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朱敬
第二天一早, 池星无精打采地走下楼。
庄敏看到池星有些惊讶地问:“晚上没睡好?怎么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池星:“……”
他做了一晚上的梦,梦到自己在摸裴钦的腹肌……
池星不动声色地摇头:“昨晚临睡前看到一张很恐怖的照片,被吓到了。”
庄敏好笑地看着他:“你还会被吓到?”
她有点好奇:“多恐怖呀?”
连鬼都不怕,还有什么照片会让池星觉得“恐怖”?
池星叹息:“恐怖啊恐怖!怕吓到你就不跟你说了。”
他默默看着庄敏, 心想你另一个儿子发自拍照来勾引他还不够可怕吗?!
这比任何照片都要恐怖, 不过也挺好看, 不知道裴钦今晚还会不会发……
池星来到公司时发现周琳不见了, 他也没在意, 随口问了一句:“她人呢?”
“去找凶手了。”宁悦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啃着苹果, 新鲜的, 黄一天每天早上都给公司里的鬼上供水果。
“可惜杨队不让你算一下凶手的位置。”黄一天咔嚓咔嚓地嗑着瓜子, “你都画出来凶手的画像了,直接算一卦就能找到凶手。”
池星画完画像就有问过杨队, 不过杨队在办公室说不能过于依赖鬼和玄学并不是开玩笑,他说警方先派人搜捕凶手, 实在没结果再联系池星。
周琳也没反对, 她都等十年了,也不在意警方再多找几天。但她心里到底还是着急的, 在等两天都没等到结果后, 索性自己出去碰碰运气。
她在小树林里待了十年,现在能出来后看什么觉得稀奇, 路边的一个小摊子她都能逗留好一会儿。
本来她表情紧绷出来找凶手,但在街上逛了半天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周琳将锅丢给池星,自言自语说道:“肯定是因为池少的公司就在市中心,好玩得这么多, 腐蚀鬼的心智啊!”
她自我安慰着,帝都人这么多, 就算她刻意想找也找不到,说不定逛街时候就能遇到呢?!
她飘到一栋商场中,还看了一部电影,在人群中笑得最大声的就是她,不过她一高兴,又发出呜呜呜的哭声,在昏暗的电影院中,有不少人都觉得遍体发寒。
黄雅眉头微拧,她刚怀孕没多久,对周围环境的变化最为敏锐,她小声对坐在身边的黄竹文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好冷?”
此时电影院中不止她一个人这么问,好多人都对同伴窃窃私语,说电影院是不是开错了空调。
黄竹文没察觉到,但天气冷,她戴着围巾,将围巾解下来盖在黄雅膝盖上:“还冷吗?要不然咱们别看了。”
察觉到自己影响到这些活人的周琳闭上了嘴巴,她一收声,电影院的温度又重新恢复正常。
黄雅摇头:“现在不冷了,继续看吧。”
没过一会儿,黄竹文的手机震动起来,有人给她打电话。
黄竹文一看陌生的来电显示直接挂断电话,对方锲而不舍,继续打着。
“烦死了。”黄竹文将这个号码拉黑。
手机安静了一会儿,没过半小时,又有新的号码打来。
黄竹文吐出一口气:“真烦。”
还好她来看电影没开铃声只开的震动,所以也没打扰到别人,但她自己却被烦得够呛。
黄雅笑眯眯地说道:“等会儿咱们去楼下的手机店买一个能拦截陌生号码的手机。”
“好。”在电影院中的黄竹文声音压得很低,“以前也没看出来朱敬这么烦。”
“以前他有恃无恐嘛,觉得你不会离开他,现在看你真打算离婚,当然急了。”
俩人小声地说着话,说只是两天的时间,朱敬的公司就黄了十几单生意。
殊不知俩人身后还坐着一个鬼,正津津有味地听着八卦。
周琳就坐在俩人后两排的位置,她听着俩人对朱敬的吐槽她都跟着骂了句脏话:“真是眼高手低的凤凰男。”
电影后半场周琳压根没看,只顾着听八卦了,不管是人还是鬼,就没有不爱听八卦的。
听着听着,周琳还想凑到俩人身旁的空位,不过她也不敢离俩人太近,只要离得近她就能察觉到平安符的气息。
这平安符上的味道……周琳鼻子微动,跟林鹿身上的符非常像,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黄雅,猜测黄雅应该认识池星。
这平安符的威力比寺庙里都要厉害,寻常鬼怪只能绕着走,就算是怨气很重的鬼也不敢离得太近,如果不小心触碰戴着平安符的活人,鬼会产生灼烧魂魄的痛苦感。
周琳前几天才从林鹿身上体验到这种痛苦,因此离黄雅很远,坐在黄竹文身旁的空位。
俩人还在继续说话,黄雅对黄竹文问道:“你真的放下了?”
黄竹文眼睛看着电影,但心绪已经飘远了,过了好久她才回道:“要说完全放下肯定是假的,但我现在对他更多的是恶心。”
“有什么放不下的?”黄雅嗤笑,“你姐夫这两天查出来的那些东西,我多看一眼都觉得脏!”
“朱敬真牛逼,从你们大学刚在一起就出轨,整整出轨了十几年。”
提起这事,黄竹文苦笑起来,喃喃自语起来:“出轨也就算了,他还卖啊——”
黄雅露出唾弃的表情:“脏。”
这两天于正查出来的东西让黄竹文和黄雅都目瞪口呆,就算是于正在看到手上这些照片和资料时都觉得恶心得不行。
黄雅更是直接带黄竹文去医院检查,好在黄竹文没被传染得病。
俩人也没怎么看电影,都在忙着吐槽朱敬,周琳听上瘾了,连黄竹文和黄雅走出电影院她都跟在身后。
黄雅和黄竹文来到楼下的手机店买能拦截陌生号码的新手机,俩人刚买完手机还没离开手机店,店铺门口就出现一道身影。
这人左右环视了一圈,在看到手机店里的黄雅和黄竹文时露出惊喜的表情,他喜极而泣,大步走到黄竹文身前:“小文。”
站在黄竹文身后的周琳也喜极而泣,她指着朱敬,表情惊喜:“还真能逛街时候偶遇到凶手!”
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她脸上就露出怨恨至极的表情,死死地盯着朱敬。
朱敬感觉自己浑身一冷,走进手机店铺的脚步都慢上许多。
黄雅看到他有些呆愣的表情,下意识就想拦在黄竹文身边,黄竹文却将黄雅拉到自己身后,她自己的事情怎么能让怀着身孕的姐姐挡在自己身前?万一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黄竹文看了朱敬一眼,随后皱了皱眉头,满脸厌恶地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们手机开了位置共享。”朱敬的眼睛很好看,看人很深情,他含情脉脉地看着黄竹文,“你说过,不管你在哪里,只要我想都能找到你,这两天只要看到你出门我都会来找你,但都没赶上……小文,那些事情你听我解释好吗?”
黄竹文想给过去开导航定位的自己两巴掌。
她表情更厌恶了:“什么没赶上?无非就是我前两次出门我姐和姐夫都在身边你不敢凑过来而已。”
黄竹文现在的脑子冷静无比:“今天我姐夫不在,你就眼巴巴来找事了!”
朱敬一愣,没想到过去一向百依百顺的黄竹文现在说话会这么难听。
他脸上的笑差点都没能维持住,但为了以后考虑,还是低声下气地说道:“小文,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我都是为了生意,为了给你一个更好的生活才会在外面逢场作戏。”
黄竹文:“……”
她跟看傻逼似的看着朱敬,这两天于正调查出来的东西足以让她认清朱敬的真面目,此时再听到朱敬这种话只觉得虚假到让人想吐。
黄竹文冷冷问道:“你大学时候去卖也是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
周围不管是买手机的顾客还是卖手机的柜员,都倒抽一口冷气,默契地停下说话声,竖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八卦。
朱敬有些发怔,在黄竹文厌恶的目光中浑身像被冰水浇身,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达极致。
黄竹文怎么会查到那么久之前的事?
但这时候他怎么可能承认,强自镇定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黄竹文对他烦得不行:“别装了,我都知道了,在一起这么多年,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朱敬心慌意乱,瞳孔微微扩大,知道自己再怎么辩解黄竹文都不会再信。
他深吸一口气,被人戳破真面目后直接破防,声音压抑也带上怒火,竟然开始指责起黄竹文:“你以为我想卖吗?要不是和你在一起生活费不够我至于这样吗?你不看看你身边的那群朋友,每次都送你那么贵的礼物,我要是送得便宜了,她们都会嘲笑我!但我是学生,我哪来这么多钱?”
他自己的问题反倒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在黄竹文身上,黄竹文被硬生生气笑了:“你自己虚荣还怪到我身上了?你明明知道就算送我几十块的礼物我都不在意!还扯出这种借口!”
“更何况……”黄竹文的语气更冷了,“真要是为了我,那怎么没看到你送我贵的礼物?你送的还是不花钱的礼物。”
连超市买东西附送的洗衣液都能拿来送她当生日礼物,现在竟然说什么出去卖是为了她——
黄竹文感觉自己再多看朱敬一眼都会吐出来,她对朱敬摆了摆手:“你别继续骚扰我了,该离婚就离婚,你老家也不是帝都的,希望你离婚后也不要待在帝都了,我不希望再见到你。”
有黄竹文这话在,就算朱敬还想用自己的小公司在帝都继续闯荡也没有其他的公司敢跟他合作。
朱敬对她求饶道:“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真要这么绝情吗?”
他都在大庭广众之下道歉了,到底还要他怎样?过去那么久的事情至于还揪着不放吗?
黄竹文有些纳闷:“我绝情?难道不是你绝情玩弄我的感情?我只是让你离开帝都还不够宽容?”
这要是换成心狠的,朱敬早就被揍到生活不能自理了。
黄雅拿出手机,对还想继续纠缠的朱敬皱眉说道:“于正马上就来了,你要是继续闹下去,对你没什么好处。”
朱敬一直都有点怕于正,他知道于正可比黄竹文狠多了,他盯着黄竹文,后悔之情如潮水般涌来,他特别悔恨自己过了几年好日子就得意忘形,对黄竹文有恃无恐最终导致她对自己心灰意冷。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会瞒得密不透风!
朱敬看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避开这些人讥讽的眼神,只要能让黄竹文回心转意,就算这事传出去也没什么,和优越的生活比起来,风评不好算什么?
他摆出一副痛彻心扉的表情,眼眶很红,隐约有泪水冒出:“小文,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黄竹文没和他继续说话,她算是看出来了,朱敬就是黏人的狗皮膏药,但凡回一句都会被他认定还有旧情,会继续缠着她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不过就算黄竹文没说话,朱敬也没闭嘴,他声音有些哑,仿佛是在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小文,其实你不用在意我做过的那一切,要不是我长得还行,别人就算想卖都没人愿意出钱呢!”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声音中还带着几分隐晦的洋洋得意,脸上也闪过自豪和得意的神色。
黄竹文:“……”
她往后退了一步,匪夷所思地看着朱敬,难怪在人这么多的店里,她说出这事朱敬都没落荒而逃,敢情是他还挺骄傲自己有本钱才能去卖。
连周围在听八卦的人都惊呆了,有人掏出手机联系商场的保安,说手机店里有个疯子。
商场的效率相当高,电话刚挂断没一分钟,保安就走了进来。
几个保安将朱敬这个疯子请出手机店,朱敬还大声嚷嚷着要投诉保安。
他脸色难看,在连续几天的精神紧绷之下,情绪再都控制不住,对着保安骂骂咧咧的。
黄竹文他不敢骂、也不敢骂黄雅、更不敢骂于正,能骂的就是自己公司的员工,但昨天还没对秘书骂两句,秘书十分钟后就递来了辞呈。
他谁都骂不了,还不能骂一骂保安了?
可惜保安也不是吃素的,看他说话难听,请他出去的动作也变得不客气起来,用了暗劲让朱敬疼得脸色发白。
朱敬最后还对黄竹文喊道:“小文,你就原谅我吧!我不介意你不能生孩子……”
黄竹文没忍住,上前几步又扇了他一巴掌,嘲讽道:“到底是我不能生孩子还是你的原因?你在外面有这么多情人,你要是没问题怎么连一个孩子都没生出来?”
朱敬不可置信地说道:“不可能,那是我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生孩子!”
黄竹文冷笑:“看来是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就像之前的她,不管别人怎么对她说不值得她都听不进去,自顾自地沉沦在朱敬编织的虚假爱意中。
朱敬被带走后,黄竹文心里松了口气,她对黄雅说道:“以后我们少出门吧。”
只是她一个人没什么,但黄雅怀孕要是被他吓到就出大事了。
黄雅也没什么心思继续逛街,她点了点头,和黄竹文打算先回家,谁知道朱敬这个傻逼会不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
黄雅心里还生出几分担忧,朱敬这种性子的人不能把他留在帝都,要不然迟早会出事。
黄竹文和黄雅对视一眼,知道俩人的想法应该都差不多。
俩人甚至都没敢去停车场开车,停车场人少环境暗,万一朱敬藏在哪个角落里她们都看不到。
黄竹文:“打车回家吧。”
俩人拎着刚买的东西走出商场,刚走到商场门口黄竹文就看到在门口来回走动的朱敬,对方表情焦急正在等着她们出来。
黄竹文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反感和后悔:“我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他太了解我了,应该猜到我不会去停车场特意在商场门口堵我。”
朱敬没脸没皮,看到黄竹文走出来脸上露出一个笑,就是他看起来实在狼狈,衣服凌乱不堪,裤子皱巴巴的,看来没少在保安手上吃亏。
“小文,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这十几年的感情你真的能说丢就丢吗?”朱敬可怜巴巴地看着黄竹文,眼睛红得不行,“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搞出这种事。”
黄雅实在听不下去了:“你当我家小文多缺男人啊?就你这种货色,以前是小文眼瞎才会看上你,现在她治好了眼疾,以后都不会再看上你,你快滚吧!”
她不仅骂朱敬,连带着自己的妹妹也骂,可见她对朱敬到底有多不满。
黄雅忍了十几年,这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干啥啥不行,还觉得自己多牛逼呢,你知道于正给你处理了多少烂摊子吗?就算你自以为自己长得帅有本钱,但你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我家小文想找什么样的小白脸没有?至于找你?”
朱敬在她的骂声中眼睛越来越红,他死死地看着黄雅。
“姐,别说了。”黄竹文对自己被骂只是无奈摇头,她自己是脑袋不清楚,该骂,但她看着朱敬那恶狠狠的眼神,拍了拍黄雅的胳膊,再说下去朱敬恼羞成怒说不定会打人。
黄雅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朱敬。
朱敬对上黄雅的这个眼神再都装不下去了,他冲到黄雅面前抬手就想打人:“你个臭婆娘,老子才看你不顺眼,天天挑拨离间看不起人!”
黄雅攥住朱敬的手腕,然后一脚踢在他膝盖上,朱敬只觉得膝盖剧烈一痛,整个人失去支撑力,重重跪在地上。
这声音黄竹文听了都觉得疼。
黄雅抬手扇了他一巴掌,然后薅住他的头发对他嘲讽道:“你还想对我动手?”
朱敬震惊地看着黄雅,这身手一看就是练过的!
黄竹文也很惊诧:“姐,你什么时候学的跆拳道?”
黄雅松开手,一脚踹在朱敬胸口处,将他踹翻在地才回道:“不是跆拳道,是散打,好几年前学的了,之前有次旅游被人骚扰,回来后我就报了个散打班。”
在没有自保能力的前提下,黄雅也不会做危险的事情主动开口讽刺朱敬。
朱敬倒在地上,膝盖、胸口和脸都在疼,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几天前还意气风发的自己怎么就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他趴在地上抬头看着黄竹文,眼中浮起真心的悔恨,如果他能猜到几天后的黄竹文会这么冷漠,他绝对不会去深市……
周琳对黄雅吹了声口哨,她喜欢帅哥,也喜欢美女,黄家这两姐妹长得都不错,黄雅刚刚干脆利落将人放倒让她眼睛一亮,她性取向正常都被黄雅迷倒了。
朱敬在地上爬向黄竹文,就算浑身都在疼他还想继续纠缠,可惜这次没等他开口,一辆警车停在商场门口。
警车没开警鸣,低调地停在门口,但朱敬看到警车时却心口狂跳,要不是膝盖太痛爬不起来,他恨不得现在就走。
就算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年,但他每次看到警察都会害怕,他将脸埋在地上,想等警察离开后再跑路。
车门打开后,杨队带着警察走出来,表情严肃对身后的警察叮嘱道:“凶手就在商场中,等会儿一定要将他抓住!”
然而走到商场门口时,杨队视线一凝,哟呵,趴在地上的人咋这么眼熟?
“池少你是没看到当时的朱敬!直接被警察拎着衣领拖进警车的!”周琳的声音很大,她在池星办公室绘声绘色描述着当时的场景,“我都还没来得及对朱敬做什么他就又被骂又被打,然后还被警察带走……”
周琳语气遗憾,但声音激昂,一听就很兴奋:“那对姐妹挺好看的,对了,其中一个应该认识你。”
池星抬眸看向她:“叫什么?”
“黄雅。”
池星有些吃惊:“这事还跟她有关系?”
“朱敬是她妹夫。”周琳看着池星,“是不是你认识的人都很厉害?”
池星瞥了她一眼:“你在自夸吗?”
周琳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有意思,要是我还活着……”
池星打断她的话:“你要是还活着就四十五岁了,再过几年就可以退休了。”
周琳:“……”
好吧。
不过周琳就算想调戏池星也不敢,她看向池星身前的玉佩,对池星说道:“朱敬已经被逮捕,我想回老家看看。”
“我没孩子,家里没有其他的亲人了,但可能骨子里还是想落叶归根吧,我还是再回老家转转。”
周琳的声音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这些年一直有人给我烧纸,我也想去看看到底是谁。”
池星随口问道:“你前夫?”
“不可能是他,我跟他刚离婚没一个月他就再婚了。”周琳将自己的长发全部扎起来束在脑后,“十年的时间,家里那边的亲戚可能认为我死在外面给我销户了,估计是哪个亲戚逢年过节上坟烧纸顺便给我也烧了一份吧。”
池星:“你老家在哪?”
周琳:“离帝都不远,开车过去也就两三个小时。”
池星哦了一声:“还挺方便。”
周琳:“对呀。”
然后她笑嘻嘻地看着池星。
池星:“……有话就说。”
周琳咳嗽了一声:“我出不去帝都,要不然你送我去?”
她能从小树林出来还是因为附身,但想要离开帝都,只能通过池星身上的玉佩。
池星看了下时间,站起身说道:“走吧。”
周琳没想到池星这么好说话,她有些惊讶:“池少你这么乐于助鬼啊?”
池星没吭声,脑子还在回想着裴钦的勾引照片,从现在开始他要多做好事,争取早日把裴钦从玉佩里放出来,只是看照片哪里够——
玉佩里的裴钦缓缓坐直了身子,他看着池星面无表情好像在思忖着什么的模样,总感觉自己昨晚发照片是个错误的决定。
去周琳老家开车来回要五六个小时,池星懒得自己开车,把林鹿揪过来当司机。
反正周琳的事他也清楚,让他一起去最合适不过。
林鹿在车上逼逼赖赖:“让我当司机有福利吗?比如能看到鬼之类的。”
池星:“没有。”
林鹿摸了下鼻子,声音沧桑:“我好像累死累活的老黄牛啊。”
池星坐在副驾驶上,似笑非笑地说:“这么想见到鬼?经常见到鬼以后连符都压不住,不管是上厕所洗澡还是睡觉,都会有鬼缠着你,说不定还会有男鬼想跟你一起困觉。”
林鹿:“……”
“当我没说。”
周琳坐在后面遥望着窗外:“近乡情怯,不知道十年前那个帅气的邻家大哥还在不在,还有住在隔壁楼的一个帅小伙有没有结婚。”
池星:“……”
林鹿专心开车,池星也不想和周琳说话也就没搭理周琳,在即将离开帝都时周琳自觉进入玉佩。
裴钦没出现在她面前,但是她能察觉到裴钦的气息,自动远离裴钦所在的老宅,飘到没人的别墅中。
在车上的池星拿出手机点开裴钦的微信,自从昨晚裴钦给池星发过照片后,池星这才想起来还能和裴钦用手机闲聊。
实在是他和裴钦从来都没用手机闲聊过,手机上都在说正事,时间久了,池星也就忽视了这点。
不过现在想起来后,池星也觉得方便许多,以后有外人在不方便和裴钦说话时都可以用手机。
他给裴钦发了条消息:在?
裴钦:在,怎么了。
池星:看看腹肌。
裴钦:……
裴钦:你好像个变态。
池星:……
他也感觉自己好像个变态,但这分明是裴钦先引诱他的!
池星:你才变态,嘴上自诩哥哥,你看哪家哥哥大半夜给弟弟发腹肌照的?
裴钦:……
裴钦:裴余然练腹肌的时候给家里所有兄弟姐妹都发过。
池星:……
看来裴余然更变态。
池星:你衣服够穿吗?我再给你买一点?
可以从店里买,然后烧给裴钦。
裴钦回了个好字。
池星:好像情趣材质的衣服被水浸湿后更诱惑,你需要吗?
裴钦:……
明明是在调戏裴钦,但池星这语气却很正经,好像只是在讨论衣服材质似的。
裴钦:我不需要,如果你喜欢可以穿给我看。
池星没回话了,他将手机锁屏,对着空气哼了一声。
林鹿开车抽空看了池星一眼,却看到池星懒洋洋地靠着车座,眼眸中满是笑意。
池星一笑起来透着股张扬的肆意,林鹿看了好几秒才挪开视线:“这么开心?”
“有吗?”池星有些疑惑,“我是在生气。”
林鹿无语:“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生气时的样子,你现在分明很开心!”
他看到池星刚刚在发短信,突然瞪大了眼睛:“难道你谈恋爱啦?”
池星果断否定:“没有。”
林鹿呵呵,都笑成这样了还没有,他瞅了眼池星的玉佩,试探地问道:“你刚刚是在和裴家的那位聊天吗?”
池星这次没否认,点了点头。
林鹿暗暗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要是池星给别人发消息笑成一朵花,玉佩里的那位肯定又会迁怒对别人放冷气。
池星理直气壮地看着林鹿:“你这是什么表情?你难道不给你哥哥发消息吗?”
说起这个话题,池星又佯装不在意地问道:“我记得你去年不是在健身吗?会发健身照给哥哥看吗?”
林鹿:“我很少和我几个哥哥发消息,健身照偶尔会发家族群里。”
池星追问:“那你觉得私发照片给哥哥是什么行为?”
林鹿想都没想地回道:“变态行为——”
感觉到有股凉意迎面而来,林鹿又机敏地补上一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可能是为了督促弟弟也注意健康多健身吧。”
池星:“……”
这见风使舵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来到周琳老家时已经三小时后了,周琳从玉佩中飘出来给池星指路:“我家就在前面那个小区。”
林鹿将车停在小区门口,周琳已经迫不及待飘向自家单元楼:“我住在顶楼,没有电梯,要辛苦你们了。”
这小区是老小区,最高层只有六楼,池星爬到顶楼感觉不算太吃力,林鹿爬到五楼就开始气喘吁吁。
池星:“你这健身没什么效果。”
林鹿没体力和池星开玩笑,他小声念叨:“我以前没这么弱鸡的,可能是最近经常撞邪。”
周琳看到家门口的鞋柜还在松了口气:“我上次临走时在鞋柜下面放了一把钥匙。”
她说到这语气有些复杂,原以为不过十天半个月就会回家,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十年,等她再次回来只能以魂魄的形式。
池星将鞋柜挪开,在下面看到一把钥匙,他拿着钥匙打开房门。
周琳第一个飘进去,十年没人住的房子到处都是灰尘,家具沙发上都是一层厚厚的浮灰。
林鹿最后一个进来,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听到池星对他吩咐道:“把沙发擦一擦。”
林鹿:“……”
这么会压榨员工,不要命啦?!
但他还是把客厅打扫了一下,除了擦干净沙发上的灰尘之外,他还顺便拖了拖地。
池星感慨:“你还挺贤惠。”
周琳同样感慨:“我就想找个贤惠的男人给我做家务。”
打扫完卫生后林鹿瘫在沙发上,池星没坐,他在房子中转了一圈,对周琳问道:“你应该还有其他财产,有想过留给谁吗?”
“我之前开了个公司,公司和亲戚合伙,应该早就被亲戚接手了。我还有些存款和几套房子,不过现在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实在不行我就捐了吧。”
周琳看向池星:“干脆我把房子给卖了,钱捐给基金会?”反正她以后也用不着钱了。
池星对此没有意见,他对周琳问道:“你是想去下面投胎还是要先留在上面?”
周琳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亲眼看到朱敬被抓后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其他的问题都暂时都没考虑。
她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说道:“我活着时候经常忙工作,死后不想继续搬砖了,我去下面投胎吧。”
主要池星之前也说过在公司搬砖不能搞办公室恋情,那还不如去下面去找帅气的男鬼。
池星颔首:“等你跟我回帝都后从公司买份保险吧,每年逢年过节公司都会有人给你烧纸。”
也不能让周琳的钱白捐,她既然把钱交给池家的基金会,那给她烧纸也是理所当然的。
周琳露出一个笑:“好。”
在几人说话的时候,一道很轻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池星没再继续和周琳说话,转头看向门口。
门外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男生,男生虽然五官普通,但皮肤白又瘦削,看起来很秀气。
池星看着这个男生,在他眉心看到一丝和周琳相关的香火缘分。
他看到池星和林鹿时明显有些惊讶,不等池星询问就主动说道:“我听到楼上有动静,还以为周姨回来了。”
他说话间还在池星身边打量着,但很快又收回视线:“打扰了。”
说完这话后,他没多做停留,转身离开六楼。
周琳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谁,她恍然大悟地说道:“这好像是住在五楼的小彭!他都长这么大了,十年前还是小学生呢。”
回想起当年,周琳啧了一声:“小彭他妈去世得早,他爸也不是好东西,赌钱喝酒还家暴,之前我经常听到他爸在家打人,有时候动静闹得太大我会去楼下敲门骂他大半夜的扰民。”
“他爸也是个怂蛋,只敢打家里人,我去骂他,他反而客客气气地道歉。”
“那孩子挺可怜的,家里还有个妹妹,为了护着妹妹不被打,身上都是伤,我看他可怜,经常带他去诊所涂药。”
“没想到他都长这么大了。”
池星想到男生的面相,对周琳说道:“这些年应该就是他在给你烧纸钱。”
喋喋不休说话的周琳顿时一愣:“啊?”
周琳慢慢拧起眉头,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原来是他,就因为他小时候我帮过他几次吗?”
她收到的香火年年都没有断过,不过大节日还是小节都会收到纸钱,有时候连六一儿童节都会收到。
池星:“有些人滴水之恩也会涌泉相报,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一次不经意的随手而为,但对于他来说足以让他铭记一辈子。”
周琳叹了口气:“我想去见见这个孩子。”她刚刚不知道这事,现在既然知道了,肯定要去感谢一下。
池星和周琳准备去五楼,林鹿只能听到池星说话,虽然具体情况他不知道,但他也大致能推测出小彭曾经帮过周琳。
池星敲了敲小彭家房门,几秒后,小彭打开房门,他看到站在外面的池星眼中流露出让人难以捉摸的神色,眼神也有些黯淡,他低声说道:“我认识你,你、你是算命的,你突然出现在周姨家里,是不是周姨真的出事了?”
“算了,你们先进来再说吧。”他好像不愿意听到那个答案,不等池星回话就主动侧开身让池星和林鹿进来。
客厅边角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张黑白照片,是个眉眼间和小彭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池星站在这桌子前才回答小彭刚刚的问题:“周琳在十年前就出事了。”
小彭紧紧抿着唇,眼中泛起泪光。
“果然出事了,周姨出去前我和她见过一次,她说最多出去一个月,她两个月都没回来,后面还有警察去楼上说周姨失踪,我就猜到她一定出事了……”
小彭整个人都透着难以言喻的悲伤:“我还没来得及对周姨说一声感谢,要是当初我在她离开前就对她说一声谢谢多好。”
当年的小彭自卑又敏感,就算心里很感谢周琳,但那声谢谢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池星转身看向他:“不用自责,她已经感受到你的心意了。”
小彭傻愣愣地看着池星,但是他没有多问,只是又看着池星身边的空气。
他自然什么都没看到,他默默问道:“周姨是意外还是?”
池星:“凶杀。”
小彭握紧了拳头:“杀人犯找到了吗?”
池星点头。
小彭这才表情释然,他小声地说了一句:“周姨能遇到您肯定会抓到凶手的。”
他这话声音很小,池星都没听清,但在他身旁的周琳却听到了。
小彭走到池星身边,对着黑白照片说道:“这是我妈,她很早就过世了,只留下我和七岁的妹妹。”
“我爸赌钱又喝酒,每次喝完酒后都会回到家耍酒疯,以前妈妈在,他打妈妈,妈妈走后,他又开始打我跟妹妹。”
“妹妹那么小,每次看到他回家都会怕得发抖,我会把妹妹藏起来,让他找不到妹妹,这样他就只能打我了。”
“但是他找不到妹妹会更生气,打我时毫不留情,我有好几次都快要撑不下去了……是周姨来敲门我才没被打死。”
“虽然好多人都说周姨坏话,但我很喜欢周姨,周姨人很好,会给我妹妹小零食,也会带我去擦药,有时候周姨还会在饭点给我和妹妹送吃的。”
“我一直不敢相信周姨出了意外,但又担心她真出意外在那边没钱花,每次给我妈烧纸的时候都会给周姨也烧一份。”
“希望周姨和我妈在另一个世界都能平平安安的。”
小彭看起来是在和池星说话,但实际上一直看着池星身边的空气,他声音带着真心的祝福,说完这话后又对着黑白照片拜了一下。
周琳含泪看着小彭。
池星也点燃三炷线香插进香炉中,轻声说道:“会的。”
第052章 薇薇
小彭的性格不是外向的类型, 但他却热情邀请池星和林鹿在家吃饭,说自己妹妹等会儿就回家了。
他态度有些异常,说话期间还一直似有若无地看着池星身旁,眼神中隐约中带着些哀求:“我妹妹也很喜欢周姨的, 最近她也经常刷到池少你的视频, 让她也见见……”
他说到这, 语气变得低落:“池少你吧。”
周琳在池星耳边念叨:“这都快晚上了, 吃个饭再走也不迟!”
池星被她念叨得耳朵疼, 他看着小彭恳求的表情, 点头答应下来。
他感觉小彭刚刚那话, 想说的应该不是让妹妹见见他, 而是见一见周琳。
小彭听到池星答应后眼睛很亮,他露出一个笑, 唇边有两颗小虎牙,看起来还挺可爱。
他让池星和林鹿坐下, 先是给俩人倒水, 然后对俩人问道:“你们都喜欢吃什么?我看看家里有没有,没有的话我出去买。”
池星和林鹿对吃的都不挑, 让小彭不用这么麻烦, 随便做几个菜就行。
林鹿还主动去厨房帮忙,池星没去, 厨房不够大,三个人挤不下,而且他厨艺也不怎么样,就不去凑热闹了。
他坐在沙发上, 周琳飘在厨房外看着小彭。
厨房里传出来林鹿和小彭的说话声。
林鹿:“你爸呢?”
小彭:“早就死了,天天喝酒抽烟, 几年前检查出来肺癌,几个月人就没了。”
林鹿:“抱歉,节哀。”
小彭:“没事,他死了我和我妹都挺高兴。”
林鹿:“看出来了,看你家里的供桌上都没有他的照片。”
小彭:“我都没给他烧纸。”
小彭和林鹿说了好些话,说小时候他爸还会打他,但随着他长大个子变高,他爸发现打不过他后,从他高中后就没对他动过手了,但会趁着他不在家对妹妹动手。
为了不让妹妹挨打,他高中时不去上晚自习,每天都早早回家,而妹妹和他相反,会在学校待到很迟再回来。
等到家里的酒鬼睡着了,她才不会挨打。
但小彭也不是每天都能很早的回来,有时候妹妹还是被打。
有次妹妹被酒鬼打到眼睛都肿了,唇角都是血,整个人缩在客厅角落瑟瑟发抖。
他回到家看到这幕发了火,和酒鬼大打出手,酒鬼对他喊道:“别以为老子真的怕你,你们两个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用老子的,老子打你们又怎么样?”
小彭从那之后就开始自己赚钱,他高中过得很苦,不仅得自己赚生活费学费,还得把妹妹的那一份也赚出来。
他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让妹妹以后住校不要回家。
以前家里是酒鬼给妹妹交学费,不肯让妹妹住校,因为妹妹住校他就没有能打的人了。
现在小彭给妹妹交学费,二话没说就让妹妹在学校住,等放假时他先回家妹妹再回家,他要是没回家,妹妹就在楼下等着。
“后来他住院检查出来肺癌,我妹妹很高兴,那天还专门放了鞭炮庆祝。”小彭抿唇笑了起来,“我也很高兴,压在我们头上的大山终于要被挪走了。”
在他边上学边兼职的那段日子,他赚来的钱有时候还会被赌鬼给偷了,有一年的学费还是问老师借的,天知道他发现钱被偷了时有多绝望。
小彭将这一切说出后,林鹿洗菜的手微顿:“你跟你妹真不容易。”
“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其实并不在少数。”小彭低着头切菜,“我很羡慕那些从来不动手的家长,我最讨厌的一句话就是别人开玩笑说没有被打过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一不小心,真的会被打死的。”
小彭眼睛有些红:“还好我学校的老师对我很好,知道我家的情况和学校商量后免除了我的学费,他还专门联系我妹妹学校的领导,也免除了我妹妹的学杂费。”
“我感谢老师和学校对我们的帮助,也很感谢周姨,要不是周姨,也许我早就被打死了。”
林鹿侧头向小彭看去,小彭在切菜时将衣袖往上挽起,露出细瘦的手臂,那手臂有陈年伤疤,还有狰狞的烟头烫伤。
他没忍住,问道:“很疼吧?”
小彭对他笑了下:“当时很疼,现在已经过去了。”
林鹿吐出一口气,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厨房里安静下来,一时间只有洗菜的水声和切菜声。
站在厨房门口的周琳神色变化莫测,她当初离婚也有前夫动手的原因,只不过她自己性格也很刚硬,在对方动手时她也不甘示弱,专门拿刀反抗,把前夫吓得连家都不敢回。
再加上夫妻生活不满意,没过多久俩人就离婚了。
她也一直知道小彭和妹妹有被家暴,但她是外人,能做的实在很少。
也就只剩下听到声音去敲门,看到受伤的小彭和妹妹带俩人去诊所,至于更进一步将俩人拯救出被打的深渊,她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种事就算报警,警察也没办法管。
她飘回沙发上坐着,对池星问道:“小彭是不是能看到我?我有好几次感觉都和他对上视线了。”
“看不到。”池星若有所思地看着厨房里小彭的背影,“他认识我,看到我在你家应该猜到你在我旁边。”
周琳有些吃惊:“猜的?”
池星点头:“要不然也不会留我和林鹿吃饭,说是妹妹想见我,应该是想让妹妹见见你吧。”
周琳下意识说道:“但是他们又见不到我。”
“就算看不到,只要知道你在,也算是弥补他们没见你最后一面的遗憾。”池星收回视线,“在这样的家庭长大,他的心思远比一般人要细腻敏感。”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他有可能是想让你见一见妹妹,让你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再担心他们。”
周琳有些发愣,她什么话都没说话,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
小彭的厨艺还不错,林鹿的厨艺勉强能看,就是不好吃,这还是他跟王兴晔学了一段时间的成果,之前只会最简单的番茄炒蛋。
俩人将菜端到餐桌上等着妹妹回家,不过今天妹妹比平时都要迟,小彭等得有些着急,一直看着客厅的时钟。
小彭坐不住了,他对池星和林鹿有些歉意地说:“我去给薇薇打个电话。”
彭薇薇接到电话时刚走出校门口,电话里哥哥问她今天怎么这么迟,她笑着说道:“老师拖堂呢,我马上就到家啦。”
挂断电话后,彭薇薇和同学一起回家,俩人住得很近,平时上学放学都一起走,今天也一起,有说有笑的从老路线回家。
不过今天的老路线和平时不太一样,隔着老远彭薇薇和同学就看到有一栋楼失火了,黑烟正在空中翻滚,将周围天空染成一团暗沉的灰色。
这路线是俩人回家的必经之路,俩人小跑着来到这栋楼下面,离得近了俩人才看到大楼下面聚着好多人。
黑烟从大楼顶部涌出,黑烟滚滚,弥漫在周围,天空都被大火映成暗红色,一股刺鼻的味道让彭薇薇捂住了鼻子。
周围人也都在说话:“人都救出来了吗?”
“没有,我看到有被抬走的……”
“怎么突然着火了?什么原因?”
“不知道,我就听到砰的一声,然后楼就烧起来了。”
同学还想继续看热闹,但彭薇薇记着哥哥还在等自己,她没在这栋楼前多做停留,拉着同学回家。
俩人又往前走了几分钟,同学还在叽叽喳喳的说话:“不知道那栋楼是怎么回事,好像还死了不少人,完了,以后晚自习回家我都害怕。”
彭薇薇被她这么一说也有点害怕,她紧紧拉着同学的手:“以后我们一起。”
同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没过多久,俩人就换了个话题,又笑得前仰后合。
就在这时,彭薇薇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她下意识地回头,但后面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
彭薇薇感觉自己浑身一凉,她对同学问道:“你刚刚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喊我?”
