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学校
宁悦的一句话让池星和裴钦都沉默了下, 池星在几秒的静默后,声音有些弱地说道:“你这话说得我好像有很多人似的。”
他生怕裴钦来一句“是”,又连忙岔开话题:“宁悦,你带着小静回帝都吧。”
小静看着池星, 往池星的方向飘了点:“你真的会帮我吗?”
池星点头。
小静又说:“我等你的好消息。”
宁悦带着小静离开, 这是一个小山村, 去镇子里还得坐大巴, 这个时间点没有大巴, 但是路上有摇摇晃晃开过去的大卡车。
宁悦也不挑剔, 趁着一辆大车从自己身边经过, 直接拉着小静跳上车。
大卡车的速度在晚上很快, 小静被吓得感觉心跳都要复苏了。
宁悦哈哈大笑,她拉着小静坐在车头上, 对小静说道:“好玩吧?”
小静没说好不好玩,但是喃喃说了一句:“我没试过爬车。”
两个鬼之间安静下来, 小静忍不住侧头看着宁悦, 她发现宁悦很喜欢坐在高处,而且不管是坐在树枝上还是卡车上, 都会摇着腿哼着歌, 总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小静有点不解:“你……你生前的遭遇也很惨,为什么现在还能这么无忧无虑?”
宁悦对她弯眸笑道:“你都说是生前了, 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呀,该受到惩罚的人也每天都在倒霉,我干嘛还要一直回想着以前的事。”
“也许等你死二十年也会像我一样洒脱。”
宁悦这话理直气壮,也幸亏她身边没有其他鬼拆穿她, 谁不知道她在不久前还浑身黑气想要干掉学校里的人。
但小静不知道,小静信了, 她觉得宁悦身上这种不将仇恨放在眼里的心态非常值得她学习。
开大卡车的司机在这个点有些昏昏欲睡,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脑袋往下一点一点的,眼前的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开的车也开始左扭右扭的。
宁悦和小静就坐在车头上,自然发现了异样。
宁悦从窗口跳到副驾驶位置,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司机。
犯困的司机感觉自己浑身一凉,困意都消散了几分,他警惕地看了眼车外,开车的速度都变快了几分。
像他们这种开大车走夜路的人,时不时地就会遇到一些诡异的事,像是撞鬼之类的事情,他们远比一般人要经历得多。
司机感觉有股视线凝在自己身上,他头皮发麻,从天灵盖处窜起一股寒意。
宁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就这样看了他有十分钟。
这短短十分钟的时间内,司机仿佛打了鸡血,连一丝困意都没了,车开得又快又猛,恨不得赶快到达目的地,或者赶快开到前面有人的地方。
一小时的路程,这个司机愣是飙到了四十分钟。
小静在车顶上问:“你这是在帮他吗?”
宁悦还是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当然啦,要是不管他,他说不定会疲劳驾驶出车祸。”
她不会算命不会看面相,不知道这个司机会不会车祸,但就算不会车祸,宁悦也不介意帮他一下。
司机带着两个鬼开了好几个小时,在天亮的时候,宁悦从副驾驶跳下来,对小静招手:“下来吧。”
本来是要去镇子里,现在两个鬼被司机捎到市里。
只不过这地方偏僻得很,宁悦又带着小静蹭了下出租车来到市中心。
小静还是第一次离开山区来到城市中,她有点茫然地站在街道处,望着宽阔的马路,不知道要往哪边走。
虽然天刚亮,但有很多商贩已经开门或者摆摊做生意了。
小静看到宁悦飘到一个早餐摊前嗅了嗅,然后有点抓狂地说:“啊!要是池少在就好了,他可以买给我们吃。”
小静的鼻尖动了动,走向一家螺蛳粉店门口,她有些疑惑:“好臭,这就是城里人喜欢吃的螺蛳粉吗?”
这家螺蛳粉店铺旁正好还有一家臭豆腐摊子,两个臭味相互交融刺激着小静的大脑,明明感觉很臭,小静却悄悄地咽了下口水。
城市里的早餐丰富到小静看得眼花缭乱,有好多早餐她从来没见过,她看着街铺上琳琅满目的早餐摊,感觉自己一天吃一种都能吃一年。
宁悦受不了香味冲击,她拉着小静离开这里,跑到其他地方逛着。
除了早餐店这边很热闹之外,离这不远的公园里也有不少大妈大爷在锻炼身体,小静在公园里还没转一圈,遇到一条狗对着她和宁悦叫个不停。
小静被吓了一跳,主动拉着宁悦跑出公园。
狗主人还在后面骂着:“一大早上就这么精力充沛!哎呀我草,都拉不住你了!你往那边跑干嘛?你看到鬼了啊这么激动!”
小静和宁悦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鬼都笑了起来。
小静看什么都稀奇,宁悦笑眯眯地说道:“反正我们回帝都池少也不在,不如我们在这玩一天?”
“玩什么?”
“玩得可多了,可以去动物园,可以去游乐园,还能去逛商场!不过池少不在,没人给我买单,去商场也不好玩。”
小静知道动物园,也知道游乐园,但她从来没去过。
这一天,她跟在宁悦身后,玩遍了这些东西,当夕阳落下时,宁悦才带着小静离开这座城市。
这座城市下的某所学校是小静的伤心地,但宁悦想以后小静回想起这座城市时,除了那些痛苦之外,心中还会有其他美好的回忆。
鬼是不用睡觉的,但小静的精神完全松懈下来,再加上玩了一整天的新奇事物,她和宁悦在蹭飞机去帝都的时候,坐在宁悦身旁睡着了。
宁悦打了个哈欠,也浅浅眯了一会儿。
另一边的池星在清晨时就拿出李建平的资料细细看着,陆朗在昨晚就得知全部小静那边的全部事情,他一屁股坐在池星身边,对池星问道:“要不然,真把他干掉吧?”
池星抬眸看了陆朗一眼:“你比林鹿冲动多了。”
他和林鹿出门遇到这些事情时,不管多么穷凶极恶的人,林鹿也很少有过把这些人都悄无声息干掉的话语,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可怜那些无辜的人。
但陆朗嫉恶如仇,恨不得亲手解决掉那些人渣。
陆朗没什么正形地坐在池星身边,他咳嗽一声:“我和林少性格又不一样,他比较温柔平和,我是有仇就要报。”
池星:“我们今天就去找李建平。”
陆朗眼睛一亮:“直接摊牌?”
“那不行。”池星若有所思地说道,“资料当中都没有完整的证据,这个人的心思一定很缜密,我们跟他摊牌后呢?只会让他暂时收手或者更警惕,得让这件事的真相浮出水面。”
陆朗懂了,他看着池星手机上的资料,想了下对池星说道:“这个简单,我们就装成大款去捐钱!”
