
她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日后有事得劳烦云大夫走一趟。”
青鸟做了亏心事,头点得很快:“嗯嗯,我随你去。”
陆姀觉得有些吵,头好像又疼了起来,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不过肚子还不饿。
胡乱想了很多,突然想起了最重要的事,陆姀有些懊恼,“还有一事,过两日我要南下亲征,你与青鸟同我前去。”
凌悦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上战场,前世的她还在隐藏自己的锋芒呢。
除了意外更多的却是兴奋,以至于出了皇宫的大门还在傻笑。
随她回府的青鸟拉开轿帘有些无语地说:“你喜欢打仗?”
凌悦坐在马上,她低头瞅着青鸟,解释道:“并不是,只是四周都是豺狼虎豹,将它们赶走蓉朝才安稳。”
青鸟笑了笑,若是其他人说这些大义凛然的话她会觉得虚伪,可放凌悦身上她就信。
这家伙傻得有些过分,似乎总是在替别人考虑。
青鸟笑着问她:“你就没有一点点私心吗?为了自己?”
凌悦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她低着头重复了一遍:“自己?”
青鸟放下帘子躺回车里,不知是想起什么,她劝诫道:t“过于在乎别人会迷失自我哦。”
凌悦似乎有所感悟,马儿载着她回到将军府,将人领到凌雅面前后她回到了自己的小房子里。
其实这间破房子也没几样家具,但春桃没放过它们,破凳破桌给擦得噌亮。
她擦得太认真,都没发现自家小姐已经回来了。
凌悦不打扰她,一直等到她打扫完才出声:“春桃。”
春桃放下手中的抹布高兴喊了一声:“小姐!今日怎么这样早?”
凌悦脸一红,她跳过了这个话题:“我过两日就要离开。”
春桃瞬间慌了:“小姐去哪?”
这事也算秘密,凌悦不能说,只是交代着自己走后的一些事情:“我同姐姐说了,你暂时去她那儿,她不同于我,你要安静些,知道?”
春桃很是不舍,“小姐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凌悦摇头。
春桃眼中的泪水看着就要溢出来,凌悦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哄人该怎么哄?
从前世到今生,她这木讷的毛病从来没改过,只是笨拙地重复着别哭了这三个字。
春桃哭够了,但还是一直抽抽,凌悦还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心底暖流滑过。
擦擦眼角泪水,春桃一脸担忧:“小姐,没了我你可怎么办啊?”
凌悦瞬间觉得剧情不对。
如她所愿,春桃下一秒就开始细数她的罪恶,一遍数还一遍掰手指头,最后竟然十根手指都不够用。
“小姐不会洗衣不会做饭,又有些呆呆的,又喜欢睡懒觉做噩梦,愿意做梦也倒算了,有时候还会整晚不睡,不爱说话,就算说话了也很小声,挑衣服也没品味,朋友也没几个……”
眼见着对方还要再说,凌悦赶紧制止:“停!”
春桃这才停止了自己的语言暴力。
凌悦头疼极了,她叹了一声,“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想起那些在战场的日子,凌悦脸上又有了笑容。
春桃也平静下来,虽然还是担心,但现在的小姐比之前的要可靠很多,而且小姐不说的事肯定很重要,或许与长公主有关。
想起之前在窗外听到的梦话,春桃觉得自家小姐走的路很艰难,不过能够喜欢已经是一件很勇敢的事。
她看着凌悦那开心的样子,忍不住问:“小姐待在长公主身边开心吗?”
凌悦被问住了。
一开始确实是惶恐的,但现在凌悦变了主意,对方其实没有那么可怕。
她想了很久,看着院中枯树,轻声道:“嗯。”
第026章 亡故
亡故
“在看什么?”
陆姀回过头看青鸟, 反问道:“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青鸟叹道:“这不是无聊,我本来不打算陪你这么久的,皇宫的天看久了也就这样。”
若是寻常, 她还能同凌悦闲聊, 可对面这人大发慈悲地放了那小丫头两日,为此这日子又无聊起来。
陆姀不想听对方的长吁短叹,在她面前有一堆书籍, 每一本书都被翻得很旧。
随手翻开一本, 上面都是些入不了眼的东西。
当然, 她连好友青鸟的私藏也没放过, 通通给收缴了上来。
青鸟十分不甘地看向那小书堆, 忍不住求道:“我又不在宫内当差, 你收他们的就成, 把我的还来好不好?”
陆姀眉头一挑,冷笑道:“你不在宫内当差但也是蓉朝人, 我一概要管。”
青鸟脸色瞬间就苦了,她垮着脸, 脸上细微的皱纹被挤成了沟壑, 她轻声骂了一句:“没良心的。”
“嗯?”
青鸟连忙摆手,陪着一张笑脸:“我是说长公主您人美心善。”
这一听就是胡诌的,但陆姀也没工夫和她计较,临走之前她又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堆书里有一部分是在皇帝那里搜到的。
近些日子的心思都偏到了凌悦身上, 皇帝那边就盯得少了,哪知只是一个放松就有这样的事情。
得敲打敲打才行。
“皇姐可在?”
刚这样想, 皇帝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青鸟很是上道地把门打开,随后给了皇帝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圣上,长公主在等你。”
皇帝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白,她低着头跟着青鸟走进去,落座后都不敢抬头看。
桌上那堆书对她来说也同催命符无异。
陆姀对这个妹妹的印象也不深,但从对方批阅的奏折来看太过心慈。
如今这个乱世,这个可不能算是优点。
眼神微冷,陆姀将两本书丢在她身上:“解释。”
皇帝忍不住抖了起来,她知道撒谎不是一个好对策,直接就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是我的错,姐姐罚我吧。”
陆姀的声音还是听不出喜怒,“怎么罚?”