同学摇头:“没有,这路上就咱俩,鬼喊你的吗?”
她这话只是随口一说,但俩人想着刚刚才出过火灾的那栋楼,心底都是一寒,后面的路程闭着嘴没说话,同时加快回家的步伐。
彭薇薇和同学在岔路口分别,一路小跑着进小区。
她感觉今天格外冷,而且没跑一会儿就呼吸急促,喘得不行,肩膀更是沉甸甸的像是有人趴在她肩上似的。
在爬楼梯回家的时候,因为楼梯昏暗,她更是觉得害怕,隐约间还听到自己身后有一道和自己挨得很近的脚步声。
彭薇薇被吓得头皮发麻,她上气不接下气地一口气跑回家门口,然后砰砰砰地敲着门,声音中还带着哭腔:“哥!”
小彭连忙来开门,他刚打开门就看到彭薇薇冲到自己怀里,她在怀里微微发着抖,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跟在她身后的鬼仗着别人看不到他,猥琐地摸着彭薇薇的头发:“长得真可爱。”
然后他又抬起头看向小彭,表情同样猥琐:“这长得也不错。”
他说着,还随意看向餐桌,刚刚就感觉到那边坐着几个人,只是没来得及看过去,现在调戏了两句后才扭头看向餐桌——
他和周琳的视线对上,咽了下口水,怎么这家里还坐着个厉鬼啊?!
他又移开视线看向周琳身边的年轻人,年轻人抬眸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但他看清这年轻人面容时,整个鬼都在发抖。
怎么除了厉鬼,还有个他活着时候得罪不起,死了也得罪不起的大佬啊?!
脸色惨白的周琳对他笑了下:“嗨,来做客?”
男鬼表情僵硬,他尴尬摇头:“路过路过。”
说着他就要悄咪咪往后挪,他没敢继续看周琳,更是不敢看池星,想着今天算他倒霉,跟错人了。
周琳却面色一冷:“谁让你走了?!”
男鬼的脚步一僵,现在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周琳对他冷笑一声,然后将男鬼拖到阳台暴打。
小彭拍着妹妹的后背,有些着急地问:“怎么了?”
在他怀里哭了好一会儿的彭薇薇抬起脑袋:“哥,我刚刚回家看到一栋大楼着火了,然后没走几分钟就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林鹿问道:“那你回头了吗?”
“回头了呀!”彭薇薇回答完这才发现这说话声音不是自己哥哥!
家里还有其他人?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在看到林鹿和池星时,她愣了一下,然后从哥哥怀里钻出来,脸上还挂着泪珠,但人跟一阵风似的冲到餐桌前,她看着池星的眼睛都冒出星星眼:“哇,池少你好帅!比直播的视频里还要帅!”
池星哭笑不得,对彭薇薇笑了一下。
彭薇薇眨巴着眼睛:“笑起来更帅了!”
小彭无奈地走到她身边拍了下她的脑袋:“快去洗手吃饭,就等你了。”
彭薇薇对他吐了吐舌头,跑到卫生间快速洗手。
她出来时正好听到池星说人在头上和双肩处有三把火,这三把火等同人身上的阳气,人看不到,但是鬼能看到,鬼也最怕这三把火。
所以有些人撞鬼经常在大半夜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就是想让活人回头吹灭自己肩头的火。
火灭,也就代表人的阳气被破,鬼就能缠在活人身边。
彭薇薇快步走到池星身边:“刚刚我就是听到有人喊我,但是我回头什么都没看到,接着就感觉好冷,肩膀也好痛,还有脚步声跟着我……”
不过说来奇怪,她在走进家门后,这些感觉都消失了。
小彭顿时紧张起来,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池少,我妹妹身边有鬼吗?”
他似乎笃定池星能看到鬼,这话说得实在太自然了。
池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小彭声音弱了几分:“我看过老陈的热门视频,我猜你一定能看到鬼。”
彭薇薇也举起手:“我也看过。”
她好奇地看着池星:“我身边真有鬼吗?”
有池星在,她感觉也没那么害怕了。
池星摇头:“现在没有。”鬼在阳台挨打呢,确实不在她身边。
彭薇薇还没成年,年纪还小,听到这话也没怀疑,她松了口气,然后又问:“那刚刚有人喊我的名字,是被鬼缠上了吗?”
池星点头。
彭薇薇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应该是那个鬼跟着我回家看到你就被吓跑了!”
池星也没反驳,只是含笑看着她。
彭薇薇在他的视线中逐渐脸红起来,她对池星说了声谢谢,然后跑到哥哥身边坐下,小声对哥哥问道:“哥,池少怎么会来我们家做客呀?”
小彭低声说着下午的事,彭薇薇瞪大了眼睛。
客厅内很宁静,只有小彭的说话声,彭薇薇听到哥哥说在周姨房子里看到池星时,她眼眸微变,也打量着池星身边的空气。
她年纪小,比一直想问但是没问出口的小彭要直白许多,她眨巴眼睛,对池星问道:“池少,周姨在吗?”
因为紧张,她放在桌上的手都在微微发着抖:“要是不方便回答就当我没问。”
小彭也紧紧凝视着池星,餐厅的气氛逐渐凝重起来。
不远处的阳台方向却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被周琳拖到阳台暴打的男鬼奄奄一息地对池星挥手:“池少、池少,我要从你那买保险,我的头要被打掉了!能不能报销啊?!”
池星:“……”
周琳咔吧一下扭断男鬼摸过彭薇薇头发的那只手,她阴森森地笑道:“你以为保险当天购买就能生效吗?!”
阳台那边兵荒马乱,男鬼凄厉的惨叫声就没停过。
周琳从阳台里飘出来:“池少,跟他们说我在,我正好有事要跟他们说。”
池星看向小彭和彭薇薇,轻声说道:“她在。”
小彭和彭薇薇听到这两个字神色猛变,俩人盯着池星身后的空气一个劲地瞧着。
林鹿凭自己的感觉指向池星的右边:“你们看错方向了,应该在这边。”
小彭和彭薇薇又同时转头看向池星右边。
池星指着自己左边:“在这边。”
小彭和彭薇薇又扭头看向左边。
俩人的动作和随着逗猫棒转移视线的猫咪相似度高达百分之百。
林鹿挠了下头发也看向左边:“猜错了。”
本来有些凝重的气氛被林鹿这么一掺和,小彭和彭薇薇都笑了起来。
但笑着笑着,小彭和彭薇薇的眼睛都红起来,小彭强忍着没落下泪,但彭薇薇就忍不住了,她哇的一声,张嘴就嚎:“周姨,你死得好惨啊!”
周琳:“……”
别别别,别当着她的面哭丧!
彭薇薇哭得一抽一抽的:“周姨我好想你,你十年前送我的小糖我都没舍得吃。”
“上个月我感冒去诊所看病,医生还跟我提到你,说你不知道去哪了,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看看,周姨,我们都很想你。”
小彭沉默了一会儿也开口说道:“我前几年去楼下小超市给薇薇买零食,老板也提到了周姨,他说周姨之前也喜欢买小零食,我说是周姨你买来送我和薇薇的。”
“那天老板没收我的钱,说等周姨你回来后再把这钱补给他。”
周琳听到这些话,眼睛也有点红:“我以为大家早就把我忘了。”
没想到就算过去十年,不止小彭和彭薇薇,就连街坊邻居还会再想起自己。
周琳看向池星,对池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池少,我可能要违背诺言了,我的钱不能都捐给基金会,我想把其中两套房子留给薇薇和小彭。”
从知道小彭这些年一直在给自己烧纸后,周琳脑中就盘旋着这个念头,她想和小彭和彭薇薇说的事情就是房子的转让。
池星从看到小彭时就猜到周琳会分一部分财产给他,他对周琳笑了下,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对这些小钱不在意,你不用道歉。”
周琳:“……”
虽然对于池星来说是实话,但总感觉手有点痒想揍人是怎么回事?那可是她辛辛苦苦赚了大半辈子的钱!
该死的有钱人!
池星将周琳的话对小彭和彭薇薇转述。
彭薇薇直接摇头,她看着池星左边的空气:“周姨,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们不需要,我们家里有一套房子就够了。”
小彭也跟着说道:“我现在大学也在兼职,等以后毕业了努努力,给薇薇也买一套房子,周姨,你不用担心我们。”
彭薇薇弯起眼睛笑起来:“我也不会让哥哥一直为我操心,我大学也会兼职,我要给哥哥攒彩礼,到时候我们一起努力。”
周琳看着彭薇薇和小彭,飘到俩人身边摸了摸俩人的头发,叹息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林鹿羡慕地看着彭家的氛围,虽然家里条件一般甚至还有点困难,但兄妹间的这种温情是他从来没体验过的。
最终这兄妹俩也没要周琳的房子,对池星说这房子给他们不如换成钱去帮助那些更有需要的人,俩人还说等以后生活好点,他们也会给池星的基金会捐钱。
这顿饭吃完后,在池星几人离开时,兄妹俩在小区门口恋恋不舍地道别,彭薇薇还说等自己放假要去帝都找池星玩。
车开出去好远,小彭和彭薇薇还对着车一直挥手。
周琳趴在车窗处往后看着那两道越来越远的身影,鼻尖一酸:“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舍得打他们呢?”
到底得多狠心才会把他们打得全身都是伤?
这要是她的孩子,她疼爱都来不及,有些人真的不配当父母。
回去的路上依然是林鹿在开车,只是他比来时要安静许多,每次跟在池星身边接触到不同的人都会让他内心震动不已。
尤其是这次看到彭家兄妹的相处,他心里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内心深处是既感动又有些遗憾。
为彭家兄妹的感情感动,又遗憾自己的家庭氛围没有这么好。
池星瞅了眼在沉思人生的林鹿,又看着在后座抽噎的周琳,主动开口打破车内宁静的气氛:“那个男鬼以后不会再打扰彭家吧?”
周琳抹着眼泪说道:“他快被我打到魂飞魄散了,肯定不敢再缠着薇薇。”
“我还加了他的联系方式,让他注意点彭家的情况,要是再被其他鬼缠上就联系你。”
池星有点吃惊:“你没说错吧?联系我?不是应该联系你吗?”
周琳嘿嘿笑了一声:“我要去地府摇号投胎,说不定运气好马上就能投胎,活人的事只能交给你呀。”
池星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也不是不行,就是得加钱。”
周琳谄媚地说道:“池少,我把我的钱都留给你。”
池星没好气地说道:“那是给我的吗?是给基金会的!”
他一分都落不到还要打白工好吗?并且今天带着周琳出来又旷工一天,又被黄一天记小本本了,这个月的全勤又没了。
林鹿一直听着俩人说话,思绪还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池星被周琳气到,又将火转移到林鹿身上:“你开车别跑神,要是出车祸怎么办?”
林鹿:“……”
他默默说道:“你跟裴钦不愧是兄弟。”
自己不爽都他妈会对无辜的人发火!
*
林家吃晚饭时很安静,餐桌上不仅没人说话,连筷子戳碰到碗碟的声音都几不可闻。
在吃到一半的时候,林家主突然说道:“这两天的热门视频你们都有看到吗?我在视频上看到了小四。”
林家有四个儿子,按照顺序来排,小四就是林鹿。
上次参加陆妙生日宴才和林鹿吵过的林泽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我没看,他又整出什么事了?”
在他的印象里,林鹿就是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林家主声音稳重:“你看看就知道了。”
林泽现在就拿出手机找到视频,他看完全程后,总结道:“小四就是打酱油的。”
这视频都没林鹿什么事,只能看到他被吓得傻愣愣站在一旁,最后充当搬运工把老陈扶进公司大楼而已。
林家主将碗放在桌上,发出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林泽立刻闭嘴。
“打酱油也要看在什么人身边。”林家主看了林泽一眼,“你要知道现在的池星不止是池家的人。”
林泽嗤笑一声:“就算池少再厉害,跟小四又有什么关系?他在池少公司也就是混吃等死了,难不成他还能跟着池少也学玄学不成?”
林家主皱着眉头,虽然他也觉得林鹿跟在池星身边没什么大用处,但还是叮嘱林泽道:“下次我不想再听到有人提起你和小四产生冲突,小四不愿意留在公司本就对公司影响不好,你再跟他不合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我们林家?”
林泽点头:“我知道,我上次也是气不过。”
要是给林鹿撑腰的要不是池家,他早就动手逼迫林鹿回家了,偏偏这是池家,他也只能在一旁观望,不敢对池家做小动作。
林泽被训斥后,林家主又看向老二和老三:“你们也是,以后见到小四少冷嘲热讽,就算他不会玄学,但他和池星天天见面,他要是在池星耳边提几句,都不用池星开口就有的是人来整你们。”
林鹿的二哥和三哥互相对视一眼,心里腹诽不已:最喜欢打压林鹿不就是你吗?
林鹿二哥说道:“他那个废物能做什么?”
林泽赞同地点头,但也给林鹿说了句好话:“小四就是不喜欢家里的氛围,但不会让外人对林家动手。”
林鹿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知道林鹿不管和家里怎么闹,撑死也就是冷战不联系,像是找人弄林家这种想法,他敢肯定林鹿从来没想过。
林鹿三哥家的孩子小瑜今年才四五岁,他听不太懂大人们都在说什么,咬着嘴里的肉问道:“废物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说四叔是废物?”
林鹿二哥笑眯眯地给他解释:“废物就是你四叔那样的,什么都不会。”
小瑜歪头说道:“四叔会得很多呀,他教我画画,还会弹钢琴,游戏也玩得很好。”
林鹿三哥失笑,他拍了下儿子的脑袋:“这些算什么?”
“那要怎么样才不算废物呢?”小瑜的表情很疑惑,“我前几天还听到隔壁阿姨说四叔从小就成绩很好,高考完连帝都大学都抢着要他呢!四叔都这么厉害了,还是废物吗?”
林家人哑口无言,林鹿二哥糊弄道:“只是成绩好有什么用?他人太软弱了!”
小瑜哼了一声:“才没有呢,四叔很温柔,我喜欢四叔!”
林鹿三哥给他夹了他最爱吃的菜才堵住他的嘴。
他总不能跟小瑜说,就是因为林鹿的心思太柔软温柔,所以才会被林家的人不喜欢。
他们看不上在商场上心思温柔耳根子软的人,对自己家里出现这么一个类型的人更是从心底就反感,总觉得林鹿如果不把这个性格给改了,以后会拖累到林家。
他们从林鹿小时候就会干涉他的所有决定,坚决不让林鹿露出软弱的一面。
但林鹿的性格非但没有转变成他们想要的模样,还愈发让他们不喜。
林鹿只要在家就会沉默寡言,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直接摆烂,他说自己性格就是这个吊样,要改没可能。
林家人更愤怒了,在发现林鹿改变不了后,对待林鹿的态度如同一场风暴,经常冷嘲热讽,更是直接骂他是废物。
林鹿开摆后对他们说的话也都是“啊对对对”、“你说得有理”、“下次一定”……
时间久了,他们真的觉得林鹿是个废物,倒是忘了林鹿也是别人家口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小瑜天真的话让本就沉默的饭桌上更是一片寂静。
林鹿三哥的老婆轻声叹了口气,和林家人不同,她和小瑜都挺喜欢林鹿的。
只要不涉及到利益,又有谁会讨厌一个温柔的人呢?
但就是这样温柔的林鹿,在被打压到承受不了之后,又会如此果断地离开林家。
不过换种角度来看,林家人也算达成一直以来的执念,林鹿总算变得强硬起来,但他的第一次强势却是对着自家人——
林鹿三哥的老婆不动声色地看着林家人,也不知道林家人什么时候才能察觉到这一点,在发现后,又会不会后悔?
在她心里想着林家乱七八糟的事情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接起电话:“妈,怎么了?”
“小莹,林鹿在家吗?”
程莹愣了下:“他现在不住在林家。”
电话那边传来惊讶的声音:“怎么搬出去了?哎呀,这个不重要,你帮我联系一下林鹿,问问他这两天有没有空,我想请他来家里一趟。”
“家里怎么了?”程莹迷惑又不解,“怎么想着请林鹿去家里?”
那边传来掺杂着怒火的声音:“还不是你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我上周去寺庙请了一张财神画像挂在家里,你哥看到后说吓人,把画像揭下来扔垃圾桶了!我发现的时候垃圾早被他给扔了……”
程莹急了:“怎么能把财神画像给扔了?”
做生意的多多少少都比较迷信,尤其牵扯到财神,这就算不迷信的人也会对财神恭恭敬敬。
程莹也在心里骂了声自己哥哥,随后才说道:“扔了再去求一张就是,找林鹿做什么?”
“还不是你哥这几天总说自己不舒服,不是头晕就是头疼,浑身都没力气,去医院检查什么事都没有,但身体就是各种毛病!我感觉他可能把财神爷惹生气遭报应了!”
程莹:“那这找林鹿也没用呀,找个大师看看?”
“我不好意思找大师,从寺庙里开光请回来的财神画像被扔垃圾桶……这说出去都让大师嘲笑。我想着林鹿跟咱们是亲戚,人又耐心温和,他应该不会嘲笑我们。”
程莹喃喃说道:“但他不是大师,怎么可能懂这些?”
“林鹿不是跟在池少身边吗?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跟着池少学点这方面的事?他那个视频我也看了,那主播应该就是被鬼附身了,当时林鹿就站在他旁边,但是你看他有害怕吗?”
程莹拗不过老妈,只能说自己联系林鹿问问,但林鹿来不来不好说。
等她挂断电话后,发现正在吃饭的林家人都在竖着耳朵听她打电话。
林鹿三哥对她问道:“丈母娘打来的?找小四看事?”
他都想说丈母娘是不是疯了,但这话不够尊敬,他就憋着没说。
程莹没管他的阴阳怪气,自家人只有自己心疼,她担心自己哥哥,现在饭都不吃了去给林鹿打电话。
几分钟后,程莹挂断电话走回餐桌。
林鹿三哥笑着问道:“小四怎么说?肯定拒绝了吧?”
程莹瞥了他一眼:“他说和池少在外地办事,晚上才能回帝都,如果我妈不介意他回来的时间太晚,他回来后就去帮我哥看看。”
办什么事林鹿没细说,但跟在池星身边去外地,林家人都想着可能是某些灵异事件。
林鹿三哥默默闭嘴,林家人也都安静下来,许久后林家主才问道:“小四说他去看?他一个人去还是和池星一起去?”
程莹摇头:“不知道。”
林鹿二哥说道:“应该是和池少一起去,要不然他懂个屁。”
其他人跟着点头,一家人在吃完饭后都散了。
但两小时后,林家人坐在沙发上争吵不休。
林泽:“弟妹家哥哥出了这种事,咱们林家人不去探望说不过去,我就代替林家去探望吧。”
他说着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
林鹿二哥看着他一身黑的西装,挖苦道:“放屁,谁家探望人是在深夜?大哥,不是我说你,你这大半夜穿得一身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黑无常去勾魂的呢。”
这话毒的让林泽嘴角狂抽。
林鹿三哥却很赞同:“你这一去大舅子绝对会病情加重。”
林泽被淘汰出局。
林鹿二哥抖了下自己的白色西装,还没张嘴就被林家主打断:“你这一身白也不行,看着像白无常!”
林鹿二哥:“……”
他麻溜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衬衫。
这骚包的颜色让林家人都陷入静默。
林鹿三哥感觉自己受到一万点精神攻击,他抬手捂住眼睛:“大舅子不喜欢粉色,你还是别去了。”
程莹瞥了他一眼,睁眼说瞎话是吧?她怎么不知道她哥讨厌粉色?
林鹿二哥也被淘汰出局,他又将外套穿上,跟林泽一黑一白坐在沙发上。
林鹿三哥:“所以我去最合适!”
林家主轻咳一声:“于情于理,我也该去看望一番。”
“爸,你去干嘛?这又不是住院的病。”林鹿三哥犀利说道,“而且小四看到你就烦,你还是别去了,小心小四将财神爷对大舅子的仇恨转移到你身上。”
林家主:“……”
他被气得指着林鹿三哥骂道:“滚!”
林天滚了,滚之前还对程莹招手:“老婆,我们一起滚。”
程莹:“……”
她算是发现了,林家就是纯粹的互相攻击,没一个不毒舌的。
遇到一个毒舌还能有来有往地互喷,但要是被几个毒舌盯上……难怪林鹿会受不了跑路。
程莹站起身,礼貌地丢下一句话:“大哥二哥、爸,我和林天先出门了,你们帮我哄小瑜睡觉。”
听到要哄小孩子睡觉,客厅几人都露出宛如晴天霹雳的表情。
林天来到丈母娘家的时候,林鹿已经先一步到了,丈母娘对林鹿非常热情,一口一个小鹿。
林天看了眼客厅,没看到池星的人影,他有些惊讶,对林鹿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林鹿没理他,他虽然是一个人来的,但在来之前池星有跟他说过怎么解决这事。
不难,挺简单的。
程莹对林鹿打了声招呼。
林鹿同样客气回道:“三嫂。”
唯独自己被忽视的林天鼻子都要气歪了,他指着林鹿说道:“你怎么不喊我?”
林鹿哦了一声,声音平淡:“三哥。”
林天也没消气,对林鹿讽刺道:“看看你穿的都是什么衣服,你离开林家都沦落到一身便宜货了?”
林鹿很诚实:“没钱买贵的,三哥你转我点钱?”
林天拿出手机就想转钱:“转你五十万去买几身合适的衣服。”
不过在输入密码的时候他又收起手机:“不对,你现在离开林家了,我不能给你转钱,你就在外面过穷日子吧!”
听了半晌的程莹妈妈出来打圆场:“都是一家人,说话别伤了和气。”
林鹿压根不在意林天这种过家家似的嘲讽,他在客厅里走了一圈,凭着感觉站在玄关处。
这应该就是不久前贴过财神爷画像的地方。
但是鉴于不久前他的感觉才出过错,他这次也没敢直接说出口,怕装逼被打脸,只表情深沉地看着玄关处。
要是感觉错了,就说这玄关的风水不错……
程莹妈妈眼睛一亮:“小鹿你跟在池少身边学了不少吧?竟然能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之前挂画像的地方!”
林鹿松了口气,耶!装逼成功。
林天在一旁匪夷所思地看着林鹿,就连程莹都有些吃惊。
程莹的妈妈姓王,她越看林鹿越喜欢,想到林鹿刚刚说自己没钱买贵的衣服有点心疼,挥了挥手说道:“小鹿,只要你能帮我把这事解决掉,阿姨转你五百万!”
五百万不仅是买林鹿的好感,以后遇到其他事还能联系上池星。
别说五百万,五千万她都愿意出。
林鹿露出一个笑,真心实意道谢:“谢谢阿姨。”
这钱他自己留五十万,剩下的都给池星!
林天听到五百万有点震惊,也震惊林鹿真的懂玄学,在发现林鹿真有点东西之后,他的表情也发生变化,他也拿出手机要给林鹿转钱。
林鹿这次却制止了他。
“三哥,你就别转了,我不缺你那五十万。”
林天:“……”
他听着这装逼意味十足的话,默默对林鹿竖了个中指。
林家的逼王就此诞生。
第053章 大火
林天刚伸出一根指头就被程莹打了下, 程莹在他耳边轻声警告道:“我哥还要靠小鹿呢,你现在别招惹他,要不然别怪我把你脑袋打掉。”
“……”林天将手背到身后,在林鹿看不到的地方竖着中指。
程莹妈妈姓王, 她看着林鹿, 声音里充满担忧:“小鹿, 小昊在楼上, 我带你去他房间, 他这几天一直昏昏沉沉的, 尤其是晚上, 特别畏寒只能待在被窝里。”
程昊也就是程莹的哥哥。
林鹿点头:“王阿姨, 他除了畏寒还有其他的症状吗?”
王阿姨叹了口气:“有,提不起精神, 说感觉自己在发烧,但是测体温, 温度很正常, 还有些低,然后一直打喷嚏咳嗽, 人也睡不着, 还很害怕来到楼下……他这些状况得有三天了。”
她低低地补了一句:“就是把财神爷画像扔到垃圾桶的第二天就开始出现这种症状。”
林鹿心想难怪没在楼下看到程昊。
程莹听到这些症状有些着急:“妈,快带着小鹿去我哥房间。”
几人一同走到楼上, 楼上的灯光全部开着,还没靠近程昊的房间就听到一阵咳嗽声传来。
这咳嗽声撕心裂肺,旁人听着都觉得喉咙痛。
林鹿几人走进房间后看到程昊坐在床上,他脸色呈现一种不正常的苍白, 眼眶深陷,眼白中都是红血丝, 看起来有点吓人。
程莹一看到他这样就红了眼睛,对他喊道:“哥,你怎么弄成这样子了?”
来的几人都是程昊熟悉的,他想下床招呼几人,刚掀开被子整个人又是一阵咳嗽。
林鹿快步走到他面前:“你先躺着别起来了。”
程昊虚弱地打着招呼:“林鹿,你来了,我妈说你能帮我……”
他表情中带着病急乱投医的期待:“求求你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几天是怎么过的,浑身发冷就不说了,还总感觉有双眼睛冷冷地看着他,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他总觉得这双眼中流露的神色是在痛斥他。
程昊不怕咳嗽,不怕冷,但唯独怕这双眼睛,就算在梦中也能看到这双眼睛。
而这双眼睛和他那天揭下的财神爷画像中的眼睛一模一样。
程昊想起那天的事情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我之前不太信这些……”程昊看了一眼自己老妈,“后来看到我妈这么迷信去请财神爷画像还嘲讽了几句,说连这种都信。”
“当天晚上我在外面喝酒回来,看到玄关处的画像感觉那画像跟活了似的好像在盯着我看,我当时喝醉了,觉得有点怕,就把这画像给撕了扔垃圾桶。”
“第二天早上酒醒去上班还顺便把垃圾给扔了。”
他说到这,眼眸中流露出无尽的懊悔和畏惧:“从那天开始我就出问题了。”
王阿姨也接道:“不止小昊身体出了问题,连公司都黄了好几单生意。”
她心里担心程昊,但提起公司的事还是对他翻了个白眼:“平时不信这些也没什么,但胆子大到把画像给丢垃圾桶!真欠揍!等你好起来我非要揍你一顿。”
林鹿咳嗽一声,从小彭那回来后他现在非常不赞成暴力解决问题,他劝了一句:“有话好好说,知道错以后会改正就行,犯不着动手。”
程昊眼泪汪汪地看着林鹿。
王阿姨气不打一处来:“必须得揍一顿!小鹿你是不知道,我后面看了监控,听到他那天晚上嘀嘀咕咕说要把画像撕碎冲进马桶里!要不是醉到分不清厕所在哪,他现在哪还能躺在床上?估计得在棺材里躺板板!”
林鹿:“……”
算了,还是揍一顿吧。
林鹿现在非常肯定程昊这是得罪了财神爷,他问道:“这几天有对财神爷请罪吗?”
王阿姨连连点头:“请了,我让他跪着道歉,但是没用,不管是寺庙还是道观我都带他去了,也没用。”
“而且……”她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程昊一眼,“我重新去请财神爷的画像,已经请不来了。”
换句话说就是,财神爷不愿意再来她家。
程昊耷拉着眉眼,表情也是说不出的苦涩:“我真不知道财神爷会显灵啊!”
早知道真有财神爷,他说什么都会把财神爷当祖宗供着。
林鹿说:“你们现在肯定请不来财神爷,要想请罪只能去寺庙或者道观。但是只跪着赔礼道谢不够,财神爷不会搭理的。”
“王阿姨,你那画像是在哪个寺庙请的就去哪里请罪,带着昊哥去寺庙里每天跪着赔罪,最少得去七天,每天跪着请罪的时间不能低于三小时,还要每天都写忏悔书烧给财神爷。”
王阿姨用手机录音,将这些注意事项记下来。
林鹿放慢语速:“忏悔书每天要准备两份,只能自己手写,去寺庙烧给财神爷一份,另一份放在自己枕头下。”
“等昊哥哪天的症状减轻,就是财神爷消气了。”
程昊听到这话现在就要爬起来写忏悔书。
王阿姨更为细心:“忏悔书有特殊的格式吗?”
“格式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诚心。”林鹿在来之前特意问过池星,池星说忏悔书虽然看格式,但就算格式不对也没什么,只要写忏悔书的人是在真心忏悔,神不会计较那么多。
池星说这话的时候,还顺便跟他说了一个故事——
一个人在医院里得罪了小蛇的故事,最后也是写忏悔书才解决这件事。
林鹿一听就知道这恐怕不是故事,而是池星最近才经历过的某件事。
王阿姨将程昊从床上揪起来,然后拉着林鹿的手:“小鹿,要不然你今晚先住在这吧,小昊写不来这些,还得需要你帮他看看。”
程昊也跟着点头:“我这脑子不行,说话没水平,万一写忏悔书再一不小心得罪财神爷就完了!但林鹿你不一样,你上学时候我妈经常在家说你聪明,你在学校也经常获奖,有你在旁边看着一定不会出错。”
王阿姨拍了拍林鹿的手背:“小鹿,今天在我们这边住帮帮你昊哥,好吗?”
林鹿微怔,随即笑着应下:“好。”
他就说三嫂怎么对他的态度挺好,原来在很久之前,王阿姨就常常在家夸他。
程莹看到这事解决起来并不难也松了口气,她抿唇笑道:“那我今晚也在家住。”
她说着,还捅了下林天的胳膊:“你要跟我一起在家住吗?还是说你先回去?”
林天却一直看着林鹿,他听到程昊和丈母娘对林鹿的夸赞,表情有些复杂,过了许久才点头说好。
原来林鹿在其他人的眼中都很聪明吗?
林鹿没写过忏悔书,他给池星发了条短信询问具体的格式,还问跟财神爷请罪的语气要正式恭敬一点还是诚惶诚恐?
池星回:先忏悔后夸。
林鹿懂了,神也喜欢被夸嘛,他让程昊先吹两千字的彩虹屁,然后再诚恳道歉一千字。
等林鹿和程昊写完忏悔书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林天写了两份,一份放在枕头下,另一份叠好准备明天去寺庙烧给财神爷。
另外几人也都没睡,程莹见忏悔书写完后才回房间休息。
林鹿也准备去王阿姨给他收拾好的房间,林天却拦在他身前。
林天用一副有些奇怪的表情看着他。
林鹿:“有事?”
又要来嘲讽他?或者是看在他会玄学的份上想要讨好?
林天这次没有毒舌也没转钱讨好,只是定定地看着林鹿,丢下一句话:“感觉你长大了。”
他说完这话,让林鹿去客房早点休息。
林鹿看了他一眼,也对他丢下一句话:“神经。”
林天:“……”
林鹿一觉睡到中午,又陪着程昊去寺庙,程昊在烧完第一份忏悔书后就感觉身体没那么疲惫了,他一脸震惊:“这么有用?”
林鹿:“只要你诚心,财神爷自然不会跟一个普通人计较。”
神也忙着呢,哪会注意到这点小事,林鹿感觉要不是程昊说要把财神爷冲厕所,财神爷都懒得跟程昊计较。
但谁让程昊揭画像也就算了,还非要嘴欠一句。
王阿姨看到这方法见效后二话不说就给林鹿转了五百万。
林鹿回到公司走到池星办公室,把昨晚的事说了下,然后给池星转了四百五十万,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转账就被池星阻止。
“不需要那么多,你自己留一半,剩下的那一半也不用转给我,直接转到基金会的账上。”池星对林鹿说道,“用裴钦的名义转。”
林鹿一愣:“用他的名义?”
池星理所当然地点头:“给他分点做好事的功德嘛。”
林鹿有点无语:“都死了还需要吗?”
池星瞥了他一眼:“死了才更需要,要不然怎么有个词叫做积攒阴德?”
林鹿心想也是,不过……他更无语了:“二百五?这个数字不好,我转三百万吧,我自己留两百万,加上上次别墅卖出去的钱,可以买个房子了。”
池星看着林鹿:“还是买别墅吗?”
林鹿摆手:“不了,我有心理阴影了。”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重新买房子,我还挺喜欢王兴晔这个邻居的,他做饭可好吃了,最近去灵异直播有时候我也会跟着去玩。”
林鹿有点纠结:“这么一想,我还有点舍不得搬家,要不然池少你把那个小区的房子卖给我吧,这样我也不用再去看其他的房子。”
池星不在意地说道:“卖。”
林鹿对他笑了起来:“包售后吗?以后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能找你免费解决。”
池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找我免费解决的事还少吗?”
林鹿对池星嘿嘿一笑。
池星转着手中的笔,对他挥手道:“你还有事吗?”
林鹿的视线落在池星的手上,池星的手非常好看,就算是在挥手赶人都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手指修长纤细,指节漂亮,指甲也修剪得整整齐齐,加上肤色白,黛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若隐若现,细致而清晰。
但就是这样一双精致完美的手,在揍人时却出手狠戾毫不留情。
林鹿啧了一声,在要离开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看到池星衣袖下好像动了下,随即有一个碧绿色的小脑袋从衣袖中钻出来,睁着绿豆大的眼睛和他对视着。
“卧槽。”林鹿有些吃惊,“池少你身上有蛇!快把它抖下去!”
池星动作自然地将小蛇的脑袋推回去,面不改色地对林鹿说道:“不是野生的蛇,是我养着玩的宠物。”
林鹿:“……”
就算养着玩哪有把蛇戴在手腕上的,不怕被咬吗?
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对池星问道:“该不会是昨天故事中的小蛇吧?”
池星对他笑笑,拖长了尾音:“你猜?”
林鹿匪夷所思地看着池星:“它不是妖吗?怎么黏在你身边?”
小蛇从池星的衣袖中钻出来,奶声奶气地说:“妖就不能黏在池星哥哥身边嘛?”
林鹿虎躯一震:“我靠,这蛇还会说话!”
小蛇对他这大惊小怪的模样软绵绵地哼了一声:“我是妖呀,会说话不是很正常嘛?”
林鹿抛出一连串问题:“你们妖都会说话吗?你多大了?你能变成人吗?”
他虽然知道楼上有一堆妖,但这些妖看起来都是成年人,他看到都绕着走,不敢和这些妖搭话。
但小蛇就不一样了,声音软软的,又被池星带在身边,一看就很好说话。
小蛇的声音很稚嫩:“也不是都会说话啦,得开灵智后再好好修炼才能说话。”
“我今年八十九岁啦!还不能变成人,但是继续待在池星哥哥身边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化成人形啦。”
林鹿目瞪口呆:“你八十九岁了?八十九岁?那你还喊池少哥哥!还有为什么待在池少身边就能化成人形?”
他问题太多,小蛇不耐烦地对他摇了摇尾巴,吐着蛇信说道:“八十九岁喊池星哥哥怎么啦!我们妖族和你们人族算年纪的方式又不一样……”
林鹿嘴角微抽,小蛇真不愧是池星的“宠物”,这不耐烦的样子简直一毛一样。
对于最后一个问题,它亲昵地蹭了蹭池星的手腕,对林鹿说道:“因为池星哥哥身上的灵力很舒服。”
它说完这些后不再搭理林鹿,绕在池星手腕上睡着了。
冬天,蛇类嗜睡,尤其它还属于妖族幼崽,再加上待在池星身边灵力充沛,睡觉也等于是在修炼。
林鹿却从小蛇这些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讯息。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池星:“难怪你能一巴掌把鬼扇飞,应该就是身上灵力比普通人都要高的原因吧?”
池星也对这么多问题有点不耐烦,不答反问:“你没事做吗?不用去楼下上班吗?”
林鹿恹恹地离开办公室。
另一边的林天和程莹回到家后,林天在家里待了很久,还找了不少和玄学有关的东西苦读。
等到晚上吃饭时,林家主主动问道:“小莹,你哥的情况怎么样了?”
程莹脸上带着笑:“我哥应该再过几天就好了。”
她把林鹿大夸特夸:“没想到小鹿真的懂玄学,我哥按照他说的方法给财神爷请罪后,今天人就好了不少。”
林泽表情吃惊:“不是池少在旁边指点的?”
程莹:“昨晚池少没来。”
这话让林家人一静。
林二看向林天:“老三,你昨天也跟去了,小四真的会玄学?”
林天扒拉着饭看了他一眼,闷闷地嗯了一声:“真的会,而且昨晚他一单赚了五百万。”
一单生意就赚了五百万,虽然林家不差这点钱,但仍然会忍不住惊讶,还以为林鹿在外面会吃不上饭,没想到赚钱竟然这么容易。
林家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小瑜开口说道:“我就说四叔很厉害吧!”
程莹也跟着说道:“确实厉害。”
往常经常反驳这话的林天首次没有唱反调,他还悄悄地点了点头:“可能小四一直都很厉害吧,只是我们故意视而不见。”
林泽沉默许久才开口:“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小四毕竟是林家人,我等会儿联系他,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吧,他现在既然跟在池少身后走上玄学这条路,大不了咱们以后不逼着他去公司。”
林二嘴毒地说道:“大哥你这讨好的手段太低劣了,小四肯定不会回来的。”
林泽瞪了他一眼。
林天也跟着说道:“我看林鹿也不会回来,以前咱们林家还能想着用钱逼迫林鹿回来,但他现在不缺钱,干嘛要回来?”
林家人这次更沉默了。
林天还在往嘴里扒着饭:“昨天爸说得对,以后咱们见到林鹿最好都客气点,他不对咱们做什么最好,要是真做什么,咱们林家就天亮林破了。”
林老二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哪有这么夸张?”
