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顾泽杬感到非常奇妙的是，自从检查出崽儿的存在，他的胃口似乎完全恢复了，至少之后的一周，他没有吃不下的时候，试着吃了些鱼牛羊肉，也没有感到腥骚反胃。
尽管林微晴说过，孕期任何反应变化都可能存在，他很可能只是恰好到了变化的节点，但顾泽杬仍然有种感觉，先前的种种不适仿佛是小崽儿在提醒他自己的存在，现在顾泽杬发现它了，它就变成了乖崽儿，不闹腾了。
这种想法十分不科学，向来严谨的顾总难得盲目了一回。
他笑着戳了戳小腹：“你好像是个聪明宝宝啊。”
可惜现在月份早，还得不到任何回应。顾泽杬收回手，斜倚在沙发上，继续抬起平板观看孕期注意事项。
前几日，林微晴已经转达了学姐的回复，只要后续保持检查，胎儿发育正常且不影响他自身器官等方面的健康，就可以生。
既然如此，他得提前做准备了。再过一两个月，肚子可能就会出现弧度。夏天也到了，衣服单薄，些许的异常都有可能被人注意。必须做好万全的安排。
搁置在一旁的手机忽然连着响了好几声，催命似的像有什么急事。
顾泽杬以为是公司的事，匆匆坐直了身。
然而拿过手机一看，他登时怔住。
居然是殷燃发来了一连串图片。
完全无法猜测殷燃给他发了什么，顾泽杬打开微信，直接点开第一张图放大。
白底a4纸，黑色钢笔字，定睛阅读，第一排写着——出游行程安排表。
顾泽杬眼睛微微挑起。
殷燃竟亲手写了旅行攻略？
……仔细想想，还真是他干得出来的事。
一张张翻看过去，从出行方式到景点选择，包括具体的时间规划，条理清晰事无巨细，甚至有几处还做了备选方案。
顾泽杬感叹，这很殷燃。
印象里他只看过殷燃的亲笔签名，还没见过其他字迹，倒是字如其人，严谨明晰中又带着几分洒脱。
不过手写三大张纸，殷燃最近很闲嘛。
回到聊天界面，最底下还有殷燃发的一条信息：旅行计划，顾总有空浏览下，看看合不合适，有没有想更改的地方。
顾泽杬回复：很合适，不需要修改，殷总费心了。
没想到发送后不出十秒，殷燃直接弹来了语音通话。
顾泽杬眉梢微扬，按下接听：“殷总。”
“顾总，不打扰吧？”
殷燃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与面对面时的感觉稍有不同，有点新奇。
“不打扰。”顾泽杬向后躺回沙发背上，“殷总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只是问问顾总什么时候有时间出发？”
顾泽杬笑了一下，他才不信殷燃专门打电话过来，就为了问这。
但他还是先拿起平板，翻了翻之后的日程，做出答复：“半个月后的周末有空，殷总可以吗？”
“没问题。”
简单的对话结束，两边突然陷入了沉默。
没人说话，没人道再见，没人挂断。
大概半分钟，顾泽杬实在忍不住，扑哧笑了声，率先打破静谧：“殷总还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
“嗯？”殷燃宛如被叫醒似的，“啊，我……”
顾泽杬又想笑了。到底是想说些什么，竟纠结到走神的程度吗？
他忍下笑意，静静听殷燃说话。
殷燃：“顾总……是生病了吗？上周在医院看见了你。”
顾泽杬一愣。
上周，医院——那不就是他跟着林微晴去金林医院的时候。
殷燃那天也在金林医院？还看见自己了？
顾泽杬攥了攥腹部的衣料，莫名紧张。
崽儿的事，他自己可以轻易就接受，但殷燃会有何想法，他不得而知。
他不想也不能去赌，所以现在，他还不打算让殷燃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一个属于两人的孩子。
顾泽杬故作轻松，笼统地回答：“没有生病，只是做了几个检查。”
“没事吗？”
“没事呀，很健康。”
顾泽杬松开手指，手掌轻轻搭在小腹上。
不仅很健康，还得到一个小惊喜。
尽管还不能告诉此刻通话的人实情，但一想到这个小惊喜与他有着紧密的关系，顾泽杬不由觉得非常微妙。
殷燃：“那就好……”
“那殷总呢？”紧张情绪一平缓，顾泽杬就意识到了什么，反问回去，“既然殷总是在医院看到我……你生病了？”
“……”
没想到殷燃像被问住了似的，竟又开始犹豫：“我……”
吞吞吐吐的，实在不像殷燃。顾泽杬不自觉蹙眉：“怎么了？很严重？”
殷燃否认得倒是很迅速：“不，不严重。”
然后终于一五一十说了：“上周日我去工厂查看产品进度，回来路上被追尾，碰撞的时候撞了下额头。不过只是肿了点，皮都没破，现在已经好差不多了。”
顾泽杬“嘶”地抽了抽气：“没别的伤吧？”
“做过全面的检查了，其他地方都没事。”
“那就好。”
眉心松开，两边再度安静下来。但顾泽杬感觉得到，殷燃还有话要说。
“顾总，”果然，几秒后殷燃就又提了问，“你那天……是去相亲了？”
“……欸？”
顾泽杬始料未及。殷燃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相亲的事他连司璟都没有说过，就算是他爸妈和人聊天时无意提起，也不至于传到八竿子打不着的殷燃耳中吧。
殷燃解释：“碰巧得知。”
是真的非常碰巧。
前几天殷燃陪同爷爷参加他老友的寿宴，前去打招呼时听见另一位老爷子正在与寿星抱怨：“我家那孙女儿礼拜天去相亲了，结果晚上回来，说和顾家的独孙合不来……”
殷燃当即眼皮子一跳。
相亲？礼拜天？顾家？
难道是……
又听寿星笑呵呵地劝：“老林，你家微晴那么优秀，急什么？缘分这东西是说不准的。而且微晴和泽杬都那么忙，就算互相合了眼缘，也没时间培养感情不是？其实一开始你找我帮忙联系老顾牵个线，我就觉得他俩不那么合适。”
……这下不用猜了，还真是顾泽杬。
殷燃走了走神。
所以周日，他在医院停车场看见的顾泽杬身边的女性，应该就是顾泽杬的相亲对象了。
不过听起来，两人应该是没成。
只是殷燃刚放下心，又猛地想到，既然是相亲，他们为什么会在医院？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又或者在医院看见的其实并不是顾泽杬的相亲对象？
疑惑萦绕不散，纠结了整整一周，殷燃终于在今天借着询问出行安排，给顾泽杬打了电话。
听完殷燃“碰巧得知”的过程，顾泽杬心想还真是够巧的。
“是相亲，但也不是相亲。”他道，“林小姐见我有其他原因。”
投资的事没什么可瞒的，都有公开信息，一查便知，只不过顾泽杬省略了个中细节，只说了一点概况。
殷燃默默听完：“原来是这样。”
语气里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顾泽杬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毕竟他相亲与否，好像不会影响到殷燃什么事。
除非……
顾泽杬低头点了点肚子。
崽儿的另一个爹，应该不至于有读心之类的能力，在他不告知的情况下，知道小家伙的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