池星纠正道:“我们本来就是大款。”
陆朗抽了下嘴角:“这说法太难听了。”
俩人说动就动,不过专门跑去找李建平怕引起对方的怀疑,池星让张校长和丁校长从中牵线搭桥,跟李建平说他们也找到了大老板。
张校长和丁校长都是聪明人,不仅联系了李建平,还没跟李建平说池星和陆朗的真实身份,只说俩人是帝都来的大老板,但具体姓甚名谁都没说。
要是李建平知道俩人是帝都那两家的,不一定敢引诱俩人做那些肮脏的事。
李建平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会捐款的大老板,张校长和丁校长上午和李建平说起这个消息,下午时候陆朗就接到了李建平的电话。
李建平打来电话的时候,陆朗正苦着脸陪囡囡跳皮筋,旁边的池星还给他拍了个视频发给池月。
陆朗感觉自己的老脸都丢光了,突然有人给他打电话,他像是解脱一般迅速走到一旁。
不过在看到来电显示时,陆朗的神色一凛,对池星点了点自己的手机屏幕。
池星心领神会地走到陆朗身旁,就连几位校长也竖起耳朵听着这通电话。
陆朗接起电话后打开免提,李建平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李建平的声音儒雅,说话的语调不紧不慢,又客气礼貌,是一个只听声音就能让人生出好感的类型。
他听张校长说陆朗现在就在乡下,于是邀请陆朗有空也可以去他学校看看孩子们。
陆朗当即应下。
等挂断电话后,陆朗对池星说道:“听他说话滴水不漏的,要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我都得被他骗过去了。”
池星颔首:“他喊我们过去这事就差不多成了,你马上就能揍到他了。”
陆朗对池星问道:“我们现在就去?你这脸知名度这么高,就这样去不行吧?”
张婶递给池星一个口罩:“戴上口罩就看不出来了。”
池星接过口罩戴上。
一戴上口罩,池星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他眼型漂亮,抬眼看人的时候,透着一股看不上任何人的漫不经心。但在垂眸的时候,双眼皮褶子那浅浅的一道线,又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平。
陆朗近距离看着池星的眼睛,目光在他眼睛下那颗不显眼的泪痣上划过,摸着下巴对池星说道:“话说,是不是因为你从小就和池月一起长大,我感觉池月跟你长得还挺像。”
池星挑眉看着他。
陆朗:“你这个神色又很像池淼……”
人和人的相处很奇妙,虽然池星和池家人并没有血缘关系,但相处久了,神态和说话的方式都会无限接近,为人处世更是带着池家特有的风格。
池星没好气地看了陆朗一眼,对陆朗的这些问话都懒得回。
陆朗又说了一句:“我们等会儿去找李建平,你可千万不能说自己姓池,帝都来的,又是这个不常见的姓,那老逼登说不定会多想。”
陆这个姓很常见倒是没关系。
池星点头。
张校长和丁校长都没跟着一起去,有他们在,李建平不敢“勾引”陆朗和池星。
李建平的学校离张校长这边有段距离,等池星和陆朗到达时,已经是下午了。
坐了大半天大巴的陆朗吐槽道:“怀念我的直升机。”
池星:“低调点,你要是把直升机停在学校门口,生怕李建平不知道我们有问题?”
俩人说着话已经走到学校门口,这所中学虽然比不上大城市的学校,但在这乡下也算相当不错了,至少比陈校长几人破破烂烂的学校好太多。
李建平在学校门口等着俩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师,这老师年纪也在中年,看到陆朗和池星这两个大老板时,他下意识叹了口气。
李建平看到陆朗和池星走近,连忙走过来和俩人握手。
他表情有些惊讶:“在电话里就感觉两位年纪不大,现在一见真是青年才俊啊!”
陆朗跟他握手后将手放到身后擦了擦才笑着接话:“都靠家里都靠家里。”
虽然不务正业的富二代都这样,但李建平还是第一次看到富二代自己这么说的,他接下来夸赞的话诡异地停顿了一下,没能继续说出口。
李建平又看向戴着口罩的池星,表情有些疑惑,但他也没直接问出口,只是同样客气地和池星握手。
他在打量池星的同时,池星也在打量着他。
李建平的年纪跟陈校长差不多大,但比陈校长看起来要年轻多了,他戴着眼镜,一副彬彬有礼的客气模样。
池星收回目光,在李建平看不到的地方,将手在陆朗的衣服上擦了下。
陆朗:“……”
跟在李建平身后的男老师看了眼池星,表情和李建平是如出一辙的疑惑,但这疑惑又和李建平不同,他紧紧盯着池星的眼睛,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的光芒。
然后他又看向陆朗,张嘴想说什么。
在这时候,陆朗自我介绍道:“李校长,我叫陆越,你就喊我小陆吧。”
李建平丝毫没有因为陆朗年轻就这样喊,他客气地摆手:“哪能呢,说什么我也得称呼您一声陆总!”
老师听着陆越这个名字,又将张着的嘴闭上,只是眼中更疑惑了。
难道是他认错人了?
也是,这穷乡僻壤的,那两个有钱人怎么会来这里?
李建平又看向池星,客气问道:“您怎么称呼?”
池星:“我叫裴星。”
李建平:“裴总!”
【……】
裴钦又发了个害羞的颜文字。
池星有点不解,他除了姓池,本来就姓裴嘛,裴钦害羞个锤子啊。
陆朗用李建平听不到的音量,小声问了一句:“夫唱夫随?”
池星:“……”
【是夫随夫姓。】
池星:“……”
都滚吧。
本来在疑虑自己是不是猜错的老师听到裴星这个名字,尤其后面那个“星”字,整个人都纠结得快晕过去了。
他在内心无声吼着:这到底是不是那两位啊!