皇帝的声音开始颤抖,“姐姐。”
一声姐姐让陆姀想起了凌悦,她突然心软了。
如今她身体有好转的可能,倒不用向以前那样严厉。
马上就要上战场,这点小事就算了。
陆姀扭过头不再看她,随即将书堆里的书都翻看一遍,粗略了解其中内容后,她抽出其中两本丢到皇帝面前:“这两本还成。”
皇帝冷汗都还没落就收到了阎王姐姐的礼物,她不敢置信地抬头,一度怀疑对方是想要废帝了。
陆姀不耐烦地挥手:“走吧,你的奏折我今日要看。”
眼瞧着自己没有被废,皇帝抓着两本书欢喜但又不敢放肆,只能强忍着告退。
青鸟见人都被吓腿软了忍不住笑:“你凶过头了。”
陆姀无语,根本就没说什么,声音也不曾大几分。
她懒得理人,只招呼侍立的宫女将这些书籍搬走。
青鸟不舍地看着自己的爱书远去,心中默默祭奠一番。
看了看外头的天,青鸟觉得时间到了便拍拍屁股嬉笑道:“该去看病了。”
陆姀抬眼看她:“凌雅的身体如何?”
对于自己的医术青鸟是十分骄傲的,她头都抬上天,张扬道:“在别人那可能是大事,在我这里只能算是比较棘手,我走了。”
青鸟走后陆姀又想起凌悦,想起对方对凌雅的在意,傻丫头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定会很开心吧。
那丫头总是挂着一张严肃的脸,情况不对时就会慌乱,慌乱时又会努力想办法,情绪表现得很明显。
陆姀也观察过,凌悦不是笨蛋,在其他人面前还是能很好隐藏自己情绪的。
所以只有在她这个长公主面前才是这种表现吗?
这个认知让陆姀的心情明媚了很多,连带着脸上的严肃都消融不少。
空无一人的宫殿里,白衣如画的女子轻笑一声,“傻丫头。”
青鸟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看见了走在前头的皇帝。
陆姀可以对皇帝不尊敬,但是她不能,于是上前行了礼:“圣上万福。”
皇帝知道她是陆姀的心腹,也不敢怠慢,“云大夫随意一些便是。”
她略微猜测了下,便知道青鸟此行为何,凌雅被皇姐接入了宫中,看来是准备放在宫里养病。
皇帝感慨皇姐对凌悦的看中,又羡慕凌家两姐妹的情义,而她就连直视皇姐的眼睛都不敢。
想着想着就有了兴趣,皇帝知云青鸟也是个健谈的性格,便开始主动找起话题。
“凌雅的身体如何?”
青鸟没想到她会关心这个,明明之前还对凌雅很抵触,但转念一想可能是就这么干走太尴尬,所以随便聊聊。
不过这皇帝可当得可怜,身边都没跟着人,但要是有人跟着,岂不是脸面都没了。
青鸟仔细看了看对方的脸,皇帝长成这样就太没有威严了些。
不过青鸟挺喜欢这样可爱的孩子,她的女儿也同皇帝一样,看上去毫无威胁。
青鸟有些想女儿了,语气更加柔和:“她很好,只是要治疗很长一段时间,可能要三年。”
皇帝有些为难:“三年?”
青鸟没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异常,她还在思念自己的女儿,叹息道:“是啊,三年,这样的病能撑这么久,凌雅也很坚强了。”
皇帝又怀疑皇姐是故意的,故意将凌雅塞在皇宫里。
心底又升起一点厌恶,她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
沉默着走了一段路,皇帝回了自己的养心殿,而凌雅住的地方还在前面。
她看着皇帝的背影,又想了想凌雅,最后只是摇头。
忍不住吐槽陆姀:“还说我乱点鸳鸯谱操着闲心,你点的谱才不靠谱吧。”
想着想着又得意起来:t“说起来还是我更胜一筹。”
感觉自己赢了的青鸟哼着小曲儿到了凌雅暂住的宫殿。
给凌雅把完脉以后,青鸟笑着说:“小姐不用担心,一切向好。”
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凌雅自幼体弱,只能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嬉笑打闹,长大后不能入仕只能这样枯坐着等死。
人人都说她是将军的掌上明珠,可凌雅感受到的只有孤独。
她不喜欢那些怜悯的眼神,可大多时候她根本不会被人记起。
可现在一切都要改变了。
凌雅不知道怎么感谢,只是一脸认真地说:“您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日后若有需要,无论多难我都会为您做到。”
青鸟救过太多人,这种话她听都听腻了,她只是笑笑:“我也是受人所托,小姐有个好妹妹。”
“您和妹妹我都会记住。”
见凌雅执着,青鸟也不再推辞,她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于是随意提了一句:“那就请小姐照顾一下我的女儿吧。”
凌雅有些意外,青鸟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成婚过的,“您成婚了?”
青鸟去了另一边给凌雅抄写药方,听得对方误会她只是笑:“亡友所托罢了,但她在襁褓中时就成了我的女儿,和亲生无异。”
似乎提起了某些伤心的事情,凌雅捂住嘴不敢再说话。
待在宫里便免不了拘谨,凌雅不安了一会儿后又想起宫外的小吃来。
“很甜的味道,但是你就请我俩吃这个?”
王澜看着手里的糖水那是一脸的嫌弃,相比于她的牛饮,文鸢鸢的吃相就优雅很多。
凌悦的糖水也喝完了,她擦擦手:“礼轻情意重不懂?”
王澜哪懂这些,“少来,小气。”
凌悦也不是小气,她是贫穷,长公主给她两日收拾行装,可她拥有的东西就那么多,没什么好收拾的。
这样也好,趁着空闲将这两位约出来,这两人也靠谱,竟然能请到假。
有一件事凌悦还挺好奇的,她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我有一个朋友,她说在我们喝酒那天,她在山里看到了你们,是吗?”
文鸢鸢糖水喝到一半被呛到,她低着头加快了喝糖水的速度。
王澜皱着眉,声音压低了些:“你慢点。”
凌悦浑身不对劲,她觉得腻得慌,肯定是刚才那碗糖水的过错。
见文鸢鸢没事,王澜才回答凌悦的问题,显然这个人什么都没察觉,笑得一脸傻样:“是啊,我也奇怪,不过鸢鸢说晚上山里的星星很美,是亮晶晶的。”
说罢还一脸娇羞模样,凌悦觉得自己的眼睛要瞎了。
她忍住浑身的不适,心里不爽的她忍不住想:夜晚山里野兽的眼睛也很漂亮,绿油油的。
谁会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看星星啊!