但他笑了几声后,发现餐厅里只有他在笑,不管是他爸还是大哥都冷着脸没说话。
林泽沉声说道:“之前我参加陆妙的生日宴,顾少和陆少都有出言维护小四,要是咱们林家真和小四有冲突……”
后面的话他还没说完,但其中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
更何况不止有这两家,还有王家和池家。
林家主叹了口气:“算了,以后别去主动招惹小四,只要你们别嘴贱去惹他不高兴,他也不会对林家做什么。”
林二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但心里却在吐槽:最喜欢嘴贱去招惹小四的不是您老吗?
*
周琳在帝都又玩了好几天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阳间去地府摇号,她是池星亲自送到城隍庙的。
在看到对池星非常客气,甚至还带着一丝讨好的阴差时,周琳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对池星的人脉之广有了更加深入的理解。
而且接她去地府的阴差对她很客气,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冷漠。
就在她以为这个阴差是因为脾气好对她说话才会如此轻声细语的时候,又看到阴差冷着脸对其他鬼呵斥道:“飘这么慢是没吃饭吗?”
周琳:“……”
她明白了,是池星送她来让她沾光了。
不过她摇号的手气很差,还要在地府待相当长一段时间。
周琳在地府安定下来后,池星按照约定陆陆续续给她烧了不少东西。周琳也是来到地府后才知道地府也是有快递的,而且速度比阳间要快太多,阳间上午烧来的东西,下午就能送达。
来送快递的小哥虽然脸色惨白,但长得还挺帅,周琳加了好几个帅哥的联系方式,就是约不上。
有个快递鬼哥拒绝她的419,还认真地说道:“你要是闲就去找个班上。”
周琳颇为惆怅地叹息:“在地府还要上班,我还不如在阳间呢。”
快递鬼哥给她推荐了几个工作岗位:“你可以去托梦部、天地银行、地府保卫队……这些地方碰碰运气。”
周琳表情奇异:“听起来还挺正式,托梦部阳间没有,但天地银行和地府保卫队应该就是阳间的银行和城管吧?都有这些了,那有没有公务员?”
快递鬼哥:“咱们地府也有公务员,大部分的鬼考上公务员后都去当阴差啦。”
他说着,又凑近周琳对她说道:“托梦部和天地银行是私企,福利待遇还是很好的,就是太忙了,一般鬼都承受不住这压力,每天应聘成功的没有辞职的多……”
周琳没想到在地府还能听到“私企”这个词,她倒吸一口冷气,同样小声地问道:“这下面还有私企?还是天地银行和托梦部?谁能这么牛逼啊?”
快递鬼哥神秘兮兮地说道:“我跟你说,我家是因为上面也有人,所以我才知道点内部消息,你别跟别人说啊!”
“托梦部是裴家的,天地银行是池家的,这两家除了天地银行和托梦部还有其他的产业,池家几乎包揽了地府的所有生意业务,裴家在地府——”
他指了指阴沉沉的天空:“上面的官比较多。”
周琳目瞪狗呆:“哪个池家哪个裴家?”
外卖鬼哥:“还能有哪个,就是在阳间帝都的那个池家和海市的裴家!”
周琳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扩张,她嘴唇微颤:“是池少家!”
外卖鬼哥点头:“就是池少。”
他语气羡慕:“等池少以后死了来下面,直接就是官N代和富N代。”
周琳咽了下口水,她愤愤捶地:“难怪池少看不上我那几套房子,妈的!该死的有钱人!”
周琳决定去托梦部碰碰运气,她刚来到托梦部的大门就被门口人山人海排队的鬼惊到了,这队伍长得完全看不到头!
她路过一个排队的鬼,听到这个鬼在吐槽:“我都排队两个月了,呜呜呜呜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
周琳抽了下嘴角,难怪托梦部辞职的人这么多,这排队的鬼也太多了。
因为托梦部特别缺鬼,再加上周琳是池星亲自送下来的,她来应聘只是走个过场就顺利入职,还有不少鬼同事围在她身边笑嘻嘻地搭话。
“池少真的像视频里的那样盛气凌人不讲理吗?”
周琳点头又摇头:“盛气凌人是真的,不过还是挺讲理的。”
“池少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
“池少的公司还招聘吗?在地府工作能跳槽去他那里吗?对了,你怎么不待在池少公司?”
周琳流下眼泪:“我不想上班。”
要不是地府的日子太过无聊,她才不会来上班打发时间,早知道还不如当初留在上面。
但是有句老话是来都来了,都来地府了,那就在这待着吧。
周琳前几天都在熟悉托梦部的工作流程,轮到她自己上岗的时候,她还算镇定,对着窗口的鬼问道:“有死亡证明吗?”
排队的鬼大骂道:“你们托梦部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我都在地府了还问我要死亡证明?”
周琳:“……”
这是地府规定啊,大哥!
她又问道:“托梦的钱有没有?”
这鬼骂得更难听了:“我就是托梦让家人给我烧钱!要是有钱我还需要托梦吗?!”
周琳:“……”
难怪托梦部这么多辞职的,谁能受得了天天被骂?
周琳上班第一天就和来办业务的鬼互相骂得不可开交,被其他鬼拉到后面让她先休息。
周琳给池星发了条短信吐槽:「这地府的某些部门也是离谱,还要死亡证明才能托梦!!!」
三个感叹号代表她的愤怒。
池星:?
池星:你要托梦?
周琳:不是我,我最近在托梦部上班,被来托梦的鬼给骂了。
池星有些惊讶,他给周琳回道:厉害,都能跑到托梦部上班了。
周琳心想多亏了你才能入职得这么顺利。
周琳:池少,你瞒得我好苦啊!
池星:?
池星:我瞒你什么了?
周琳:池少你还装!你都没跟我说地府的天地银行就是你们池家的!
池星比周琳还惊讶,他是真不知道啊!
周琳还在发着消息:你们池家真牛逼,这天地银行都是你们池家的!还有托梦部是裴家的!
池星之前就猜测过池家在下面有关系户,没想到真被王嘉阳猜中,天地银行还真是池家的,就连托梦部都和裴家有关系……
池星得知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去楼上找爸妈询问。
庄敏一脸茫然:“我不知道。”
池松就更茫然了:“我也不知道,咱们池家的祖先有这么牛逼?”
他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爸在世的时候好像梦到爷爷说不用给他们烧纸,说没必要浪费钱,但是也没人当回事,逢年过节依然会烧很多。”
池星眼皮微跳:“难道是因为在下面完全不缺钱花所以才不让烧纸?”
庄敏和池松都陷入沉思。
池星又说:“对了,投梦部是裴家的。”
“……”
庄敏和池松看向池星的玉佩,裴家也这么吊?
池星给裴钦发着消息:你早就知道吧?
裴钦:小时候就知道。
池星:……
池星:那你们裴家岂不是把生死都看得很淡?
裴钦:也~没~有~啦~
池星:……
池星:你每次这样就是想跳过话题。
裴钦这次过了许久才回道:就算知道地府并不是很可怕,但在面临死亡的那一瞬间也会不舍和遗憾。
池星心口一跳,明明害怕为什么还要选择死?
他没忍住,对裴钦问道:你当时非死不可吗?
裴钦:是,非死不可。
池星什么话都没说,他将手机塞回口袋里,跟庄敏和池松说去楼下后转身就走。
庄敏看着池星的背影,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星星怎么突然生气了?”
池松摸着下巴:“我看他戳了会手机就气冲冲走了。”
庄敏:“他刚刚在和谁发消息?”
池松摇头:“不知道。”
庄敏:“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池松有些迟疑:“可能?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姑娘。”
庄敏很肯定:“看这莫名其妙生气的样子,就算还没谈,但也在喜欢阶段了,就是不知道星星喜欢的是什么类型的。”
她笑眯眯地说道:“星星的性格有点强势,找个温柔类型的不错,和星星互补。”
周琳在晚上又给池星发了条消息:前几天被我揍的男鬼也来地府了,我刚刚遇到他,他跟我说当时着火的大楼警察调查出结论了,是有住户把电动车推到楼上充电,然后炸了。大楼内死了四个人,受伤十二个人。
池星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洗澡,没空回消息。
周琳似乎很着急,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池星刚洗完澡穿上睡衣,他将毛巾盖在头上,随手接起电话:“喂。”
池星的声线一直是清朗类型的,但在浴室的热气中,他声音有些微哑,和白天差别很大,尤其是贴着手机说话,这声音更像是在耳边响起。
电话那边的周琳卡壳了一下,好几秒后才想起来自己想说什么:“虽然警方的调查结果是意外,但那男鬼说不是意外,是故意谋杀。”
池星走出浴室的脚步微顿:“故意谋杀?”
周琳:“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楼里被谋杀的那个鬼还在大楼里,你有空的话可以去问问,要是放任不管以后那栋楼会闹鬼的,薇薇八字弱,估计又会被鬼给缠上。”
池星挂断电话后联系林鹿,让他明早来池家接他去外地。
林鹿早上八点刚过就来到池家,他砰砰砰地敲着门。
开门的池星脸色很不好:“门口有门铃,怎么你们都喜欢暴力敲门?”
“下次一定。”林鹿问道,“那栋楼什么情况?”
“不知道,去那边找鬼问一问。”
池星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林鹿却抽了下嘴角:“现在就去?”
“那不然呢?”
“我想吃郑阿姨做的早饭!”
耽误了半小时,吃饱喝足的林鹿开车上路。
池星坐在副驾驶上,撑着下颚看着窗外。
林鹿心思细腻,看到他这样问道:“心情不好?”
池星:“有点。”
“这世界上还有人能让你心情不好?”林鹿好奇地问,“什么事,说来听听?”
池星摇头,没说。
林鹿猜道:“我感觉你最近烦恼的事情除了和裴钦有关就是和他有关了,该不会和他吵架了吧?”
池星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有时候还挺烦林鹿的过于细心。
林鹿一看池星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嘿嘿笑了一下:“说来听听嘛。”
池星语气很淡:“真没什么,就是对他不珍惜自己生命感到生气吧。”
其他人可能会出意外身亡,但那是裴钦,与其说是意外身亡,不如说是他自己策划了这一切。
不过这些话池星也不方便和庄敏和池松说,只能自己不爽。
林鹿了然:“他刚出事的那段时间外面都说他的死不简单。”
他说着看向池星的玉佩:“这话是能说的吗?他会不会生气?”
池星不在意地挥手,嘲讽道:“他连自己的死都不在意,还在意别人说什么?”
林鹿还是对玉佩说了声抱歉,然后才继续说道:“我感觉吧,他应该是有原因的。”
“有原因就能送死?不管是什么原因。”池星将脑袋靠在车窗上,微微眯起眼睛,语调是慢悠悠的冷淡,“自己的生命都要放在首位。”
林鹿表示赞成:“这话说得对,为了其他人而死太傻叉了。”
他话音刚落,就发现两道带着凉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道是池星的,另一道是裴钦的。
林鹿:“……”
他又话音一转:“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人本就是拥有情感的高级动物,如果牺牲自己就能救下在意的亲人和朋友,也有很多人会这么做,也不算傻。”
池星收回目光。
林鹿心里疯狂吐槽:真难伺候,被裴钦放冷气也就算了,顺着池星说话还会被池星放冷气!敢情只有他能说裴钦,其他人都说不得是吧?
他都得出经验了,每次只要说到裴钦,总有个“话又说回来”——
但不管心里怎么吐槽,林鹿脸上还是挂着虚假的笑给池星开解:“你想嘛,如果是你和家人遇到事,你也会为了家人挺身而出的不是吗?所以裴钦也没做错。”
池星当然能理解,但就算心里都清楚也会生气。
他摸了下玉佩,声音懒洋洋的:“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做出这个选择,但如果再有下次……”
说到这,池星顿了下,再有下次会怎样他也没想好。
不过想到以后去地府都是关系户,他对死也不是那么惧怕,略微停顿一秒就继续说道:“鬼再死就魂飞魄散了,那我就替你死吧。”
反正他死还可以当鬼,但是裴钦再死一次就什么都没有了。
玉佩中的裴钦怔了一瞬,他放下手上的茶盏,想从池星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但池星神态懒散,让他根本看不出来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池星的话像是夜空中的星光,星星点点地散落在他心口,让他心中生出奇异的满足感。
他听懂了,池星的话既是在意,也是威胁。
他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命,却做不出无视池星性命的事。
裴钦轻笑起来,感觉自己真是被池星拿捏得死死的。
林鹿听到池星这话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他下意识侧头看向池星,这是在跟鬼说情话吗?和鬼之前的情话都牵扯到生与死吗?浪漫归浪漫,但也挺让人害怕的。
池星摇了摇玉佩,对裴钦的不回应带着几分烦躁和不爽:“听到没?听到就吱一声。”
【吱。】
池星:“……”
几个小时后,林鹿将车停在着火的楼下。
这是一栋商业综合楼,里面有住宅公寓,也有几间公寓打通的公司办公室,楼上还有KTV、私影、健身房等,整栋楼来往人员比较杂乱。
就算不久前大楼才爆炸,进出大楼的人依然很多。
着火的是二十楼,听说当时爆炸后火势蔓延得特别快,还引起公寓里燃气的二次爆炸,现场一片惨烈。
出了这事后,大部分人都在骂给电动车充电的那户人家,说自己想死不要拖累其他人,现在还拉着其他人一起送死。
二十楼的电梯暂停使用,池星和林鹿只能坐电梯来到十九楼,然后走到楼上。
整个十九楼的墙面都黑漆漆的,物业还没来得及刷墙。
林鹿说道:“好多公寓不让开通燃气还是有道理的,公寓面积小,不像居民楼一层只住两户或者四户,公寓很多都是一层住了几十户,一旦出现意外爆炸……”
只是想到那个场景就不寒而栗。
池星:“燃气会有专业人员定期检查,但在公寓楼里给电动车充电确实危险。”
俩人说话间已经走到楼上,爆炸后的楼道一片混乱,就算过去了好几天,楼道内似乎都还有烟雾蔓延,空气中还残留着灼热的刺鼻气味。
墙壁裂开被大火烧成黑色,地上到处都是灰尘和碎片,整层的照明灯也被全部烧毁,走廊看起来阴森森的。
二十楼在爆炸之后似乎没人敢继续居住,整层非常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过这是在普通人耳中没有声音,在池星耳中,他听到一道凄厉的女鬼哭声在其中一间公寓中盘旋。
池星抬脚走向哭声传来的公寓房。
这哭声凄惨又幽怨,尖利的呜咽哭声从公寓飘到楼道,要不是池星胆子大,换成其他人都不敢继续往前走。
林鹿心有所感,他跟在池星身后对池星问道:“是不是有人在哭?”
池星脚步微顿,他看着林鹿,突然说了一句:“看来以后不能带你一起‘出差’,再这样下去,你迟早有一天能看到鬼。”
“别呀!”林鹿对池星双手合十祈祷着,“我能看到鬼也能帮你呀。”
池星的指尖点了下玉佩:“有裴钦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林鹿:“……”
池星也没和林鹿继续扯皮,他走到2018门牌号的公寓门口,礼貌地敲了敲门:“你好,方便进去吗?”
里面的哭声一顿,一道女声从里面传来:“是警察还是物业?这次还挺客气,知道来我家要敲门……”
她还小声地添了一句:“声音也挺好听。”
她也没想着门外的人会回应,她甚至都不觉得外面那人是在跟她打招呼,应该是别人进死人的屋子出于忌讳才多嘴问这一句。
但她下一秒听到门外的人回道:“谢谢夸奖,不过我不是警察也不是物业。”
女鬼下意识地继续问道:“那你是谁?来我家干嘛?”
她说完这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门外那人好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他能听到她说话!
女鬼飘到门口,小心打开一道门缝露出一个脑袋。
从池星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被火烧光头发的女鬼探出脑袋在看他,还对他吹了声口哨:“嗨,帅哥。”
池星:“……”
第054章 段乐
池星盯着这颗脑袋看了好几秒, 热情打招呼的女鬼反倒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但仍然羞涩地看着池星,然后将门完全打开邀请池星进来。
如果还活着,为了安全考虑, 就算站在外面的人再帅她也不会开门。
但现在她已经死了, 她已经不怕坏人了。
她打开门后池星才看到她的全貌, 她左半身被烧得血肉模糊, 连带着左边头发的头顶也被烧得泛黑, 不过还好当时没烧到脸, 她现在脸上还是正常的。
池星没多看, 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女鬼没太在意这些, 她摸了下自己的光头,主动说道:“我死的时候只被烧了一半的头发, 不过我感觉还有一半头发太吓人了,我就把另一边的头发也给剃了。”
她语气有些低落:“就是剃了之后发现更丑了。”
“不丑。”池星很认真地说:“你额头饱满, 就算没有头发和刘海, 脸型看起来也很流畅,虽然我不知道你有头发时是什么样子, 但现在也挺好看。”
女鬼愣了下, 她咬着唇,慢慢地对池星露出笑, 声音很轻:“谢谢你。”
池星跟在女鬼身后走进房间,林鹿什么都没看到,但是他从池星的话中推测出女鬼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
一室一厅的公寓并不算大, 才经历过爆炸和大火的房间出现严重的损坏,墙壁和家具全部被烧毁, 地面只剩下火烧的痕迹,每走一步地板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女鬼自己不在意这被烧毁的房间,但现在来了“客人”,她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她小声问道:“要不然我们去楼道?”
池星说“不用”,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外面有些凉的风从窗口吹进来,微微吹散房间内的烧焦味。
“外面也和房间差不多。”池星靠在窗边,对女鬼问道,“我听出事的另一个鬼说你是被谋杀?”
女鬼沉默着看向窗外:“我也不确定。”
说着,她又看向池星,表情带着些疑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总感觉你有些眼熟。”
在池星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她又弱弱地解释:“不是俗套的搭讪哈,就真的觉得你蛮熟悉……”
池星对她问:“你是不是不怎么看网上热门?”
女鬼点头:“我不太喜欢看这些。”
池星心想那就难怪了,不喜欢网上冲浪的几乎都不认识他,很多人都忙着现实,没空看热门。
“我叫池星。”池星自我介绍道,“副业是大师,这次过来帮你找凶手然后送你去投胎。”
女鬼眼睛一亮,同样自我介绍着:“我叫段乐,大家都叫我乐乐。”
说完这话后,她表情又变得黯淡:“警察都出调查结论了,说这事是意外。”
她自言自语地说道:“但我总感觉我的死不是意外。”
池星:“只要有疑点,可以让警方重新调查。”
“我能看到鬼,也能从鬼的口中得知真相,我将代替不能对警方开口的鬼说出真相。”
女鬼定定地看着池星,她目光微软:“大师都是像你这样的吗?”
池星诚实说道:“也有更多想着把你干掉的大师。”
“……”女鬼还没见过其他大师,听到这话不禁有点害怕,她转移着话题:“大师是你的副业?那你主业是什么?”
池星:“富N代。”
女鬼:“……”
可恶,富二代也就算了,这还是富N代,她要开始仇富了。
女鬼又好奇地看了池星一眼:“你们大师都这么好看吗?”
池星想到裴钦那张脸,又想起不着调的裴余然,他理所当然地点头:“我见过的都挺好看。”
就连裴家的其他人也都各个相貌出众,不知道的还以为裴家都是明星。
段乐又看向林鹿,对池星问道:“他好像看不到我。”
她刚死没多久,还不太会分辨人身上的灵力,但从林鹿茫然的表情中也能轻而易举看出来这就是个普通人。
池星瞥了林鹿一眼:“他是我跟班。”
林鹿:“……”
他咬牙说道:“怎么就跟班了?我才不是跟班。”
池星从善如流换了种说法:“他是我司机。”
林鹿:“……”还不如跟班呢。
段乐被逗笑,她虽然对池星很热情,但面色一直有些阴沉,现在笑起来身上的阴冷感顿时消散了不少。
段乐高高飘起坐在窗户前的栏杆上,风吹起她的衣摆,她在满目疮痍的房间中开口说道:“我是个恋爱脑。”
她声音很轻,这句话被风吹散飘在空中:“我也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改不掉,不管他对我做什么,只要能哄我一句我就会心软。”
“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
段乐轻轻摇晃着腿,她望着楼下的人群,很想不管不顾地跳下去。
但是她满心怨念,离不开这个房间。
池星也从窗口看向马路的人潮,房间内沉默好几秒池星才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屋子的气氛因为这句话变得紧绷起来,问一个心中满是怨恨的女鬼是怎么死的,还是在她刚死没多久怨气最重的时候,这事除了池星也没其他的大师敢做。
女鬼身后的怨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浓,但是她没对着池星发火,而是看着窗外,展开双臂,试图轻飘飘地跳下。
可惜失败了。
“如果我说,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的死因,你会信吗?”
段乐表情阴郁,她声音幽幽的:“但我怀疑是我前男友做的。”
她将自己和男友的事完完整整地道出。
段乐和男友在大学就在一起,熬过了最艰苦的异地恋,不是因为俩人的感情多好,纯粹是因为段乐在发现男友出轨时选择了包容。
她说男人都喜欢出轨,再找下一个也是一样。
俩人大学不在一个城市,毕业后段乐来到男友大学的城市,也就是帝都。
段乐来到帝都后没有和男友住在一起,而是自己单独租了个房子。
男友说过很多次想要和她同居都被她拒绝了。
从性格上来说,段乐活泼开朗,但从她能接受男友的出轨认为男人都会出轨也间接代表她思想还停留在上个世纪,所以也坚决不和男友同居。
俩人因为这个吵过好几次,每次都不欢而散,时间久了,俩人的感情也变得岌岌可危。
后来段乐从别人的口中听说男友和其他人同居了,她愣了许久,知道这个消息后没有分手,反而在怀疑自己的坚持是不是错误的,也许她应该和男友同居。
她想要弥补这段感情中的裂缝,对男友越发无微不至,每天都会给男友点奶茶点外卖。
男友每次都让她点两份,她也沉默着照办。
这种日子过了很久,她对和男友住在一起的女生很好奇,想要亲自去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一个人来到男友家门口,还没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段乐每天买的外卖还是太少了,我半夜都会饿,你今天让段乐今晚多买点外卖。”这是一道女声。
紧接着响起的是段乐熟悉的男友声音:“我现在就跟她说。”
女声又笑嘻嘻地说道:“她可真舔呀,你都这样了她还不分手,真是小丑。”
男友:“贱呗,缺男人,离了男人就会死。”
段乐在门口站了许久,虽然她知道男友出轨,但她总觉得男朋友最喜欢的是她,从来没想过男友在其他人面前是这样看待自己的。
手机发出震动的消息提示音,段乐有些茫然地打开手机,是男友发来的消息,让她晚上多点几份外卖。
这次的段乐没回复,她一步步离开这里,转身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坐在沙发上仔细思考着自己和男友的关系。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她是还不够包容理解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呢?
她心里不解,对闺蜜打了个电话咨询情感问题。
闺蜜的性格和她差不多,热情开朗,不过和她不同的是,对方对待感情很理智,完全不是恋爱脑。
闺蜜一听到她说起男友,在电话那边捂住耳朵:“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提到这个扑街仔?我都懒得听他又整出什么事,反正你也乐意包容,你们就锁死呗。”
段乐在电话里急了:“你先听我说,这次的事和之前不一样。”
闺蜜也急了:“我不想听,你每次都这样说!让你分手你又不分,上午跟我吐槽,下午就发甜蜜合照,我真的懒得听!”
段乐更着急:“这次真不一样,他脏了!”
闺蜜听乐了:“他不是早就脏了?”
“不一样。”段乐从知道男友和别人同居后就一直很纠结,“出轨是出轨,同居是同居,同居等于二婚。”
闺蜜显然被这番话震惊到了,她在电话那边骂道:“要不是咱俩从小一起长大,这友谊是一天都维持不下去了,都什么年代了同居还等于二婚,平时看你调戏帅哥也没见你这么古板啊!”
“不过你说得也没错,真要同居好多年也等于结婚了。不对,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象一直都是脏的,不要泼脏水给同居。”
段乐对这话没有反驳,最主要的是——
“我今天去找他,听到他和同居的人在骂我,说我给他们点的外卖不够吃,你说我晚上要不要给他们多点些。”
电话那边的闺蜜差点被气晕过去,她掐了下自己的人中,声音狂躁无比:“大姐,这种事情你下次不要跟我说,我都要被你气出乳腺增生了!”
段乐哦了一声,然后又说:“但是我这次不想给他们点了,我想分手。”
闺蜜静了一下,她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是来真的?你以前不管对方干出啥事都没提过分手这个词,现在是真打算分了?”
段乐“嗯”了一声。
闺蜜咬牙切齿地说道:“记得让他还钱!他还欠你不少钱呢。”
段乐:“我知道,平时的开销就算了,但是他借的钱必须还。”
闺蜜差点喜极而泣:“开窍了,你终于开窍了!那你还留在帝都吗?我怀孕还没满三个月,要不然就去帝都看你了,你等我,孩子三个月后我就去找你玩儿。”
段乐露出一个笑:“我等你。”
虽然她和闺蜜很多想法都南辕北辙,但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并没有因为三观的不同而渐行渐远,双方都在努力迁就着对方。
就算不在一个城市,每年只能见一次,她们依然是关系最好的朋友。
段乐挂断电话又发呆了许久,男友那边连续发了好几条短信,问她在干嘛,说自己快要饿死了,让她速度定外卖。
段乐没空回,她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着男友之前写下的欠条,将欠条打开看了眼金额,然后给男友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男友怒气冲冲的声音:“你怎么一直不回消息?没看到我让你点外卖吗?”
段乐哦了一声:“跟你说一件事。”
男友听她这个语气更愤怒了:“什么事?你要是继续这样咱们就分手吧!”
以前他只要拿分手威胁段乐,不管自己做错什么段乐都会求着他不要分手,他就喜欢看段乐惊惶失措的表情。
今天竟然敢这么久不回消息让他饿肚子,他一定要吓一吓段乐。
电话那边的段乐没说话,他从手机里连段乐的呼吸都听不到。
莫名的,他心里有点发慌,不等段乐开口哀求就大发慈悲地继续说道:“要想不分手就快点给我点——”
他话没说完被段乐打断,他听到段乐对他说:“那就分手吧。”
说完这句话后,电话就被挂断。
他匪夷所思地看着自己被挂断的电话,脑海中一片混乱,他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又给段乐打了个电话。
他口中默念着:“一定不是真的,段乐怎么可能跟我分手呢?那么过分的事情她都能忍,只是催她点个外卖而已,她肯定是在吓唬我。”
但他心里越来越乱,因为他知道段乐不是他,从来没用分手来吓唬过人。
他给段乐打了好几次的电话,都打不通,然后他给段乐发了不少消息,也没得到回复。
他急了,直接跑到段乐家敲门,段乐打开房门,门口是收拾好的行李箱,段乐见他过来态度一如往常:“你怎么来了?”
这语气太正常了,仿佛他们并没有分手。
男友松了口气,从门口挤进去,没回答段乐的问题,而是看着段乐的行李箱问道:“你要去哪?”
段乐若无其事地说:“我出去旅游。”
男友皱紧眉头:“你旅游怎么不跟我说?”
段乐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又不是我公司主管我需要跟你请假,干嘛要跟你说?”
男友哑口无言:“我是你对象啊!你出门怎么能不跟我说?”
段乐更纳闷了:“我们分手了啊。”
男友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浅短,他脑子里有点乱,讷讷问道:“你真的要分手?不是在开玩笑?”
段乐对他笑了起来:“我好像很少和你开玩笑吧?”
她看着男友接不上话的模样,又说道:“其实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跟你说。”
“既然咱们分手了,你之前借我的钱记得还,希望等我旅游回来后能收到你的还款。”
男友有着愣神:“还要还?”
段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结婚了不需要还,但是分手了肯定得还。”
她将男友推出房间,然后前往机场去外地旅游。
段乐在旅游的路上认识了不少人,男女都有,还组团一起前往的城市旅游。
她说起自己的这段感情经历,旅游途中认识的人七嘴八舌地骂她,说她今年是二十三岁吗?家里七十八岁的奶奶都比她思想开明,都什么社会了,还赞成外面彩旗飘飘那一套?
段乐性格开朗,被骂也不生气,她喝着酒说道:“家里给我的影响太大了,我妈就是这么教我的。”
耳濡目染之下,她竟然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按照现在的标准来看,她被骂得不冤枉。
段乐这场旅行之后,将心里对男友的感情全部放下,想着以后一定要谈段健康的恋爱。
她在回到帝都后状态前所未有的好,将花在男友身上的钱投资自己,给自己报了不少班,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肉眼可见地变好了不少。
但她男友那边却仿佛转了性,不仅搬出和别人同居的房子,经常来她家里找她,还会接她上下班。
段乐让他少出现在自己面前,但男友还想着挽留:“我知道是我以前做得不够好,但从现在开始我都会改。”
段乐不分手时,他看不起段乐,有恃无恐段乐不会离开。
但发现段乐是真的想分手,他慌了,他这才发现段乐不是没有脾气,只是还没触及到底线。
他哀求地看着段乐,想让段乐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段乐对他摇头:“你以后少来接我下班,我可以自己回家。”
男友没吭声,但在下一次来接段乐的时候,段乐绕开他自己慢悠悠地骑车回家。
男友看她下定决心不想和自己有牵扯,内心更着急了,他倒也不是多喜欢段乐,实际上他要是真喜欢怎么可能在外面玩那么花?
他就是不甘心一向“贤妻良母”的段乐会突然转性,而除了段乐,也没有其他人能接受他在外面瞎玩。
并且他还借了段乐不少钱,这钱都被他在外面花天酒地花光了,他现在根本还不起钱。
他心里后悔死了,早知道段乐真的会要他还钱,他之前就赖着不写欠条了。
段乐知道他没钱,也没逼着他现在就给钱,慢慢还就是了,只希望他能少在眼前晃悠,耽误她看其他帅哥。
男友没放弃,还是继续缠在段乐身边,段乐被他烦得不行,但不管怎么说,男友的脸皮都很厚,始终在他身前晃悠。
就连段乐和同事说早就分手同事也都不信,有人还对段乐揶揄道:“我看你们迟早得复合。”
段乐不堪其扰,后面只要男友继续出现,她就会对男友说还钱。
和钱扯上关系,男友来的频率明显小了不少。
他坚持了一段时间,似乎是放弃复合了。
段乐也觉得自己耳根子清净不少,然后一刷朋友圈发现男友发了条动态,说自己失恋心情差有没有人陪着喝一杯的,还配了一张酒吧的照片,桌上的酒价格都不算便宜。
段乐给男友发了条消息:有钱去喝酒怎么不还钱?
男友回了个敷衍的表情包。
接着没过几天,段乐又在朋友圈刷到男友的动态,这次是他出去旅游的照片。
段乐平时的脾气挺好,但看到他不还钱还在外面花天酒地也气得不行。
她让男友麻溜还钱,要是不还钱,她就把他的事让他们公司的所有人都知道。
但男友一直跟她哭穷,说自己没钱,出来玩的钱都是信用卡,等到发工资还要还信用卡。
段乐不管他这么多借口,只对他说再不还钱就起诉他。
男友实在还不了钱,对她说要不结婚吧,这钱就当她的嫁妆,以后她嫁过来就不要她的嫁妆了。
段乐听到这话完全没搭理他,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必须在这个月底还钱。
男友装死,不敢再回她的消息,一副想要赖账的模样。
段乐说自己有欠条,他要是真这么不要脸就去他公司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
在段乐下班出事的那天,她午休去楼下吃饭隐约看到了男友的身影,男友在她车前转悠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不过从俩人分手后,段乐的男友就经常出现在公司楼下,段乐也就没多想。
下午下班回家,段乐发现小区里电动车的充电桩出问题充不上电,她将车推到楼上。
没过多久她收到男友的短信,男友喊她晚上一起吃饭,她还没来得及回消息,车就爆炸了——
“我就把车推上来这么一次,结果还爆炸了。”段乐的表情阴冷,“我越想越觉得奇怪,他为什么要在我电动车旁边晃悠,然后停车场的充电桩又很巧地没电,太巧合了,巧合到就像是人为。”
“警察后面调查的时候,也找过他,但是他当时根本不在场,而是在我家楼下给我发着消息。”
“警察一开始也对他很怀疑,还查了停车场和公司楼下的监控,但都没查出来什么。”
段乐的声音透着阴森的冷意:“不管是停车场还是公司楼下正好都是监控死角,也没有监控被挪动的痕迹。”
“就因为这么巧,所以我对他更怀疑。”
“他这个人挺精明的,每次只要我发消息提还钱他就会打电话过来,我们聊天记录上连欠条的字眼都没有,他在做出这种事之前提前看好监控位置也很正常。”
段乐深吸一口气,“我有预感,这就是他做的,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我不信我会这么倒霉。”
池星若有所思地看着段乐:“你借了他多少钱?”
“十万,我从大学就开始兼职赚钱,家里给我的生活费我也都攒着,我来帝都我家里也转了一笔钱让我租房,后面都被他借走了。”
“他听我说要去他公司找他肯定急了,想让车爆炸把我家烧了,这样欠条也就没了。”
段乐摸了下自己的脑袋,又叹了口气:“可惜没证据,也不能对他做什么。”
“十万块就能做出这种事。”池星沉默了一瞬,“人心难测。”
林鹿从池星的话中拼凑出事情的真相,他有些吃惊:“因为十万块就干出这种事?”
池星:“有时候别说十万,就是一万都会杀人。”
林鹿心想这倒也是,他拧起眉头:“这事不太好解决,没有监控没有证据,而且……”
他看了眼空气的方向,池星指向另一边:“又看错了。”
“……”林鹿扭到另一边,假装自己能看到段乐,“他在你出事前给你打电话,警方更是认定这是一场意外。”
毕竟真想杀人也不会喊人去吃饭。
段乐安静了一秒,她从栏杆上飘下来:“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没想着杀人,给我发消息大概是真的想喊我去楼下吃饭避开车的爆炸。”
“如果当时我答应他出门,这场爆炸不会波及到我。”
段乐眼中的红血丝布满整个眼皮:“但如果我没出去,他已经提醒过了,只能算我倒霉,也不关他的事——他这种人最虚伪了,做坏事还过不去心里罪恶感那关,想方设法自我安慰。”
“他对我做这种事算我倒霉,是我识人不清眼瞎,但我不能接受这件事还牵扯到其他无辜的人。”段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一片漆黑的墙面,“也许我恋爱脑该遭报应,但另外枉死的三人是无辜的!这次爆炸还有许多受伤的人!他该死!”
“我恨他,也恨我自己,都怪我为什么要把车推到楼上。”
段乐侧头看向池星:“我想他死,你能帮我杀人吗?”
池星没说话,他指尖出现一张符箓,在符箓出现的一瞬,段乐浑身一僵,眼中浮起不可抑制的恐惧。
鬼怕符是本能。
符箓被风吹得在空中发出簌簌的细微声响,池星对段乐说:“我不能亲自动手,但冤有头债有主,你可以自己去找他报仇。”
“这不是针对你们鬼的符箓,如果你想报仇,就把这个贴在他身上。”
符箓上的符文闪着淡淡的金光,段乐浑身发冷,她张嘴,有些艰难地问:“这是什么符?”
“真话符。”
*
晚上在酒吧喝酒的艾常康身边坐着一群好友,因为每次出来他都喜欢抢着付钱,所以大家都乐意捧着他。
不过最近一阵子段乐和他分手他没钱了,再加上最近段乐出事,他更是有理由不再出钱,只等着别人请他喝酒,每天都在酒吧喝到后半夜。
这些人都和他关系不错,知道他前女友住的地方发生意外爆炸,所以他才会心情不好。
他们也知道他之前对前女友的态度很差,要不是他每次都当冤大头出钱,他们才懒得和他一起喝酒。
艾常康现在不抢着付钱后,有些人看他格外不爽,对他这副借酒浇愁的模样也觉得装腔作势。
有人觉得他太装,也有人感觉他可怜,坐在艾常康身边的人开口劝道:“艾哥,你要节哀,嫂子还在世的话也不想看到你这副模样。”
艾常康灌了一口酒,他表情痛苦:“我跟她说过无数次,电动车不能推到楼上充电,她就是不听,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说什么我都给她买辆车就不用推电动车去楼上充电了。”
这话太装逼,有看不惯他的人小声嘀咕道:“靠女人养也敢说出这话?”
其他人没吭声,艾常康还在自言自语:“我真的很后悔,后悔那天晚上没有送她下班。”
有不少人都悄悄地翻了个白眼,但只有艾常康自己知道,他是真的在后悔,后悔自己在冲动之下做出这种事,不仅把段乐给害死了,还有另外三人也命丧黄泉。
他这些天白天要应付警察,晚上回家整晚整晚的睡不着,他甚至都担心这世界上真的有鬼,段乐会来找他索命!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大不了去借钱先把钱还给段乐!他真的没想要段乐的命,只想着把段乐喊出来吃饭,然后房子着火欠条会烧没了。
他也知道段乐不会跟自己去吃饭,但他有准备,只要说自己带着钱打算还钱,段乐一定会下楼。
但他没想到做过手脚的电动车会那么快就爆炸。
快到他压根没来得及发出这条消息。
在大楼发出爆炸声的那一瞬间,他怕了,真的怕了,尤其后面还引发燃气爆炸,整个天空都被染成红色,他更是怕到腿软。
他真没想过电动车爆炸会造成这么大的伤亡。
那天下午到处都是嘈杂的声音,他看着消防队冲进去救人,看到昏迷的人被抬到救护车上,还看到有人连腿都被炸没了……他怕极了,但事情都已经做了,他也不敢这时候跑路。
因为他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警察肯定会来,他这时候跑了不就坐实这事跟他有关吗?
他装出一副来找段乐的模样,脸上带着惊恐又慌乱的表情想要冲进大楼内。
他脸上的表现没有一丝作假,是真的害怕又恐惧。
消防员拦住他,让他冷静,他撕心裂肺地吼:“我女朋友在里面啊!”
