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保姆
陆朗又捶了顾昭一下, 他怒吼道:“你能不能正经点,这可是关乎到我的脸……不是,是关乎到我的运气啊!”
顾昭没他这么急躁:“你别急,你的运气要是被借走了, 那我的肯定也会被借走。”
陆朗无语地看着他:“那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如果借走我的运气会有很大的影响, 池星早就说了, 他没说, 就代表问题不大。”顾昭说着, 还对池星露出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对吧?”
池星:“……”
不对, 只是自己单纯的学艺不精, 之前完全没发现而已。
这次要不是来到陆家,感觉到陆家的运势有点不对劲, 他只从陆朗的脸上也没察觉到。
但是池星肯定不会说出来,他装成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顾昭。
顾昭见此更放心了, 他指着陆朗鄙视地说道:“胆子真小。”
陆朗没和他斗嘴, 而是看向池星。
池星面不改色心不跳,顺着顾昭的话说道:“这拿走的气运对你们是没什么影响。”
顾昭虽然对他盲目自信, 但是这话倒是没猜错, 这个保姆从俩人身上抽走的气运,小到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对于顾昭和陆朗来说丢的只是一丝气运, 但对普通人来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因为俩人都是世家子弟,气运和家族息息相关,身上的气运实在太过鼎盛,这要是放在普通人身上, 抽走的运气就不止一星半点了。
但对于顾昭和陆朗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陆朗这才彻底放心, 他神色不虞地看了眼别墅的方向,声音很低:“今天是妙妙的生日,我暂时不和她计较,等明天我就找她问清楚,当我陆家好欺负的吗?”
顿了顿,他又吐出一口气:“还好是我不是妙妙,妙妙从小身体就不好……”
池星一边吃烧烤一边说道:“人家要是不承认呢?”
陆朗冷笑了一下:“我有的是办法让她承认。”
顾昭从池星手里抢了一串烧烤,美滋滋地吃着,完全没被这事影响心情:“明天我也来找你,算计你没什么,但是敢算计到我头上,我也饶不了她。”
说着,他又看向池星:“明天你也来审问吗?”
“怎么就成审问了?有话好好说,现在是法治社会。”池星想了想,点头应下,“我明天也来吧。”
给神像塑的金身已经做好了,他明天得去道观拿金身,正好路过陆家。
一听到池星也会来,陆朗立刻笑了:“你在的话我就放心了。”
随着几人说话的时间,天色已经彻底变黑,在公司加班的林鹿姗姗来迟。
林鹿看到几人后先是打了声招呼,然后迈步走到池星身旁,对他说着公司的业务。
池星听得头大无比,比了个打住的手势:“非公司场所禁止跟我说工作,除非是很紧急的事。”
为躲林鹿,池星还找了个理由离开烧烤架去宴会桌拿吃的。
林鹿看着池星的背影,意犹未尽地闭嘴。
顾昭和陆朗都无语地看着林鹿,陆朗惊异地说道:“林少你转性了?以前在林家公司实习的时候不是提到工作就说想吐吗?现在怎么变成了工作狂?”
林鹿还没说话,几人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林鹿?你找工作了?”
几人身后走来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这男人看起来要比林鹿大几岁,长相和林鹿有三分相似,但气场要比林鹿沉稳许多。
林鹿看到来人,抿唇喊道:“大哥。”
林泽皱眉看着他,也不顾他身边还有其他人,直接训斥道:“还没在外面玩够?什么时候回家道歉?”
顾昭张嘴就想怼他,陆朗看出他说话肯定难听,急忙拉住了他:“说话别太脏,这是林少的家事。”
顾昭:“……”
你说话才脏呢!
陆朗悄声说道:“先看看林少的态度。”
这是林鹿自己家的事,他们作为外人不好插嘴,如果林鹿对家里的态度不好,他们倒是可以顺着林鹿帮着他说话,但要是林鹿都不吭声……他们强行出头只会像个傻缺。
几人从小一起长大,知道林鹿经常被家里打压,每次都忍气吞声,就算被家里指着鼻子说没出息都不会反驳。
一开始他们还会帮林鹿出头,但后来看林鹿自己都摆烂不在意,他们也就懒得帮忙了。
顾昭和陆朗都沉默地看着林鹿。
林泽说了这么一句后看到林鹿不吭声,眉头皱得更紧了:“你都这个年纪了,还和家里耍脾气?你今晚就跟我回家,该道歉就道歉,该认错就认错,就算爸生气打你,你也要忍着!明天一早去公司实习。”
林鹿看着林泽叭叭叭说个不停的嘴,心里竟然短暂地跑神了……好烦,总是说些他不爱听的话。
池星听到自己念叨工作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想到池星,林鹿又想起不久前在楼上见到的另一个世界——眼睛中闪着绿光的妖、浑身是血怨恨无比,但又飘在空中缠着池星给自己烧手机的鬼,还有杜美对着电脑屏幕疯狂发黑贴,阴森森喊着“不服就干”……
想到这些,林鹿突然笑了下。
林泽看到他唇边的笑意,心里突然浮起几分怒火:“你还有脸笑?”
林鹿眼中的笑意加深:“大哥,你知道吗?每次你这样说我,我都很难过。”
林泽一怔。
“我不喜欢你们这些打压我的话。”林鹿自言自语地说道,“我也不差吧?我从小学起成绩就很好,一路最好的学校长大。”
他说到这,忽然看向林泽:“这样一说,好像比大哥你没考上帝都大学去国外镀金要有实力吧?”
林泽的表情难看无比,他脸色铁青,对林鹿严厉呵斥道:“住嘴!”
在外面待野了,什么话都敢说!这可是公众场合!
林泽心里恼火林鹿当众让他丢脸,但他却全然不在意自己也在公众场合指责林泽。
林鹿才不听林泽的,他看着林泽泛青的脸,唇边的弧度变大:“原来大哥你也知道被人嘲讽不好受?那为什么要嘲讽我?”
“我只是没进入公司而已,就说我没出息无能,不对,我去林家公司实习了,我只是不喜欢林家公司的氛围……我不喜欢公司和家里相似的窒息压迫感,所以我离开了。”
“就因为这点,你们觉得一向听话的我叛逆了,没有跟以前一样继续顺从你们,所以才会大发雷霆。”
“当时是爸妈让我滚的,也是大哥你们在旁边煽风点火让我滚了就不要再回来。”
林鹿叹了口气:“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尊……而且我这不是在听话吗?我听你们的话滚了。”
“大哥,我以为你们会留点情面,但你们不仅把我撵走,还把我的卡全都停了,连辆车都没留给我。”
之前提起这些,林鹿还会抱怨,但现在他觉得有些庆幸,还好连车都收走了,要不然他不坐公交车还遇不到池星呢。
林泽怒极反笑:“把你撵出林家就是让你认清现实!不把你卡停了难道还让你在外面享受生活?那你什么时候才会知道错?”
陆朗倒是点了点脑袋,他对着身边的顾昭悄咪咪说道:“这话没说错。”
顾昭瞥了他一眼:“记住咱们的立场,帮亲不帮理!”
林鹿也觉得林泽说得没错,他摊手:“你说得有道理,我都离开林家了,自然不该继续享受林家的一切。”
林泽听到这话以为林鹿是服软了,他脸色好看了点,对林鹿语重心长地说道:“既然知道错了那等会儿就跟我回家吧,公司那边的职位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林鹿摇头:“我不回去。”
林泽一口气没上来,都快要压不住声音了,他大声喊了一句:“林鹿!”
林鹿耸肩:“我都离开林家了,干嘛要回去?至于安排工作就更不用了,我现在已经找到工作了。”
林泽嗤笑:“你就算找到公司又怎么样?你在哪家公司?你找的公司会和林家作对吗?”
林家的一句话就能让林鹿失业。
林鹿不是太犀利的性格,看着林泽咄咄逼人也只是心平气和地说道:“大哥,我新入职的公司可不会听林家的哦。”
说着,林鹿对拿着小蛋糕回来的池星指了下:“我去的就是池少新开的公司。”
林泽一愣,下意识看向池星。
池星脚步一顿,感觉这边的气氛不太对劲,他走到林鹿身边,随口问道:“怎么了?你哥欺负你?”
林鹿摇头:“不算欺负。”
池星挑眉看着他。
林鹿一本正经地说道:“可能是我迟来的叛逆期把大哥气到了吧。”
池星看他还有心情皮就知道问题不大,他意有所指地说:“你们i人就是不擅长拒绝,要学会拒绝一切不合理的要求。”
这话他曾经和子涵说过,没想到林鹿这么大的年纪也不懂得拒绝。
林泽表情冷厉地看着林鹿,他被林鹿气得眉头紧皱,和池星打招呼的语气也不算友好,硬邦邦地喊了一句池少。
池星对他点了点头。
林泽压下心里的怒火,又看向一旁的陆朗和顾昭,同样打了声招呼。
随后,他有点迟疑地对池星问道:“林鹿说他在池少公司工作,这有点不太合适,林鹿是林家的人,去其他的公司会让外人认为林家苛待他……”
林鹿打断他的话,自己被说都没生气,但看林泽在池星面前说这些话,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大哥!你说我可以,但别带上池少!”
他气死了,要是池星不耐烦把自己开了可咋办?!
林鹿放下狠话:“我是不可能回去的,我在池少公司每天都很开心,没人会说我废物,也没人说我不上进是垃圾,我再都不用听你们打压我的话,就算以后不待在池少的公司,我也不会回林家。”
他语速很快,声音带上几分厌烦:“大哥,我也不担心林家公司会仗势欺人让别的公司辞退我,你不需要用这点来威胁我,大不了我不待在帝都,这世界这么大,只要我想走,林家拦不住的。”
到时候林家都不知道他在哪,还怎么用林家的势力来打压他?
“你们把我逼急了,我不止离开林家,我直接离开帝都。”林鹿抬起下巴看着林泽,“大哥,这话还要麻烦你一个字不落地转述给爸妈。”
林泽被他气得后退了一步,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不屑地冒出一句话:“好好好,我倒是要看看你以后能混成什么样子!”
吃完蛋糕的池星在一旁听了会儿才听明白,他将蛋糕盘随手递给路过的服务员,侧头看向林泽,语气是对林鹿自然而然地维护:“自然是会让林家以后求着他回去的程度。”
这话好像完全没把林家放在眼里,又好像在诉说一个事实。
林泽嘴角下垂,眼中闪过愤怒的神色。
他忌惮池星,不敢对着池星说什么,却狠狠瞪了林鹿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陆朗和顾昭都听呆了,压根没机会插话,陆朗喃喃自语道:“林少竟然真的硬气起来了……你先别走,我们还没来得及帮林少说话呢。”
顾昭看着林鹿,对着林泽的背影大声喊道:“没事,以后你要是在池少那待不下去就来顾家,这都啥年头了,还有人以权压人?有人敢威胁你,你就网上曝光他们!”
陆朗急忙接道:“没错,流量最猛的社交平台就是我们陆家的,到时候我帮你买热门!”
林泽的脚步一顿,从他的背影看不出他的表情,但能看到他垂在身体两侧攥紧的手,离开的步伐也变快了不少。
林泽被气走后,池星又去拿了块小蛋糕,陆家做甜点的厨师手艺不错,他还顺走了两块塞给玉佩里的裴钦。
林鹿看着池星的背影,又看向帮自己说话的顾昭和陆朗,心里闪过一丝感动,他轻声说道:“谢谢。”
“谢什么?”陆朗不在意地捶了下林鹿的肩膀,“好歹也是从小到大的交情。”
顾昭很坦然:“说两句吓唬人又没啥损失。”
“就是,只是放放狠话,不过你要真和林家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寻求支援,我们不一定会和林家对上。”陆朗双手放在脑后,语气很冷静,“到那种地步,陆家也不是我说了算。”
林鹿却摇了摇头:“就算真到那步你们不能帮我,我也能理解。”
现在能有这个态度,林鹿就已经很感激了。
顾昭喟叹:“虽然我们在家里说话没啥话语权,但你背靠池星啊!”
他语气羡慕:“池星在池家说话还是很有用的,而且池星既然帮你说话,你以后真和林家有矛盾,他肯定会帮忙。”
林鹿笑了一下,这点他自然清楚。
池星对人只分两种,要么不在意,直接忽视,压根不会帮忙说话,但一旦被他划分成自己人开口帮忙,就等于池家也会出手。
以前池星对林鹿是前者,最近一段时间逐渐将他划分为自己人。
顾昭羡慕林鹿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又感慨自己在家说话不算数,他狠狠拍了下林鹿的肩膀,哀嚎了一声:“为什么啊!我顾家三代单传的继承人竟然还比不上池星这个裴家人在池家说话有分量!我不服啊!”
陆朗也愁云满面:“我已经有危机感了,从今天开始我要从我爸手上夺权!”
顾昭:“我也要从老爷子手上夺权!”
林鹿:“……”
这对话太中二,肩膀有点痛的林鹿挥开顾昭的爪子,默默离俩人远了点。
王少在这时候才赶来,他看着斗志昂扬的顾昭和陆朗有些发愣:“咋了这是?吃兴奋剂了?”
陆朗一把勾住他的肩膀:“你来迟了,没吃到林少刚刚发火和林泽针锋相对的瓜!”
王少睁大了眼睛,表情懊悔:“哎呀,林少崛起,可喜可贺,值得鼓掌!你们有没有手机录下来那一幕让我看看?这么大的瓜我看不到得难受死。”
得知否定的答案后,王少更遗憾了,他对顾昭和陆朗说道:“要不然你俩表演一下那幕?”
顾昭立刻入戏,他抬起下巴对陆朗喊道:“林鹿!”
陆朗表情羞涩,扭捏喊道:“大哥~干嘛啦~”
林鹿:“……”
只是一个开场,王少就被逗得捧腹大笑。
池星被恶心得够呛,他恨不得把蛋糕塞到陆朗嘴里。
后院一阵欢声笑语,林鹿也跟着笑了起来。
站在楼上窗口看着后院的徐子涵也抿唇笑了起来,房间里现在有不少人,陆妙被同学们围在中间像个骄傲的小公主。
她走到徐子涵身边:“在这看什么呢?”
徐子涵指着楼下:“在你房间能看到后院。”
陆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后院的池星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后又有些奇妙地说道:“其实我小时候就经常看到他们几人在一起。”
“尤其我哥、顾少、王少和林少,不过池少很少跟他们待一块儿玩。”
徐子涵眨了眨眼睛,跟她说了句悄悄话:“我哥说跟他们不熟。”
陆妙点头:“好像是不太熟,听我哥说,顾少在小学就缠着池少,咳咳,当然了,我哥也挺想和池少一起玩,就是脸皮没有顾少那么厚一直缠着池少。我哥说池少看起来张扬,实际对自己的交友圈泾渭分明,想混成池少的朋友没那么简单。”
“最近一段时间池少才和我哥他们的关系亲近些。”她说着,又有点欣慰地抹泪:“我哥辛辛苦苦努力这么久了,总算勉强当成池少的朋友了。”
陆妙说着,又捧着脸看着徐子涵:“我哥和你哥是朋友,我和你也是朋友,完美搭配!”
朋友两个字让徐子涵心里一颤。
“妙妙……”徐子涵眨巴着眼睛看她,眼睛在陆妙和后院的陆朗身上来回移动,眼神也有点游移不定,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刚刚看到的说出口。
“怎么了?”陆妙歪头看着她。
徐子涵轻轻咬住下唇:“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我会点唇语,我刚刚看到我哥和你哥说……”
短暂的停顿后,她又矛盾地止住话语。
陆妙眼睛瞪得溜圆,反正出乎她的意料:“你还会唇语?这么牛?”
徐子涵终于下定了决心,附在陆妙耳边轻声说道:“你哥说你家里有个新来的保姆……”
陆妙的瞳孔瞬间放大,随着徐子涵的话,她眉头渐渐拧起,眼神中透着一股严肃。
徐子涵说完后自己也松了口气:“我看你哥说你从小身体就不好,我怕说了你生气影响到身体,但你说了,我们是朋友,在我心里……朋友对朋友之间不该有隐瞒。”
陆妙一把抱住她亲了下她的脸颊:“子涵,谢谢你!”
她提起裙摆,怒气冲冲地去找保姆:“对着我来都没什么,但是不能对着我傻乎乎的哥哥出手!”
被亲了一口的徐子涵有点脸红,连忙跟上陆妙,她看着陆妙气呼呼的侧脸,想到陆朗不久前在后院说还好是他,不是陆妙。
她睫毛微颤,如果换成是她,她也宁愿是自己,不是池星。
原来这就是兄妹的感情,就算自己受伤,也不想对方遭遇不测。
徐子涵抿唇笑了起来,她牵起陆妙的手,俩人一起去找新来的保姆。
正在后厨帮忙端菜品去后院的李红燕听到管家在喊自己的名字。
“陆小姐喊你去四楼第二间房。”
李红燕动作一顿,她心里有些忐忑,但她在雇主家一贯沉默寡言,这时候更不会主动问一句找她做什么。
陆家的别墅有电梯,李红燕没坐电梯上去,而是慢慢走着台阶去四楼。
她想着是不是自己做的事被发现了,随即又想就算露出马脚也不可能被陆家这个十几岁的初中生发现,真被发现找上她的应该是陆朗。
兴许,只是找她做些杂事?
她一步步走到四楼,站在房门口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陆妙娇软又傲慢的声音。
李红燕听着这声音,好像也没什么怒气?
她心口一松,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人刚踏进去,就有一盏茶壶擦着她脑袋砸到后面的门,茶盏和门沿碰撞发出一道剧烈的响声,随后又落在地上碎裂成无数碎片,清脆的碎裂声响彻房间。
连续两道尖锐的破裂声让李红燕身体一颤,陆妙一个字都没问,她身体已经软了。
她颤颤巍巍地抬头看向陆妙,坐在沙发中间的陆妙穿着粉嫩的公主裙,但神情却是和身上娇嫩衣服截然相反的冷然。
就算年纪还很小,但身上的气场却丝毫不比成年人差。
陆妙就说了一个字:“说。”
李红燕脚一软,在她的目光中浑身发抖,被吓到直接坐在地上,磕磕巴巴将自己做的事情全部说出。
徐子涵在一旁拼命眨着眼睛,她悄悄地给陆妙竖了个大拇指:“好帅。”
高冷的陆妙耳尖悄悄红了。
徐子涵表示自己学到了,这就是在世家长大的孩子,明明心里很愤怒,但行事依然是冷静的。
但这份遇事的冷静就够她慢慢琢磨了,她要好好看好好学,以后也摆出这种气势不能给池星丢脸!
一个小时后,陆妙在众人的祝贺声中亲手将六层高的大蛋糕切开,她脸上带着完美无缺的笑容,甜甜地对众人笑着。
受到她的熏陶,徐子涵也表情自若,完全看不出来不久前这两个小姑娘还在楼上处理了一个保姆。
池星带着徐子涵和其他世家的人打着招呼,徐子涵一点胆怯都没表现出来,落落大方地站在池星身旁,礼貌又客气地和其他人打着招呼。
陆妙也悄悄对徐子涵竖了个大拇指,然后两个小姑娘又跑到一边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陆朗哟了一声,他捅了下池星的胳膊:“你新认的妹妹变了不少。”
虽然之前没见过徐子涵,但他是看过那段视频的,当时的徐子涵被别人欺负时孤立无援,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这才多长时间就变得镇定又沉着。
陆朗丝毫不怀疑,如果徐子涵如今再经历之前被欺负的相似场景,肯定会和池星一样暴力,一巴掌落在别人脸上——
啧,可怕的池家人。
池星则若有所思地看着徐子涵。
这场生日宴一直到十二点才结束。
池星带着徐子涵离开的时候黑夜已经彻底笼罩大地,深蓝色的夜色隐约有星辰闪烁。
不等池星主动开口询问,徐子涵就将自己和陆妙做的事全盘托出。
“保姆说自己盗取别人的气运是为了给孩子续命,她有个儿子,前几年出车祸成植物人了。”
李红燕在儿子成植物人后并没有放弃他,而是拼命工作赚医药费,后面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法子,说去找贵人借运就能让儿子醒来,所以她才做出这种事。
除了陆朗,她还跟顾昭借过运。
“她来陆家之前调查过陆家,一开始看妙妙年纪小,她是想从妙妙身上借运的,但听说妙妙身体不好怕对她会有不好的影响,就盯上了陆朗。”
“她说自己虽然借运,但不会为了救儿子就害得别人遇到危险,她只会从每家借一点,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就离开陆家去其他家。”
徐子涵说到这吐出一口气:“她这么坏也会担心其他人。”
池星:“还有点良心,陆妙怎么处理的?”
“妙妙没把她辞退,而是留在陆家,主要怕把她放走后她又去其他家借运。”
“这种事也没办法报警,妙妙说放在自己眼皮子下面才放心。”
“妙妙帮她儿子转到更好的医院,但也不是白白帮她,她以后要在陆家打白工,一分钱没有的那种。”
“妙妙还说,她儿子已经从顾少和自己哥哥身上借了运,就算只有一丝,也够用了……如果还没醒来那就代表这法子压根就是骗人的,再去借别人的也没用。”
“如果她儿子醒来,为了偿还这一丝好运,她儿子以后也得给陆家打白工……”
徐子涵总结道:“世袭制男保姆。”
池星没忍住笑了出来:“真损。”
那一丝好运不至于让陆家报复保姆,更不至于去报复她儿子,但也没办法交给警方处理,也就只剩下压榨保姆的劳动力了。
池星刚回到家就收到陆朗发来的消息:明早不用来了,妙妙已经把事情解决了。
陆朗:我妹还挺帅的,以后我喊她姐算了。
池星回复得很敷衍,就一个1,表示知道了。
晚上回来得太晚,池星不打算直播的,但是池月和池淼都发来催促的短信。
池月:哥,什么时候直播?!
池淼:我敷面膜等着你了。
俩人还是在家族群里发的消息,池海也跑出来凑热闹,这大半夜的,连大伯和三叔都出来艾特池星。
庄敏和池松也没睡,不过庄敏力挺池星去睡觉。
池松:自家的孩子自己心疼。
大伯:我也心疼星星,就是最近看星星的直播间,我都对小六壬感兴趣了,想跟着星星学一学呢。
三叔:大哥要改行去算命?
池星笑了起来,准备开会儿直播。
直播间刚开没十分钟,顾昭的小号又出现了,他给池星哐哐哐砸了一堆礼物。
池海不甘示弱,也砸了一堆,池月和池淼也慢悠悠地砸了几个礼物,不过她们就是意思一下,不像池海那样大手大脚。
池星今晚没拆礼物,他懒洋洋地坐在电竞椅上,看着屏幕中的礼物特效有些头疼:“都说无数次了,你们不要砸礼物,我又不缺钱。”
不止有熟悉的人来凑热闹,还有挺多不差钱的粉丝也在直播间刷礼物。
「知道池少你不差钱,我就是给你刷礼物开心,自我满足。」
这条弹幕的字体是最近新出的,像是一条蛇的形状,弯弯扭扭的看着眼花。
在池星衣领中睡醒的小蛇露出一个小脑袋看了眼弹幕,又缩回脑袋在衣领里小声说道:“这是我姐的ID!”
「前面的那个弹幕,你肯定也是个恋爱脑,在谈恋爱时喜欢给对方花钱。」
「我点进去她主页看了,是个姐姐,姐姐你还差女朋友吗?」
在弹幕很热闹的时候,又出现土豪砸了一个金额不小的礼物,烟花炸开的特效让直播间的弹幕刷得更猛了。
土豪的字体是金色放大的,弹幕格外显眼。
「主播,我有个同学联系不上,能帮我算算吗?」
土豪还给池星发了一条私信:池少,我可以单独给钱。
池淼给池星发了条消息:她是我朋友的高中同学,哥,你就帮她一下吧。
看在池淼的份上,池星说等直播结束单独帮对方算。
这场直播结束后已经是后半夜了,池星打了个哈欠,点开刚才的私信回复:现在有空吗?
对方很快回复:听淼淼说您今晚还在外面参加生日宴,现在时间太晚了,您早些休息,明天我去您公司找您。
池星报出公司的地址,洗了个澡滚到床上,临睡前,他还问了一句:“裴钦,蛋糕好吃吗?”
他问完没等到裴钦的回复就睡着了。
空中有行字一点点闪烁着白色的亮光。
【没我做得好吃,等你生日我做给你吃。】
亮光消散,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
玉佩中的裴钦不需要休息,他翻着网站上做蛋糕的视频看了一整夜。
池星今晚吃了不少蛋糕,睡觉前还念叨了一句蛋糕,他晚上做梦都梦到了蛋糕。
从池星有记忆起,自己的每次生日就很热闹,会来很多大人,就连班里他没邀请的同学也都组团一起上门送礼物。
他从小就喜欢甜食,见到蛋糕就会挪不动脚步,但庄敏担心他吃坏了牙,每天只允许他吃一小块。
只有在他生日那天才会随他吃。
池星在五岁生日那天收到一个巴掌大的小蛋糕,不知道是谁送的,放在一堆礼物中。
小蛋糕有点丑,奶油太厚,画出来的图案更是奇奇怪怪,在一堆比池星还高的礼物中,池星一眼就注意到这个“丑陋”的小蛋糕。
他将小蛋糕拿出来,还对池海吐槽了一句:“这蛋糕上是什么图案?好丑。”
白色的奶油,红色草莓酱果画出来的奇怪图案完全不像蛋糕店的精致,看起来像是小孩子做出来的。
池海瞅着小蛋糕上的草莓酱,摇着脑袋说道:“这好像我昨晚看的僵尸片里的黄符图案!”
他说着,还嘿嘿傻笑着:“真的好像哦。”
年纪很小的池星有点嫌弃,他想把蛋糕给扔了,但看这粗糙的手工制作猜测应该是某个同学亲手做的,扔了又有点可惜。
池星哼哼着拆开蛋糕,捏着鼻子用勺子挖了一块,嘴里还念叨着:“看在亲手做的份上,本少爷尝一口!但就一口,不能再多了!”
吃到蛋糕的那一刻,池星微微瞪圆了眼睛:“比家里厨师做得好吃!”
本来只打算吃一口的池星三下五除二将那盒小蛋糕吃得一干二净,甚至有点可惜这蛋糕太小,应该做大点。
“太小了!”
池海在旁边看着有点眼馋,他咽了下口水:“可能跟二婶一样怕你吃坏牙才做这么小。”
池星露齿一笑:“我的牙好着呢!”
之后的每年生日池星都会收到一个小蛋糕,蛋糕也越来越精美,奶油没那么厚了,像黄符的奇怪图案被各种水果取代,但池星却细心地发现那些图案没有消失,而是被做在蛋糕的夹层中。
池月当时也看到这红色的图案,还嚷嚷道:“跟我前几天看的鬼片黄符好像啊!”
池海疯狂点头,他有点疑惑:“我怎么感觉这话好熟悉,我之前是不是说过啊?”
池星鄙视地看着池海,你五岁时候说过!
然后在下一年,这些鬼画符红色草莓酱不见了,池星看着蛋糕夹层的白色果酱大喊了一声:“红草莓变成白草莓了!”
显眼的红色变成白色后和奶油融合在一起,不注意看都分辨不出来。
在池星小学的时候,收到的蛋糕一年比一年大,他也开始好奇到底是谁送的蛋糕。
但他生日那天实在太忙了,没空一直看着礼物堆,只能将礼物堆放在监控下。
事后池星也专门查过监控,但在蛋糕出现之时,监控黑屏了。
这时候才七八岁的池星非常疑惑:“闹鬼了?”
他从小就能见到鬼,甚至往鬼身上猜测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可能是哪个鬼送给他的礼物。
池星想着明年再都不吃这个小蛋糕了,但是在第二年时,他还是在等着小蛋糕。
他心里嘀咕着自己都吃这么多年了,再多吃一年也没关系,结果这一贪嘴就吃到了成年。
不过对方做的蛋糕就算再大都没超过四寸,每次只够池星一个人吃,似乎并不想被其他人分食。
那也是池星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池星睁开眼睛,眼珠还没聚焦,几秒后才彻底清醒。
“我梦到生日时吃的蛋糕了。”池星从床上坐起身,又将玉佩解下来在空中转着圈,“送蛋糕的人还挺为我着想,我换牙那年的蛋糕最小,只有一点点!”
裴钦静默装死。
不用装,他现在已经死了。
只要保持死人的安静就行。
池星对玉佩哼了一声:“等我找到他就把他关在厨房天天做小蛋糕!”
【在厨房做点其他的或许他会更喜欢。】
池星:“……”
还不如不说话。
小蛇从池星枕头下面钻了出来,它摇着自己的小脑袋哼哧哼哧爬到池星手腕上缠成碧色的手镯,然后又睡了过去。
池星戴着小蛇来到公司时看到了柳翩翩,对方在大冬天穿着短裙和长靴,外套是一件及膝的黑色大衣。
这一身看起来很飒,但她一笑起来,那对酒窝在脸颊两侧若隐若现,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得又甜又酷。
有不少妖的眼睛一直往柳翩翩身上瞥,要不是在公司得有职业操守,他们都想去搭讪了。
“池少!”柳翩翩对池星挥手,对着池星的方向轻嗅了下,然后精准看向池星手腕处。
小蛇察觉到她的味道睡眼蒙眬地从池星手腕上探出脑袋,接着嗖地一下飞向柳翩翩。
柳飘飘伸手接住它,它腻在柳翩翩掌心开心地绕圈圈。
“姐姐,你怎么来啦?你也来给池哥哥当手镯吗?”
“别瞎说。”柳飘飘连忙捂住它的嘴,小心地看了眼池星脖子上的玉佩,“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是来感谢池少的。”
池星带她走进办公室。
柳翩翩性格开朗,虽然害怕裴钦不敢太靠近池星,但跟着池星一同走进办公室时,还是忍不住往池星的方向靠了点——实在是池星身上的灵力让妖难以抗拒。
下一秒柳翩翩就感觉有一道凉冰冰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身子一僵,又和池星默默拉开距离。
“你先坐。”池星昨晚睡得迟,他懒倦地坐在椅子上,指尖漫不经心地轻轻点着桌面,微微抬眸看向柳翩翩。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落在池星身上,将他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柔和光晕,抬眼看过来的这个瞬间,漂亮得让柳翩翩心口一跳。
她磕巴起来:“我、我来感、感谢池少你上次没拆、拆穿我。”
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她想到家里的孔原,心跳逐渐恢复正常:“我是妖,他是人,我以为池少你会告诉他让他远离我。”
她在家胆战心惊地等了两天,发现池星好像并没有联系孔原拆穿自己不是人,孔原对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
柳翩翩没想到池星会纵容她这个妖和人在一起,心里对池星非常感激,这才亲自前来道谢。
不过看到腻在池星身边的弟弟时,她心里猜到池星可能是看在弟弟的份上才没对孔原拆穿自己是妖的身份。
柳翩翩很感动:“池少,您真是个大好人!”
池星和在柳翩翩手心里的小蛇都沉默望天。
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第042章 季佳
小蛇心虚地从柳翩翩手上又爬到池星手上, 看热闹时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担心被柳翩翩发现真相把它做成烤蛇。
它爬到池星的衣领下躲好,又蹭了蹭池星衣角,小声地说:“池星哥哥, 我姐姐要是发现我们逗弄她发火怎么办?你要保护我呀。”
池星面不改色, 但同样小声说道:“把们字给去了, 我没有参与, 我只是尊重你的意见。”
他怎么可能想看两个妖之间的热闹呢?不存在的!存在也不会承认。
小蛇目瞪口呆地看着队友的叛变。
柳翩翩看到一人一蛇的小动作也只是笑了笑, 还以为小蛇和池星的感情好, 压根没想到是在讨论她。
柳翩翩看了眼外面公司忙碌的妖, 忽然问道:“池少的公司还缺妖吗?”
池星点头。
楼上的妖和鬼自然是越多越好。
柳翩翩眼睛一亮:“池少, 您看我如何?”
池星调侃了一句:“不忙着谈恋爱了?”
柳翩翩调皮地眨了下眼睛:“也得给他一点休息时间。”
这话说的,原来柳翩翩自己也知道孔原吃不消。
小蛇听到柳翩翩要来上班, 翘着蛇头和尾巴表示同意,还说等自己能化为人形后也来搬砖。
说话间, 外面传来黄一天的声音:“老板, 有人找你。”
“带她来办公室吧。”池星心想应该是池淼朋友的高中同学,昨晚刷了价值不菲的礼物。
没一会儿, 一个年纪二十多岁的女人走进池星办公室, 她似乎没想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有些歉意地说道:“池少, 我先出去等会儿。”
柳翩翩急忙站起身:“你们闲聊,我出去。”
池星打量了眼女人,对方看起来很年轻,但衣服的价格都不便宜, 再加上昨晚刷礼物时的大方,应该是家庭比较殷实的类型。
女人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 池星目光停在她脸上多看了几秒,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从面相上来看,最起码是三十多岁,只是保养甚佳看不出来。
女人轻声细语地开口:“池少,我叫季佳,我这次来是想让您帮忙算一个朋友。”
季佳的声音很好听,语速很慢,语调也温婉轻柔:“她叫叶书云,是我的大学同学,我大学是在闽市读的,大学毕业后我回到帝都就和她没怎么联系过了。”
俩人在大学有加联系方式,在刚毕业的前两年,季佳还会偶尔刷到叶书云的朋友圈动态,但随着时间推移,叶书云也不怎么发动态了,朋友圈三天可见,连之前的动态都看不到了。
毕业后的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是十年的时间。
当时大学毕业,班里的同学约定十年后举办一场聚会,今年就是第十年,季佳和其他同学已经联系上,但怎么都联系不到叶书云。
“叶书云不止微信不回复消息,其他的社交平台也好多年没更新,我们也没她的手机号,毕业的时间太久,大家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工作。”
“我们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但又不好贸然报警,万一她只是不想回大学同学的消息……”
那场景就很尴尬了。
“所以我想找池少您算一下叶书云她有没有出事。”
说到底还是担心叶书云,大学时候叶书云就喜欢独来独往,大学毕业后更是前往其他的陌生城市生活,真要出了什么意外,连个知情人都没有。
“叶书云的家庭情况很简单,她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爷爷在她大四去世,她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毕业后去陌生的城市都没几个人知道。”
季佳说着,拿出来一张照片递给池星:“这是大学毕业时我给叶书云单独拍的照片,我也只有她十年前的照片。”
池星拿过照片看了会儿,叶书云的长相和名字和符合,带着点儿书卷气,戴着一个黑框眼镜,文文静静的。
但池星看到叶书云的断眉时,眉梢微微拧起,这是会出意外的面相。
从小缺失父母,并且前半截人生都很凄苦,至于后半截也没有苦尽甘来,因为她没有后半截人生。
人现在还活着,但也只是还活着,而且也活不了几年。
但她这些年遭遇了什么事,为什么过得这么苦,池星一律看不出来,他只能看出来这么多。
池星在心里喟叹,自己看面相的水平还是太差了,今晚回家就挑灯夜读。
这要是裴钦,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叶书云这些年的具体情况。
不过人现在还活着,季佳也不用太过担心。
池星对她说道:“她还活着。”
季佳倏地松了口气:“太好了,我就担心她出了意外,现在知道她没事我就放心了。”
池星又补了一句:“但从面相中看,她这些年的身体不太好,应该没多长的日子了,最多不超过三年。”
季佳猛地一怔:“怎么会,大学时候她身体很好的……”
她咬了下唇:“难道生病了?池少您能算出来她在哪里吗?我想去看看她。”
池星有点好奇地看着她:“你和她的关系很好?”
季佳摇头:“不太熟悉,但是她在大学时候曾经帮过我。”
季佳在十年前脾气软和,经常被室友占便宜,放在宿舍的护肤品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消失,再出现时都被舍友用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空瓶。
后来室友更过分,直接用她的饭卡去吃饭,还会让季佳给她们做ppt。
有次季佳的饭卡又被那群人借走,并且借走后也没送回来,那几人在食堂大声说着话,目光还时不时地看向季佳。
食堂人太多,那几个人又太扎眼,季佳不好意思去找几人拿饭卡,也不想继续留在这个食堂,转身离开去另外远一点的食堂。
她在另一边的食堂遇到了叶书云,叶书云在这兼职,看到她还问了一句:“你不是都在东食堂吃饭吗?怎么今天跑来这边了。”
季佳摇了摇头:“饭卡被抢走了。”
叶书云哦了一声,似乎并没把这话放在心里。
但在几个小时后,叶书云将季佳的饭卡送到她手上。
季佳不知道叶书云是怎么拿到饭卡的,叶书云也没跟她说。
她看着叶书云戴着眼镜文文弱弱的模样,心想叶书云都不怕那些人,她为什么要怕呢?
这是大学,又不是初中高中,她也已经成年了,宿舍环境不好那她就搬出去。
“当年的大学室友觉得我有钱又好欺负,要不是叶书云,我可能会在那个宿舍待上四年,但我看到叶书云把饭卡放到我手上时,我忽然发现,我才不想惯着那群人。”
“这些年我一直记着这件事,以后就算再遇到想占我便宜的人,我都会怼上一句。”
一开始就强硬,别人才不敢得寸进尺。
这是她从叶书云身上领悟到的。
季佳说完后,又对池星问道:“池少,您能算一下她现在的位置吗?”
池星:“只能算到一个大概的位置。”
季佳点头,期待地看着池星。
池星算了一下叶书云的具体位置,是一个存在感不高的城市。
“宁市。”池星报出这个城市。
季佳吐出一口气:“我回去找人查一下宁市,只要叶书云有上班有五险,我就能找到她。”
“她说不定是生病了才不和大家联系,她十年前帮过我,现在我也会帮她。”
池星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她应该查过闽市,只是没找到叶书云而已,而全国这么多城市乃至乡镇,不知道具体的城市,季佳也没办法一个个查询。
季佳又和池星客套了几句,站起身准备离开。
她前脚刚走出门口,在外面等了许久的柳翩翩拿着一份合同走进办公室。
“池少,一百年!”柳翩翩震惊无比,她重复道,“一百年!”
竟然要在公司待一百年,一百年后池星都成鬼了!
她将合同放到池星的桌上,控诉道:“这时间也太久了吧?”