李建平又给池星和陆朗介绍自己身后的老师,说这老师姓杜,杜老师也戴着眼镜,他话不多,也没像李建平那样和俩人握手,只是对俩人点了点头。
池星多看了他几秒,他不自然地挪开视线,不敢和池星对视。
李建平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他带着池星和陆朗走进学校,对俩人自豪地介绍着学校:“说句自信的话,方圆百里之内,没有哪家学校比我这学校更好的。”
他这学校看起来比陈校长等人的学校要大许多,操场上不仅有篮球场,还有跑道。
池星的目光落在操场边的一棵大树上,许久才挪开视线。
李建平说自己学校里的学生也并不算很多,一共也只有一百多人,但大家都穿着校服来上学,比城里也差不到哪去。
一个山区里的学校能让孩子们都穿上干净整洁的校服,这确实很少见。
毕竟隔壁的学校连孩子吃饭都是难题。
李建平又带着陆朗和池星参观着教室里的学生,学校一共有四个班,每个班都在上课,再算上杜老师,这个学校有五个老师。
而陈校长那边的学校只有一个老师。
老师看到有“大老板”过来,讲课的动作暂停,坐在教室里的学生也看向站在门口的几人。
和陈校长那边整个班里神色都天真又好奇的小孩子不同,班里的学生虽然穿着整洁,但有几个学生看到校长带着“大老板”过来都表情紧张,还有浑身发抖不敢看教室门口的。
并且池星发现,这其中不仅只有女孩子,还有长相秀气的男孩子。
不过这些恐惧大老板的学生只是少数,大部分学生还是很期待大老板捐款的,因为这些学生根本不知道捐款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池星看了眼教室里崭新的课桌,在这一刻觉得,陈校长学校里破旧的桌子比这新桌子好一万倍。
陆朗攥紧拳头,他气得胸口都在发疼,对李建平说道:“我们就别耽误孩子们上课了,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李建平又带着俩人前往食堂,不像陈校长那边只能亲力亲为地给学生们做饭,李建平这边的食堂有专门的厨师和打饭阿姨,菜品的丰盛程度也远超陈校长那边。
李建平对池星和陆朗说道:“多亏了你们这些大气豪爽的老总们,我们学校的学生才能吃上这些营养均衡的饭菜。”
池星和陆朗还没捐款,但换成脸皮薄的,被李建平这么一说,估计当场就得对李建平报出一个数字了。
不过陆朗和池星本就不是为了捐款而来,只装傻充愣当作不明白这话。
李建平也没着急,只是笑呵呵对俩人继续说道:“陆总、裴总,要不要尝尝咱们学校的饭菜?”
陆朗摇头。
池星一想到这些饭菜都是用小孩子的身体换来的,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更别说品尝了。
食物无罪,但人有罪。
李建平以为陆朗和池星看不上这些饭菜,他看了眼时间,对杜老师说道:“杜老师,你去镇里最好的酒店定一桌酒菜。”
杜老师看了池星和陆朗一眼,推了下眼镜,抿唇应好,走到一边打电话订酒店。
陆朗斜晲了李建平一眼,这人一边拉着捐款,一边还去最好的酒店请客吃饭,一看就不是真心只为了孩子着想的类型。
隔壁的陈校长等人为了省钱给孩子们改善伙食,都坐十几个小时的坐铺!
李建平没看出来陆朗的嫌弃,他对陆朗和池星继续说道:“陆总、裴总,你们从帝都千里迢迢地赶来,一定要给我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
他姿态放得很低,而能来看望学生的大老板们本就想做善事,他知道这些大老板们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而只要进入酒店,再喝上一轮的酒,那些见不得台面的事,也就能顺理成章地试探了。
池星和陆朗自然没拒绝,陆朗为了让李建平上钩,还故意说了一句:“我看你这学校办得真不错,连学生都比张校长那边的要好看。”
李建平眼神一动,他说着:“都是一群小孩子,好看又没用,还是得好好学习。”
他假惺惺地说完这话后,又对陆朗说道:“陆总,您是觉得哪个学生好看?这些学生平时特别仰慕你们这些捐款的大善人,天天跟我喊着想和你们一起吃顿饭呢,您看您喜欢哪一个,晚上不如一起?”
陆朗没想到李建平这么会顺杆上爬,但他听着李建平的这些话,只觉得一阵恶心,他沉默了几秒,压下心里蔓延的恶心才回道:“我们大人喝酒,让小孩子过来有什么意思?”
李建平完全顺着陆朗的意思,只是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遗憾。
不过他在心里想着:不急,还有的是时间。
池星全程戴着口罩没怎么说话,偶尔低头发着消息,存在感不算高。
但他那双眼睛实在好看,李建平没忍住看了池星好几眼,总感觉池星有些眼熟。
只是李建平也没多想,只想着奉承比较好说话的陆朗。
池星在给裴钦发着消息:能不能弄死这货?
【你不久前还让陆朗要遵纪守法。】
池星:……
没见面时只是猜测,怒火还没有这么汹涌,但现在池星看到那些学生的神色以及李建平话里话外的试探,只恨不得将李建平拖到外面狠揍一顿出气。
池星冷眼看着李建平,等拿到证据之后,他有的是方法让李建平好看。
杜老师打完电话后走了过来:“校长,我订好酒店了。”
李建平对他挥手,显然没有带人一起去的意思:“你在学校看着,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先带两位老总去酒店吃饭。”
杜老师看着一行人离开,攥紧手中的手机。
李建平有车,是开车带着陆朗和池星前往镇子里的。
镇子离得有些远,在路上李建平一直在和陆朗说话,陆朗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池星还是那副没搭理李建平的样子。
不过李建平知道有钱人的脾气千奇百怪,也没在意池星的冷淡。
而且池星这个样子他反而更放心,一看就知道不是某些来悄悄打听他任职学校为什么比别人学校好的记者们。
李建平将车停在酒店门口,亲自下车替俩人打开车门。
镇子里的酒店很小,不算大,但是李建平很用心,提前定的菜都是价格最高的,就是担心这些有钱人吃不惯便宜的。
李建平在酒桌上给陆朗和池星敬酒,池星没喝酒,也没摘下口罩。
李建平盯着池星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没忍住疑惑,主动问道:“裴总,吃饭还不摘口罩吗?”
池星:“我最近在减肥,晚上不吃东西。”
李建平:“……”
他有些哑然地看着池星,要不是池星的姿态一看就是有钱人,按照他的“经验”,还以为池星是被有钱人包养的小白脸呢。
李建平收回目光,又对着陆朗敬酒,酒过三巡之后,李建平说起自己的这所学校。
“我不是本地人,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刚开始来这所学校当校长的时候,看到学校里那么穷,感觉天崩地裂。”
“学校真的太穷了,那些小孩也都脏兮兮的,浑身上下都是破衣服,脸上都是灰。”
“当时学校里就一个老师,学生也没有现在这么多。”
“我在学校的第一年,有一半的学生都退学不来了。”
“其实我们这小地方没有退学这个说法,只是有一天,某个学生会突然不来学校了。”
“待了一年的时间,我万念俱灰,感觉在这地方跟坐牢似的。”
李建平说起这些话时,将眼镜摘了下来,他苦笑着对池星和陆朗说道:“喝多了,就会说些废话。”
池星看着李建平,都不知道这人是在做戏还是在说真心话。
李建平喝了口酒,又继续说道:“后面我看学校太穷了,那些小孩子也太可怜了,就做了个网站。”
“网站一开始没什么人看到,一个月也就只能收到几十的捐款,那时候我也不懂要去宣传自己的网站去拉人捐款,这网站一放就是好多年。”
“后来有个学生,家里穷只有一个姐姐,姐姐家也没人给她饭吃,她在学校饿晕了。”
“当时我挺害怕的,来的这学校这么穷也就算了,万一再闹出什么事可咋办?”