他这完全本色出演的演技不仅骗过消防员,就连警察都被他骗了过去。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在房间里害怕得发抖,既怕段乐的鬼魂会缠上自己,又怕警察发现端倪将他逮起来。
他每天晚上都在酒吧喝得半醉半醒才能睡着,他也不敢喝得太醉,怕自己一不小心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
他脸上的痛苦实在太真切了,就算酒吧里有看他不爽的人也不好在这时候戳他伤口,尤其死者为大,大家还是有些忌讳的,纷纷避开这个话题。
艾常康嘴角下垂,他一杯杯灌着酒。
今天请客的人不算大方,看他跟牛饮似的有点不爽,对着他说道:“别喝这么多了。”
艾常康张嘴就说:“我心里难受。”
请客的人讪讪住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我太想乐乐了,每天晚上做梦都是她。”艾常康自言自语说道,“要不是我家就我一个独苗,我都想跟着乐乐一起去了。”
他确实每天都梦到段乐,只不过梦到的都是段乐要对他索命。
段乐来到酒吧时听到的就是这番话,她扯了下嘴角,要不是知道艾常康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她差点就信了。
她飘到艾常康身旁,将符贴在他身后。
艾常康感觉到有股凉意从后背窜起,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有路过的人。
他眼神黯然,还在朋友们面前演戏:“刚刚我还以为乐乐来了。”
不管这些朋友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都看在以往艾常康请客的份上想要安慰他几句,但是他们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艾常康接下来的话惊得瞠目结舌。
“吓死我了,还以为她来索命了。”
“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心里真的很后悔,后悔在她电动车上动手脚!”
艾常康发现这些话不受控制地从自己口中冒出,他有些惊恐地捂住嘴巴,但声音还是继续从指缝中冒出。
“我真没想着害死她,我只想着电动车着火会把欠条给烧了,谁知道会死好几个人啊!”
“还有那群警察也是真的烦,天天问问问,问不完的问题!还好我在楼下给段乐发了短信树立深情人设,警察就算怀疑也没找到证据。”
艾常康的朋友们早就听傻了,其中一人问道:“他疯了?”
“他杀人了?”
几人虽然表情震惊,但他们从艾常康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掏出手机开始录屏,动作迅速无比。
说是朋友,也只不过是一群狐朋狗友,要是真担心艾常康,这时候早就把他的嘴巴堵住不让他继续自爆了。
艾常康说着说着,竟然开始怪起来段乐:“都怪她,都是她自己的错,她干嘛要借钱给我?不借给我不就行了?这样我就不欠她的钱了!也不会有现在这些事!”
这群好友中有个听不下去了:“大哥,你这话真不是人能说出口的!嫂子愿意借钱给你,你不感激也就算了,还说这种话,你还有良心吗?”
艾常康表情狰狞,他语气激昂,但疯狂摇着头想要制止自己继续说话,表情怪异又疯狂:“良心有什么用?我要去起诉段乐公司和物业!”
“要不是我去踩点时候发现监控正好拍不到,我也不敢做出这种事!都怪他们!”
这下子其他人彻底听不下去了,“沃日,还有这种人?什么都怪别人,就是不怪自己?”
“妈的,我竟然跟杀人犯一起喝酒,快报警!”
“他怎么突然自爆?是中邪了吗?”
“该不会真有鬼吧?”
“我们离远点,这是杀人犯,等会儿把我们也杀了怎么办?”
这边动静闹得太大,没过一会儿整个酒吧的人都对着艾常康的方向窃窃私语。
还有不少的害怕的人退到了门口,但这些人也没走,而是惊恐又好奇地看着艾常康。
艾常康还在继续说话:“都怪段乐,都怪她!都是她的错!她凭什么跟我分手?我就是出个轨,有什么大不了的?分手也就算了,凭什么还要我还钱?”
“你凭什么不还钱呢?”段乐怔怔地看着艾常康,一切都和她猜想的八九不离十,她眼中流出红色的血泪,在这时候对艾常康的杀意再也克制不住。
她想把艾常康给杀了!
“垃圾!”有个妹子趁着环境昏暗将手上的酒杯砸向艾常康。
艾常康身上的衣服顿时被酒浸湿,他想要站起来躲开,但他一点都动不了,只能愤怒地看着这个妹子,对这个妹子喊道:“你欠打?”
妹子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她男朋友不屑地看着艾常康:“你欠打?”他身后还坐着一群朋友,都站起身虎视眈眈地看着艾常康。
艾常康当然不敢和这群人对上,但嘴里的话怎么都停不下来,他骂道:“你有什么好嘚瑟的?来酒吧的女人都贱,你还护着呢?头上估计早就戴着数不清的绿帽了!”
艾常康这话说完后,整个酒吧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要是说之前只是对他的自爆感到离奇,那现在艾常康的这些话无异于得罪了酒吧里的所有女生。
“操。”妹子男朋友怒视着他,拎着酒瓶就要打人。
妹子比她男朋友动作还要快,冲到艾常康身前就是一巴掌:“老娘今天打死你!”
有她带头,坐在艾常康不远处的另一个女孩也站起身走过来:“考完试跟我弟出来放松一下还能遇到欠抽的,弟,抽他。”
酒吧里顿时混乱起来,有被艾常康惹到发怒亲自打人的,也有吹口哨看热闹的。
经理撑不住场子把老板喊出来,老板听说艾常康欠钱不还,还对车动手脚把人害死……他皱眉看了眼挨打的艾常康,嘴里劝道:“大家冷静啊!万一把人打死怎么办?!唉,我店里的监控都坏了,到时候找不到你们这些打人的怎么和警察交待啊?”
听到老板的话,一开始没敢上手的人也走向艾常康,
经理很有眼力地去关监控和关门:“门也坏了!”
服务员急得挤进人群,伸出手劝道:“都别打了,快住手!千万别误伤友军打错人啊!”
他一边劝,还一边将手上的扫把递给一开始的妹子。
人群中隐隐传来笑声。
最后还是警察的敲门声才制止混乱,几个警察大步走进来,看到鼻青脸肿的艾常康躺在地上人事不省,刚有个警察张嘴想要质问,就见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快跑呀。”
酒吧的人太多,警察根本拦不住,实际上接到报警电话得知前因后果的警察也不太想拦,一分钟都没到这群打人的人就跑得干干净净。
警察头疼无比:“现在只剩下这个闹事的,先把他带回派出所!”
段乐刚凝聚没多久的杀意在这场闹剧中逐渐消失,她看着乱哄哄的酒吧,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池星走进酒吧,趁着老板和警察在说话,他在柜台放了两沓钱,酒吧里损耗不少,后面要闭店几天重新装修,这钱算是补偿。
放完钱后,他也没和老板说话,只是对段乐招了招手。
“走吧。”
段乐满脸的血,她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扑向池星:“谢谢你!”
池星往后退了一步,在她扑到自己身前的时候用指尖抵住她光秃秃的脑袋。
“人鬼授受不亲,请跟我保持距离。”
段乐:“……”
挪开手指,谢谢。
第055章 熊熊
酒吧老板好像在隐约间看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不过酒吧内的灯光昏暗,大灯还被酒瓶砸坏了,他也看不真切。
但在警察离开后他在酒吧柜台看到了两沓钱,他有点发怔:“这是谁给的?”
他对店员问道:“你们有看到是谁放的吗?”
店员摇头, 他们刚刚都被警察喊去谈话了, 哪里会注意到这边。
酒吧老板看着这两摞钱, 那道身影又浮现在他脑海中, 但是很快就被他否认, 池家的那位应该在帝都不会在这呀!
而且他给钱干嘛?
酒吧老板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都想不明白, 他嘀咕了一句:“到底是不是池少?”
就在酒吧老板疑惑的时候, 打扫卫生的店员突然喊道:“老板,你看这是什么?”
他手上拿着一张符, 这张符箓上的金色符文光芒黯淡,但漂亮的纹路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酒吧老板凑过脑袋仔细打量着这张符箓, 这张符箓的掉落位置正是刚刚艾常康坐的那张沙发——
酒吧老板脸色微变, 他喃喃自语道:“我知道了,刚刚绝对是池少。”
他看着这张符箓, 神色有些奇怪:“那个被警察带走的人这么反常会自爆应该就和这张符有关。”
所以这钱就是池星给的损失费!
店员小声问道:“池少?池少不是在帝都吗?怎么会在我们这?”
老板猜测道:“可能在帮冤死的人讨回公道吧。”
他眼神有些复杂:“池少真是一个好人, 还会给酒吧出损失费。”
如果不是这张符,谁又能想到在女友死后天天借酒浇愁的艾常康会是凶手呢?
酒吧老板不动声色地将店员手上的符箓拿走, 然后叠整齐放进自己怀中。
店员抽了下嘴角:“老板你真迷信。”
酒吧老板瞪了他一眼:“干你的活。”
等池星以后靠着玄学大火,就算是失去作用的符箓也一堆人想要收藏。
池星带着段乐走在马路上,这个点的路上行人很少,夜风凉凉地吹在池星身上。
段乐声音很轻, 和池星说了很多话。
她说她要在这看着艾常康的后果,等艾常康的事情结束之后, 她想跟着爸妈还有闺蜜回老家。
段乐的声音在没人的马路中听起来更加幽怨阴冷了:“我爸妈和闺蜜知道我出事后就从老家赶来了,他们现在住在酒店,不知道他们得知我不是意外而是被人害死之后会不会崩溃。”
池星一直没说话,段乐也不需要他的回应,她只是想找一个人说说话。
说到最后,段乐抬头看着夜空:“我以前很怕夜路的,死后竟然也不怕了,还会觉得夜晚对于我来说特别有安全感。”
她侧头看着池星,对池星笑道:“等我的事情结束后,还要麻烦你再来一趟送我去投胎。”
池星点头应下。
段乐这个年纪就这样死了实在有些可惜,池星心里叹了口气,仅仅是为了十万块就丢失一条性命,生命很沉重,但在某些时候也有种轻飘飘的错觉。
林鹿听不到段乐在说什么,但他感觉气氛有些悲伤,他看着垂着眼眸的池星,拍了拍池星的肩膀:“池少,这都大半夜了,咱们今晚就在这先找个酒店住吧,明天再开车回去。”
池星“嗯”了一声。
段乐没和池星一起,她说自己想回公寓。
池星和林鹿将她送到公寓后,在这附近定了家酒店。
俩人来的太迟,酒店的标准套房都被订完了,只剩下儿童套房,池星和林鹿对视一眼,分别开了一间儿童主题套房。
拿着房卡的林鹿吐槽道:“我都十几年没住过儿童套房了,上次住还是去游乐园。”
池星和他差不多,不过池星没吐槽,因为他感觉这酒店似乎有点奇怪。
他扬眉打量着酒店大堂,对酒店前台问道:“酒店是不是最近出过什么事?”
前台在登记池星名字的时候就认出池星,现在听到池星的话表情有些惊恐,她看了眼摄像头的方向,小声说道:“您看出来了?”
但她没敢说,只对池星露出一个抱歉的神色:“对不起,经理不让我们对外说。”
她说完这话生怕池星会生气,不过出乎她的意料,池星的表情很平静,甚至还对她笑了下,对她说道:“理解。”
前台对上池星的笑,脸慢慢变红,她又小声说道:“经理早就说想请人看看……池少,您看您方便吗?您要是方便,我这就联系经理。”
池星可有可无地点头。
前台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此时深夜的酒店大堂没什么人,她带着池星和林鹿走到大堂的沙发处,然后给俩人倒水,让俩人稍等,经理马上就会来。
林鹿看了眼走到一旁打电话的前台,对池星问道:“这酒店有问题?什么问题?”
他左右扫视着酒店大堂,这家是当地最好的酒店,大堂宽敞而豪华,装饰精致,灯光璀璨而明亮,走廊是全铺的柔软地毯,就连天花板上都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林鹿真没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要是有鬼,他应该能察觉到酒店的不对劲。
虽然他看不到鬼,但是有鬼的地方必然阴冷,这个酒店温柔如春,一点恐怖的氛围都没有。
池星摇头:“不确定,等会儿去楼上看看才知道。”
林鹿用一种钦佩的眼神看着他:“敢情你等会儿还要连蒙带猜啊?”
池星没搭理他,起身走到大堂窗口的小型喷泉旁,喷泉的水花优美,水流轻柔而优雅,轻微的流水声让池星的心绪都变得宁静而平和起来。
池星将视线放在喷泉旁的花卉上,目光有点放空。
他看似在欣赏喷泉,实际上是在和裴钦交流。
“这酒店不是鬼的味道吧?”池星若有所思地问道,“也不像妖的味道。”
裴钦没直接说这家酒店存在的是什么:【等会儿去楼上看看就知道了。】
池星感觉这话似曾相识,不久前他才这么敷衍过林鹿。
不过裴钦倒是没有敷衍的意思,他一字一句解释道:【这世界上除了鬼和妖,年代久远或者有灵气的物品也会生出灵智,就像古董或者武器中的器灵。】
池星之前在玄学的书上也看到过关于器灵的描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器灵在天地灵气中诞生,往往外貌都会格外惊艳充满着灵气。
这家酒店要是真有这种器灵的存在,不知道会不会比裴钦还好看?
经理晚上就在酒店楼上,她接到电话后急匆匆下楼,视线在大堂扫了一眼,立刻走到池星身旁,她热情地和池星打着招呼:“池先生,让您久等了。”
是很正式的称呼。
池星转头看向她,这个经理身高中等,气质圆滑,是未语先笑的面相,让人一看就会生出几分好感,池星对经理笑了一下:“经理怎么称呼?”
经理对池星很客气,她伸出手和池星握了一下:“鄙人姓张。”
池星从善如流地喊道:“张经理。”
张经理和池星走到沙发处坐下,张经理又和林鹿握手互相介绍了一番,然后才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池先生,您感觉酒店不太正常?”
池星颔首:“最近酒店应该发生过不正常的事情吧?”
张经理深吸了一口气:“从上个月开始酒店就经常出现奇怪的问题,一开始次数不多我们也没放在心上。”
“酒店的电视在没人打开的情况下会在半夜突然打开。”
这家酒店是市里最大的酒店,不远处有温泉也有游乐园,生意一直都很好,一开始出事的时候,酒店经理还以为是巧合,但在一周内连续出两次问题后,她意识到问题——
“于是我找维修工来酒店全方面检查了线路。”她对池星露出一个无奈地笑,“当时我也没往其他方面想,以为是线路出问题了。”
但维修工检查后却说酒店线路没问题,连电视也没问题。
维修工的话让张经理有点紧张,下意识想到某些玄学上,难道酒店闹鬼了?
不过除了电视会偶尔打开以外,酒店的其他方面并没有出问题。
经理和老板商量了一番,觉得就算酒店真有不干净的东西,似乎也没有害人的念头。
既然不害人,酒店老板也就懒得请大师,他后来做出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做活动降低房间的价格,把酒店房间的电视线给拔了。
本来以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了,但在做活动的当天晚上,没有插电的电视再次出问题。
“后来我们就以酒店升级为理由将电视都给搬了。”张经理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我们把电视换成了投屏,但这些问题依然没解决。”
“不过这种情况出现的频率很低,有时候一周两次,有时候一周一次,而且也没对客人造成其他的影响,老板就懒得处理这种事。”
“我跟老板说不处理不行,就算住酒店的客人对情况不了解不会害怕,但是酒店的工作人员会害怕。”
“老板就说要找大师来看下风水是不是招来了脏东西,这不还没来得及去请大师,池先生您就来了。”张经理对池星露出一个笑,对池星试探着问道,“池先生,您看这事……”
“我去楼上看看。”
池星话音刚落就看到电梯停在一楼,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皱着眉头的年轻女人。
这女人腹部微微隆起,脸色有些发白,一走出电梯就直冲前台,语气还算冷静,但声音却带着些颤意:“你们酒店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投屏自己打开了!”
她穿得很薄,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一看就是被吓到后立刻离开房间。
前台和张经理看到怀孕的客人遇到这种事紧张得不行,张经理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女人身边,她连声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酒店最近的线路出了状况,我给您升级成套房可以吗?”
女人瞥了张经理一眼:“谁知道你们酒店的其他房间还会不会出问题?”
她神色间有些倦怠,眼睛也很红,情绪不是很好,所以说话的语气也很冲:“你们酒店是不是闹鬼?换个房间难道就不闹鬼了?万一鬼跟在我身边怎么办?”
提到鬼的时候,她神色有些奇怪,指尖紧紧拽着自己的裙角,头也微微垂着。
张经理对酒店的这个“鬼”还算了解,知道它不会一晚上出现两次,于是立刻保证道:“陈女士您放心,酒店绝对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女人听到她的话抬起头,张经理这才看到女人的眼眶很红,有泪水挂在眼中,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张经理语气微软:“陈女士,您也是咱们这家连锁酒店的VIP客户了,今天出了这种事实在不好意思,以后您来酒店住宿一律给您打八折。”
女人似乎很累,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精神上的。
她没再继续追究,默认了张经理的处理方式。
她站在前台处等着新房间,张经理看她怀孕,邀请她去休闲区坐一会儿,她摇了摇头,但视线却看向沙发。
她下来许久一直没注意到其他地方,满脑子都是“鬼”,此时往那边一看,视线突然恍惚了一下。
她失声喊道:“池少?”
池星听到她的声音抬眸看向她,女人小跑着走到池星身旁,她眼睛又红又肿,但眼睛很亮,她对池星问道:“池少,您有空吗?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她说着,下意识摸向身旁想拿名片,但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她下来得太匆忙没带包。
池星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后又看向她怀孕的小腹处。
这个女人的身上还隐约有丝丝缕缕的鬼气,不是酒店携带的,而是从外携带的。
这鬼气还是池星的老熟人,不久前还和池星一起压马路来着。
池星想到段乐曾经说过的话,她说自己有个闺蜜,怀孕没多久,在知道她出事后从老家赶来目前住在酒店中。
池星看着女人红肿的眼睛和低沉伤感的表情,心里已经确定对方的身份。
她应该就是段乐口中的闺蜜。
池星含笑看着她,她说的帮忙应该和段乐有关。
就是不知道她是觉得段乐的死有蹊跷,还是想见段乐的魂魄?
如果是前者的话,明天她就能接到警方的消息证实她的猜测。
池星说自己今晚没空,但主动说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他视线落在女人腹部又看了好几秒,对她说以后有事可以来找自己。
女人没察觉到池星的视线,她将池星的联系方式保存好,表情惊喜地对池星道谢。
空气中飘出了一个字:【呵。】
池星不动声色地挥手将这行字挥散。
女人挺聪明的,她转头看向张经理,又看向池星,几秒后突然问道:“这酒店果然有问题吧?张经理是专门邀请池少来看问题的吗?”
张经理苦笑:“我要是说池先生是来酒店住宿的,陈女士您信吗?”
陈静摇头:“我不信。”
她说完这三个字后,又看向池星。
池星笑了下:“我真是来酒店住宿,不过正好发现了一点问题。”
陈静有些惊讶:“这么巧?”
张经理说的话她不信,但这话要是池星说的,她还是信的。
池星没必要替酒店瞒着。
张经理无奈摇头,这事再不解决,她在客人心中都要没有信任感了。
陈静想了想又说道:“池少,我那房间正好出事了,你要去看看吗?”
这时候前台给她开的新房卡已经准备好了,陈静看起来并不打算现在就去新房间,大有跟在池星身后一探究竟的想法。
池星也是这个想法,他从沙发上站起身说道:“你房间号多少?”
“1418。”陈静一边说着,一边从前台手上拿过新房卡,一行人走到电梯处。
林鹿异常细心,他发现池星看了好几次陈静的腹部后也不禁多看了眼。
不过他不会算命,什么都没看出来。
电梯里很安静,还是林鹿主动开口说道:“1418的房间号不太好。”
不管是14还是18数字都不是很好,这两个数字凑在一起那就是双倍不好。
陈静不太明白这些,她有些疑惑地问道:“哪里不好?”
“14的谐音不好,18这个数字的来头就多了去了,最常见的说法就是十八层会在深夜不小心连接地府的十八层地狱,所以很多大楼都没有十八层。”
林鹿说着,还指了下电梯的楼层:“你看,这酒店就没有。”
池星面无表情说道:“你真迷信。”
“……”林鹿的表情有些扭曲,“池少你可是大师,竟然还说我迷信?”
池星老神在在地说:“至少我不在意这些。”
林鹿的表情更扭曲了:“你是不在意,你一巴掌能把鬼扇飞,当然不需要在意。”
站在俩人身边的陈静和张经理听到这话都眼皮微跳。
这么牛逼?能一巴掌把鬼扇飞?
没等她们细想,电梯已经停在十四楼,几人走出电梯来到房间门口。
因为陈静出来的匆忙,房间的门没关,就这样大敞着。
林鹿又说道:“这酒店房间还是走廊最后一间。”
陈静看向他:“这又有什么说法?”
“也没什么特殊的说法,就是酒店最后一间房比较阴。”林鹿说完后,对池星邀请道,“池少,我害怕,您先打头阵。”
陈静和张经理嘴角抽搐,看林鹿什么都知道,还说得一本正经的,以为他也很厉害呢,没想到只是嘴炮比较厉害。
池星瞥了林鹿一眼才走进房间。
这也是一间儿童主题的房间,房间的墙壁是浅蓝色的,装饰着色彩缤纷的卡通贴纸,不管是床上用品还是水杯都是可爱的卡通主题。
房间角落处还有一个小型的滑滑梯,滑滑梯旁是各式各样的玩具和益智游戏,还有不少卡通的漫画书以及摆放整齐的各种毛绒玩具。
整个房间看过去柔软又童趣,一点都不像会闹鬼的阴森房间。
池星在房间转了一圈,几人跟在他身后都蹑手蹑脚的,就算房间再可爱,几人都觉得心里打怵,不敢离池星太远。
问题的根源和墙上的投影屏幕布无关,池星看了一眼幕布就挪开视线,转而看起房间内的其他物品。
房间里有缕非常轻微的气息,这气息很奇怪,若隐若现的,不是鬼的瘆人,也不是妖的恐怖,而是带着淡淡的灵气。
池星手腕上睡觉的小蛇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它悄悄地从池星的衣袖中钻出个小脑袋,对着一个方向吐着蛇信,示意池星过去看看。
池星将它的小脑袋按回去,走到滑滑梯旁蹲下身子仔细看着这堆毛绒玩具。
那一丝微弱的气息还残留在毛绒玩具上,这些毛绒玩具有五官漂亮的芭比娃娃,也有粉色的卡通小熊,都是小朋友会喜欢的类型。
池星伸手拿起其中的芭比娃娃,盯着这个芭比娃娃看了一会儿。
另外几人也走到池星身旁,陈静在这时突然开口:“昨晚我住酒店标准房没了,我就开了儿童房。但我来这间房间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有一道视线在看我,那视线就是这个方向传来的。”
“不过我没往其他方面联想,以为是我自己的错觉。”
从怀孕之后,陈静就感觉自己比以前敏感许多,以前不在意的一些小事现在都会在她心里被无限放大。
除了情绪的不可控之外,她也有种自己疑神疑鬼的错觉。
池星的声音有些低:“有可能真的有东西在看你。”
陈静的手臂瞬间浮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她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再靠近毛绒玩具。
每天都待在酒店的张经理更是被吓到咽了下口水,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池先生,这玩偶有不对劲的地方吗?”
池星点头,又摇头:“之前有,现在没有,或者说玩偶中的东西已经跑走了。”
张经理和陈静听到这话头皮发麻,偏偏林鹿还问了一句:“玩偶中的东西是什么?不会是被孤魂野鬼附身了吧?”
陈静抖了下身子,她坐在床上,拿出厚外套给自己裹上,感觉温暖的酒店泛着一股冷意。
穿着工作服西装的张经理抽了下鼻子,她都想问陈静借一件外套了。
她听到孤魂野鬼这种词也觉得好冷。
池星却否定了:“不是孤魂野鬼。”
陈静和张经理这才松了口气,林鹿表情惊讶:“难道玩偶成精了?”
池星这次没否定,林鹿有点震惊:“真的?”
陈静和张经理也齐齐看着池星,池星点头,拧眉看着手上的芭比娃娃:“这不是它的本体,它本体在酒店的其他房间,它今晚只是附身在这个芭比娃娃上。”
几人默契地后退了一步,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芭比娃娃。
这年头连玩偶都能成精,世界太可怕了!
池星手腕处的小蛇在他衣服下拱着小脑袋,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小蛇不能直接开口,只能从池星的手腕处想一路向上爬到池星的耳边。
它刚顺着池星的手腕往上挪了一厘米,玉佩中蓦地传来一股冷意笼罩在它身上。
小蛇身体一僵,小声说道:“裴大爷我错了!”
它从池星的袖口钻出去,从衣服外层挪到池星耳边,在他耳边细声细气地说道:“这玩偶虽然成精啦,但是它身上没有恶意,不会伤害到其他人的。”
池星也是这么猜测的,这个玩偶的心性应该跟小孩子一样,喜欢跑到别人房间附身在玩偶上吓唬别人玩,并且吓唬之后就跑路。
这个酒店的儿童房间很多,也不知道它的本体藏在哪里。
不过现在不知道它本体是什么,只凭一道微弱的残留气息,就算池星算一卦都找不到玩偶的具体位置。
想要找它,就得一间间房去寻找。
池星想找裴钦帮忙,心里又觉得都知道玩偶就在这家酒店中还找裴钦精准算出位置,那他也太菜了。
玩偶从来没有主动伤人,它抱着玩闹的心态把酒店当成游乐园四处乱逛,在不会伤害到其他客人的前提下,慢慢找出来也不是不行。
池星打算今晚就拿这个玩偶的具体位置来算卦练手,一卦算不出就算第二次、第二次不行就十次……他就不信一晚上都算不出精准的位置。
打定主意后,池星站起身对张经理和陈静说道:“它藏在其他房间大晚上的不好找,明天早上再把它找出来吧。”
就算现在算出来玩偶在哪里,也不能大晚上的去其他房间敲门说要拿走一个玩偶,没人住还好,要是有人……估计房间的客人会认为酒店犯癫。
陈静和张经理忙不迭地点头,张经理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经历灵异事件不是看到鬼,而是比谈怪还要离奇的玩偶成精,她目光灼灼地对池星说道:“池先生,明天客人退房后有打扫时间,到时候我会让酒店的所有员工都配合您找到玩偶。”
池星点头,然后看向陈静:“你晚上好好休息。”
陈静对他的关心有些惊讶,随即对池星笑道:“谢谢,您也好好休息。”
空气中又出现一个【呵】字。
池星回房间后把芭比娃娃也带回来了,林鹿的房间没跟他同一层,而是在他楼下,池星对他问道:“我去你房间看看有没有问题?”
林鹿觉得自己没这么倒霉,而且这都大半夜了,来回折腾太麻烦了,他对池星摆了摆手说道:“应该不会在我房间,你早点休息吧。”
池星还是有些不放心:“我还是去看看吧。”
林鹿有点好笑:“这酒店这么多房间,哪会这么巧正好在我房间?而且它又不是厉鬼不会伤害人,真在我房间也没事。”
他不等池星继续说话,将池星的房门带上,从楼梯下楼回房间。
真要在他房间,他还挺乐意,毕竟他连鬼都想见,现在发现玩偶还会成精,更是相当感兴趣。
池星将娃娃放在桌上,先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确定自己房间很“干净”之后才开始算卦。
他感受着玩偶身上的那丝气息,开始第一卦。
卦象不够明确,只显示在酒店。
池星开始第二卦……
林鹿走进房间后将灯全部打开,他和池星都是儿童套房,一进门就看到角落处也摆着一群娃娃,这些娃娃有人偶模样的,也有卡通动物的类型。
放在以前林鹿还会拍张照,但现在嘛——他不仅拍照,还和玩偶比着剪刀手合拍。
这些娃娃制作得异常精美,眼睛瞳孔几乎跟活人似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冲着林鹿眨一眨眼睛。
林鹿双手合十对这群娃娃说道:“我要去洗澡了,你们别偷看我哦。”
有个棕色小熊玩偶看着林鹿的背影轻轻地阖上眼睛。
林鹿洗完澡出来后又走到玩偶前拍了几张照片,还对顾昭等人说起今天的事情,顺便将玩偶的照片发在群里。
但他把照片发出去之后,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他心思细腻,隐约记得其中一个熊熊在他洗澡前是睁着眼睛的啊!
群里的消息也在疯狂刷着。
顾昭:林少,你这熊熊不太对劲啊!
王嘉阳:前几张是睁着眼睛的,后面几张是闭着的……
陆朗:哦豁,恭喜林少中奖!
几人从林鹿口中得知玩偶不会伤人之后也没太紧张,反倒在群里打趣着林鹿。
陆朗:林少你这遇到奇怪事情的频率……可能以后你不需要给池少十亿就能看到鬼。
王嘉阳:见到鬼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见过阴差呢!
顾昭:如果林少你以后真能看到鬼,我感觉池星会把你眼睛封住……
陆朗:为啥会封住?
顾昭:你们想嘛,池星那么怕麻烦,要是林少能看到那些东西,又跟池星在一个公司,以后遇到事情肯定都会找池星,池星被他搞烦了肯定会戳瞎他眼睛。
王嘉阳:咳咳咳咳,戳瞎不至于,用其他方法封住倒是有可能。
林鹿没心思和他们扯淡,他紧紧盯着小熊玩偶,想要摸一下这个玩偶但是又有点怕。
不久前他还觉得就算自己遇到也问题不大,但真当这玩偶在他房间时,他莫名有点腿软。
属实是叶公好龙。
不过林鹿好歹见过鬼,也不至于害怕到大声尖叫,就是站在这玩偶面前有种不受控制的毛骨悚然感。
他悄悄挪到房间门口将房门打开方便自己随时跑路,然后又走到小熊玩偶前,对它问道:“你是玩偶吗?”
小熊玩偶一动不动,跟普通的玩偶没有任何差别。
林鹿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对劲,你别装了,我都拍下来了,你会闭上眼睛。”
小熊还是闭着眼睛安详的模样。
后面林鹿又试探了几句,小熊都没有任何反应。
林鹿都要怀疑这小熊是不是本来就能闭上眼睛,有不少玩偶都能睁眼闭眼,难道这就是个普通的小熊玩偶?
跟小熊叽哩哇啦说了半天话,林鹿也没那么害怕了,他将小熊拿到手上,发现这小熊看起来小,但是入手沉甸甸的。
小熊玩偶穿着漂亮精致的蕾丝衣服,静静地躺在林鹿的手上,看起来特别可爱。
林鹿摸了下小熊的眼睛,又在它身侧摸了摸,没找到睁眼闭眼的机关。
他不死心继续摸着,甚至还打算掀开小熊的裤子一探究竟——
林鹿的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要小熊的裤子给扒下来。
一直安静没动的小熊终于动了,它伸着短短的手死命扯着自己的裤子,还睁开了眼睛怒气冲冲地瞪着林鹿。
林鹿一惊,下意识地松开手,对小熊说道:“你别这样看我,我扒你裤子不是对你有其他的想法!”
算出玩偶位置的池星刚走到林鹿门口就听到这话,他有点震惊,林鹿是在干嘛?
池星在门口敲了下门,林鹿立刻转头看向门口,在看到池星的时候他连忙说道:“你来得正好,你快看,我房间里的小熊会动!”
小熊还维持着提着裤子的姿势,它似乎想要转头看门口的方向,但动了半天,也只能把脑袋微微挪动了一厘米。
池星走到小熊面前,小熊刚刚被林鹿摔在桌上,提着裤子的姿势奇特,池星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熊的眼神似乎更愤怒了。
池星将小熊拿起放在手上,小熊的身体很柔软,但动作却十分僵硬,完全没有活人的灵活。
小蛇从池星衣领下钻出来,它爬到小熊身旁,对它嘶嘶嘶地吐着蛇信。
小熊有些怕它,逐渐收起生气的表情。
池星摸了小蛇的脑袋:“你别吓它。”
小蛇摇头晃脑地嘶嘶嘶,口吐人言:“我没有吓它呀,我在和它说话呢。”
不是第一次看到小蛇说话的林鹿还是忍不住将视线投向小蛇,眼神略微有些呆滞。
成精的玩偶,会说话的蛇,这世界太疯狂了……
池星摸了下小蛇的脑袋,有些诧异地问:“你们在说话?我没听到小熊出声。”
小蛇点着小脑袋,颇为傲娇地说道:“它刚开灵智,还不会说人话呢,我们说的话你们人族听不懂。”
小蛇将小熊的话转述:“池星哥哥,它说林鹿是变态要扒它裤子,想让你把它裤子给提上。”
池星:“……”
他瞥了林鹿一眼,眼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连熊熊的裤子都扒,真变态啊!
林鹿默默落泪:“真不是你想得那样,我就是想看看它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机关。”
池星将小熊的衣服整理好后发现它还是那副提着裤子的姿势。
小蛇:“它说自己刚产生灵智,动作很慢,要过好久才能做出下个动作。”
林鹿抽了下嘴角:“难怪它闭上眼睛就睁不开了。”
小蛇嘶嘶嘶几声:“它说眼睛还是能睁开的,就是懒得睁开眼睛看你。”
林鹿:“……”
搞什么啦!干嘛对他这么有意见啦!
林鹿落寞地看了小熊一眼,跑到一边画圈圈。
池星将小熊放到桌面,坐在椅子上对它说道:“虽然你在酒店中没伤害到其他人,但对于酒店来说肯定不会让你继续留下吓唬人。”
“你要跟我回帝都吗?”
小熊的眼睛动了下,小蛇继续转述:“它说它不走,在这里等人。”
池星眉梢微扬:“等谁?”
这次小蛇过了许久后才开口:“它说它在等一个小女孩,但是小女孩已经三年都没来了。它在酒店里搞出这些事就是想让酒店的名声传出去,小女孩听到后说不定会再次前来酒店。”
池星想到这附近有游乐园,不难猜出小熊可能在酒店中认识了某个小女孩,它和小女孩定下约定,结果后面失约了。
池星沉吟着说道:“突然好几年都没来,可能是长大对游乐园不感兴趣了。”
小熊跟活人似的亮晶晶眼睛变得黯淡。
池星虽然听不到小熊说话,但是能从小熊的眼神中察觉出它的情绪,他对小熊说道:“你跟我回帝都,我帮你找那个小女孩。”
小熊的眼睛又唰得亮了。
池星:“不过对方年纪小,可能已经把约定给忘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小熊眼中的光亮又熄灭了。
池星又说:“不过就算忘了也没关系,可以提醒一下。”
小熊的眼睛又变得亮闪闪的。
池星继续说道:“只是小孩子的忘性大,就怕提醒后她也想不起来。”
小熊的眼珠子仿佛蒙上了阴影。
“……”林鹿一屁股坐在床上,他摇头叹息:“池少,你就别逗它玩了,看把它玩的,眼神都无光了。”
池星有些意犹未尽,他也是第一次见到玩偶成精,还是这种天然呆反应慢半拍的小熊,自然想逗它玩一玩。
林鹿谴责地看着池星,指责他没爱心。
小蛇嘶嘶嘶地说道:“熊熊说,看在池星哥哥长得好看的份上,就算被玩弄它也很喜欢。”
林鹿:“……”
好好好,这么会舔是吧?懒得睁开眼看他,被池星耍着玩也乐意……舔狗见得多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舔熊。
池星将小熊拿到自己房间,第二天一早和林鹿去找张经理,对张经理说事情已经解决了,他说话的时候,手上还拿着这只小熊玩偶。
“池先生,您昨晚就把事情解决了?”张经理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瞥向那只小熊。
池星看了林鹿一眼:“那玩偶正好在林鹿房间。”
张经理看着小熊的表情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惊恐:“就是它吗?”
池星颔首。
张经理:“这小熊要怎么处理?”
池星:“我把它带回帝都。”
张经理倏地松了口气,她吩咐前台找来玩偶礼盒,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亲手将小熊玩偶装在盒中。
这事能这么轻松解决,张经理心头也松懈下来,她脸上带着笑意对池星说道:“昨晚的事我都跟老板说了,他在外地没能及时赶过来,叮嘱我把这张支票交给您。”
池星也没客气,他接过支票顺手放进熊熊的礼盒中,对张经理说道:“正好给它买点好看的衣服。”
在池星要离开酒店的时候,看到陈静从电梯里焦急地走出来,她每次从电梯下来都是一副急促的模样。
只是昨晚她的表情是惊恐的,而现在则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着愤怒的火焰。
她很生气。
路过池星时,她压下心中的怒意,对池星几人点头,然后离开酒店。
不出意外,她应该是接到段乐是被人蓄意谋害的消息要赶往派出所。
池星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给裴钦发了条消息。
「她这孩子没缘分出生吧?」
【是。】
第056章 陈静
陈静接到段乐父母的电话后打车来到派出所, 段乐的父母在派出所泣不成声,俩人身边还有几个警察在低声说着什么,面上都流露出不忍的神色。
陈静的脚步微顿,在外面迟疑了一秒才走进去。
她刚进去, 段乐的父母就看到了她, 段乐的妈妈踉踉跄跄地走到她身边, 拉着她的手, 对着她说道:“乐乐的事不是意外, 是那个杀千刀的艾常康做的!他蓄意谋杀乐乐啊!”