池星表情镇定:“楼上的业务大部分都是裴钦定下的,这时间也是他……”
他话还没说完,柳翩翩又拿起合同:“一百年也不是不行。”
池星靠着椅子摸了下玉佩,没想到裴钦的名声不止在鬼中好使,连妖族也对他相当惧怕。
柳翩翩拿着合同就要溜走,在临走前,目光落在桌上的照片上,她惊讶地咦了一声:“这个人我有印象,我七八年前见过。”
池星有些惊讶:“你见过叶书云?”
还没走远的季佳听到叶书云的名字脚步一顿,又转身走了回来。
柳翩翩拿起照片对着阳光,照片中的女孩对着镜头有点紧张,露出一个有些文静的笑。
“我对她印象深刻,我那年坐火车去宁市,她就坐在我隔壁,我们还聊了好久呢。”
“她说自己要去见网恋对象,说跟网恋对象聊了将近一年,想去他家里看看。”
“我正好跟她一路,我们都在宁市下车,她被一个年轻人接走了。”
季佳走进办公室问道:“她七八年前去宁市见网恋对象了?”
她看向池星,表情紧绷,用坏的想法猜测道:“池少你刚刚说叶书云现在也在宁市,但身体不好……她该不会远嫁被虐待了吧?”
没等池星回答,季佳又主动拉着柳翩翩询问当时的具体情况。
她和柳翩翩走到一边,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池少,请问我能发表意见吗?】
除了季佳,池星和柳翩翩都看到了这行字,离池星本就很远的柳翩翩又噌噌噌地往后退了点。
池星现在不方便说话,只是点了点玉佩。
【照片上的人不是远嫁,是被拐了。】
池星微怔,想对裴钦说你怎么不早说,裴钦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空中又出现一行字。
【您上上次直播说要依靠自己,让我别说话,我没敢打扰您算卦。】
池星:“……”
他有点心虚地咳嗽了一声,奉承了一句:“像这种比较紧急的事还是需要阿钦哥哥你出手的啦!”
【呵。】
池星权当这声呵不是在阴阳,他趁着季佳和柳翩翩在说话没注意到这边,又轻声对裴钦问道:“你能算到叶书云的具体位置吗?”
裴钦看到照片时就知道叶书云遭遇了什么,只是刚刚季佳在,他也不方便和池星沟通,就想着等季佳离开后再和池星具体说清楚。
现在柳翩翩也见过叶书云,裴钦就顺势说出叶书云的详细情况,并且附上了地址。
池星抬头看着空中具体到哪个村哪户人家的地址,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有金手指就是爽啊——”
他要是摆烂的性格,直接用裴钦当外挂就行了,还学什么玄学!
但池星偏偏不是,现在看到裴钦算卦这么精准,心里生出几分不服输的斗志,迟早有一天他也能算这么准。
现在知道具体位置后,池星也没耽误,尤其是叶书云的身体已经差到快不行了,多耽误一天,叶书云就要多受一天的折磨。
他对季佳说道:“我刚刚重新算了一下,已经算到了具体位置。”
池星顿了下,将叶书云被拐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季佳怔了许久才回过神:“她被拐走了?我以为她是这些年的生活不好才从来不发动态,原来是被拐了。”
她说话的语速变快了许多,看样子是真的在替叶书云着急。
“我现在就去宁市。”
她说着就要订宁市的机票,池星拦住了她:“你一个人去不安全。”
别到时候没见到叶书云,自己也被留在那回不来。
池星打了个电话,对季佳说道:“公司楼上有直升机,我跟你一起去。”
季佳忙不迭地跟在池星身后前往楼顶的停机坪。
柳翩翩瞪圆了眼睛:“这就是有钱人吗!”
竟然楼顶上都随时停着直升机!
王岚抽走她手中的合同,慢悠悠地补了一句:“楼上不仅有直升机,还不止一架。”
柳翩翩:“……”
宁市距离帝都不算远,这边山多景美,但池星和季佳都没有欣赏景色的心情,尤其季佳,她坐得很直,目光穿过飞机的窗户遥望着远方。
“池少,我和叶书云是师范大学,我和叶书云都很喜欢小孩子,叶书云曾经跟我说过她毕业后想去当老师。”
她表情有些出神:“她是一个下定决心就很有毅力的女孩子,没想到会因为网恋被骗到陌生的城市拐走。”
季佳非常自责:“我应该每年都和她联系的,如果我能定期给她发消息,也不会这么久才发现。”
池星安慰道:“毕业后都有各自的工作和生活,很多人都不会再联系,这事不是你的错。”
季佳表情黯然,她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两个小时后,直升机停在宁市,季佳立刻打电话联系在宁市的亲戚。
池星让人开直升机的动静也惊动了庄敏和池松,俩人打来电话询问情况。
等听到池星说完后,庄敏在电话那边冷静说道:“这种村子一般全村都会对外买卖媳妇,你们就两个人会被欺负的。”
池松:“你先在宁市等一等,我找几个保镖保护你。”
庄敏和池松都是效率派,前后不过半小时,就有人开车来接池星。
五六辆车停在池星面前,除了为首的那辆车,后面的每辆车都钻出来四个表情肃穆的黑衣大汉,一共二十个大汉对着池星喊道:“池少。”
这宛如黑手党的场景让池星抽了下嘴角,季佳更是咽了下口水,她小心地问:“池少,您的人?”
池星点头。
池星和季佳坐上第一辆车,后面的大汉也纷纷坐上车,一行人开往目的地。
路边的路人看到这跟拍电视剧似的场景是既好奇又害怕,都默契地避开,还有人拿出手机拍了段视频,配上两个字:“牛逼!”
拍视频的人隔得远,视频拍得有些模糊,也没认出来那是池星。
他随手将这段视频上传,没想到视频爆了,评论多到他都看不过来。
「这是在拍电视剧吗?」
「这些人是黑手党吗?」
「卧槽,坐上第一辆车的那个年轻人好像长得很好看?」
「我靠,你们把视频放大,这不是池少吗?!」
「太糊了,看不清,好像是和池少很像?池少旁边还有个妹子,是在和妹子约会吗?」
「救命,虽然看不到脸,但还是感觉好帅……尤其几个大汉表情冷漠护着池少进车的那幕,妈的,谁懂啊!真的好帅!」
没过半小时,池星上热门了,热门词简单干脆。
#池星涉黑吗#
车上的季佳压根没心情玩手机,她沉默地坐在后排,池星坐在副驾驶跟她保持着距离。
在季佳心情沉闷的时候,她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季佳接起电话刚说了“喂”字,那边就传来好友的尖叫声:“啊啊啊啊你上热门了!”
季佳有点茫然:“啊?”
“你是跟池少在一起吗?”
好友的声音实在有点大,季佳有点不好意思地捂住手机小声说道:“对,你怎么知道?”
“你快点进去我发你的链接。”
季佳挂断电话,顺着好友发的链接点开,发现有人将刚刚池星和自己上车的那一幕拍下发到了网上,并且还上了热门。
将视频看了好几遍,季佳发现这确实挺像黑手党哈。
尤其这群大汉对池星的态度,仿佛池星就是黑手党的boss。
季佳在视频中也看到了自己,她捂住脸,嘴里冒出一句:“早知道我就化个全妆出门了!”
看了会儿视线,季佳的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但心里依然沉甸甸的。
她对池星说道:“池少,您上热门了。”
池星对这段时间经常上热门早就习以为常,他靠在车窗撑着下颚:“习惯就好。”
又开了好长一段时间,车才开到村子附近。
这村子外面还有一段很长的环山路,几个村子藏在山里,地形偏僻又危险,要不是本地人都找不到。
几辆车的到来让村民都围了过来,他们眼中没有对陌生人的好奇和热情,反而充满了打量。
池星在车上还看到了几个村民交头接耳,然后有个小孩子被派去村子里传话。
季佳抿唇说道:“我已经报警了,警方说马上就会来。”
她说完这话,率先走下车,池星也打开车门走到村口,有两个保镖跟着池星下车,剩下的在车上待命。
一众村民看到几人表情有些不安,有个人主动问道:“你们有啥事?”
池星言简意赅:“找人。”
几个村民互相对视了一眼:“找谁?找错地方了吧?我们村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季佳紧紧盯着这些村民:“让开,有没有我们要找的人,我们会自己进去找。”
村民们对视一眼,上前几步拦住村口,其中有个抽烟的中年男人不耐烦说道:“找个鸡毛的人,村子里都是老弱病残,谁知道你们带着人要进村子干嘛,万一伤着人咋办?”
池星比他还要不耐烦:“睁着眼说瞎话,你也是老弱病残?赶快让开别耽误我时间。”
中年男人一噎,但死犟着不肯让开。
村里的一群小孩子听到动静也跑到村口,这群小孩躲在村口,静悄悄地打量着外面的人。
池星对保镖挥了挥手,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中年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忌惮地看着两个保镖,却没敢上前阻拦。
在这时村子里急匆匆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这老人还拄着拐杖,他拦住要动粗的保镖,表情很难看:“都在闹什么?”
他视线在池星和季佳脸上转了一圈,随后又看向停在村口的几辆车,车窗摇下,一众大汉静静地看着他。
老人脸色微变,脸上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变了,说话的语气也软了几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池星都懒得跟这个村子里的人说话。
季佳冷声说道:“我们来找人,你们村子的人拦着不让我们进去,你们在怕什么?”
老人眼睛转了一下,他对季佳问道:“我是村里的村长,你要找谁?有照片吗?”
季佳拿出叶书云的照片。
村长看到叶书云的照片时,表情又是一变,他犹豫了许久,还是将自己过往的那套说辞拿出来:“这个小丫头我有点印象,好像好几年前被坏人绑架,我们村子里的人将她救下后她就嫁在了村子里。”
季佳怒极反笑。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属实不赖!一听就知道不止一次这么忽悠过别人。
季佳心里涌起一股悲哀,说明在他们之前也有人找上这个村子,这村子里恐怕有不少都是被拐卖来的。
“她现在人在哪里?”季佳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声音更冷了,“我是她姐,我要见她。”
村长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突然回头对一个小孩喊道:“还不快回去找你爸跟你爸说,他媳妇娘家来人了!”
池星和季佳同时看向那个男孩。
小孩年纪不大,是个男孩,只有四五岁的模样,脸上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破旧得很。
他吸溜了下鼻子,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跑,嘴里还在大声喊道:“爸、爸!傻子妈娘家来人了!”
这句话让季佳表情猛变,她脸色发沉,浑身的温婉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死死地盯着这小孩的背影,仿佛能在这小孩身上挖一个洞,同时声音也冷到发寒:“让开!”
村长急忙拦她:“那小丫头被村里人救下来就伤到了脑袋,村子里的人给她吃给她喝好好地养到现在,她这些也生了好几个孩子,你们不能把她带走啊!”
季佳有些发怔地问:“生了好几个孩子?”
村长竖起手指:“五个。”
季佳听到这个数字眼前一黑,她身子有点发软,整个人往后面倒去。
池星扶住她的肩膀,一触即离。
差点摔倒的季佳大口地喘着气,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五个孩子……”
“还傻了。”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胸膛剧烈起伏,喘气的声音都变得急促。
她又不蠢,自然知道叶书云不可能平白无故变傻,十有八九是村子里的人把她打傻的!
“人我必须带走。”季佳恨不得放火烧了这个村子,她指甲掐入掌心,眼神是对整个村子的仇视,“这件事我也会追究到底,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会来,你们这是人口贩卖,都得进去坐牢!”
村长听到这话表情有点奇怪,池星多看了一眼村长,没和这个村子里的人废话,而是带着保镖走进村子。
村长还想拦,池星看向门口的车,说了一句:“我还有人在车上,你是想让我把他们都喊下来吗?”
“……”村长想起那群大汉,知道这次来寻亲的俩人和之前的都不同,他得罪不起!
得罪不起的人不如早点送走。
村长不再阻拦,让池星和季佳走进村子。
季佳狠狠地擦了下眼泪,大步走进村子。
他们在来之前就知道具体位置,池星和季佳一路走到村头,在其中一户停下脚步。
这户人家看起来很穷,房子很小,门也很破。
此时门大敞着,里面隐约有几个小孩子的说话声传来。
季佳不想听这些人在说什么,她一脚踢开门,打量着院子。
刚进院子就传来一股难闻的气味,这气味让季佳脚步微顿,被熏得想吐。
她踹门的声音也让房间内的人走了出来,两个邋遢的老男人,还有四五个小孩子围在身边,最大的那个看起来有六七岁了,最小的才刚学会走路。
不管是这两个男人还是这群孩子,每个人看起来都脏兮兮的。
季佳看着这些孩子心里没有一丝对孩子的喜爱,她视线缓缓落在两个男人的脸上,心里浮起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她没问,要是得到确切的答案只会觉得恶心。
“我妹在哪里?”季佳连看到这群人都觉得脏了眼睛,她看向后面的房子,大有要直接进去的打算。
其中一个邋遢的男人对她咧嘴笑了下,目光在季佳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季佳被这目光恶心得要死。
池星看了眼身后的保镖,两个保镖立刻上前遮住男人的目光。
男人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说:“傻子是你妹啊?你比你妹漂亮,我跟我哥只有一个傻子不够用啊,你结婚了吗?”
这话让季佳浑身发抖,池星只说了一个字:“打。”
两个保镖早就忍不住了,直接走到男人面前一把薅住男人的衣领对着他就是一顿揍。
男人没想到城里来的文明人一言不合就动粗,他惨叫着骂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你们敢打老子,老子等会就去打傻子!”
“王法?”池星表情憎恶,“你还知道王法这个词?”
“继续打。”
男人的哥哥上前几步拦了一下自己脸上也挨了几拳头,他没敢继续帮忙。
几个小孩子跑到院子角落处,不知道平时在家都遭受着什么待遇,连哭都不敢大声哭,抱在一起小声哭着。
拄着拐杖跟来的村长连忙拦着:“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别动手!”
不过话虽这么说,他也没上去阻拦,开玩笑,现在谁去都要挨打。
这些年只要有找上门的哪个不被挨打?村长早就看习惯了。
男人被打得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还是不服软,他恶狠狠地看着池星和季佳:“你们这群畜生,我跟傻子好好的,你们要把我媳妇带走!”
在他心里,池星和季佳才是十恶不赦的那方,所以刚刚才会说话那么难听。
季佳没忍住,走到他身前踹了他一脚,被气到连脏话都飙出来了:“你他妈的还要不要脸?”
一想到这群人把叶书云拐走还打傻了,季佳的怒火就完全压制不住,她又踹了男人好几脚。
池星没和这个男人说话,而是看向一旁表情懦弱的男人大哥:“人在哪?”
男人大哥生怕自己也挨打,也没继续瞒着不说,他指着那几个小孩的方向:“在那。”
池星和季佳转头看去,那边空空如也,哪有人?
年纪最大的怯怯地说:“傻子在下面。”
季佳看着这个小孩,眼中是满满的嫌恶,不止其他人说叶书云傻,竟然连她生下来的孩子也喊她傻子!
池星拧眉看向男人大哥。
“那边有个地窖,她被关在下面。”男人大哥瑟缩了下身子,走到那边在地上拉了下,顿时一股味道更大的臭味传了上来。
季佳在原地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脸色涨红,嘴唇颤抖,大步走向地窖。
在看到地窖里的叶书云时,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攥紧,用力到指节发白。
池星走到季佳身边往地窖里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收回视线。
地窖中的女人瘦骨嶙峋,颧骨高高突起,浑身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衣服上也到处都是破洞。
她被铁链环绕着双手双脚,听到上面的动静,她抬起头发出啊啊啊的短促音节,随着她的动作,拴着她的铁链发出沉重的金属碰撞声。
这是大冬天,她身上竟然只有一件薄薄的外套!
季佳不顾地窖里长久不见阳光的恶心味道,她爬到地窖中,将自己的厚外套脱下披在叶书云身上。
池星看向男人大哥:“钥匙。”
对方颤巍巍地在身上摸索了一会,然后递给季佳一把能打开铁链的钥匙。
季佳接过钥匙的双手都在颤抖,她一边流泪一边给叶书云打开铁链,然后将自己的衣服替叶书云穿好。
“叶书云,你还记得我吗?”
季佳小声地问。
叶书云很安静,一点都不闹腾,任由季佳给自己穿衣服。
但是她双目呆滞无神,表情痴傻,对季佳的问话也置之不理。
季佳心口一抽,对这个村子更加恶心。
这一会儿的时间,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围在门口看热闹,议论声很多。
池星和季佳从这些人的议论声中得知,叶书云刚开始就是被骗来的。
这兄弟俩当年在网上和叶书云网恋,在叶书云来到宁市后,他们专门雇了一个年轻男人假装是他在和叶书云网恋,然后再让年轻人将叶书云带到村子里。
这可比买一个媳妇回来便宜多了。
叶书云刚来的时候还是个正常人,但她一直想着逃跑,就算生了孩子也想着跑,但她又舍不得孩子,前几年想带着孩子一起跑,却被孩子告发,然后才被打傻了。
不过就算傻了,她也一直在生孩子。
“妈的!”其中有个保镖都忍不住骂道,“真他妈不是人!”
季佳看向站在一旁畏畏缩缩的那群孩子,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神冰冷而憎恶。
叶书云的孩子不仅长得不像她,连性格都和这个村子里的人一样令人恶心。
季佳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把这些孩子带走,现在看来,垃圾就该和垃圾待在一起发臭腐烂!
两个保镖将季佳和叶书云从地窖处拉出来,季佳对池星说道:“我们先走吧,剩下的交给警察。”
池星点头,几人还没走到门口,挨揍的男人挣扎着说道:“你们要把我媳妇带到哪去?你们要把她买走得给钱!”
池星被这人恶心得够呛,转头看了一眼保镖。
保镖捏了捏拳头走向男人,下一秒又传来男人的凄厉的惨叫。
村长也来劝道:“打都打过了,再把人打死了怎么办?”
季佳:“打死也算为民除害了。”
村长不赞成地说道:“好歹这兄弟俩也照顾这丫头这么多年,你们就给点钱又能怎么样?也算是报答啊!”
季佳被这不要脸的话硬生生气笑。
池星看向村长,他气势本就盛气凌人,生气时表情更是带着一股瞧不起人的讥讽:“你也欠打?”
村长登时闭嘴。
这时报警的警察也来了,警察看到在打架可有可无地劝了一句,看起来早就司空见惯了。
季佳对警察问道:“这个村子涉嫌拐卖,就没人管吗?”
警察看了她一眼:“怎么管?全村都在拐卖,全村人都团结无比,难道我要把所有人都逮起来?”
法不责众这几个字在季佳脑中闪过,难怪她说报警的时候,这个村子的村长表情会这么奇怪。
原来他们根本就有恃无恐。
村民见到警察来也不怕,池星听到有两个村民嘀咕了一句:“我也要回家看好媳妇,不能让她跑了,等到她老了生不出来孩子后家里人要是也能找来就好了,还能问她家里要一笔钱,又不用养着她。”
“小声点!警察还在呢!”
这话说得毫不掩饰,池星听到这话也对警察问道:“村里其他被拐卖的人你们也不管吗?”
警察看池星和季佳的穿着打扮知道俩人估计挺有钱,他也多了几分耐心解释道:“我们管不了,这村子里很多人都把媳妇藏着,只要别人不来报警,我们也没理由去挨家挨户搜吧?”
说起这些事,警察也有点无奈:“前几年隔壁有个村子也被人找上门,但是被拐来的女人生了三个孩子,就算家里人找到她,她都不愿意离开,她家里人让她带着孩子离开,她说舍不得村里的男人。”
“你说好笑不好笑?还处出来感情了!”
“家里人来了都带不走,更别说我们,所以我们真没办法。”
他们倒是想做些什么,但遇到这种情况也就只能和稀泥办事。
况且有些领导不是不知道这事,相反,他们比谁都清楚,还收了不少村子里的好处呢,所以下面的小警察想要做什么就更不可能了。
“你们就别为难我了,要是能办,我能不办吗?”
警察说完后,走到一旁抽着烟。
有个脏兮兮的小女孩不知道是哪家的,她拉了拉池星的衣角。
池星低头看向这个小女孩,小女孩左右看了眼,确定身边没有家里人后才敢说话,她嘴唇都在抖,说话也磕磕巴巴的:“救救我妈。”
池星心口一悸,他揉了下小女孩的头发,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
他挂断电话没多久,警察的电话响起,他接起电话时都愣住了:“陈局?您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领导的吩咐,他听得有些傻眼:“什么?全村检查?领导,这事不好办啊……”
电话那边的领导声音很冷:“怎么不好办?有什么不好办的?我不管你怎么办,我只看结果。”
警察急了:“下面这些村子好多都是买来的媳妇,要是把他们媳妇都带走,全村都会闹腾,闹腾起来怎么办?”
“我是让你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给我提出新的问题,该怎么办,要怎么办妥是你的事!”
领导说完,啪地挂断电话。
这是位大领导,警察也不敢再打过去,他咬牙给所里的领导打电话。
所里的领导同样发愁,因为他也接到了上面的电话。
“愿意走的先带走,再想办法安抚村民。”
领导叹息:“这事不能办也得办,咱们这小地方的事竟然捅到了帝都,这是帝都那边一层层传下来的命令,这事办不好,咱们都得换位置。”
警察打完电话后,视线不由自主看向池星,这位到底是什么身份?
池星对上他的视线,顺手将拉着自己衣服的小女孩交给他。
池星和季佳带着叶书云离开时,叶书云的几个孩子还哭着说不要妈妈离开,要姨姨给钱给爸爸看伤。
季佳理都没理这几个小孩,她冷冷地看着这几个孩子:“你们应该庆幸现在是法治社会。”
几个孩子在她冷冰冰的视线中不敢再继续要钱,只能看着季佳和池星离开。
当地警局接到消息要“重办”这件事的时候,其中有个年轻的警察摩拳擦掌:“我去,我早就看这些村子不顺眼了,真当法不责众是保护伞呢?”
“就该把这些伞都撕烂!”
第043章 自由
小钱带着领导的任务来到下面的乡镇, 他一来就对负责这次任务的警察热情地喊道:“吴哥!”
被他称呼为吴哥的人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紧紧地拉着吴哥的手。
“别吴哥了。”吴哥跟他早就认识,说话也很自然,“以这次任务的困难程度, 可能以后你就看不到我了。”
吴哥苦情无比, 又想拿出来一根烟, 但看到站在自己旁边的小女孩, 手摸了摸兜里烟盒, 又空空如也地将手伸出。
和愁眉苦脸的吴哥不同, 小钱激情愤慨:“吴哥你只要好好完成这次任务铁定会升职!这可是上面的任务啊!该抓抓!该办就办!”
吴哥瞥了他一眼:“把人家媳妇抓了, 他们到时候能堵在派出所门口闹事!”
小钱咧嘴笑道:“那就抓几个闹事的刺头关进去, 让他们知道法不责众不是每次都有用的。”
说话间,小钱又看向小女孩, 他看着小女孩身上洗到发白的衣服:“村里的娃?”
吴哥的表情更苦了:“村子里的,从帝都来的贵人留给我的。”
小钱听到这话也来了点八卦:“我说这次怎么突然要求严办, 原来是得罪了帝都的大人物……”他指了指天空, 又神秘兮兮地问:“贵人是什么样的?”
吴哥:“是个年轻人,长得蛮帅, 身后还带着两个保镖, 我来的时候看到村口还停着几辆车,估计车里还坐着不少保镖。”
小钱倒吸一口冷气, 吴哥的形容让他想到池星,他来之前还刷到了池星带着保镖的视频。
他有点匪夷所思地问:“不会是池少吧?”
“池少?”从来不关注这些的吴哥有些疑惑,“那是谁?”
小钱拍了拍吴哥的肩膀:“哥,你下载个微博吧!”
吴哥翻了个白眼。
小女孩拉着吴哥的手很用力, 她怯怯地插话:“警察叔叔,你们能救救我妈妈吗?”
吴哥还没说话, 小钱立刻接道:“你妈妈也是被拐来的?”
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的孩子对这个词自然不陌生,小女孩点头:“我妈妈想离开,她说家里人还在等她。”
这种村子上到老下到小几乎都统一战线防止被拐来的女人逃跑,吴哥和小钱都很少看到愿意帮助家里人逃跑的,尤其这还是个孩子,更是害怕妈妈逃跑。
小孩子从小耳濡目染,知道被拐来的妈妈如果逃走,自己以后就没妈妈了,会被村里的其他人嘲笑,所以盯梢最严的往往不是别人,而是这些孩子。
小女孩愿意寻求别人的帮助让吴哥有些好奇,他问道:“你为什么想帮你妈妈?”
小女孩神情胆怯,她眼睛都不敢对上吴哥,声音也很小:“妈妈可怜,会被爸爸打。”
她将自己衣袖往上捋了点,露出满是青紫的小胳膊:“爸爸也打我,还不让我上学,说我长大点十几岁就能卖给其他村换钱。”
“妈妈跟我说,要我走出村子,要去上学,要去大地方,不用挨打,可以吃饱穿暖。”
小女孩提起这些眼睛很亮,眼中的胆怯被期待的光芒取代:“我也想和妈妈一样去大地方。”
更多华丽的话她不会说,她也不知道大地方是什么样的,但是她知道,那里一定不像村子里这样。
吴哥和小钱听到这话都有些沉默,小钱没忍住,在小孩子面前骂了句脏话,很脏。
他也摸了下口袋的烟,但在小女孩的视线中,他又假装潇洒的单手插兜。
“吴哥,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每天上演着这种事,你不觉得是咱们的失职吗?”小钱刚毕业工作没两年,对自己的职业非常热爱,他声音有些沉,“咱们以前是想帮都帮不了,但现在上面都发话了,咱们怕个锤子?干就完事!”
吴哥深吸一口气:“干,怎么不干?于私于公都该把这些村子都好好整治整治!”
俩人对视一眼,对身后带来的警察挥手,牵着小女孩先从她家开始。
没过一会儿,小女孩家里传来不可置信的说话声。
“你们凭什么把我媳妇带走?!”
“是你媳妇吗?你问问人家愿意当你媳妇吗?”
披头散发脸色蜡黄的女人立即大声说道:“我不愿意!我是被拐来的,我不是他媳妇!”
男人一巴掌甩在女人脸上,女人的脸红肿一片,但说话声却更大了,她恨恨地盯着男人,对着他骂道:“只会打女人的废物,我就是瞎眼都看不上你这种货色!”
小女孩还是那副怯怯的模样,但看到妈妈被打却挣脱吴哥的手跑到妈妈面前推了男人一下:“我也不想当你女儿!”
女人被打都没哭,但女儿跑出来替自己说话让她眼睛一下子就变红了。
男人没想到小女孩敢推自己,猝不及防之下后腰撞到身后的桌角,脸色在刹那间疼得发白。
“老子打死你个赔钱货!”男人气急败坏地看着小女孩,对着小女孩扬起巴掌。
“够了。”吴哥对身后的警察使了个眼色,“按着!”
他对男人恶狠狠地说道:“敢在警察面前打人,平时还不知道怎么无法无天!抓起来去其他家!”
吴哥看起来不像警察,像个恶霸,但对付这种人,好声好气说话是没用的,就得比他还要横。
有个警察按着男人将他铐上手铐,还从吴哥看不到的角度踹了男人一脚。
小钱偷笑。
女人看着男人被警察制服,上前几步将刚刚那巴掌甩了回去,力道大到男人的脸立刻肿了起来。
她觉得不够解气,又左右开弓连续抽了十几个巴掌才意犹未尽地住手。
男人的老妈连忙从房间里冲出来就要打女人,女人一脚将她踹在地上,坐在她身上反手抽了她一巴掌,然后对着她的脸也是一阵左右开弓:“你个老虔婆打我打上瘾了是吧?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要不是你儿子护着你,我早就打死你了!”
老虔婆惨叫着推开女人,伸手去拽女人的头发。
一片混战中,小女孩扯着奶奶的衣服不让她拽到妈妈的头发,嘴里还在说着:“奶奶也是大坏蛋,天天骂我是赔钱货!”
男人被女人连扇十几巴掌都扇懵了,现在看到自己老妈也被打,张嘴就想骂人。
小钱大嗓门地喊道:“耽误我们执法涉嫌寻衅滋事,你想进去蹲半个月吗?!”
他又对想还手的老虔婆说道:“一大把年纪的人还欺负媳妇,有没有功德心?”
“哦忘了人家也不是你媳妇,那你打陌生人,陌生人一告你,你也得进去蹲着。”
老虔婆嘴硬地说道:“她现在也在打我!我要告她!”
小钱却摇了摇头:“我们都看到是你先动手的,人家这是正当防卫!”
听着小钱这偏袒的话,老虔婆恶毒地看着女人,但也不敢再动手。
男人也只能忍下这口气,他倒是也不怕,心想有村长在,自己肯定不会有事,媳妇也不会带走,这些警察就是来做做样子。
但他不知道村长自身都难保,哪里还会管他这些事。
踮脚看着外面热闹的小男孩吸溜了下鼻子,他用衣袖随便擦了擦鼻涕,跑到家里对着家人喊道:“爸、奶奶,二丫爸妈都被警察带走了!”
“他家咋了?”小男孩奶奶哎哟了一声,也跑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打量着。
她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脸色有些难看:“警察怎么开始胡乱抓人了?还把隔壁老徐家的媳妇给带走了,我听有个警察说要把她给送回家!”
这家的男人也走到门口,他脸色有点发慌:“会不会也来咱家找?”
“我们不给他们开门!还能闯进来不成?”老婆子冷哼一声,对他指使道,“你上去看好你媳妇,今天先把她捆住,嘴也给堵住!省得等会儿对着外面大喊大叫把那群警察喊来!”
男人翻出家里的麻绳,二话不说就要去楼上。
小男孩也想跟着男人一起去楼上,男人嫌弃他碍事,对他挥了挥手:“去去去。”
小男孩一急,鼻涕又冒出来了,他一直在流鼻涕,也没人管他,他只能用自己的衣袖擦。
男人像撵狗似的嫌弃表情让小男孩嘴一瘪,不依不饶地扑向奶奶:“奶奶,我也想去看看妈!”
“你想去看人家,人家可不想搭理你。”老婆子对大孙子很疼爱,对自己儿子说道,“你带着小宝一起去吧。”
小男孩跟在男人身后跑到楼上。
楼上有三间房,其中一间房是常年被锁着的,房间内的窗户也是用铁条焊死的,只有风能吹进房中,但是人想要出去不可能。
小男孩看到爸爸开锁后连忙推开房间跑进去。
房间里有个女人,女人手上拿着一本书,她见到有人进来,目光从书上挪开看向门口的男人和小男孩。
小男孩看不懂书,也看不懂妈妈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到底是生疏还是亲昵。
但是他知道妈妈会用纸巾给他擦干净鼻涕,会读书给他听。
妈妈和村子里的人都不一样,她很爱干净,说话声音轻轻的,像软乎乎的棉花糖。
他很喜欢妈妈,最喜欢来楼上看妈妈了,但是妈妈被锁在房间里,不能每天都来看她。
还有妈妈从来不笑,她好像特别难过,总是看着被封住的窗口。
男人看着女人坐在床边读书的模样心里烦躁,尤其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个眼神——跟他看村子里的猪没啥两样。
“你怎么就是不愿意留下来?”男人语气有些急,“我把你买回来的这些年给你伺候得多好啊!除了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我从来没打过你!你城里来的娇气身子要天天洗澡,我就每天都给你烧水!你说你喜欢看书,我去镇子赶集背着我妈偷偷给你带书!现在咱们孩子都这么大了,你就不能安稳下来过日子?”
女人一声不吭,任由他一个人聒噪。
实际上她也说不出话,前几天她和男人吵了一架,男人气冲冲地离开,在那之后好几天没给她水,她嘴唇都开裂了,嗓子更是沙哑到连说话都困难。
小男孩看看爸爸,又看向妈妈,他觉得爸爸说得有道理,为什么妈妈就是不愿意留下来呢?
男人见女人不搭理自己有些气恼,他将女人按在床上,用麻绳把女人捆住,然后又塞了件衣服把女人的嘴堵住。
做完这些后,他带着小男孩就要离开。
小男孩跟在爸爸身后回头看了一眼妈妈,妈妈的眼中很灰暗,他不喜欢妈妈这个样子。
来到楼下后,爸爸又在和奶奶说话,奶奶说一定要看好妈妈,不能让妈妈跑了,还指望着妈妈再多生几个呢,然后又说女人就不能对她太好,不会领情的,打怕就听话了。
小男孩声音稚嫩:“奶奶,你以前也被爷爷打吗?”
正在滔滔不绝说着大道理的老婆子顿时一僵,她舍不得骂孙子,气得对楼上指桑骂槐:“天天看书脑子都看坏了,还带坏我大孙子!”
不过说起这个话题,老婆子又对儿子说道:“还好你爹你死得早,他一死,咱娘俩都不用挨打了。”
男人抽着烟看着二楼,没接这话。
老婆子又对小男孩说道:“你也要帮你爸看好你妈,你妈要是跑了,以后你就没妈妈了!”
小男孩问:“妈妈要跑去哪里?奶奶,妈妈没有家人吗?她会不会想自己的家人?”
老婆子举着扫把轻轻打了他一下:“都从哪里学的这些问话!”
小男孩在院子里疯跑:“跟妈妈学的!妈妈会给我讲故事!”
老婆子在地上吐了下口水:“呸!少学那些不三不四的!”
小男孩蹲在鸡笼旁看着二楼的窗户,他听到外面有小壮的哭声,还有他妈妈的又哭又笑的声音:“我终于自由了。”
“自由?”小男孩表情疑惑,他又跑到奶奶面前问,“奶奶,自由是什么意思?”
老婆子没理他,他又跑到爸爸身边问。
爸爸说你现在不就很自由吗?
小男孩点头,但又摇头。
“我不自由,我想每天都见妈妈,我想晚上和妈妈一起睡觉……”
小男孩的话还没说完,身上又被老婆子打了一下,不重也不痛,就是让他闭嘴。
“你看你找的大学生媳妇把孩子都教成什么样了!”
小男孩好奇心旺盛期,他见奶奶和爸爸都不能给自己答案,就想去问家里的妈妈,但是妈妈的房间被锁住了,他进不去。
他只能继续跑到门口无聊地看着小鸡吃米。
门外的说话声就没断过:“吴哥,这村子里的小孩子也不是都无可救药嘛,刚刚有个小丫头偷了家里的钥匙把人给放了,嘿,胆子真大!”
小男孩听到这话趴在门缝处看着外面,外面的人越来越多,他看到了小鱼的妈妈。
他过年时候见过小鱼的妈妈,跟他的妈妈很像,平时锁在楼上,过年吃饭那天才会把她放下来一起吃顿饭,她也从来不笑。
就算过年都冷如冰霜,就算小鱼喊她妈妈,她都不笑,还很讨厌小鱼。
但现在,小鱼的妈妈在笑。
小男孩在门口看了许久许久,他听着外面的说话声,突然扑到爸爸身上,他爸被他扑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对着他骂了几句。
小男孩被骂也不哭,就是嘿嘿傻笑着,将手放在身后。
他又在院子里玩了会儿,然后趁着奶奶和爸爸在说话,他跑到楼上用偷来的钥匙打开门。
“妈妈!”他欢快地扑向妈妈。
女人看着他。
他歪着看着妈妈,将妈妈嘴里的衣服拽出来。
他迫不及待分享着外面的热闹:“妈妈,妈妈,今天村里好多人,外面好多人,来了好多警察!我看到小壮和小鱼的妈妈都跟着警察离开了!”
女人被捆着动不了,听到这话眼中有泪光闪烁。
小男孩问他:“妈妈,你怎么哭了?”
“妈妈,我听小壮妈妈说她终于自由了,妈妈,什么是自由?”
女人的声音很哑,她想去窗口喊人,但身子被捆着动不了,嗓子也哑到说话都很困难,大点声说话都会失声。
她声音很弱:“对我来说,自由就是离开这个村子重新回家。”
小男孩不太明白,但他似乎又能理解:“我的自由也是妈妈离开这间房,每天和我见面。”
女人的神色复杂无比。
“可是妈妈,爸爸和奶奶说你要是从村里跑了我就没有妈妈了!爸爸对你也很好呀,他都不给我买玩具会给你买书,奶奶说爸爸很爱你……”
女人静静看着他掰着手指一一细数着男人对她的“好”。
等小男孩说完后,她才开口说道:“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回家,我想见我爸妈,我想重新去学校上学,我想离开这里。”
“我不稀罕他对我的好,那些书我可以去学校图书馆看,我可以离开这里自己去买。”
“自由不是别人对我施舍,自由是我有拒绝的权利,我不想要这一切就能拒绝。”
“真正的爱也不是这样的,爱是尊重不是拐卖!”
小男孩听不懂,他不懂就问:“尊重是什么?”
女人换了种他能听懂的话解释:“尊重是别人不喜欢某件事时,我们就不会去做那件事,比如你不喜欢吃葱和生姜,我会尊重你的想法,不给你吃葱和生姜,而不是强迫你去吃。”
小男孩懂了:“我知道了,爱是尊重,自由是妈妈你拒绝爸爸买来的书,你自己去学校图书馆看书。”
他对妈妈说:“妈妈,你说拒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
比刚刚眼神黯淡的样子要漂亮好多!他喜欢这样子的妈妈,不喜欢之前眼神无光的妈妈!
他费尽力气将妈妈身上的麻绳给解开。
“小壮妈妈自由了。”
“小鱼妈妈笑了。”
“妈妈,你也走吧。”
“你要比她们更自由更开心。”
他对妈妈咧嘴笑起来:“妈妈,我爱你,我有没有学会尊重?”
女人眼睛湿润,含泪看着他。
小孩子是一张白纸,这张纸会被染上什么颜色全看父母是什么颜色。
大力敲门的小钱对着里面喊道:“快开门,知道你们家有人!再不开门我们就直接进去了!”
装死没说话的老婆子听到外面要强行进来连呼吸都暂停了下,她站起身去开门:“警察同志,你们这是做什么啊?我家没掺和那些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哦?是吗?”小钱指着她身后的房子,“你说得不算,我们要进去检查一下。”
老婆子死死堵着门不让他进来:“你们这是违法的!”