王澜羞涩了一会儿,又察觉到不对,她看向皱眉皱死紧的凌悦真诚询问:“除了我们两个,你哪来的朋友?”
凌悦:“……”
要不是知道对方脑袋缺根筋,她真要怀疑这是故意在扎心。
大人不记小人过,凌悦决定要放过。
她反驳道:“我当然会有朋友。”
王澜笑嘻嘻地说:“你骗人吧。”
文鸢鸢也是服了这人,赶紧对着王澜的腰窝就是一顿肘击。
可惜这家伙不懂意思,转过头就将她出卖:“鸢鸢你捅我干嘛?”
文鸢鸢捂住脸背过身去,用行动和这个小猪划清界限。
凌悦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一路拌嘴打闹。
这种一切未变的满足感常人无法体会。
很快她就到了将军府门口,和两位活宝告别后她就要跨进家门。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凌悦止步回头,发现有一人慌张下马,见到凌悦后直接跪下。
“小姐,将军阵亡了。”
第027章 星夜
星夜
没过多久凌悦就被紧急召回宫里。
去往长公主寝殿的路上, 凌悦一直在思考,阵亡这个词可能就是说得好听,按照正常速度凌复应该还没到战场, 难不成是在境内被刺杀了不成?
她手头的情报不够, 还是先见了长公主再说。
等凌悦赶到的时候,长公主正和青鸟聊些什么,青鸟也不像平常那般嬉皮笑脸的, 反而是满脸严肃。
压抑的气氛让人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凌悦站在门口唤了一声:“长公主。”
陆姀抬头, “进来吧, 随意。”
习惯了这样的相处, 凌悦也不拘谨, 坐下后她便直奔主题:“我父亲的死究竟是为何?”
前世凌复是在后面的战争里失去生命, 这场大战他该是大捷才对。
青鸟叹息一声:“行军未至,凌将军就被人投毒暗害, 暂时没能找到凶手,但能肯定的是凶手是自己人。”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凌悦的表情, 见对方脸上毫无悲伤, 那句节哀顺变也就咽了回去。
这样解释凌悦明白那报信之人会说成阵亡了,敌人的面还没见到,自家却先内部暗害了起来,说出来简直让人笑话。
凌悦并不在意凌复的生死,她只担心军心以及凌雅能不能接受这个消息。
如今北征的将军突然暴毙, 定得重新选一个,也不知长公主会选谁?
抬眸看长公主, 发现对方也在看她,她愣了一下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因为恐惧低下头, 她询问道:“北征的将军,殿下可有人选?”
陆姀看上去比刚才要轻松很多,“我已有了人选,不过你父亲阵亡,按道理本是要服丧的,可南部那边也拖不得,原来的计划不能推迟。”
这点事对凌悦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点头道:“国事大于家事。”
陆姀笑笑,想起也过了半天时间,不由问:“你东西收拾得如何?”
“收拾完了。”
陆姀没想到她会这么快,但是收拾得快也好,这样的话就还有一天时间。
陆姀低头想了想,凌家嫡系子嗣不多,凌复这一代只有他是嫡系,凌氏其余旁枝都不在蓉城,如今的正统嫡系是凌雅,但她身体孱弱,若是其余凌家人心术不正,那估计又是一番乱象。
不知凌悦有无意愿,若她愿意的话陆姀也能帮一把。
又将其余要事商量完全,凌悦终于能从宫里出去,等她回到家时,将军府上已是挂满了白灯笼,那些忙活的丫头小厮们见凌悦回来,个个都比往常恭敬。
凌悦倒是有些烦,她要一遍一遍回应,不如平常这些人都不理她,她还乐个清净。
在一片披麻戴孝的人中,凌悦一身红显得格外突兀,她没有先回自己的房间。
找到凌雅时对方的眼睛红红的,看样子哭过没多久,她并未苛责凌悦的冷漠,只是在凌悦坐下时不断念叨:“妹妹,我只有你了。”
凌悦于心不忍,“姐姐身子不好,不可过度悲戚。”
凌雅擦擦泪水,苍白的脸挤出一个易碎的笑,像一尊易碎的白瓷像。
往后的日子凌悦不在,她还真有些担心,担心凌雅一个人对付不了外面的风雨,前世她从那群族人手里抢权时也是十分艰难的,要不是战功傍身还不一定能抢过。
想着想着凌悦就有些心疼了,她想了很久,人不可能瞬间就成长,还是得替凌雅谋划才是。
她陪着凌雅聊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她吩咐丫鬟将人带到床上睡下才踏着月光离去。
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就感觉到屋内有人,停下想要推门的手,凌悦来到窗边轻轻捅破窗户纸,往里一看发现是熟人,而熟人也发现了她笑着看了过来。
不一会儿门从里边打开,长公主站在门口笑着说:“要进来坐坐吗?”
这反客为主的操作将凌悦都给整不会了,若是她没看错的话这是她自己的房间。
房门口挂上了白灯笼,再配上凄冷的月光,长公主一身站在这里还颇有些女鬼的感觉。
凌悦没动,十分冷静地问:“长公主何事?”
见凌悦如此客套,陆姀觉得有些无趣,她坐回方才的位置又朝着凌悦招手。
凌悦听话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对方的眼神里有不解:“长公主有事传唤我便是,何苦亲临。”
这让人发现了可不得传成什么模样,虽然她们两个人本来也不清不楚的。
陆姀随意一笑,“你不觉得这样十分刺激吗?”
确实挺刺激的,对方第一次翻窗的时候凌悦恰好在洗澡,弄得凌悦洗澡时恨不得将附近几里地都给翻一遍,生怕出现像上次那样尴尬的事情。
陆姀有些气馁,深入了解之后凌悦发现,这阎王名声在外的t长公主很喜欢捉弄人,偏偏她每次都能成功,对此凌悦除了苦笑也是苦笑了。
“可是空闲?随我出去走走如何?”
凌悦倒也不困,她想着自己还有事要求人就点头同意。
对于她的识相,陆姀很是满意,她起身走在前边跃身跳上墙头,转身看着慢吞吞出门的凌悦,催促着:“快些。”
生怕长公主不悦的凌悦加快了脚步,只是在她跳上墙头的时候才发现这下面竟然被人踩出了一条路,虽然现在只是雏形。
今生遇到的无语之事一件接着一件,凌悦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不过长公主这大半夜叫她出去肯定是有什么深意。
难不成是这蓉城中还有什么地宫,长公主在其中养了很多死士,如今她算得上是殿下的心腹,所以去那些死士面前露个脸?