陈静脑袋嗡了一声, 差点没能站稳, 她大脑一片空白, 后面段乐的父母又说了什么她都没能听到。
她看着周围的人嘴巴张张合合,但她站在原地仿佛被定住了, 这些字她完全听不懂,也不想听懂。
她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 似乎下一秒就会飘走。
一个女警看到她脸色煞白的模样连忙带着她到椅子上坐下, 还给她主动倒了杯热水,在她身边说道:“你怀孕了要注意情绪, 不能大喜大悲!”
虽然陈静脸上没太大的表情, 但任谁都能看出来她这是悲痛到极致的表现。
陈静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女警,女警的“怀孕”二字在她耳边回响, 她陡地回过神,对,她还怀孕呢,孕期不能太难过——但不管她怎么调节情绪都没用, 她眼睛变得通红,眼泪一颗颗掉下来。
“我在听到乐乐出事就猜是不是和她前男友有关, 都怪我,早知道乐乐会出事,我肯定不会让乐乐去要钱,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命只有一条。”陈静崩溃到大哭,“十万块就当是喂狗了!怎么也不能跟乐乐的命相比啊。”
“怎么能因为十万块就杀人!”她表情痛苦而自责,嘴里一直说着“都怪她”。
女警给她倒了杯水,坐在她身边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段乐的父母更是哭到站不起身,段乐的妈妈突然拍了下桌子,她狠狠地盯着丈夫:“乐乐就应该早点和杀人犯分手,每次她打电话说自己感情不顺,你是怎么回的?你说男人都这样,只要能回家就行了。”
她语气悲戚:“如果不是你经常对乐乐这么说,乐乐怎么会跟这种人在一起这么久?”
段乐的爸爸眼睛也很红,他指着媳妇骂道:“这些话你也经常对乐乐说,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的错?你还对乐乐说不管现在怎么玩,结婚后都会收心,所以乐乐才会忍着想要和他结婚!”
实际上结婚前就这么肆无忌惮,结婚之后只会更加过分。
这一点段乐的爸爸清楚,她妈妈更清楚,只是俩人的婚姻就是如此,也没觉得自己对孩子的教育有什么问题。
但当现在出事后,俩人的内心都是无比的悔恨,段乐的爸妈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如果时间能过到过去,俩人可能二话不说会选择离婚,告诉段乐是什么正确的,什么又是错误的。
陈静愣愣地看着争执不休的段乐爸妈,她张嘴想要劝一劝,但她现在自己心情都难过得不行,实在没心情劝。
而且她小时候和段乐是邻居,经常看到她爸妈这么吵架,知道劝根本没用。
更何况,别说段乐的爸妈是这种婚姻模式,就连她爸妈也是,都在外地各玩各的,她又有什么好劝的呢?
她只能精心维护着自己的婚姻,难不成还想着插手长辈的事?那只会被骂。
陈静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昨晚因为玩偶的事本就一晚上没睡好,现在一大早上又接到这种噩耗,她感觉额头有点烫,但又很冷,想要多穿几件衣服。
刚刚的陈静脸色苍白,但现在脸上又浮起不正常的红晕,她坐在椅子上浑身都在发抖,连端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颤着。
女警看到她这副模样表情一变:“你是不是发烧了?”
女警用手摸了下陈静的额头,果然触手一片滚烫。
警局里因为陈静的发烧又忙了起来,女警将陈静送到医院,叮嘱她好好休息,然后又赶回警局忙着段乐的事。
陈静有身孕,现在不能轻而易举吃药,医院说观察一下情况,如果能自行降下去最好,体温降不下去再考虑用药。
她躺在床上实在头晕得不行,给丈夫打了个电话,丈夫听说她说自己发烧后语气很紧张,说自己马上就开车来带她回老家好好休息。
陈静不太想走,但丈夫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段乐这事一时半会也不会有结果,她要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跟着陈静飘到医院的段乐拼命点头:“对呀,我的事不需要你一直待在这的,凶手都已经逮到了,你待在这不如回家好好养胎等消息呢。”
陈静自然是听不到她的声音的,只是感觉周围的温度有些低。
不过医院的温度一直都比外面低,加上她现在发烧,身体发热又冷,这凉凉的感觉还挺舒服。
段乐却不敢靠近陈静,她飘得远远的,她牢记自己现在是个鬼,在活人身边待太久会对活人不好,更何况陈静还怀着孕,那就更不能待在她身边了。
陈静发烧,身体不舒服,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段乐在病房门口守着她,目光一直落在陈静身上,尤其是陈静的腹部,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陈静这一睡就从上午睡到了下午,丈夫也从老家的城市开车赶来人快到了,等她醒来正好收到丈夫的消息,问她在哪家医院。
陈静报出医院的名字,半个小时后,丈夫表情疲惫地走进病房。
邓宏远坐在病床前,他表情关切,目光温柔地看着陈静:“烧退下去了吗?”
陈静摇头:“没完全退,但比早上好多了。”
邓宏远握住她的手:“你就是关心段乐也要照顾好自己,你现在发烧不能继续待在医院,这样吧,你先跟我回去,等好了再来。”
陈静莞尔:“好,我也打算回去先休息休息。”
邓宏远帮陈静收拾着东西,随后又去酒店拿行李。
段乐看到邓宏远过来照顾陈静也就放心了,又飘回警局门口。
从酒店出来后,陈静还提到了池星:“我昨晚看到池少,长得比视频里还要好看,我还留了联系方式,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找他帮忙。”
她说到这,声音有些低落:“我昨晚刚见到池少时,是想请池少帮我看看乐乐的死,我当时就觉得乐乐的死会有隐情。”
一觉醒来后,果然不是普通的意外。
“还有不都说池少能看到鬼吗?我不怕变成鬼的乐乐,我还想再见一见乐乐,上次见面都是一年前了,不过我猜池少应该不会答应。”
陈静说起这些事眼睛又红了,邓宏远安慰道:“你现在怀孕呢,怎么能想着见鬼?你天天这么伤感,段乐看到你这样也不会放心。”
陈静心想也是,她勉强打起精神,打开副驾驶的折叠镜擦干净眼睛。
她刚打开镜子就看到镜子上有一根长头发,她怔了下,对邓宏远问道:“你车上坐了其他人?”
她本人倒是不在意副驾驶有没有带人,正常工作上班的前提下,不可能说副驾驶不让坐,让其他人坐在后面。
不过一般来说,邓宏远的工作接触都是些大男人,所以陈静就更不在意副驾驶被人坐。
只是……这长发应该不是男人吧?
邓宏远侧头看了眼,语气自然:“昨天我姐回家,我接她回家。”
陈静将这根长发拉直,想着邓宏远姐姐头发的长度,好像也差不多。
她对邓宏远还是挺信任的,也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没问题,邓宏远应该不会做出那些孕期出轨的事。
陈静也没继续多问,打开车窗将那根长发给丢出去,随即又问道:“月饼在家里还好吗?”
月饼是她养的狗,从初中就开始养,今天都快十岁了。
她结婚后,月饼也和她搬到新家,陈静每天最放松的时间就是牵着月饼去遛弯。
不过在她怀孕后,家里的婆婆非常反对她养狗,说狗身上有病菌,万一传染给孩子怎么办?
还说狗天天拉出去遛,说不定还会有疯狗病,也就是狂犬病,让她赶快把狗给丢了。
陈静很耐心地解释,说狗没问题,每个月都会去驱虫洗澡,也会每年都体检,跟外面的流浪狗完全不一样。
只是不管她怎么解释,婆婆都认定狗有问题,经常趁着她没注意踹月饼一脚。
月饼脾气好,老实巴交的,被踹也不叫,只是乖巧地躺在地上哼唧两句。
而陈静发现月饼被踢后,先是制止,在制止没用后发了火。
婆婆这才不敢继续整出幺蛾子。
毕竟是婆婆,陈静也不好把俩人之间的关系弄得太难看,再加上婆婆也不和他们住在一起,只每周会来,后面婆婆再说月饼不好,她也懒得反驳,而是顺着婆婆的话。
但婆婆说狗不好是一回事,她愿不愿意把狗送走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时提到月饼,陈静心里还挺担心,婆婆不会趁着她不在家又欺负月饼吧?
她问完后一直在等邓宏远回她,但邓宏远没说话,只是专心开车。
陈静以为他太聚精会神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邓宏远没看她,而是含糊地说道:“月饼挺好的。”
陈静这才放心,她脸上露出一丝笑:“今天回去太晚了,等明天我再带它出去遛弯。”
她没注意到邓宏远不对劲的态度,靠在车座上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等俩人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了,陈静睡了许久,晚上还挺有精神,回来的后半截路还是她开的。
她刚到家就打开灯对着房间喊道:“月饼!”
客厅内空荡荡的,月饼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来迎接她。
陈静有些疑惑:“难道睡觉了?”
不可能呀,以往不管她什么时间点回来,月饼只要听到开门声都会摇着尾巴跑到门口对她叫唤。
陈静换上拖鞋走进房间,她只不过离开家里两天,竟然觉得家里有些陌生。
那些她放在家里的狗窝呢?
还有月饼呢?
怎么什么都没有了?
她表情茫然地在房子里转了一圈,连阳台上月饼最喜欢的玩具都不见了。
陈静回过头看着邓宏远:“月饼呢?”
邓宏远嘴唇颤了下,心虚的情绪在他眼中流露无遗,他呼吸都放轻了几分,小声地说道:“狗、狗在你走那天就不见了……”
陈静咬着唇:“怎么会不见了?”
邓宏远没敢和她对视,他扶着陈静在沙发上坐下:“你先坐下,我给你倒杯水。”
陈静急得要死:“我不喝!我不渴!你快说狗怎么不见的?”
邓宏远声如蚊讷:“走、走丢了……带它出去遛弯的时候走丢了。”
“你放屁!”陈静从沙发上站起身,她眼中都快要冒出火了,“月饼认识回家的路,就算走丢了也会自己回家!”
邓宏远脑袋更低了:“可能被狗贩子给偷走了。”
陈静闭了下眼睛,怒火更大了:“走丢了怎么可能家里月饼的东西都不见了?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就没有一句真话?”
她对邓宏远失望的表情太过明显,邓宏远深吸了一口气:“狗咬人,被我妈送人了。”
陈静的表情有些茫然:“咬人?你妈平时踢月饼,月饼都没咬她,她是又对月饼做了什么吗?”
她心里着急,想都没想地说道:“月饼被送到哪里了你知道吗?我现在去接狗回来,明天再去跟咱妈赔礼道歉。”
不管是月饼被欺负反抗才咬人,还是无缘无故咬人,陈静都不想和婆婆掰扯,只打定主意以后要去再去其他的城市不在家,怎么都会把月饼也带着一起离开。
“你妈把狗送到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
陈静快要急死了,她对邓宏远说道:“你不知道你就打电话给你妈,不是你妈送的人吗?”
邓宏远安抚道:“都这个点了,我妈早就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陈静都快要被气哭了:“你快打电话,今晚我不把月饼接回来我睡不着!”
邓宏远无奈之下,只能打电话过去询问。
他开着免提,也没说多余的话,直接问狗在哪里。
那边的声音不在意地说道:“谁知道在哪里?可能在谁家的餐桌上吧,狗被我卖给狗肉馆了!”
以为她把狗送给亲戚的邓宏远也是一惊,怎么是卖给狗肉馆了?
电话那边的女人语气间带着些洋洋得意,她早就看那条狗不顺眼了,那么大,一天吃那么多东西,养它得多费钱呀?而且陈静护着那条狗跟护儿子似的。
就算是陈静出钱养的,但是陈静的钱不也是她儿子的钱吗?有这钱养狗还不如多买点吃的。
以前陈静天天在家她没机会把狗给卖了,现在趁着她不在家卖了正好。
反正卖都卖了,现在就算陈静再袒护那条狗又有什么用?
尤其陈静现在怀孕了,她都是为了孙子着想才会把狗给卖了,她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她笃定陈静就算不爽也只能憋着。
她在电话里继续说道:“我这也是为了你跟小静好,那狗大几十斤,这么沉,等以后孩子出生它咬着孩子怎么办?”
陈静听到婆婆的这些话,脑中再次出现一股眩晕感,她跌坐回沙发上,万万没想到婆婆不是把狗送人,而是将送到狗肉馆。
狗要是被送到其他家里还能找回,但要是被送到狗肉馆会是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陈静撑着沙发扶手站起身,她从邓宏远手上将手机抢过来,声音是压抑不住的哭腔:“哪家狗肉馆?”
得到答案后,陈静深吸一口气,她看向站在一旁低垂着脑袋的邓宏远,咬牙问道:“你妈把月饼带走的时候你就没拦着?”
邓宏远讷讷着没说话。
陈静哪还有不懂的,她将手机砸在地上:“你也讨厌月饼!你跟你妈一样都想把月饼送走!”
她一想到月饼被送到狗肉馆眼泪就止不住:“在结婚前我就跟你说过,月饼是我从小养大的,以后我们结婚生孩子都不能把它抛弃,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也喜欢狗,你说小孩子在狗的陪伴下长大是好事。”
“结果现在呢?你跟你妈一起算计月饼。”
估计月饼根本就没咬人,就是邓宏远他妈故意扯出的理由!
陈静说到这呼吸急促,她又坐回了沙发上,头晕得不行,还一直想吐。
邓宏远看到她这个模样有点着急,他想坐在陈静身边,陈静却让他滚,看到他就烦。
邓宏远坐得远远的,他喃喃说道:“我当时就随口一说,心想你怀孕后肯定会把狗送走……”
但谁能想到,不管他和老妈怎么说,陈静都态度强硬不肯将狗送走。
陈静没说话,她在沙发上缓了下,她想了很多,脑子里都是月饼的身影,她是真没想到只是出门一趟,不仅被婆婆背刺,连枕边人的真心想法她都没看透过。
感觉到头没那么晕之后,陈静站起身走到门口:“我去那家狗肉馆看看,要是找不到月饼……”
她顿了下,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那我们就离婚吧,我不接受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
邓宏远听到这话登时慌乱起来:“小静你别冲动,只是一条狗而已!怎么就要离婚了?”
“对你们而言只是一条狗,对我来说那是我的家人。”
陈静说完这话,转身就要离开家门。
她想起月饼刚出生时只比巴掌大,眼睛都没睁开时就被她带回家,每天用奶瓶喂奶,看着它一天天长大。
月饼很可爱也很黏人,只要她放学回家后,月饼就会跟在她身后。
她心情不好月饼会贴着她的腿安慰她,她心情好月饼也会吐着舌头陪她一起高兴。
它不喜欢嘴罩,但只要她给它戴,它也从来不反抗,每次都是乖巧地看着她。
有时候她去遛狗时候有人想要搭讪,月饼也会对着那些人狂叫将那些人撵走。
但是她喜欢的人,月饼也会喜欢。
她喜欢邓宏远,所以月饼也喜欢他。
她结婚那天,月饼的尾巴摇得很欢。
婚后邓宏远只是大声对她说话,它都会对着邓宏远凶凶的,不准邓宏远欺负她。
但它凶过邓宏远,又会去舔邓宏远,明显也很喜欢邓宏远。
月饼对邓宏远都有感情,怎么邓宏远就忍心把月饼给送走呢?
…………
陈静想起这些,只觉得邓宏远简直没有心,离开的背影悲痛又决绝。
这深夜的时间,邓宏远也不放心她,要跟着她一起去找狗,但陈静现在看到他就想吐,厌烦地让他别跟着。
她眼中嫌恶的神色太过明显,还带着厌恶的冷然,邓宏远看到这眼神,脚步顿在原地,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邓宏远没敢跟在陈静身边让她生厌,他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碎了,但还能打电话,他给老妈打了个电话,让她赶快过来给陈静道歉。
电话那边传来尖锐的声音:“什么?她要离婚?因为一条狗就离婚?她是不是疯了?”
狗肉馆离陈静有些远,她开车半个小时才到,这时候已经接近深夜两点,但狗肉馆吃狗肉火锅的人还挺多。
陈静走进店铺,她脸色惨白,眼睛却很红,她一进来店员都被吓了一跳。
她对店员问道:“我的狗还在吗?”
店员一听到是来找狗的,立刻去后厨喊老板。
老板就是这家店的厨子,他看到陈静这样子有些惊讶:“你家里人送狗来的时候你不知道?”
陈静摇头:“我当时在外地。”
她小心翼翼地问:“我的狗叫月饼,是一只金毛,它还在吗?”
老板想了会儿:“拉过来的当天就宰了。”
陈静听着他轻描淡写用着“宰”这个字,本就发白的脸色更是血色尽失。
老板见多了失去狗痛不欲生的人,对陈静这种痛苦的表情早已习以为常,他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反而还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对送狗过来的人有印象,她说你怀孕了家里还养狗不太好,我觉得她说得也没错。”
陈静的眼泪完全止不住,她恨恨地看着老板。
老板被她看得发毛:“就是一条狗,你要是真喜欢狗,大不了等你生过再养一条呗。”
陈静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决:“这孩子我不生了,我要离婚。”
老板杀了数不清的狗,对狗没什么太多的感情,在他看来狗就是肉,跟其他动物没什么差别,闻言有点好笑:“一条狗而已,不至于吧?”
陈静手脚发凉,她直勾勾地看着老板,没和这种人产生争执,也没解释,只是问道:“你家店铺的狗肉从别人手上购买,合规吗?”
老板笑呵呵的:“卖点吃的,有什么合规不合规的?我们这一条街都是卖狗肉的,真要管起来那大家都得关门。”
陈静没再说话,她远远地看向后厨,她想过去看一眼,但是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愣是不敢走过去,生怕看到月饼被做成狗肉火锅……
她在原地站了好几秒才走出这家狗肉店,在上车的时候,她目光紧紧地看着这家店名,随后视线又看向这条街上的其他店铺。
就像老板说的那样,这一整条街都是卖狗肉的。
还有一家专门卖狗肉包子的早餐店。
陈静在车上有些失神,她看了许久才开车离去。
店铺她会举报,但就算举报了,她的月饼也再也回不来了。
她一边开车一边痛哭。
去店铺半小时的路程,回来她用了一个小时,几次哭到将车停在路边。
她现在眼睛肿的不行,浑身乏力,扶着墙走到家门,没等她开门,她又听到家里传来说话声,婆婆的声音太大,就算门关着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确定陈静会离婚?怎么可能离婚?她怀着孕呢!”里面的女人声音刺耳极了,“因为一条狗离婚?可笑,我不信她会做出这种事!孩子还没有狗重要?”
“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偏激,但是陈静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性格,她要是说离婚,应该就是真的有这个想法。”
“我不信,一个二婚的女人还有谁会要?”
“妈!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邓宏远的声音焦虑得不行,“现在这个社会离婚太正常了,你那套放在你们那一辈还差不多,放到陈静身上没用的!”
“她这个恶毒的女人!”房间内传来哭声,“因为一条狗就离婚,她太狠毒了!如果她非要离婚,那彩礼钱得还回来!”
“妈你是不是忘了我跟小静结婚没多久,你就找借口把她的彩礼钱给借走了,说我姐要做生意差钱。”
“那还有她的嫁妆钱,她的嫁妆也是我们家的。”
陈静靠在门旁静静听着,她神情有些恍惚,原来这一家子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不仅算计那少得可怜的彩礼钱,连她的嫁妆都想占为己有。
并且还好意思说她恶毒?
陈静一想到月饼,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她肩膀微微颤抖着,连每一次的呼吸都觉得沉重无比。
狗没了,也认清枕边人的真面目,她心中被汹涌的情绪淹没,她太难过了,难过到想要躺在乐乐腿上,跟乐乐说自己遇到的这一切。
但乐乐现在也不在了。
陈静声音很小的抽泣了一声,难过到眼前发黑,她从墙边滑落半坐在地上,表情发呆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她很想冲进去跟那个该死的老太婆吵一顿,但是她好累。
从早上开始就接到各种坏消息,人又在生病,她现在感觉精神疲惫,尤其在得知月饼找不回来之后,身体更是提不起一点力气。
里面还在继续传来说话说,邓宏远又开始指责他妈:“妈你也是的,就一条狗而已,她不愿意送走就算了,干嘛非要在这时候打这条狗的主意?”
里面的女人声音带着些不屑:“就得让她知道这个家谁当家做主,连一条狗都不听我的,我老了需要她伺候的时候她更不会乖乖听话!”
“妈的。”邓宏远又觉得他妈说得没错,他声音有点冷,“她这性子是该磨一磨,离婚也没什么,反正有孩子在,就算离婚也会复合。”
女人的声音冷哼一声:“你说得对,这婚她要是想离就离,咱们也不怕她!等她离婚后看谁照顾她,孩子出生后她就知道一个女人养孩子有多困难了!”
“还有你最近也收着点,她怀孕期间你找情人就算了,怎么能带回家?”
邓宏远打断她的话:“我也不知道当时咋想的,她说想来家里看看狗,我想着陈静正好不在家就带她回来了。没想到那条死狗看到她就咬,要不是她被咬,我都不打算在陈静没生孩子之前把狗给丢了。”
他语气烦躁:“只要孩子没生下来,陈静都会随时离婚。”
“她这个人吧,其实还挺缺爱的,她跟我说过,她父母之间的婚姻关系一般,她感觉自己没体会到家庭的爱,所以以后生孩子一定不会离婚,不能让孩子缺失父爱。”
“所以我看死狗再不顺眼都没想着在她孩子生下来前给丢了……对了,妈,我找其他人的事你也要保密,千万别让她发现了。”
“你知道她性格偏激你还找其他人?”
“这不是她怀孕么?而且她对我很信任,只要她没亲眼看到,是不会相信的。等她生过孩子后再知道,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会跟我离婚的。”
陈静垂眸听着这些话,竟然觉得自己的内心毫无波动,就是有点手软脚软站不起身。她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面上连一丝愤怒的情绪都没有,可能心里早就心如死灰了。
她甚至还有心情拿出手机录音。
等到里面的对话声告一段落之后,陈静从地上慢慢地站起身,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没打开房门和这些人撕破脸皮,而是转身离开,去另一套没人居住的房子。
这套房子是她婚前自己买的,面积不大,但胜在周边环境好,医院学校商场一应俱全。
她深夜来到这边后脸色比鬼还要白,她认为自己会不难过,但脑中却一直想起车上的那根头发丝。
最终她缩在沙发上哭得浑身颤抖。
不知不觉间,她在沙发上睡着了,等她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邓宏远给她打了无数的电话和道歉的短信,陈静一条没看,因为她知道对方这是在稳住她不想她离婚想让她把孩子给生下来。
就连那老太婆都发来道歉的短信,不过就算在道歉,那话中还时不时掺杂着一句阴阳她的话。
陈静没看这些消息,她联系自己在医院上班的同学,问能不能引产。
三个月的怀孕还能流产,但在三个月后就只能引产了。
同学虽然很诧异,但关系不算熟悉,也没多嘴问什么,只是给她联系医生,安排了手术时间。
在预约医生之后,陈静又有点舍不得,她抚摸着肚子,感觉到腹中孕育的生命,情绪直接崩溃。
她轻声道歉着:“对不起,不是妈妈不想要你,是不能要你。”
陈静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突然想到了池星,她找到池星的联系方式,迟疑了许久还是给池星发了一条短信。
「池少,怀孕后将孩子引产,孩子会不会怨恨?会不会还留在我身边?我不是怕孩子恨我,而是担心他/她还能不能再去投胎。」
池星只回复了一句话:你爱ta,ta也会爱你的,投胎的问题不用担心,昨天我看你面相,你跟这个孩子之间还有缘分。
这句话看似没有正面回答,但陈静已经懂了。
她还会有下一个孩子,下一个孩子还会是他/她。
陈静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她将手术时间约在今天下午。
陈静引产后没回家,而是在住院观察情况,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神情却是轻松的。
邓宏远直到晚上才拨通陈静的电话,陈静打开视频,对他笑了下。
邓宏远身边还站着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女人看到陈静的第一句话就是指责:“你跑哪去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吗?”
陈静对她笑了笑:“我去哪关你屁事。”
女人张口结舌,陈静从来没这样跟她说过话,她一时间有些发愣,但脸上很快就升腾起怒火,张嘴就要骂陈静。
邓宏远连忙拦下她,他看着视频中陈静身旁的医疗设备,心跳突然加快,不好的预感浮上他的心头,他小心地问道:“小静,你是在医院吗?是又发烧了吗?”
他不知道是真的在担心陈静,还是在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担忧:“你去医院怎么不跟我说?其他的事都先放一放好吗?你的身体最重要。”
“我没发烧。”陈静在病床上换了个姿势,对邓宏远说道,“我在医院把孩子引产了。”
轰的一声,邓宏远感觉有什么声音在自己脑中炸开,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体验到了窒息的感觉。
他和身边的女人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扩张到极致,俩人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邓宏远目不转睛地看着陈静,他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你是在报复我跟我妈吗?只是一条狗,你竟然就把孩子给打了。”
“你想多了。”陈静的神情很平静,“我不至于拿自己的孩子用来报复谁,我比谁都要爱这个孩子,但是这个孩子有一个出轨的父亲和满心算计的奶奶……我只是觉得这个孩子不该出生,仅此而已。”
邓宏远的目光猛地一抖:“你都知道了?”
陈静没说话,只是从视频里看着他。
邓宏远看着陈静的目光,感觉自己仿佛被抛进深不见底的井底,失重感在浑身蔓延,有种如坠深渊的痛苦。
女人同样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静,然后下一秒她竟然被活生生气晕过去了。
陈静挂断视频后躺在病床上也哭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她接到爸妈打来的视频。
她爸妈之间的婚姻名存实亡,俩人都是那种只顾自己玩乐不关心家庭的类型。
陈静接到俩人的视频时嘲讽地笑了下,她准备离婚和引产的事都还没和这俩人说,这俩人应该是接到了邓宏远的电话。
所以,是来劝她不要离婚,或者骂她引产的吗?
电话接通后,对面的男人和女人先是皱了皱眉,随后女人说了第一句话,第一句话果不其然就是指责。
“怎么引产这么大的事没跟我们说?”
陈静垂着眼睛,掩盖眼中的讽刺,跟你们说了还能引产吗?
不过她还没说话,女人又说了第二句话:“引产后怎么也没跟我们说?你在医院?找护工照顾了吗?”
这些询问和陈静预想中的对话有些不同,她怔了下才回道:“找了护工。”
“护工哪有家里人细心?”女人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在哪家医院?等会儿我跟你爸去医院,我们晚上就住在医院。”
“你在医院要住多久?”男人也拧着眉头问道,“我这忙得很,不能天天陪在医院,医院待着也没家里舒服,出院后你就先回家住,我给你找个会伺候人的月嫂吧。”
“对,是得找个月嫂。”女人点头,“女人引产和生孩子也没什么差别了,得好好养着。”
陈静沉默了一下:“我自己住也行。”
“平时你自己住也就算了,你现在需要休息不能自己住。”女人的眉头皱得很紧,“我听小邓说你要离婚。”
陈静打断她的话:“我也不会回他那边住。”
女人颇为诧异地说道:“我也没让你去他那住啊,你们都要离婚了还住在一起干嘛?”
“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身体不好一个人住没人照顾,万一小邓再去骚扰你,你一个人也不方便,我是让你回家住!”
陈静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过了许久后,她见爸妈都没问自己离婚的原因,不由闷闷地主动提及:“你们就不问我离婚的原因吗?我以为你们会不让我离婚。”
“这有什么好问的,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女人看了眼身边的男人,“要不是我跟你爸手上的财产不好处理,我也早就离了。”
“在孩子面前说什么呢!”男人瞪了女人一眼,他看着陈静,叹了口气,“虽然这些年我跟你妈的感情不好,但不管我跟你妈之间怎么样,我们都希望你结婚后能生活得幸福美满……你既然觉得小邓不合适,那就离,离了再找就是。”
陈静的眼眶突然红了,她想起小时候爸妈也会带她一起去游乐园,也会一家三口在晚饭时笑声不断。
在知道爸妈的感情早就破裂,这一切只是在她面前的伪装之后,她就不想再见到俩人,总觉得俩人之间假惺惺的。
但现在她才突然明白,就像俩人说得这样,不管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他们都是爱她的。
陈静在这一刻突然释然了,她轻声说道:“可惜我不是你们,我做不到维持一段没感情的婚姻。”
这世间的婚姻千千万万,每段婚姻的关系和相处方式也尽不相同,她不想和爸妈一样貌合神离,只想找个品行端正的男人安安稳稳过这一辈子。
她不会出轨,自然也会这样要求对方。
如果那人变心,那就不要也罢。
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满大街都是?她就不信了,难不成全世界就没有好男人?
陈静这么一想,又突然想到池星——
可惜她和池家的差距太大,要不然哪能看得上邓宏远。
在家里的池星打了个喷嚏,他有些疑惑:“是谁在想我吗?”
空气中飘来一个冷淡的字:【呵。】
第057章 小悦
池星摸着下巴看着熊熊, 他思忖许久,对裴钦问道:“它就待在我家吗?”
熊熊呈大字形瘫在池星的桌上,这姿势不是池星摆出来的,而是熊熊自己舒服地躺在桌子上。
裴钦:【裴家也有类似的, 放在家里守家。】
池星有些惊讶:“裴家的是什么?”
【古董、剑。】
听裴钦提到剑, 池星突然想到曾经听裴余然说过, 裴钦之前是用剑的。
他随口问道:“你的剑也有器灵吗?”
【有。】
池星眼睛一亮:“还真有?书上都说器灵长相十分俊美漂亮, 你见过器灵的人形长相吗?”
【器灵一般不会现身。】
这意思就是没见过。
池星有点遗憾, 还想看看器灵到底长什么样呢。
他又看着熊熊, 不知道熊熊的人形是什么样的。
不过熊熊现在都不能面对面沟通, 动一下都要折腾半天, 等它能人形那天估计得很久之后了。
池星又看向自己手腕处的小蛇,这也是位没化形的。
甚至隔壁还有个神像, 也是从来没用人形出现过。
小蛇虽然还不能化形,但它父母是可以的, 只是上次来池星办公室也没见它们用人形。
池星若有所思, 好像不管是神像还是某些妖,大部分并不喜欢用人形现身。
“我感觉我小孩子缘太好了。”池星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 “熊熊看起来年纪也不大。”
就算人形也估计只是小孩子的模样。
睡醒的小蛇嘶嘶嘶地吐着蛇信, 它在池星手腕处伸了个懒腰,然后爬向桌子上的熊熊。
熊熊的脑袋也往它的方向艰难地挪动了一厘米, 小蛇则缠上熊熊的脑袋在它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池星撑着下巴看了好一会儿,他不知道这一熊一蛇在玩什么,但看起来关系还挺融洽。
小蛇这也算有个伴了。
就是隔壁的神像平时还挺高冷的,小蛇有点怕祂, 不敢找祂玩。
池星:“以后得给神像也找个伴。”
他这只是随口一说,也没真的打算去拐个神回来。
池星知道给妖族找个伴很简单, 但想给神像找个伴……也就只能想想了。
但是裴钦却说道:【你想再带回来什么类型的神?】
他语气太过自然,自然到仿佛说池星说想要什么样的神,他就能将这个神带回池家。
池星愣了下,琢磨了半天才回道:“我对财运和桃花运都不感兴趣,非要说的话,可能更喜欢能庇佑家人平安的神吧。”
【以后会有机会的。】
池星有点惊讶:“真的假的?”
【真。】
【不过要桃花运没有。】
池星:“……”
他没和裴钦继续多说,而是带着熊熊走到爸妈的房间,将熊熊的来历说了下。
庄敏似乎有些怕熊熊,她一想到这种毛茸茸玩偶竟然成精就后背发凉,比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鬼还要害怕。
她离熊熊远了点,视线轻轻地落在熊熊身上。
池松跟她差不多,夫妻俩恨不得离开离开房间。
池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难怪很少听到玩偶成精,估计就算成精也很少出现在别人面前。”
在许多人心里,玩偶成精比撞鬼还要可怕。
池星没继续吓唬爸妈,他将熊熊拿起回到自己房间。
庄敏和池松面面相觑,俩人看着池星的背影,庄敏由衷感慨道:“星星的胆子好大,难道这世界上就没有他害怕的东西吗?”
“他从小胆子就大。”池松有点忧愁:“家里除了神仙、蛇,现在还多了成精的玩偶……我有种星星以后的对象肯定不是普通人的感觉,这普通人进咱家不得被吓死?”
庄敏拍了拍他的肩膀,抹着眼泪说道:“没事,实在不行,星星再找个大师也不是不行——”
池星不知道爸妈已经惦记上他的终身大事,他把熊熊放回桌上后对熊熊问起和他做过约定的小女孩。
他遵守诺言,熊熊跟他回帝都,他就帮熊熊找和它做过约定的人。
小蛇负责传话:“它说那个小女孩在三年前的每年暑假都会出现在酒店,她三年前只有八岁,叫孟欣悦。”
池星若有所思地问道:“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
小蛇和熊熊似乎在沟通,许久后,小蛇开口:“熊熊说具体描述不出来。”
池星点头,他想着白天联系一下张经理那边,酒店那边应该有几年前的入住记录。
第二天一早,池星就从张经理那里拿到孟欣悦爸妈的联系方式,不过在拿到这联系方式后,池星还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总不能贸然跟对方说,你们女儿和一只熊有约定吧?
熊熊已经等不及了,小蛇对池星说道:“它说你不用出面,它可以自己去看一看,只要看到对方没事就放心了。”
熊熊执着于那个约定,但对孟欣悦的失约却没有太过生气,而是心里在担心孟欣悦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测,要不然怎么会连续三年都没来她曾经最喜欢的游乐园呢?
池星点头:“熊熊自己去看那就简单多了。”
小蛇:“它说自己动作太慢,想让你带它一起去,然后它在窗口偷看。”
池星:“……”
很有变态偷窥的风格。
池星查了下孟欣悦的住址后,当天就带着熊熊出发。
林鹿又被他揪来当司机,他一脸懵逼地看着池星和熊熊,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难道我真是你司机?”
池星:“司机升职快,当司机没什么不好的地方。”
林鹿:“……”
你又不是司机,你当然觉得没不好的地方!
林鹿心里骂骂咧咧,但还是认命地开车。
孟欣悦不是帝都人,好在住的城市距离帝都不算远,开车来回一上午就行。
没两个小时,池星就来到孟欣悦一家住的小区中。
这是个中高档小区,陌生人出入需要登记身份信息,门口的保安也不认识池星,只是看池星长得好看,没忍住多看了一眼,甚至还和颜悦色地问了一句:“看你面生,不是咱们小区的住户吧?”
池星:“我来找人。”
保安见他乐意搭话,也不由继续问道:“你来找谁?”
池星报出孟欣悦一家的名字,保安拍了下大腿:“还好我多嘴问了一句,你找他们的话就不用进去了。”
“他们一家在几天前刚搬家,这小区的房子已经被他们卖咯。”
池星有些惊讶,怎么突然搬家了?
他对保安问道:“那你知道他们一家现在住在哪里吗?”
“搬到了另一个有些偏的小区。”保安压低了声音说道,“听说还是租的房子咧。”
池星更吃惊了,孟欣悦的家境看起来还行,能带孩子去其他城市的游乐园还住价格不菲的酒店,算是小康往上的生活水平了,只不过几年的时间,怎么从居住中高档小区变成租房子居住?
池星知道小区的保安大爷知道得最多,当下也没急着离开,而是走进保安室坐在凳子上和老大爷闲聊着。
老大爷说那一家也是可怜人,孩子年纪很小就得了病,在三年前,腿突然出了问题,膝盖以下没有知觉,去医院检查不出来任何问题。
从南到北的各家儿童医院都去检查了,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但孩子就是站不起来。
医生说可能是基因缺陷。
保安说着还叹了口气:“女孩的妈妈为了照顾她将工作给辞了,带着她天南地北地看了无数家医院,她爸也想跟着一起去,但得工作赚钱,抽不开身。”
“女孩被她妈带着去其他城市看病的时候,她爸就拼命加班,就是想多赚点。”
“这一家子,自从女儿生病之后,那对夫妻也变得憔悴了不少。”
现在更是为了看病把房子都给卖了。
在保安说话的时候,有好几家住户也走过来听了会儿,除了想听八卦之外,也有池星长得好看,见到他这个生面孔都想多看几眼的原因。
其中有家住户说:“我听说这家人要去帝都儿科医院检查。”
有一个中年女人撇嘴:“她家不是去过帝都的儿科医院吗?上次去就没检查出来结果,现在又要去浪费钱?都带着跑三年,有这时间精力不如再生一个。”
保安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自己的孩子怎么舍得放弃治疗?”
另一个人说道:“就算再穷也得给孩子看病呀!上个月帝都医院上了新仪器,他们想再去试试。”
这中年女人摇头:“就是想不开,几年都找不到病因还查什么?要是我腿坏了我就不治了,浪费钱!”
“这夫妻俩都挺会赚钱,没想到女儿不行。”她语气有点幸灾乐祸,“这就是命啊!”
她这副尖酸刻薄的样子让其他人都有点看不惯,但是她家也挺有钱,儿子是律师,大家一时间都不太好开口。
池星看了她一眼:“小心祸从口出。”
中年女人听到这话有点不爽,她瞪了池星一眼:“怎么说话的?”
“我说你要倒霉了。”池星也不欲与这种人争辩,他谢过保安大叔后,和林鹿离开。
林鹿也看不惯这种人,他将女人刚刚幸灾乐祸的表情学得十成十:“池少说你会倒霉,那你完啦,你要倒霉啦!”