小钱听乐了:“哟,你也知道违法啊?你拐卖人口也是违法!”
“我没拐卖!”老婆子嘴快地说道,“我这是买来的!”
小钱更乐了:“不是没掺和这些事吗?”
老婆子懊恼地瞪着他。
小钱脸色一厉:“买卖人口也是违法!让开!”
他强行挤开门走了进去。
老婆子扯住他的衣服,死活不让他进去,老婆子的儿子也来帮忙。
在几人拉扯的时候,一个小男孩正拉着一个女人出现在房子门口,院子里和小钱拉扯的老婆子和男人都是一静。
小钱嘲讽了一句:“还好小孩子比你们有良心没遗传你们的基因。”
随着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后面的事情也出乎意料的简单——那些自己媳妇被警察带走的村民眼红其他人还能将媳妇藏起来,他们觉得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的媳妇被带走了,其他人还能有媳妇?
大家的媳妇都是买来的,要倒霉就一起倒霉!
村里的人在后面竟然开始互相举报,他们可比警察对村子了解多了,各家各户的媳妇是什么情况,被关在哪里他们都一清二楚。
他们主动带着警察去挨家挨户敲门,甚至都不用警察出口,他们就冲到这些人藏着媳妇的房间将门踹开。
整个村子都倒霉,附近的其他村那也别想置身事外。
这件事闹得很大,当地警局的人手不够用还专门从外地调了不少警察,主打一个快狠准,在其他村子将媳妇换地方藏起来之前争取一网打尽。
一个白天的时间,附近这些村子都鸡飞狗跳的,人比狗还要慌。
小钱和吴哥将救出来的人先送到警局,这些人都是女性,年纪有大有小,有坐在派出所发呆的,也有在放声大哭的,还有到现在都没回过神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的。
吴哥看着这些人内心五味杂陈:“帝都的贵人这次可做了件大好事。”
整个派出所都忙得不行,这些被拐卖的有不少都是读过书的,在哭过后也逐渐恢复冷静,开始联系家里人。
还有主动说想帮警察去其他村救人的,也有询问这次事情为什么闹这么大。
她们待在村里好多年了,知道每几年都会有人找到村子带女孩回家的,但都是悄悄把自己家孩子带走,从来没有任何一次能闹这么大。
小钱话多,他将池星的身份说了下,有些感慨:“咱们市这段时间都有得忙了!”
这牵扯的何止是几个村子的事。
小钱家有点关系,听说宁市的大领导都被帝都那边打电话骂了,骂得还相当难听。
大领导挂断电话后有火发不出,要求每个乡镇都要严查这件事!
宁市的领导被骂,其他市的领导虽然想笑,但也精神紧绷起来,吩咐下面人不能做第二个宁市,要主动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不能等上面发火才开始做。
不过一天的时间,宁市附近的几个市都开始忙碌起来。
等再过几天其他城市得知消息,也都得忙起来。
*
另一边的池星和季佳回到帝都后立刻把叶书云送到医院,体检出来时,季佳看着一长串极差的身体指标,眼泪流个不停。
人救回来了,但已经傻了,身体也被伤害到比老年人还要差。
季佳心里实在难受得不行,跟池星道谢时都在流泪。
她把叶书云安排好住院后,在晚上借用池家的直升机又连夜飞往宁市,亲自参与这次救人的任务。
从帝都层层传下来的命令除了有池家和庄家的手笔之外,还有季家的。
就连和庄家不对盘的段家听到这个消息都对宁市施压,务必把这事办妥。
池星在公司楼顶送季佳离开后,自己也离开公司去道观将神像的金身带回家。
金身被制作得异常精美,互相拥抱的两个孩子闭着眼睛,睫毛很长,看起来纯洁无瑕宛如小天使。
池星将金身放到供奉神像的房间,他看到一团白色的烟雾从供桌的石像中升起,然后新的金身陡地一沉,似乎增加了灵魂的重量。
本就裂开一道道缝隙的石像在神离开后发出砰的一声脆响,然后化为粉尘被风吹散。
池星看着神像,总感觉好像看到金身的两个孩子对自己眨了眨眼睛。
神像确实在对池星眨眼睛,因为他看到池星身边飘着许多白色光圈,这白色光圈太小,但数量竟然相当多,并且白色的光圈隐隐带着点金色。
这代表感激的人完全发自内心,换句话来说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来报答这份恩情都义无反顾。
神像看着池星身边充满着祥瑞的功德值吸了下口水,馋呀!
白天才经历这些事情,池星今晚没什么心情直播,他晚上一直在和季佳联系,季佳发来一张张照片和视频,池星没怎么回复,但却一遍遍看着那些照片和视频。
季佳的视频发到深夜三点还在继续,池星也看到这个时间,直到季佳打来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季佳声音有些疲惫,但语气却很欣慰:“今天一天,我们把下面二十个村子都彻底检查了一遍,我们救出来不少人,人数还在统计中,人太多了……数据应该不会对外公布。”
“接下来我准备在宁市待一段时间协助警方,警方人数太少效率很低,他们商量了一下,打算招点志愿者,由警方带队,分别带着志愿者去其他村救援。”
“志愿者的名额一放出来,来了好多报名的……”
季佳说着说着声音哽咽:“池少,她们好惨,真的好惨,很多都和叶书云一样被打傻了,就算还有亲人被接回家,家里没钱医治也是活受罪。”
池星的心情也很沉重:“有池家在,钱的事不用担心,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季佳在电话那边低低地嗯了一声:“我爱人明天请假也来帮忙,我女儿今年八岁,我打算把她也接来。”
季佳的家庭条件不错,虽然表面看起来不是非常有钱,但家里是从政的,家里女儿未来的职业规划也打算从政。
既然打算走上这条路,从小就应该知道这世间的疾苦,长大后才能坚守本心,毫无保留地为普通民众做实事。
她对池星说了很多,说起自己和叶书云的每一次对话,说起女儿,也说起宁市某些领导的不作为,纵容恶行越演越烈。
这次的事情不仅要救人,更要把某些领导给换了。
池星坐在书桌旁安静听着,等到这通电话挂断后,窗外的夜色已经彻底褪去,第一缕阳光温暖地洒在大地上。
天亮了。
池星打了个哈欠去睡觉。
一觉无梦,等池星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他手机响个不停,各种短信和电话的轰炸。
黄一天:老板,你今天旷工一天,这个月的全勤没了。
池星表情迷茫,啊?不应该他扣员工的工资吗?怎么变成员工扣他的工资?
顾昭打了好几个电话池星都没接到,他又给池星发了不少消息。
「啥情况?听我爷爷说宁市出事了,具体是啥事我爷爷也没跟我说,说这事暂时要保密,说我想知道就来问你!」
「我听说宁市还在招志愿者,志愿者也要签保密协议,做的事暂时也不能对外说。」
「到底啥情况啊?」
池星消息都还没看完,顾昭又一个电话打来,池星懒洋洋地接通。
顾昭张嘴就问:“到底是什么事啊?”
池星将昨天的事对顾昭简单说了下,最后说道:“这事现在肯定得保密,季佳跟我说,村子里一开始被救出媳妇的人,因为嫉妒其他人还有媳妇开始互相举报同村的人甚至隔壁村的……这件事要是大肆宣扬到所有人都知道,万一那些穷凶极恶连媳妇都要买的人对媳妇一不做二不休怎么办?”
“警方那边也将消息瞒得很紧,要求快狠准去村里‘突袭’,等把下面的村子都检查完了才会对外公布消息。”
顾昭这才明白为什么要保密处理,有些人的心理是我得不到的不如毁掉,这事的确得私底下进行。
“那些失去媳妇的人会不会做出什么事?”顾昭的声音也有些低沉,这种事换谁知道都会内心沉重。
“不满肯定会有,就看当地领导怎么解决了。”
“而且这种事情就算这次能解决,只要不从根源解决问题,后面依然会继续买卖媳妇,能买一个就能买第二个。等这次大动作之后,宁市应该会开始进行全面脱贫的政策方针,产业扶贫和教育扶贫都至关重要……”
池星随口说了几句后,浅浅带过这个话题:“没事我就先挂了。”
顾昭在电话那边点头,想到池星看不到,他又应了一声。
挂断电话后,顾昭从房间冲到院子里对着爷爷嚎哭:“爷爷,池星怎么那么聪明啊?他家不是做生意的吗?他怎么还懂政治啊!”
顾老爷子推开傻孙子的脑袋:“庄家是干嘛你心里没点数?”
顾昭哭得更大声了:“我们家也不赖啊!我们顾家也是军区的,我咋没那么聪明?”
顾老爷子瞅着他没说话,眼中是明晃晃的“你可能是智商不行”几个大字。
顾昭:“……”
顾家能知道的消息,陆家也差不多,陆朗同样给池星打了个电话,池星那边没接。
他又给顾昭打了个电话,在顾昭口中得知事情缘由后,他骂了一声:“人贩子就该死刑。”
顿了下他又说:“好像死刑也不行,万一人贩子鱼死网破,那些在他们手上的孩子更没有活路。”
不死刑的话,人贩子还能给手上的孩子留个活口,真要逮到就死刑,就怕他们再带着无辜的孩子一起下黄泉路。
顾昭在电话那边叹气:“难啊。对了,保姆你留在陆家不怕再出事吗?”
“不会出问题。”陆朗冷笑了一声,他在家里全方位无死角地安装了上百个监控,只要保姆有什么小动作他能立刻发现。
俩人闲来无事,约着晚上去新开业的农家乐。
顾昭还约了王少,王少拒绝了,说晚上要陪莉莉看房。
陆朗去约林鹿,林鹿说自己要加班,公司开业时好多大老板给自家员工在池星这里买了保险,工作能排到明年。
顾昭和陆朗又去约池星,池星直接没回消息。
晚上时,顾昭和陆朗在农家乐包厢里面面相觑。
陆朗表情深沉:“池少不来很正常,没想到林少和王少现在都这么忙。”
“林少已经不是以前的摆烂林少了。”顾昭唏嘘,“他现在能天天见到池星,羡慕。”
陆朗同样羡慕:“王少也和之前不太一样了,他这次的女朋友已经快谈一个月了。”
以王少的花心,以前都是一周换一个女朋友,现在竟然定心了。
俩人一边聊天一边吃菜,酒没喝,农家乐的地方太偏,代驾不好找,等会儿俩人还要开车回家。
俩人聊着聊着就聊到池星的直播。
顾昭:“前两天你妹生日那天,我和林鹿聊起池星的公司,还说到了黄一天,我问他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
陆朗竖起耳朵:“林少咋说?”
顾昭若有所思:“他没正面回答,转移话题了,林少的性格你懂的,如果是假的,他应该会直接说出来……这样遮遮掩掩,我感觉是真的。”
陆朗倒抽一口冷气:“不可能吧?池少公司开业那天我去过,还和黄一天说话来着,没看出来他不是人啊!”
顾昭也不确定:“下次我也提两只鸡去试试?”
陆朗:“……”
陆朗喝了不少饮料,他起身去厕所,这家农家乐很大,包厢的窗户外就是后院。
后院的景色秀丽雅致,假山湖泊应有尽有,厕所在最后方,得穿过湖泊。
此时月朗星稀,农家乐的后院就算挂着彩灯看起来也有些昏暗。
陆朗咽了下口水,他看着后院暗黑色的假山,被苔藓缠绕的假山在月光下格外诡异,像极了奇形怪状又张牙舞爪的怪物。
他对顾昭问道:“要不要一起去厕所?”
顾昭鄙视地看着他:“你是手牵手一起去厕所的初中生吗?”
陆朗:“……”
他壮着胆子走出包厢,大步穿过湖泊。
夜色中的湖泊有种深不见底的幽深感,陆朗都不敢多看,连忙跑向厕所想着解决完就回包厢。
厕所里还有一个人,西装革履地站在小便池前。
陆朗看到还有其他人顿时松了口气,一个人的厕所虽然也是厕所,但就是让人害怕,不过只要有其他人,这恐惧感就飞走了。
陆朗也走向小便池,江湖默认规定,大家不会在小便池挨在一起,陆朗跟陌生人隔着两个位置放水。
解决完后,陆朗拉上裤链,发现旁边的陌生人还站在原地,他随意看了那人一眼,那人站在厕所窗边,低垂着头,脸埋在灯光阴影处,看不清具体长什么样。
陆朗也没多想,准备洗个手就回包厢,在即将走出厕所时,陆朗总感觉有点不对劲,这个人好像有点奇怪。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在男人的背影上停留了好几秒,就在他即将收回视线的时候,突然目光一凝,死死地看着男人的脚下。
男人穿着西装,脚上穿的也是皮鞋,但是这鞋子被他一正一反地穿着,左脚的鞋尖正对着门口的方向。
陆朗浑身僵硬,后背的汗毛一根根竖起。
兴许是他看的时间太久,站在小便池的男人缓缓地,动作死板机械地转头看向陆朗的方向。
陆朗草了一声,哪敢再继续停留和男人对视,他转身就跑,气喘吁吁地跑回包厢。
一进包厢,陆朗对顾昭吼道:“顾昭!你找的这家饭店不干净!”
顾昭一脸的莫名其妙:“咋了?”
陆朗将桌上的打火机收进兜里,几句话将刚刚的事说了下。
顾昭听到鞋子一正一反时也汗毛直立,他下意识说道:“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我又没瞎!”陆朗将东西装好后对顾昭说道,“我们快走吧!”
顾昭顺着窗口看向厕所的方向:“咱们是不是得找老板问问?要是真有问题,万一缠上其他人咋办?这饭店得找人驱邪。”
他说着,还想到了池星:“让老板找池星来驱邪。”
陆朗觉得也是这个理,俩人一同起身去找老板。
老板听到陆朗说闹鬼连忙带着两个服务员走向后院的厕所,陆朗在外面不肯进去,顾昭倒是探着脑袋往里面打量了一眼。
里面什么鬼影都没有。
老板的脸色发白,对陆朗问道:“陆少,您真看到了?”
陆朗点头。
老板表情惊恐,他没怀疑陆朗的话,反而说道:“这农家乐是我从上任老板手上盘下来的,上任老板说这里不干净。”
他指着院子里的湖泊:“前任老板说这人工湖里之前淹死过一个女人……”
陆朗怒了:“不干净你还敢继续开?”
老板连连摆手:“我接手就找大师来看过了!大师说已经解决了啊!”
顾昭却对老板说道:“不是女鬼,这是男厕所,陆少看到的是穿着西装皮鞋的男鬼!”
老板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可能这农家乐不止有一个鬼,我只给了一份钱,大师也就只解决了湖泊的鬼。”
顾昭:“……”
陆朗:“……”
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顾昭看这老板也是个奇葩,他将池星的联系方式给老板,让老板找池星这个靠谱的大师,那些不靠谱的下次别找。
他说着,还看了眼湖泊:“这湖里淹死过人太晦气了,把湖填了吧。”
顾昭说完,和陆朗走出农家乐。
俩人来时是分别开着两辆车来的,但陆朗才见过鬼,死活不愿意自己开一辆车,要坐顾昭这辆让顾昭把自己送回家。
顾昭也不大乐意:“万一厕所鬼跟在你身后赖在我车上咋办?”
“放屁!”陆朗直接钻进副驾驶,“你都要把女鬼老窝给填上了,我看你被淹死鬼缠上差不多!”
顾昭骂骂咧咧地坐上车:“鬼不是都怕骂脏话的人吗?我这就骂几句去去晦气!”
说话间,俩人开着车离开农家乐。
但是俩人都没看到,在车后座正坐着两个脸色惨白的鬼直勾勾地盯着他俩的后脑勺。
第044章 湖边
陆朗才见过鬼, 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大男孩了,他摸了摸后脑勺,对顾昭问:“你有没有感觉有股凉风?”
顾昭摇头:“没有。”
陆朗心里有点害怕,他自己不敢回头, 怂恿顾昭:“你回头看一眼。”
顾昭本来没觉得多害怕, 但陆朗的表情和语气让他也有点慌, 他拼命摇头:“你自己回头看。”
“我不敢啊!”陆朗哭丧着脸, “你回头!”
顾昭大喊了一声:“我也不敢!”
车上顿时安静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顾昭的错觉, 他也感觉有缕凉风吹起他后脑勺的头发。
“草。”顾昭骂了句, “陆朗, 你是不是真把那啥带上车了?”
陆朗在副驾驶坐得笔直:“我不知道,你回头看一眼。”
顾昭:“我数一二三, 咱俩一起回头看。”
等顾昭数到三的时候,俩人同时回头, 后车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顾昭和陆朗都吐出一口浊气。
“你别在这吓人了。”顾昭瞥了陆朗一眼,“你要是真害怕就明天去找池星。”
陆朗挠了下头发:“可能刚刚在农家乐被吓着了。”
说完这话, 陆朗又主动说起其他的事, 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顾昭也算配合,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心里的恐惧感都消散了不少。
陆朗打了个哈欠:“还有多久才能把我送回家?”
顾昭算了下路程:“快了,再开二十分钟就差不多了。”
陆朗看了眼时间,靠在副驾驶闭上眼睛准备眯一会儿。
顾昭跟着导航开车,他听到以往机械的电子导航女声似乎笑了下, 这笑声很幽冷,并且距离他很近, 像是从他耳边传来的。
陆朗也听到了这道笑声,他吓得立刻睁开眼睛。
“卧槽!”顾昭揉了下耳朵,表情惶恐,“陆朗,你听到没有?”
陆朗打了个冷颤,他毛骨悚然地看着顾昭,顾昭的表情也没好到哪去,两狗对视许久,愣是没人敢主动提起那道笑声。
“还有多久?”陆朗咽了下口水,他惊恐地问,“要不你别开回陆家了,我们去池少家。”
“好主意!”顾昭不敢再碰车上的导航,他将导航关闭让陆朗用手机导航。
陆朗的手机没出问题,也没再出现那道笑声。
顾昭沉默着开着车,陆朗偶尔跟他说话,他也不带搭理的。
陆朗看他这么专心开车,也没再继续骚扰他。
开了十几分钟后,陆朗看了眼窗外,突然说道:“我感觉这条道不对劲啊!我们来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条路,这地方好黑,你是不是开错了?”
说着,他摇下车窗仔细看向外面,和来时的宽敞马路完全不同,跟着导航回去的马路很窄,道路两旁树木繁茂,四周安静无人,前后方隐约被薄雾笼罩,可见度非常低。
陆朗眨了下眼睛,视线不停地四处扫视着。
正在开车的顾昭双目直视着前方,眼神有点不聚焦,听到陆朗的声音,他像是陡地回过神,直接将车停下,脸色苍白:“我也感觉回去的路不太对劲,但就是鬼迷心窍想一直往前开。”
他刚刚开车的动作僵硬,表情也有点呆滞,看起来像是失了魂似的。
要不是陆朗的提醒,他感觉自己会开到地老天荒。
俩人都没敢下车,陆朗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给池星打电话。
手机显示没有信号。
顾昭不信邪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电话过去,同样显示不在服务区。
陆朗都快哭了:“这怎么办啊?!”
他看向顾昭,突然问道:“是不是你刚刚在农家乐门口骂别人,别人才跟上你的?”
顾昭反驳道:“你怎么不说是那个厕所鬼缠着你?”
俩人在车上吵了起来,谁都说服不了对方。
在车后方的两个鬼也同样在吵。
淹死鬼的表情阴森森的,她指着顾昭:“我要这骂我的人倒霉一个月!”
厕所鬼将她的鬼手按下,嘴里劝道:“算了算了,人家也不是有意骂你的,最多就是故意的,没必要把他淹死让他替死。”
淹死鬼面色肿胀,她缓缓看向厕所鬼:“你这是在劝我,还是在拱火?”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厕所鬼死不承认,“我是在劝你要善良。”
淹死鬼不置可否,她看着外面满是雾气的郊区,突然说道:“这好像是你出事的地方,你想让他们替死?”
她和男鬼也认识有好多年了,知道男人就是在这条路车祸死的,也知道他每年都在找人当替死鬼,这样他才能离开这附近去投胎。
他出车祸也并不是意外,而是被鬼拉去当替身。有的鬼只有找活人当替身才能去投胎,很不幸,他就是被上个鬼选中的倒霉蛋。
现在他想去投胎只能再选中其他活人。
男鬼没反驳,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这俩人运气挺好,都快到了竟然停车了。”
再往前开几百米就是他出事的地点,只要再往前开一点点,这俩人必定会出意外,但偏偏这俩人就在这停下不肯继续往前了。
女鬼坐在后排幽怨地看着顾昭的后脑勺,但话却是和男鬼说的:“我只想让他倒霉一段时间,你竟然想要了他们的命。”
不等男鬼开口,女鬼又继续说道:“我劝你别作死,这两个人身上的气运就不是一般人,而且他们刚刚提到了池少,你要是不想灰飞烟灭就及时收手。”
男鬼表情迷惑:“池少是谁?”
女鬼刚要张嘴说话,不远处的迷雾中走过来一道人影,这人影的年纪看起来不大,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校服,脸色有点苍白,他隔得老远就对顾昭和陆朗挥了挥手。
顾昭和陆朗警惕地看着他。
这人走到车前,有些腼腆地笑了下,很有礼貌地问道:“你们好,请问你们要去哪儿?能顺路带我一截吗?”
陆朗下意识看了眼他身后,在看到他有影子时才摇下车窗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
大半夜的哪个正常人会在这晃悠,说不定怀里揣着一把刀呢。
男孩摇了摇脑袋,他表情疑惑:“我好像在睡觉,睁开眼睛就来到了这。”
陆朗:“……”
在这扯淡呢?
顾昭看他还穿着校服,对他问道:“你哪个学校的?”
男孩报出学校的名字,是帝都一所不错的高中。
顾昭又问他姓名和老师的名字,男孩都对答如流。
为了搭上车,男孩还主动说自己经常替学校参加比赛,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绝对不是坏人。
陆朗听男孩说经常参加比赛肯定知道校长的名字,他查了下校长的名字,然后再问男孩,男孩也脱口而出校长的名字。
顾昭和陆朗这才让男孩上车。
男孩打开车后排的门,迟疑了一瞬间才坐上车。
顾昭和陆朗问他要去哪里,男孩报了个医院的名字。
顾昭眼皮一跳:“不是去学校或者回家?”
男孩:“我在医院住院,好像从医院跑出来的,我也记不清了,感觉脑袋昏昏沉沉,我好像睡了很久,一直在找回去的路。”
顾昭:“……”
好家伙,该不会遇到神经病了吧?
顾昭将车掉头,开向医院。
说来也奇怪,从男孩上车后,周围的迷雾渐渐消散,往前开了没多久马路也逐渐恢复正常。
陆朗表情惊喜:“这才是我们来时的路!”
顾昭回头看了眼男孩,发现男孩坐在车窗边紧紧挨着车窗,存在感很低。
半小时后,顾昭将男孩送到医院门口,男孩下车后对顾昭和陆朗郑重道谢,然后又看向车后座,礼貌地告别:“哥哥姐姐,下次有缘再见。”
他说完这话走进医院。
顾昭和陆朗背后一寒,俩人唰地扭头看向车后座,依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但俩人却发出默契十足的卧槽声,二话不说就打开车门弃车跑路。
“去找池星!”顾昭拉着陆朗拦下一辆出租车对司机报出池星家地址。
准备今晚早点睡的池星刚躺到床上就听到楼下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池星——”
“池少!快开门!”
池星在床上将被子往上一拉遮住脑袋,打算无视门口的那俩人。
顾昭和陆朗锲而不舍地喊着,顾昭还给池星打了好几通电话。
池星被烦得实在难以忍受,怕俩人把爸妈也吵醒,他只能从床上爬起来,让智能管家先开门让那俩人进来。
等他走到楼下的时候,陆朗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了。
而顾昭不久前才来过池家,正在厨房给自己倒水喝。
“……”池星不耐烦地问,“大半夜的什么事?”
他问完这句话后,又瞅了眼陆朗,脸上的不耐烦褪去了些:“你们遇到鬼了?”
看这满脑门的黑气,遇到的还不止一个鬼,并且其中两个鬼对他们的怨气都很大。
这是做了什么得罪到鬼了?
陆朗二话不说将自己在农家乐遇到的事情说了下,最后还补充道:“我怀疑是顾昭嘴欠招来的鬼。”
顾昭端着水杯从厨房里走出来:“你瞎说,明明是你在厕所撞邪,怎么还能扯到我身上?”
眼看着俩人要吵起来,池星打断俩人的话,很确定地说道:“谁都别说谁,你们一人招了一个鬼。”
顾昭和陆朗安静下来,震惊地看着池星,俩人的表情都是明晃晃的不可置信。
池星却眉头微蹙凝视着顾昭和陆朗,这俩人身上除了有两道鬼气之外,还有一道很奇怪的气息。
说是鬼不太像,但这感觉又和鬼有五成相似。
池星绕着陆朗和顾昭走了一圈,表情思忖,并且这个半人半鬼的感觉……让他觉得很熟悉,自己好像在哪里遇到过差不多的类型。
他探究地摸了摸玉佩,脑中闪过小时候在海市认识的小鬼。
那小鬼身上好像就和这感觉很相似。
不太像完全的鬼,但看起来又和鬼的差别不大。
只是池星当时的年纪太小,还不能完全分辨出来这细微的不同之处,而在那之后池星也没再遇到相似的“鬼”,也就把这特殊的感觉遗忘了。
但现在从陆朗和顾昭身上再次察觉到这独特的不同之处,池星一下子就想起当年认识的小鬼。
裴钦在玉佩里安静如鸡。
池星突然笑了下,他心情很好地问:“你们后来捎到医院的高中生叫什么?他在哪个医院?”
“李简。”顾昭有些疑惑,“他有什么问题吗?不对,现在的问题不是李简,他好歹是活人!池星,你去农家乐把那两个鬼都收了吧!”
陆朗也表情忧愁:“对,你要是不把那两个鬼给解决,我担心我和顾昭还会被盯上。”
池星看了眼时间,这都快十一点了,今天就不去了。
“下次一定。”他困倦地看着俩人,送客,“你们也该回家了。”
顾昭摇头:“我不回家,我害怕,你不解决那两个鬼我都不敢一个人睡觉。”
陆朗都快哭了:“我也怕,我也不敢回家。”
池星不在意地摆手:“那你们就抱着睡。”
顾昭和陆朗发出两道作呕的声音,顾昭怎么都不肯走,说要在池家住一晚上,陆朗有模有样,抬脚就要去客房。
“……”
池星感觉这俩人的脸皮比城墙都要厚。
他多看了顾昭和陆朗一眼,发现这俩人身上的鬼气都挺浓重,如果放任不管,顾昭在未来一个月都会倒霉,陆朗则会发生各种意外。
而且俩人今晚才见到鬼,十有八九还会做噩梦或者发烧。
池星走进书房找出两张平安符,让俩人随身携带着,然后对俩人说了一句:“记得转账。”
顾昭和陆朗拿着平安符也没多想,完全没觉得这平安符是池星自己画的,只以为是池星从寺庙或者道观买的,纷纷给池星转了不少钱。
收到钱的池星对俩人的态度好了不少,他将俩人撵到一楼的客房让他们好好休息,有事明早再说。
顾昭和陆朗还想去池星那层,被池星踹下楼,让俩人不睡就滚蛋。
眼看着池星去楼上睡觉,顾昭忽然说道:“在池星身边还挺有安全感。”
在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彻底适应池星的“大师”身份,在遇到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也下意识想到池星。
就是在池星身边待久了有点凉飕飕的感觉,不知道的还以为池星身边也有鬼呢!
陆朗没顾昭的想法多,他晃悠到客房,还对顾昭招手问道:“要睡一间房吗?”
顾昭被他恶心的想吐,对他骂了一句后走到陆朗隔壁的房间。
池星回到卧室后没继续睡觉,他将玉佩解下放在窗边,意味深长地看着玉佩好一会儿,但也没主动开口问话。
裴钦忍不住了:【有事?】
池星高深莫测地说:“没事。”
顿了下,池星又带着笑意慢吞吞说道:“等我明天去一趟医院再说。”
他要去医院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裴钦有种被慢刀子一点点折磨的痛苦,他在玉佩里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看着琥珀色的茶汤,有种即将被池星发现当时的事情会被他“骂一顿”错觉。
但裴钦转念一想——是池星忘了他。
裴钦轻飘飘地看了玉佩外的池星,等池星想起一切,应该是他兴师问罪才是。
一夜无梦,池星第二天一早就被敲门声吵醒,顾昭在外面砰砰砰地敲着门:“池星,天都亮了你还在睡!”
池星脑袋上翘着一根呆毛,面无表情地打开房门。
顾昭指着他的头发嘲笑道:“小孩子才会把头发睡成这样。”
池星踹了他一脚,又啪的关上房门,等他洗漱完再次开门顾昭已经去楼下了。
刚走到二楼的楼梯口,池星就听到餐厅传来爸妈和顾昭的说话声,陆朗也时不时附和几句,一大早上的,楼下的气氛还挺热闹。
池星从楼上慢悠悠地走下来,没好气地看了顾昭和陆朗一眼。
昨晚还被鬼吓成狗,一觉醒来就将这事给忘了,还能笑得这么开心,顾昭和陆朗还挺心大。
俩人没对池星爸妈说昨晚的遭遇,而是在讨论宁市的事情。
说到激动处,顾昭和陆朗都拍了下桌子,陆朗的神情带着几分厌恶:“昨晚我和顾少吃饭的时候还说到这件事,我们没什么能做的,打算捐点钱让那些生病的人没有后顾之忧。”
顾昭则问道:“庄姨,池星之前直播说要搞一个救助拐卖妇女儿童的基金会,现在办好了吗?这钱我和陆少捐给池星也行。”
主要捐给其他人他也不放心,有很多机构只负责收钱,收到的钱能拿出三分去救援都算有良心,但给池星就不一样了,池星就不会克扣这些救人的钱。
池星脚步微顿,他主动说道:“基金会差不多办妥了,那些家庭条件不好的人,她们后期的医疗费用会从新建立的基金会里扣,你们就捐到基金会吧。”
顾昭和陆朗听到池星的声音转头看去,俩人对池星露出一个笑,陆朗现在就拿出手机转账。
“我走顾家的账。”顾昭没急着捐款,他对池星眨了眨眼睛,“到时候拉着顾家人多给点。”
陆朗表情佩服:“还是你奸诈。”
顾昭对陆朗磨了磨牙。
这俩人的相处方式让池星笑了起来,就连庄敏和池松都跟着笑,庄敏对池星招手:“你小时候小昭和小朗就喜欢找你玩,你呀。”
她嗔怪地看着池星,可惜当时的池星并不喜欢和顾昭等人一起玩耍,但时间一晃过去这么多年,兜兜转转将近二十年,池星身边的朋友竟然还是当初这些人。
池星懒洋洋地说了一句:“不跟他们玩是为了他们好。”
小时候他身边还围绕着许多鬼,他一向对别人敬而远之,不想让这些鬼缠上其他人。
但顾昭等人锲而不舍,不管池星怎么拒绝,始终想往池星身边蹭。
时间一久,池星也就懒得继续拒绝,和几人虽然不算特别亲近,但也不像对待陌生人那般冷淡。
而现在池星身边有裴钦在,他自己又开始学习玄学不用再担心身边偶尔出现的鬼会去影响到其他人,也就放纵顾昭等人的亲近示好。
庄敏和池松听到这话猜到池星的想法,庄敏叹了口气,吃完早饭的池松站起身说道:“对朋友好点。”
池星摊手:“都让他们留宿了,还对他们不好吗?”
这要是放在以前,别说让他们在家里留宿,就算顾昭和陆朗在外面敲一晚上门他都懒得开门。
池松拍了拍池星的肩膀,他知道顾昭和陆朗找池星有事,和庄敏先一步去公司。
俩人离开后,池星才坐在餐桌旁吃起早餐。
就是吃饭时候总感觉有两道目光一直看着自己,池星抬头对上两道亮闪闪的目光——
顾昭眼睛很亮:“池星,我们现在算是你朋友对不对?”
陆朗的关注点则在那句“不跟他们玩是为了他们好”,他直白地问道:“为什么不跟我们玩是为了我们好?”
“林鹿没跟你们说吗?”池星反问道。
陆朗和顾昭面露茫然,陆朗疑惑地问:“说什么?林少最近天天忙着加班,都不怎么在群里聊天了。”
池星哦了一声,随口说道:“我从小就能看到鬼。”
这话一说完,顾昭和陆朗都瞪圆了眼睛,俩人嘴巴微张,完全不敢相信池星的话。
“你从小就能看到鬼?”顾昭震惊地重复,“你不怕吗?”
池星平静地喝了一口粥:“习以为常了,连我爸妈都不知道我从小就能看到鬼,他们也是最近才知道。”
陆朗总是能抓到各种关键的地方,他不可置信地问:“我只在小说里见过阴阳眼这个词,一般这种人都是天才……难怪你之前还不会算命,现在算命却这么准,你肯定也是个天才!小说诚不欺我也!”
顾昭咋咋呼呼地问:“鬼是什么样的?很可怕吗?我他妈突然想起来你小学说厕所里有女鬼,是真的?”
当时顾昭被吓得不敢去同楼层的厕所,愣是迈着小短腿跑去楼下的厕所,当时他还骂池星是大傻叉,现在看来傻叉竟是他自己。
“鬼是什么样的我可以给你形容。”陆朗昨晚才提起这个话题,当下就对顾昭形容起来,“不知道其他的是什么样的,我见到的那个和活人没什么差别,就是感觉他身边有点冷,凉飕飕的……”
这么一说,顾昭和陆朗都下意识看向池星,俩人这段时间也觉得池星身边凉飕飕的——
池星身边该不会真的有鬼吧?
池星无视俩人傻乎乎的猜测表情,将碗里的最后一口粥喝完后,站起身说道:“我要去医院看看情况,顺便去农家乐驱鬼。”
陆朗和顾昭忙不迭地跟在池星身后,打算跟着池星一起凑热闹。
几人来到医院后,顾昭想起昨晚李简说自己在医院住院,于是直接来到住院部询问有没有李简这个人在住院。
这是家私立医院,护士微笑地看着他,露出歉意的表情:“抱歉先生,本医院为确保患者的安全和隐私,暂不提供查询服务。”
陆朗:“我们是他哥,找他有点事。”
这种一看就是来找事的表情……护士脸上的歉意更真切了几分:“这位先生,您可以先联系患者,患者给前台打电话后我们会马上安排人带几位去病房。”
这家私立医院正规到让陆朗和顾昭有些尴尬地对视一眼。
池星推开俩人,他张扬的时候看起来相当不讲理,但当他眉眼微柔时,五官又昳丽精致到让人挪不开视线。
他对护士笑了下,语气放柔:“我们找他确实有点事,我知道你不能破坏医院的规定,那能麻烦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们吗?我们先给他打个电话。”
护士眼睛都看直了,她说话有点磕巴:“我、我找找,您稍等。”
没过几分钟,护士查到李简的联系方式,她脸上又露出歉意的表情:“抱歉,真的没办法带你们去病房,你们也没办法给他打电话。”
她叹了口气:“李简是植物人,已经昏迷五年了,这几天刚转到本院,他的监护人现在不在,我们不能带你们去病房,还请见谅。”
听到这话,顾昭和陆朗表情怪异,昏迷五年了?那他们昨晚见到的李简是什么?
池星也有些微怔,保存李简监护人电话才离开医院。
一走出医院,顾昭立刻开口问道:“他这是什么情况?”
池星摇头,他隐隐觉得李简可能是魂魄出窍之类的状态。
经常看小说的陆朗大胆猜道:“我看他昨晚说话和普通人不太一样,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平白无故出现在郊外……他又是植物人,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他这是身上的三魂五魄不齐全,一魂一魄或者两魂一魄离家出走了,深夜在外面游荡?”
池星看向陆朗:“你可以去当大师了。”
陆朗本来只是随口一猜,但池星这话让他虎躯一震:“真被我猜到了?”
池星点头:“差不多就是这种情况。”
顾昭看了陆朗一眼:“我听说经常看灵异小说和鬼片会招来鬼,你昨晚撞鬼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些看多了吧?”
陆朗:“……还真有这种可能。”
池星看了眼手机上李简家人的联系方式,沉思片刻说道:“晚上我再来医院一趟,说不定会遇到李简离家出走的魂魄。”
魂魄在白天都藏在阴暗的角落处避开阳光,最喜欢晚上出没。
陆朗和顾昭举起手,表示晚上他们也一起来。
池星没管这俩人,打算先去农家乐将那两个鬼的问题解决。
昨晚顾昭丢在医院门口的车还停在这,顾昭没敢上车,而是对池星问道:“池星,我车上有鬼吗?”
池星摇头:“没有。”
顾昭肉眼可见的放松不少,但是他也没继续开这辆车,打电话让人把这辆车给拖走,随后开着从池星家里开出来的车前往农家乐。
一路都是和昨晚相似的道路和熟悉的景色,顾昭都要对这条路有心理阴影了,开车的速度比池星开车还要慢,还时不时地看一眼窗外,生怕窗外再浮起浓雾。
池星有点不耐烦看着窗外的景色,食指微曲敲了敲车窗:“你能不能开?不能就去小孩那桌坐后排,换我来开。”
顾昭还真不太想开,但现在副驾驶被陆朗霸占,一想到昨晚那辆车后面还坐过两个鬼,他现在对后座的心理阴影更大,当下加快车速,油门轰的一声——超速了。
来到农家院门口时,池星面无表情地下车,他伸手将车窗上的罚单撕下贴在顾昭脑门上。
这家伙后半截路超速正好被经常给顾昭贴罚单的交警逮个正着,不仅被老熟人交警训斥,还连带着说了陆朗和池星几句。
交警语重心长,就算再有钱不在意交罚款的这些钱,但也不能超速不要命是不是?
池星和陆朗在车上认真点头,下车就分别踹了顾昭一脚。
顾昭躲着俩人的追打,大步走向农家乐。
农家院老板也刚开门没多久,昨晚发生那事之后店里好几个员工都申请调假白班,晚班没几个敢上的,怕在厕所里看到鬼。
老板自己也害怕,他翻着手机里昨晚存的池星号码,想了想,咬牙打了过去。
电话铃声从门口传来,老板还以为来了客人。
池星刚接通电话就听到两道一模一样的说话声分别从电话和农家院大堂传来——
“您好,请问是池大师吗?”