也可能是认识一下长公主在蓉城的产业,让她这个新人熟悉熟悉。
凌悦有了很多猜想,她跟着长公主在房顶跳跃,一不小心还会惊动房顶趴着的小猫。
小猫惊叫一声跑远,凌悦看着猫咪离去的方向投去抱歉的眼神。
眼见着就到了城门口,凌悦估摸着方向是南城门。
城门很高,但是这附近有个很高的客栈,从客栈上就能用轻功飞到墙上去。
凌悦有些不安,倒不是她跳不过去,而是在关城门后这段时间偷溜出去,是要进大牢坐坐的。
不过长公主都去了,好像不必考虑这些,一路单打独斗的凌悦突然意识到了抱大腿的好处。
见长公主在城墙上等她,她便也从客栈楼顶跳了过去。
从高处看见的月亮要更亮一些,和战场上看到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不过她向来不懂欣赏,只是前世有文王两人在身边,就觉得那天天得见的月美了很多。
“你喜欢月亮?”
凌悦摇头否认:“只是一般,如果有人在身边的话,什么风景都是美的。”
说完这句话凌悦就发觉有些冒犯,如今在她身边的不就是长公主,这算不算调戏?
悄悄观察长公主,好在对方抬头在看月亮,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反应。
凌悦松了一口气,不过她不明白长公主在此停留的目的,疑惑时又听得长公主一声轻笑。
“守城的士兵竟然如此懈怠,明日我得好好查查。”
凌悦的冷汗一下子就窜了出来,不过这话也没错,她们站这里许久也不曾见人值夜。
仔细想想,前世凌雅也是夜里被敌人从凌府掳走。
想起凌雅,凌悦还是不自觉难受,她刚想开口请长公主派人照顾一下,一转头发现殿下已进了楼中。
“长公主!”
“饶命啊!”
一阵慌乱和求饶声后,一队士兵顶着满脸淤青开始值夜。
陆姀又恢复成那不茍言笑的样子,也是凌悦前世最常见的模样。
她冷冷瞅了这些士兵一眼:“哼。”
转头看见凌悦,她脸上又有了淡淡的笑容:“走吧。”
原来这里还不是尽头,凌悦跟着人下楼,又跟着对方往各种不知名的小路里钻。
凌悦愈加确信自己的猜想,长公主肯定在这城外某处设了地宫,地宫里肯定养了很多死士。
她有些激动,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跟不上。
月色逐渐清晰,凌悦发觉自己正往山顶而去,又走过一条小路,凌悦发现她们真到了山顶。
“到了,这里应该是蓉城最高的地方。”
凌悦忍不住佩服,这地方的路很难找,有许多都被野草遮住,要是不仔细些根本寻不到。
长公主真是好谋算,在这种地方建造地宫,光是寻找都得废上一番心思。
小路难走,衣服上往往会带上一些草叶之类的东西,陆姀将这些小东西摘掉,随后指着天上星星:“怎么样?”
凌悦还不知道她是何意,她困在自己的猜想中走不出来,还以为进入地宫的方法在上方。
她抬头仔细地看,可除了夜空中眨眼的以外什么也看不到。
凌悦觉得自己很愚笨,明明长公主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可她还是不解其意。
陆姀没在意她的沉默,只是指着天上的星星:“星星是不是很美。”
凌悦愣了,她是真的疑惑。
这么晚跑这么远爬这么高的山只是为了看星星吗?
不过漫天星河确实很美。
她才笑话了王澜两人,没成想自己也做了同样的事情。
想起来之前的一系列猜想凌悦就想笑,什么地宫死士,她想得确实太多了。
不过王澜和文鸢鸢两人好歹朝着恋爱的方向走,那她和长公主又是什么情况。
恋人这两个字将凌悦的心烫了一下,她站在长公主身后,看着夜风吹动她的衣裳,轻盈得仿佛下一秒就要乘风离去。
凌悦不敢看,怕多看一眼自己就会生出些非分之想。
“看,流星。”
流星一晃而过,没有留下许愿的时间,凌悦看着长公主的脸,她很少看到对方笑得那么开心。
凌悦本想说的话都堵在嘴里,她只是静静看着,心跟着慢慢静了下来。
第028章 迷茫
迷茫
也只是看了一会儿, 长公主就随意坐下,她仰头看着凌悦,见对方还盯着夜空不放, 眼中的笑意也藏不住。
“你不许愿吗?就算流星划过也无妨。”
凌悦发觉人已经坐了下来, 她自是有愿望的,还不止一个,终归到底她就是不想重走前世的老路。
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凌悦又想起自家姐姐的事, 神色严肃请求:“臣有一愿, 想请公主实现。”
陆姀不爱听她自称臣, 明明近在咫尺却像远在天涯。
轻拍身旁的位置, 又细心替凌悦拂去其上的泥沙, “坐。”
凌悦有些犹豫, 但见月色下长公主的脸越来越黑,她不敢拖延听话坐在对方身边。
如此陆姀才算满意地点头, 她看着夜空出声:“说。”
两人距离如此近,能嗅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气, 这样的香气总是让她想起几段缠绵的时光。
冷静时想起总是太过荒唐, 凌悦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她也学着长公主的模样抬头去看天上的星星,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想请公主照顾一下臣的姐姐,凌家突逢变故,她一个人顶不住之后的狂风骤雨,而我要随您出征, 也顾不上她。”
凌悦有些忐忑,她觉得自己有点恃宠而骄了, 这个说法也并不准备,她同殿下只是单纯的利益互换, 哪有什么宠不宠的,应该叫做得寸进尺。
可夜晚太过安静,一片沉默中凌悦甚至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她终于望向身边的人,可天色愈沉,她已经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恍惚间有些慌乱,她并不怕黑,但是这种渐渐看不见的情况她却是怕的,好像回到了失去双眼的那一日。
那日她睁着眼拼命想要看清,却阻止不了视线愈加模糊,最后眼前所见都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再之后轮廓也消失只剩下一片黑暗。
她在这片黑暗中踽踽独行许久,直到一场大火将她所有的不甘和怨恨烧成灰烬。
凌悦忍不住浑身颤抖,今生她过得太安然,都要忘记她是从烈火中爬出来的厉鬼。
“你怕黑?”