女人被气得面色铁青,指着林鹿骂他说话难听。
林鹿也不生气:“骂吧,说不定以后就没机会骂人了。”
这话的诅咒意味太重,女人有点被吓到,一下子闭上嘴巴,但眼神却恶狠狠地看着林鹿。
不过林鹿和池星的态度实在和普通人不一样,那目光中的轻描淡写让女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看着林鹿身上的便宜衣服,质量很差,全靠脸还行看起来才没那么廉价。
但刚刚一开始让她注意祸从口出的那个年轻人,他身上的衣服可不是便宜货,并且价格很高。
她就算对池星再不爽,看到池星这一身衣服都不敢强硬地刺上几句,万一得罪到什么大人物怎么办?
而且这俩人的车牌还是帝都的……女人心里要气死了,但最终也没敢当面骂池星,在车开走后,她才在地上吐了一口。
保安声音很小地说了一句:“真没素质。”
女人:“……”
她又将目光挪到保安身上,心想她不敢对从帝都来的人说什么,但还不敢说保安吗?
但是没等她开口,有个户主也皱眉看着她打断她想要为难保安的想法:“钱姨,你在小区门口也要注意一下卫生吧?”
其他人虽然看她家有钱没正面骂她,但是依然指桑骂槐道:“我家孙女才四岁都知道不能随口吐痰。”
钱姨的素质一直不高,她住在一楼,经常在楼下的露台处打麻将,在周末的一早上就开始吵闹,不止跟她一栋的住户看她不爽,噪音连隔壁栋的住户都不堪其扰。
物业也上门说过几次,但都被她骂了回来,说她在自家院子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能管得着?
她还说自己儿子是律师,不服气就去告她。
除了擅长制造噪音惹来众怒之外,钱姨这张嘴也是个喜欢冷嘲热讽的。
就算是好事从她嘴里说出来都变得阴阳怪气,关于孟欣悦的事,她更是经常提起。
有时候还会当着孟家的面让夫妻俩再要一个,她一副为对方着想的模样,但那语气尽是看热闹的揶揄。
孟家几次被气得不行,跟她吵了一架,但没过几天竟然收到了她儿子寄来的律师函,说孟家当众辱骂人。
孟家被这家奇葩的作风镇住,从此看到她都绕着她走。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不过这种事做得不地道,连带着小区里的其他住户都看钱姨不顺眼。
但谁让人家的儿子是律师,就算不顺眼也不敢当面骂上几句,这家人可是会递律师函的!
小区的其他住户甚至在私底下讨论孟家会卖掉这里的房子,钱姨也功不可没——
钱姨看着小区门口对自己排挤的几人,她有点不屑,心想这些人就是在嫉妒她有个好儿子!
另一边的池星没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他沉吟了片刻,对林鹿说道:“还是得打个电话给孟欣悦爸妈,他们说不定在帝都。”
要不然去出租房可能又是白跑一趟。
孟欣悦爸妈接到池星的电话时还以为自己遇到了诈骗,孟欣悦爸爸没好气地说:“你是池星?我还是顾昭呢!”
然后说完这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孟欣悦爸爸才到帝都没多久,他刚陪女儿做完检查把女儿哄睡,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小声地对妻子吐槽道:“现在的骗子可真厉害,我们刚到帝都,诈骗电话就来了。”
谢慧丽心不在焉地问道:“什么诈骗?”
孟健不在意地挥手:“一个骗子,说自己是池星!也不想想池星什么身份,我什么地位?他能给我打电话?不过现在骗子的手段真不得了,那声音还真挺像池星。”
他看过池星的直播,自然知道池星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谢慧丽听到池星的名字神情恍惚起来,她没把诈骗电话放在心上,而是看着在病床上刚睡着没多久的女儿,忽然开口问道:“老孟,你说小悦的病,到底是不是病?”
孟健沉默了下才回道:“不是病是什么?”
谢慧丽声音疲惫:“到底是什么罕见病怎么都检查不出来?”
她说完这话后,声音更小了:“有时候我都觉得,咱们是不是该请大师给小悦看看……”
孟健没说话。
俩人在三年前是坚定的无神主义者,也从来不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在女儿出事的这几年时间,他们去过数不清的医院,但没有任何一家医生能检查出女儿的病状。
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刻,俩人心中也会升起既然医院检查不出来,是不是得去寺庙里拜拜?
因为女儿的病,两个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人,这些年除了去医院之外,还去了不少寺庙祈福。
不过除了去寺庙祈福之外,俩人倒是没找过大师。
一是觉得大师都是在忽悠人,二是大师的价格可比检查费用高多了。
俩人虽然之前赚了不少,但这三年各个城市的看病和对女儿的腿部护理,早就没剩下多少钱了。
他们现在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庭,根本没钱去请大师。
而且在俩人的潜意识里,还是更相信医疗手段。
孟健看着熟睡的女儿,苦笑了一声:“要真是池星打来的电话就好了,可惜是个骗子。”
谢慧丽眼眶微红,她拍了下孟健的后背:“人家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给你打电话?”
孟健笑了下:“谁说不是呢。”
另一边被孟欣悦爸爸称为“骗子”的池星被单方面挂断电话后表情茫然:“我怎么就成骗子了?”
林鹿捧腹大笑。
池星又面无表情地说道:“直接去帝都儿科医院。”
这就是他之前懒得和陌生人打电话的原因,对方不认识他会觉得莫名其妙,对方要是听过他的名字,那十有八九也不会相信他就是本人——
“果然做好事不容易,还是坏人好当。”林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回帝都后我要把这事跟顾昭说一下。”
在家拖地的钱姨今天被小区住户膈应了一番,心情也不太爽,她将收音机抬到露台,把音量放到最大开始扰民。
钱姨儿子的律师事务所离家不远,走路也就五分钟,开车更是一脚油门的事。
他每天中午都会回家吃饭,今天中午刚开车来到家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难听到让他想吐的歌。
吴川下车后对钱姨说道:“妈,你就不能把声音放小点吗?别人都得说你扰民。”
钱姨不在意地说:“又不是周末怎么就扰民了?再说了,她们知道你是律师,敢来吗?”
吴川有点无语:“你能不能别想着我是律师就欺负左邻右舍?”
他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当时帮自己老妈搞出来律师函,从那天开始,这小区里别说孟家夫妻待不下去了,他都要待不下去了!
他妈对住户私底下的议论纷纷无所谓,但是他脸皮薄,他受不了!
“哎哟,怎么就欺负左邻右舍了!我今天都被别人欺负了!”钱姨大声说道,“我跟你说,今天小区来了两个小伙子,从帝都来的,长得挺好看,就是说话忒膈应人……”
吴川对她太了解了,当下果断说道:“你肯定先说难听的话了。”
钱姨:“……”
她没接这话,说自己被诅咒近期要倒霉,最后还翻了个白眼:“两个年轻人吓唬谁呢?”
要是换成一个老头子说她要倒霉或许她还会害怕一下,认为对方是什么神算子。
但那两个小伙子的年纪,说这种话她只觉得是随口一说。
吴川也没将这种话放在心上,他做律师这一行也经常被人骂,别说只是诅咒最近要倒霉,骂他出门就被车撞死断子绝孙的也不在少数。
钱姨一边给吴川盛饭一边说道:“那两个年轻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气势跟咱们这小地方的人就是不一样。啧啧啧,虽然有个穿得不咋样,但另一个一身大牌!”
“不知道家里是做啥的,还听到其中一个喊另一个‘池少’,我只在电视剧里听到过这种称呼,现实中是啥家庭才能这样被称呼啊?是不是传中的豪门世家?”
本来完全没在意的吴川听到“池少”这两个字瞪大了眼睛,他语气僵硬:“什么少?池少?你确定没听错?”
钱姨斜晲了他一眼:“怎么可能听错?”
吴川拿出手机,搜出池星的视频,然后表情凝重地问道:“是长这个样子吗?”
钱姨眼睛睁圆:“对对对,就是长这个样子。”
这不知道是什么视频,不止有池星,还是她不久前见过的另一个年轻人。
钱姨:“这俩人是明星?”
她说着,还指着林鹿也问了句:“这也是明星?不会吧,哪有明星穿地摊的?”
吴川眼前一黑,他表情凝固了好几秒才声音微颤地说道:“明星?不,明星怎么能跟他们比,你说穿地摊的是林家的人!林家你应该不知道,但另一个是池星,池家你总知道吗?咱们市里新开盘的那个小区就是池家的。”
钱姨一惊,林家她虽然不太清楚,但池家有名到家喻户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池家?
她声音有些干涩:“这是池家的人?”
这世界同姓的人太多,谁能遇到一个姓池的就往池家身上联想?
池家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属于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很多人只知道在池家集团当家做主的池松,但对于池家其他人,其他城市的人还真不一定了解。
很多世家子弟被太多眼睛盯着,大部分都非常低调,就算是之前的池星,也甚少出现在大众面前。
钱姨不知道他那就更正常了。
吴川深吸一口气:“他不止是池家的人,还是池家的继承人!”
钱姨的额头渗出冷汗,说话都结巴起来:“池、池家的继、继承人?我、我今天对他的态度不好,他不会报复我吧?”
吴川心想池星应该没这么闲,他让钱姨把刚刚发生的事详细道出,等听完一切后,他头痛不已:“你老是嘲笑别人家做什么?人家自己的孩子,帮孩子治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插嘴别人的家事让别人不爽?”
钱姨都要哭了:“我不就是随口一说,你还不知道我?我没恶意的!”
吴川的面部肌肉紧绷:“池少真的有说你最近会倒霉?”
钱姨点头:“他是不是要报复我才说我倒霉?”
吴川也有点想哭,他看着老妈一字一句说道:“他没空报复你,他除了是池家的继承人,还会算命。”
钱姨心跳加快,她表情震惊:“假的吧?世家子弟怎么可能会算命?”
吴川找出手机里池星的直播回放放到她面前。
这个视频是池星直播间粉丝给池星专门做的算命集锦,钱姨越看越不安,她哭丧着脸,连午饭都不吃了,要拉着吴川开车去寺庙烧香拜佛。
吴川也害怕,就算她再怎么喜欢叨叨别人,这也是他妈,他不能看着对方倒霉。
俩人都没心情继续吃饭,吴川带着老妈开车来到本市最有名的一家寺庙。
钱姨一路上都惴惴不安,只要想要那个视频和池星的话,她就浑身发冷好像自己真的要开始倒霉了。
走进寺庙的钱姨看到一条流浪狗在寺庙门口趴着,她心烦气躁,对狗骂了一句:“这狗真丑,还少了一条腿!”
吴川:“……”
他低声说道:“妈,你就不能少说这些讨人嫌的话?”
钱姨有点委屈:“我说狗都不行?它又听不懂人话!”
“而且我有说错吗?就是很丑啊——”
她后面的话没能说完就发出一道害怕的叫声,因为流浪狗从地上站起身,蹬着自己的三条腿扑向钱姨。
钱姨被吓得转身就跑,一没留神从寺庙台阶上摔了下来。
她这一下子摔得不轻,吴川都看傻眼了。
流浪狗看她被摔也没放过她,对她龇了龇牙,大有想要咬一口的意思。
吴川连忙将狗赶走。
地上的钱姨疼得直叫唤,吴川想扶她起来,但她只要稍微一动腿就钻心地疼。
应该是扭到脚踝了。
寺庙还没彻底进去,就要去医院了。
她在不久前还说自己的腿要是有问题就不治了,但现在她比谁都积极:“快打电话给医院!喊救护车来接我!”
她看着自己动不了的腿,又想到了池星的话,突然说了句:“这难道是报应?”
池星和林鹿赶回帝都已经是中午了,俩人在医院门口找了家餐馆,这家餐馆的菜品价格很低,在帝都非常少见。
老板似乎不为了赚钱,只想来医院附近看病的人能吃好。
这种价格很低的小餐馆在医院附近很多,除了能做现成的之外,还有能自己做饭的自助厨房。
林鹿基本上没来过公立医院的附近,他去的都是私立医院,私立医院价格高昂,附近的餐厅价格也很高,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医院附近也有不为赚钱只为做好事的老板。
这是儿科医院,许多来吃饭的人年纪看起来都不是很大,三十岁上下的人非常多。
还有一些二十五六岁的父母,本该充满活力的年纪现在看起来都无比倦怠。
这些人大部分都为了照顾孩子太久没空打理自己,皮肤发黄、眼袋暗沉,穿着皱巴巴的外套,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饭。
他们说话声音也很低,不是喜欢轻声细语说话,而是身心俱疲到没力气大声说话。
池星也安静地吃着饭,林鹿也没吭声。
但因为俩人的长相,进来餐馆的人还是先看了俩人一眼。
不过进这家餐馆的基本上都是在医院陪护的,家里都有生病的孩子,就算遇到长相再好看的人也没多余的兴趣,扫了一眼后就收回视线,找个安静的位置拿着手机发呆。
有看过池星视频的人也只是好奇池星怎么会在这,但也没有来搭话的心思。
林鹿忽然说道:“池少,你说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池星看向餐馆的其他人:“在想自己的孩子怎么这么倒霉会生病,在想怎么筹钱给孩子看病。”
短短一句话让林鹿的心口有点泛酸:“真可怜。”
可惜这世界上生病的人太多,就算他很有钱,也帮不了所有人。
林鹿又说:“池少,我想回林家。”
池星有点诧异:“怎么突然想回林家?”
林鹿沉默了几秒:“去林家要钱,林家有钱,凭着我自己又赚不了太多钱,但林家比我有钱太多了。”
“要钱做什么?”池星:“你也学了不少和玄学相关的东西,不是才赚了五百万?”
林鹿:“要钱帮助这些人,玄学我只会皮毛,那五百万与其说是我赚的,不如说你是赚的,方法都是你跟我说的,别人也是看在你的份上才给我转那么多。”
池星:“你回林家后还来公司上班吗?”
林鹿理所当然地点头:“当然继续来公司上班,我只是回林家薅钱,不会从公司辞职的,我还要继续跟着你学玄学呢。而且我也不住林家,还是自己住。”
他声音很轻:“你之前说林家在以后会求着我回去,我以为那得是很久之后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这几天我爸和我哥他们都在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我大哥那个人很强势的,在电话里的那个语气也算上求我了。”
林鹿的表情有些复杂:“我也不是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与其将家世抛弃不如好好利用,把自己的优势给弄丢是傻蛋行为。”
“不管钱是我赚的还是林家出的,只要能帮到别人就行了。”
林鹿看着餐馆内神态疲惫的这些人,不等池星询问怎么帮,就主动对池星说道:“我看到这附近的餐馆,突然想到他们也缺住的地方。”
“不过我自己的钱有用,先用林家的钱。”
“我回家后问我爸要钱,然后在医院附近搞个住宿价格很低的小旅馆,环境不用多好,能住就行,方便他们照顾孩子。”
池星:“……好一个你的钱有用先用林家的。”
林鹿嘿嘿笑了起来,他认真地说道:“看到其他人的苦难,我一点都不怕我爸和我哥他们了。”
在生命面前,只是被打压又算什么,而且他现在就算回林家,想来家里人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他。
池星“嗯”了一声,向来不对别人的决定过多干涉。
想做什么做就是了,林鹿得自己从林家成长,他这段时间的经历要是在回家之后还被林家人欺负,那就笨到无药可救了。
林鹿又问道:“池少你要一起做吗?”
池星思索了几秒后才回道:“我也出一部分钱吧,不过不用我的名字,记在裴钦名下,就当是给裴钦攒功德值了。”
林鹿微怔,视线下意识看向池星身上的玉佩,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心里默默嘀咕:池少你这样子很难让你哥对你的感情清白坦荡啊——
池星感觉玉佩微热,他随手摸了下玉佩,抬眸看向林鹿:“吃完了吗?吃完去医院找孟欣悦吧。”
他话音刚落,从餐馆门口走进来一对夫妻。
这对夫妻的年纪在四十上下,步伐很慢,像是心里压着什么沉重的事,连走路的步伐都萎靡不振。
俩人的眼神都很沉,男人的嘴唇开裂,走路的时候肩线塌着,一看就很疲惫。
中午来吃饭的人很多,孟健看向坐满的桌子,迟疑地说道:“拼个桌吧,反正吃一口就行。”
谢慧丽没意见,俩人的目光扫了圈,正好对上池星的视线。
孟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揉了下眼睛,对谢慧丽问道:“我是不是手机看多了,那是池少吗?”
谢慧丽同样在发愣,她掐了下孟健的胳膊,对方喊痛后才确定没出现幻觉。
孟健疼得龇牙咧嘴的,疯狂揉着自己的胳膊。
池星桌上的小熊动了下胳膊,小蛇爬到池星的衣领下对池星说道:“熊熊说他们就是孟欣悦的爸妈。”
池星对孟健和谢慧丽招手。
孟健和谢慧丽对视了一眼,然后眼中都是如出一辙的不可置信。
池星在和他们打招呼?难道那个电话不是诈骗,真的是池星本人?
孟健和谢慧丽快步走到池星面前,还没等他们打招呼,池星就站起身说道:“是孟先生和谢女士吧?”
俩人连忙点头。
池星看了眼俩人肩头的黑气,随意地挥手将黑气驱散,然后单刀直入地说道:“我找你们有事,跟你们女儿有关。”
谢慧丽下意识问道:“池少,您找小悦是什么事?”
她怎么也想不通池星怎么会认识自己女儿。
门口陆陆续续又走进来其他吃饭的人,池星几人的说话声也引来不少人的视线。
池星将熊熊从桌上拿起,对谢慧丽说道:“你们先吃饭,我们在外面等你们,等你们吃完后再详说。”
林鹿扒拉完最后一口饭,将位置让给其他人后才对孟健说道:“我们车就停在门口,车牌尾号三个八。”
谢慧丽和孟健哪还有心情吃饭,俩人说不吃了,要跟着池星去车上。
他们生怕池星等不及会走人。
池星看出俩人的想法,说饭还是要吃的,俩人打包去车里吃也行。
十分钟后,谢慧丽和孟健拿着打包好的饭菜跟在池星和林鹿身后走上车,谢慧丽和孟健的表情忐忑又紧张,不知道池星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女儿。
池星没关车门,他将车门开着,调侃了一句:“就这样跟陌生人上车不怕被割腰子?”
正在紧张的谢慧丽和孟健听到这话心里莫名一松,这玩笑的语气应该不是来找事的。
不过想想也是,女儿都病那么久了,平时也很少遇到其他人,又怎么可能会招惹到这位?
谢慧丽对池星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些试探:“池少,您找小悦是?”
池星将熊熊递给谢慧丽,谢慧丽表情疑惑:“这小熊有点眼熟。”
她没心情吃饭,将手上的饭菜打包盒放到一旁才接过熊熊,越看越觉得很熟悉,好像在不久前看到过。
孟健也看了好几眼小熊,他也同样觉得熟悉。
谢慧丽将小熊翻过来看了眼,还摸了下小熊的屁股。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自己手心里的小熊似乎动了下,她捧着小熊的手一僵:“这是电动的玩偶吗?”
池星摇头,他将熊熊和孟欣悦的约定一一告知,说熊熊等了孟欣悦三年,但是孟欣悦却一直没来。
谢慧丽听到一半就愣住了,要不是说话的是池星,她根本听不下去。
玩偶成精什么的也太扯淡了,谁会信?
孟健却听得张大了嘴巴:“玩偶也会成精?它还一直再在等小悦?”
他一脸感动:“真是重情重义的好玩偶。”
谢慧丽:“……”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孟健,不是不信封建迷信的吗?怎么现在连玩偶成精都信了?
孟健察觉到她的视线,声音很小:“如果是别人说的我肯定不信,但是池少他又有什么必要骗我们呢?”
今天说这话的但凡是个江湖神棍他都会觉得对方在扯淡,但这话从池星口中说出就不一样了,池星就算说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会爆发丧尸,他都会考虑要不要去超市屯粮。
谢慧丽沉默了一下,一旦接受小熊成精后,她不敢继续拿着小熊,将小熊还给池星。
“几年前我们是会每年暑假都带着小悦去隔壁城市的游乐园。”谢慧丽看了眼小熊,“她很喜欢那家酒店的房间,其中有间房的玩偶最多,她每年去都会指定那间房。”
“小悦也从小就喜欢玩偶,晚上睡觉都要抱着玩偶说悄悄话。”
谢慧丽侧头看着窗外,细想了一下:“小悦的腿刚出问题的时候,那年夏天她也跟我提过想要去游乐园,不过当时我们忙着带她去各个医院检查压根没空去。”
“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从那之后就没提到要去游乐园了。”
“但是我记得小悦问过我,不遵守约定的小孩子是不是会被讨厌。”
这一切正好能和池星说得对上,谢慧丽回想起这一切,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她看向小熊,眼神中虽然依然还有害怕的神色,但语气却很柔和:“小悦的朋友很多,但自从她生病之后,小孩子之间不再联系就都把她给忘了,现在还惦记着她的,可能就只有这只小熊了。”
小熊的胳膊又困难地动了下。
池星将小熊塞到林鹿怀里,然后对谢慧丽和孟健说道:“小悦的病在医院检查不出来,你们有没有想过她不是生病?”
谢慧丽和孟健心口重重一跳,俩人都是聪明人,听到这话呼吸变得急促,孟健咬牙说道:“我们也猜过,但我们本身不太信这些,也找不到大师,还有……没钱。”
他表情有些愧疚:“就没有找大师给小悦看过。”
谢慧丽凝视看着池星,脑中倏地想起刚刚在餐馆时,池星停在她和孟健肩头的视线,他当时还扬手做了什么……
“池少,您帮小悦看看吧。”
池星还没说话,突然听到一道少年的声音,这音色仿佛是夏日山间流淌的溪水,清澈而悦耳:“求求您,帮帮小悦。”
这少年的声音听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声音带有一种独特又纯粹的天真无邪,十分好听。
池星的视线缓缓落在熊熊身上,车里只有这几个人,突然出现的陌生声音除了熊熊别无他人。
它不是小孩子,而是天真烂漫的少年?
第058章 槐树
此时熊熊在林鹿手上, 池星盯着它好几秒被林鹿察觉到异样,林鹿问:“怎么了?”他明显没听到熊熊的声音。
池星摇头,他又看了眼谢慧丽和孟健,俩人也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看来只有他能听到熊熊的声音, 或者还应该加上小蛇和裴钦——
他听到小蛇兴奋的嘶嘶嘶声了。
池星的视线依然停在熊熊身上, 完全没想到它的人形本体竟然是少年。
而且声音出乎意料的好听, 有种独特至极的空灵和纯粹。
池星看熊熊的视线太久, 熊熊动了下胳膊, 似乎是害羞, 它还动了动脑袋, 不想让池星看到自己。
池星想要把熊熊拿到手上和它说话, 刚抬手就看到空中突然出现一行字。
【快点去医院吧,忙完带我回家睡觉。】
池星:“……”
你个鬼睡什么觉?
不过池星还是收回手, 一行人走进医院。
儿童医院到处都是小孩子的哭叫声,但是没人觉得烦, 对于这些生病的孩子来说, 能哭能叫代表还有活力,反倒比安安静静的要好很多。
医院病房不算大, 孟欣悦和另外三个小孩子在一间病房。
病房中人很多, 但都守在自家孩子身边,和别人交谈的兴致不大, 只有特别热情的才会交流一番询问对方家孩子的病情。
孟欣悦正在睡觉,她病床前还有一个年纪在五十多岁的女人,女人看到谢慧丽和孟健,对俩人憨厚老实地笑了下。
孟健对池星低声说道:“这是每天给小悦按摩腿的潘阿姨。”
阿姨看到池星和林鹿有些惊讶地多看了几眼,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但也客气地打着招呼。
谢慧丽自己没胃口吃饭, 正好将手上的饭盒递给阿姨,让潘阿姨先去休息。
谢慧丽的声音有些沙哑,但看着阿姨的视线很柔和:“潘阿姨人很好的,小悦小的时候我和老孟忙着工作没空一直在家照顾她,请的潘阿姨照顾小悦。”
“这几年小悦生病我们的钱不多,就说要把潘阿姨给辞退了,但潘阿姨听说后怎么都不肯走。”
“她说自己是把小悦当做孙女疼的,她现在也退休了不差钱,只要给一点点就行。”
“我们手上的钱真的不宽裕,只给了以前三分之一的工资……”谢慧丽的声音充满了愧疚,“但潘阿姨这几年一直跟着我们忙前忙后,比我们还担心小悦。”
池星的视线落在潘阿姨身上,对方看起来真的很爱护孟欣悦,就算在吃饭,视线也一直落在孟欣悦身上。
林鹿看着谢慧丽和孟健,又看向潘阿姨,他在池星耳边小声问道:“潘阿姨不会有问题吧?”
他说话声音很小,除了池星之外其他人都没听到。
池星有点无奈地瞥了林鹿一眼:“就不能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她没问题。”
林鹿哑然,轻咳了一声才说道:“是我内心太邪恶了。”
池星走到孟欣悦身边,小姑娘今年得有十岁出头,正在睡着觉。
她肤色很白,但又透着些病态的黄,整个人在病床上看起来虚弱无比。
在林鹿手里的熊熊又艰难地动了下,他对着池星的方向喊道:“星……”
刚张口喊了一个字,就感觉自己被一股寒意锁定。
熊熊的灵智诞生没多久,尚未完全,它茫然地感受着这股仿佛寒潭深处传来的冷意,熊身抖了下,但不懂裴钦为什么生气。
小蛇趁着林鹿不注意爬到熊熊身后在它耳朵边嘶嘶嘶地叫着。
半晌后,熊熊明白了。
裴钦因为它太过亲昵的称呼生气了。
熊熊又艰难地动了下身子,它眼珠的颜色清澈见底,凝在池星身上,再次喊道:“池星。”
池星听到这少年声音转身看去,熊熊对他伸出手,似乎在要他抱抱,它想近距离看看孟欣悦。
之前认为熊熊是小孩子,池星毫无心理负担地把它拿在手上玩耍,但现在得知它人形可能是少年之后,池星莫名有点心虚,他摸了下玉佩,没去抱熊熊,而是对林鹿说道:“你往前站点。”
孟欣悦睡得很沉,林鹿站在她面前她也毫无所觉。
池星看着孟欣悦的面相,很确定这个小女孩是被什么缠上了。
她身上有股被诅咒的气息。
孟健低声问道:“池少,我女儿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谢慧丽没说话,但同样紧张地看着池星。
池星问道:“她在变成这副样子之前有经历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俩人面上露出思索的神色,池星也不着急,都三年了,也不再差这点时间。
谢慧丽抿唇问道:“在小悦出事前,我们带她去了一趟老家。”
孟健跟着点头:“当时家里有个老人去世,我们带着小悦一起去祭拜。”
池星眼眸微深:“还发生过什么?”
谢慧丽摇了摇头:“当时我跟老孟忙着灵堂,小悦太小我们没让她在灵堂处,她跟着村里的其他的小孩子一起玩,我也不知道小悦那两天到底发生过什么。”
孟健更是摇头:“小悦不管是在村子里还是回家后都和平时没差别。”
说着,他又迟疑地问道:“不过小悦是在腿出事前一个月才去的老家,真在老家出事,不会一个月腿才出问题吧?”
他不太敢相信自己老家竟然会有害人的玩意儿。
池星也没断定,他对谢慧丽问道:“方便掀开被子让我看一下小悦的腿吗?”
谢慧丽点头,孟欣悦穿着病服,这没什么不能看的,她二话不说就走到孟欣悦床边将被子掀开一部分。
一缕缕普通人看不到的半透明黑线缠着孟欣悦小腿的衣服处,诅咒的气息就是从这黑线中传出的。
但奇怪的是,还有另外一股暗红色的鬼气和黑线分庭抗礼,死死守着膝盖处的位置,不让那黑线再前进一丝一毫。
池星问道:“小悦只是小腿没有知觉吧?”
谢慧丽和孟健都是一惊,俩人齐齐点头。
池星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测,他将孟欣悦的被子盖好,然后对谢慧丽和孟健说道:“办出院手续去老家吧。”
谢慧丽和孟健其实都是相信科学的人,听到池星这话犹豫了一秒,最后还是谢慧丽咬牙拍了下孟健的肩膀:“成!”
几人说话间,潘阿姨也吃完饭回来,她站在病床前听到几人的对话,有些疑惑地说道:“不住院要回老家吗?”
她是真心疼爱小悦,听到这话有些急:“是不是缺钱治疗?我这些年工作攒了一点钱,我没孩子也没什么其他的开支,你们要是缺钱的话,我这钱你们拿去用!”
谢慧丽和孟健心口一暖,谢慧丽笑着摇头:“不是缺钱,是找到小悦出事的原因了。”
“你们别不好意思要我的钱!”潘阿姨不信谢慧丽这话,她的语气很认真,“我生病那年到处借不到钱,还是你们给了我一大笔钱,这个恩情我都记着呢,现在你们缺钱也别跟我客气!”
林鹿对池星小声哔哔:“原来是互相帮助,之前是我多想了。”
谢慧丽看潘阿姨着急的模样,和孟健也没隐瞒潘阿姨,而是给她介绍着池星和林鹿,还把池星的话转述了一下。
潘阿姨有点怀疑地看着池星,嘴里小声说道:“长得这么好看是大师?”
比她见过的明星都要好看!
这真是大师,会不会天天家里都有鬼来骚扰他啊?
池星摸着下巴沉思了好几秒:“还真有,在学校时候就有不少鬼经常找我玩,有时候晚上家里也会有鬼来做客。”
潘阿姨有点震惊,这大师还会读心术?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是她刚刚吐槽的时候不小心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这世界上真有鬼啊?”
池星对她笑了下。
谢慧丽和孟健听到池星从小就能见到鬼时嘴巴微张,俩人脸上闪过不可置信的神情,孟健突然问道:“池大师!我还能见到我死去的爷爷吗!”
他连“池少”都不喊了,直接将称呼升级。
池星闻言感到好笑,他说可能早就去地府投胎了。
一听到还有地府,谢慧丽和孟健更吃惊了。
潘阿姨自言自语地默念着:“看在我这辈子没做过坏事的份上,让我下辈子也投成人吧。”
几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一人多说话声音就有些嘈杂,躺在病床上的孟欣悦被说话声吵醒,她眼皮轻颤了下,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离她最近的池星。
她眨了眨眼睛,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微哑,但脸上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哥哥,你是?你真好看。”
然后她又看到了林鹿,也对林鹿笑得很甜。
等着孟欣悦夸自己的林鹿脸上也扬起笑容,可是孟欣悦好像忘了夸他,视线逐渐看向他手上的熊熊。
她表情一下子惊喜起来:“小熊!”
孟欣悦一眼就认出来这只小熊是自己几年前在酒店里最喜欢的那只,她小腿没有知觉,行动不方便,但看到小熊的一瞬间下意识从病床上坐起身,想要去接林鹿手上的那只小熊。
小熊也对她伸了伸手,胖乎乎圆鼓鼓的胳膊轻轻动了下。
林鹿将小熊递给孟欣悦,孟欣悦接过小熊,笑容很开心。但下一秒她又沮丧地问道:“小熊,我不是故意和你失约的,对不起。”
也不知道小熊有没有回应,但孟欣悦一直在自言自语和小熊说话。
谢慧丽和孟健看到这一幕脸上浮起一个笑容,但又有点担心。
以前女儿就很喜欢这些玩偶,家里也到处都是玩偶,她给每个玩偶都起了名字,有时候还会和俩人说哪个玩偶好像不开心。
俩人以前只当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语,但现在看来,难道女儿真的能察觉到玩偶的情绪?
其他的玩偶也会有情绪?
有池星在,他们不担心小熊会对女儿造成伤害,但担心池星不在的时候家里其他的玩偶会不会伤到女儿。
俩人将池星拉到一旁,声音焦急地询问家里的玩偶是不是都成精了。
池星:“……不至于,小悦也听不到熊熊说话,就是对玩偶很亲近,有时候比较敏感。”
小孩子都有喜欢和玩偶说心事的小习惯。
这种习惯在长大点可能会觉得幼稚不继续和玩偶说话,也有的人就算成年后还是喜欢玩偶,会抱着玩偶说话。
孟欣悦则属于天生就比较细腻的性格,对待玩偶也像是对待小伙伴,她真心实意地喜欢玩偶,玩偶也会同样喜欢她。
当然了,前提是玩偶像熊熊那样生出心智,大部分玩偶都只是棉花填充物,是时间和人赋予玩偶独特的含义。
池星看了眼孟欣悦怀里的熊熊,不知道熊熊曾经经历过什么,一只玩偶能生出心智,一定经历过许多。
谢慧丽和孟健从池星这里知道女儿一切“正常”后才松了口气,谢慧丽陪着女儿说话,孟健则去办理出院手续。
医生表情吃惊:“检查报告还没出来呢,怎么突然要出院?”
孟健含糊道:“找到了神医。”
医生很无语:“什么神医不神医的,你们该不会是被人坑了吧?”
这医生和他关系不错,俩人是高中同学,孟健带着女儿这两次来医院都是对方安排的病床,就连医院新出了设备,也是他专门通知的孟健。
孟健也不好隐瞒他,对他神秘兮兮地说道:“有高人说,小悦的病不是病,其实是中邪了,我们找到了大师给小悦治病。”
医生:“……”
他用一副看智障的表情看着孟健:“封建迷信!你还信这些?脑袋有问题?要我给你推荐脑科的医生去看看脑子吗?”
孟健也不在意,只是不服气地说了一句:“怎么就封建迷信了?你之前也经常说医院不干净啊!”
医生一愣,这倒也是。
众所周知,医院是最不缺怪谈的地方。
他看着孟健兴冲冲办出院手续的背影,没忍住说道:“小心别被‘大师’骗钱,不过你们也没多少钱。”
孟健头都没回对他竖了一个中指。
医生还继续说着:“‘大师’要是解决不了小悦的事记得把小悦送回医院!对啦,要是‘大师’真有能力,你也帮我联系一下,我们医院最近也有点不干净——”
孟健已经跑没影了。
医生也不确定孟健有没有听到,但他想着“大师”要是真的很牛逼能把小悦的腿给恢复如初,孟健肯定会打电话和自己炫耀,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等到孟健忙完出院手续之后,已经是下午了。
谢慧丽推着轮椅在医院门口,孟欣悦坐在轮椅上,小熊被她放在膝盖处,她抬头看着外面的阳光,对着小熊低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去游乐园。”
孟健摸了摸她的脑袋:“很快就能再去了。”
他说完这话又看向池星:“我们把车都给卖了,没办法一起开车去老家,我们带着小悦坐高铁回去,你们也坐高铁还是飞机?”
小悦的腿坐飞机不太方便,他们出行一般都选择高铁,但是池星和林鹿说不定只坐飞机。
池星说不用那么分开走,但他身上带着小蛇,坐高铁和飞机过不去安检,所以让林鹿去池家开一辆保姆车,几人一起开车去老家。
坐在车上时,潘阿姨语出惊人:“我这个保姆还是第一次坐保姆车。”
谢慧丽和孟健苦涩地对视一眼,就算是以前家庭条件还算不错的他们都有点仇富,孟健摸了下鼻子:“我也没坐过保姆车。”
原来保姆车里的沙发这么舒服,旁边还有冰箱和咖啡机,甚至还有一个小酒柜和种类不少的酒杯。
林鹿同样苦涩:“我又是司机!”
别人都在后面享受,只有他苦命。
孟健连忙说道:“等会我跟你换着开。”
池星没说话,他手上拿着一本精怪大全,书中奇形怪状的各种精怪本体让他看得十分艰难。
画图的人画得太过抽象,要不是旁边有文字介绍,他完全看不懂那是什么精怪。
车上慢悠悠浮现一行字:【临阵抱佛脚。】
池星放下书,坦然地说道:“这不是在小悦身上发现精怪的气息嘛。”
那道奇怪的黑线不是鬼气,也不完全属于妖,和熊熊身上的气息有点类似,但又不完全相似。
他想了一圈,都没确定这诅咒的来源到底是什么。
最后还是裴钦提醒他,这世间还有精怪。
池星这才恍然大悟,回池家开车的同时从楼上摸出一本精怪大全。
动物修炼成型会成为妖;古董等死物出现灵智被称为器灵、魂灵等;除去这两种,这世间还有花草树木修炼出灵识,比如千年的大树如果产生灵识就会被称为树精。
树精扎根于泥土,身边也常有人族出现,日复一日都有人在它们身旁说话传递情绪,它们产生灵识较多,但想要化为人形却十分艰难。
妖族百年,它们得千年。
而不能化为人形就没办法保护自己的本体,经常有刚生出灵识就被砍掉的可怜大树。
其他的花花草草也同样如此。
池星翻着精怪大全,还学到了许多以前没见过的树木花草。
就是这图画得比鬼还恐怖。
池星随口问道:“这书是谁送的来着?”
【裴余然。】
池星:“……”
“我记得他上次送面向大全是他自己写的,这本精怪大全也是他自己画的吗?”
【这么丑,只有他能画出来。】
池星衷心附和:“言之有理。”
回老家的路途有些远,孟欣悦在车上都睡着了,直到天黑车才停在村口。
深夜的农村非常静谧,家家户户很早就关门休息,此时村口一个人影都没有。
月光洒在房屋上,路边是随意栽种的大树,树影婆娑,地面上的影子被月光拉长,阴森又诡异。
夜风吹拂起几人的发丝,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注视着几人,偶尔传来的狗吠声都格外刺耳阴冷。
谢慧丽和孟健咽了下口水,孟欣悦也抱紧怀里的小熊,潘阿姨神情紧张地推着孟欣悦的轮椅,生怕从暗处窜出来坏人把孟欣悦给抢走。
林鹿也唯唯诺诺地缩到池星身后,同时还在不断询问。
“有鬼吗?是不是有鬼?我感觉好冷啊!”