池星:“……”
在短暂的沉默后,池星说自己就在农家院门口。
老板在傻眼之后急匆匆挂断电话到门口迎接池星。
“池大师!”一走出来,他才看到不止有池星,连顾昭和陆朗都在,他又连忙跟俩人打了声招呼。
“池大师,我姓何,您喊我老何就成,几位快请进。”老板知道池星估计是这俩人请来的,他悄悄看了眼顾昭和陆朗,直觉这两位也来肯定是昨晚的麻烦事升级了。
陆朗直接说道:“昨晚我看到的鬼缠上我们了。”
顾昭则竖起两根手指:“还不止一个鬼,一个男鬼一个女鬼。”
老板心里一咯噔,刚开业的店就得罪了这两位,这生意怕是做不下去了。
陆朗继续说道:“不过那鬼在后半夜没继续跟着我们,池少说可能那两个鬼可能回农家乐了,我们担心其他人再遇到鬼,也担心你这农家乐开业没几天就要关门,所以拉着池少来解决这事。”
该说不说,农家乐的菜品还是挺好吃的,要是真关门了陆朗还觉得有点可惜。
顾昭也接着说道:“那可不,我们遇到鬼还有钱找大师解决,要是店里上班的人被鬼缠上被鬼害了可咋办?”
昨晚那两个鬼总感觉是冲着他们小命来的,这事要是不解决,顾昭吃饭都吃不下。
池星点头:“好的鬼可以留着,想要害人的鬼得送走。”
老板表情怔愣,这几人似乎和他想象中嚣张跋扈的世家子弟不太一样,反倒出乎意料地好说话还会替其他人着想,竟然还会担心农家乐关门。
他心里感慨良多,将自己接手农家乐之前的事完完整整地道出。
这农家乐在他之前是一家差不多性质的私厨,几年前有个上晚班的女员工端着菜路过人工湖时脚一滑跌了下去。
湖水挺深,她也不会游泳,那时又正值过年,整个帝都都是烟花爆竹的声音,她的求救声淹没在烟花中,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人听到她的求救声。
这件事发生之后,私厨老板赔了不少钱,将女员工的家人安置妥当,并且在湖边请大师来做法让女员工安心上路。
从那之后,私厨也定下规矩,晚上十点就闭关下班,不再接深夜的生意。
但就算如此,私厨的其他员工也在后面撞鬼了,有员工说看到湖边有个女人的影子,她背对着人坐在湖边,头发长长地披在身后,直接把他吓到发烧住院。
他在医院还活灵活现地描述女鬼的可怕模样,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这家私厨的员工就纷纷离职,就算老板价格开到平时工资的三倍都没人敢继续上班。
钱虽然重要,但是命更重要,这私厨在最后也迫于无奈关门转让。
这地方有点偏僻,又出了这事,转让了好几年才有人接手,也就是现在的这个老板。
上任老板也是个实诚人,没有丝毫隐瞒地将这事全盘托出,老板当时还调侃他说难怪农家乐这么久都没能转让出去,都是你太坦荡了。
新老板接手后,心里也有点害怕,但他也没做过亏心事,向来觉得邪不压正,而且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说不定那女鬼早就走了。
还在也问题不大,找个大师将女鬼送走就是。
只是没想到自己和上任老板找的大师都是水货,钱虽然给了不少,但都没能把女鬼送走。
不过他自己没见到女鬼,其他员工也没见到,所以老板一直以为大师法术高超早就把女鬼送走了。
谁知道女鬼一直都在,昨晚竟然还缠上了陆朗和顾昭!
“也怪我当时不舍得把后院的景给填了。”老板语气懊恼,“这后院是上任老板找园艺设计师专门做的,我跟他都喜欢得很,几间包厢的窗口又都对着这后院,吃饭时候看着窗外的美景也是一种享受,我就没舍得把后院这美景给毁了。”
尤其夏季蝉鸣虫叫从湖边传来,湖面微微荡漾,美不胜收。
如果是冬季下雪那就更美了,包厢里是温暖的暖气和火炉,窗外的雪花则纷纷扬扬飘落在湖面和假山树木上,柔美又静谧。
就算不吃饭只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美景都是一番独特的景象。
但这场景要是把湖给填了就再也看不到了,老板自己都觉得遗憾。
“早知道会让陆少和顾少你们会被鬼缠上,我肯定把这后院的湖给填了。”老板说完后,带着几人来到后院处。
池星察觉到这附近有个女鬼的气息,但陆朗见到的男鬼不在农家乐,附近倒是隐约有鬼气的残留。
他看了眼躲在假山后面露出个脑袋偷看几人的女鬼,对老板问道:“昨晚陆朗看到的男鬼不是农家院的吧?”
老板摇头:“男鬼我真不知道,这农家乐只出过那一个意外。”
池星哦了一声,对假山那边说道:“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藏在假山后面正准备跑路的女鬼浑身一僵,她指了指自己,又指向池星:“你能看到我?”
虽然现在都知道池星会算命,但也没传出来池星是阴阳眼能直接看到鬼啊!
池星:“出来。”
女鬼瞅了眼池星的玉佩,从假山处扑通一声跳到湖水里,她青紫浮肿的四肢扑腾着游向池星,然后在湖边冒出个脑袋,对池星坦白从宽:“池少,我是好鬼!我还没来得及害人呢!”
这场面实在太过诡异和瘆人,池星嘴角微抽,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池星对着空气说话的这幕让老板惊骇地瞪大了眼睛,别说他了,就算知道池星能看到鬼的顾昭和陆朗都头皮发麻。
顾昭紧张兮兮地顺着池星的目光看向湖水,他声音都在发抖:“池星,你在跟谁说话?”
池星指着湖水:“一个女孩子。”
这个可爱的形容让女鬼有点开心,她看向顾昭说道:“看在池少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昨晚骂我的事了!”
池星从陆朗口中早就知道顾昭在昨晚先“撩”人家小姑娘的,难怪这小姑娘会生气缠上顾昭。
就算是活人,什么事都没做就被挨骂都会不开心,更何况是鬼。
人家只让顾昭倒霉一个月实属不冤,这样他以后才能长点记性,对着没主动招惹上自己的鬼不能张嘴就骂。
不过要是鬼先撩拨活人,还是可以将鬼骂走的。
跟女鬼的开心不同,老板和顾昭以及陆朗听到池星对女鬼用“女孩子”来形容都背脊发凉,悄悄地远离湖边。
尤其是顾昭,他还双手合十对着湖面拜了拜,嘴里喃喃自语地嘀咕着:“我以后再都不乱说话了,你千万别缠着我,你非要缠着我的话,我以后只能天天晚上都住在池星家里了。”
池星:“……”
池星都懒得回头看顾昭,他蹲在湖边对女鬼问道:“昨晚是不是还有一个男鬼?”
女鬼点头:“池少是说老闻吗?他经常来农家乐玩,昨晚是他忌日,他想找个替身来着,然后他就能去投胎了。”
池星内心顿悟,难怪陆朗好端端地都会看到鬼,原来是被那个鬼给盯上了。
一般来说普通人是看不到鬼的,一旦看到鬼就代表最近运气极差,或者本身就被鬼盯上,鬼想要害人就会让活人变得倒霉才能看到鬼。
又或者是在某些特殊的场景,比如鬼的忌日,还有阴气浓郁的地方也会增加看到鬼的概率。
池星最近发现电子设备更容易看到鬼,因为会影响到鬼的磁场,能直接在镜头中看到鬼。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见到鬼,如果没随身携带着平安符和佛珠这些驱邪的物品,只要见到鬼,轻则会做噩梦,重则大病一场。
普通的方法让活人见到鬼都会对身体有影响,所以池星才会画阵法让裴钦在阵法中出现在爸妈面前。
池星问道:“他是怎么死的?怎么想着去找替身?”
女鬼回想了下:“他是上个替死鬼拉去当替身的,不过他本就酒驾,所以才会车祸,每年忌日他都会找替身想去早点投胎,但是他从来没成功过,大家还挺遵纪守法的,他忌日这天在附近酒驾的几乎没有。”
“他也是等不及了,昨天您朋友只喝了饮料都被他盯上了。”
池星挑眉看着女鬼:“能带我去找他吗?他想去投胎我可以亲自送他去下面。”
女鬼点头,然后顶着那头海藻般的长发对池星问道:“池少,我也想去投胎。”
池星想起下面竞争激烈的排队投胎,摸着下巴说道:“下面现在的投胎都排到几十年后了,你想去投胎也很难投成人,你介意投胎成蟑螂吗?这个需求量比较大。”
女鬼:“……”
谢谢,但大可不必。
第045章 阴差
女鬼一脸抗拒, 突然就不是那么想去投胎了,池星身后的顾昭几人则悄悄竖起耳朵偷听,在听到现在只能投胎去当蟑螂时,几人都瞪大了眼睛, 满脸震惊。
投胎成狗也比蟑螂好啊!
女鬼从湖里爬上岸, 她身上湿漉漉的, 头发很长, 一直在滴着水, 不过几秒, 她脚下就洇了一大团水迹。
这水迹不是透明的, 而是带着一缕缕黑色。
池星看了她一眼, 这个样子明显是内心有怨恨。
他问:“你在恨谁?”
这些年从来没有人问女鬼她恨谁,她想了许久才一字一句说道:“我恨当时的所有人。”
“我恨没人来救我, 我恨只要有一个人能听到我的求救声我都不会死,我恨老天不公, 为什么是我?我才十九岁!”
女鬼含恨地看着身后的人工湖:“我也恨这个湖水, 做这么深干嘛?!”
池星看向她身后的湖水:“大概这就是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的人走路都会平地摔,喝水会噎着, 吃饭都会被骨头卡死。
而运气好的人随手买张彩票都能中大奖。
有时候运气要比实力更为重要。
女鬼发泄完之后, 又垂下脑袋:“我知道我是运气差,所以我虽然恨所有人, 但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她的恨一视同仁,只是在抱怨自己为什么倒霉而已。
但真让她去报仇,她连报仇人选都没有。
“其实……我除了恨之外,也对上任老板挺感谢的。”女鬼的声音阴森, 但语气很感激,“上任老板和老板娘在我死后给了我家里很多钱, 够我爸妈养老了。”
她眼睛有些泛红,如果说她倒霉跌到湖里淹死,那老板一家更倒霉,不仅店得转让,还要赔那么大一笔钱。
想到这,女鬼的情绪也逐渐平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算了,人总有一死,倒霉就倒霉吧!”
“对了,池少如果有缘见到我老板,还麻烦您转告他一件事。”
池星眉梢微扬:“什么事?”
女鬼:“在我死后,店铺里有个说见到鬼的员工……他在骗人,我死后虽然恨,但没想着拉人去替死,也从来没在湖边吓唬人。”
“我死后还看到他躲在假山后面跟别人打电话,说店铺里的生意情况,说不定是别家店铺派来的商业间谍。”
池星随意靠着身后的廊杆,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店员是在故意装神弄鬼?”
女鬼虽然年纪小,但已经工作两三年了,她点点头:“可能是谁看我老板不爽吧。”
店铺当时的生意很好,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损想出这个馊主意。
池星点头:“如果有机会见到你之前的老板,我会把这事告诉他的。”
女鬼说完这些后,感觉自己心中的那些怨气都消散得差不多了,她张嘴问道:“我还是想去投胎,有没有蟑螂之外的选择?小猫小狗也不是不可以。”
池星认真思忖了一会:“小猫小狗的竞争也很激烈,你不喜欢蟑螂的话,其实还有……”
“算了,池少,我现在又不想去投胎了。”女鬼表情痛苦地打断池星的话,生怕池星再说出老鼠蚊子苍蝇这些动物。
“池少,我带你们去找老闻吧。”老闻就是厕所鬼。
池星点头,对顾昭和陆朗招手:“走。”
老板听了半天,他也想去凑热闹。
池星也没阻拦他,几人一同去男鬼出事的地方。
老板在路上皱着眉头问:“池大师,我听您刚刚说那个店员是在故意装神弄鬼,是在说之前在湖边看到女鬼的员工吗?”
“她说自己从来没出现在湖边。”池星将女鬼的话转述,“何老板,正好你有上任老板的联系方式,有空的话可以把这事跟他说一下。”
从女鬼和新老板的话中都能看出来之前的老板一家都是好人,这种事自然要提醒一下对方。
想出那种馊主意的能干出这种事第一次,就会干出第二次,说不定以后还会给上任老板带来其他的祸事。
新老板连连点头,当下就把池星说的这些话都牢牢记在心里,准备等这件事结束就给上任老板打电话。
顾昭开了十分钟不到就来到男鬼出事的地方,他有些惊奇:“这么近?昨晚我和陆少在这边转悠了大半个小时。”
这是一个岔路口,车流不是很大,但路过的车大多是大货车,属于很容易出车祸的地形。
池星跟着女鬼下车去找老闻,女鬼一眼就看到躺在马路上的老闻。
老闻闭目安详地躺在地上,时不时有车辆在他身边穿梭,偶尔还会被车辆压到,但他是鬼,也没和普通人一样受伤。
他好像特别注重自己的形象,就算是因为车祸而死,身上的血迹也被他处理得干干净净没留下一点痕迹,就连身上的伤都被他藏起来了。
女鬼悄悄地说:“他嫉妒别人还能活着,搞这么干净一有机会就会装成活人去各个地方吓唬别人。”
离得很远老闻就察觉到女鬼,他从地上坐起身,穿过车流走到马路边。
他沉默地看着女鬼身后几人,表情有些疑惑:“你带这么多人干嘛?”
这架势,该不会是带大师过来逮他吧?
不过他看了眼女鬼身后的几人,都是见过的,唯一多出来的是池星,但看池星这样子也不像大师。
他正说着话,视线突然和池星似笑非笑的眼眸对上,在对视上的瞬间,他有些震惊:“你能看到我?”
池星打量着他,不答反问:“你酒驾还想找替身?”
男鬼理不直气也壮:“不行吗?我就是被当替身死的,我为什么不能去找替身?”
女鬼幽幽地说道:“你可以找同样酒驾的,酒驾的人迟早会出事,但你找上喝饮料的……这说不过去。”
男鬼同样幽怨地说道:“我倒是想找酒驾的,这不是等了好久都没看到吗?”
也不知道现在的人是怎么了,要么绝对不喝酒,要么喝酒就不开车,一点没有他当年的胆量!
池星看他这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就知道这个鬼压根没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不管是出事时的酒驾,还是现在找无辜的人当做替身,他都觉得自己没错。
这个鬼自私自利,压根不在意其他人性命。
池星也懒得和这种鬼多说什么,既然想去投胎,那就送他去投胎。
真以为去投胎还能继续当人吗?
“我送你去投胎吧。”池星对男鬼说完这句话,又看向女鬼,“你也要去下面投胎吗?”
想到投胎不是蟑螂就是老鼠的,女鬼猛地摇头:“不用了,我觉得我能在上面待一百年。”
池星点点头,然后避开几人对裴钦问道:“怎么把鬼送去投胎?”
【去找个城隍庙,那附近有阴差,将鬼交给阴差。】
池星从小就有阴阳眼,倒是见过阴差,这些阴差大多身着黑衣,手上拿着铁链拘魂,他们身后往往跟着一群鬼,池星偶有遇到也是远远避开。
池星有些迟疑:“活人能和阴差打交道吗?”
会不会被阴差记住把他的魂魄给勾走?
池星似乎听到了裴钦的笑声:【你害怕?】
这激将法太显而易见,但池星偏偏就吃裴钦的这一套——如果是其他人对他用激将法他只会嘲讽地不作回应,但这激将法从裴钦口中说出就不一样了。
池星当下把所有担心都放在脑后,扬起下巴说道:“就没有我怕的事。”
裴钦笑意更浓。
池星带着两个鬼回到车上,对顾昭说道:“开去最近的城隍庙。”
陆朗用手机查着导航,他看了池星一眼:“去城隍庙干嘛?你要去烧香?”
池星也没瞒着:“把鬼送去投胎。”
陆朗和顾昭咽了下口水,池星怎么能用这种平淡的语气说出如此可怕的话?
何老板表情惊悚,但又觉得理所当然,大师逮到鬼后是得送去投胎。
几人也没多想,认为把鬼送进城隍庙就行了,但车开到城隍庙附近的时候,池星让几个人停车。
他带着男鬼下车,对车上的几人一鬼说道:“你们在车上等我。”
几人不明所以地点头,顾昭还问了一句:“还离城隍庙有一段距离呢?你要走过去?”
“不用进城隍庙。”池星随口说了一句,“我已经看到能带鬼去投胎的人了。”
说完这话,他和男鬼走向站在不远处的阴差。
坐在车上的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能琢磨懂池星这话的意思,几人的视线都黏在池星的背影上,看着池星走到不远处在和空气说话。
几人看不到的是,坐在车上的女鬼把脑袋藏在车窗下面生怕被阴差发现,而不远处池星身边的男鬼也跟鹌鹑似的缩着脑袋,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池星身前站着穿着一身黑的阴差,这阴差头上戴着黑色的尖顶帽子,面容惨白,表情也有点阴森。
他身后还站着好几个在哭天抢地的鬼魂。
池星的到来让阴差和那几个鬼都转头看来,这几个鬼年纪不大,看到池星喊了一声:“这不是池少吗!”
“……”
池星没想到这都能遇到认识自己的鬼,他对几个鬼点了点头就当打招呼了,随后又看向阴差。
阴差看到池星明显有点吃惊,他客气地拱手,在对池星的称呼上犹豫了一瞬。
池星主动喊道:“阴差大人。”
“别。”这个阴差连忙出声,“池少客气了,我姓王,如果池少不嫌弃,喊我一声……”
池星心领神会地接道:“王哥。”
“别别别。”阴差一张惨白的脸都急红了,他低头说道,“喊我小王就行。”
池星:“……”
他有点茫然,下面的阴差都这么谦虚的吗?
阴差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池星身上的玉佩,随后又看向池星身后的男鬼,主动说道:“池少这是送鬼去投胎?这种小事就交给我吧。”
池星一共没说几个字,这事就搞定了。
阴差像是在刻意避着他,又对他客气道别,然后带着几个鬼匆匆离开。
池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他对裴钦问道:“下面的阴差都这么低调好说话?”
裴钦:【……】
【这样不是很好吗?】
池星无言以对,好是很好,就是觉得很诡异。
裴钦慢悠悠说道:【裴家是玄学世家,不仅在阳间有大师,那些去世的人在下面也大多有着一官半职。】
池星这才恍然大悟。
普通人去下面也只是普通的鬼,但裴家就不一样了,裴家出众的人不在少数,就算去了下面也不可能只是“普通”的身份。
池星感慨:“这就是地府关系户的感觉吗?”
虽然他现在还活着,但已经有想去下面看看的念头了……突然觉得死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池星心情很好地回到车上,陆朗、顾昭和何老板都默默地看着他。
顾昭最压不住好奇心,主动问道:“你把鬼交给谁了?”
看池星的表情应该交谈得还挺愉快,但他是去送鬼去投胎,而能领着鬼去下面投胎……几人坐在车上想了许久,脑中浮起的只有阴森森的两个大字——阴差。
池星打开车门坐进车内,证实了他们的猜想:“阴差。”
车内一片寂静,过了许久都没人开口说话。
几人的脸色比阴差还要白,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得耳中嗡嗡嗡地响,后背也一阵发凉,在开着暖风空调的车内都硬生生冒出一身冷汗。
在听到池星说出这两个字后,老何的惊恐之情溢于言表,他手都在发抖,颤着声音问:“池大师,你刚刚真的在和阴差说话?”
池星点头,他看向老何,对老何说道:“驱邪钱结算一下。”
然后又对顾昭和陆朗说了句:“男鬼的钱算在你们头上,记得转账给我。”
几人麻木又呆滞地拿出手机转账,顾昭又呆滞地将老何送回农家乐,那女鬼想了会儿,她没下车。
按照池星的话,那农家乐的鬼已经被“驱走了”,她现在不能再回去了。
自从看到池星能和阴差沟通后,女鬼看着池星的表情就充满了敬畏,她打定主意也要去池星的公司搬砖,总比在湖里泡着要好。
浑身僵硬开着车的顾昭在开着开着突然用脑袋撞着方向盘,他“啊”的惨叫了一声,从内视镜看着池星嚎叫道:“池星,你怎么变得这么牛逼了?”
那可是阴差啊啊啊啊啊!!
陆朗突然觉得鬼也没什么可怕的,如果再遇到鬼,他就对着鬼恐吓一番,说自己有个朋友认识阴差!
池星没说话,让顾昭把自己送到池家公司,他现在还想着医院里的李简,想着晚上抽空去医院一趟。
顾昭和陆朗的说话声吵得他头痛无比,在来到自家公司楼下后,池星打开车门就要离开。
女鬼跟在他身后,笑得讨好又谄媚。
本该离开的顾昭和陆朗竟然也没走,要跟在池星身后去楼上。
池星想要撵人,他还没说话,顾昭就大义凛然地说道:“我们今天跟你在一起,你忘了,早上我们说好了晚上一起去医院!”
“我一个人也行。”池星面无表情吐槽道,“你俩在一起太吵了。”
陆朗在嘴旁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接下来都没说话。
提到医院,女鬼忽然开口说道:“是昨晚那个离开身体的高中生吗?”
她看向顾昭和陆朗,对池星说道:“昨晚老闻没能得手也有那个生魂的原因。”
“那个生魂身上戴着祈福的平安符。”
昨晚顾昭和陆朗离出事的地方非常近,就算俩人当时将车停下侥幸逃过一劫,但俩人只要继续开车依然会在浓雾中迷失,将车开到出事的地方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
但突然出现的生魂身上戴着万安寺的平安符,他一坐上车,四周的浓雾就散了。
浓雾散开也就代表老闻不能继续困住顾昭和陆朗,只能放他们离开。
女鬼有些感慨,又有些羡慕嫉妒恨地看着顾昭和陆朗:“他们的运气真好。”
不像她,运气奇差无比。
不过……女鬼看了眼池星,虽然自己活着的时候运气很差,但如果能跟在池星身旁,似乎也是运气很好的另一种表现?
女鬼安慰着自己,反正人迟早都是要死的,她只是提前了几十年,而且她还抱上了大腿!
不亏!这一波血赚!
池星将女鬼的话对顾昭和陆朗说了下,俩人都没想到昨晚还有高中生的功劳,顾昭大手一挥:“晚上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到时候我给他转个好医院让他早点醒来!”
陆朗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换医院就能醒来的事!魂魄不在身体里,想让他醒来,得让池少出手。”
“他昨晚帮了你们,只要你们愿意出钱,我可以帮他魂魄归体。”池星对顾昭和陆朗笑了笑,“直接转基金会就行。”
俩人二话没说就拿出手机转账,顾昭还对池星说了一句:“这钱我用你的名义捐的。”
虽然是他转账的,但这是找池星办事给的钱,理应是池星的钱。
陆朗直接转了七位数,然后跟着池星来到楼上。
池星带着女鬼去28楼,让俩人去27楼找林鹿。
林鹿真的很忙,忙到顾昭和陆朗在他身后站了好一会儿都没发现,最后还是顾昭拍了下他的肩膀。
“卧槽!”林鹿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扭头一看,顾昭和陆朗正对他贼笑着。
林鹿有点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顾昭:“说来话长。”
这时候正好快到午休时间,林鹿带着俩人来到休息室:“慢慢说。”
顾昭和陆朗七嘴八舌将昨晚的事说了下,在说到池星带着鬼去找阴差时,林鹿张大了嘴巴,好半晌他才冒出一句:“草,早知道池少牛逼,但没想到他这么牛逼。”
说着,他又有点悔恨:“原来世界上还有阴差,我怎么没早点知道,要不然上次我能看到鬼的时候就让池星带我去看看了!”
顾昭勾住他的肩膀一脸吃惊:“你也能看到鬼?”
“这事也说来话长。”林鹿将赵芝芝和杜美的事情简单说了下,“崔立仁和赵家父女现在都进去了,听说在里面还在狗咬狗,只要见面就会互相开喷,要不是警察拦着,他们还会打起来!”
顾昭和陆朗也听得目瞪口呆,陆朗喃喃自语道:“池少身边可真热闹。”
“可不是嘛。”林鹿揉了下自己的眼睛:“可惜我现在看不到了!”
陆朗则问道:“池少的公司还招人不?”
顾昭瞥了他一眼:“你就别想了,你爹能把你腿打断。”
说着,顾昭又摸了下鼻子:“我还是能来池星公司的……”
“都别想了。”林鹿得意洋洋地看着俩人,“楼下已经招满人了。”
“我去楼上也行啊!”顾昭满不在意地说道,“楼上人不是很少吗?”
林鹿诡异地看着他。
顾昭在这视线中有种不妙的预感。
只听林鹿缓缓说道:“楼上的人是很少,但除了池少,其他的都不是人。”
顾昭:“……”
陆朗:“……”
俩人突然想起昨晚还在讨论的“黄一天到底是不是人”,现在看来已经有明确答案了。
在楼上的池星将女鬼交给王岚没多久就接到季佳的电话,季佳说她某个村子救人的时候,发现这个村子的人很少,也没有被拐卖的妇女儿童,但这个村子里的许多村民在这几年都出了意外,整个村都快绝户了。
听村里剩下的人说,这个村子似乎在闹鬼。
池星说他现在就去宁市,但季佳却在电话里笑着说不用。
“你不用专门来一趟,来回奔波太累了。”季佳的声音又恢复成刚见面的柔软,“村子里虽然闹鬼,但这鬼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因为我是来救人的呀。”
她将这个村子的事娓娓道来。
这个村也喜欢拐卖媳妇,并且村子里有不少人还会参与拐卖。
有一年他们带回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长得不算漂亮,并且还是已婚的,但拐卖的人说女人屁股大,一看就会生儿子,所以才会盯上她。
女人被拐到村子后脾气犟得很,就算被打都誓死不从,后面不仅被毒打还被人强迫,她在当晚就惨烈地自杀,整个房间都是血。
在她头七这天,将她拐卖到村子里的那户人家暴毙而亡,将她买下的那户人也全都死状凄惨。
村子里的其他人都怕下一家被灭门就是自己家,他们担心女鬼也向他们复仇,连夜去其他村请来神婆。
神婆刚踏进村子没几步就咬破手指挤出精血涂在自己额头上,说这女鬼死的那天正好是最阴的中元节,她的怨气太大,她又杀了这么多人,现在那些鬼都被她驱使着,只要给她时间,她能弄死全村的人。
村长连忙问有没有法子解决。
神婆让人把女鬼的棺材挖出来,连棺材带尸体全部烧成灰,然后又将骨灰封在骨灰盒中,将骨灰盒上压着柳木和黄符。
这骨灰盒就摆在出事的那间房,所有人都不能去触碰。
随后神婆让村民们每天都跪在出事的那间房子门口诚心道歉,要跪满四十九天,并且以后都不能再带陌生女人回村子。
每年中元节也要家家户户写忏悔信压住那女鬼的戾气。
村民们照办,村子里也安静了一段时间,村民以为这女鬼总算被制服了,心里都松了口气。
但村里总有人不安分,也总有人想要娶媳妇,在第二年的时候,有人将神婆的叮嘱忘在脑后,又从外面买了一个媳妇。
这个买回来的女人一开始誓死不从,但待了几天后态度逐渐软化,接受这家人的示好。
这家人敲锣打鼓地准备婚礼,婚礼简陋得很,女人就算拜堂都被捆着手。
但女人的态度实在太好,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这户人家就对她放松警惕。
她在这家人放松警惕的时候,一把火将这家人活活烧死,然后踉踉跄跄地跑向女鬼骨灰盒的方向。
她装了这么久,也从这家人口中得知不少村子的秘闻,她要把骨灰盒上的黄符给摘了,她要全村人都死!
去年出事的那栋房子已经彻底荒废,但放着骨灰盒的那间房格外显眼,因为外面门框上还贴着数十张黄符。
女人将黄符一张张揭下,一脚将门踹开扑到骨灰盒前。
她身后传来村民们找她的声音,失火的那户人家一看就是有人放火,又有人看到她从房子里跑出来,当下所有村民都来找她要她偿命。
女人将骨灰盒上的黄符撕碎,又将柳木狠狠砸到一旁,她表情无助,在极度的绝望中紧紧地将骨灰盒抱在怀中,声音泣血:“真有鬼的话,你就帮帮我吧!”
一般人都是对着神求神,但被逼到绝境的女人脑中浮出不是神,而是村民们惧怕的鬼。
那天晚上后面还发生了什么季佳也不清楚,跟她说起这事的村民提起当晚的事都瑟瑟发抖,也死活不敢继续说。
季佳换了个人询问,这人也不敢提那天晚上的事,不过却对季佳说了那晚之后的村子。
在那晚之后,村子里又开始大量死人,各种死法都有,有在玉米地里摔死的,也有被家里猪咬死的,还有房子突然塌掉被砸死的。
村子里的人又请来神婆,神婆一算原因脸色大变,对村里丢下一句:“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说完这话,她急匆匆地离开,因为怕被女鬼报复,连自己村子都没回,连夜坐车去其他的城市。
村里的人又请了好几个看事的来驱邪,但这些人一走进村子比神婆跑得还快,其中有一个闭着眼睛的瞎子都害怕到睁开眼睛慌不择路地跑路。
这个村子的事愣是没一个人敢插手。
至于特别有本事的大师,村子里的人没钱请,人家也不会免费帮他们,要是做好事也就算了,这做的还是十恶不赦的逼死良家女子。
谁都不乐意沾上这种罪孽的因果。
在请人的这段时间,村子里又死了一户人家,剩下的人不敢继续留在村子里,纷纷拖家带口离开村子。
但就算离开,这些人依然出了意外。
这个村子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就快绝户了,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户人家。
这几户家里只有女儿,想到自家的女儿要是被人拐走遭到这种对待就一阵心寒,所以都对拐卖非常不赞同,当年也没掺和进这些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几户人家才能侥幸留下一条命。
季佳听闻这件事后要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但相比较害怕,她反而对女鬼更为心疼。
她带着女儿来到当年出事的房子门口,双手合十,和女儿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没有任何华丽优美的辞藻,季佳轻声说道:“村子里的人怕你,但我不怕,因为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可怜人,没有这些拐卖人口的人,你还在大城市享受着精彩的人生。”
“我觉得你杀得好,村子里不管是买卖人口的村民还是人贩子,他们都该死,你也算从他们手上间接拯救了许多人。”
让这些人继续活着,肯定还会拐卖更多无辜的女孩。
季佳的女儿年纪还小,才十岁不到的样子,她对季佳笑了笑,天真地说道:“妈妈,这个姐姐是好人,她虽然杀人,但没有滥杀无辜呀,都是些罪有应得的人。”
“哎呀。”季佳连忙将女儿抱起来,夸道,“成语用得不错哦。”
季佳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温柔:“池少,我没动那个骨灰盒,我虽然不知道这个村子里是不是真的闹鬼,但我想,如果‘她’一直在村子里,这个村子以后也不敢有人再继续拐卖吧。”
挂断电话后,池星对裴钦说道:“这个鬼在生前也是可怜人。”
玉佩中的裴钦手上拿着一本书,他坐姿端正,看着书的视线平静无波,但仔细一看就发现他看书的速度极快,纸张无风自动,都不需要他用手翻页。
他将书合上放到一旁:【等村子拆迁时,你把骨灰盒带回来。】
池星点头:“到时候我亲自送她去投胎。”
另一边跟在阴差身后来到地府的老闻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说地府要排队很久,我是不是还得先摇号?”
阴差:“你是池少送来的,不用排队,会直接给你安排投胎的事宜。”
老闻表情惊喜。
阴差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手机,他输入老闻的全名,然后查到老闻生前曾经做过的事。
不是啥好人,死后也不是啥好鬼。
他又琢磨了下池星将这鬼送来时的表情,加上池星也没让他关照这个鬼……阴差心中明白了,池星应该对这个鬼不熟,并且不太喜欢。
不过能插队投胎的话都说出口了,阴差也不想打脸。
他看着老闻,完全没有在池星面前的客气,表情阴森森的,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冷漠:“走吧,我送你去投胎。”
“真不用摇号?”
“不用,你又不是投胎成人,还摇号作甚?”
老闻大惊失色:“那我投胎成什么?不是人的话,老虎狮子也行!”
阴差鄙夷地看着他:“你还老虎狮子呢,你投胎成猫狗都不够格,我送你去投胎成蟑螂。”
“……”
“早去早享受,放心,你下辈子很快的,蟑螂的寿命噌地一下就没了。”
“……”
在办公室看了一下午保险合同的池星打了个喷嚏,他有点疑惑:“是谁在念叨我吗?”
他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就响了,顾昭打来的。
池星接起电话,顾昭的声音传来:“池星,晚上我们去哪里吃饭?你下班了吧?我们在楼下等你。”
池星:“……”
他相当无语:“你们还没走啊?”
还以为顾昭和陆朗应该不会在公司待这么久,没想到这俩人为了去医院凑热闹竟然这么有耐心。
经常被池星嫌弃的顾昭语气都不带变一下的:“你快下来,我们晚上去御膳阁吃饭吧!”
今晚的林鹿也没加班,被陆朗拖着来到御膳阁。
御膳阁一位难求,就算提前预订,这个点也早就没包厢了,几人也不在意,随便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池星几人刚进来,陆朗就捅了下他的胳膊,指着靠窗的方向:“你哥也在。”
池星抬头看去,发现池海和潇潇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吃着晚饭。
他视力好,还看到池海送给潇潇一个礼盒,就是这礼盒有点熟悉。
池星走近瞅了眼,发现这礼物就是自己上次送给池海的蓝色项链。
“……”池星又默默看了潇潇一眼,以他现在看面相入门级的功力,他从潇潇脸上什么都没看出来,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潇潇长得很漂亮。
要不是裴钦跟他说过潇潇的身份,潇潇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漂亮的普通人。
因为潇潇是未来的堂嫂,池星也没失礼到用灵力去试探对方的妖族本体,他多看了潇潇一眼,又看向在傻笑的池海,轻轻啧了一声。
真是傻人有傻福。
不过池海一有好东西就送给潇潇,俩人以后会在一起好像也很正常。
池星对池海和潇潇打了声招呼,池海看到池星有点心虚,他将桌上的礼盒用花瓶遮住,对池星笑了下:“这么巧啊?”
“是挺巧。”
潇潇开口说道:“要一起吃晚饭吗?”
池海又露出和上次相似的表情,背着潇潇对池星等人挤眉弄眼,无声说着:“你们这群电灯泡快滚蛋!”
池星:“……”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人多,去另一边吃。”池星好笑地看着池海这副模样,对潇潇颔首后和顾昭等人离开。
潇潇看着池星的背影,还没多看几秒,一道带着凉意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
潇潇露出歉意的神色,偷看别人老婆被正主警告了呢。
顾昭一边点菜一边说道:“你哥来真的?我看他追那个小美人很久了。”
自从知道潇潇是未来的一家人,池星就对她多出几分维护的心思,眼看顾昭这话不太正经,他纠正道:“不要用这种称呼,她叫潇潇。”
顾昭一愣:“你也来真的啊?”
池星瞥了他一眼:“池家人从来不在外面玩弄感情。”
陆朗:“这倒是,又不是王少。”
提起王少,陆朗也感慨着说道:“王少最近也收心了,被他家那位管得死死的,连出来吃饭都没空。”
林鹿一直没吭声,他拿着手机在看群消息处理着工作。
陆朗的视线落在林鹿身上,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出来还工作,真是个工作狂,以后谁要是再说林鹿摆烂,他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池星忽然问道:“你们见过王少的女朋友吗?”
顾昭随口问道:“见得太多了,你指哪里?最新的这个莉莉吗?”
池星点头。
顾昭:“莉莉我没见过,听说家里也有点小钱,和之前王少谈的那些女朋友都不太一样。”
陆朗则好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对王少的事感兴趣了?”
池星沉吟了一下,还是对几人说道:“之前我提醒过王少,他最近有破财的风险。”
并且破财的主要原因就是莉莉。
不过王少恋爱脑上头,当时就对池星这话很不满,后来池星也就不再提起。
陆朗无所谓地挥手:“王家有钱,破财也破不了多少。”
池星弯眸笑了下:“那就随他吧。”反正王家有钱,就当拿钱买个教训吧。
几人在御膳阁一直待到打烊才离开,四个人点了一堆菜,但一滴酒都没喝。
开车来到医院后,几人也没下车,而是坐在车上凝视着医院的方向。
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几人也没等到李简,陆朗打了个哈欠,他嘴还张着呢,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匆匆地走进医院。
陆朗将嘴巴闭上,有些疑惑地看向顾昭:“我刚刚没看错吧?那是李阿姨吧?”
李阿姨就是陆家借运的保姆。
“好像是。”顾昭和陆朗对视了一眼,顾昭忽然说道,“我记得之前调查李阿姨背景的时候好像看到资料上说她有一个植物人儿子。”
顾家只有老爷子那边有保姆,其他的小辈身边一律不准安排保姆享乐,身边好不容易有个保姆,顾昭是亲自看过李阿姨资料的。
只是他也没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比如他记着李阿姨的儿子是植物人,这种事情看一眼就不会忘,但儿子叫什么就完全没印象了。
而陆朗更是彻彻底底不知道这事,陆家的保姆有管家负责,他从来没关注过保姆背景这种小事。
就连上次出事,也还是陆妙处理的。
他虽然事后也调查了下李阿姨的背景,但和顾昭相似,也没记住对方家人的名字。
他们这种家世,哪会事事俱到将保姆儿子姓甚名谁都放在心上。
顾昭靠在车上看着医院的方向,表情有些复杂:“李简,姓李,植物人……我记得李阿姨早就离婚了,孩子跟她姓也有可能。”
陆朗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刚想点烟就看到池星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他嘴角微抽又将烟塞回烟盒。
“扯平了。”陆朗人如其名,性格还是挺爽朗大气的,“她从我们身上借运,但是她儿子又救过我们,以后谁都不准再为难李阿姨。”
真要说起来还是他们占便宜了,借运和被鬼缠上丢掉小命,明显后者更为重要。
顾昭耸肩:“为报答救命之恩,池大师,该你出手把李简喊醒了。”
池星打开车门,对几人说道:“走吧。”
顾昭和陆朗勾肩搭背地走向医院,林鹿跟在池星身旁低声对他说着什么,月光照在几人身上,投在地面上的四道影子被拉得很长。
各不相同,但又异常融洽。
第046章 车祸
池星几人走进住院部, 发现护士台的护士还是白天的那位,她似乎也很困,正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顾昭的说话声让她抬头看来,在看到几人时她有些惊讶:“你们又来了?”
