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晴看出他的茫然和震惊，婉转地重复实情：“我留学时的学姐在上个月发布了一篇男性生子的相关文章，我有所关注。所以其实顾先生描述近期不适症状时，我就有些怀疑。没想到真的是。”
顾泽杬哑然。
谁会想得到，口味食欲的反复无常、胃部时不时的不适，竟然是早孕反应……
林微晴明白这样惊世骇俗的事，当事人必然一时难以接受。她默默停下探头的转动，让顾泽杬静静地整理一会儿情绪。
但没想到顾泽杬并未沉默多久，很快开口：“林小姐的意思是，男性生子已有存在的案例，不算是我有问题。”
他语调平和，听不出任何慌张，连几分钟前的震惊之色都全数消失殆尽。林微晴有点诧异于他的冷静。不愧是上位领导者，心理承受和接纳能力很强大啊。
“当然。”
顾泽杬垂着眼。于他而言，遇到问题立刻调整情绪着手解决，早已是条件反射性的举动。
何况这怎么能叫“问题”呢？
这可是他亲生的崽儿。
他又问：“你提到的文章中的那位患者，是选择了生还是不生？”
林微晴灵敏地察觉到些什么，多说了几句：“生了，学姐亲自做的剖宫产。我和学姐一直有联系，前几天还问过她，孩子刚满月，很健康。不过那是f国的案例，目前国内还没有这方面的公开资料。”
“你的学姐在f国？”
林微晴依旧回答详尽：“是的。学姐的父母很早就定居f国，在h城开办了医院，她和我一样，毕业后也是直接入职了自家医院。”
顾泽杬忽然笑起来：“或许有些冒昧，但我想问一下，林医生能否担保这位学姐的人品和技术？”
他不经意换了称呼，又这样询问，林微晴愣了愣，才道：“完全可以保证。否则我也不会与学姐保持来往。”
顾泽杬明显更愉悦了：“那能否麻烦林医生，联系学姐替我评估一下，这个孩子能不能生下来？”
林微晴微微睁大了眼。
纵使言语间，她已略有感觉到顾泽杬似乎是想生下孩子的，但她依然惊讶。
从顾泽杬对之前两个问题的回答来看，要是没有理解错的话，这个孩子来自于一次意外，她以为顾泽杬不可能想留下的。
林微晴和顾泽杬确认了一遍：“顾先生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的话，你要生？”
顾泽杬：“嗯，我很喜欢孩子。不瞒你说，我从来没有想象过恋爱和结婚后的生活，却想象过如果我有一个孩子，会是什么样的。”
不过以往他也只是把那些想法当做妄想，但没有想到，如今这一切竟然有可能成真。
那他没有理由不生呀。
能有一个亲生的崽儿给自己玩儿，还能直接解决父母催婚的根本原因——催生。
再加上多年与殷燃的相处，他相信对方的基因绝不会差。
一切都那么完美，美滋滋。
即便感到意外，林微晴也完全能理解，且尊重顾泽杬的选择。她点头道：“好，那我带顾先生再做几个全面检查，把结果传给学姐。”
顾泽杬弯着眉眼：“谢谢。”
……
检查全部做完时，天空已是红霞密布。
林微晴还要留在医院整理检查结果，但她还是先送顾泽杬去了停车场。顾泽杬拒绝无果，便任由她了。
走到车边后，顾泽杬转身对林微晴道：“麻烦林医生费心了。”
林微晴一笑：“职责所在。顾先生有任何不适或者疑问，随时联系我。等学姐有了回复，我也会马上告诉你的。”
“好，多谢。”
顾泽杬抬手开门，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对了，林小姐记得整理一下金林医院的基本情况，做成文档发给我。”
话题突变，林微晴没反应过来：“欸？”
顾泽杬轻轻地笑起来：“要说服股东投同意票，首先得有一份有力的计划书啊。”
林微晴怔怔许久，终于理解他的意思。
忙着为顾泽杬做检查，她都忘了今日的目的，没想到顾泽杬记得，甚至表示了他有投资意向。
欣喜的光在眼中跳跃起来，林微晴激动难掩：“多谢顾总！我明天一定传给你！”
顾泽杬浅笑点头。
要尽快传检查结果给学姐，还要找人一起做医院的资料，林微晴顿时感到时间紧迫，于是在顾泽杬上车、互相道了再见后，她就匆匆赶回了办公室。
而坐进车里的顾泽杬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右手搭上小腹，那里目前依然平坦一片，没有实感。
他在咖啡厅时想着愿意以个人对医院出资，便和林微晴说交个朋友、将来互相帮助。结果投资的事还没定下，他倒是先受到了林微晴的帮助了。
顾泽杬笑了笑，轻轻抚了抚小腹。
刚才看了影像图，林微晴为他讲解了不少。专业术语他听不懂太多，只知道那一团小小的轮廓，是他的孩子。
直到此刻，顾泽杬才品出一点自己身为男性却怀孕了的不可思议。
心口忽然满满涨涨的，情绪塞成了一团，难以辨别，但绝对不会是惊慌恐惧、无法接受。
顾泽杬觉得，这是一份神奇的礼物。
他的手掌底下有一个小生命——而且是他和殷燃的崽儿。
更神奇了。
顾泽杬抬起左手，先前食指处被细心贴好的创口贴早就摘下，伤口已经愈合了，但还留着一道很浅的疤痕。
他还是能清晰记得，那天殷燃为他做处理时有多认真。
顾泽杬微微收紧五指。
如今有了小崽儿，以后做什么事，都要更仔细小心一些了。
也不知道小家伙出生后，会是什么模样？
樱樱是他的外甥女，都与他长得有几分相似，会让旁人误会。那他亲生的崽，应该会和他更像吧？
啊，但也有可能更多遗传到殷燃的长相。
不过殷燃生得那么好，像他也不亏。而且到时候抱着一个小版的殷燃，怎么想都相当有趣。
想着想着，顾泽杬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他回神摇摇头，还有半年多呢，现在想这些也太早了。
顾泽杬扣上安全带，驱车离开。
但他全然没有注意到，从林微晴送他到车边开始，斜对面的一辆轿跑后座，有人透过挡风玻璃，一直静静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