池星:“……”
他拿出手机念着这个城市的温度:“和帝都的气温不一样,你穿少了当然冷。”
林鹿拍了拍胸口:“吓死了,我还以为这附近有鬼,是鬼身上的冷气呢。”
池星没吭声,视线却瞥了一眼在村口处若隐若现的几道影子。
这几个影子还在嘀嘀咕咕地说话:“这不是老孟家的吗?!”
“老孟家后院也挺热闹,啧啧,老孟也是鬼才,和树精斗智斗勇……”
池星脚步微顿,这几个村里的鬼,口中的老孟自然不是指孟健,而是孟家家里去世的老人。
池星没有耽搁,顺着精怪的味道走向孟家。
孟健和谢慧丽的速度反而没有池星快,孟健表情吃惊,他低声对谢慧丽说道:“池大师是有真本事的,他都没问咱们就知道孟家的方向。”
谢慧丽表情激动,池星越厉害就代表小悦的腿越有恢复的希望!
池星走了没几分钟就找到孟家,孟家不算大,家里的老人去世后房子就空下来了,此时房子内隐约有说话声传来,这声音尖细阴冷,像是从雾中飘出来似的,瘆人得很。
跟在池星身后的孟健走上前开门,大门发出一道“嘎吱”的声响,里面的说话声也跟着一停。
池星没看前院,他直接走向后院处。
夜色浓重,他表情很淡走在院子中的身影让几人有点失神,在月色的映照下,池星充满攻击性的五官看起来略微柔和,但又因为眼中冷淡的神色将这份温柔弱化,让他的气质充满了奇特的矛盾感。
潘阿姨藏不住话,她看着池星的背影对谢慧丽说道:“大师好帅啊!”
她都这把年纪了,看到池星竟然会生出如果对方出道,她肯定会去追星的荒诞想法,可见池星的外貌到底多有杀伤力。
谢慧丽眼睛都看直了,潘阿姨的年纪都对池星的外貌赞不绝口,她心里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但是她现在更担心女儿,低头一瞅女儿,发现女儿也直勾勾地看着池星背影,眼睛都要冒出爱心了。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
孟健有些吃味地哼哼了一声,他几步走到池星身旁,酸溜溜地说道:“池大师的魅力真大呀。”
不过他说话的语气带着笑,一看就不是真的在酸池星。
池星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孟欣悦呆呆的眼神,他也跟着笑了出来。
就算几人身处夜色的农村,周围有些阴冷,但几人之间氛围还算放松。
后院一片寂静,有棵巨大的槐树立于院子中央,树枝上光秃秃的,月光落在槐树上,给槐树蒙上一层淡淡的银光。
虽秃但美。
池星还看到树下站着一道身影,是个小老头,身形半透明,不是活人。
小老头看到孟健和谢慧丽飘了过来,他先是看了眼池星和林鹿,以为是孟健和谢慧丽带回老家的朋友,也没多在意俩人,然后又心疼地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孟欣悦,对着孟欣悦叹息道:“你这娃娃受苦了。”
然后他又怒气冲冲地看着槐树,破口大骂道:“你这老不死的树精,欺负我孙女算什么?要不是我现在死了,我早就把你砍了!”
槐树对他抖了抖光秃秃的枝叶,无声的嘲讽。
小老头更来气了,又对着槐树骂了几句,骂完之后,他又转头骂着孟健和谢慧丽:“你们俩真是笨!在医院检查不出来病症还不赶紧找大师?现在钱花完了,想找大师都找不上了!”
然后他一边心疼孟欣悦,一边也骂了孟欣悦几句:“还有你,小时候干嘛要招惹这槐树精?平时看你文文静静的,怎么想着锯树?”
他一通无差别的攻击,可惜几人都听不到。
孟欣悦对这些比较敏感,打了个喷嚏,表情疑惑:“好像有人在骂我。”
小老头有点心虚:“不是我啊!”
池星看着有趣,这鬼还挺有意思。
他对小老头问道:“小悦怎么招惹槐树精了?”
小老头想都没想地回道:“她前几年回老家看农村小孩儿都玩家里大人给做的木头玩具,她也吵着要买,村子小卖部没有卖的,她看到老槐树说要从树身上扣一小块做玩具。”
他说完这些猛地察觉到什么,他倏地抬头看向池星,表情吃惊:“你能看到我?”
池星点头。
谢慧丽和孟健看着池星和空气说话都打了个寒颤,孟欣悦年纪小不害怕,只是好奇地看着空气,潘阿姨心思纯良胆子大,再加上院子里人多,她也不是很害怕。
林鹿就更不用说了。
谢慧丽颤巍巍地问:“池少,您在和谁说话?”
她四下看着后院,只觉得后院好像有很多她看不见的鬼影,不会一院子都是鬼吧?
池少将这小老头的外貌描述了一下,孟健和谢慧丽在听到嘴下有颗痣时,孟健突然惊声说道:“这是我爷爷!”
他眼睛立刻红了起来,万万没想到中午还问池星有没有机会能再见到爷爷,晚上爷爷就贴脸开大了。
孟健抽噎起来:“爷爷,我好想你,但是我想到你现在鬼,我又好怕啊!”
小老头:“……”
他指着孟健,用方言叽里咕噜骂了一长串,这是北方的方言,虽然他语速很快,但池星依然听懂了大半。
小老头骂孟健是傻蛋,说要不是自己这些年用鬼力护着小悦,小悦早就完全瘫痪了。
孟健听不到小老头在骂他,在他的想象中,爷爷就算现在已经变成鬼,在看到自己时也会慈爱地看着自己——
他对池星问道:“池大师,我爷爷看到我是不是都感动到流泪了?”
池星默默看了眼骂到唾沫横飞的小老头,“嗯”了一声,也就是眼泪从嘴角流下而已……四舍五入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嘛。
池星将小老头刚刚说的话对孟家三口转述一番。
孟欣悦听到这话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有些弱弱地说:“我好像是做过这么一件事。”
她绞着手指:“那时候我跟村子里的其他哥哥一起玩,他们都有木头做的小玩具,我也想要玩,他们不给我玩,说那都是他们自己做的。”
“我、我就问他们怎么做的,他们说用木头做的……”
年纪还小的孟欣悦看到家里后院也有一棵大树,从房间里摸出来锯木头的工具当了一回光头孟。
不过她年纪小也没什么力气,锯木头的工具又不是插电类型的,她使出吃奶的劲也没挖出来一块木头。
村里其他几个小孩子一本正经地说锯木头不是她这样的,得把锯木刀插进树里。
她一个人的力气哪能插进去,将树上划出十几道痕迹也没能插进去,然后小孩子玩性大,插不进去也就放弃了。
孟欣悦看着树上被自己划出来的道道痕迹,这些痕迹还在渗着水,看起来脏兮兮的。
小孩子的思维和大人不同,她说树被自己伤的这块地方好丑,树看到会不开心的,于是用锯木刀将这块树皮挖下来——
“然后、然后我把树皮带回家了。”孟欣悦现在的年纪比当时已经大了好几岁,也知道自己当时的行为不对,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那棵树,树最下方那块被她挖掉的树皮到现在都没能长出来。
谢慧丽和孟健都听愣了,实际上在很多人心里这都是小事,在农村的小孩子就没有不调皮捣蛋没伤害过花草树木的,所以俩人一时间都不敢置信就因为这种小事,女儿的腿就失去知觉好几年。
池星从俩人脸上看出他们的想法,他解释道:“伤害没有灵识的植物不会造成影响,但这棵槐树产生灵识,小悦又是挖它皮又是说它丑,槐树又阴气重喜欢记仇,它会对小悦生气也很正常。”
兴许池星说得“挖皮”有点恐怖,谢慧丽抖了下身子:“池少,您的意思是这棵树成精了?”
池星点头。
前有小熊成精,后有槐树成精,谢慧丽和孟健倒是没质疑池星的话,只是表情都变得复杂又惶恐。
谢慧丽虽然宠溺女儿,但绝不娇惯,当下立刻说道:“小悦,给槐树伯伯道歉。”
孟欣悦也觉得自己挖树皮的行为不太好,她对着老槐树的方向诚恳道歉,说自己当时年纪小不懂事,希望槐树伯伯能原谅。
老槐树光秃秃的树枝抖了抖,小蛇在池星耳边说道:“它不答应,它说几句话道歉就想完事不可能。”
池星一猜也是,要是个大度的树精,当时就不会报复回来,而会报复回去的,想要这么简单就原谅也不可能。
池星:“人家不同意,你们想想怎么好好赔罪吧。”
谢慧丽和孟健傻眼了,俩人也加入道歉的阵容,就连潘阿姨也对着槐树道歉。
今晚的夜风很凉,池星似乎听到了一道声音,这声音听不出性格,也听不出年纪,好像是从风中传来的。
“我本来也没想对那小孩儿怎么样,又没杀了她,只是她在我身上划了多少刀就瘫痪多少年,这不是很合理吗?”
小老头听到这些话更是怒火上涨,他骂道:“你知道十几年对于人类来说多重要吗?人一共才能活多少年?人瘫痪十几年后腿会萎缩!就算以后还能站起来也很难融入正常人的生活了!”
老槐树:“你真不讲理,明明是你曾孙女先动手的!她划伤我割我皮,我都被其他树精耻笑,我还融入不了树精的生活呢!真是欺负小的来了老的!”
“讲理有用吗?一开始我刚发现你报复小悦我就好声好气地跟你赔过罪,我都道歉了呀!你当时把树枝砸到我脑袋上!还是直直掉下来插在我脑袋里,我要不是鬼早就被这一下弄死了!”
“你是活人我也不□□脑袋!”
两道声音吵得池星有点头疼,双方好像都有理,小孩子做错事大人来赔礼道歉,但是别人不接受赔礼道歉似乎也没毛病……只能说双方各有各的理。
前面有槐树精和鬼在吵架,后面还有一家三口和潘阿姨对着槐树赔礼道歉,池星脑瓜子嗡嗡嗡的,他走得远远的,感觉脑袋都要炸了。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有的大师只站在活人这边了。”池星看着玉佩低语道,“不用明辨是非,只需要坚定信念觉得活人最为重要,这样不管处理什么事都能快刀斩乱麻。”
很多大师才不管到底是谁的过错,谁出钱就帮谁,就这么简单粗暴。
道歉许久的谢慧丽看着在夜色中有些冷的女儿,又看着在寒风中光秃秃的槐树,目光定定地落在缺失的那一块树皮上,突然开口说道:“这件事的确是小悦的错,我们不会强词夺理。”
她声音在夜色中飘得很远:“做错事情就要弥补,在小悦很小的时候我就这么教过她。”
“如果您愿意原谅小悦,我和我丈夫愿意把您迁到我们住的地方,你看可以吗?”
“孟家现在已经没人住了,连浇水的人都没有,说不定哪年雨水稀少或者天气特别热……只要您不嫌弃,我们一家人愿意照顾您。”
老槐树和小老头的争吵一顿,它看出来谢慧丽的诚心,语气好了不少:“算你有心,这才是道歉的态度。”
这可比小老头当时的道歉诚恳太多了。
池星听到老槐树的声音传来:“我不需要你们的照顾,你们要是能把我的树皮还回来,明天那小丫头就能恢复正常。要是还不回来,就让那小丫头继续瘫痪着吧,她一共划了我十三刀,只让她瘫痪十三年已经算我客气了。”
它的声音离池星很近,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影子出现在池星身后,它还对池星讨好地笑了下:“你应该不会插手吧?”
池星不置可否,没说自己打算怎么做,只是将这话转述给孟家几人。
谢慧丽和孟健这是真的傻了,其他的要求他们还能尽力完成,但是上哪里去找几年前的树皮?
谢慧丽看向孟欣悦:“你说把树皮带回家了,带回家后丢哪里去了?”
孟欣悦摇头,她都要急哭了:“我不记得了,我没印象了,我就记得带回家了,后面放在哪里我没想起来。”
孟欣悦怀里的小熊动了下,它好像在和小蛇说话。
小蛇看了半天热闹,它爬到老槐树树下,对它吐着蛇信,说话的声音没让孟家人听到:“这事算了呗,人家小孩子都道歉了,你大树不计小孩过,就当结个善缘,让孟家以后的后人都守着你不让你被砍了,你也能安心修炼出人形是不?”
小蛇的声音稚嫩,但语气又老气横秋的,听得老槐树抽了抽嘴角。
它不怕小蛇,听到这话没吭声,心里既有火气,又对小蛇的提议很心动。
它是树,尤其还是产生灵识的树,寿命何止千年,只是被孟家人照料几十年不会被它放在心上,但如果对方的子孙后代在它化为人形出现前都能照顾它不让它被砍了,这诱惑无疑是巨大的。
最主要的是……它悄悄看向池星的方向,它捉摸不透这位的意思,要是这位想要帮孟家的人,玉佩里的那位肯定会出手帮他。
老槐树叹气,压下心里对孟家人的不满,刚想答应这个要求,潘阿姨忽然开口说道:“我好像记得那块树皮。”
她不太确定地说道:“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清了,那天你们带着小悦从老家回来后,小悦拿着树皮在玩具房玩了一下午,然后我给她收拾玩具好像收到玩具箱中了。”
“后面小悦只拿过箱子里其他的玩具,没再玩过那块树皮,不过我也没有丢小悦玩具的习惯,如果这就是树皮的话,应该还在箱子里。”
谢慧丽和孟健几乎喜极而泣,谢慧丽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还好我们搬家的时候没把小悦的玩具给扔了,还说等她长大后看到这些玩具也能怀念童年!”
幸亏没扔!
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极度惊喜让孟健深呼吸好几下,他表情感激地看着潘阿姨:“潘姐,你真是帮了大忙了!你说自己没孩子,以后就让小悦给你养老!”
潘阿姨连连摆手:“哪能呢,这都是我该做的。”
“没什么该做不该做的。”谢慧丽眼睛通红,“你这些年对小悦的好我们都看在心里,以后小悦就喊你奶奶。”
孟欣悦心里难受得紧,因为自己的一时行为,害得全家人都跟着担惊受怕,她心里自责得不行,对潘阿姨也是真的感谢,小声地喊了声:“奶奶。”
潘阿姨的眼睛也跟着红了。
谢慧丽又对着老槐树的方向说道:“您等等,我们连夜回家找树皮给您送过来!以后也会抽空来给您浇水!”
老槐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家子,还真能找到树皮?说好的以后子孙后代都照顾它的呢?早知道它就多加这么一个要求了!
但是现在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好再反悔。
它恨自己的脑子没蛇族奸诈!
小蛇唏嘘:“看吧,要提要求就得趁早拉下面子,要不然就会两手空空。”
这件事能圆满解决,池星也松了口气。
林鹿靠在墙边打了个哈欠:“以后我连树都不敢得罪了。”
后面池星又陪着孟家人将树皮归还,然后回家补觉。
不过池星一觉睡醒后,感觉自己窗外好像多了一些阴影,他打开窗户看向花园,发现那棵老槐树赫然出现在池家的花园中。
池星托着下巴坐在窗边,沉默了许久。
他现在身边有裴钦这个鬼、有神像、有小蛇这个妖、有生出灵智的小熊,现在还多了棵暗戳戳记仇的槐树精。
什么物种都喜欢往他身边凑是吧?
都能开两桌麻将了。
池星不由想着,要是家里什么时候进个贼,那就好玩了。
池星这么想着,还笑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好像看到了小熊。
小熊四脚朝天躺在树枝上,这姿势不是享受,更像是在求救。
小蛇和小熊关系好,它告状道:“你睡觉时候,小熊想爬到你身边,你玉佩里的那位把小熊丢出去了!”
池星:“……”
“你看窗外,那位还贴着一张纸在窗口。”
池星这才发现窗户下方还贴着一张纸,他揭下来看了眼,上面是龙飞凤舞的一行毛笔字——
【玩偶禁止进卧室。】
池星:“……”
第059章 小钰
池星看了好几秒纸片, 他又慢吞吞将照片贴回原处,没想到裴钦连玩偶的醋都吃。
不过玩偶是少年的声音,裴钦不爽好像也很正常。
池星想到玩偶的声音又不啧了一声,那声音属实是他听过最好听的少年声音了。
是和活人完全不同的, 特别灵动干净的声线。
不过现在只能可怜兮兮地被丢到树枝上。
好惨哦。
池星看向小蛇, 对它问道:“你怎么不去救它?”
小蛇听到这话, 本就圆溜溜的蛇眼看起来更加的圆了:“你看我有那个胆子吗?”
它蛇尾在池星的手腕处拍打着, 小声地哼唧:“要不是我现在还是妖族的小宝宝, 你玉佩里的那位也不会让我缠在你手腕上……”
池星觉得它真相了, 小蛇的声音太稚嫩, 听起来奶声奶气的和三岁的小孩子差不多, 要不然裴钦都不会让它近身。
只是就算如此,裴钦也在晚上禁止小蛇和池星贴得太近, 只允许小蛇在床头柜上窝着。
小蛇说起这些都是一把辛酸泪,好多吐槽它都憋在心里不敢说。
这还没在一起呢, 占有欲就这么强, 真要在一起那还得了?
干脆把自己泡在醋缸里算啦!
池星摸了摸小蛇的脑袋:“那你就不要长大了。”
长大后就也得被裴钦贴纸条禁止入内了。
小蛇摇头:“我们妖族成年早着呢,我还能在你身边玩几年。”
池星洗漱后又跑到院子中, 家里凭空出现一棵大槐树, 爸妈竟然没说什么?
还是说爸妈出门的时候,槐树精还没来到池家将自己种到土地?
池星绕着这棵槐树转了一圈, 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树的直径,有些吃惊:“这得多少年了?”
昨晚他被几人的说话声吵得头疼,也没近距离走到槐树精面前,离远看时就觉得很大, 没想到近距离更是大到夸张。
还好这是冬天,槐树没什么枝叶, 等到季节更迭它枝繁叶茂之时估计会把窗外全部遮住。
“我也没多大,也就是三百多岁。”槐树精得意洋洋的声音从风中传来,“我能长这么大全因为我一心修炼,别人的槐树精沉迷于活人的甜言蜜语,我才懒得听活人扯淡,我白天晚上都在忙着修炼。”
池星看了眼缠在自己手腕上的小蛇,这妖族的小崽子也快有一百岁了,跟槐树精一对比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你不跟在孟家人身旁,跑到我家做什么?”池星往后退了几步,目光停留在大树被割掉树皮的部分,在孟家人将树皮找回来还给槐树精后,这伤口就愈合不见了。
池星看了一圈,最后用上了灵力才察觉到伤口的位置,正好对着他窗口的方向。
槐树精幽幽地说道:“他们现在可穷了,落魄到连房子都没有,我怎么跟着他们嘛。”
“而且他们都只是普通人,身上又没有您的灵气……”槐树精对池星讨好地笑道,“我伤口对着您的方向,感觉尸体都温暖了许多呢。”
池星:“……”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槐树精不仅记仇,还油嘴滑舌。
小蛇嘶嘶嘶地爬向树枝,它爬到小熊身边,跟小熊嘀嘀咕咕说着话,小熊在它的帮助下艰难地动弹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树枝上。
小蛇和小熊也没下来,就躺在上面晒着太阳。
槐树精的本体被这两个小家伙赖着也没有不满,反而对着小蛇和小熊闲聊,它们的声音很模糊,像是精怪妖族之间的独特交流,听不太清在说什么,但隐隐有笑声传来。
池星看着这一幕,唇角微扬露出一个笑。
还挺和谐嘛。
池星摸了下玉佩:“你要不要也去凑个热闹。”
树上的笑声顿时一停。
直到裴钦说“不去”后,笑声才重新开始。
池星有点想笑,看来大家都挺怕裴钦的。
看到院子里的热闹,池星又去神像的房间问祂想不想一起去玩。
神像的眼睛动了下,祂对池星眨了眨眼睛,眼睛转动,看向窗外。
祂这个房间正好能看到在树上说话的小蛇,小蛇还对房间的池星和神像摇了摇尾巴打招呼。
有一缕白色的光圈顺着窗户飘了出去,外面传来槐树精受宠若惊的声音:“哎呀!”
池星笑了下,准备给爸妈打电话说家里多了一棵树。
另一边在医院康复科房间内进行康复训练的孟欣悦扶着护栏,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
只是三年没有走路,却要像小孩子似的重新学习。
但她也不敢有任何不满,能让她的小腿恢复知觉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孟健看着女儿发白的脸色,他表情心疼:“老槐树肯定是故意的……”
好都好了,还故意让孟欣悦重新学走路。
和谢慧丽只是宠爱但也严格的教育不同,他对孟欣悦是十足的宠溺,看到孟欣悦这么难受恨不得以身代之。
“你少说几句吧!”谢慧丽揉了揉眉心,“我觉得老槐树做得没错,就得长教训以后才不会继续闯祸。”
孟健虽然疼爱女儿,但更听老婆的话:“我就是心疼小悦嘛。”
“我不心疼小悦?”谢慧丽声音无奈,“现在吃苦总比以后吃苦要好,我们又能陪小悦多少年?你也不想跟爷爷似的……等我们离开后在下面还要操心小悦的事吧?”
孟健被这么一说,立刻不吭声了,他走到一边给老同学打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忙完。
康复室也是儿童医院的,还是那位老同学帮他联系的,老同学说忙完就过来看看孟欣悦。
他早上打给老同学问康复室还有没有位置的时候,老同学震惊无比,问他孟欣悦的病好了?
孟健说好了,但对方似乎觉得他魔怔了,在电话里苦口婆心地说道:“该不是你找的‘神医’让小悦康复训练的吧?她都站不起来,康复训练能干嘛?”
孟健:“小悦能站起来了。”
老同学压根不信,还在电话里说是不是所谓的“神医”用了邪术让小悦站起来,他还对孟健说小心这种邪术就算能短暂地站起来,但后面对腿的损伤会更大。
孟健说真的解决了,不信他来看看。
老同学说自己忙着接诊没空跟他扯太多,让他先把孟欣悦带到康复室,里面有医生会专门检查。
没过两小时,孟欣悦的检查报告就出现他桌上——
竟然真的好了!
要不是他在诊室里忙到抽不开身,恨不得立刻就去康复室。
孟健现在这通电话打给他的时候,他刚忙完急匆匆跑到康复室门口。
他没接电话,而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康复室内已经能走路的孟欣悦,不可置信地敲了敲门。
孟欣悦喊了声“叔叔”,谢慧丽也对这人礼貌颔首:“姜医生。”
孟健拍了拍谢慧丽的肩膀:“我和老姜出去说话。”
姜天被孟健拉着离开康复室门口还在回头看着里面的孟欣悦,他一把攥住孟健的胳膊:“你真遇到神医了?”
孟健和谢慧丽带着女儿走过多少家医院他心里是有数的,国内一流的儿科医院哪家没有谢慧丽的身影?
但不管是哪家医院都诊断不出来孟欣悦的病,现在只是回老家待了一天,孟欣悦的腿竟然好了!
姜天嘴里一直说着“医学神迹”。
孟健摇头:“不是什么医学神迹,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嘛,我找的神医就是大师。”
姜天当然记得,昨天自己还劝阻呢,生怕孟健遇到骗子,能让患者立刻恢复如果是骗子的手段,那他去当骗子也无妨。
姜天更好奇了:“你到底找的谁?你不是都没什么钱了?找完大师后钱还够用不?我转点给你?”
他一连几个问题一股脑的问出,脸上有对“神医”的好奇,但更多的还是担忧孟健会没钱吃饭被饿死。
孟健沉默了一秒,然后捶了下姜天的胸口,他爽朗笑道:“还有钱呢。”
“你要是遇到困难可别瞒着我。”姜天瞪了他一眼,“当我不知道呢?你把家里的房子都卖了!”
他知道孟健要强得很,都落魄到房子都卖了,手上应该是真没钱了。
孟健对姜天嘿嘿笑了下:“这不是打算把房子卖了打持久战嘛!可惜是贷款的房子,我跟你嫂子也没卖多少钱,还想着以后钱不够该怎么办……”
他说着,眼睛有点红:“其实我跟你嫂子心里很绝望,这么多家医院都检查不出来原因,就算把房子卖了靠那点钱又能检查出来什么?”
“但我们不甘心,就算花光最后一分钱,也不想放弃小悦。”
他靠在墙边,缓缓吐出一口气:“你知道当我跟你嫂子看到池大师找上我们的时候,我们心里有多激动吗?”
孟健和谢慧丽是成年人,还是在职场上闯出一片天地性格不动声色的类型,俩人表面看起来淡定,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当池星看向他们,对他们说要去医院帮助小悦时,他们内心的情绪是如何的翻腾不休。
说句不夸张的话,当时的孟健感觉黑暗的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绝处逢生的希望缠绕在他心头,他真的想给池星跪下道谢。
孟健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康复室大门,声音是卸下疲惫的温暖:“我和你嫂子说要给池大师转钱,他说我们现在也缺钱用,只象征性收了几百。”
这钱还是捐到了基金会,池星本人一分没拿。
“池大师?”姜天没听出来这是池星,只是听到孟健的描述脑中浮现一个胡须发白的世外高人形象,他语气敬佩,“这种高人应该做了一辈子的好事!”
“他怎么联系?医院最近也有点问题。”
孟健:“我给你池少的联系方式,你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空。”
姜天有点没反应过来:“啊?你说谁?”
“池少!池大师就是池少!池星!”
姜天愣了:“池星?他真会算命?网上那些视频不是池家人的炒作?”
孟健瞥了他一眼:“池家还需要炒作吗?就算下面公司需要运营产品的热度,你见过池家人有拿自家人炒作过吗?”
姜天脸上的表情更茫然了:“那他真的是大师?”
“千真万确。”
刚到公司没多久的池星就接到姜天的电话。
姜天的言辞很客气,说自己是孟健的朋友,现在在医院工作,代替医院领导来联系池星,说医院最近晚上经常出问题,他问池星下午有没有空来医院一趟。
池星看着自己一周五天工作日但缺勤三天的打卡记录表,说自己下午没空要上班。
当大师这么赚钱还要去公司上班?姜天表示看不懂有钱人在想什么,但他仍然礼貌问道:“晚上有空吗?”
池星和姜天约了晚上八点。
挂断电话后,池星抖了下黄一天打印出来的全勤表,语气镇定:“我全勤五百都扣光了?”
黄一天拼命点头,他现在要是和孟健聊天,绝对能理解孟健对池星的激动心情,他现在也很激动!
经历几家公司每周都被扣钱的黄一天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也轮到他扣老板的钱了!
池星将全勤表放下,没在意这五百,但也有点遗憾:“上班第一个月就被扣了全勤,我完美的人生都有缺陷了。”
黄一天挥了挥手:“老板想开点,以后你每个月都没有全勤。”
池星:“……”
他沉思几秒:“既然我没全勤,不如把你们的全勤制度都取消吧?”
黄一天顿时哀嚎起来,连带着公司的其他鬼和妖都疯狂摇头,坚决反对取消全勤。
池星也就是说着玩儿,看到大家都和他一样不开心起来,他心情就变好了。
果然开心得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池星路过王岚身边时,王岚还询问了一番子涵在学校里的情况。
没等池星多和她聊几句,杜美和赵芝芝也凑了过来,宁悦和阿大一屁股挤开其他的鬼,对着这些鬼做鬼脸。
鬼太多,都围在池星身边,让池星身边的气氛一时间阴冷无比。
池星毫不留情地将这些鬼统统撵走,大冬天的还在自己身边转悠,鬼不怕冷但是他怕。
晚上八点,池星准时来到医院门口,孟健和姜天以及一个院领导在门口等着池星。
池星刚下车,几人就迎了过来,孟健给池星介绍着另外俩人,然后在院领导的目光中识趣地按下想要听医院八卦的小心思,找了个要去陪女儿的借口离开。
副院长非常客气地和池星握手:“早就听闻池先生的大名,池先生真是一表人才,年少有为。”
姜天抽了下嘴角,他也跟着想夸池星两句,不过他不是长袖善舞的料,也从孟健口中得知池星不是喜欢虚礼那一套的人,他想了想,诚实地说道:“我今晚是在加班呢,池少,我们早点看完我就能下班啦!”
校领导:“……”
池星笑了起来,他和姜天一个想法,也想赶快忙完回家。
“你们医院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池星一走进医院就看到有不少鬼到处飘荡,小孩子模样的鬼有到处找妈妈的,也有吵着要吃冰淇淋的,甚至还有要看小猪佩奇的。
一走进来就吵得池星脑子痛。
晚上的医院比池星上次白天来要“热闹”多了。
这么多鬼,医院不出点事都不正常。
姜天主动开口说道:“最近急诊室每到晚上都能听到小孩子的哭声。”
他指着手表说道:“每天晚上八点准时开哭。”
不过他本人倒不是很害怕,他们在医院里待了这么多年谁没遇到过灵异事件?只要鬼没有面对面的出现,他们一向都是无视的。
“我们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不是很怕,但是来急诊室带着孩子看病的人害怕得不行,就想着找池少你来把闹事的小鬼给超度了。”
“最近急救室有这个时间点去世的小孩子吗?”池星随口问道。
姜天点头:“有一个。”
正当他想说出这个孩子的情况时,院领导忽然开口:“池先生,这小孩子的身份来历不简单,我请你过来其实是冒着风险的。”
他这话还带着几分寻求保护的意味。
池星若有所思地看了院领导一眼,又看向急诊室的方向:“你放心。”池星这话就是在保证院领导的安全。
院领导松了口气,姜天这才继续说道:“那小孩子四岁,是个小男孩,她妈妈是娱乐圈的明星,挺火的。”
他说到这,压低了声音:“叶清你知道吧?”
池星有点惊讶,虽然他不太关注娱乐圈,但还是知道叶清的,对方在娱乐圈中的人设一直都是清纯玉女的类型,不仅不会在拍戏时候炒cp,更是在综艺中说长这么大都没谈过恋爱。
“她官方资料上今年的年纪才二十二岁,孩子四岁……十七八岁就生孩子了?”池星算了下叶清的年纪,这就算是娱乐圈内的人估计都想不到才二十出头的叶清竟然会有一个四岁的孩子。
姜天点头:“她出道也早。”
虽然对外是清纯人设,但明星想要在娱乐圈干干净净几乎不可能,除非自己家世好,把娱乐圈当作游戏场玩乐的那批人。
“我记得她十三四岁就出道了。”池星没深入聊这个话题,浅浅带过后还是问着事情的重点,“她带孩子来医院急诊室的?小孩子出了什么情况要看急诊?”
并且急诊还没能将孩子抢救过来。
姜天有些迟疑地看向副院长。
副院长亲自开口:“带孩子来医院的不是叶清,是孩子的父亲,他是王家的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副院长左右看了眼,担心被别人听到:“这身份可不一般。”
“王家?王嘉阳?”池星挑眉,“不可能是他。”
“哪能呢。”副院长压低了声音:“王少是王家的继承人,还没结婚哪会在外面搞出来私生子?那个孩子的父亲叫王骏超。”
“王骏超?没听过。”池星语气自然:“姓王,应该也是王家人,不过我没听过,估计就是无关紧要的王家旁系。”
副院长:“……”
姜天:“……”
他们小心翼翼不敢得罪的人,在池星眼里就是没印象无关紧要的人?
副院长静默几秒才继续说道:“那孩子送来时后脑勺上都是血,说是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人送进手术室抢救了几个小时都没留住……”
当时的场景比这要混乱许多,那王骏超的脾气本就是差的,对着医生一顿骂,说要是救不回来他们都别想继续干了。
但不管他怎么威胁,伤势太重该救不回来还是救不回来。
姜天对这人有点反感:“威胁医生也就算了,他在确定小孩子死亡之后,也没将小孩子的尸体火化,而是将尸体放在太平间。”
他说着,还看了副院长一眼:“这是能说的吗?”
副院长咬牙:“说!”
“王骏超想把尸体长期放在太平间中!虽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是连小孩子的尸体都要算计的人,也是够恶心的。”
副院长比姜天年纪大不少,姜天还看不清楚的事他已经能大致猜测到,王骏超留着小孩子的尸体十有八九是想要用来威胁叶清——
叶清这些年已经是一线了,并且想脱离王家的娱乐公司,王家怎么会舍得放弃这棵摇钱树?
以前叶清有孩子会顾忌孩子也是王家人不会和王家撕破脸皮,但现在孩子没了,又是在王家手中没的,叶清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斗不过王家,也绝对不会再给王家赚钱。
并且……副院长对蹙眉的池星又说了一句:“叶清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孩子是在我们这抢救的。”
王家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让叶清找不到孩子的尸体。
他原本是不打算插手这件事的,他只是一个副院长,就算看王骏超不顺眼也没资格和对方叫板。
他甚至都没打算找大师驱邪,只准备把之前的急症室作废。
但姜天找上他说给他介绍一个大师。
他让姜天闲得没事就多加班,大师是能乱找的吗?找了就是和王家作对。
姜天说要是这个大师的身份比王家还吊呢?他说这大师是池星。
副院长一惊,随即思忖了好几分钟,狠狠拍了下桌子:“打电话请池先生来一趟。”
虽说他在医院这么多年早就看淡了生死,但王骏超这种对亲生孩子的死都要算计的人,如果他有能力肯定二话不说就让王骏超滚出医院。
可惜他没这么大的本事。
但现在得知姜天能找来的大师是池星,副院长感觉自己也该做点什么,至少不能帮着王骏超死死瞒着这事。
对死者太不公平。
至于到时候要是被王家的人报复,副院长也不太在意,反正不管这件事最后牵扯得有多大,也有池星撑着嘛,王家真敢报复,他就去找池星求救。
不过这些话他都没和池星说,只是默默看着池星。
池星听着娱乐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突然对上副院长“含情脉脉”的视线,他心头一阵恶寒,眉头拧得很紧,快步走向急诊室的方向:“先去看看再说。”
几人大步来到急诊室门口,此时的急诊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姜天解释道:“这房间来看病的都害怕,我们把设备都挪到其他房间了。”
他说着话,又隐隐听到空荡荡的房间内有哭声传来。
副院长忌讳这些东西,没敢走进房间。
池星没说话,因为他一眼就看到急诊室角落处蜷缩着一个小男孩,男孩看起来只有三四岁的模样,看起来小小的一个,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哭到浑身都在颤抖。
从池星的角度能看到他埋首在膝盖上的头发缝隙中都是血迹。
这个小孩子就算在哭,声音都小小的,但这种细微的哭声被活人听到只会觉得更加恐怖。
池星走到小孩子身边,他抬手想要摸一下小孩子的脑袋,但是小孩满脑袋的血,他又将手收回,问裴钦要了几炷香,给小孩点上香。
檀香的香味让小孩抬起头,他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檀香,嘴里冒出一个字:“饿。”
池星将香递给他。
小孩子没敢接,只是怯怯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能看到我。”
这小孩子的外貌完全遗传到叶清的柔和,看起来不太像男孩子,比女孩子还要秀气。
尤其一双眼睛圆圆的,跟猫眼似的。
可惜眼珠和眼白的表层都是让人心惊的水润红色,让他看起来阴森无比,再无半分活人小孩的天真可爱。
“因为我比较厉害。”池星将香塞到他手里,“吃吧。”
小孩吃香的动作很文静,从他的姿势中能看出来从小接触过良好的教育,不知道是王家那边在抚养还是叶清亲自照顾,小孩被照顾得还不错。
池星问小孩叫什么,小孩儿双手紧紧攥着香:“我叫小钰。”
池星等小钰吃完香才继续问道:“你身上的戾气很重被困在医院离不开,你的执念是什么?”
“在你回答之前,我想先问你,你是怎么死的?是意外还是人为?你爸爸说你自己站在楼上不小心摔下来的。”
担心小钰听不懂,池星说得很仔细:“意外就是你爸爸说的这样,你自己跌下来的,人为是当时有人推你。”
小钰想起当时的事,眼中的黑色瞳孔迅速变小,直到眼中只有眼白和红色血丝的存在,他才幽怨地说道:“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这事快要瞒不住了!”王骏超坐在KTV奢华的包厢内,他不耐烦地将身边的女孩推开,“其他人都先出去!”
一分钟后,包厢内只剩下他和王嘉乐,王嘉乐看了他一眼:“怎么就瞒不住了?”
王骏超年纪比王嘉乐大不少,看起来有三十岁了,他有点烦躁地抓了下头发:“叶清这几天到处找人问小钰在哪家医院!”
“找就找呗。”王嘉乐不太在意,“一个戏子,还真能找到不成?就算被找到又能怎么样?你儿子是咱们王家的种,她有什么资格带走?”