并且比上午还多了一个人。
顾昭问道:“还是我们, 不过我们已经和上午不一样了!”
说着, 他给李阿姨打了个电话。
李阿姨语气吃惊, 说自己马上就下来接几人上去。
林鹿心思最细腻, 他拧眉说道:“咱们来医院就两手空空的来?”
好歹也得买点礼物啊!
陆朗恍然大悟:“我说怎么感觉像是忘了啥!等我, 我这就出去买礼物。”
他说完转身就走, 嘴里还在嘀咕着要买什么牌子的牛奶——
池星随口报出一个牛奶牌子。
护士眨巴着眼睛, 觉得这几人也挺有意思的, 她悄悄将视线看向没怎么说话的池星。
这四人都挺帅的,气质也各不相同, 但这个最帅!
尤其笑起来懒散又放松的模样……小护士的目光在池星眼角下的那颗泪痣上划过,早上他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这颗不太明显的泪痣, 对方一笑, 这颗泪痣跟活过来似的,生动又明艳。
并且她也能看出来另外三人在说话时都有意无意地看向池星, 他虽然不怎么说话, 但只要开口,其他三人都会停下话语默契地听他说。
李阿姨刚从电梯下来, 陆朗也拎着牛奶出现在出院部门口。
“顾少、陆少、林少,还有池少……”李阿姨一一打着招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后,下意识问道:“陆少你们怎么来医院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表情有几分担心, 目光在几人身上划过,最后又落在陆朗身上。
四人看起来都不像哪里生病的样子,尤其陆朗手上还拎着两箱牛奶,这模样分别是来看人的。
李阿姨不敢往自己身上想,是来探望朋友?
拎着牛奶走进的陆朗大大咧咧地说道:“李阿姨,我们没生病,我们是来看望你儿子的。”
顾昭点头:“先去楼上再说吧。”
“看望小简?”李阿姨表情茫然,她带着几人走向电梯。
池星和林鹿都没插话,他们和李阿姨并不熟悉,只跟在李阿姨身后走上电梯。
陆朗和顾昭对视了一眼,打算实话实说,虽然昨晚的经历说给别人听,别人可能不相信,但说给李阿姨听,她一定会信。
毕竟她又是给李简去万安寺购买平安符,又是借运的,本就对这些玄学深信不疑。
陆朗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下。
他说完后李阿姨表情激动,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直接拉着陆朗的衣袖问道:“陆少,您没在骗我吧?”
她眼眶微红,眼中满是泪水,生怕陆朗说这话是在逗弄她玩,毕竟不久前她才对顾昭和陆朗做出那种事。
但她心中依然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顾少和陆少要是看她不爽有大把的方法整治她,应该不会用这种方式。
也许他们真的看到了小简?
李阿姨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陆朗,眼中透着希冀的渴望光芒。
陆朗哪见过这种眼神,他将牛奶递给顾昭,用空出的一只手拍了下自己的胸口:“千真万确。”
顾昭拎着牛奶看向李阿姨:“李简昨晚救了我们,所以我们今天把池星带来了。”
陆朗:“让池少去病房看看,说不定李简等会儿就醒过来了!”
听到这两句话的李阿姨心口重重一跳,她下意识看向池星,池星和她对视了一眼,然后对她笑了下,客气地打了个声招呼。
李阿姨连忙摆手,她在顾家的时候就经常听到顾昭提起池星,顾昭总喜欢念叨池星的名字,还一脸羡慕地拿着手机看池星的直播,说自己也想找池星算命——
想到这些,李阿姨的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神色激动无比。
池少是大师,说不定真的能帮小简醒过来!
就是池星的年纪看起来太小了,李阿姨还是不太敢相信池星有真本事,她低声说道:“其实我也有找过其他大师给小简看过,都没什么效果。”
那些大师围着小简跳大神,除了又吵又闹之外,小简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阿姨叹了口气,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了些,不过想到陆朗和顾昭说看到过小简的魂魄,她心里又燃起微弱的希望,说不定呢?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会放弃。
池星慢悠悠地说道:“你找到水货了。”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虽然他自己现在的水平也是玄学大师中的水货,但并不妨碍他说别人。
因为其他的水货没外挂,他有。
只要有裴钦,他就能从水货伪装成“真大师”。
李阿姨喃喃自语道:“也许吧。”
如果池星没几分真本事也不敢说这话,李阿姨看着池星漫不经心的表情,突然多出几分信任:“池少,我相信您。”
刚吹完牛的池星摸了下玉佩,表情淡定。
林鹿问道:“李阿姨,我们去几楼?”
几人说话的时候还站在电梯里,连楼层都忘了按。
还好现在是大半夜,这又是私立医院,上下楼的人很少,隔壁还有其他的电梯,并不会耽误其他人上下楼。
刚刚的对话让李阿姨有些恍神,被林鹿提醒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按电梯,她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忘了按电梯,小简住在七楼。”
几人来到七楼,期间李阿姨一直在询问顾昭和陆朗昨晚看到的李简,除了魂魄能不能回到身体外,她还特别担心李简的魂魄在外面会不会被人欺负。
准确来说应该是被鬼欺负。
池星耐心地安慰她:“不会被鬼欺负,他身上有平安符,鬼都避着他。”
“平安符?我每年都会去万安寺给小简求一张。”李阿姨眼眶通红,这事没人知道,她都是自己悄悄去的。
池星能说出这种话,说明顾昭和陆朗在昨晚真的看到李简了!
李阿姨又对陆朗和顾昭问着李简当时是什么模样,俩人也一一回答。
走到病房门口时,李阿姨已经泪流满面了。
林鹿随身带着纸张,默默给李阿姨递了一张。
池星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察觉到里面有一股微弱的气息,很弱,属于那种遇到鬼,被鬼揍一顿都没什么反抗能力的类型。
还好他身上戴着李阿姨诚心求来充满庇佑意味的平安符,要不然真会被欺负到魂飞魄散。
池星推开门走了进去,他一眼就看到坐在窗边的李简,对方穿着深蓝色的校服,脸色苍白,正凝望着窗外。
听到有人推开门,李简转头看来,他看到池星时有些惊讶,随后看到池星身后的李阿姨又露出一个笑,等看到顾昭和陆朗时他还打了声招呼。
不过顾昭和陆朗今晚已经看不到他了。
李简又慢慢收回脸上的笑,神情有些落寞。
看来昨晚顾昭和陆朗能看到自己是因为那两个鬼的缘故,现在他们身上同样有平安符的味道,已经看不到只是魂魄的他了。
池星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李简,脸和露在被子外的手都很干净,连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一看就被李阿姨照顾得很好。
池星径直走到窗口,对他打了声招呼:“你好。”
李简猛地一怔:“你能看到我?”
他这才察觉到什么,刚刚他和池星对视了!
池星点头,视线在他身上绕了一圈,直入主题地说道:“我送你回去。”
李简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去哪?”
池星看向病床上的李简身体。
李简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病床,瞳孔骤缩。
他年纪还小,出事前还没成年,就算后来变成生魂到处飘荡,但大部分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心理年龄并没有增长,此时听到池星的这话,只觉得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
“您、您是大师吗?”李简用上了敬语,他见过不少“大师”,都是他妈妈找来帮他苏醒的,但那些大师没一个人能看到他!
池星毫无心理压力地点头承认:“我是。”
半吊子大师也是大师嘛!
李简深吸一口气,从窗口飘到池星面前,声音是压抑不住的激动:“我相信您。”
只凭池星能看到鬼,李简就对池星有一种盲目的信任。
池星和空气对话的这幕让林鹿几人背后都浮起一层鸡皮疙瘩,好在林鹿之前见过鬼,也没有过于害怕,而顾昭和陆朗更是昨晚才被李简救过,对会腼腆道谢的李简充满了好感,所以也不怎么害怕。
但就算如此,在看到池星对着空气说话时,几人还是整齐统一地往后退了几步。
心里不害怕,但身体本能觉得有些瘆人。
只有李阿姨,她非但没有害怕,还上前几步走到池星身后,她呼吸急促,眼神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因为太过激动,她脸色都胀红了几分,连手都在轻颤着。
她声音很轻,带着显而易见的哭腔:“池少,您是在和小简说话吗?”
李简飘到李阿姨身边,伸出手擦了下李阿姨眼角溢出来的眼泪:“妈,你辛苦了。”
池星将这话转述,李阿姨听到这五个字,摇着头:“只要你能醒来,再辛苦也不算什么。”
站在门口的几人都有些沉默,顾昭叹了口气,他小声地说道:“我突然能理解李阿姨为什么要借运了,如果是我遇到这种事,道德底线和家人都很难取舍,要是我的话……”
顾昭想了想家里的老妈和爷爷,他静默好几秒,顺从本心说道:“我估计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吧。”
陆朗冷笑:“你要是做出这种事,就算顾老爷子被你救醒都会再气晕过去。”
顾昭:“……”
林鹿则补充了一句:“顾少,你敢说敢想我很佩服你,就是希望万一真有那天,你不要把借运的主意打到我身上……”
顾昭:“……”
够了!
池星隐约听到几人的窃窃私语,不禁扬唇笑了下,这几人真是活宝。
“李阿姨,我需要李简经常穿的衣服。”池星想了想,对李阿姨说道,“再将他出事前最喜欢的东西放在床边。”
李阿姨立马从病房衣柜拿出李简的另一套病服,然后还拿出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把书放在病床上。
“……”池星瞅了眼五三,默默移开视线。
看来李简还是一个大学霸。
李阿姨问道:“池少,还需要其他东西吗?”
她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东西还挺齐全的,之前请过好多大师,他们都需要不少小简的物品。”
池星看了李简一眼:“他魂魄现在就在旁边,不需要那些复杂的引魂。”
只有魂魄不知道在哪里才会用得上引魂铃这些东西,让远在外面飘荡的魂魄听到铃铛声找到回家的路。
但李简现在就在一旁,直接用最简单的喊魂就能解决。
李阿姨不怎么懂这些,她将李简的病号服递给池星,池星没接,对李阿姨说道:“这衣服你拿着一边。”
至于衣服的另一边,裴钦在池星的口袋中放了一根红绳,池星悄咪咪拿出这根红绳缠在李简手腕上,对李简说:“你拿另一边。”
李阿姨看到衣服的另一半飘在半空中,仿佛有一只看不到的手在拿着。
她呼吸一窒,感觉心跳像是被这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心跳快如鼓点,眼泪挂在脸颊上又被她狼狈地擦掉。
池星顿了下,等李阿姨恢复情绪后才继续说道:“李阿姨,剩下就需要你喊着李简的名字,一直呼唤他,不要停。”
李阿姨照办,站在李简床边闭着眼睛一声声喊着李简的名字,她看不到的是,她的每一声呼唤,李简都会出声应下。
而李简本就半透明的身形在一遍又一遍的回应中变得更为虚幻。
在喊到第九十九声的时候,李简的魂魄彻底消失在病房中。
李阿姨感觉衣服一重,另一边的“人”似乎松开了手,衣服失去平衡在空中垂下,布料沉甸甸地飘动着。
李阿姨有点茫然地睁开眼睛,池星也在此时说道:“不用继续喊名字了。”
“这就完事了?”顾昭表情震惊,前后一共没超过十分钟,这就结束啦?
陆朗往病床的方向靠了点:“人什么时候会醒?”
李阿姨也紧紧地看着病床上的李简,她有些紧张地问道:“池少,小简什么时候能……”
她话音还没落,看到李简的眼皮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李阿姨神色一喜,但她没出声,只是忐忑地看着病床上的李简。
陆朗卧槽了一声:“这么快?”
“你先别说话!”顾昭按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科普道,“不是所有植物人都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大部分都能睁眼,有的还会挠屁股!你没看李阿姨都没确定吗?”
陆朗:“……”
好吧,这触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李阿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李简,对李简喊道:“小简。”
虽然李简之前也会睁开眼睛,但不管她怎么喊,李简都是毫无反应的。
李阿姨满怀期待地看着李简,但等了许久都没听到李简的回应,她眼中的光亮一点点褪去。
李简的指尖动了动,魂魄和身体还没完全融合的感觉让他精神恍惚,大脑反应也很迟钝,他感觉自己张嘴回应了,却发不出声音。
李阿姨看向池星,她压住心底的万念俱灰,勉强笑道:“可能还要等等吧。”
池星点头:“是需要再等一会儿。”
毕竟灵魂离家出走这么久,再回去也要和身体重新匹配。
李阿姨只当池星是在安慰自己,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绝望的情绪,连嘴角的笑都维持不下去,一个唇角微扬的动作都让她疲惫不堪。
她肩膀耷拉着,嘴角下垂,整个人都散发出沉重和无望的氛围,仿佛内心所有的希望和梦想都在这一刻破灭了。
“池少您渴不渴?我去给你们倒水。”李阿姨想让自己忙碌起来,只有忙起来心里才不会过于悲戚。
她刚转身准备去倒水,病床上突然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这声音很小,但落在她耳中,仿佛雨季炸响的惊雷,惊得她倏地转身。
“妈。”
病床上的李简对她笑了笑:“你辛苦了。”
李阿姨怔怔地看着他,下一秒,眼泪倏地滚落。
顾昭几人心情复杂,都愣愣地看着李阿姨和李简。
池星对着看愣住的顾昭说道:“愣着干嘛?去喊医生。”
他表情自然:“昏迷了好几年还得好好检查下身体。”
顾昭:“……”
不是,你一个玄学大师,刚把人摇醒,怎么这么快就进入科学模式了?!
七楼值班正在打瞌睡的护士看到病床的响铃站起身去病房,她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几个大帅哥,她轻咳一声,对着最帅的池星说道:“请让一让呀。”
陆朗很无语,池星都在病房最里面,他又没站在门口,让个屁呀!
等护士走进病房,她看到李简半躺在床上在喝水,她有点没反应过来,对李阿姨问道:“病人怎么了?”
李阿姨和李简都看向她,李简问:“你好,请问现在可以检查身体吗?”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护士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间病房的患者是植物人!植物人开口说话了!
护士表情惊悚看着李简,在回过神后冲出病房跑到值班医生的办公室门口大力敲着门:“陈医生,708房间的植物人苏醒了!”
办公室内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正在睡觉的医生听到这个消息从折叠床上滚了下来。
随后就是一阵兵荒马乱,因为是私立医院,所以就算在大半夜还是给李简安排了检查。
在一片急匆匆的慌乱中,李阿姨对着池星拼命道谢,又对陆朗和顾昭等人道谢,最后还说道:“还要谢谢陆小姐给小简转到这家医院。”
李阿姨喜极而泣的激动表情让陆朗心口有些发酸,他大手一挥给李阿姨一个月的带薪假期,让她好好照顾李简,等李简出院后再回陆家上班也不迟。
接下来几人也没继续待在医院,陆朗和顾昭勾肩搭背地走进医院,又勾肩搭背地走出医院。
林鹿还是跟在池星身边,他跟池星商量着:“我觉得能看到鬼确实挺有意思,池少,要不你再让我继续看到鬼呗?”
顾昭和陆朗也来凑热闹,顾昭嘿嘿笑道:“是挺有意思,我也想申请一个能看到鬼的名额。”
陆朗举手:“池少,加我一个!”
池星都懒得搭理这几人,他竖起食指摇了摇:“看到了吗?给这个数字,就让你们看到鬼。”
林鹿最穷:“十块?”
陆朗:“一百万?”
顾昭:“一千万?”
池星:“一口价一亿。”
另外三人:“……”
太他妈狠了吧?
在这数字面前,几人感觉这鬼也不是非见不可……
池星回到家后也没睡觉,他翻着学习面相的书籍慢慢看着,然后还在网上找了一堆照片练习。
在遇到不能确定的,池星都会向裴钦询问。
“这个女星,我看她的面相,她最近是不是很倒霉?”
【养小鬼反噬了。】
池星:“这个男星好像最近也不太顺,他也养小鬼了?”
【被金主抛弃了。】
池星:“……”
果然要好好学面相,要不然连吃瓜都不方便!
第二天一早,陆朗给池星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想了一晚上,一亿也不是不行……
池星:“……”
他骂了句:“你发什么癫?涨价了,现在十亿!”
陆朗在群里大哭,痛斥池星是毫无人性的奸商,坐地起价翻了十倍实在太无耻。
顾昭在群里回:十亿也不是不行,虽然我手上没这么多,但我可以凑一凑……
林鹿:@顾昭@陆朗@王嘉阳!!!顾少、陆少、王少,我有急事,寻求帮助!
顾昭:?
陆朗:什么事?
王嘉阳:咋了?
林鹿:借我十亿。
几人:……
王少感觉几人都魔怔了。
林鹿直接拨通群内视频通话,将昨晚的事跟王少说了下。
王少表情扭曲:“不是吧家人们,这么精彩的事你们不带我一起,你们排挤我是吧?”
林鹿认真说道:“陆少喊你了,你不是说在陪女朋友看房子吗?”
王少:“陆朗喊我说出去吃饭!谁要跟他去吃饭啊?他也没说是跟池少一起去吃饭并且还有饭后活动!”
陆朗就是故意的,他自己没女朋友,看天天和女朋友腻在一起的王少相当不爽,他对王少做了个鬼脸:“就是不跟你说!”
王少气得现在就要去陆家跟陆朗干一架。
顾昭骂了声幼稚。
林鹿听到陆朗和王少仿佛过家家一般的互相“辱骂”翻了个白眼,“打住,都别吵了。”
他想了会儿,还是对王少提醒道:“虽然你昨天没来,但我们也说到了你。”
王少更愤怒了:“好啊,一群单身狗在背后蛐蛐我!”
“……”
这句话无差别攻击,让几人膝盖一疼纷纷中枪。
林鹿都想给王少一巴掌了,他压下想揍人的想法,对王少说道:“池少说了,你最近要小心钱财方面。”
他委婉说道:“尤其要小心身边的人。”
顾昭就比林鹿直白多了,他跟看乐子似的:“王少你要被女朋友骗钱喽~!”
“就算她骗钱又怎么样呢?她怎么不去骗别人的钱?还不是因为爱我?”王少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这些单身狗不懂!”
顾昭:“……”
陆朗唏嘘:“这孩子没救了。”
林鹿:“不去骗别人的钱当然是因为其他人没你这么蠢啊……”
王少啪叽一下挂断电话,在群里发了小猫瞪眼的表情,配上文字:一群单身的渣渣,你们就是嫉妒我!想挑拨我和莉莉的关系,没门!
还没退出群视频的几人纷纷摇头,林鹿感慨:“我总算明白为什么池少提醒一次后就不管这货了……无药可救了。”
按照王少恋爱脑晚期的病情诊断来看,他们要是继续提这个话题,王少指不定要跟几人断绝关系。
还好王少家有钱,骗钱都是小事,只要狗命没事就行。
但是几小时后,几人就接到王少车祸的消息。
在楼下搬砖的林鹿跑到楼上对池星喊道:“池少!王少车祸了!”
池星没看群消息,他喝了一口咖啡,懒洋洋问道:“还活着吧?”
如果死了,池星看在从小到大都一个学校的份上可以亲自送他去见阴差。
林鹿抽了下嘴角:“应该?”
池星:“你们真是塑料兄弟。”
早上才被王少怼过的林鹿摇头:“谁跟他是兄弟,他满脑子都是女朋友。”
不过话虽这么说,林鹿还是担心王少,他给顾昭和陆朗打电话问了下,随后神色有些凝重:“真车祸了,还伤得不轻,听说送到医院的时候满脑袋都是血,人也在昏迷着,顾少和陆少都赶去医院了,我们也去医院看看吧。”
顿了下,林鹿还补了一句:“要是他也成植物人了,你还能给他招魂。”
池星:“……”
王嘉阳在车祸时感觉有东西重重地砸在他脑袋上,然后大脑剧烈一痛,整个人在瞬间失去意识。
几秒后,他发现自己好像飘在半空中,他低头一看,看到一辆被撞废的车,以及车里的人有些眼熟。
王嘉阳现在头痛欲裂,反应也要比平时都慢,他盯着车里满脸都是血的人看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特么不是他自己吗?
并且这辆骚包的跑车除了他,整个帝都也没有第二辆!
王嘉阳浑浑噩噩的,脑袋昏昏沉沉地看着车里的“自己”,他表情迷茫,他这是死了?
不等他继续往其他地方飘,路过的阴差看到王嘉阳的魂魄,顺手用勾魂链拴住他,将他带到城隍庙交给那边的阴差。
王嘉阳迷迷瞪瞪地跟在阴差身后,他脑袋钝痛,眼前都在冒着金星。
但这阴差身后的其他鬼都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有哭天抢地的老鬼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还能再活五百年!我不想死啊!”
也有小孩子在哭:“我要找妈妈,我好害怕,我要爸爸下来给我冲奶粉,呜呜呜呜……”
还有单身狗的哭泣声:“我还没谈过恋爱睡过男人呢,就这么死了我不甘心啊!”
王嘉阳听得想笑,他刚扯了下嘴角,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死了,他内心涌起一阵伤感,他虽然恋爱谈得多,但都是柏拉图,也还没被女人睡过呢呜呜呜呜呜。
他也不甘!他也还想再活五百年。
阴差表情阴沉,对着一群鬼吼道:“都安静点!有什么好哭的?等去了地府投胎成猪有你们哭的!”
王嘉阳更难过了,他这辈子锦衣玉食的生活才刚过了二十多年,就要投胎成猪了。
阴差带着这群鬼来到城隍庙附近,一靠近城隍庙,一群鬼都感到一阵压迫感,不管年纪多大的鬼都变得老实起来。
城隍庙门口站着一个阴差,这阴差对面站着几十个鬼,他正在核对鬼的名字和年纪。
“王哥,我又带了一批新鲜的鬼,还要再麻烦您核对一下。”先前的阴差将王嘉阳等鬼撵到这个阴差对面,语气很恭敬,“您先忙,我继续去医院勾魂。”
他说完这话,甩着勾魂链飘着离开。
城隍庙门口的阴差看着王嘉阳几个鬼,一一问着名字。
名字生辰八字以及死因只要能全部对上,就没勾错人,但要是勾错并且带到了地府,那就有点麻烦了。
所以核对这些消息至关重要,阴差很仔细也很认真。
王嘉阳盯着这个阴差看了好一会儿,阴差脸色煞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嘴唇泛紫,头上的尖帽是纯黑色的,和惨白的脸搭配在一起莫名透着丝丝缕缕的诡异感。
他手上拿着手机核对着名单,不管看到死相多么凄惨的鬼都面无表情。
轮到王嘉阳的时候,阴差例行公事:“名字?”
“王嘉阳。”
“年纪。”
“22岁。”
“死因是什么?”
“车祸。”
阴差在手机上翻了好一会儿,没查到王嘉阳的名字。
王嘉阳是这批最后一个被勾的,前面那些鬼核对结束都站在另一边,现在只剩下王嘉阳,其他的鬼都阴森森地盯着王嘉阳。
王嘉阳:“……”
有点小羞耻是怎么回事?
阴差又查了一遍,还是没查到王嘉阳的名字。
有个年轻的鬼幽怨地说道:“快点吧,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另一个老大爷鬼赞同地点头:“这太阳好大啊,我要被晒死了。”
王嘉阳:“……”
阴差:“……”
阴差瞪了一眼鬼中刺头,在他阴冷的目光中,这些鬼又安静下来。
他收回目光,直接点进数据库搜索王嘉阳的全部消息,等查到后,他嘴里默念着:“王嘉阳,22岁,车祸……不对,你这车祸不会死。”
王嘉阳表情惊喜:“那我走?”
“你不应该来这,顺着这条路回去吧!”阴差说完这话,就对王嘉阳摆了摆手,正准备关上资料库的时候,突然在王嘉阳的过往经历和未来中看到一个名字。
阴差吸了口冷气:“池星……你和池少一起长大的?”
王嘉阳从阴差口中听到池星的名字瞪大了眼睛,他点头:“从小学就一个学校。”
好家伙,池星该不会也要死了吧?
王嘉阳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不少,等他回去就通知池星可以准备后事了!
阴差看了王嘉阳一眼,略微犹豫,让王嘉阳在这等一会儿,说他把这些鬼先送到城隍庙中,然后再亲自送王嘉阳回去。
王嘉阳愣了下,他除了是恋爱脑之外,平时不算笨,隐约从阴差的态度中琢磨出来某些含义。
阴差没提到池星的时候让他自己回去,在发现自己和池星认识后阴差的态度就变了,竟然要亲自送他回去。
并且他刚刚没听错的话,阴差只是一开始念出池星的名字,但后面却称呼池星为“池少”。
王嘉阳有些匪夷所思,池星在活人中有名就算了,名气都传到地府中了?
阴差安排好那些鬼后从城隍庙中走出,他冷冰冰的脸上挤出一个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王嘉阳跟在阴差身后,纵然一肚子的疑问,但他看着阴差浑身的阴寒之气也没敢主动开口询问。
倒是这个阴差率先跟他说话,不过话题都是围绕着池星展开的。
“池少喜欢吃什么?”
“他喜欢什么颜色?”
“池少有跟你提过裴家的那位吗?”
“池少……咳咳,有喜欢的人吗?”
王嘉阳整个脑袋里都是池星两个大字,他迷迷糊糊地回:“池少喜欢吃甜的,喜欢什么颜色?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喜欢的人?应该也没有吧,不过喜欢他的挺多。”
“裴家的哪位?我最近忙着谈恋爱约会,没怎么和池少见面,没听到池少提到过。”
王嘉阳说着说着,又诚恳说了一句:“最近顾少、林少还有陆少经常和池少见面,我觉得您可以把他们的魂魄勾来问一问。”
担心阴差勾错人,他还专门报出这几人的全名:“顾昭、林鹿、陆朗。”
阴差摇头:“那可不行,胡乱勾魂魄是要被扣工资的。”
他说着,已经把王嘉阳带到车祸事发地。
王嘉阳的身体正被抬进救护车,他的魂魄也飘飘荡荡地跟着钻进救护车中。
他以为阴差送到这就差不多了,没想到阴差也跟着他飘到救护车上,还问了一句:“你车祸池少应该会来吧?”
“……”王嘉阳沉默了一秒,没好意思说自己也不确定。
他给出一个含糊地回答:“应该吧?”
王嘉阳甚至怀疑不仅池星不会来,早上才跟自己有过不愉快的另外几人都不会来。
不过他显然猜错了,他刚被送到医院没多久,顾昭和陆朗就赶来了,他在走廊听到顾昭和陆朗的说话声。
“王少开车不是挺平稳吗?怎么会出车祸?”
“说是突然有只猫窜过来,王少没能刹住车方向盘往旁边一转……撞树上了。”
“真蠢,车技太烂了!他有我十分之一的车技都不会车祸,对了,王叔叔和阿姨通知了吗?”
“他爸妈在国外呢,他叔叔一家马上赶来。”
“啧,王少叔叔一家……等会儿拦着点,别让他们吵到王少,本来就恋爱脑,再被吵成傻子就完了。”
“我知道。”
这些对话还带着些对王嘉阳的diss,但王嘉阳却一点都不生气,他看着站在走廊等消息的顾昭和陆朗,突然抽噎了一下:“原来你们心里还是有我的!”
阴差被他恶心到了,往旁边飘了点。
没过一会儿,外面又急匆匆走进来一家三口,这对夫妻看到顾昭和陆朗客气地打着招呼。
俩人的孩子和王嘉阳同岁,只比王嘉阳小几个月,一家三口对顾昭和陆朗都很热情。
顾昭和陆朗不动声色地躲开王嘉乐,王嘉乐眼神一暗,但脸上的笑完全看不出他内心的不爽。
陆朗瞥了他一眼:“你哥都车祸了,你还在傻乐呢?”
王嘉乐脸上的笑挂不住了,他爸妈在这时上前开口,邓丽将王嘉乐拉到自己身后:“别看这孩子在笑,其实心里担心着呢,我们来的路上他一直在念叨着嘉阳。”
王震岔开话题,沉声问道:“嘉阳的情况怎么样?”
顾昭嘲讽地笑了下,真关心王少还会到现在才问?一来就忙着凑近乎,做戏都不够认真。
“一脸血,推进去抢救了。”顾昭看了眼急救室的大门,语气有些烦躁,“还不知道要抢救多久。”
万一王少死了,以后过年就凑不齐一桌麻将了!池星又不跟他们一起搓麻将。
一家三口眼神一动,王嘉乐不敢明目张胆地笑,他躲在邓丽身后冷笑了下,声音压得低低的:“还抢救?死了才好呢。”
王嘉阳冷眼看着王嘉乐,将这恶毒的诅咒记在心里。
他和这个表弟一向不合,此时从对方口中听到这话吃惊算不上,但不爽还是有的。
在一家三口假惺惺装出担忧的神色时,林鹿和池星也终于从公司赶来。
林鹿明显很着急,看到顾昭和陆朗张嘴就问:“王少什么情况?人咋样了?有生命危险吗?”
这一连串的疑问没让顾昭和陆朗不耐烦,陆朗一个个回答着:“撞着脑袋了,人一脸血推进医院,医生还在里面抢救,还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
他说着,还看了一家三口,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看看,林鹿这才是关心的态度!
一家三口的脸色都有点难看。
王嘉阳眼泪汪汪地看着林鹿:“林少,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池星走向这边的脚步微顿,他抬眸看向王嘉阳的魂魄,然后又看向昨天才见过的阴差。
王嘉阳看到池星也来了心里更是感动,他飘向池星,嘴里还喊着:“池——”
他刚冒出一个字就被阴差一屁股撞到一边,阴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超过他,口中热情地喊道:“池少,您来啦?”
阴差欢快又响亮的声音让王嘉阳一个倒仰,王嘉阳看着阴差脸上含蓄的笑,又想起阴差在路上提到池星时的热情,再加上他对其他鬼冷冰冰的态度……
王嘉阳表情怪异,他匪夷所思地问道:“池少,你是阎王爷的亲孙子吗?还是地府的天地银行其实是池家的地下产业?”
池星:“……”
别瞎说!万一蒙对了怎么办?!
第047章 寺庙
为了方便说话, 池星没走到顾昭那边,而是带着王嘉阳去楼道窗口。
王嘉阳这话只是随口一说的调侃,但阴差却诡异地看了他一眼,王嘉阳背后一寒, 心想自己的猜测难道是真的?
他往池星身边飘了点, 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池星, 决定以后要多和池星联系, 等以后去下面, 说不定比在上面过得还要好。
"这样看我干嘛?"池星眉梢微扬, 他对王嘉阳问道,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王嘉阳虚心请教:“这样是哪样?是早上林少他们说的魂魄出窍吗?”
阴差接道:“撞到了脑袋濒死状态一不小心就会灵魂出窍。”
王嘉阳大惊失色:“那我在手术室里会有生命危险嘛?”
池星没好气地说道:“你现在才开始关心这事?”
王嘉阳苦着脸:“阴差大人说我不会死, 我就没太在意。”
池星:“没死,但说不定会被撞成傻子。”
王嘉阳更害怕了, 他表情惊恐,语气都在颤抖:“难怪我感觉自己脑袋晕乎乎的, 难道真的要成傻子了?”
池星:“这么害怕变成傻子以后开车就小心些。”
王嘉阳跟小米啄米似的点头。
阴差颇为感兴趣地看着池星逗弄王嘉阳, 他主动说道:“池少放心,等会儿我会把他送回身体里。”
“那就麻烦你了。”池星手上凭空出现一盒檀香, 这檀香是上次从裴家拿回来的, 香的品质比市面上的要好很多。
只要是鬼都对香没有抵抗力,阴差看到檀香, 眼睛跟着檀香在转动,池星将檀香递给阴差。
阴差连声婉拒,但手却不受控制地接过檀香,来回推辞了一番, 阴差还是收下檀香。
王嘉阳闻着檀香的味道吸了下鼻子:“好香,我好像饿了。”他眼巴巴地盯着阴差手上的檀香, 特别想来一根尝尝味道。
“你可不能吃香。”阴差现在心情好,对王嘉阳的语气都和颜悦色起来,他将檀香收起来,然后带着王嘉阳走进手术室,“走吧,我送你回去。”
王嘉阳穿过小叔一家,他看到王嘉乐勾起的唇角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他对王嘉乐笑了笑,路过他身后的时候在他耳边吹了口凉气。
王嘉乐抖了下身子,只觉得自己上半身一凉,有股充满着寒意的视线阴森森地瞪着自己。
他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
王嘉阳已经和阴差走进手术室。
阴差亲自出手送魂魄去活人回身体,连喊魂这一步骤都不需要,直接将勾魂链一甩——王嘉阳感觉自己魂魄一轻,不受控制地飘向自己身体,随后意识变得一片昏暗,整个人陷入昏迷中。
办完事后,阴差又客客气气地和池星告别,还和池星加了联系方式,说池星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他二十四小时在线。
池星也同样客气地将阴差送走。
阴差离开后池星才走到顾昭几人身边,几人默契地扭转看着他,表情都相当奇异。
尤其是林鹿,本来池星就在自己旁边,但有的人走着走着就不见了,等他回头一看,看到池星走到窗口处似乎在和空气对话。
不过池星是背对着几人的,也看不清他到底是在和别人说话还是看窗外的风景。
但这几人太了解池星了,知道池星不会莫名其妙跑到窗户那边看劳什子的风景,所以他刚刚一定是在和他们看不到的“人”在说话。
现在王震一家三口还在,几人心里就算跟猫挠似的好奇也不方便询问。
被八卦烈火缠绕的顾昭瞪了王嘉乐一眼,表情中充满了嫌弃。
王嘉乐:?
王震对池星打了声招呼,池星颔首,态度不远不近,就像对待不熟悉的陌生人。
实际上池星也确实跟这一家子不太熟悉,虽然池家和王家也有业务上的往来,但王家做主的是王嘉阳的父母,不是这一家子。
王嘉乐想和池星多说几句话,但在池星的似笑非笑表情中,他又缩回爸妈身后。
他心里特别纳闷,为什么这群人接纳王嘉阳但对自己却这么反感?
王嘉阳那个人不务正业,整天只知道谈恋爱,连家里公司都不怎么上心,不像他,大学就在公司参与项目了,他到底哪里不如王嘉阳?
就因为王嘉阳他爸是王家做主的人?这群人真势利眼!
等到他爸能在王家当家做主,到时候这些人就算求着自己和他们当朋友,他也不会同意。
王嘉乐这么一想,感觉那一天已经到来了,他表情都变得扬眉吐气起来。
林鹿小声问道:“王少弟弟的脑袋是不是有啥问题?”
想啥呢?都激动到颅内高潮了?
陆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猜应该想着怎么干掉王少呗。”
林鹿眸色微深,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们这些世家的家庭关系都不太友好,林家都是一家人还能闹出一大堆事,跟林家对比,王家这种情况倒也算正常。
据他所知,陆家也一堆麻烦事,他们这群人当中,只有顾家和池家没这回事儿。
池家就不用说了,池星堪称众星捧月的长大,整个池家对他都很宠溺,除了之前想争权的池海。
但池海对外也很护着池星,他跟池星那点事只能算自家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哪会像王家这样,巴不得自己王少抢救不回来去死。
而除了池家,顾昭家里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顾家家风甚严,再加上顾昭是顾家三代独苗苗,顾家虽然对他严格,但也纵容,属于全家除了老爷子之外都捧着他的类型。
所以他小时候遇到不爱搭理自己的池星才会粘得这么紧,池星越不搭理他,他就越来劲。
不过……林鹿又恍然间想起来一件事,顾昭他爹好像还搞出来一个私生子,顾家也不算完全没事。
池家虽然没这些事,但池星也不是池家人。
林鹿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起来,他们这些世家当中,真是每家都有各自的问题。
“你笑什么?”顾昭发现林鹿看了自己一眼就笑出声来,他皱紧眉头看着林鹿,“想打架是不是?”
顾昭的直觉向来很准,林鹿绝对是在嘲笑自己!
林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是吧顾sir,笑也犯法啊?”
在俩人斗嘴的时候,高跟鞋踩在地面的清脆响声从不远处传来,几人抬头看去,是一个容貌相当漂亮的女孩。
这大冬天的,女孩还穿着短裙,外套是一件貂毛大衣,一般人穿这种衣服会压不住,但她容貌太盛,加上妆容精致,连每根头发丝都经过护理,穿这身貂毛大衣竟然相当合适,意外带着些华贵的感觉。
只一眼,池星就判断出这个女孩对王嘉阳毫无感情,她表情虽然焦急,但眼中却平静无波,仿佛躺在急救室的不是她的男朋友,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陆朗小声嘀咕道:“这是莉莉吧?我之前刷到过王少的朋友圈,他发了不少莉莉的照片。”
顾昭没见过莉莉,他号里人太多,很少刷到王少的动态,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莉莉,只觉得这女孩是真漂亮。
女孩走到几人面前,陆朗这才发现她很高,他自己的身高有一米八,穿鞋一米八五,但这女孩比他还高出半个头,得有一米九还带拐弯的程度。
陆朗:“……”
他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让顾昭直面莉莉。
顾昭眼皮微跳,拜托大兄弟,他也一米八,不想对上一米九的好吗?太有压迫感啦!
同样一米八的池星倒是对此无感,他目光在女孩身上划过,感觉这女孩和裴钦差不多高。
一想到裴钦比自己高,池星心里生出些微妙的不爽——高又能怎么样?以后和对象亲亲都不方便,还得被扯着衣领拉下来亲。
一米八,穿鞋一米八三,穿马丁靴就是一米八五!一米八就是最完美的身高!