一束火光点燃夜晚,也照亮了凌悦的脸,温柔的声音带走了凌悦的胡思乱想,暖黄的烛光跳跃,似在跳着欢快的舞蹈。
凌悦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灯笼,灯笼的光芒刚好将两人包围,是这天地间不一样的景色。
灯笼移开,她看到长公主那张含笑的脸:“现在如何?可还怕?”
“……不怕。”
这一刻,长公主是比烛光与星空更亮眼的存在。
陆姀提着灯笼,也不知是喜是怒:“又是为她人求我,那你自己呢?”
自己从未在凌悦的考虑范围之内,这样一想她总是活在别人的愿望里。
她自己想要什么?
凌悦遇到了难题,她希望蓉朝安稳,希望凌雅王澜还有文鸢鸢这些人不再重蹈覆辙,还有。
她看向身边之人,身边之人也看向她,长公主的眼睛里只有她的影子。
这能不能算是幽会?
凌悦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大胆,她不敢表现出来。
陆姀此举也不是逼她交出一个答案,只是提醒提醒,让凌悦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灯,“你所说之事我自有安排,你安心随我南下便是。”
凌悦见她答应,内心的喜悦暂时赶走了迷茫,“t谢殿下。”
不过这灯笼从哪变出来的?
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灯笼,莫非对方一开始就藏好的?
“这灯笼?”
陆姀将手中灯笼往上提了一点,像是在展示:“你很奇怪?”
凌悦点点头又摇头,如果长公主一开始就打算来看夜景,那么这一手准备就不奇怪。
似乎越来越冷了,凌悦见长公主穿得单薄,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衣裳。
在她纠结时,长公主轻笑一声讲起了故事,带着淡淡思念的声音有些伤感:“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她说若是想念了就点燃这盏灯笼。”
凌悦头皮发麻,她没想到会勾起对方的伤心事,可这灯笼的款式普通,实在不像是宫里出来的。
不过长公主的身世也不是秘密,但她站得太高,如今的人们只能看见她的成就,再无人想起她艰难的过去。
又到了该哄人的时候,凌悦十分窘迫,她深思熟虑之后吐出四个字:“殿下节哀。”
这呆模样反而将陆姀逗乐了,但也就笑了一下随即又沉寂下去。
烛光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它的火焰安分了许多。
沉默,又是该死的沉默,凌悦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她老说王澜是蠢货,如今看来她才是足足的蠢货,竟不知该说什么。
凌悦真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然后对那不争气的嘴巴说要你何用。
思绪回到了很远的地方,陆姀很少想起那些不在的人,毕竟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她杀的。
也很少想起母亲。
那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对谁都是淡淡笑着,而且吹笛子吹得很好。
耳濡目染之下,陆姀也很擅长吹笛,只是她已经很久没吹过了。
可深宫中不需要这么温柔的人,你不能是真正的温柔,当危险降临时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陆姀叹了一声:“不知为何,在你身边总是想多说几句。”
凌悦的心突然静了下来,这句话仿佛在说:你于我而言是特别的。
一点小小的欣喜在心间划过,快到凌悦无法捕捉。
她看着长公主的侧脸入了神,反应过来时才觉自己冒犯,垂眸轻语:“殿下若不嫌弃,臣可以当您的倾听者。”
陆姀笑了,她打趣道:“如今你倒不怕了?”
所谓债多不压身,反正再多的债她也只有一条命赔,总而言之,凌悦开始摆烂了。
虽然如此,被人看破了心思还是有些尴尬,她不自然地笑笑:“殿下说笑了。”
陆姀在这里没有捉弄人的心思,叹息一声,思绪又飘回过去。
先帝多子嗣,有时候孩子站在跟前她自己都认不得,陆姀就是其中之一。
那时的皇宫不像现在这样空荡荡的,妃嫔、皇子和公主不计其数。
陆姀也认不全这些兄弟姐妹,最大的那些已经成亲有自己的子嗣。
这些都不重要。
小时候的陆姀就表现得和别人不一样,她喜爱爬树,一点没有公主的样子,还时常爬到屋顶把母亲和伺候她的小宫女吓得半死。
她喜欢坐在屋顶看天空,屋顶上看到的天空很大,没有墙隔着。
母亲拿她没办法,只能吩咐人搬了梯子,然后她自己也爬了上来。
身为妃子,这实在太过,但母亲不受宠所以无人会在意。
母亲坐在她的身边,声音如春风般轻柔:“姀儿为何喜欢这里?”
陆姀指着头顶,恰巧有一团白云飘在她手指的地方。
小时候的她便不爱笑,可稚嫩的脸摆出怎样老成的模样都只是可爱而已。
可母亲误会了她的意思,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姀儿喜欢云?”
陆姀只是摇头,她的视线跃过一座座高墙,似乎有些困惑:“母妃,我什么时候能够出宫呢?”
头上的手顿住,陆姀被人揽进怀里。
“等姀儿长大就好了,母亲会看着你的。”
陆姀虽然早慧,终归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她往母亲的怀里钻了钻,轻轻闭上眼。
她以为这样的事会是寻常,也知宫内凶险。
有时也会不理解,因为先帝薄情,争来争去也争不到一份长久的宠爱,何必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宠爱互相倾轧。
她看不上这些人,可她看不上的这群人却毁了母亲。
“只不过暂时的侧目就引了人嫉妒,在我母妃常吹的笛子上抹了药,但是中毒的人却是我,而太医院的人受了指点不给医治。那日大雪,母妃抱着我求先皇。”
“她在大雪中跪了足足一日,呵,最后也没见到先皇的面。”
“最后她用了一个蠢办法,用自己的命换回了我的命。”
陆姀的声音平常,说到最后竟像在讲其他人的故事。
此时凌悦能做的唯有倾听。
这一路走来该是有多不容易,凌悦根本就不敢想,她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可对方早逝,记忆模糊。
“我似乎有些啰嗦了。”
陆姀的声音带着歉意,凌悦赶忙道:“并没有!”