“我又重新想起那个网站,开始学着在网上找有钱人捐款。刚开始没啥成果,但我在网上活跃了一段时间后,渐渐地有人知道这个网站,每个月的捐款也能收到几百,好的时候还能收到上千。”
“网站变得越来越有名,我心里高兴,就在学校免费承包这些孩子的伙食,得先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学习嘛。”
李建平又给陆朗敬酒:“学校能有今天,都是你们好心人的功劳,我替学校的学生们感谢你们!”
虽然陆朗和池星还没说捐钱,但在李建平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只分捐得多与少而已。
陆朗也喝了不少酒,不是感动李建平说的这番话,而是纯纯被气的。
如果李建平说的都是真的,这就代表一开始他确实算个好人,但好人最终还是没能抵抗住金钱的诱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良心的恶人。
陆朗对李建平问道:“学校里的学生都多大?”
李建平:“说是初中,但是我们学校多大的都有,有七八岁的,也有十二三四岁的,还有更大点的,不过不多,基本上大一点的都出去打工了。”
陆朗喃喃自语道:“这么小啊。”
李建平放下酒杯,试探性地说道:“年纪小点好啊,什么都不懂,又听话,你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反抗。”
不会反抗这几个字让陆朗拧起眉头,但他还是附和道:“这确实,年纪小的小孩子比较单纯。”
李建平继续试探着:“您刚刚在学校说看学生长得不错,有您看顺眼的吗?是哪个?明儿我让她单独跟您见一面?”
陆朗在酒桌下用指尖戳了戳池星。
假装在看手机其实在录像的池星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
这个动作让陆朗心里有数了,他对李建平说道:“单独见一面?”
李建平:“对啊,这些孩子比较害羞,人多不好意思,单独见面,你可以问问她学习方面,还有喜好啥的,您要是喜欢她,以后还可以单独资助呢!”
陆朗没吭声。
李建平看他在沉思的模样,不由大胆说道:“陆总,我看您年纪不大,做公益应该不多吧?你想一想嘛,其他大老板干嘛给我们学校捐几十万?”
陆朗装成不明白的样子:“我是没怎么做过公益,李校长,其他人为什么要捐那么多钱?”
李建平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陆朗:“都是男人,您肯定清楚我想说什么。”
陆朗迷惑地看着李建平。
李建平看了眼在玩手机的池星,池星在这时候正好将手机放下,也认真听着李建平说话。
看到从一开始就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池星都好奇这个话题,再加上池星没继续拿着手机,李建平也就更大胆了:“陆总,我说的让学生去单独见您,不是在学校办公室或者教室,是让她去酒店房间见您!”
让一个女孩子去酒店房间,这话只要是个人都能听明白。
李建平继续说道:“您也不用担心这些小孩会将事情说出去,您先给她们一个红包,就算说出去闹大了也没什么,而且您还可以拍照录像,有这些东西在手,她们又在小地方长大,是不敢去报警的。”
陆朗深吸一口气压下火:“就算年轻小不懂事,也不能这样忽悠她们吧?”
李建平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您帮助她们上学,她们也该回报您呀,十几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回报你们的?也就只剩下身体能回报了。”
李建平觉得陆朗有那方面的意思,所以说话相当直白,这要换成不确定对这方面感不感兴趣的老板,他还不一定会这么直接。
他说完后,还对陆朗问道:“陆总,您觉得呢?”
他话音刚落,池星从桌前站起身,几步走到李建平身后抓住他头发往桌上狠狠一砸。
这一下力道很大,整张桌子都发出轰的一声巨响,李建平的脸砸在碗上更是直接破皮流出血来。
他脑袋被这么砸了一下之后,整个脑子又疼又懵,眼前直冒金星,额头钝钝地痛。
池星将他脑袋往后拽了下,看着他脸上的血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后他看向比他慢一步也打算动手的陆朗,扬起下巴对陆朗说道:“把手机录屏关了。”
刚刚还怒火冲天的陆朗看到李建平满脑袋的血不由咽了下口水,他听话地将池星的手机拿起来,他看了看刚刚拍的视频,脸上又浮起怒火,他将手机放下,然后拉开身后的椅子也走向李建平。
李建平头痛不已,但他听到了池星的话,不由瞳孔微缩,面色发青,他想问俩人为什么会录像,但后面根本没机会问出口。
池星不喜欢打人流血,在打了几下之后就松开手,他拿起桌上的还温热的毛巾擦干净手,然后将毛巾丢在李建平脸上:“你该庆幸我是一个守法的人。”
陆朗耸肩,他按住李建平脸上的毛巾,不过片刻血迹就将毛巾中渗透,被按着伤口疼痛不已的李建平在这时候也终于彻底反应过来。
他被坑了!
被张校长和丁校长联手骗了!
这俩人不知道是不是记者,但一定不是对那种事感兴趣的人!
李建平抬起手想要拨开陆朗的手,他声音嘶哑:“你们打人是违法的!我要报警抓你们!”
陆朗攥住他的手腕,在他耳边语气很冷地问:“如果我们是违法,那你做的那些事是什么?是要被枪.毙的吗?”
“你敢去报警吗?”
李建平浑身发寒,他今天就算被打也只是白白被打,他还真的不敢去报警!
不仅不敢去报警,还得求着他们别报警曝光这一切!
陆朗冷笑,一拳拳砸在李建平身上,李建平也是狠人,为了不把事情闹大,硬是咬牙扛下一声不吭,他气息虚弱地问:“你们打我泄愤我没话说,但那视频能不能不要上传?”
要是上传到网上,他不敢想自己以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回应他的是陆朗的拳头,直接砸在他嘴上。
李建平再开口说话都漏风,他从嘴里吐出来一颗牙,继续哀求道:“求求你们,我可以把这些钱都给你们,只要你们别曝光……啊!”
陆朗又是一拳砸在他眼睛上,这部位太过脆弱,这一下让李建平没能忍住,还是惨叫出声。
池星坐在椅子上,他手上还有刚刚沾染到的鲜血,他拿着桌上的新毛巾擦拭着手背,然后将毛巾丢进垃圾桶,对陆朗说道:“别打死了。”
陆朗收了点力道:“放心吧,我又不是顾昭。”
顾昭家里是部队的,从小就有锻炼身体学些部队里的东西,是他们几个人中打架最狠最没有轻重的。
跟顾昭比起来,陆朗只能算打着玩儿。
将李建平打得半死后,陆朗将他丢在地上。
李建平跟死狗似的瘫在地上,连开口求饶的力气都没了,他费力地转动着眼珠子看着陆朗和坐在不远处的池星。
池星戴了好久的口罩,闷得难受,他将口罩摘下一同丢进垃圾桶,然后走到李建平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建平看到池星的面容时脸色煞白,去他妈的裴星,他姓池!