池星摸着玉佩,对玉佩冷哼。
裴钦:【?】
【怎么突然生气了?】
池星当然不会说,他冷哼了一声,准备从今晚开始自己每天要多喝一杯牛奶,他才22岁,身高说不定还能再窜一窜呢。
莉莉眨着眼睛,她和几人一一打着招呼,声音微微有些哑,是成熟动人的御姐音。
她对顾昭等人也只是礼貌寒暄,态度并不算热切。
几人对她还算友好,池星看了眼她的面相,又多看了一眼,然后就没挪开视线。
莉莉察觉到他的视线,往一旁走了些,想要避开池星的打量。
以往王少的历任女友都想方设法和顾昭等人打好关系,几人还是第一次遇到不冷不热的类型。
顾昭摸着下巴:“难怪王少说她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听说她从小在国外长大,家里也有点钱,跟王少在一起不是图钱。”陆朗的声音很小,“王少的眼光真好,这妹子可太漂亮了。”
身高和国际模特似的,长相也漂亮,尤其那一身的气质,这比只是漂亮的外貌更难得。
只有林鹿还算清醒,他同样小声:“你们是不是忘了池少说过,王少最近会破财,还是和她有关?”
顾昭和陆朗面面相觑,草,他们还真忘了。
没见到莉莉之前,他们心里还对莉莉充满提防,但真当莉莉站在他们面前,那些心里的防备都消散了,满脑子都是“真漂亮”、“王少眼光真不错”……
顾昭哑口无言,他轻咳一声:“我明白王少为啥讨厌我们让他提防莉莉了,也总算知道他为啥说我们嫉妒他……”
陆朗也跟着咳嗽一声:“也难怪王少给她买包买车买房……这确实漂亮。”
他还认真补了一句:“别说是王少了,就算是我,只要不是大钱,被坑就坑一点吧。”
林鹿:“……”
他鄙视地看着顾昭和陆朗:“你们就不能像我一样理智点?”
顾昭同样鄙视:“你这是理智吗?你是单纯的穷,养不起漂亮妹子,所以才能冷静。”
林鹿:“……”
妈的,这话太扎心,他要跟顾昭拼了!
几人吵吵闹闹的,眼看着说话声音就要压不住了。
池星揉了下眉心,感觉这几人吵得要死,他视线还在莉莉身上,莉莉和王震一家人打了声招呼,态度同样不算亲近,但他敏锐察觉到莉莉对王震这一家人的熟稔。
就算表情和眼神都能伪装,但肢体语言是骗不了人的。
莉莉在跟顾昭等人打招呼的时候,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但她对王震一家的距离明显没那么防备。
池星判断莉莉一定经常见到王震一家。
他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再打量莉莉。
莉莉也松了口气,要不是王嘉阳车祸她不来太过分,她真不想对上池星。
都说池星会算命,王嘉阳也经常在她面前提到这点,她每次听到都会拧起眉头,生怕自己露馅。
上次陆妙的生日王嘉阳就打算带着她一起去,她故意耍脾气,说王嘉阳为了参加生日聚会就放她鸽子,她才不想跟着一起去,她糊弄了好久才把王嘉阳糊弄过去。
她不敢去的原因就是担心和池星碰面,池星会当面揭穿她。
但逃得了初一没逃过十五,王嘉阳竟然车祸了,还不是小车祸,她身为女朋友必须来探望。
在来之前她心里还抱着侥幸心理,按照池星和王嘉阳的关系,对方指不准懒得来。
但她猜错了,对方不仅来了,还守在外面等王嘉阳手术结束。
莉莉咬着下唇,池星落在她身上的每一眼打量都让她胆战心惊,总有种被池星看透的恐惧感。
不过现在王嘉阳刚车祸,池星就算看出来什么,顾忌着王嘉阳的受伤也应该不会说什么吧?
池星确实是看出来了,但他早就提醒过王嘉阳,还不止提醒过一次。
并且顾昭等人也一直在提醒王嘉阳,但对方愣是跟中了邪似的听不进去,所以池星压根没打算拆穿莉莉的身份。
一众人又等了半小时医生才从手术室出来,他看着外面一群人,问道:“谁是家属?”
王震和莉莉都上前一步,陆朗比俩人的动作都要快:“我是!”
医生看向他:“病人已经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后面还需要继续住院观察,你去缴费吧。”
陆朗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这就去缴费。”
莉莉也轻轻松了口气,不过王震一家的脸色就不是很好了,但好歹记着池星这些外人在,王震还是装出一副惊喜的表情,演技浮夸地说道:“还好嘉阳没事,要不然我要怎么跟大哥交代啊!”
可惜除了他自家人,其他人都没心情观赏他的演技。
池星听到王嘉阳没事,转身就要离开。
林鹿等人没走,打算守着王嘉阳等他醒来,另外还担心王家做什么小动作,更是不敢离开。
直到下午王嘉阳才清醒,他眼珠艰难地转动,看着病房的一群人,没找到自己最想见到的那个。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池少呢?”
照料他大半天的林鹿恨不得把抹布丢到他脸上,池星早就跑路了,也没照顾王嘉阳,但王嘉阳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找池星?!这还是人话吗?
“池少回公司了。”林鹿不开心,也存心让王嘉阳不开心,他拿着一个镜子举到王嘉阳面前,语气沉痛:“王少,你这次撞到脑袋需要手术,手术时候医生把你头发都剃了,害,你现在成和尚了。”
王嘉阳瞳孔地震,他看着镜子里自己包裹成粽子的脑袋,再一想到这粽子里面的光头,他鼻子不受控制地一酸,眼泪都快出来了。
看着王嘉阳崩溃的模样,林鹿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镜子,同时对王嘉阳安慰道:“医生说你伤到脑袋,现在不能被刺激,情绪也不能太过激动,你想点美好的事,不要这么难过。”
王嘉阳:“我想你爹!”
林鹿是不是存心的他又不是看不出来!
“王少你怎么能骂人呢?”林鹿表情怜惜,“你现在是光头,已经是佛门子弟了,出家人不能口吐大粪。”
“我擦@#%¥¥……”
顾昭和陆朗连忙上前捂住王嘉阳的嘴,顾昭:“冷静点!”
陆朗:“小心脑袋上的伤崩开!”
王嘉阳幽幽地看着顾昭和陆朗,合理怀疑这俩人也是故意的,是在报复早上的争吵——要不然捂病人的嘴干什么?把让他生气骂人的林鹿拖出去才是正常的做法!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陆朗和顾昭的掌心吐了下口水,俩人立刻嫌恶地收回手。
王嘉阳这才能继续开口说话:“滚滚滚,一群傻叉,你们都出去,别来刺激我。”
顾昭几人摸着鼻子离开病房。
王震一家人都看呆了,在王嘉阳让几人滚出去的时候,王震还皱着眉头想让他说话礼貌点。
邓丽拉了王震一下,没让他说话,表情是掩饰不住地看好戏。
王嘉阳这样对他们说话,这几人肯定要翻脸!
但当邓丽看到顾昭几人一点都没生气,只是笑嘻嘻离开病房的时候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这几人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被指着鼻子骂都不生气?
邓丽想到王嘉阳车祸后顾昭和陆朗比他们一家来得还要快,又想到几人在王嘉阳手术时一直守在门口,连王嘉阳被送进病房都没离开……她心跳有点快,心里也隐约有不妙的预感浮现。
要是王嘉阳出事,这群人是不是也会竭尽所能地帮王嘉阳?
王嘉乐没邓丽想得多,他表情嫉妒地看着王嘉阳,怎么都没想到几人的相处是这样的,为什么王嘉阳能这样跟他们说话,他想要和那几人套近乎那几人都不搭理他?
莉莉走到王嘉阳身前,她表情担忧地看着王嘉阳:“嘉阳,你总算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我去喊医生。”
王嘉阳目光微软:“我没事,你吓坏了吧?”
莉莉眼中有泪珠闪烁:“我吓死了,接到消息就急着赶来。”
王嘉阳定定地看着她精致的妆容和早上才打理过的发丝,但美人蹙眉含泪的模样实在太漂亮,他不忍心说她,反而对着她安慰道:“等我好起来就带你去买包。”
莉莉对王嘉阳完全没有一点冷淡,她娇俏地说道:“现在还说什么包不包的,你快点好起来我才放心。”
王震也上前关心王嘉阳,王嘉阳来者不拒,不管对方是什么心思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也很感激小叔守着自己这么长时间,还说等自己出院就给嘉乐买辆跑车。
王嘉乐还没来得及欢呼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他看着邓丽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也拉了下来。
王嘉阳这话是把他当成什么小猫小狗打发的吗?
他恨恨地看着病床上的王嘉阳,就算对方一身狼狈,但看着他的目光依然透着一股高高在上和不屑,一辆跑车仿佛是在赏赐阿猫阿狗。
王嘉乐心中冷嗤,目光落在莉莉身上,眼中又重新浮起笑意,他一边关心王嘉阳的身体,一边在心里恶毒地诅咒着。
竟然被女人玩得团团转,等到那天的到来,看你还能这么嘚瑟不!
林鹿几人站在病房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林鹿问道:“这一家子是不是想要作妖?我们要不要提醒王少?”
顾昭摇头:“他只是喜欢漂亮女人,又不是真蠢。”
陆朗却不太赞成:“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真的喜欢漂亮妹子,但也是真蠢……”
林鹿憋笑:“总觉得王少会被漂亮的骗到连苦茶籽都不剩。”
王嘉阳住院整整十天才出院,他脑袋上的伤还没完全好,但他是个待不住的性子,在医院拆线后就待不下去了。
他住院过程中,池星来探望了一次,不过他那次正好睡着没见到池星。
当时病房里除了在睡觉的王嘉阳,还有从国外赶回来的王嘉阳爸妈,池星和俩人说了会话后才离开医院。
睡醒得知池星来探望的王嘉阳悔恨无比,他还一肚子的话想要询问池星呢!
王嘉阳喊着要出院,但出院后也没恢复自由,他爸妈强制让他在家养一段时间,说脑袋出去吹风对伤口有影响。
王嘉阳又喊着要出门,喊了三四天,眼看着伤口不会再出大问题,他爸妈才答应他出门。
而他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池星,直接冲到池星的公司。
池星看到王嘉阳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养伤十来天的王嘉阳变白了不少,穿着打扮也和之前的风格截然不同。
之前的王嘉阳很骚气,现在则穿着低调,以前天天找托尼做发型,现在则戴着帽子将脑袋遮得严严实实。
池星问道:“你脑袋好了吗?”
王嘉阳:“……”
这话总感觉是在骂人,但他从池星脸上也看不出来是不是故意的。
他闷闷地回道:“好了,就是想事情想久了还会有点疼。”
池星有点惊讶:“想什么?想给女朋友买什么颜色的包吗?”
王嘉阳现在确定了,池星就是在损他。
“包有什么好纠结的,都买了就是。”他一屁股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犹豫了好几秒后才开口,“池少,我那天见到的是错觉吗?”
“我从醒来就在想这件事,我只要一想就脑袋疼,我都不知道那天是不是我做梦梦到的,或者是打了麻醉后产生的幻觉。”
王嘉阳的表情茫然又害怕:“我该不会真的脑子坏了吧?池少,我是不是得去看看精神科?”
不等池星说话,他又自说自话地继续说道:“应该不是我脑袋有问题,那天的梦特别连贯,每句对话我都能想起来,顾少他们在手术室外的对话我都记得一清二楚,不可能是做梦!”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池星:“所以那天我是不是真的看到了阴差?”
池星瞥了王嘉阳一眼:“你都知道还明知故问。”
“我这不是不确定嘛?”王嘉阳听池星这么一说,知道自己没猜错,他语气激动,“池少你跟阴差什么关系啊?他怎么对你和对其他人都不一样?”
池星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起裴钦的解释,随口说道:“可能我下面有关系吧。”
王嘉阳更来劲了:“哪方面的关系?池家的还是裴家的?”
他仔细琢磨着:“如果是池家的关系,我估摸着池家做生意这么牛逼,就算去了地府也一定是领头羊;要是裴家的话,裴家不是搞玄学的吗?可能在下面是当官的。”
他倒吸一口冷气:“我那天随口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地府的天地银行难道真的是池家的?”
池星:“要不然我送你下去,你去打探一下消息?要真我家的,以后我给你打折。”
王嘉阳:“……”
他摇头:“去下面打探消息就算了,不过这么说来,我王家在下面应该也还可以吧?”
池星没怎么关注地府的事,也不知道地府到底是什么样的,现在被王嘉阳这么一说,他也来了点兴趣,打算如果有机会他一定去地府逛一圈。
说不定还能遇到爷爷奶奶呢。
王嘉阳又郑重地和池星道谢:“多亏了你,那位阴差大哥才会送我回来。”
池星没居功:“就是不送你回来,你自己也能飘回来。”
最多遇到鬼被欺负一番,但他是阴差勾错的,身上有阴差的气息,一般来说也没鬼敢凑到他面前专门欺负他。
王嘉阳不管池星怎么说,非要给池星转账:“等我死后,你一定要在下面罩着我啊!到时候我不想投胎了,只想在下面吃喝玩乐。”
池星:“……”
“你才多大,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池星慢吞吞说道,“钱也别转给我,转到基金会吧。”
王嘉阳愣了下:“你之前在直播间提到过的基金会?你们池家这么效率?这就办好啦?”
池星点头:“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池家这边早就把基金会成立了。”
他又对王嘉阳说道:“你没事的话去寺庙拜拜吧。”
不等王嘉阳追问,池星将他撵出办公室。
王嘉阳来的是楼上的办公室,他刚走出门就和拿着文件的黄一天撞上,黄一天嚯了一声:“我还以为阴差来了呢!”
黄一天扇了扇鼻子,对王嘉阳说道:“你身上有点阴,有好多鬼的气味,还有阴差的,并且还不止一个阴差……”
他表情认真,将王嘉阳从头到脚地扫视了一下:“我看你最近还有破财的风险,破财就算了,可能还会倒大霉,你最好抽空去寺庙拜拜!”
王嘉阳一愣,这短短几分钟内,不仅池星让他去寺庙拜拜,连他公司里的员工都说了这话,难道一个车祸还不够,自己还会有什么血光之灾?
黄一天说完这话,拿着文件走到一处没人的空桌将文件放到那边,还对着空气叮嘱着工作。
王嘉阳看着黄一天和空气在自言自语,不由背后一凉,毛骨悚然地看着这一幕。
黄一天把文件交给王岚后看到王嘉阳还傻站在一边,他拍了下王嘉阳的肩膀:“怎么傻了?”
王嘉阳浑身僵硬,他倏地回过神,有些紧张地问:“你也是大师吗?”
黄一天摇头:“算不上,只是稍微懂一些。”
王嘉阳不太信,稍微懂一点就能一眼看出来他最近和阴差接触过?还能准确到两个阴差!并且还知道他那天在阴差身边见到一大群鬼……
池星连员工都这么牛逼吗?!
“我这就去寺庙。”王嘉阳不在意破财,但在意倒大霉,谁知道倒大霉是什么情况,说不定会再来一场车祸丢掉小命。
王嘉阳和黄一天道谢后离开公司直奔向万安寺去祈福。
来到万安寺后,王嘉阳发现门口人山人海,今天人特别多。
他没来过万安寺,不知道要去哪里烧香,跟在一对夫妻身后挤进万安寺中,
人太多,那对夫妻也没注意到自己身后还跟着一条尾巴,自顾自地说着话。
王嘉阳隐约听到这对夫妻提到了庄敏的名字,他脚步一顿,距离俩人更近了些。
这对夫妻看起来有三四十岁了,说话语气不紧不慢的,其中的女人说道:“自从上次去池家拜过,我就经常梦到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她在梦里一直喊着妈妈。”
女人的声音很轻,语气还有些不可置信:“你说这是不是代表咱们要有孩子了?如果有孩子的话,以后我每周都要来万安寺给未出生的孩子祈福。”
男人紧紧牵着女人的手,低声说道:“庄敏都说了让我们不要天天想着孩子,越想越不来。”
女人有些懊恼:“我忘了,但是忍不住。”
俩人每个月都会来寺庙给家里老人祈福,这次也轻车熟路地来到祈福的侧殿。
王嘉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又从俩人口中听到庄敏的名字,迟疑了一瞬后,打算这对夫妻去哪里祈福,他就有学有样也跟着去。
殿内人很多,门口需要排队,王嘉阳和这对夫妻挨在一起,轮到他们的时候,正好同时进殿。
一走进殿内,王嘉阳顿时被满屋神佛吸引,当下什么念头都淡了,老老实实地跪在蒲团上磕头祈福,希望自己和家人未来都平平安安,别再出现任何血光之灾。
他起身后,看到那对夫妻也正准备起身,女人比男人先起身,她身子摇晃了一下,整个人向后栽去。
王嘉阳距离她隔着一个蒲团,想都没想地大步跑过去接住女人,女人脸色发白,明显被吓到了。
男人连忙从蒲团上站起身扶着老婆,王嘉阳顺势松开手。
这对夫妻俩对王嘉阳连声道谢。
王嘉阳摆了摆手:“别客气,我刚刚就站在你们身后听你们提到了庄姨,我跟池星是朋友。”
黄雅微怔:“你认识池少呀?”
王嘉阳点头,他看着黄雅惨白的脸色,没忍住问道:“你刚刚这是怎么了?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吗?”
黄雅摇头:“我就是低血糖,跪久了起来头晕。”
黄雅的老公于正看她脸色发白,也想送她去医院:“医院离得不远,我们去检查一下!”
“没必要。”黄雅有点无奈,“低血糖又不是什么大事,吃块糖就好了,我不是经常低血糖嘛?都是小事。”
“必须去!”黄雅的老公却有些强硬,“你这次低血糖脸色太差,而且你最近经常低血糖,不去检查我不放心。”
黄雅犟不过他,只能跟他去医院。
俩人准备和王嘉阳告别去医院,王嘉阳随口问道:“你们要去中心医院吗?”离寺庙最近的就是中心医院。
黄雅点头。
王嘉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巧了,我今天也要去中心找医生看脑袋。”
黄雅和于正这才知道王嘉阳是脑袋有问题,还以为王嘉阳是什么潮流年轻人故意戴着帽子呢。
现在这社会,连脑袋有问题的人都会做好事了!
王嘉阳一看俩人的表情就知道俩人想歪了,他抽了下嘴角:“我这是不久前车祸撞到了脑袋,感觉有点倒霉,特意来万安寺拜一拜。”
猜错的黄雅和于正有些尴尬,难怪这个看起来不像信佛的年轻人会跑来寺庙祈福,倒霉的人总会莫名其妙变得迷信。
几人说着话一同前往医院,医院离得不远,开车过去也就五分钟的路程。
三人开着两辆车,车进入医院后,王嘉阳和夫妻俩在医院门口加了联系方式,然后分开,各自前往不同的科室。
王嘉阳的脑袋从外面看起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医生还是让他拍片确定伤势,最近都不要开跑车,只能开普通的车别让脑门吹风,还有最近不要洗头,还要注意饮食。
王嘉阳一一点头,等检查报告的过程有些无聊,王嘉阳还给池星发了消息,说自己遇到了黄雅和于正。
池星没回。
王嘉阳又去群里八卦,他直接艾特所有人:我刚刚偷听一对夫妻说池少家里有能让人怀孕的神像,你们以后谁结婚先去池少家里拜一拜。
顾昭:下次结婚一定。
陆朗:如果我能追到池月也一定。
顾昭:神像灵吗?
王嘉阳:不知道。
群里的林鹿没吭声,这神像当时是他亲自开车带回帝都的,但带回来之后也就将这事给忘了。
至于神像灵不灵,他比谁都确定这神像一定很灵。
这可是保护过别人一家的神像,那石像中真的有“神”存在,怎么可能不灵?
王嘉阳在群里八卦了一会儿后,检查报告也出来了,他拿着报告回去,医生确定他脑袋恢复得没大问题后,给他开了点药,让他回家好好养着。
王嘉阳在药房开药的时候又很巧地遇到了黄雅和于正,不过这次黄雅和于正排在他身后。
他感觉这夫妻俩的表情有些奇怪,俩人表情激动,脸上透着些不正常的红晕。
于正看到他后,对他爽朗地笑了下:“你也来取药?”
王嘉阳:“……”
在医院取药还这么开心?
黄雅也满脸笑意,虽然脸色依然苍白,但嘴角扬起的弧度一看就很高兴。
她右手下意识地放在腹部轻轻抚摸着,笑得眉眼弯弯。
看到黄雅的动作,王嘉阳福至心灵:“两位家里即将迎来新生命的诞生?”
于正和黄雅笑得合不拢嘴,于正表情兴奋地点头:“我们盼了这么多年,终于来了!”
没人能知道他们这些年为了要孩子过得有多艰辛,工作之外的所有时间都奉献给医院,不知道跑了多少家医院,去拜过多少次寺庙,但都没有孩子的影子。
现在终于迎来新生命,俩人都快高兴疯了。
黄雅手上拿着报告单,她对于正说道:“等会儿我们去池家公司吧,我要去感谢敏姐和池少。”
王嘉阳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震惊,池星家的神像这么灵?
他跟着黄雅和于正一起来到池星公司,池星办公室还坐着两个人,是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高中生,俩人也正在和池星道谢。
“池少,我家小简最近都在做康复训练,他这两天刚能勉强走路就要来感谢您,我说什么都拦不住。”
李简的笑容有些腼腆,他小声地说道:“池少,谢谢您。”
站在门口的黄雅和于正没直接进去,打算等里面那对母子离开自己再进去,俩人是真没想到感谢还需要排队。
黄雅和于正看池星这里在忙,就先去楼上找庄敏,他俩一见到庄敏,还没说话眼睛就一红。
庄敏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黄雅对庄敏竖起大拇指:“你家星星太牛逼了,那神像太灵了!”
庄敏几秒后才察觉这话的意思,她语气惊喜:“你怀孕啦?”
黄雅猛地点头。
在楼下的王嘉阳挠着下巴,池星好像很忙,他没继续打扰池星,又去找林鹿。
但林鹿也很忙,王嘉阳只能伤感的回家养伤。
王嘉阳躺在床上,他想起最近一直加班的林鹿、忙着跟出轨老爹争权利的顾昭,还有已经开始接手陆家公司的陆朗……他恍然惊觉,好像周围的朋友都开始成长进步,只有他还在原地踏步。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决定要迷途知返,从明天开始就进自家公司把王嘉乐给撵走,然后把公司发扬光大,争取赚大钱超越池家公司!
不过当晚,他还没来得及进公司赚钱就被莉莉忽悠走价值上亿的房子。
王嘉阳被顾昭等人嘲讽是傻逼,但他放出豪言:“做生意的就要对老婆好,只有给老婆花钱生意才能顺顺利利!你们这些没老婆的人不懂!”
池星:“……”
哪来的大冤种,叉出去。
第048章 钓鱼
池星听到王嘉阳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家里学习面相, 经过将近二十天的学习,池星看面相已经比之前要进步不少。
之前他还看不出娱乐圈的明星有哪些是被金主包养,但现在他已经能算得八九不离十了。
这段时间除了面相,他还学习了其他的起卦, 虽然还不够熟悉, 但对比之前也是显著的进步。
就是裴钦平时看起来挺好说话, 但在池星学习玄学时堪称毫不留情。
只要哪里出错, 裴钦会立刻指出, 语气虽然温柔, 但说出的话却很无情——说他想笨鸟先飞就得努力, 要勤能补拙不能偷懒。
谁是笨鸟?有他这么聪明的鸟?
池星这段时间被裴钦气得够呛, 但多亏了裴钦的刺激,他最近对于玄学的学习比高考前还要用功。
池星躺在沙发上眼眸微阖, 他漫不经心地听着电话里林鹿的说话声,脑中回想起莉莉的面相, 当时还有些不太清晰的起因如今已经能推测出十之八九。
“你是不知道王少魔怔到什么地步——”
林鹿的声音在电话恨铁不成钢:“他过户了市中心的房子啊!”
池星打了个哈欠, 他随口问道:“王少是不是从小比较缺爱?”
电话那话的林鹿愣了下:“也不算吧,他是独生子, 家里也有钱, 就是爸妈经常在国外谈业务,不怎么陪伴过他。”
“这就是缺爱。”池星懒洋洋靠在沙发上, 他手上拿着一本书,是谢长安送来的符箓大全,他一边在脑中描绘着画法,一边说道, “他说过莉莉和其他女孩都不一样,一个人童年缺失什么在成长后就会自我弥补什么。”
“王少从小缺乏关心, 不知道爱是什么,但又想要别人的爱,成年后才会对感情这么滥情,他图新鲜感,那些女孩子图他的钱。”
“但如果一个在童年缺失爱的人现在突然有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他在动心以后那个人就是他的一切。”
“别说只是房子,就算是其他更过分的,王少也说不定会同意。”
林鹿在电话那边沉默许久,最后问道:“你最近在看心理学?”
“……”池星想了想那些枯燥的面相书籍,眉梢微蹙,“算是吧,看了不少。”
林鹿叹了口气,他声音有些低落:“像我们这种家庭的,又有几个心理上没问题的呢?”
池星:“我没问题。”
林鹿:“……”
林鹿感觉这话题聊不下去了,他转而问道:“你今晚直播吗?”
池星看了眼时间才回:“等会儿就播。”
这半个月的时间池星也陆陆续续开了不少场直播,和没开公司时每天都会直播不同,池星现在很忙,要处理各种突发事件,直播时间不怎么固定。
但直播间的人气却比之前更高涨,每次直播后池星的后台粉丝数量都会猛涨。
池星挂断电话后懒散舒适地靠着沙发,他静下心看着符箓,虽然没有直接用毛笔画出来练习,但这些符文图案都被他牢牢记在脑中。
这一看就是一小时,池星伸了个懒腰才从沙发上站起身去楼上开始直播。
“我什么时候能看透你的面相,我就算彻底出师了。”池星在房间里挑着今晚要拆的礼物,漫不经心地对裴钦说道,“或者能看出我自己的面相。”
【我等着那天的到来。】
池星看到这句话,突然问道:“我记得裴余然也看不透你的面相吧?”
【他水平不够。】
池星:“……”
那完了,裴余然还是看面相的天才呢,他水平都不够,那还有谁能看透?
池星预感自己还有得学。
“爸妈现在还在海边吗?”池星将挑好的礼物抱在怀里,又随口问道。
这个爸妈指的是裴霍林和汪溪。
【他们在淮市海边,裴余然半个月前结束守宅,现在也在淮市。】
池星点头:“有空我去淮市看看,我小时候还去过淮市的游乐园。”
深蓝色的夜幕下,大海静谧而美丽,月光洒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波光粼粼,泛着银色的涟漪。
海风吹起裴余然垂在额前的碎发,他眯起眼睛看着海面好一会儿,随后又慢悠悠摸出墨镜戴上。
这大半个月的时间他都待在海边,头发长长了不少,身上又是松散的道袍,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
手机铃声震动的声音让裴余然在怀里摸了摸。
这道消息提示音他特意设置的,是池星的开播提醒。
他特别关注池星的直播,每次池星只要开播,他都会第一时间点进直播间。
裴余然看着拍打到自己脚边的海浪,拿着手机走向汪溪和裴霍林。
“大伯、大伯母,池星开直播啦。”
裴余然一走近,发现俩人也拿着手机在观看池星的直播。
“池星看面相已经赶上我十分之一了。”裴余然是整个裴家最吊儿郎当的,就算在长辈面前也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样,在海边他也不讲究那么多,直接盘膝坐在月光下。
他看着直播间中池星精致的五官,又啧了一声:“不愧有裴钦的精心指导,他才学习多久?竟然能领悟这么多。”
裴霍林和汪溪也坐在海边,汪溪瞥了他一眼:“你眼中都要冒出嫉妒的红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兔妖呢。”
裴余然有点心虚地摸了下墨镜:“我戴着墨镜也能看出来?”
裴霍林看着手机里池星的面容,豪爽地笑道:“小星星长得真好看。”
裴余然对此很赞同:“他不应该学算命,直接进娱乐圈比较合适。”
“等这段时间忙完,我去帝都看看小星星。”汪溪看向澎湃的海面,眸色深不见底,“上次星星公司开业我们都没时间去。”
“你们不是故意没去的嘛?”裴余然从盘腿坐着已经变成侧躺在沙滩上,“不就是担心自己在池家露面等于间接坐实池星是裴家人的传言嘛……但是又有谁不知道呢?”
“还是有很多人不知道的。”汪溪长相明艳,她一笑起来和池星有三分相似,透着明媚的张扬,“现在知道的那些世家不敢在星星面前议论,他们连在网上宣扬都不敢,但一旦知道的人多了,网上肯定会掀起一阵风浪。”
在互联网上本就有许多人看池星不顺眼,只要让他们逮到机会,到时候会说多难听的话都不用想。
“我可不想让星星被一些陌生人抨击。”汪溪扬唇笑道,“我们不出现打扰到星星的平静生活最合适。”
裴余然有点想笑:“池星的生活还平静?不是在挖尸体就是进警局,要么就跟厉鬼在谈心……”
哪里平静啦?明明精彩到让他们玄学世家都望尘莫及。
裴余然抱怨道:“你们不去也不让我去……大不了我不说自己是裴家人嘛,就悄悄去凑个热闹。”
裴霍林和汪溪不仅自己没去,也不让裴家的小辈们去凑热闹,上次和池星在裴家老宅相识的小辈们都相当遗憾。
而接到裴家不去凑热闹的消息,剩下的谢家、徐家等玄学世家就算想去亲自送贺礼都只能按捺下想法。
有些玄学世家还在背后再三叮嘱自家的小辈,说裴家把池星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池星身边又有裴钦,让小辈们路过帝都,或者在帝都办事的都尽量不要和池星产生冲突。
现在的池星虽然还不至于让玄学世家惧怕,但他背后的裴家和裴钦却让人相当忌惮。
而且池星身后还有个池家,到底是底蕴深厚的大家族,真把池家惹急了,除了最上面那几个玄学世家,其他的世家也吃不消。
这些从小学习玄学的小辈听到家长的这些叮嘱,有乖乖听话不打算去招惹池星的,但也有不服气想要来挑衅池星的,只不过家里看的严一直找不到机会来帝都。
不过虽然来不了帝都,这些人也经常关注着池星的直播,这段时间经常在池星的直播间中跳来跳去的。
裴余然看着直播间中的一个ID,笑得肚子疼:“玄学界第一天才?”
“笑死了,这是哪家没脑子的娃跑出来了?”
裴霍林摸着下巴:“阿钦出事前可没人敢这么自称。”
裴余然抬起脑袋:“那就轮到我上位了!”
裴霍林和汪溪都没搭理裴余然,裴余然只能恹恹地看着直播。
给粉丝们拆完礼物后,池星开始随机抽粉丝算命。
最近一段时间他看面相进步不少的主要原因除了每天都会看书学习之外,和经常帮人算命也有关系,有时候池星会一口气抽十个人算命。
毕竟再好的理论都比不上亲自帮别人算命成长得快。
池星今天第一次抽中的粉丝是一个动物的头像,看不出男女,性别那里也没显示,IP地址是某个古镇城市。
这个头像被抽中后给池星刷了不少礼物,然后主动私聊池星,不过没有发照片,而是发了条消息:主播,我不太方便露脸,您可以看手相吗?
池星:发手相也可以。
对方很快发来左手掌心的照片。
对方的生命线很长,智慧线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感情线一塌糊涂,事业线也一波三折。
这手相的线条乱七八糟的,但好在生命线很顺畅,事业虽然前期不怎么样,但后期的发展却相当迅猛。
只要健康方面没太大的问题能长命百岁,就算人笨一点,感情线混乱都是小事。
池星将这些一一道出,最后又问道:“但是我看你的感情线,最近烂桃花很多?”
这人直接申请连麦,他一张嘴,说话的声音不是本音,而是用了变声器:“主播,你好厉害,我最近确实好多烂桃花!”
“主播你喊我安安吧。”
他哭诉着说道:“我有一个感情很稳定的男朋友,但是前阵子男朋友的白月光回国就把我抛弃了,我气不过去找他的白月光!”
这话一说出口,池星直播间的弹幕顿时炸了。
「这是男的吧?虽然用了变声器,但是也能听出来是男声。」
「应该是男的,然后还有个男朋友,好家伙,真刺激。」
「我就说晚上不睡会有福利吧!还是主播的直播间精彩。」
「这位连麦的朋友你平时看小说吗?怎么和我看的狗血小说的发展一模一样啊!」
「前男友白月光回国,你去找白月光干嘛呀?后面该不会你和白月光发生争吵正好被你前男友看到了吧?然后你前男友对你充满厌恶让你滚?」
安安看到这些弹幕,哭声一停,喃喃说道:“也没有这么狗血啦!”
「哈哈哈哈感觉他好可爱。」
「摩多摩多,继续继续!」
安安:“我去找他的白月光后,他白月光对我一见钟情……”
「卧槽!更狗血了!年度最佳狗血剧情!」
「爱看,继续!」
安安后面说得很快:“我被吓跑了,在家里待了两天都没去工作,还差点赔了一大笔钱。”
“然后这时候我听朋友说,我前男友那个普信男还以为就算把我甩了我也会继续等他,还说我肯定会主动去求复合!我听到这话气死了,我才不当小丑。”
“我实在气不过。”
他说到这,犹豫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弹幕都快急疯了。
「气不过然后呢?」
「就去和前男友的白月光在一起了?」
「哎呀急死人了,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呢?」
「请让我冒昧地问一句!你前男友的白月光是男的还是女的?」
「卧槽我都把这个问题给忘了!」
安安:“前男友的白月光肯定是男的呀,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在一起嘛。”
他咬牙,一鼓作气地继续说道:“我在家里难过了两天决定报复前男友,我去找他哥,想勾引他哥……”
「我靠,牛逼,这狗血的剧情,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敢问勾引成功了吗?」
安安的语气有些羞涩:“成功了,但是他哥占有欲太强了,我工作性质是经常和其他人有亲密接触的那种,他哥就把我关在屋子不让我出去工作……”
“而且他人特别坏,把我锁在楼上,我前男友就住在楼下,每天晚上……他有时候还会特别过分把我抱到前男友门口……”
“有天晚上动静闹得太大被我前男友听到,他在第二天去楼上找到了我……后来在前男友和他白月光的帮助下……我逃出来了。”
“但是逃出来之后,我又被同事告白了……我现在就很烦,身边的烂桃花实在太多了。”
他说着说着,又哭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搞事业,但总有好多人想跟我搞基,我受不了啦!好崩溃呜呜呜呜呜!”
跟他的大哭不同,弹幕都在哈哈哈哈哈。
「沃日,抱到前男友门口,咳咳咳……你前男友他哥玩得好花!」
「不是,虽然我感觉烂桃花太多有点可怜,但好像特别刺激是怎么回事?!」
「恨不相逢在花市!」
「你这生活,花市描写的都没有你日常H!」
「看到网友的生活,再看看我自己的,我这过的都是什么清汤寡水的生活啊!」
「我发现了,这个可怜的小0每次停顿的……都是不可描述的五千字小H文。」
安安:“……”
他大声说道:“我只想搞事业!都怪这些垃圾死男人!”
池星都没忍住想要继续追问,但安安说到这明显就没后续了,也不知道几人之后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
安安又吐槽了一会儿工作好讨厌,要和跟自己告白的同事一起合作某个项目,每天都累到腿软下不了床……
「这位网友的生活宛如大型NP小H文,我跟你是在一个世界吗?为什么你的生活如此精彩。」
「工作这么累啊?太辛苦了,多休息休息吧。」
「笑死,前面的弹幕好天真,你再仔细看看呢?」
池星轻咳一声:“弹幕收着点儿,小心直播间等会儿被封了。”
安安退出连麦,他又给池星砸了不少礼物,还附言:说出来后心里舒服多了。
池星打算抽下一个粉丝继续算命。
这次抽中的是一个头像捧着鱼的中年男人,他人很热情,还没发照片就给申请连麦。
“哈喽主播。”中年男人声音有些嘶哑,“我也是个主播!”
池星直播间有不少粉丝认出中年男人,都在和中年男人打着招呼。
「老陈今天没去钓鱼开直播?」
「老陈都好几天没开播了。」
「老陈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哑?感冒了?」
池星从弹幕上得知老陈是个户外的钓鱼主播,也是帝都人,平时会在钓鱼的时候开直播,跟观众们科普些钓鱼的技巧。
他钓鱼的技术不错,每次只要钓鱼直播,都能钓上来不少鱼,有时候还会钓上来很大的鱼。
而一旦老陈钓上鱼,整个直播间的观众比老陈还激动。
老陈尤其喜欢在深夜去直播,经常从十点钓到凌晨四五点才收工。
他还喜欢去找些偏僻的水库或者水边去钓鱼,这地方平时白天都没什么人,深夜更是空无一人,只有他和鱼竿。
他大半夜的一个人坐在水边,这场景氛围实在太有恐怖片的效果,好多对钓鱼不感兴趣的人都会点进直播间看看。
还有人说他天天深夜在户外钓鱼,迟早要遇到脏东西。
但是老陈这个人胆子大,说自己遇到脏东西也不怕,烂命一条不服就干。
“我这几天流感在家养着呢,明天再去钓鱼!”老陈声音很沙哑,他对池星爽朗地打着招呼,“池少,晚上好。”
他一边说,一边给池星发了自己的照片:“池少,照片我发你,还要麻烦你帮我看看!”
池星跟他聊了几句才点进他的照片,年约四十左右,眉宇间一片正气,浓眉大眼的,尤其那一双眉毛微微上扬,带着几分犀利。
这面相一看就是不畏惧鬼怪的类型。
不过可能最近在感冒,老陈看起来精神不济,脸色有些发黄,唇色也有点泛白。
池星看着他发白的嘴唇,对老陈问道:“你近期是不是参加了什么丧事?”
老陈一惊,他其实不太相信玄学,只是这几天没直播随便刷着直播间。
他和池星都是这个平台的主播,池星虽然不认识他,但他是知道池星的,毕竟池星这么火,整个平台就没有不知道池星的。
或者说,这个平台的主播都看过池星的直播。
每次池星只要开播,直播间的热度人气以及礼物都在各榜第一,那恐怖的数据让第二望尘莫及,其他主播想忽视池星的直播间都难,都或多或少点进过池星的直播间。
不过大家基本上都是用小号,有喜欢看池星直播的会给池星打赏,但也有嫉妒池星人气的会黑两句。
老陈虽然不相信玄学,但他挺喜欢听八卦,池星直播间瓜很多,他不直播时候也会进来看看。
如果晚上他也要直播看不了池星的直播,还会专门看池星的直播回放。
之前他看到别人震惊地说池星算得好准时还不以为然,但真轮到他自己,他才切身体会到这让人不可置信的算卦以及面相到底有多玄妙。
老陈:“我三天前是回老家参加了丧事。”
他说到这,突然一顿,有些迟疑地问道:“难道我遇到脏东西才会感冒?”