往事太过伤感,陆姀很少想起来,她觉得有些困倦,又变得有些脆弱,看着凌悦时眼里似有祈求:“我累了,我能靠着你吗?”
凌悦僵住了,殿下之命不敢不从,不过靠在肩头会不会比较硌人。
“殿下若是困,睡臣腿上也无妨。”
话说出口凌悦就麻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正在她窘迫懊悔时,腿上轻轻一重。
顿时凌悦什么动作都不敢有了,她不敢向下看,只敢抬头看星星,一边看一边想:星星真美,还挺热的。
凌悦感觉自己的思绪很乱,星星怎么会是热的,明明腿上才热。
终于鼓起勇气往下看,却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
凌悦不敢再动了,她将长公主手中的灯小心抽出,可才举了一会儿她也困了。
迷迷糊糊将灯笼熄灭,凌悦想将人带回城里,可困意排山倒海,她终究还是闭了眼。
闭眼之前她费力脱了自己的外衣盖在长公主身上,如此才认命睡去。
在她沉睡不久陆姀便睁了眼,此刻的她哪有什么伤感和脆弱。
她看了看身上盖着的衣服,眸中淌过笑意,小心起身后看着睡得死沉的凌悦笑:“一点防备都没有,看来是很信任我。”
“主人,凌复一事已有眉目。”
声音从黑暗处传来,而陆姀并不意外,她像寻常那般冷漠,收起了所有笑容:“说。”
“凌复在出发之前与五公主见过面。”
陆薇莹?
陆姀差点都要忘掉这号人,果然忽视会酿就大祸。
暗处的声音还在继续:“凌将军所中之毒是前朝的断肠毒,前惠妃常用的毒药,惠妃住过的宫殿有被人翻动的痕迹。”
陆姀差不多了解,“你下去。”
“是。”
一切寂静之后,陆姀嘲讽似地笑了一声。
见凌悦睡得很香,她忍不住上手捏住对方的脸,笑容真切许多:“傻丫头,怎么什么都信。”
见人睡梦中皱眉,陆姀又放开自己的手。
她叹了一声:“罢了,信我也无妨。”
随即她将人抱了起来,一路往回走。
陆姀觉得自己很是奇怪,这附近有她的地宫,她本可以一个人来,不知为何叫上了凌悦。
但这处比较要紧,她心有顾虑,才会使手段将人迷倒。
只是如今人在怀里,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的目的。
第029章 卷轴
卷轴
凌府上下一片素白, 凌复的尸体还未运回,凌雅暂时管着这府上大小一堆人。
有些近的远亲已经到了,但凌姓的族人还没到一个, 这倒合了凌雅的意思, 说到底她不是什么都不懂,之后要面对的东西她多少能猜到。
凌雅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度过这次难关,但再难也得面对。
按照习俗, 已故之人的衣物等东西都得整理出来烧掉, 凌雅打开父亲的房间开始收拾。
其实这些事情让丫鬟来做便是, 可凌雅心里装了太多事, 通过忙碌让自己转移一下注意力。
将衣柜里的所有衣物清理出来, 丫鬟则在清理另一处的旧物。
凌雅本想离开, 却在抬头瞬间发觉那衣柜内壁细小的缝隙, 她上手一摸发觉自己没有弄错。
刚想细看却踩到自己的裙摆,于是她往前一倒, 手刚好碰到那缝隙围成的四方形。
“咔哒!”
凌雅并未摔倒,待她松手站好, 方才她所按之处有一个盒子伸了出来。
而盒子里边是一卷卷好的白色卷轴, 白色卷轴中间系着棕色的绳子将其捆紧。
很明显这是一处暗格,而暗格中的东西是凌复刻意藏起来的。
到底是什么重t要的东西,让父亲如此重视。
出于好奇,凌雅将系绳解开,卷轴展开后, 上面的字小得出奇,字密得像有蚂蚁在上面爬。
凌雅费力看了下去。
眼前的一切很熟悉, 凌悦迷糊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房间。
应该是睡得太久,她的头有些痛, 撑着身体坐起来后她还是迷茫:“我不是在山里吗?”
春桃端着洗脸水进屋,结果一进屋就听见小姐说胡话,她将洗脸水一放,用一种担心的语气说:“小姐,我真不放心你走。”
凌悦接过她给的擦脸巾,将脸洗干净后又问:“昨晚我什么时候回来的?长公主呢?”
听到这里春桃就忍不住怜爱了。
自家小姐这是做的什么孽哦,做梦也好现实也罢都是念叨长公主。
可那是长公主啊,她会爱上某个人的可能性和猪能上树差不多。
春桃将洗脸水倒了,无奈道:“小姐,你不是自己回来的吗?”
凌悦完全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长公主和她说了很多事,然后躺在她的腿上睡着了。
她本身是想带着长公主回城,可谁能想到她会顶不住困倦睡着过去。
难不成她还有梦游的毛病?
凌悦想不明白了,总之安全到家就好,但是长公主呢?
难不成她自己梦游回来了,长公主还在山上!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凌悦就腿麻了,她赶紧穿衣,又拿了一条发绳将长发随手绑住,如此就要急匆匆向外赶。
她刚出房门就看见凌雅走了过来,对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见到凌悦,她的笑容也很是勉强,有些僵硬地问好:“妹妹起了,可有不适之处。”
凌悦好得很就是有些慌,倒是凌雅这模样奇怪,可对方身子常年弱,又或许是这两日过于操劳的原因。
她担心着长公主的安危,没空和凌雅唠家常,敷衍道:“无事,妹妹就不同姐姐闲聊了。”
说完就要走,好在凌雅及时拉住了她。
凌悦不解地看向她,“怎么了?”
在凌悦的注视下,凌雅突然又生了怯意,她松开手说谎:“只是想问妹妹去哪?”
凌悦并未想多,“去找长公主。”
“这样啊,那早些回来。”
凌悦总感觉不对,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姐姐可有心事?”