他怎么会来这破地方,还正好插手管这事?!
池星看着李建平眼中的惊骇和困惑,他对李建平吐出一个名字。
听到小静的全名,李建平眼睛猛地瞪大,他吐出一口血沫,不可置信地问道:“她一个山里的小孩怎么会认识你?”
池星:“我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着校服站在树下,脖子上有一道勒痕。”
“她说,早知道就不死了。”
李建平这才想起来不止是家里有钱,外面还都在传他是大师能看到鬼!
他浑身发颤,目光死死地看着池星,却说不出一句话。
还是池星问道:“她是在学校树下上吊的吗?”
李建平张嘴,脑中想起看到那个女孩子惨烈吊死在树下的画面,她死了,但是她还在!
她会不会来找他报仇?!
李建平发出一道来自灵魂深处的胆颤惨叫,竟然被活活吓晕过去了。
陆朗踹了李建平一脚,对池星问道:“他这是被你吓晕了还是疼晕过去了?”
“不知道,我又没说什么,胆子不至于这么小吧?”池星感觉自己什么吓人的话都没说,只是和李建平阐述了一下见到小静而已。
陆朗抽了下嘴角:“但凡是个正常人听到自己害死的人变成鬼都会害怕吧?”
“不用变,死后本就是鬼。”
池星没看地上的李建平,他走到桌前拿了一条新毛巾丢给陆朗。
陆朗手忙脚乱地接过,他擦干净手上的血后,做了个空中投球的姿势将毛巾砸向垃圾桶。
可惜技术不过关,砸歪了落在地上。
陆朗几步走到垃圾桶旁,懒得弯腰去捡满是脏污的毛巾,一脚将毛巾踢向李建平的方向,这次准头不错,毛巾直接砸在李建平脑袋上。
池星没看陆朗,他拿起桌上的手机翻看着里面的视频,眉梢微蹙。
陆朗走到池星身边正好听到手机传来李建平刚刚说的那些话——也就只剩下身体能回报了。
“妈的,打轻了!”陆朗作势又要去打李建平。
池星拉住他:“别打了,再打闹出人命就便宜他了。”
陆朗一愣:“怎么说?”
他说着,又看了眼池星手机里的录屏,对池星说道:“把视频发我一份。”
池星一边传输视频给他,一边说道:“昨晚小静说以后想当个单纯的初中生,她不想再去折腾李建平回想起这段过往,但不代表宁悦她们不会给她出气。”
“宁悦、杜美、赵芝芝……”
“她们折磨活人的手段一个比一个狠。”
就连看起来憨憨傻傻的阿大,在折磨活人的时候也颇为可怖。
“如果他死了,就体验不到来自厉鬼对他的关爱了。”
陆朗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后他才问道:“这些都是你员工吗?你别跟我说,你那楼上都是鬼?”
池星摇头:“也不全是鬼,妖更多点。”
陆朗磕巴了下:“妖、妖?”
他福至心灵地问道:“鬼和妖都有了,该不会还有神吧?”
池星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陆朗对上池星的视线,差点膝盖一软,他对池星哭道:“你这生活真精彩啊,跟你一比,我平时过得都是什么清汤寡水的日子啊!难怪林鹿说什么都要留在你那!我之前还纳闷他当司机怎么还那么开心……”
现在想一想,要是天天都能遇到这些常人接触不到的事情,让他给池星当司机也不是不行啊!
他想询问池星还差司机吗。
话还没说出口,正好收到林鹿在群里的艾特。
林鹿:@陆朗,你跟池少在外面好几天都还没回帝都,你们在干啥呢?
林鹿:@陆朗,陆少,我警告你,你别想着抢我司机的位置啊!
向来软言软语的林鹿竟然为了一个司机的位置开始警告人,群里的顾昭和王嘉阳都纷纷劝着——
顾昭:林少你这话就不对了,陆少应该不会像你一样没品抢一个司机的位置。
王嘉阳:咱们群里除了林少你都是正儿八经的家族继承人,陆少怎么可能跟你一样当司机啊!
林鹿:什么叫没品?什么叫除了我……?说话就说话,人身攻击就过分了。
林鹿:@陆朗,你说话。
陆朗:没空跟你们说话,没品的我在跟池星面试司机的职位。
林鹿:……
顾昭:……
王嘉阳:……
第112章 低调
后面群里吵成了一团, 不过陆朗也没继续和群里的几人聊天,而是看着地上的李建平,对池星问道:“这家伙咋办?”
池星拧眉看着李建平,陆朗也是差不多的表情。
俩人还没打定主意要不要报警, 虽然那段视频足以当做证据, 但是这件事牵扯到太多无辜的小孩子, 要是以那份视频报警, 警方一定会去学校调查, 到时候那些在山区里的孩子还怎么做人?
就算是大城市, 也有好多人无法接受遇到过这种事的人, 更别说是小地方了。
陆朗摸着下巴又踹了李建平几脚, 池星在报警前打了个电话给池家,报警是一定要报的, 但为了保护那些孩子,这件事也得低调处理, 不能大张旗鼓地告诉所有人那些孩子曾经遭遇过什么。
等打完电话后, 池星看到空中浮出一行字。
【有人在外面偷听好一会儿了。】
池星有些诧异:“谁?”
但他也只是好奇,并没有埋怨裴钦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裴钦既然没说, 就代表这人对他们没有威胁。
【杜老师。】
池星恍然大悟,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果然看到杜老师站在门口。
他也算不上真的偷听, 只是在门口来回踱步,一副纠结到不行的模样。
池星的突然开门吓了他一大跳,他本能地低下头说道:“我来找校长。”
“你真的来找李建平?”池星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杜老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他对上池星似笑非笑的表情后背一凉, 然后顺着池星打开的门看到跟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李建平时,更是连头皮都要炸开了。
他被吓得表情惨白, 白中又透着绿,绿中又掺杂着害怕、欣慰,好奇等等神色,一时间他脸上跟开染坊似的,什么稀奇古怪的颜色都转了一圈。
池星第一次看到活人的脸色还能这样变化,饶有兴致地看了杜老师好一会儿。
陆朗看池星开了好半天门,往这边看了眼:“你在和谁说话?”