池星:“……”
“不出意外的话。”池星拖长了语调,在老陈陡然紧张起来的时候,又慢吞吞地说道,“你应该就是最近天气比较冷才会感冒。”
老陈:“…… ”
这对话太有节目效果,直播间的弹幕都在爆笑。
老陈也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遇到什么脏东西了,不过我不太信这些,也不怕,就算真遇到了,大不了把脏东西给骂走。”
池星想到上个将脏东西骂走的顾昭,沉默了一瞬,还是说道:“遇到胆子小的鬼可以将他们骂走,但有的鬼生前就比较凶,他听到你骂他,反而会缠上你。”
“你最近才参加过丧事,感冒也没好,明天最好不要在深夜去钓鱼。”池星看在对方都是主播的份上,提醒了一句,“从你的面相上来看,你明天晚上出门会出事,你现在体虚身弱,你再多休息几天比较好。”
要不是老陈身上的正气太重,他这天天深夜跑偏僻地方钓鱼的行为早就沾染到脏东西了。
以前他有一身刚硬正气能护着自身安全,就算周围有鬼,被他的正气压着也不敢露头。
但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他又是丧事又是感冒的,胆子大点的鬼或者怨气重的鬼都能破了他减少一大半的正气。
老陈的病没好,说话声音还很哑,他听到池星这话明显被那句明晚出事吓到了,思索了许久都没回话。
他虽然嘴上说着自己不相信,但人挺听劝:“行,我听你的!明晚就不出去了,再休息几天。”
老陈退出连麦后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等他睡醒时已经是傍晚了。
因为他经常深夜去钓鱼,所以作息和正常人有时差,别人晚上睡觉,他晚上出门。
老陈从床上起来后去厨房做饭,等他做好饭,家里媳妇也刚下班回家,正好吃上热乎的。
他这些年直播也赚了不少钱,家里的条件还行,就是媳妇比较迷信,每次他深夜出门都会不放心担心他撞鬼,还经常对他说,钱也差不多赚够了,以后别大半夜的出去钓鱼了,把直播时间换成白天也不是不行。
老陈也不是非深夜钓鱼不可,只是大半夜看直播的人比较多,白天大家不是忙着上班就是上学,直播间的人气一直上不去。
但晚上直播就不一样了,学生放学,工作党下班,还有许多熬夜党都躺在床上看着直播,他直播间人气噌地一下就上去了。
他琢磨出这些规律之后,从一开始的白天直播变成晚上去钓鱼,直播间的人气也一天比一天高。
不过这个钱也不是谁都能赚的,钓鱼的固然多,但是敢每次都深夜出没并且直播的实在没几个。
实际上也有不少喜欢深夜钓鱼的钓鱼佬模仿过老陈在深夜直播,但这些人往往没直播几次就不干了,直播不播了,鱼也不钓了,直接抛弃了这项爱好。
老陈问过这些人,他们有苦难言,其中有一个跟老陈的关系好,对老陈说道:“我平时一个人钓鱼不直播,就算时间再晚也没遇到过意外,但只要我在深夜一开直播,总能听到些奇怪的声音,太尼玛吓人了!”
“我上次还差点被脏东西给缠上,在家病了一个月才好,后来我去找人看事,那神婆说手机之类的电子产品会影响鬼的磁场,活人也能看到他们……反正以后我是不会大半夜去钓鱼了。”
他说着,还羡慕地看了老陈一眼:“你怎么从来没遇到过这些事?”
老陈拍了拍胸口:“可能我一身正气,也不怕这些吧!”
“你今天不出去钓鱼吧?”
媳妇的说话声让老陈拉回思绪,他摇了摇头:“今晚不去,等养好身体休息几天再去。”
老陈媳妇给老陈夹了块鸡肉放进他碗里:“钱虽然重要,但小命更重要。”
“今晚我也给池少刷点礼物。”老陈媳妇提起池星,眼中染上笑意,“我怎么劝你都没用,池少一说话你就开窍了。”
本来老陈打算今晚就开播的,但池星三言两语就打消老陈的念头,让昨晚就在老陈身边的媳妇啧啧称奇。
老陈扒拉一口饭:“他算命是有点东西,我参加丧事完全没跟别人说过,只有咱俩知道,但他看一眼照片就算出来了!”
算命很准已经够可怕了,更可怕的是还说他今晚出门会出事,那他肯定不会出门啊!
深夜十二点,老陈看着睡着的媳妇,悄悄拎着鱼竿出门。
半小时前,钓鱼的群里在不停地刷着消息。
王工:就在我工地旁边有个湖,那湖不大,但鱼是真不少!
他还发了一张照片,竟然有将近二十条鱼,并且鱼还挺大。
王工:我钓两小时的成果!这鱼也太多了,都往外蹦跶,我看都不用钓鱼了,能直接拿个兜网在岸边接鱼!
老陈看着眼馋无比,他对钓鱼有瘾,虽然池星叮嘱他晚上不要出门,但他还是眼馋想出去钓鱼。
老陈:我也想去,但大师说我今晚不能出门。
王工:你啥时候开始信这些了?大师只要你今晚别出门?有说明天也不能出门不?
老陈:没提。
王工:现在都快十二点了,你等着十二点后出门不就是第二天了?
老陈:!!
老陈:难道你是天才?!
在家等到十二点的老陈连一秒都没耽误,背着钓鱼的工具开车前往群友说的钓鱼地。
他在开车时候就开始直播,有不少粉丝看到他开播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讶。
「老陈你不是说今晚不开直播嘛?」
「昨天池少让你今晚别出门,你不是答应了吗?」
老陈大手挥手:“这是十二点后,已经是第二天了。”
弹幕飘来一阵省略号。
「……老陈你这瘾太大了。」
「池少说的肯定不是按照凌晨算的,应该是晚上到第二天早上这个时间段……」
「笑死了,老陈搁这玩文字游戏呢?」
「我还想去跟池少告状呢,池少那边今天没开播。」
老陈的直播间还吸引来不少池星的粉丝,大家都对老陈有印象,弹幕一时间热闹无比,老陈也有点心虚,但他据理力争道:“已经是第二天了呀!我绝对不会出事。”
这flag立得飞起,直播间跟着乐呵。
「老陈你要是遇到啥事我会帮你报警的。」
老陈也顺口报出自己的位置,在他说出位置后,有不少帝都本地人也发起弹幕。
「老陈你也是帝都人,不知道那边不太干净吗?」
「那个地方我记得之前是荒地吧?听说几十年前杀人后就喜欢把尸体抛到那边,偏僻没人,就算尸体腐烂都不会被人发现。」
「嫌疑人:我敢肯定这个地方没人知道。
钓鱼佬:我敢肯定这个地方没人知道。」
「那边阴气重着呢,好多公司去盖楼都无功而返,开工第一天就会闹出不少事。」
老陈真不知道这些,他虽然八卦,但更喜欢娱乐圈和那些家长里短的瓜,这种带着都市灵异色彩的传言一向不关注。
“也没你们说得那么邪乎吧?”老陈开车还抽空看着弹幕,“我有个朋友在那边工地,没听他说有什么事。”
老陈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湖边,湖边竖着一个偌大的蓝色警示牌,隔得太远,老陈也看不清牌子上写的是什么。
他将车停在不远处,拎着自己的工具和小凳子走向湖边。
帝都的冬季雾气很重,此时薄雾笼罩着水面,湖畔的树木在夜色中枝叶交错,湖面上影影绰绰的倒映着枝叶的黑影,夜风轻轻拂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在深夜中平添一份惊悚阴森之感。
干枯的树枝飘在湖水上,左边的荒草丛中偶尔传出虫鸣声,右边的小树丛中时不时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这阴冷恐怖的氛围,只远远地看一眼就让人毛骨悚然。
尤其是右边的小树林,在深夜中就算里面藏着人盯着外面,外面的人也完全察觉不到。
「卧槽,这个地方感觉好阴森啊!」
「我隔着手机都害怕,我敬老陈是条汉子,竟然敢一个人去这种地方钓鱼。」
不知道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还是因为池星之前的提醒,老陈心底也有点毛毛的感觉。
就好像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黑暗中凝视着自己。
老陈加快脚步,感觉真是邪了门了,他以前也不是没去过更恐怖的地方,但之前的他完全不怕,今晚只是刚下车就感觉背后发凉,要不是来都来了,他都想开车走人了。
但是来都来了,还是继续钓鱼吧。
老陈走到警示牌前,用手电筒照亮上面的字。
一共三行字,第一行很正常就是最常见的四个字:温馨提示。
但下面那两行字让老陈抽了下嘴角。
「水鬼猖狂之地
怨气甚重,请勿深夜钓鱼,切勿作死下水」
老陈:“……”
谁搞的牌子啊!
弹幕也都在笑。
「哪个人才想出来的牌子。」
「笑死了,这有水鬼,老陈你还不走?」
老陈本来心里还有点怕,但看到这个牌子后反倒不怕了,真有水鬼根本不会做这种牌子。
他绕过牌子找到一个好位置放好凳子,然后开始打窝吸引鱼群。
和群友说得相似,湖里的鱼非常多,老陈打窝后刚坐下没半个小时就陆陆续续钓上来七八条鱼,一条比一条大,每条都肥美无比。
直播间也都开始欢呼,这时候大家早就忘却关于鬼的调侃,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等待老陈钓上来下一条鱼。
老陈的鱼竿微垂,又是一条大鱼上钩!
他脸上带着兴奋的笑,等着那条鱼在湖里挣扎十几秒失去力气,然后再收线将鱼钓上来。
就在他收线的时候,寂静的小树林中隐约传来一道凄厉的女人哭声,这哭声起伏不定,时而哀怨,时而尖锐刺耳。
老陈手一抖,鱼竿掉在地上,鱼也跑了。
即将上钩的鱼就这样跑了,老陈怒火上涨,他鱼竿都没捡起来,人从地上站起来,拎着小凳子就走进树林中。
随着他走进树林,女人的哭声越发清晰,这声音哀怨至极,观看直播间的粉丝听着这个哭声都后背发毛,表情惊悚。
但老陈现在已经被愤怒支配,他扬起手上的凳子一步步走向发出哭声的位置。
这哭声的位置并不固定,但离老陈越来越近,时左时右地缠在他耳边,每一声哭泣都沉闷而压抑的在树林中回荡着。
老陈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刚刚愤怒的情绪也逐渐冷却,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害怕。
直播间的弹幕更是都在让他跑路。
「别他妈在树林里转悠了!老陈你快跑啊!」
「老陈你胆子真大,还敢进林子找鬼?你不要命了?」
「这哭声真恐怖,我今晚肯定要做噩梦。」
「老陈你还磨叽什么?快跑啊!」
「你就应该听池少的话今晚别出门!」
老陈攥紧手上的凳子,一步步退出树林,在他快要走出树林时那道哭声倏地停了,老陈隐约听到黑暗阴森的树林里似乎传来衣服摩擦地面的声音,好像有人正在从树林中爬出来。
老陈吓得大步跑向岸边,他拎起装鱼的水箱和鱼竿,头都不回地转身就跑。
他手机镜头对着后方,他虽然没看到后面,但直播间观看的粉丝却看到树林中爬出来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女人头发很长遮在脸前,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能看到她目光透过黑发的缝隙死死地盯着老陈的背影。
也就是在盯着手机摄像头。
「啊啊啊啊啊啊我擦啊!我跟女鬼对视了!」
「我手机在闪屏,是我手机坏了还是主播手机坏了?」
「我手机也在闪,应该是主播的手机坏了,主播你撞鬼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不是主播撞鬼,他压根没看到,是我们撞鬼了……」
「沃日,我突然想到另一个最近很火的灵异主播王兴晔,他直播风格就是察觉到不对劲自己先跑路,然后把镜头对着不对劲的方向,让粉丝见鬼……妈的,跟老陈刚刚一毛一样!」
「老陈你也太贪了,都被鬼撵了还不忘把那几条鱼带走。」
老陈没看弹幕,他一口气跑到自己车旁,打开车门将钓鱼工具扔到后座,然后拿着手机打开前座的门,开车就跑。
他开车的手都在发抖,一直把车开到马路上远离刚刚的小树林他才敢打开车窗往后看一眼。
马路后面空空荡荡,女鬼并没有追上来。
老陈松了口气,脸色惨白,看起来狼狈得不行。
他刚刚因为跑得太急,身上的衣服都被树枝划破,还好是冬天穿得多没伤到身体。
「老陈我建议你明天去烧香拜佛驱邪。」
「老陈不需要,他鬼的影子都没看到,今晚看他直播间的我们才需要去驱邪。」
「完了,我感觉老陈你要被女鬼盯上了。」
老陈苦着脸,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听人劝吃饱饭,我就不应该在今晚出门。”
弹幕都在发“现在是十二点,已经是第二天了”。
老陈的表情更苦了:“不敢了,以后不敢了。”
回到家后没多久,老陈就开始发烧,烧到满脸通红,人事不省,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哭声,这哭声不是他自己的声音,而是树林中那道女鬼的哭声。
老陈媳妇被吓得半死,连夜将他送到医院。医院来了一番检查,说老陈流感发烧,回家吃退烧药先观察一晚,要是明天依然发烧再来医院。
医生还特意加重语气:“快快快,快把他带回家!”
“……”老陈媳妇听着老陈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女人哭声,她闭上眼睛:“那啥,能不能住院啊?他在家这样哭我害怕。”
值班的医生刚从老陈的直播间中退出来没多久,他刚刚才被女鬼吓得脸色苍白,现在听到老陈嘴里的哭声只觉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这声音和直播间里听到的一模一样!就是小树林的那个女鬼哭声!
医生欲哭无泪:“他就是流感不需要住院,他住院我也怕啊!”
他和老陈媳妇面面相觑。
老陈媳妇磨了磨牙,想到老陈偷偷跑出去钓鱼结果被女鬼附身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狠下心扇了老陈一巴掌,骂道:“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你有啥要求直说,是要烧纸还是要挖尸?有屁就放,哭个锤子!要是有冤情你就说出来,我去替你报警!哭他妈的能解决什么问题?”
老陈顿时安静下来,他顶着红肿的脸,嘴里的女鬼哭声消失得一干二净。
医生张大了嘴巴,缓缓竖起大拇指:“猛,您真是女中豪杰。”
就是这巴掌感觉私人恩怨很重嘛,是不是很早就想扇老陈啦?
第049章 周琳
老陈媳妇扇完一巴掌后还有点不解气, 还想继续再来一巴掌,但老陈虽然不哭了,却用那双泛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老陈媳妇又默默收回爪子,毕竟这是鬼, 要是把对方惹急了从老陈身体跑出来附身到自己身上可咋办?
家里的老陈已经作死牺牲了, 她可不能再被女鬼附身。
她没再继续打老陈, 而是换成正常的说话语气看着老陈:“你附身活人应该有目的吧?你说出来我才能帮你。”
老陈恨恨地盯着她, 对她张了张嘴, 但是出声的还是呜呜呜哭声, 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冒不出来。
老陈媳妇生怕“老陈”发疯, 在医院找了根绳子将老陈的手捆了起来。
“郑女士, 我看老陈这情况普通人应该处理不了。”医生是真的害怕,就算老陈现在被捆着绳子, 他也离老陈远远的。
他经常看老陈的直播间,虽然一分钱不刷主打一个陪伴, 但对老陈还是有那么一点真心实意情感在的, 他对老陈媳妇说道:“郑女士,你知道池星不?他前两天就提醒过老陈让他晚上不要出去, 老陈现在被鬼附身, 我看你得去找池星解决。”
郑娟听到这话又悄悄拧了老陈胳膊一下,老陈被疼得龇牙咧嘴, 也不知道是女鬼在疼还是他在疼。
“我知道,当时我就在老陈旁边!”郑娟气得不行,“我白天还在夸老陈这次总算听话了,谁知道又整出这些幺蛾子!”
“就是池少那边我不认识他, 联系不上。”
郑娟低低叹息了声:“早知道上次就让老陈留一下池少的电话了。”
老陈虽然当主播也算赚了点小钱,但和池家完全是云泥之别, 平时更是没机会见到池星,就算想要找池星帮忙,郑娟现在也联系不到池星本人。
医生摸着下巴的胡子:“你可以去池少公司找他,听我朋友说,池少每天都会去公司。”
郑娟眼睛一亮,她看了一眼老陈,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位医生你真是个好人,不仅给病人看病,还乐于助人。”
医生谦虚:“哪里哪里,客气了,我平时也经常看老陈的直播,现在他出事,能帮我都会帮。”
郑娟就等这句话呢,她拍了拍老陈的胳膊:“医生,我家老陈这情况,今晚肯定不能带他回家,就让他先在医院将就一晚上吧!明天一早我就拖着他去找池少!”
医生:“……”
原来夸奖的话都是坑。
医生满脸不情愿,但也知道老陈这时候回家不太安全,也就同意了。
后半夜郑娟和医生都没睡,一是害怕不敢睡,二是还在想办法和女鬼沟通,但这女鬼除了哭之外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早上天刚亮没多久,郑娟就带着老陈前往池家公司。
不过这一大早上的,前台都还没上班,她带着老陈坐在车里等着,为防止老陈身体里的女鬼作妖伤害到老陈,郑娟又在他手上多捆了好几圈麻绳,绳子的另一头牵在自己手上。
要不是不方便,郑娟都想把老陈的脚也给捆上,谁知道这女鬼会不会操控老陈的身体,突然冲出车子上演自杀的戏码。
女鬼猩红的目光透过老陈的眼睛盯着郑娟,似乎还在记恨那一巴掌。
现在是大白天,又在繁华热闹的帝都市中心,再加上还是池家公司楼下,郑娟也不是特别畏惧女鬼。
她同样瞪着女鬼:“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腿也捆起来。”
女鬼沉默了一秒后还真就收回了目光。
经过一晚上的试探和观察,郑娟算是发现了,这附身的女鬼不像鬼片中那么无所不能,相反,她也只能哼哼唧唧地哭两声,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女鬼挨巴掌时想要刀她的眼神毫不掩饰,但也只是瞪着她,至于其他更多的,她似乎也没伤害别人的打算。
郑娟心里有数之后,对女鬼的惧怕消散了大部分,但每当女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浑身发寒。
不过女鬼此时也没看她,而是看着池家大楼。
郑娟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迫不及待,似乎比郑娟还想要见到池星。郑娟不知道女鬼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女鬼为什么想见大师,但是她感觉女鬼除了吓人之外,好像也不算特别坏。
随着阳光越升越高,女鬼在车内逐渐烦躁起来,她开始用身子撞车门,将脑袋抵着车门一下下撞着,双脚双手也胡乱蹬着。
郑娟也焦急无比,她死死按着女鬼乱动的手脚,这一按之下才发现女鬼的力气很大,如果不是之前绳子捆得很结实,她现在早就冲出车子了。
林鹿嘴里叼着油条正打算走进池家公司,路过一辆车时他感觉有股冷气,像是大冬天谁在车里开空调凉风似的,他脚步微顿,低头向车内看去。
这一眼看过去正好看到死命挣扎的“老陈”,老陈除了想要奋力逃出车之外,手上好像还被捆着!
隔着车窗,林鹿看不真切,但他下意识一激灵,这是遇到绑架了?
他立刻敲了敲车窗。
几秒后,车窗摇下,露出老陈狰狞的面庞,他身旁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看起来有些疲惫,将大半个身子压在老陈身上防止老陈出逃。
这看起来不太像绑架,更像是夫妻俩在打架。
但林鹿经过赵芝芝的事情后,对鬼的气息有些敏感,他看着老陈布满红血丝的可怖双眼,再看到他手上挣扎到出血的手腕……林鹿对郑娟问道:“他这是中邪了吗?”
顿了顿,他感觉自己动不动就封建迷信的思想不太好,又加了一句:“还是犯癫痫了?”
郑娟都快压不住老陈了,听到这话焦急地回应:“是中邪了!你是池家公司的员工吗?麻烦你帮帮我,我想去找池少!”
果然是中邪了!林鹿二话不说将油条塞到老陈嘴巴里,然后打开车门架着老陈走向池家公司。
说来也奇怪,林鹿一靠近,因为太阳太大焦灼不安的老陈挣扎得更用力了,好像被林鹿触碰到是一件极其难以忍受的事情。
老陈吐出嘴里的油条,发出凄厉的鬼叫声。
郑娟和林鹿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老陈的叫声很大,这个时间点又是上班点,有不少人停下脚步看向这边,还有人拿出手机悄悄拍下老陈鬼叫的画面。
池星刚开车来公司就看到这混乱的一幕,他将车开到老陈旁边,下车对林鹿说道:“你别离他太近。”
林鹿虽然自己也疑惑,但还是听话地松手往后退了几步。
在他松手后,老陈的尖叫声也缓缓停下,但又很怕阳光,他蹲在地上整个人都在发抖,不知道是不是本能,还想趴在地上,手也在扒拉着空气。
池星将老陈从地上拉起来,顺手将一张符贴在老陈脑门上。
女鬼反手紧紧拉着池星的胳膊,在符贴上后,她终于能开口说话,她张嘴说了几个字,是道女人的声音,又尖又细幽怨无比:“帮帮我。”
但下一秒,她感觉胳膊一凉,有股寒意顺着胳膊逐渐往上蔓延,强烈的压迫感让她魂魄一荡,差点从老陈的身体飘出来。
她本能地松开手不敢再和池星有任何肢体接触。
郑娟听到池星给老陈贴符就已经够吃惊了,现在看到女鬼开口说话更是震惊到瞪大了眼睛,池星果然是大师,这一出手就把女鬼给制服了!
池星走向公司大门,不用他开口,“老陈”就乖乖跟在他身后,看起来听话极了,哪还有刚刚的狂躁和发疯。
反倒是郑娟和林鹿还没回过神,傻愣愣地看着池星的背影。
池星转头对林鹿说道:“你身上有平安符,鬼靠近你会难受。”
林鹿这才恍然大悟。
女鬼没看林鹿,她抬头看了眼阳光,太刺目了,让她有种魂魄在被灼烧的错觉。
她在老陈的身体里魂魄不稳,下意识想伸手去拉池星的衣服,还没等她有动作,刚刚的寒意又警告意味十足地落在她身上。
女鬼倏地收回手,但她表情有些痛苦,带着些哀求地看着池星。
池星察觉到她的不舒服,站在阳光处,替她挡住落在她身上的阳光,不紧不慢地说了两个字:“出来。”
长时间待在活人身体中是会对活人身体有影响的,老陈这次回去最起码要病一个月。
而鬼待在活人身体中半阴半阳,不仅活人会生病,对鬼自己也有限制,比如特别害怕阳光。
女鬼呜咽着离开老陈的身体,老陈身子晃动了一下,闭着眼睛整个人往后面栽去。
林鹿眼疾手快地接住老陈。
老陈浑身僵硬,但他整晚上都有着自己的意识,只是不能说话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但对外界发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他艰难地转头看向郑娟,郑娟也连忙扶着他另一边胳膊。
池星看向郑娟:“你是他爱人吧?先跟我去楼上。”
郑娟这才回过神,她连忙点头。
林鹿还是第一次看到鬼附身,他不用池星再吩咐,扶着老陈一步一趋地跟在池星身后。
一直到坐在池星的办公室中,郑娟才彻底回过神,她看着坐在沙发上大口喘气的老陈,又看向神色平静的池星,好半晌才开口说道:“池少,老陈他……”
池星点头:“我知道,他被鬼附身了,现在鬼已经离开了。”
郑娟浑身的疲惫一懈,整个人都半瘫在沙发上。
老陈更是靠着沙发喘着粗气,他呼吸急促,脸色也很红,一看就是在发烧,并且手腕的伤口还在疼,他半靠着沙发都没什么力气说话。
池星对老陈扬起下巴:“不是让你晚上别出门吗?”
老陈没好意思说自己在玩文字游戏,他小声将昨晚的事说了下,声音很虚弱,时不时还咳嗽几声:“我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了。”
池星似笑非笑地看着老陈:“钓鱼人的瘾可真大。”
他也没多说什么,而是问道:“我看你在发烧,要不然你先去医院看病?”
老陈在池星身边看了眼,他只能看到空气,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到。
他咬牙问道:“女鬼还会跟着我吗?”
“不会。”池星慢悠悠说道,“但你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去夜钓,再继续深夜出门说不定会被其他鬼缠上。”
老陈忙不迭地点头,但他也没离开,而是犹豫地说道:“池少,我能再待一会儿吗?我想知道这个女鬼为什么缠着我。”
见鬼这种事太少见了,普通人一辈子也不会遇到,更何况还是被鬼附身。
就连郑娟也挺想知道女鬼到底发生过什么,她主动说道:“我感觉她也不是太坏,但她附身做得不对!池少,你们会让鬼魂飞魄散吗?”
池星摇头:“鬼有鬼的去处。”只有坏事做尽的恶鬼,池星才会考虑让对方魂飞魄散。
郑娟抿唇:“昨晚老陈是在荒郊野外看到她的,她应该就是在那出事或者被人杀了后丢在那,生前说不定也挺可怜。”
“我昨晚说想要帮她是真的,如果她能和我沟通,我一定会尽力帮她。”
郑娟虽然不满女鬼附身老陈,但更多是对老陈不听话非要夜钓的不满,同时也知道女鬼被害也很可怜,只要女鬼不缠着老陈,她还是愿意帮女鬼的。
女鬼听到这话看向郑娟,看到她眼中真切的怜悯,眼中的红血丝更吓人了。
林鹿给老陈和郑娟倒了两杯茶,还专门给老陈准备了退烧药、消炎药,还有涂伤口的药,老陈用药后连声道谢。
池星则看向女鬼,目光在女鬼脖子上肿胀的掐痕上停留了许久,这女鬼看不出年纪,一袭白裙,头发又黑又长披在脸前,是鬼片中女鬼出场的经典造型之一。
女鬼在池星的目光下瑟缩了一下。
池星对她问道:“你附身活人做什么?”
女鬼:“我想让人帮我报警。”
“我十年前来帝都出差被人杀害埋在地下。”女鬼的声音阴冷又尖利,“我想要报仇,还想回老家。”
池星听她这口音就不太像本地人,原来是来帝都时被害的,池星让女鬼详细说一下到底发生过什么。
女鬼面色犹豫,脸色有些红,迟迟都没说出自己的死因。
池星挑眉问道:“是有什么不好开口的难言之隐吗?你要报警抓住凶手的话,你的事迟早都会被别人知道。”
女鬼深吸一口气:“我叫周琳,我、我、我……”
她破罐子破摔地大声吼道:“我是419时候被人害的!”
池星有些疑惑:“419是什么意思?”
女鬼有点扭捏:“就是一夜情……”
池星:“……”
“我死的时候三十五岁,那年我刚离婚,前夫那方面不太行,我在离婚后报复性地约了很多人。”
换句话说也就是被压抑久了,周琳索性放飞了。
她当年自己做生意,经常各个城市都跑,在来到帝都忙完生意后,又约了一个人。
这人年纪不大,比她小了有十岁。
周琳一开始对他还挺满意,但是这人在约完后问周琳要钱,周琳还没见过这种厚颜无耻的人,当下破口骂道:“我又不是嫖鸭子,你让我给钱?你疯了吧!”
“而且酒店钱还是我出的,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开口问我要钱的。”
周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人,也就一张脸看起来还行了,说话也挺会哄人,但除此之外,完全没有其他的优点。
要钱没钱,要活没活。
周琳又嘲讽了一句:“就你这技术,以后还是不要出来了。”
男人要钱的时候脸皮厚,但被周琳这么一说立刻破防:“要是没钱我干嘛找你?你年纪都这么大了!”
周琳很犀利地说了一句:“你活太差找不到别人。”
连续两次戳到男人的自尊心,这男人跟周琳吵了起来,嘴里说着赶快给钱,他还要用这钱给女朋友买礼物。
周琳惊了:“你还有女朋友?有女朋友不提前说?老娘不睡有家室的!”
“都出来约了还装你妈呢!”男人对着周琳骂道,“快给钱!”
他对周琳骂得很难听,周琳自然不甘示弱,跟他互相抨击——男人说周琳人老珠黄,周琳说他脱光在女儿国裸奔都没人能看上他。
再然后,俩人吵急眼动起手,周琳自然没打过男人。
“我当时还没死。”周琳将长发撩开一条缝,直勾勾地看着池星,“我被他‘抛尸’时还剩下一口气,只不过昏迷了,他埋到一半的时候我才被冷醒。”
当时的男人还以为周琳死了才来埋尸,周琳突然诈尸让他吓了一跳,神色犹豫,想着要不要把周琳拉上来。
在土里的周琳愤怒地看着他:“你竟然敢杀人!我马上就去报警!”
男人听她这么一说,表情一慌,眼神变狠,手上的动作加快,将周琳埋在地下。
周琳拼命往外爬,但她大半个身子都在土里,根本爬不上来,只能感受泥土一点点盖在脸上。
池星这才明白周琳为什么喜欢在地上爬着,也会双手扒拉着空气,这都是死前的本能记忆。
“我死后也恨他,但转念一想,这事我自己也有错。”周琳叹了口气,“也怪我当时胡乱约人,在命悬一线时还说那些话来刺激他。”
她经过这十年的反省,深刻明白自己当时有多蠢。
“但我有错,那个人也不无辜!”周琳身后的鬼气在不断上涨,坐在办公室的另外几人都抖了下身子,惊疑不定地看着池星身边的空气。
“我要他杀人偿命!”周琳的指甲渐渐变长,尖锐的黑色指甲能轻易割破活人的喉咙。
池星的玉佩中传来一道清凉如水的男声,这声音只有池星和周琳能听到。
“不要把杀意对着池星。”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周琳猛地收起身上冰冷的鬼气。
池星摸了下玉佩,不管听多少次都会觉得裴钦的声音实在好听到犯规。
周琳变得老实起来,她垂下脑袋继续说道:“虽然我想杀了他报仇,但是我怨气太重不能离开那片小树林,那地方又很偏僻,这些年都没几个人去那附近。”
“而且,池少你知道的,就算有活人去小树林我也没办法让他们报警,他们又看不到我。”
“昨晚看到这个主播来钓鱼,我高兴极了,心想总算能有人能帮我报警了。”
“我喜极而泣,一直在哭,但看这个主播拎着凳子进来又有点害怕,想看看他是不是要打鬼……”
不过老陈在树林里转了一圈,也开始害怕,转身就跑。
周琳急了,她还没来得及跟老陈说话呢,怎么人就跑了?老陈一跑,下次想再遇到敢在深夜直播的人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
这么一想,周琳从小树林里爬向老陈,然而老陈跑得更快了。
周琳迫于无奈,只能暂时附身在老陈身上。
但附身后老陈还在跟她争抢身体的意识,不愿意把身体交给孤魂野鬼,周琳忙着跟老陈争夺身体,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哭声。
池星听完后若有所思,周琳附身在老陈身上才能离开出事的地方,老陈就相当于他身上的玉佩,只不过前者对人对鬼都有伤害,而玉佩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池星突然有些好奇,只能待在玉佩中的裴钦从另一方面来说,是不是意味着他死时的执念也很强?
玉佩既能温养魂魄,也能让裴钦离开海市。
裴钦的死绝对不是意外,如果只是普通的意外,他根本不需要所谓的温养魂魄将自己禁锢在小小的玉佩中。
池星的指尖一直摩挲着玉佩,玉佩在他手指的抚摸中温度变得有些高,池星顿觉好笑,他轻轻弹了下玉佩,意有所指地说道:“我等着你坦白的那天。”
他又看向周琳:“我记得你们鬼如果仇怨很大是可以跟在凶手身后的,你怎么没去找他?”
“他给的是假名,我死后没找到他。”周琳吐出一口充满冷意的浊气,神色愤懑,“难怪他不去开房,让我去。”
池星:“……”
他指尖轻点着桌面:“那你现在要报警吗?”
周琳点头:“我好不容易从树林里出来,我一定要找到他。”
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池星:“池少,在我找凶手的这段时间,我能先待你身边吗?我一个鬼在外面飘荡万一遇到什么意外……可能凶手还没找到我就先没了。”
怨气很大的鬼分为两种类型,一种不知道凶手是谁,不能跟在凶手身后,只能待在自己出事的地方。
还有一种是知道凶手姓甚名谁,在死后会怨气冲天跟在凶手身后。
只不过就算跟在凶手身后,因为鬼的性格不同,情况也大不相同。
有想方设法让凶手倒霉的;也有生前被凶手害死,死后更害怕凶手的;甚至还有跟着跟着,突然遇到一个漂亮/帅的鬼,放下仇恨跑去谈恋爱的……
还有些鬼什么都没做,只是在路边赏月就会被某些路过的大师顺手给收了。
鬼的生存史说起来也都是辛酸泪。
而除了大师之外,鬼和鬼之间也会偶尔发生争执打斗。
鬼的打架和活人完全不同,厉鬼之间的厮杀堪称惨烈,一不小心就会缺胳膊少腿,更严重的连鬼命都保不住。
尤其是那些孤魂野鬼,更是毫无还手之力。
但如果背靠池星就完全不一样了,池星现在的名气在鬼中也很大,就算是恶鬼都不会去主动招惹认识池星的鬼。
周琳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池星的神色,视线在池星的玉佩上快速划过,连多看一秒都不敢。
池星看着周琳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要先留在我身边?你不会约公司里的同事吧?”
周琳有点脸红:“不会不会,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池星又问:“也不会附身在活人身上吧?”
周琳的脸更红了:“不会,这次附身是迫不得已。”
池星想了会儿才决定:“你留在公司可以,公司不管你们的私下做什么,但尽量不要办公室恋情。”
周琳心领神会:“我明白。”
她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玉佩,总感觉不久后池星会第一个办公室恋情。
林鹿听了半天得知一件事,楼上又要多出一个新同事,新同事还是自己看不到的。
他对着池星身边的空气说道:“我叫林鹿,在楼下工作,提前跟你打个招呼。”
周琳对他摆了摆手:“你好。”
林鹿虽然看不到周琳,但还有来有往地聊了几句。
池星:“……”
老陈和郑娟听了半天,没怎么听懂,只从池星的话中得知女鬼是被人害了,要报警找凶手。
郑娟不清楚周琳的具体死因,也没见过周琳的恐怖模样,只知道她被坏人害了,脑中想象的都是柔弱妹子的孤苦无依,她眼中对周琳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
“真可怜啊,池少,我看她除了附身也没对老陈做什么,应该都是那凶手的错吧?快帮她报警找凶手吧!”
周琳有点心虚,她对池星双手合十,小声说道:“我的死因还请池少不要对外说。”
生前行事虽然荒唐,但在死后反而注重起名声不想被别人嚼舌根。
池星挑眉:“只要报警都瞒不住的。”
报警后警方就会去现场挖尸,而老陈作为昨晚才在树林里晃悠的主播,肯定会被警方带走问话。
到时候周琳的案件详情,其他人可能会不清楚,但老陈一家会比谁都了解。
周琳表情垮下,也不继续在意了:“算了,被知道就知道吧。反正我都死了,随便别人怎么说吧。”
她又看向老陈和郑娟,虽然知道俩人看不到,但还是鞠躬道谢,尤其看到老陈手上的伤,更是表情愧疚:“等你们死后,我请你们喝酒就当赔礼道谢了。”
池星:“……”
老陈和郑娟同时抖了下身子,有种被人诅咒的感觉。
池星对俩人说周琳在和他们道歉。
老陈和郑娟微怔,郑娟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老陈大度地说道:“想找凶手也能理解,这事就算了。”
周琳神色复杂,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算她倒霉才遇到那种人。
池星没管周琳,他拿起手机报警,没过多久刑侦队队长就赶来池星公司,他眼下带着点青黑,看起来比上次见面要憔悴些。
刑侦队队长刚走进办公室就看到坐在沙发的老陈,他嚯了一声,公文包差点都没拿住。
“这脑门上怎么还贴着符呢?”
老陈尴尬望天,还不是作死的后果嘛!
池星对杨队笑道:“杨队,请坐。”
杨队坐在池星对面,他视线从老陈和郑娟划过落在林鹿身上,还对林鹿问了句:“最近还有做噩梦吗?”
林鹿摇头:“好久没做过噩梦了。”
“那你可要好好感谢池少,要不是他那天把地板砸了发现尸体,你还得继续噩梦。”杨队调侃了一句。
老陈和郑娟有些惊讶地看着池星,这么牛?把地板砸了发现尸体?!
不等俩人继续偷听八卦,杨队却止住话茬,对池星说道:“我最近在忙崔立仁的案件,他那边还没结束,你这又给我送案件了?”
他对池星试探性地问道,“这次的事该不会也和灵异有关吧?”
池星看了眼老陈,老陈摸了摸后脑勺:“应该是?”
他将自己昨晚的遇到的事情完完整整说出,越说越心虚,都不太好意思看向池星。
杨队抽了下嘴角:大半夜出门钓鱼?胆子真大,你真见到鬼了?”
老陈诚实说道:“其实我没看到,不过我直播间的观众应该都看到了……”
杨队拿出手机看了下老陈的直播回放,在看到从树林里爬出来的女鬼时他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特效吧?”
老陈苦笑不已,他指着自己脑门上的黄符:“真不是,女鬼昨晚还附身在我身上,我媳妇吓得一早上就带我来找池少。”
然后就是池星报警,又找到杨队。
杨队听得匪夷所思,他视线在办公室打量了一圈,有些警惕地问:“在办公室吗?”
池星没回这个问题,只是对他勾唇笑了一下。
杨队看到池星这个懒散的笑,后背突然一寒,有些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对老陈说道:“还要麻烦你带我去一趟小树林。”
老陈不太想去,他对那地方都有心理阴影了,他扶着额头,用虚弱的语气说道:“警察同志,我头晕,去不了,而且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埋尸位置,让我去也没啥用,不如让我回家休息。”
杨队又看向池星。
池星恍然大悟:“找尸体的位置是吧?要不然让周琳带你去?”