凌雅笑得有些僵,“并无,府中由我打理,长公主的事要紧些,你去吧。”
凌悦再傻也感觉出不对,她还想问上两句,可心里还记挂着长公主的安危,那山里哪会是睡觉的地方。
越想越担心的凌悦告别姐姐往府外而去。
还未走两步就听见不寻常的风声,她随意侧身,一颗小石子落在她的腿边。
抬头望去,发现她要找的人就站在屋顶上冲她挥手。
见对方安然,凌悦才放心,她挑了个无人注意的地方也飞了上去。
“殿下。”
凌悦发现对方似乎很喜欢这种高处,那日城墙上、昨夜山顶如今又蹲在了屋顶。
为了不引人注目,凌悦也坐了下来,其实这样都是心理安慰,还是有不少人看到她然后开始指指点点。
要是寻常就会有人催促着她下来,可现在身边坐了个长公主,如此无人敢说。
只是街上的人慢慢少了,大家都躲回了自己屋里。
陆姀没了看头,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冲着凌悦笑:“随我回宫一趟。”
一路无言,凌悦很想对长公主说声抱歉,但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直到在养性殿内坐下,四下无人她才敢开口:“殿下昨日是如何回来的。”
陆姀正在泡茶,随意答复:“昨日醒来时你已睡着,我见你睡得香甜便没有叫醒你。”
凌悦琢磨着不对,若是这样来看她不太像是自己走回来的。
可昨夜山上不见其他人,难不成是殿下背她回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凌悦就觉得过意不去,她试探着询问:“是殿下送我回来的吗?”
茶已泡好,陆姀轻抿一口,笑道:“嗯,好在你不沉,我抱着不累。”
抱着?
凌悦傻眼了,长公主抱着她回的。
陆姀看向呆愣住的凌悦,嘴角忍不住往上。
该怎么形容呢?傻得可爱。
这不得被人骗得团团转。
想到这里陆姀突然觉得浑身不适,她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褐红色的茶汤倒印出她的影子,她在皱眉。
抬手摸向自己的眉毛将其抚平,心中生出许多困惑。
凌悦还没缓过神来,她想起了很多问题,比方说她睡相不好,又比如说她会说梦话。
根据春桃的说法,她说的梦话还与长公主有关。
凌悦脸都红了,她是羞耻,当了一辈子老实人名声仿佛毁在今朝。
一想到她在长公主怀里喊长公主名字,她捂着脸又开始找地缝。
这工匠修得这样好做什么,根本就没有缝钻。
陆姀本在思考自己的事情,被凌悦这一下几个动作的样子给弄得不明所以。
就算是害羞也不用这个样子吧。
心中的那抹沉重悄然而去,陆姀笑笑:“脸皮这样薄。”
凌悦松开手露出一张通红的脸,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的猜想,事实如何还得问了才知道。
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我睡着时有没有说胡话?”
见她如此紧张,陆姀便摆出一副不好说的样子,这模样将凌悦吓得够呛。
陆姀都还没说什么,凌悦就先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请殿下恕罪。”
“哦~你所犯何罪,说来听听。”
凌悦说不出口,她支支吾吾了很久,只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臣冒犯了殿下,请殿下宽恕。”
如此一来陆姀就更感兴趣了,她追问道:“冒犯?将冒犯的话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长公主的执着让凌悦很是犯难,她还是重复着那一句:“请殿下宽恕。”
陆姀见她如此不愿还是放下了自己的好奇心,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
“罢了。”
凌悦如释重负,又觉得长公主心胸宽广,连这样的事情都能轻轻揭过。
陆姀看折子的时候很安静,凌悦不敢打扰但又觉得无聊。
陆姀偶抬头就见她拿着茶杯转着看完又换了个方向继续看的无聊模样。皇宫还挺大的,放她出去走走也不错。
她低下头继续看着折子,又说:“出去走走吧,或许能看到乱逛的青鸟。”
凌悦有些犹豫,在陆姀的再三允许下她走出了养性殿。
她不熟悉皇宫的路,前世进宫也是直接去的养心殿,见完陆薇莹后她就会顺着原来的方向出宫,像如今这样自由地走还是从没有过的事。
可是该去哪呢?凌悦迷茫了。
站了一会儿,她决定先往前直走。
一路往前,路上很少见人,这或许是长公主喜爱清静的原因。
“凌悦。”
呼喊声是从树上传来的,凌悦抬头一看发现青鸟蹲在树枝上,在她旁边还有一个鸟巢。
这和她的名字还挺配合,不过这树有些高,她爬这么高也不怕摔了。
长公主身边真是人才辈出,而人才各有各的怪癖,虽然现在她就认识青鸟一个。
轻身一跃就上了树,惹得青鸟一阵感慨:“还是你们会武功的好,我上来可是爬了老半天。”
凌悦见鸟巢里什么也没有,更加疑惑她上来的目的,“你这是?”
青鸟指着身旁的空鸟巢无奈一笑:“我看这窝容易掉的样子就上来将她扶正,可没想到这是个空的。”
该说不说青鸟的性格虽有些古怪,可这心还是很善良的。
凌悦笑着说:“原来如此,不过待在这上面太危险,还是快些下去为好。”
青鸟的脸色一变,她苦笑道:“我下不去。”
这倒是凌悦没想过的可能性,她的笑容忍不住灿烂起来,但看笑话归看笑话,忙还是要帮的。
她伸手提住青鸟的腰带将她提了起来,突然失去的平衡将青鸟吓得吱哇乱叫。
“啊!!!!”
等到双脚落地时,青鸟没站住就这么往后一摔,她揉搓着自己受伤的屁股大骂:“背着不好吗!非要提我腰带!”
凌悦并没觉得自己有错,她理直气壮道:“天干地玄授受不亲。”
青鸟听完更气了,她声音又尖锐了几分:“你迂腐!”