王骏超和叶清早就在一起了,说是在一起也不准确,应该说是被强迫。
不过在娱乐圈中,明星被强迫是常有的事,并且就算一开始再不乐意,在尝到被迫之后的资源好处后,也会放下所有面子和不满变得主动起来。
叶清出道签约在王家名下的娱乐公司,没过多久就被王骏超注意到,俩人在一起之后,叶清十七岁的那年意外怀孕。
王骏超得知这个消息后欣喜若狂,因为他是个弱精症,想要孩子全凭运气。
叶清怀孕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意外之喜,就算叶清不想要这个孩子,他也半哄半骗让叶清生下孩子。
不过他这个人心思重,也怕叶清的这个孩子不是自己的,在孩子刚出生就做了DNA检测,确定是自己的孩子后才让这个孩子姓王。
但就算叶清给他生了孩子,他也没说会娶叶清,俩人的关系这么多年就一直不清不白的。
叶清长得好看,清纯又楚楚动人,再加上王家刻意的资源倾斜,她很快就从十八线小明星火成二线明星,这几年更是一跃成为一线明星。
随着叶清的大火,王家公司已经逐渐“关”不住她,她在续约合同的时候隐约流露出想要自立门户的想法,不过都被王骏超三言两语将话题岔开,不让她从公司走人。
叶清只看他一眼,也没和他争吵。
王骏超知道叶清不喜欢自己,也知道叶清的野心很大,这些年他没提过和叶清结婚,叶清竟然也从来没提过这种话题。
王骏超隐隐感觉叶清可能看不上自己。
但好在叶清是个孤儿,她对亲情很看重,也对生下来的那个孩子很用心,王骏超知道只要有这个孩子在,叶清就算有逃离王家的想法也只能按兵不动。
她不会舍不得他,但会舍不得孩子。
这个孩子是叶清亲手带大的,就算行程堆得再满,忙到连轴转连睡觉时间都不够,她都会抽出时间陪伴孩子。
而在叶清不能亲自带孩子的期间,孩子在家由保姆看着。
王骏超偶尔也从保姆手中将孩子带回王家,每当孩子在王家,叶清想要接回去,王骏超总能拿着孩子跟叶清谈成一件事。
每次从叶清手上夺走利益时,王骏超在心里都会嗤笑女人就是感性。
这次出事在王骏超看来完全是意外,叶清最近在其他城市拍电影,他趁着叶清不在家将小钰接回家。
打算等叶清回来接小钰回去时,俩人对新电影的片酬分成再详细聊一聊。
小钰在家里很安静,他性格和屏幕中的叶清很像,看起来柔弱又内敛,他最喜欢的不是出去玩,而是在家看妈妈的电影。
晚上时,王骏超带着情人回家。
情人一进客厅就看到电视中的叶清,她喝大了,看到沙发上的小钰说他长得像叶清,还说电影里的叶清舞跳得好看,让小钰也跳一个。
王骏超这情人也是娱乐圈的,只不过不出名,心里嫉妒叶清这种一线的明星。
王骏超和叶清的关系瞒得很紧,以她的身份也不知道这就是叶清的孩子,只是看到小钰长得像叶清就恶向胆边生。
王骏超听到这要求也没生气,只拍了下情人的屁股:“敢让老子的儿子给你跳舞?你也配?”
情人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没生气,咯咯笑着说自己在床上跳给他看。
小钰不想听到这种话,也怕继续待着真要他跳舞,他急匆匆跑到楼梯上打算回房间躲着。
王骏超的情人喝多了,看到小钰跑到楼上也没放过他,而是追了上去,对他逗弄着:“跑什么呀?”
她说着,还在楼梯上拽住小钰:“就跳叶清在电影里跳过的那支舞,你不是在看嘛?不知道叶清拍电影时导演是不是眼睛都看直了。”
她喝多了拉着小钰的力气很大,小钰挣脱不开,又听到她对自己妈妈充满恶意的话,一时间害怕得哭了起来。
他哭声不大,但害怕时候的嗓音有些尖锐,王骏超听得烦躁,走到楼梯将他拽到自己身旁:“哭什么?让你跳个舞也哭!爱跳不跳,不跳就滚去楼上睡觉!”
王骏超看着小钰这张像极了叶清的脸,眼中闪过厌恶,他看到这张脸就想到最近和叶清之间的不愉快。
对方翅膀真是硬了,在他拒绝叶清的自立门户之后,叶清现在连装都不装了,对他的不屑摆在明面上,让她陪自己睡一晚都不乐意。
王骏超也喝了酒,看到小钰不爽,推搡小钰的动作也没轻没重,故意将小钰推得一个踉跄,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他想着现在叶清这么火,公司还指望着她赚钱不想和她撕破脸皮,但也得让她清楚自己的地位。
就算不对她动手,他也有其他法子让她乖乖听话。
让她最疼爱的儿子受伤就是她不听话送给她的教训。
家里的楼梯不算很高,王骏超心想最多摔破皮,肯定不会出大事。
但小钰是小孩子,在摔落时候后脑勺又撞到楼梯上铺的瓷砖边缘,瓷砖比木质楼梯要锋利太多,他又是被推下来,后脑勺几乎在瞬间就被瓷砖磕破血流如注——
送到医院抢救的时候小钰因为失血过多脸色煞白,小孩子本就不比大人的皮糙肉厚,不仅撞到脑袋还流了这么多的血,刚下手术台人就没了。
王骏超从医生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念头不是痛苦自责和悔恨,而是在心里快速思索起来——现在小钰没了,他以后要怎么继续拿捏叶清?
要是说他心里没有一丝悔恨是不可能的,他悔恨的是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有孩子,还有怎么能让情人看到自己推人?
情人这么一个大活人,出入家里都有监控记录,又是个小明星,要是她失踪可不好处理。
只能找人将情人威胁一番然后送到国外将自己做的事彻底瞒下。
但叶清这边是肯定瞒不住小钰出事的,王骏超只说小钰是自己在楼梯上玩耍不小心踩空摔下来,送到医院时失血过多没能抢救回来。
叶清知道这个消息时悲痛欲绝到晕了过去,她说不可能,小钰的性格不可能在楼梯上玩耍。
她又问小钰在哪个医院,但是王骏超说什么都不跟她说,说看她以后的表现,要是她能乖乖听话就会把小钰的骨灰给她,要是她不听话,别说骨灰,连尸体都不会火化。
叶清快要气疯了,她这几天到处托人找关系,一开始别人都挺乐意和娱乐圈大美女吃饭,想着她就算有事也就是资源的事。
但一听和王家有关,叶清找的这些关系都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叶清这也才知道,就算王骏超人品垃圾,也不是王家嫡系,但只要他是王家人,就很少有人敢和他对上。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也一直在养精蓄锐,但小钰的死和王骏超用小钰尸体和骨灰的威胁让她彻底崩溃,她没想到忍了这么多年,最后竟然落得连小钰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妈的!”王骏超气得蹬了桌子一脚,桌上的果盘散落在地摊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都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王嘉乐抽着烟,“一个明星而已,不听话换一个就行。”
王骏超听到这话悄悄翻了白眼:“你说得简单,她可不是普通的小明星,她要是在公众平台曝光这事怎么办?”
王嘉乐更无所谓了:“男未婚女未嫁,只是谈恋爱咋了?她曝光你又能落得什么好处?你们各取所需,你给她资源,她陪你睡,真说出去她才是被人骂的那一方。”
“指不定别人还会骂她看起来清纯实际上满肚子心机,要不然能未婚先孕生个孩子?”
王骏超的脸色很难看,这孩子是他求着叶清生下来的!
而且,他怕的是这些吗?他怕的是叶清一口咬定小钰不是意外!
王嘉乐从他的表情中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他将烟给熄了,语气警惕:“骏超哥,你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王骏超没敢说,只摇头说怕叶清要是闹大会影响王家的股份。
王嘉乐狐疑地看着他:“确定没别的事?我最近跟王嘉阳正斗着呢,你可不能在这时候给我添乱。”
他表情带着几分狠辣:“你要是拖我后腿,到时候可就不是我哥了。”
王骏超背后一寒,更不敢说了,他岔开话题:“王嘉阳有跟你斗?他最近不是车祸后在休养?”
提起王嘉阳,王嘉乐表情一冷:“那家伙命大,出车祸都没事。”
王骏超眼皮微跳:“他那车祸跟你……”
“这话可不能瞎说。”王嘉乐连忙打断他,“闹归闹斗归斗,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我家可不敢做出这种事,他上次就是自己倒霉。”
王骏超有点可惜自己没能抓到王嘉乐的“把柄”,不过就算是对方做的也不会跟他说就是了。
他想起在医院里的小钰尸体,突然问道:“我看好多娱乐圈明星都喜欢养小鬼,古曼童你知道不?反正死都死了,不如我找大师把小钰魂魄炼成古曼童?”
王嘉乐刚点的一支烟抖了下:“你不怕?”
“他是我儿子,我有啥怕的?他还能害我不成?”
王骏超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他还真有点担心小钰的魂魄会跟着自己,既然如此,还不如先把小钰给炼制了为自己所用。
“我的执念是想把爸爸带下来,然后我去做妈妈的古曼童。”
“我想回到妈妈身边,我听妈妈的助理说过,古曼童能帮别人转运,妈妈这些年为了我付出了很多很多。”
小钰只有眼白的眼睛凝视着池星:“我想帮她转运,我想把她讨厌的坏人爸爸从她身边带走。”
“哥哥,你能帮我吗?”
池星从地上站起身,对他伸出手。
小钰定定地看着池星伸出的那只手,一点点将自己的手放在池星手上。
池星握住他的手,对他说道:“走吧,我带你去找妈妈。”
第060章 叶清
姜天和副院长看到池星和空气说了几句话, 随后好像牵着什么从急诊室中走出。
俩人感觉后背发寒,就算是自诩经常在医院见到灵异事件不害怕的姜天也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副院长就没进急诊室,池星往前走一步,他就害怕得往后退一步。
他强压着惊恐问道:“是那个小孩子吗?”
池星点头, 走到门口时, 他把小孩子的魂魄收进玉佩中, 对姜天和副院长说道:“还要请你们陪我走一趟。”
这话说得跟审讯似的, 姜天一愣:“我要进去了?”
副院长看他这没脑子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他离池星远远的, 看着池星的侧脸问道:“我们去找叶清?”
池星颔首:“我一个人去恐怕不太方便, 大晚上的她认为我是骗子怎么办?”
姜天的嘴角抽了下, 他耿直地说道:“放心吧,他们娱乐圈都迷信, 谁不知道你?看到你绝对不会认为你是骗子。”
“认识我,我也不方便一个人去找她。”池星若有所思, “深夜相会……”
姜天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她现在是一线明星,身边说不定会有狗仔队, 你跟她大半夜的见面要是被拍下来估计会上新闻头条。”
池星:“……”
对于池星来说这点倒是不太重要, 就是深夜和叶清见面,感觉玉佩里的裴钦又要闹了。
叶清在小钰的房间里待了好几个小时, 房间里没开灯,她低着头坐在小钰的床上,脸隐藏在阴影之中,谁都看不到她是什么表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只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整个人像是飘浮在空中找不到落脚点。
经纪人小心翼翼地在门口问道:“你都两天没吃了, 吃点东西成吗?”
叶清没说话,她现在对外界毫无反应,从拍完电影回到家得知小钰的死之后,她就仿佛失去了灵魂。
尤其是在到处找关系都被婉拒之后,她现在满心绝望,感觉自己活着都快没意思了。
赚了钱又能怎么样,她连自己儿子都保护不了。
那么鲜活的一条生命,在几天前还对她喊着妈妈,还说等她回来要去吃好吃的,谁能想到几天后人就没了?并且她连孩子的尸骨都没看到!
她之前总觉得自己现在是一线明星,不仅赚得多,人脉也还算广,就算和王骏超对上也能有几分胜算。
但事到临头才发现,她这点人脉在王家面前不值一提。
她不是没尝试过托人找关系,只是这些人听到和王家有关后都唯恐避之不及。
经纪人看她一副半死不活的背影,语气也加重了:“叶清,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小钰吧?小钰他想看你这个样子吗?”
叶清终于开口了,一整天都没说话的她声音沙哑,没有一丝往常的甜美:“姐,你说我去网上曝光王家怎么样?”
经纪人一惊:“姑奶奶,你这馊主意不怎么样!你跟王家签了什么合同你不记得了?你前脚去曝光,后脚资产就得清零,一分钟都不会剩下!”
她算了下叶清的资产,声音无力:“都赔光都不够,还差一大半。”
“而且你曝光之后网友会怎么评价你?你以后还想当明星吗?就算你能忍,不看那些评价,但你得罪的是王家,以后还想在娱乐圈接到活?”
“我说句真心话,要是普通人被大公司针对,大不了换个城市!但你是明星,就你这张脸,就算换城市也会被人认出来,王家到时候想要找人针对你太轻松了。”
“叶清,我劝你冷静点,王家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就算看在你是公众人物的份上不好弄死你,但想让你生不如死有数不清的法子。”
经纪人这番话现实无比:“就算你跑到国外也没用,只会更方便王家找人弄你,发在网上也不行,团队都不敢给你营销。”
“你团队都是王家公司的人,你别忘了,你平台上的所有账号,你虽然能登录,但是账号是王家的!到时候王家将账号收回,砸钱洗舆论将脏水反泼到你身上,你没钱又没权……拿什么和王家斗?”
叶清的身影在黑暗的房间里颤了一下,她懂,她都懂,如果只是发表文章就能和这些世家抵抗,那就不会有那么多被强迫又不敢发言的小明星了。
但是她不甘心,这世间连去找公道都没有吗?
她没说话,背影轻颤着。
经纪人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房间里很黑,经纪人以为自己是看不到叶清身影的,但她不仅看到了,还看到叶清一直在发抖。
经纪人眼眶一酸,她也是王家公司的人,但她和叶清认识了七八年,叶清刚出道就被王家交到她手上,就算娱乐圈的感情一向淡薄,她也多多少少对叶清生出几分真情。
如果不是把叶清当做妹妹怕她做出傻事,她也不会一直陪在叶清身边对叶清说出这些话。
经纪人叹了口气,她收回目光,去厨房下面条:“你得吃点,不吃怎么行,小钰还等着你去接他呢。”
最后一句话让叶清再都绷不住情绪,她在房间里号啕大哭起来。
经纪人也眼角湿润,她听到叶清的哭声,嘴里自言自语说道:“哭出来好,哭出来才能发泄情绪……”
这些天的叶清在白天都太冷静了,冷静的找关系,冷静的待在房间里沉默不语,只偶尔看向某个方向似乎在找小钰的痕迹。
而她现在越冷静,后面的爆发就会越疯狂,到时候玉石俱焚的复仇火焰不止会烧伤别人,更会让自己伤痕累累。
叶清的哭声哀痛极了,经纪人眼前也一片模糊。
在几天前,小钰还喊她姨姨,说姨姨要照顾好妈妈。
那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可能因为从小就缺乏安全感,他特别乖巧听话,别说叶清不相信他会在楼梯上玩耍,就算是她,也不会信这种鬼话!
她放面条的手在颤抖着,一袋面条洒了有大半在地上,剩下的那些面条在开水中漂浮,细细的面条很快就被卷进开水中心。
小小的漩涡中,面条没过几秒就变得软化。
刚进入娱乐圈的叶清和这面条何其相似?
叶清被王骏超看中之后,单纯的她就变了。
被小老板看中还能勉强逃脱,但被王家的人看上,就算叶清再红也逃脱不了王家。
经纪人将面条盛好端到餐桌上,叶清这次没让她喊就主动走出房间。
她眼睛很红,肿得和核桃似的,因为太过悲伤,她呼吸有些急促,加上两天没吃饭,只是走了短短几步都大口喘息着。
经纪人扶着她走向餐桌。
叶清一声不吭地开始吃面,她动作很快,吃到一半突然吐了出来。
经纪人着急地站起身拿拖把将地面打扫干净,她声音心疼:“你别吃这么快,你没胃口就先喝点汤。”就是知道叶清没胃口吃不下东西,她才只做了简单的面条。
叶清默不作声地擦干净嘴,慢慢地、一点点逼迫自己喝着面汤。
喝了小半碗,叶清实在吃不下,她抬头看着经纪人,忽然说道:“姐,王骏超虽然是王家人,但是他不是王家以后当家做主的人,我真的没机会扳倒他吗?”
经纪人沉默了片刻:“他和王嘉乐关系好。”
叶清默念着这个名字,她是见过王嘉乐的,是王少的弟弟,包括王少,她也是见过的。
只不过她当时作为王骏超的女伴参加宴会,压根没资格和王家人说话,不管是王嘉乐还是王少都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也没主动和她搭过话。
就算她很火也很美,他们看她的视线依然是高高在上的。
尤其王嘉乐,他和王骏超的走得近,知道她和王骏超近些年关系紧绷,看她的眼神中隐隐带着几分嘲讽,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至于王少,叶清记得当时的王少好像多看了她几眼。
“王骏超、王嘉乐、王少……”
叶清将这些名字默念出来,她跟在王骏超身边七八年,自然知道王嘉乐和王少之间的关系微妙,她现在肯定靠不上王嘉乐了,但是王少这条线……她抿唇问道:“王少现在单身吗?”
王少的名字在娱乐圈中名气相当大,他有时候会在娱乐圈找明星当女朋友。
虽然他换女伴的速度很快,一个月最多换过七八个女朋友。但他在交往期间出手大方,就算分手也送车送房,再加上他自己长得也不错,陪他比陪那些大腹便便的资本家要好太多了。
有不少女星做梦都想着和王少来一段短暂浪漫又多金的爱情。
据叶清所知,就算王少的性取向笔直笔直的,但也经常有在酒店门口敲门的男星……
由此可见,王少的“好名声”在娱乐圈到底被多少人眼馋。
经纪人嘴角抽了下:“你该不会是打算去勾引王少吧?他现在有女朋友。”
叶清没否认自己的勾引想法,只要能带回小钰,勾引算什么?她恨不得亲手将王骏超给杀了!
“有女朋友就算了。”叶清声音沙哑,倒不是她的道德底线有多高,混娱乐圈的,道德底线越高,就越混不出名堂。只因为她知道王少虽然看起来玩得花,但在交往期间从来不劈腿。
叶清想了几秒,不死心地说道:“王少分手快,等他这次分手,安排个和王少见面的巧合吧。”
“祖宗,你就别想了!”经纪人无奈说道,“王少这次的女朋友谈有一个多月了,你安排见面也没用。”
叶清微怔,她慢慢说道:“那还有其他家,顾家……算了,顾家不行,顾家挺看重身份的。陆家呢?陆家怎么样?他们都和王少关系好,只要是王少的朋友,那就是王骏超的敌人。”
经纪人翻了个白眼:“你也别想着陆少了,陆少从来没交往过女朋友,大家都传他有喜欢的人。”
她说着,又忽然对叶清问了一句:“你跟我商量计划,不怕我出卖你吗?”
她是叶清的经纪人,但同时也是王家娱乐公司的人。
叶清没看她,但声音却飘向她耳中:“就算看在小钰喊你姨姨的份上,你也不会出卖我的。”
提到小钰,叶清和经纪人的眼睛都是一红。
经纪人按了下眼角将眼泪按回去,她说:“我看你想了一圈人,怎么不想着勾引池少?”
叶清苦笑:“难度太大了,我见过他。”
“他对顾少王少都爱答不理的,你觉得他能看上我?而且他张扬的性格谁不知道?我真敢去勾引,我怕他把我扔出酒店。”
顾少等人虽然有难度,但看到她时还会颔首打声招呼,代表还有一定的概率能攻下。
但池星就不是了,对方从她身边擦肩而过都没有多看她一眼,那是完完全全的漠视。
并且她还清楚地记着,不可一世的顾少跑到池星面前说话都被池星毫不留情骂了一句。
他骂人时下巴微扬,眼神从上而下地扫视着顾少,神态中的不耐烦都快要溢出来了。
偏偏被他骂的顾少一点都没生气,还笑嘻嘻的嘴欠了一句:“你骂人的声音挺好听,多骂两句,爱听。”
池星又回了他两个字,简短又厌烦:“傻逼。”
顾少还是没生气:“你能不能换些词啊?”
这一幕让站在不远处的叶清印象深刻,池星的声音是很好听,不过……原来像顾少这种人也是会讨好别人的,被别人骂还是笑嘻嘻的。
当时的叶清喝了口红酒,眼神有些飘了很远,那她要走到哪一步才能摆脱王骏超,把王骏超当狗一样逗弄让他学狗叫呢?
而现在的叶清则清楚的知道,想让王骏超学狗叫,难如登天。
想起自己见过的池星,叶清非常果断地说道:“池少不在我的考虑范畴中。”
“也是。”经纪人唏嘘,“池少还会算命,说不定你刚走到他身边,他就能看出来你的意图。”
叶清又沉默了。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伸张正义,她也不想活着了,不如下去陪小钰,但在死之前怎么都得拉一个垫背的。
她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放在卧室里的手机铃声倏地响起。
清扬欢快的音乐声让叶清陡地回过神。
这是她私人手机的来电铃声,她不太喜欢无聊的娱乐圈社交,知道她私人号码的并不多,白天都很少会有人找她,更别提现在还是晚上。
叶清抿唇,站起身走向卧室,她心里猜测应该是王骏超——
但看到陌生的来电显示时,叶清愣了一下。
这个手机从未有陌生的来电显示。
她接起电话:“你好。”
电话里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你好,是叶清吗?”
叶清听着这声音怔了一瞬,随即握紧手机,不等对面继续开口就咬紧牙关,声音从喉咙中钻出:“您……是池少吗?”
她刚刚还想着池星,对池星的声音还有印象,现在从电话里听到池星的声音,她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我是。”
“我有事找你。”
“我在你家门口。”
叶清不知道池星找自己是什么事,以池星的身份晚上找上她能做什么?
看上她想约她?这念头太荒诞,在叶清脑中刚出现就被她掐断。
而她除了有张漂亮的脸之外,池星找她又能有什么事……她突然想到经纪人刚刚说的话,池星会算命,会算命的应该能看到某些东西?
叶清心思玲珑,心中的念头转得极快,这些想法不过一秒的时间。
想到某个猜测的叶清心口一悸,她带着哭腔说道:“我马上开门。”
池星没挂断电话,而是继续说道:“我们有三个人,都是男的,如果你觉得在家不方便,我看你小区内也有休息室。”
叶清住的是高档小区,小区内设备齐全,除了有健身房游泳池之外,还有用来接待人的休息室。
三个陌生男人去独居女性家里的压迫感太强了,尤其叶清还是艺人更要注重名声。
池星的贴心让叶清抿了抿唇:“不用这么麻烦,我家里不止我一个人,还有经纪人,我已经到门口开门了。”
她话音刚落,池星面前的大门被缓缓打开,身形单薄纤弱的叶清出现在几人面前。
叶清比电视上看起来要瘦很多,一米六几的身高,看起来不过八十斤。
尤其她最近的状态很差,整个人更是消瘦了许多,乍一看过去,仿佛一阵夜风就能把她吹走。
但她无疑又是极美的,就算满脸憔悴,眼睛红肿,但看起来依然很美。
姜天和副院长看了好几秒才收回视线,池星都没注意到叶清的长相,因为小钰从玉佩中出来,哭着跑向叶清。
他是鬼,哭起来满脸血泪,配上戚戚哀哀的哭声,尖锐刺耳的鬼叫声让池星又开始头疼起来,就算是再漂亮的娱乐圈大美人在他面前,他都不想看。
一阵夜风拂过,叶清心跳加速,她站在夜色中,感觉自己的左腿一凉,这个位置……每次她出差回来后小钰都会这样抱住她的腿。
叶清发现自己脸上有些温热,紧接着又被夜风吹凉,她伸手一摸,原来自己流泪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落泪,只觉得现在的情绪难以自控,有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在她心间徘徊。
叶清在空中摸了几秒,她想着小钰的身高,如果是小钰在抱她,这个高度正好能让她摸到小钰的头发。
她看不到的是,小钰的脑袋在她掌心蹭了蹭,嘴里喊着:“妈妈,我好想你。”
叶清什么都没摸到,但她空落落的心好像突然就被填满了。
池星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
几人走进叶清家,一眼就看到餐桌上还有热气尚未消散的面汤。
在客厅里的经纪人有些警惕地看着几人,她视线落在池星脸上时,眼中闪过惊讶,脸上的防备消散了几分。她还以为是王骏超来找叶清,没想到竟然是池星。
不需要池星主动介绍,副院长就和经纪人握手,说明自己和姜天的身份。
一听到副院长和姜天是医院的人,叶清神色紧绷,她没站稳,整个人跌坐在沙发上,目光颤抖却不敢主动询问。
她等着副院长和姜天先说话。
她眼中的神色太过痛苦和绝望,姜天和副院长几次张嘴想要说出全部,都没能继续说下去。
俩人将视线投向池星。
池星则看着小钰的方向。
叶清的视线猛地一僵,池星没看她,却看着她身侧的沙发位置,小钰还在的时候也最喜欢坐在这边。
池星看了姜天和副院长一眼,心想带你们一起来有什么用。
最后还是他将所有事情全部道出。
池星说完后,客厅内一片寂静,叶清和经纪人的心里就算早有猜测,但听到小钰被送到医院头上都是血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哭了起来。
姜天和副院长长叹了一声,姜天看着哭到泣不成声的叶清和经纪人,没在此时插话。
池星等着俩人将情绪发泄完之后,又将小钰的话说出:“小钰说自己从楼上摔下来不是意外,是他爸爸推的。”
叶清此时心如刀绞:“小钰说是王骏超亲手推的?”
她眼中的泪珠一颗颗砸下来,衣领处很快就洇湿了一大团,她眼睛又红又肿,不可置信地说道:“我想过小钰的死不是意外,可能是王家的其他人或者他带回去的情人……但怎么会是他亲手推的?他怎么这么狠的心?”
她说着,目光又直直地看着池星:“池少,您说小钰跟您说的,您是在小钰出事那天在医院遇到的?还是……”
前者根本不可能,小钰当时已经重伤,怎么可能和池星说话。
而后者……似乎更不可能。
但叶清却坚信小钰的魂魄一定还在!
池星对她轻声说道:“他在你旁边。”
这话一说出口,叶清的眼中的痛苦微散,她转头看向自己身侧,眼泪溢出眼眶,她表情惊喜又激动,对着空气喊着:“小钰?”
她听不到也看不到小钰的回应,却感觉自己身侧的手好像被什么轻轻抱住了。
这一瞬间,叶清潸然泪下:“小钰,是你在抱我吗?”
这几天的时间她快要疯了,只要家里有任何风吹草动的声响,她总认为是小钰还在,是小钰在家里玩玩具。
她每次听到声音都会看过去,但每次也都只是她的错觉。
小钰不在,他喜欢的玩具也安静地躺在角落里没有动过。
有时候晚上睡觉,她也总觉得小钰还躺在自己怀里,这几天晚上,她睡到一半会突然惊醒,然后拍一拍怀里。
但她只拍到了空气。
她在深夜痛哭了无数次,她太想小钰了,想到快要精神失常,也感觉自己真的要坚持不下去了。
叶清坐在沙发上摸着空气,再加上池星说她身边还有小钰的魂魄。
这一幕本应该是让其他人觉得害怕恐惧的,但另外几人看着叶清眼底深处痛彻心扉的思念,没一个人觉得害怕,只觉得自己心里也沉甸甸的沉重。
叶清闭着眼睛,她对池星问道:“我可以看看小钰吗?”
池星实在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
但看到小钰要画阵法,一个阵法的时间还很长,大晚上的不太方便。
而且她没看到小钰正对着池星摇头:“哥哥,我不想让妈妈看到我,我现在太吓人了,妈妈会害怕。”
他歪着小脑袋:“也不是害怕,是妈妈会心疼我,我不想让妈妈以后想到我就哭。”
池星将小钰这话转述,叶清更是哭到停不下来,其他几人的眼睛也跟着红了,小钰实在太懂事了,懂事到不像是四岁的孩子。
小钰紧紧贴着叶清,大大的眼睛里只有叶清一个人,他还伸出手想擦掉叶清脸上的泪水。
叶清心有所感,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哭着对池星哀求道:“我不怕小钰,我当时就没能见到小钰最后一面!”
如果不让她见到小钰的魂魄,未来几十年的日子她都会遗憾痛苦又自责。
池星看着小钰满脸的鲜血,对叶清说道:“现在不行,等你有空来池家一趟,你在池家能见到小钰。”
池家楼下的书房和楼上的阁楼都有能看到鬼的阵法,就不需要池星再单独画一个了。
叶清呼吸一顿,她声音发抖:“真的?”
池星点头。
叶清放声大哭:“谢谢您。池少,谢谢您!我白天就去池家。”
和叶清的感激不同,小钰则有些焦急地对池星喊道:“哥哥!让妈妈把王骏超杀了再来见我!”
他一着急,也不喊那个人渣爸爸了,直接脱口而出人渣的名字。
他指着自己的脸:“现在的我会吓到妈妈的!”
很多鬼在死前凄惨,死后也会格外阴森吓人。
有些没什么怨气的,或者特别注意自己形象的会将自己清洗干净。
但如果是怨气特别重的鬼,就算清洁后,不超过一天的时间还会变回死后的凄厉模样。
尤其是身上的伤痕,就算只是普通的清洁也是遮挡不住的。
除非完成执念才能恢复到生前的整洁。
池星将这话转述,叶清抿唇:“小钰,我不怕你,我怎么会怕你呢?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孩子。”
她摸着空气,眼中慢慢泛起仇恨的光泽:“小钰,我会帮你报仇的。”
小钰怔怔地看着叶清,然后趴到她怀中瓮声瓮气地说道:“妈妈,我也怕你看到我样子会把王骏超给杀了呀。”
他声音阴冷,一字一句地说道:“妈妈,我帮你把他杀了,不能脏了你的手。”
池星揉了揉太阳穴,小钰身上的戾气很重,他的目标简单又明确,就是把王骏超给杀了。
王骏超这种人渣死不足惜,但如果不对小钰多加阻拦,势必会影响到小钰以后的投胎。
池星在看到叶清的面相时就发现她以后还会有孩子。
如果小钰不想着杀人,说不定还有机会投胎成叶清的孩子,如果只想着报仇,那他下辈子和叶清还有没有母子缘就不好说了。
不过这种事情比较私密,现在客厅里还有不少外人,池星也就没将这事跟叶清提前透露。
等到叶清哪天去池家看小钰时再说也不迟——
他刚这么想,就听到叶清说:“池少,我等不及了,我想现在就去您那边和小钰见一面。”
池星:“……”
对上叶清痛苦到极致的眼眸,池星还是答应了。
经纪人没跟着一起去,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对叶清说道:“我拿着王家公司的工资,后面你打算做什么就不要跟我说了!我就算不想说,但只要我知道,被王骏超喊过去威胁着说出你的计划怎么办?我不知道的话,就算他再威胁我,我也说不出什么。”
叶清抱了她一下:“姐,也谢谢你。”
不管是这几年的照顾,还是这几天对方熬红了眼睛守着她怕她做出傻事,这份恩情她都记在心里了。
叶清的声音带着哭腔:“姐,等我报完仇一定会脱离王家公司的,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走。”
经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睛很红地说:“我等着那天。”
姜天还想去池家凑个热闹,但被副院长拉到一旁骂道:“你咋这么没眼力见?这后面的事是咱们该知道的吗?你没看电影里知道多的人活不过五分钟吗?”
虽然他也好奇想见见“鬼”,但有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才能过得安稳。
更别提叶清去池家接下来一定会商量怎么针对王骏超,这事他们不能插手。
该做的他们已经做了,是时候退场了。
池星和叶清没开一辆车,俩人开着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向池家的方向。
池星一家住的小区安保严格,就算有狗仔跟在叶清的车后,也绝对进不了小区大门。
没有小区内住户的允许,外来人员一律禁止入内。
池星先一步下车,站在门口等着叶清。
叶清跟着池星走进池家。
这个时间庄敏和池松都还没休息,俩人在一楼的书房因为某个项目的规划正在“争吵”,庄敏气得拍了下桌子:“降低成本保守型的营销策略早该在池家淘汰,现在就应该强调品牌知名度。”
池松:“全面铺开线上营销的想法太冒进了,我觉得要更加注重线下销售渠道的拓展。”
庄敏:“没让你全部放弃,你是不是不知道有个词叫两手抓!”
池星打开家门扫了一圈没看到郑阿姨的身影,再一听在“吵架”的爸妈,心里立刻了然。
郑阿姨不敢掺和进俩人的争吵,也为了避嫌不听池家公司内部的决策,只要庄敏和池松发生类似的争吵,她都会躲到楼上睡觉。
叶清跟在池星身后走进池家,她表情有些拘谨,也没敢细听从书房传来的吵架声,只是在心里想着难怪企业家会越来越有钱,原来连深夜都在讨论生意。
池星对叶清说道:“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
他走到书房敲了敲门,没等里面喊他进去就直接走了进去:“又在吵什么?”
庄敏和池松立刻停下争吵,池松对池星使了个眼色:“分公司新出的产品在帝都反响不错,总公司打算在其他城市也展开销售,我跟你妈的意见不统一。”
庄敏也看向池星:“我跟你爸的意见,你赞成谁的?”
“……”只听到两句话的池星一碗水端平,“我觉得你们说得都有道理,帝都附近的城市不用过多营销,南方城市还是需要提高品牌知名度和消费者认同感的。”
池星敷衍了一句,他知道俩人压根不需要他的意见,估摸着觉得对方说得也在理但正在气头上都不想承认,是在让他递台阶呢。
池星也没给俩人继续争吵的机会:“我还带了客人来,等会要用这间书房,你们还想吵的话去楼上书房继续吧。”
“星星说得也有道理。”庄敏顺着池星给的台阶先是瞪了池松一眼,然后又点了点池星的额头,“你这孩子,有客人不早说,还在这跟我们说话。”
庄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探头看了一眼客厅,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是个穿着裙子的女生时,庄敏瞪大了眼睛:“老池,星星带女生回家了!”
叶清低着头,庄敏也没认出她,还以为池星带女朋友回家了。
池松大步走到书房门口,他走路动静大,听到脚步声的叶清抬头看来,在看到她面容的瞬间,池松又放慢了脚步,表情染上几分疑惑:“这不是明星吗?”
庄敏也认出来叶清,不仅认出来了,还看了池星一眼:“这不是王家那个谁的女朋友吗?”
池松:“王骏超,我们刚刚说的那个项目就是在和他合作。”
叶清听到王骏超的名字一下子站起身,紧紧咬着唇看着庄敏和池松。
她想说不要和王骏超那个人渣合作,但他们这些做生意的人谁又会管合作人私下的人品呢?只要能带来利益,对方人品如何很多甲方根本不关心。
叶清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胸口的浊气,她没敢在庄敏和池松面前失礼,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甘,礼貌又客气地和俩人打招呼。
庄敏和池松纵横商场多年,一眼就看出来叶清应该和王骏超闹掰了。
池星看了眼庄敏放在书桌上的合同,轻描淡写说道:“这生意是池家和王家的合作吧?是不是还有王少他弟?王嘉乐?”
庄敏点头,她皱眉问道:“他们有问题?”
“把他们踢出合作,让王家换人。”池星理所当然地说道,“和人渣合作影响池家的气运,以后池家不要和这俩人合作。”
他说着,想到沉浸在美人乡的王少,又拧眉补了一句:“这合作让王少来谈,王家要是说服不了王少,就跟王少说这话是我说的。”
叶清愣愣地看着池星,对方的态度可谓是嚣张恣意到完全没把王骏超和王嘉乐看在眼里,但她一点都不讨厌这样肆意轻狂的池星,只恨不得以身相许!
她看着池星的眼睛明亮无比,如果池星愿意——
小钰突然打了个冷颤,他看着池星脖子上的玉佩,急得在叶清身旁上蹿下跳:“妈呀!你别想啦!快收一收你的视线吧!等会就有大佬出来揍你儿子啦!”
虽然叶清听不到小钰说话,但总感觉有股视线凉凉地落在她身上。
叶清以为是池星在看她,连忙收回自己对池星好感爆棚的视线,她也就是想想,怎么想也知道池星不会和她在一起。
庄敏和池松听到池星的话对视了一眼,俩人虽然不知道王骏超和王嘉乐做了什么,但能被池星冠上“人渣”两个字,想必也做了不少坏事。
池松调侃了一句:“嘴里说着不是朋友,这就开始给王少铺路了?”
池星没好气地说道:“谁跟他是朋友,他恋爱脑没救了。”
他没过多提及王少,而是给爸妈介绍着叶清。
池松和庄敏对叶清也不算太陌生,有些商业活动的现场都会邀请明星,叶清是王家娱乐公司的明星,池家和王家的关系又还不错,所以两家合作的活动中能经常看到叶清的身影。
叶清将自己的事情全部说出,说自己这次来得匆忙也没带礼物,下次还有机会再来池家一定会备上厚礼。
庄敏听到王骏超将自己亲生儿子推下楼梯只觉得一阵恶心,她对叶清摆了摆手:“不需要这么客气,你跟星星去书房吧。”
就算池星不说把王骏超踢出合作,她也不会继续和这种人进行合作。
拈花惹草也就算了,但对亲生儿子都能这么绝情丧尽天良,还指望对商业伙伴有良心?
“别急。”池星将外套脱下,“我跟我爸先把书房的沙发给挪了。”
阵法在沙发下面呢,不挪走沙发露出阵法全貌也没法用。
叶清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池星和池松合力将沙发抬走,池星将袖子捋到手腕上方,池松小声说着“重死了”,书房中的俩人看起来和普通人家的父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差别。
也没有她想象中的挥一挥手就走进一群保镖帮着抬的那种场面。
很普通日常,和重规矩的王家完全不同,但又异常的温馨。
叶清内心对池星乃至整个池家都更有好感了。
庄敏给她倒了杯水,还准备了冰袋示意她敷一下红肿的眼睛。
叶清心情复杂地接过这些东西,她发誓等度过这次难关,以后她一定要红出国内,将池家的品牌在全世界打响。
池星对她说了句“让一让”然后将地毯扔到走廊,随后才邀请她走进书房。
叶清端着水走进书房,她看着脚下繁琐复杂的阵法,指尖颤抖,说话的声音都失声了:“池少,可以了吗?”
池星没说话,只是对站在门口的小钰招了招手。
小钰在书房门口有些犹豫,他也想见妈妈,但是妈妈真的不会害怕吗?
池星看这小鬼磨磨唧唧的样子有点无奈,他走到小钰身旁将小钰抱到阵法中,叶清感觉阵法中心亮了一下,随后她心心念念的小钰出现在阵法中心。
叶清的眼泪唰的一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