杨队摇头:“我身为警察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也不能依赖鬼给我们帮忙!依赖上瘾后,警察办案只会越来越松懈!”
说完这话,他脚底抹油,大步离开,推开门离开时丢下一句话:“我带着警察去挖尸体。”
办公室内的几人都注视着杨队的背影,虽然杨队说的挺大义凛然的,但他们怎么从杨队慌不择路的背影中看出那么一丝丝害怕呢?
杨队离开后,老陈和郑娟也没多留,他们对池星感激的道谢,然后还给池星转了一笔钱才离开。
池星看向林鹿,眼中撵人的神色很明显:“你还不走?”
林鹿迟疑几秒,问道:“十亿能看到鬼太贵了,能不能打个折?”他要是有阴阳眼,都不敢想象自己的生活会有多精彩。
池星:“……”
池星也没管林鹿的异想天开,他对周琳问道:“你还记得那人的长相吗?”
虽然名字是假名,但长相总不能也会易容吧?
周琳点头:“我记得,他长得还不错,双眼皮很深,鼻梁很高,嘴巴薄薄的,对了,左侧脸颊还有两颗痣。”
池星打开pad,笔尖在屏幕上画出大致的轮廓:“继续说,详细一点。”
周琳又将男人的五官形状全部描述一遍,她说完后没多久,池星就将pad对着她的方向问道:“是长这样吗?”
看到这熟悉的面容,周琳有些震惊:“这么像?”
她紧紧盯着这张画像,眼中浮起恨意:“就是他!”
池星把这张素描发给杨队,警方应该几天内就能锁定凶手。
林鹿也凑过来看了眼画像,他同样惊讶:“你素描有这么好?我记得你不喜欢画画,学素描还是初中在学校跟老师学的。”
当时也没发现池星有认真学习啊!
池星瞥了他一眼:“你油画不是也很好?”
林鹿抓狂:“那能一样吗?我从小就学画画!你是不是在家偷偷练习了?”
池星:“又不是画符,还需要偷偷练习吗?”
林鹿:“……”
他平等地憎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天才。
*
黄雅从确定怀孕后就开始居家办公,家里的妹妹得知她怀孕后拎着礼物上门探望。
“来啦?”黄雅脸上带着笑,抱了下妹妹黄竹文。
黄竹文将礼物递给她,先是祝贺她终于心想事成,随后又有些羡慕地说道:“我结婚快这么多年还没动静呢。”
她今年三十二,结婚已经有好几年了,去医院检查也没什么大问题,但就是怀不上。
“别急,越急越来不了。”黄雅对她安慰道,将庄敏对自己说的话送给黄竹文,“等你放宽心不天天想着孩子,指不定就来了。”
“我不急,但是要考虑朱敬呀,他今年都三十五啦,再拖几年就四十了,等到孩子长大去接孩子放学,估计别人都会问是不是爷爷来接孩子。”
黄雅没忍住笑了出来,但黄竹文却没笑,她对黄雅问道:“姐,你这是去哪家医院看的?我也去看看。”
“不是医院。”黄雅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她这事说来太玄乎,就算是亲妹妹也不一定会信。
黄竹文看到她这神色,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你可别跟我说是去哪座求子寺庙求来的孩子!”
黄雅对她笑笑,默认了。
黄竹文不太信这些,当下不在意地说道:“可能是凑巧吧,拜神要真的有用,你们这些年经常去寺庙,岂不是早就怀上了?哪还会拖到现在。”
黄雅看黄竹文坚决不信的模样,也就没接这个话,转移着话题聊起朱敬。
“朱敬最近事业怎么样?”黄雅也不是随意问问,她一直对这个妹夫不太满意,觉得朱敬人不靠谱,也就长得还行,但一肚子花花肠子不太能靠得住。
家里条件很穷也不想着一步步脚踏实地,在婚后天天琢磨着怎么进黄家的公司。
每次朱敬说起这个话题,她都会婉拒,但朱敬就像是听不明白似的,每年都会提那么几次。
她对朱敬有点厌烦,说他进黄家公司可以,但自己得先做点事业出来,老老实实去其他公司上班积攒点经验。
朱敬后面消停了一段时间,但是她一问妹妹才知道朱敬没去公司上班,而是拿着妹妹的嫁妆去做生意。
他虽然没进黄家的公司,但到底也算黄家的人,在外面做生意借着黄家的名声,生意倒也做得有声有色。
不过就算生意一年比一年好,朱敬还是看不上自己赚的这点小钱,依然把目光盯着黄家。
黄雅对朱敬这副嘴脸实在看不上,但这是妹妹喜欢的人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旁敲侧击让妹妹不要太信任朱敬。
提起朱敬,黄竹文静默了好几秒才说话:“他最近挺忙的,经常出差,就算不出差,每天晚上也后半夜才会回家,身上还有香水味,我怀疑他在外面有人了。”
黄雅有些惊讶:“那你还想跟他生孩子?”
黄竹文的声音有点底气不足,她语气也带着些烦躁:“就是感觉他变心了我才会急着生个孩子,有孩子就不一样了,我跟他大学就在一起,在一起这么多年,只要有孩子,他一定会回心转意。”
黄雅:“……”
就算这是自己的亲妹妹,她也没忍住骂道:“你傻逼吧?”
黄竹文没反驳:“我也觉得我挺傻逼的。”
黄雅更无语了:“他出轨你还纵容她?”
黄竹文:“可能跟我结婚后咱家让他压力很大,他觉得在家里很窒息才会在外面找一个。”
黄雅又骂了声傻逼:“你还挺会给自己洗脑,我劝你赶快离婚,你要是真生了孩子后才发现他出轨,到时候想离都不好离。”
黄竹文摇头:“姐,我感觉他也不是很想要孩子,之前我跟他结婚的时候,爸妈不是说以后孩子跟黄家姓吗?他可能也有不满吧。”
“他一分钱彩礼都没出的人也敢不满?”黄雅都快要被气笑了,“你们结婚的婚礼都是黄家这边办的!他做生意还是拿的你的嫁妆!他要是真在外面有人,那等于是在你用的钱养小三。”
“姐。”黄竹文听着这些话有些出神,她打断黄雅的话,“我知道他人不好,但我就是舍不得,我今年三十二,我跟他十八岁就在一起了,整整十四年,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四年?”
“就是因为没几个十四年,所以更不能把之后的时间浪费在他身上!”黄雅很强势,她拧眉看着黄竹文,“我找你姐夫查一下朱敬。”
黄竹文坐在沙发上,有些发怔地看着黄雅,脑中想着黄雅刚刚说的那句话。
是啊,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四年呢。
她将自己蜷缩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如果朱敬真的出轨,她要不要离婚?
越想越茫然,心也钝钝地痛,但想到离婚她还是会舍不得。
黄雅打电话给于正,对他说道:“查一查朱敬,看看他有没有在外面出轨。”
于正不知道黄竹文跟黄雅在一起,听到这话在电话里大声说道:“猪精出轨了?!等我,我马上就查,我早就说了,那头猪精就是个大傻叉!”
“猪精要是真出轨,你赶快让你妹离婚,他俩八字不合!一个叫猪精一个叫猪瘟,没凑在一起对你妹没啥影响,但你妹跟猪精在一起肯定会被影响到闹猪瘟!”
黄竹文:“……”
看来离婚的事可以先放放,当务之急是去派出所改名!
第050章 自拍
黄雅对着电话咳嗽了一声, 轻声说道:“我妹在我旁边呢。”
电话那边的说话声登时一停,过了好几秒才继续响起来:“你刚刚说什么来着?让我帮你查一下朱敬?我这就去,先挂了。”
话音刚落,于正就挂断了电话。
黄雅有些尴尬地看了眼黄竹文, 黄竹文对于正的这种称呼没太大的反应, 整个人缩在沙发上,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小文。”黄雅心里一软, 摸了摸黄竹文的脑袋,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过了许久, 黄竹文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于正挂断电话后又给朋友打了个电话, 这朋友和他关系不错, 是他介绍给朱敬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平时和朱敬的关系非常亲近, 朱敬就算不谈生意方面的事也会经常和他喝酒。
这人表面看起来和朱敬的关系不错,但实际上和于正更为真心, 私底下曾经和于正说过朱敬心思不纯, 让他防着点。
于正直接将人约在餐厅。
好朋友许久未见,寒暄之后, 朋友主动开口:“你家的那个朱敬, 人精明着呢,上次在合同上悄悄地动手脚, 还好我平时对这方面谨慎才没被他坑到!要是其他人谁能想到经常一起出来喝酒吃饭的人会干这种事?”
“降低我的防备心再给我一棒子!”朋友嘀嘀咕咕地吐槽了好一会儿才对于正说道,“不过除了人不行之外,好像也没出轨?”
“我们一起出去喝酒有时候喝高了一群人想点几个妹子,朱敬都不要呢。”
“出去谈生意他也很少带女伴, 偶尔带女伴都是喝酒的,他和女伴离得很远, 也没见他和哪个女伴的关系比较亲近。”
朋友啧了一声:“这家伙对家庭还行。”
于正有些纳闷:“难道我错怪他了?”
朋友喝了口红酒:“谁知道呢,那家伙每次出差还会给老婆带礼物,我看他对感情还挺真诚。”
“上个月还看到他买大钻戒带回家呢,听说要不少钱呢。”
于正眯了下眼睛:“大钻戒?”
他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记得小姨子不太喜欢这玩意,比较喜欢黄金,朱敬也经常送她黄金,送钻戒还是俩人结婚的时候。”
朋友喝高了,听到这话嘿了一声:“说不定是送给情人的呢?你等等,我再帮你跟其他打听打听?”
于正摇头:“不用,朱敬挺谨慎的,让别人打听肯定会传到他耳中,我去找个私家侦探,对了,你也要保密。”
他这个朋友既然都没发现朱敬有情人,也就代表朱敬要么没情人,要么就瞒得很紧。
这样看来就算朱敬真的有情人,也不会大张旗鼓,因为他知道有些人不止是他的生意伙伴,更是黄家的。
再问其他人也是无用功。
饭局散场后,于正给黄雅打了个电话,黄竹文依然在黄雅身边。
黄雅开了免提,电话里传来于正对黄竹文的询问声:“你在上个月收到过朱敬买的钻戒吗?”
黄竹文有些茫然地摇头,黄雅对电话说道:“她说没收到。”
于正的声音冷了点:“那朱敬十有八九就是外面有人了。”
黄竹文喃喃说道:“说不定是送给他妹的呢?”
朱敬还有个亲妹。
黄雅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笨呀!哪有送妹妹钻戒的?钻戒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不可能是送给妹妹的,李总说朱敬买的是情侣款。”
黄竹文心口重重一跳:“可是我没看到他有戴过其他钻戒呀!他只带着我们的结婚钻戒啊。”
这下子连于正都忍不住了,他也跟着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傻呀!他还能在你面前戴给你看?”
挂断电话后,黄竹文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她眼睛有些干涩,感觉想要哭,但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
黄雅哪里能看到妹妹这副模样,放下工作拉着她去商场散心,正好黄雅有个想要的包。
商场正好没有这款包,说深市才有,黄雅懒得去其他城市,但看黄竹文无精打采的模样,想着带她去其他城市散散心也不错。
俩人坐飞机来到深市,在商场里逛了一圈买下黄雅喜欢的包,黄雅还给黄竹文买了不少好几款包。
只是黄竹文完全没心情买东西,只沉默看着店铺里的包。
黄竹文在一个包前停下脚步:“这个包朱敬给我买过。”
黄雅斜晲着这包:“真丑,芭比粉。”
黄竹文沉默着没吭声:“这不是我喜欢的颜色,可能是给情人买的时候顺便也给我捎一份吧。”
黄雅有身孕在身,没逛多久就走进商场咖啡店歇着,黄竹文坐在她对面,视线有点发直地看着窗外。
有对夫妻带着孩子从窗外路过,一家三口的说话声透过窗口传来,时不时还有孩子的欢笑声。
黄竹文眼中露出羡慕的神色,她小声说道:“我就想生个孩子,周末和朱敬带着孩子去游乐园。”
她一直看着这一家三口的背影,视线飘出去很远,就在她准备收回视线时,突然看到一个有些再熟悉不过的背影。
这人侧对着咖啡厅,他手上拎着几个购物袋,隔得太远看不清买的是什么,但是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小姑娘年轻活泼,亲昵地挽着男人的手臂,男人揽住小姑娘的腰将她拉到怀里。
这大庭广众之下,小姑娘似乎有点害羞,她捶了一下男人的肩膀,然后发出笑声,男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凑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小姑娘更害羞了,转身就走进一家店铺内。
黄竹文表情一震,不远处的男人她再熟悉不过,不是说去出差吗?原来是出差陪情人逛街!
她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被枕边人背叛的刀刃深深地插进胸口处,失望和伤心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发抖,放在桌面上的手无意识地攥成拳头。
黄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下一秒就要站起身去找朱敬。
黄竹文被她站起身的动作一惊,她拦住黄雅:“姐,你别去。”
她怔怔地回想着朱敬脸上的笑,眼前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
这个笑她很熟悉,俩人大学在一起的时候,朱敬经常这样看着她对她笑。
她在亲眼看到朱敬出轨的这一刻,内心除了铺天盖地的失望之外,竟然还隐约有种发现真相的麻木和虚无。
心里有个小人对她说:你早就猜到了,但不亲眼看到就是不肯承认,现在死心了吧?
她此时无比冷静,放在桌面的手虽然还在抖,但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怒火。
黄雅又慢慢坐回去,她担忧地看着黄竹文:“你没事吧?”
黄竹文摇头:“我能有什么事?”
她给自己的咖啡添了一块方糖,声音又轻又淡:“就是今天的咖啡有点苦。”
黄雅心疼地看着她:“不行咱就离,你要是舍不得他,我也不强迫你,但你也不能亏待自己,他敢在外面找人,你也去找!”
“他当垃圾,我不能跟他一起堕落。”黄竹文用勺子搅着咖啡,勺子和杯沿的碰撞声清脆悦耳,她听着这声音,有些出神。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朱敬的公司业务又不是很多,怎么可能经常出差呢?而每次出差回来他心情都会很好,身上也有着不同味道的香水。
她甚至还在副驾驶上看到了别人落下的口红,只不过这口红是国外的小众品牌,国内不怎么火,是朱敬去国外带回来给她的,朱敬送了一整套。
朱敬在看到她发现副驾驶的口红时皱了皱眉头,随即若无其事地说可能是她自己不小心落下的,她也就没在意。
毕竟这个品牌的口红太小众了,连知道的人都不多,更别说用了。
除了是她的,好像也不会是其他人的。
现在想来,朱敬能送她一套,自然也能送别人一套。
至于其他方面的蛛丝马迹就更多了,比如这两年的情人节,朱敬都会很忙,忙到白天不在家,晚上只有空陪她吃顿饭,然后又急匆匆离开说很忙,要去公司加班。
他是很忙,只不过忙着陪别人过情人节。
在黄竹文出神想着这些的时候,窗外传来一串小孩子的笑声,黄竹文侧头看向窗外,又是带着孩子的一家三口。
她心口苦涩不已,仿佛被冰冷的漩涡包围,整个人都失去生活的温暖和希望,她低声问道:“姐,我还要生孩子吗?”
黄雅没点咖啡,她喝了一口橙汁,看着黄竹文眼中的茫然和痛苦,她心里也难受。
这次黄雅没指责黄竹文,也没再骂她笨,只是平静说道:“人生又不是只有生孩子这一个选项。”
黄竹文垂着脑袋想了许久,然后倏地站起身:“姐,你说得对,把希望寄托于孩子身上企图拴住男人的心,这种行为太蠢了,我现在想明白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反而有些庆幸自己没孩子。”
她说完,拎起包大步走出咖啡厅。
黄雅愣了一下:“你去哪?”
黄竹文脚步微顿:“去找猪精。”她的称呼从朱敬变成了猪精,心里对于朱敬的爱意也发生了转变。
“你先别急。”刚刚还是黄竹文拦着黄雅,现在变成黄雅拦着黄竹文,黄雅眉头微蹙,“先等你姐夫那边私家侦探的证据,离婚可以慢慢来。”
“不用慢慢来,离婚后他就要净身出户了。”黄竹文对黄雅露出一个笑,“这些年他为了从我这拿钱,公司和房子的名字都是我,只要离婚,他会一无所有。”
“更何况,就算这些东西都是他的那又怎么样?”黄竹文清醒之后,语气很冷,“我能看得上他那点钱?”
不过该她的东西,她也不会白白送给朱敬。
黄雅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黄竹文走到咖啡店门口她才想起来跟在黄竹文身后。
黄竹文是一个只要下定决心就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类型,之前她想要孩子,不管她发现什么端倪,只要没被她发现,她就当不知道。
她认定一个想法就执拗到任何人来劝都没用。
但现在当她想要离婚,也同样如此。
就算心里再不舍,她不会继续留在朱敬身边,她会毫不留情地踹掉朱敬,将这个人从黄家的名单中彻底驱逐。
黄竹文拎着包走进这家店,立刻有店员迎过来,黄竹文对她摆了摆手,店员又识趣地退到不远处。
黄竹文在店里看了一圈,在店铺的角落里看到搂在一起看包的俩人。
她心里涌上一股恶心反胃的感觉,这俩人让她想吐。
黄竹文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向那俩人。
黄雅不紧不慢地跟在黄竹文身后,目光瞥着店内的包,准备给黄竹文挑个包庆祝她的开窍。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让朱敬下意识转头看去,在看到黄竹文的面孔时他悚然一惊,搂着小姑娘的手下意识松开,他表情还算沉着,但眼神慌乱:“小文,你不是在帝都吗?怎么跑到深市了?”
黄竹文的目光在朱敬侧脸的两颗痣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又看向他的手指,他手上戴着戒指,但不是他们的结婚钻戒,而是送给其他人的情侣钻戒。
她扭头看向旁边的小姑娘,果然在她手上看到情侣钻戒的另一半。
黄竹文在这一刻,心里任何留恋和不舍都消失了,她神色很平淡:“来捉奸。”
这淡淡的三个字让朱敬脸皮抽搐,本来有些打瞌睡的店员都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偷听。
朱敬眼神明亮,多情又深情的眼睛凝视着黄竹文:“什么捉奸?这是李总的秘书小苏,她衣服被我不小心洒上水,我带她来买衣服而已。你别多想,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呢?”
买衣服需要搂搂抱抱?黄竹文看了眼他身旁的小姑娘,小姑娘悄悄往后挪了点。
别说,朱敬长得真不错,当年要不是看在他脸的份上,黄竹文也不会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但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个品行不佳的垃圾。
此时证据确凿,朱敬还想狡辩,黄竹文嘲讽地笑了一下,没看他,而是将目光一直落在小姑娘身上,对小姑娘问道:“你知道他有家室吗?”
小姑娘在她的视线中抖了下身子,嗓音娇软:“不、不知道。”
但在黄竹文面无表情的视线中,她又讷讷改口:“可、可能知道?”
黄竹文冷哼一声,指着门口:“快滚,再不走,等会你也要挨打。”
小姑娘前一分钟还在和朱敬甜甜蜜蜜呢,现在被吓得落荒而逃。
在走出店铺的瞬间,小姑娘转头看了眼,正好看到黄竹文落在朱敬脸上的巴掌,清脆的巴掌声让这个小姑娘的脸都跟着一痛。
这一巴掌仿佛也落在她的脸上,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羞的,她的脸比挨打的朱敬还要红。
*
于正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一身疲惫,还以为黄雅早就睡了,没想到一打开家门,看到黄雅和黄竹文正在客厅喝酒吃着烧烤。
他一惊,几步就冲到客厅中将黄雅手中的酒给夺下来:“你怀孕呢,别碰这些东西!”
“这不是酒!是饮料!”黄雅翻了个白眼,“这个孩子来之不易,我怎么可能喝酒?”
于正这才松了口气,他又看向黄竹文,对她打了声招呼:“小姨子还在呢?”
他这话酸溜溜的,每次黄竹文只要一来,黄雅就会抛下他,看来今晚也是如此。
黄竹文还记得他背地里悄悄称呼自己是猪瘟呢,对他冷哼一声,和黄雅告状道:“姐,姐夫是不是想撵我走?”
黄雅威胁的视线落在于正脸上。
于正有点无语,这都多大人了还来告状那一套?
他对黄竹文露出一个假笑:“怎么会呢?我欢迎你还来不及呢。”
可惜这话实在违心,他说到后面都咬牙切齿起来。
黄竹文和黄雅都笑了起来。
于正看着俩人的笑,自己也跟着笑,随后又问:“心情这么好?”确定朱敬没有出轨才这么开心?
不过后面这句话于正没说出口。
“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黄雅将下午在商场里看到的事和于正说了下,最后说道,“小文想好了,她要离婚。”
“离婚好!”于正脱口而出,“我再都不用悄咪咪给他塞业务了,要不是看在小姨子的份上,谁给他送钱啊?他还以为自己业务能力多强在我面前吹呢。”
黄竹文放下手上的饮料,对于正和黄雅真心实意说道:“姐、姐夫,谢谢你们。”
“既然准备离婚最近就先别回家了。”黄雅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你回家住说不定会被朱敬给缠上,这段时间就住在我这吧。”
黄雅笑眯眯的:“我最近都在家办公,一个人正无聊呢,你陪陪我正好。”
黄竹文哪能不知道黄雅是在关心自己,她点头应道:“好。”
姐妹俩的心情都很好,唯独于正垮着张脸,万分不欢迎家里再多来一个人。
黄竹文笑嘻嘻的:“姐,姐夫肯定在心里偷偷骂我呢!”
“他敢!”黄雅瞪了于正一眼。
于正老实巴交地说道:“不敢不敢,小姨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黄雅这才满意。
另一边在家里等到后半夜都没等到黄竹文回家的朱敬内心慌乱,他心跳很快,下午被黄竹文发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一巴掌虽然疼,但朱敬并没有放在心上。
别说只是一巴掌,就算一百个巴掌又怎么样?尊严和钱比起来哪个更重要还用说吗?
但黄竹文扇了他一巴掌后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从包里拿出湿纸巾将手擦得干干净净,随后没有质问没有哭泣但也没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只对他说了两个字:“离婚。”
这两个字让他表情一窒,心口仿佛被谁捅了一刀,疼得他难以忍受。
他想不通黄竹文怎么会这么绝情,她不是一直都跟在自己身后转吗?要钱给钱,要资源也有资源,每天都想着怎么跟他生一个孩子!就在他早上刚出门的时候还听到从来不迷信的黄竹文说要不要去寺庙里拜拜。
但在下午黄竹文就像变了个人,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十足的憎恨,再也没有以往的依赖和爱意,甚至那眼眸中还带着让他难以忽视的轻蔑。
因为家里穷,他从小到大在很多人眼中都看到过这种瞧不起的神色,就算婚后的日子越来越好,他也日常在黄家以及其他老板眼中看到这种表情。
黄竹文的姐姐黄雅和于正更是经常用这种目光瞥着他。
但不管有多少人看不起他,黄竹文却从来没流露过这种表情。
刚开始黄竹文察觉到黄雅和于正看不起他,还会开玩笑地说:“我和朱敬是一家人。”
黄雅和于正虽然看他依然不爽,但听到这话后,果然不再露出这种视线,甚至会在背后给他的公司塞点生意。
朱敬曾经以为,这世界上所有人都会离开他,但唯独黄竹文不会!因为对方一副离开他就活不下去的模样——他甚至在心里沾沾自喜地想着就算黄竹文发现他出轨又怎么样呢?到时候就算别人劝她离婚,她都舍不得。
但真到这一天的来临,他才发现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也发现自己可以忍受任何人的冷眼看不起,但唯独接受不了黄竹文也这样看他。
朱敬在客厅里坐到后半夜,期间给黄竹文打了无数电话,但始终在通话中,他被黄竹文拉黑了。
他又打给黄雅,黄雅倒是没把他拉黑,但接起他的电话就对他劈头盖脸地一顿骂,然后将电话挂断。
等他再打过去,黄雅也拉黑了。
朱敬被骂也不在意,又打电话给于正。
于正接起电话态度很差:“干嘛?”
朱敬生怕他也将自己拉黑,连忙讨好说道:“姐夫,小文在吗?”
于正:“……”
今晚的黄竹文只要对着黄雅喊姐夫就是在告状,然后于正就要挨骂,导致于正现在听到姐夫这个称呼就烦,他语气烦躁:“不在!”
说着他就要挂断电话,但朱敬哪能让他挂断,连忙说道:“姐夫,我和小文吵架,她把我手机拉黑了,你把手机给她,我跟她说几句话。”
于正冷笑:“你那是吵架吗?是出轨被逮个正着。”
电话这边的朱敬脸色胀红,他表情难看:“我在外面都是逢场作戏,心里只有小文一个人,有时候谈生意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给妹子买衣服?”于正都要听笑了,“那你继续迫不得已吧。”
朱敬还想说什么,却从电话中隐约听到黄竹文的声音。
黄竹文:“我以为就算知道他出轨我也能容忍,但是真当我看到他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忍不了啊!太恶心了!”
黄雅:“出轨都想忍着,还得是你啊,妹!等小三生孩子你是不是还准备去伺候小三坐月子啊?”
黄竹文:“……这倒没有。算了不提他了,我现在听到他的名字就想吐,更是完全不想看到他那张虚伪的脸。”
黄雅:“我早就不想看到了,要不是你年年都把他带回家,家里的空气都能清新不少。”
没等朱敬继续听,于正已经挂断了电话。
朱敬握着电话枯坐在沙发上,他目光看向墙上的婚纱照,一遍遍打着黄竹文永远不会接通的电话。
大晚上的,朱敬表情憔悴地去黄雅家登门拜访,他想要和黄竹文见面谈一谈,但是他连小区都没能进去。
他将怒火都发泄到保安身上,说要投诉保安。
保安无奈说道:“这位先生,小区里有栋户主说了,只要是你的车牌和你的……脸,一律不准进,你别为难我了,我这也是替户主办事。”
朱敬无奈,只能翻墙进去,但他刚爬到墙头就看到下面站着两个虎视眈眈手持警棍的保安。
其中一个保安语气不善:“这大半夜的你干嘛呢?怪不得有户主说要防着你,哪有正常人深更半夜爬墙头的?当我们中控室的监控都是摆设?”
另一个保安说话就更脏了,说他是贼,只要敢进小区就报警把他抓了。
听到报警这两个字,朱敬脸部肌肉抽了一下,又从墙头原路返回开车离开。
朱敬听不得“报警”这两个字,只要有人提及,他总能想到十年前他去埋尸的深夜。
那天晚上的周琳中途醒来,对他说着要报警。
他看出周琳不是那种会善罢甘休的人,当时的他为了自己的前途,一时冲动将周琳活埋。
从那天晚上开始,他只要听到“报警”这两个字心跳就会加快,这是完全克制不住,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惧。
朱敬回到家后冷静了下来,第二天一早打算先去公司转移财产,来到公司后,他又将秘书的手机借来给黄竹文打电话。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转移财产,主要可能瞒不过黄家。
电话那边依然没人接通,朱敬烦躁地骂了句脏话。
秘书没敢说话,等朱敬将手机扔到她怀中时,她才壮着胆子说道:“朱总,我们上午和李总约好今天签合同,但刚刚李总那边的助理打电话说合作取消。”
“还有赵总、钱总也都说业务取消。”
秘书的声音越说越小,心里已经准备跳槽了,公司一看就是得罪了人!再不走人,说不定连工资都拿不到。
朱敬咬牙说道:“我亲自去找他们。”
他们之前都相谈甚欢,现在突然取消合作一定是被黄家给威胁了!
然而朱敬除了见不到黄家的人之外,这些老总也都对他避而远之,他蹲了一上午才在某个老总的公司停车场蹲到人。
“蒋总。”朱敬刚开口就被打断。
“小朱。”蒋总声音和蔼,但说出的话却带着些不耐烦,“我还赶时间去开会,你有什么事先跟打电话联系助理。”
朱敬怔了一下,小朱?以前蒋总明明都是喊他朱总的,现在竟然都喊他小朱了?
朱敬对自己的底气突然消散了几分,他声音有些低:“蒋总,我们上次谈好的合作……”
“什么合作?”蒋总继续打断他的话,表情有些疑惑,“我有跟你谈过合作吗?”
朱敬一惊,他绷着脸问道:“蒋总,是不是黄家的人威胁你不让你继续和我合作?要真是这样我去黄家要个说法!”
蒋总沉默了一会儿,这次没再糊弄他,但语气却带着几分怜悯:“朱总应该还不知道吧,其实我愿意和你合作是于总吩咐的。”
朱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蒋总索性将话直说:“不止我,其他公司的老总都是这样。小朱,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哈。”
“我们公司跟你合作的价格压得那么低是因为我们不为赚钱,就算偶尔亏点小钱我们也不在意,但我们是生意人,不是做慈善的,知道我们这么做的原因吗?”
朱敬肩膀微颤:“你们想和黄家搞好关系?”
蒋总:“是,而且黄家也很厚道,我们从你这亏的钱黄家会用其他的合作让我们赚回去。”
所以大家都乐意和朱敬做生意,稳赚的买卖。
“但现在你和黄家掰了,我们自然不会继续合作。”
“你说你也是,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整那些幺蛾子干嘛呢?”
蒋总说完这些话,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朱敬的肩膀,带着助理开车离开。
朱敬表情呆滞地看着蒋总的背影,他在停车场站得直挺挺的,朱总的一字一句都在他脑中回响,他浑身都在发寒。
他知道于正和黄雅有私底下帮助过自己的公司,但他对自己的才华也很有自信,一直认为公司的大部分业绩都是自己谈下来的,现在却跟他说其实都是黄家出力,这些老总宁愿亏钱都在和他合作。
朱敬在停车场站了许久,这才彻底明白这些年他以为的成功只是假象,都是黄家看在黄竹文的份上他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他想明白这点后,倏地发现,只要黄竹文和自己离婚,他就像置身于茫茫大海中,海中行驶的正确方向被他亲手丢失,不管往哪个方向等待他的都是远离富贵生活的后半生。
而只要黄竹文不想见他,他就算再努力,也见不到黄家的人。
朱敬的心里充满了无力感,陷入无声的绝望和沉默。
*
正在公司食堂吃员工餐的池星咬了一口锅包肉,口感香脆、外酥里嫩的口感让池星眼睛一亮:“比郑阿姨做的还好吃。”
林鹿就坐在池星对面,吐槽了一句:“郑阿姨听你这么说肯定苦学锅包肉。”
池星忍俊不禁:“很有郑阿姨的风格。”
他吃饭时话不多,林鹿也跟着安静下来。
在池星不远处有不少员工想来搭话,但又有些不好意思,也怕打扰到池星吃饭,只远远地在一旁观望着。
池家的员工都不是第一次看到池星来公司食堂吃饭,大家私底下还悄悄交流过,说池星看起来还挺接地气。
林鹿被其他人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姿态不自觉就端了起来,细嚼慢咽地吃着饭。
在他对面的池星瞥了他一眼,加快吃饭的速度,再继续吃下去,估计林鹿的偶像包袱都能让他原地出道。
林鹿端了一会儿实在没能端住,又恢复原本的模样,一边吃饭一边刷着手机,跟往常一样刷着短视频,突然刷到一个有点眼熟的人——他自己!
“卧槽我上热门了。”林鹿匪夷所思地看着视频,视频里的他在公司门口架着老陈,老陈的表情痛苦又扭曲,他一副被吓到的表情,在老陈旁边傻看着。
随后就是池星将车停在老陈旁边,下车在老陈额头上贴了一张符,老陈这才安静下来。
视频好像是从马路对面拍的,比较模糊,后面还有池星对老陈说了什么,老陈身子往后栽去被林鹿接住。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一共没有两分钟,但信息量极大,热度上升得也非常快,评论区更是热闹得不行。
「这不是老陈吗?」
「妈呀,一说到老陈我就想哭,我那天晚上看完他直播后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什么情况?老陈的直播我没来得及看,不就是钓鱼吗?」
「老陈撞鬼了!」
有擅长总结的网友将那天晚上的事详细说出,从池星让老陈晚上不要出门到老陈不做人将手机摄像头对着小树林里的女鬼都说了一遍,还重点描述了一番那女鬼的哭声有多哀怨瘆人。
「我晚上做梦都是女鬼在哭!」
「你们这么一说,我懂了,老陈是那天晚上被女鬼缠上,然后去找池少驱邪?」
「发疯的老陈、脑门上被池少贴的符、还有池少跟他说了什么之后,他突然往后倒去……我怀疑池少是在和老陈身体里的女鬼说话。」
「我放大看了,池少那两个字说的是“出来”。」
最后一条评论下面的回复最多,林鹿点开看了会儿,乐了。
有说池星就是在和女鬼说话;也有说封建迷信要不得,要相信科学;但更多的评论都在说池星好帅,问池星喜欢什么类型的。
林鹿对池星调侃道:“大家都在问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池星还没回答,林鹿突然搓了下胳膊:“我怎么感觉有点冷?”
他视线在池星周围转了一圈:“你身边是不是有鬼?”
池星又吃了块锅包肉才回道:“没有。”
林鹿又将视线落在池星的玉佩上,总算确定冷气的来源。
他在心里默默给自己一巴掌,明知道池星身边有个喜欢吃醋的“哥哥”,现在还问池星这种话,不是找死嘛?
池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慢吞吞地回着刚刚的问题:“我没有具体喜欢的类型,喜欢是一种感觉,只要我喜欢对方,不管是什么类型我都会喜欢。”
林鹿福至心灵地说道:“那你喜欢裴钦吗?”
“什么样的喜欢?”池星似笑非笑地问他,“你这个喜欢正经吗?”
林鹿轻咳一声:“怎么就不正经了?”
池星很坦然:“当然喜欢,裴钦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好,还教我玄学,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在他身上的玉佩变得有些烫,池星心里想笑,又不紧不慢添了一句:“不过这都是对哥哥的喜欢,在我心里他是我哥哥。”
玉佩快速冷却,并且变得有些凉。
林鹿感觉自己身上的凉意也更重了。
林鹿:T-T
池星逗你玩儿,你不对他不满,对我放冷气干嘛?!
林鹿浑身发寒,不过有池星在,他也不怕裴钦,只是将衣服裹紧了些,若有所思地说道:“池少,虽然你平时挺聪明的,但对待感情上可能比较迟钝。”
池星来了点兴趣:“怎么说?”
“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对待陌生人只分三种态度,一、无感,就是纯路人;二、讨厌,会让他们滚远点;三、有点好感,允许他们待在你的生活圈中。”
林鹿竖起三根手指:“我、顾少等,你一开始对我们都是第一种态度,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升到第三种态度。”
他算了下和池星认识的时间:“但我们用了十几年的时间。”
“但裴钦呢?据我所知你之前应该和裴钦并不相识,他来你身边才多久?但你提起他的态度熟稔又亲昵,自然而然把他当成家人。”
“接纳一个陌生人当家人会这么快速和毫不设防吗?还是说你对他本就有好感才会这么容易接纳他?”
“池少,你真的只把他当成哥哥吗?”
林鹿说完这话后又翻起手机的那条评论,他对池星说道:“池少,你现在再想想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该不会正好是裴钦这种类型的吧?”
池星咽下口中的锅包肉才说道:“他那种类型的谁不喜欢?”
林鹿哑然,也是,就算只看裴钦的脸,就没人能昧着良心说不喜欢。
池星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汤,漫不经心地摸了下玉佩,只是夸了裴钦一句,玉佩又变暖了,池星没忍住笑了起来。
裴钦不管对外有多冷淡,但对他始终是温柔耐心的,他对于裴钦的调戏并不反感,对裴钦的接近也不讨厌,甚至他还会主动去逗一逗裴钦。
池星不否认裴钦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但池星不确定这种情感到底是哪种喜欢。
家人、朋友还是懵懂的恋人之间的好感?池星对这份情感的定义还不够明确。
他目前最想做的就是干掉师傅证道,他想要拿走裴钦的天才称号。
也许裴钦什么时候能从玉佩中出来真正地陪在他身边,他才能彻底确定这份好感到底是何种情感。
玉佩里的裴钦给裴余然发了条消息:怎么能快速获得别人好感?
裴余然:……
裴余然:你是在逗我吗?你顶着那么好看的一张脸问这种问题?
不等裴钦回复,裴余然的下一条消息又来了:哦我忘了你现在死了,别人也看不到你的脸,你想勾引池星?你洗完澡往床上一躺不就行了?不过你是鬼,身上冷冰冰的,最好夏天再勾引,冬天小心池星一脚把你从床上踹下去。
裴钦:……
就知道裴余然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过裴钦还真就认真思考了一下裴余然的话,勾引好像也不是不行。
晚上十点,池星的手机消息响了一下,他点开一看,发现是裴钦发来的消息。
池星眉梢微扬,他和裴钦很少用手机发消息,裴钦每次发来的消息基本上都是各种玄学资料和内容,俩人几乎没在微信上聊过。
手机屏幕显示裴钦发来的是一张图片,池星以为是什么符箓或者阵法的图片,但等他点进去消息框才发现这是一张湿身自拍。
白色的上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微微敞开的领口下是隐约可见的精致锁骨。
虽然这张照片没拍脸,但池星一眼认出这张自拍是裴钦!
半透明的上衣在照片中还在滴着水,继续往下是撩开的衣摆,腹部的薄肌看起来手感极好,一只漂亮的手覆在腹部半遮半掩地盖住,可能因为拍照时有些紧张,裴钦手面上的蓝色青筋格外明显,性感的力量感迎面而来。
池星的视线不受控制地接着往下瞄去,裤子似乎在拍照时,被裴钦不小心往下拽了点——
含蓄又引诱。
池星耳尖都看红了,他默默放大照片,捧着手机问道:“就拍了这一张吗?还有吗?”
玉佩里的裴钦耳根也有点发烫,他回了条消息:就拍了这一张。
然而,他手上还有更多不能见人的照片,只是他没好意思发给池星而已。
裴钦:o(╥﹏╥)o
还是脸皮太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