凌悦懒得和她争论,人已经救下,她继续往前走,青鸟揉着屁股骂骂咧咧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的声音渐渐听不清晰,陆薇莹站在方才那棵树下看着她们的背影越来越远。
她猛锤身旁的树,树上的空鸟巢落在她脚边。
直到凌悦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她才离开t。
第030章 逃离
逃离
离宫还是要和陆艾说一声。
陆姀到养心殿门前时, 屋内灯火通明,她见人向来是不传报的,这养心殿的宫女太监们也知道这个规矩。
但今日要说的事比较要紧, 陆姀便让秋菱将外头的人都打发走, 偌大的寝殿中就只剩下三个人。
此时已是深夜,陆艾披着头发正打算就寝,但她晚了一步就来了陆姀这一个不速之客, 她向来害怕这个姐姐, 强压住心中恐惧低唤了一声:“皇姐。”
陆姀没应, 她坐在外头的桌案前, 翻看了桌上的奏折后才出声, 声音严肃:“明日我便要南下, 朝堂之事你要细心打理, 切勿玩物丧志。”
听得皇姐要离开,陆艾眼睛一亮, 但她不敢高兴得太明显,只是如往常那般承诺:“请皇姐放心, 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口头的保证不能让陆姀放心, 作为皇帝陆艾也算是中规中矩,可陆姀不满足于此。
不过往常忧虑是因为她身体不好,如今没有身体的拖累,陆姀就还能继续看着蓉朝。
将奏折合上,陆姀难得想和这个不太熟悉的妹妹聊聊天。
“是否觉得我过于严厉。”
是很肯定的语气, 陆姀并不是在征求一个答案而是说出一个事实。
陆艾很是恐惧,她与这位皇姐的交流总是短暂, 但今夜似乎有些不同。
这个皇位并非她所愿,可她不要的话就只有一条死路, 权利、欲望、正义,这些东西她都不要,她很简单,就只是想要活着而已。
她不敢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只是再次撒谎:“皇姐多虑,作为一国之君这些都是必要的。”
是一眼就能够看穿的谎言,陆姀冷笑一声:“说真话。”
充满嘲讽的声音让陆艾忍不住发抖,她无助地望向秋菱,可又想起自己面对的人是谁,她不想给秋菱带来麻烦,扭过头选择诚实:“是,可我的意愿对皇姐来说并不重要,是吗?”
平静的声音饱含控诉,秋菱拼命朝着陆艾使眼色,可对方压根就没看她。
一番挣扎后,秋菱跪到陆姀身边磕头,“殿下,圣上她还小,请您宽恕她。”
皇帝见不得秋菱这样,她只能放下心中的怨气与陆姀道歉:“方才是我失言,请姐姐责罚。”
好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可惜陆姀并未感动。
她对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也不打算责罚二人,转身拂袖离去。
一路走回养性殿,踏进屋内时发现青鸟在等她。
“去和你那妹妹说了?”
陆姀随意一坐,点头嗯了一声。
青鸟也不在意她的冷漠,她有些焦虑的样子:“陆薇莹不见了你知道吗?”
陆姀还是淡淡的一声嗯,这样的态度让青鸟有些抓狂,身为心腹她自然明白陆薇莹根本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凌复极有可能是被她毒杀的。
“这小丫头很危险,你听到没有?难不成你还想要留下她作为日后的替补?”
陆姀终于有了其他情绪,她烦躁地眯起眼睛,“我没有这个打算。”
青鸟是真的不明白,她急得在这殿中来回踱步,不时看一下陆姀,察觉对方毫无行动后她终于忍不住:“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暗卫说她被人带往北方,现在刚出发不久还能追上。”
被她这么一顿碎碎念,陆姀终于给了眼神,可那眼神里却带着探究:“你为何这样关注对方,她只是一个刚出冷宫都没多久的公主而已。”
青鸟被问得一愣,她叹了一声:“我直觉很准,感觉到她很麻烦。”
陆姀盯着她看了很久,这才慢悠悠说起来:“自从回到蓉城就发现了许多不寻常的事,比如凌悦又比如方才你说的陆薇莹。”
最后停顿一下,陆姀笑着说:“还有你。”
其实也不止是这些人,陆姀觉得自己也很奇怪,同凌悦在一起时总会无意识地高兴起来,会想要逗她,也会不喜欢对方过分的疏远。
这些都不应该,在十三年前她确实与凌悦见了一面,对方那时才五岁,说出的话也很是天真。
就这一次见面而已,中间还隔了十三年,她不该对凌悦有如此特殊的感情。
她在等着青鸟的回答。
青鸟站在原地,她知道陆姀很聪明,但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发现问题,可是她也只能苦笑:“我又有什么奇怪。”
两人这么久的交情了,陆姀自然是相信青鸟不会害她,她低下头翻开桌上的书籍,可眼神却很冷,显然看书只是伪装,为了让青鸟安心,陆姀还是解释:“那丫头是我故意放走。”
青鸟一听就气急了,她两步上前抽走陆姀手中的书,焦躁道:“你干什么放走她?”
陆姀冷静地把书抢回来,只是她并未打开翻看,只是放在一边。
“陆薇莹以凌复的性命作为筹码换取了北国的收留,这一点我也看不透,她是公主,还很聪明,应该明白留在蓉朝才是最好的选择。”
青鸟不想管这些,她只想将人追回,既然陆姀不想管,那她就自己去,反正陆薇莹和她都没武功。
她刚踏出门口就被陆姀叫住:“回来。”
青鸟冷哼一声又想走。
陆姀淡淡道:“北国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她在那里根本活不下去。”
北国可以说得上是名副其实的野蛮之地,就算陆薇莹有几分小聪明,但要想让那边的人听她说话怎么也得有实力才是,对方不会武功,第一步就会走得很艰难。
当然陆姀也没有自负到那种程度,她自然是做了两手准备的。
月色下有两人驾马疾驰,马匹一前一后隔着很长距离,而在后面骑马的人是陆薇莹。
陆薇莹不怎么会骑马,可这夜路又赶得很急,一路颠簸让她十分想吐。
“呕!”
前面带着陆薇莹逃跑的那人十分不耐,她转头不耐烦地催促:“这都吐几次了!你还想不想逃出去,我可不想死在别的国家里。”
陆薇莹脸色一白,她强打精神跟上,又不住道歉这才让那骂骂咧咧的北国人安静下来。
之后的路上她不敢再吐,生怕招来对方的嫌弃。
没命似地跑了一夜,陆薇莹竟觉得这阳光十分刺眼。
正欲闭眼时,小腹处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绞痛,她无力拉住缰绳,就这样从马上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