池星:“杜老师来找李建平。”
陆朗:“啊?有啥事吗?先让他进来再说吧。”
俩人的对话让杜老师猛地回过神,他往后退了一步,尬笑道:“我看李校长好像喝醉了,我明天再找他吧。”
池星哪会让他离开,从包厢内走出堵住他要离开的路,对他邀请道:“你还没吃饭吧?进来吃点东西吧。”
杜老师疯狂摇头。
池星只是带着笑意看着他。
但是对于杜老师来说,池星还不如下午时候面无表情让他更有安全感,池星对他笑还喊他进来吃饭……怎么看都像是断头前的最后一顿饭。
池星耐心不好,见他半天没反应,对他不耐烦地扬眉。
杜老师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包厢。
池星最后一个进来,他在进来后还将房门反锁了。
这道声音让杜老师心一抖,尤其是近距离看到被揍得不成人形的李建平……他倒吸一口冷气,胆战心惊地看着李建平旁边的陆朗。
陆朗正活动着手腕,他按了下指节,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噼里啪啦声。
杜老师胆子小,都要被吓跪了,他脱口而出一句:“跟我没关系啊,这些事我没参与过,我也就是帮李建平订过酒店!”
陆朗活动了下手腕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学着池星似笑非笑的表情,嘲讽地看着杜老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池星嘴角微抽,嫌弃地看了陆朗一眼,他没坐,而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
不过这是镇子里,这个点外面的人不算多,只有偶尔路过的人。
看起来一片祥和的镇子里,下面竟然会有这种迫害学生的校长。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杜老师身子抖个不停,他看着侧身站在窗边的池星,大喊道,“我要是和李建平是一伙的,早在你们来的时候就拆穿你们的身份了!”
池星转身看向他,陆朗也在这时候才发现杜老师见到没戴口罩的池星似乎也不是很惊讶。
池星走到陆朗身边坐下,他倒是没像陆朗一样转动手腕故意弄出动静吓唬杜老师,而且干脆地问道:“你既然知道他做的这些事情,又和他不是一伙的,那你手上有证据吗?”
杜老师一愣,他迟疑许久才说道:“我有。”
他低下头,声音很沉闷:“但是抱歉,我不能把这些证据交给你们。”
陆朗很冲地问道:“为什么?你既然没参与,为什么不把证据交给我们?”
杜老师许久都没说话,他闭上眼睛说道:“要不然你们也打我一顿吧!”
陆朗还真有这个想法,要是杜老师和这件事有关系,他刚刚真不是在吓唬人,绝对会揍他一顿。
但是他在进来后,一副分明与事情无关的样子,陆朗又不是暴力狂,也就歇了这心思。
但现在!他竟然不愿意交出证据,还一副主动求打的模样……陆朗磨了磨后槽牙:“你真想挨揍?”
杜老师闭上的眼皮剧烈颤动着,他摇头,但又点头:“无视,也是帮凶。”
只有六个字,却突然让陆朗心中的怒火一熄。
能说出这种话,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少会是坏人。
陆朗冷眼看着杜老师,然后扭头看着池星:“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用眼睛看呗。”池星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他还有心情吃菜,并且对杜老师招呼道,“杜老师,来一起吃点东西吧。”
池星对杜老师的态度让陆朗回头看了杜老师一眼,随后收敛起脸上的不爽,也对杜老师招呼了一句:“过来坐吧。”
杜老师心颤地等了半晌,没等到拳头落在自己身上,反而听到俩人招呼自己一起吃饭。
他不敢完全睁开眼睛,小心地将眼睛眯成一条缝,看到池星已经自顾自地吃起来了。
陆朗没吃,而是垂眸在思考着什么。
杜老师谨慎地挪到俩人对面,语气忐忑地说道:“那我先坐下了?”
陆朗嗤笑:“坐就坐,我们又不是封建时期的地主,还会不让你坐?”
杜老师没敢真的吃东西,他还问了一句:“这东西没毒吧,不会是我最后一顿饭吧。”
这话都把池星逗笑了:“没毒,放心吃吧。”
杜老师又看向陆朗:“你刚刚还一副要打我的样子,突然让我吃饭……我害怕啊。”
陆朗收起怒意后,整个人看起来相当冷静:“你如果真的是坏人,池少不可能邀请你一起吃饭。”
在门口时候池星邀请了一次,进来之后又邀请了一次。而根据他和池星从小一起长大的了解来看,杜老师要是个做过坏事的畜生,池星在门口哪会这么客气?会直接将他拖进来。
杜老师怔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向池星,池星没看他,而是挑着桌子上的菜。
菜也不是都还能吃,像是他刚刚把李建平的脑袋按在其中一道菜上,至少那道菜旁边的好几道菜都不能吃了。
杜老师看着表情嫌弃的池星好一会儿,他低下头说道:“我我、我也感觉自己不是坏人。”
“我是半年前来到乡下的。”
和李建平一样,他也不是本地人,只是被调到这边工作,刚开始来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乡下的学校嘛,就不要指望条件好了。
虽然上面的领导说学校里有好几个老师,但他完全不信,他不是没去过其他乡下的学校,基本上最多也就两个老师了,怎么可能有好几个老师?说明都是挂名领工资的。
但他来到学校之后大吃一惊,学校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非但有好几个老师,连学生们都穿着校服,并且学校里的食堂比城里都不差了!
他和其他的老师询问之后才知道,这一切的功劳都源自李建平。
一开始他是非常钦佩李建平的,能把原本破破烂烂的学校一手打理成现在这副模样,可见他是相当有能力的一个人。
因为对李建平的佩服,他日常除了上课之外,经常和李建平待在一起。
李建平在学校里虽然有不少老师,但是手上没有可用的“人”,看到杜老师主动亲近自己,他也对杜老师熟稔起来。
刚熟悉没多久,杜老师知道李建平拉了不少老板来捐款,他对李建平不免更加高看了几分。
没看隔壁几所学校都穷成啥样了,这年头能拉到捐款也算是本事。
但随着他和李建平越来越熟悉,他也逐渐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曾经捐款过的老板,在之后还会时不时地再来学校,而且后面每次前来都会待上好几天。
只是待上几天其实没什么,城市里压力大,来乡下度假也不是说不过去。
但每次这些老板来之后,学校里的学生总会少一个。
一共就五个班,有时候少的是其他班的学生,有时候少的是他班里的。
而这些学生在回来后,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郁郁寡欢,但和表情相反的是,这些孩子身上会出现一些不该在乡下孩子身上出现的名贵物品。
可能是某个牌子的发卡,也可能是某个牌子的手表。
杜老师是城里人,他看着这牌子的手表,心想自己一个月的工资都买不来这手表,乡下孩子穷到连饭都要吃不起了,怎么会有钱买这些?
他内心疑惑,还向其他老师询问了一番,有人跟他一样不知道情况,也有人压根就没察觉到这些小细节,但也有老师高深莫测地看着他。
但不管他怎么追问,这老师都只是摇头,不敢多说。
他也想要去问李建平,但他潜意识又觉得不太合适,他后面刻意和李建平拉近关系,想摸清学校的这些事情。
李建平需要缺打下手的人,但他也没完全信任杜老师,每次那些大老板前来的时候,他只让杜老师去订酒店餐厅,就连当天晚上的酒店房间都是他亲自去订。
杜老师胆子小,不敢去问李建平为什么这些老板会待这么久,但他有眼睛,会自己观察。
那些老板的大额捐款让他感觉非常不对劲,现在学校已经不怎么差钱,这些老板完全可以去捐款其他的学校,为什么还要给这个学校捐这么多钱?
再联想到那些孩子身上出现的物品,他心中闪过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
但这念头太荒诞了,而是李建平平时又是一副笑呵呵的正人君子模样,他实在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直到某天,李建平办公室里的电脑坏了,学校里没有会修电脑的,杜老师大学时候专门学过一段时间的电脑,李建平知道后将他喊到办公室。
李建平电脑中的文件夹有很多,乱七八糟看得杜老师眼花缭乱,其中一个内存特别大的文件让他多看了几眼。
但他在修电脑的时候,李建平寸步不离地看着杜老师,杜老师也没机会点开这个文件夹。
不过在修到一半的时候,有人打电话给李建平,李建平听着电话里的内容,避开杜老师走到窗边打着电话。
杜老师看到李建平走到一旁,他握着鼠标的手轻轻发抖,没能忍住长久以来的好奇,激动地点开文件夹。
点开那份文件夹之后,杜老师心神俱颤,心中的激动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冷到他手脚发寒,连李建平挂断电话都没注意到。
在李建平即将走到他身前时,他猛地回过神,将文件夹给关闭。
“从上个月开始,我每天都很煎熬。”杜老师老实地坐在椅子上,“那份文件中是照片和视频,大部分都是视频。我那天修完电脑离开之后,一周后我趁着李建平去和捐款的老板吃饭,我去他办公室将那些视频拷贝,但拷贝之后,这些视频我也没勇气再打开第二次。”
是什么视频他没明说,但是他想着池星和陆朗都把李建平揍成那副鬼样了,肯定知道他说的视频是什么意思。
果不其然,陆朗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对杜老师问道:“你既然都发现证据了,那你怎么不报警?”
杜老师反问了一句:“不是每件事报警后都能得到妥善处理的,我是能报警,但我报警后,学校里的这些孩子呢?她们要怎么在落后的地方继续生存?”
“这是山区,你们是帝都的,应该不知道山区的含义,她们当中的很多人就算在读书,也就只能止步于初中了,初中毕业后就会被家里安排结婚……这种事要是爆出来,以后她们还能结婚吗?还会有婆家吗?或许会有,但她们嫁过去还会有好日子吗?而且就算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也会被村里的人指指点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这话和小静说过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小静也是顾忌着这些不敢报警,怕毁了整个学校的孩子。
这些孩子不止一个村的,而是附近几十公里内许多村的孩子,一旦被爆出来,每个孩子都会受到诋毁。
陆朗没话说了,他不是不能理解杜老师的顾虑,就连他和池星,不也是在怎么报警之间犹豫吗?
就算报警,这事也不能高调处理,只能悄无声息解决掉李建平。
杜老师说了一长串话后,眼镜都被染上一层水蒸气,他摘下眼镜擦了擦,眼镜却越擦越花。
“你们知道这种事后只是愤恨,但我很痛苦。”
“这些孩子都是我的学生,我身为他们的老师,却没办法保护他们,你们知道从上个月的那天起我是什么心情吗?”
“我比那些孩子们还要恐惧来捐款的老板,身为成年人对这种事无能为力,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废物。”
“但是我不敢报警啊!”
“除了事情爆出去后对孩子会造成不可逆的精神损伤,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些大老板们也不会任由这件事被曝光,我一个小小的老师,怎么和这些庞然大物抗衡?我不是自己一个人,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要赚钱养家,我不能冒这个险。”
杜老师的这话太过现实,他说完后吐出一口浊气:“我下午看到你们之后就知道你们为什么知道这一切了,是因为小静吧?”
他说着,看向池星:“小静是我班里的,我知道我班上每个孩子的家庭情况,她姐姐是张校长村子里的人,你们从张校长那里过来就是因为看到了小静吧?”
池星和陆朗都有些惊讶杜老师的敏锐。
“你们从那边过来实在太巧了,我下午和李建平接待你们的时候又看到池先生您多看了好几眼小静上吊的那棵树。”杜老师虽然胆怯,做事谨慎,但很细心,他想起小静,眼中一片沉痛:“我看出来小静这段时间的情绪不对劲,我想找她聊一聊,但是她很抗拒我,我只要一走近她,她就跟惊弓之鸟似的跑开。”
“后面她出事,我很自责……”
“我本来不相信什么鬼不鬼的,我是人民教师,怎么会相信这些东西?”
“但昨天下午我看到你们来学校,尤其是池先生您……那一刻,我推翻了自己的观点,也许是小静的魂魄把你们带到这来,让你们拯救学校的这些可怜孩子。”
他说完这些话后,包厢内一片寂静,杜老师这时候才拿起没开封的筷子夹了一道菜,他咯吱咯吱嚼菜的声音有些刺耳,吃完一口菜后,他又放下筷子:“就在这家酒店,他们吃着这些菜商量着怎么玩弄无辜弱小的孩子们。”
顿了下,他继续说道:“很抱歉,今天就算你们打我一顿,这证据我也不能交给你们,我不希望这些视频流传到外面。”
他自言自语说道:“我也不想李建平做的这些事在互联网上被人谴责,谴责有用吗?说实话没用,而且除了谴责的声音之外,还有很多肮脏的人,他们不会心疼这些孩子的遭遇,只会问:有资源吗?发给我看看。”
“所以我不能给你们。”
池星也放下筷子:“你那些视频我们不需要,刚刚我和陆朗已经录屏,李建平已经亲口承认了这些事。”
池星看着低着脑袋的杜老师,对他说道:“你拷贝的那份视频销毁吧,还要麻烦你一件事,稍后还要你亲自前往学校一趟,把李建平办公室的视频也销毁。”
杜老师抬起头看着池星:“那些大老板手上说不定也有……”
池星对他笑了一下:“我有这些大老板的名单,我向你保证,这些视频就算他们也有,也绝对传不出去。”
陆朗也说道:“他们算什么东西,做出这种事别说将视频发出去了,他们都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杜老师有些发愣:“我真的能将那些视频都删了?你们跟李建平不是一伙的吧?我要是删了我手上就没证据了。”
陆朗怒了:“谁跟这种人渣是一伙啊?我要是和他这种垃圾骗你,我陆家的老祖宗在下面都会气到爬上来把我掐死!”
在俩人说话间,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同时还有客气地询问声:“请问池先生和陆先生在吗?我是县里公安局的局长。”
怀疑的杜老师顿时一静,陆朗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人,他拘谨地和陆朗握手,随后低声说道:“陆先生,市里那边马上会派人过来,我们当地出了这种事实在让人汗颜,这事我们一定按照你们的吩咐低调处理。”
池星没去门口,他拿起李建平的手机,用李建平的指纹解锁,找到那些视频一一删除,还顺手找了下云端上传和其他的备份,将这些全部删掉后,他才站起身对门口的局长说道:“麻烦了,人你们带走吧。”
一番客气地交流后,局长挥手,身后走进来几个警察将李建平抬出去。
局长看向杜老师,杜老师连连摆手:“我跟李建平不是一伙,我不用你们抬走。”
内心局促不安生怕上面怪罪的局长听到这话露出一个笑:“我知道。”
但他说完这话却迟迟没有离开,只是视线为难地看着陆朗和池星。
池星笑着说道:“局长放心,这事跟你没关系。”
局长这才松了口气。
陆朗笑了一下:“只要不是有人报警,结果你们将这事压下,怎么都怪不到你们头上的。”
局长又嘴角抽搐起来,心想还好没冤大头先这俩人一步报警,要不然这事后面的其他大老板的权利指不定真会让他们把事情按下。
他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匆忙告辞。
杜老师也抹了抹脑门上的冷汗,他也先行一步,说要去删除东西。
池星和陆朗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挥手让他离开了。
俩人在这边待了好几天,眼看着事情都差不多解决之后,俩人和张校长打了个电话告别,然后连夜赶回帝都。
陆朗堆积了不少的公司文件,他忙着回公司加班,和池星在帝都市中心分别。
池星从自己公司楼下转了一圈,整个池家大楼的灯都已经灭了,他那两层也都关着灯,一看就知道大家都没一个加班的。
不过有池星这么一个从来不贯彻加班理念的老板存在,就算其他人想加班多赚点加班费都没机会。
而池星的偶尔加班,基本上都是在实验投屏,他也不需要别人和他一起加班。
有时候他加班,黄一天还会心痛地看着报销单,催促他赶快回家……
想到公司里越来越多的“人”,池星唇角微扬笑了下。
公司离池家不远,池星慢悠悠地散步回家,还没到家门口,他远远地察觉到两道鬼气。
宁悦窃窃私语的声音从后院传来:“我跟你说,上次杜美引来一个小偷到池少家偷东西!那小偷看池少家后院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存在,被吓晕了两次。”
小静声音很轻地问:“池少家后院很好看,有好多花。”
“之前才好看呢,现在都快被罗昊挖秃了,还好池少不在意这些。”宁悦对她说道,“罗昊你知道吧,今天咱们在公司里你见过的。”
“我有印象,他喜欢小满。”
“哇,看不出来你还挺八卦,才去公司一天就知道罗昊的心思了。”
“他俩没在一起吗?看起来像一对呀。”
池星停在后院外面,听着两个小姑娘的窃窃私语,隔墙问道:“这是我家后花园,不是公司让你们八卦闲聊的茶水间。”
他说着,直接人脸识别开门走进后院。
宁悦和小静听到池星的声音都被吓了一跳,宁悦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人吓鬼,吓死鬼啊。”
池星不客气地说:“你本来就死了!”
宁悦飘到池星身边,八卦地问道:“你回来了是不是代表事情办完了?”
池星:“差不多吧,还剩下一些善后的工作,不过都交给警方了。”
小静定定地看着池星:“学校里的同学们会受到影响吗?”
池星摇头,说起杜老师:“你班主任和你一个想法,他都不愿意把证明交给我们,这事也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小静松了口气,想起自己的班主任,她沉默了许久:“他人挺好的,会给我们单独开小灶,班上的好多同学有不懂的问题都会问他,有时候放假还会有同学去他住的宿舍,他会给大家补习。”
“不过我没去过。”
她不去的原因很简单,她害怕成年男性,尤其是封闭式相处的空间。
池星对小静说道:“他说他之前察觉到你前段时间情绪不对劲,有好几次都在找你,但是你不愿意跟他说话。”
小静微怔,杜老师是找过她好几次,但每次都被她用借口避开,她记得有一次,杜老师喊她去办公室,也被她拒绝。
当时的杜老师站在窗外,离她很远,对她说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和学生。
他特意提到办公室还有其他人,估计就是看出来小静害怕和成年人单独相处。
但是那时候的小静已经满心绝望想要自杀了,也没察觉到杜老师的温柔。
原来早已经有人对她伸出过援手。
小静抬起头看着老槐树,声音很轻:“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对他说声谢谢。”
池星:“按照阳间的规矩,公司是不能收童工的,我要是发你工资,公司以后说不定会被别人查封。”
小静不明白池星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她有点茫然,歪头问道:“但是你不是收我当童工了嘛?”
“我不给你钱就不算违法乱纪。”池星对她说了一句,“但是可以给你安排地府的投梦服务,就当是抵消工资了。”
“至于你是想去让李建平做噩梦,还是去找杜老师说声谢谢,那就是你自己的选择了。”
池星还算大方,他对小静竖起三根手指:“三个月一次投梦的机会。”
宁悦哇地大叫了一声:“这不还是收童工嘛?而且谁敢查你啊!活人又看不到鬼,查什么嘛!地府的话……地府自己就在用童工好不好。”
她对着池星吐槽完之后,又看向小静说道:“还用想吗?肯定选去找老师啊!去梦里吓唬李建平这事我帮你做!我变成你的模样去吓死他!”
池星被宁悦的大声嚷嚷吵得头疼,他警告了一句:“我要去楼上睡觉了,你赶快走,要是把我吵醒,我半夜就送你去地府。”
宁悦降低说话的音量,在小静耳边嘀嘀咕咕着说池星好凶。
小静愣愣地看着池星的背影,又听着宁悦对自己说怎么帮她吓唬李建平,她突然笑了起来,她将脸侧的短发捋到耳后,头一次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他不凶,挺温柔的。”
宁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你觉得刚刚的池少温柔?你没看到他刚刚面无表情凶我的样子嘛!呜呜呜呜。”
小静看着她:“我说他内心很温柔,虽然你说话声音很大,但是你的内心也很温柔。”
说完这话,小静飘到老槐树上,她看着夜空,对宁悦继续说道:“高处的夜景确实不错。”
她对宁悦伸出手:“要来一起看吗?”
宁悦停下假哭声,在夜色中看着小静,半晌后也飘到老槐树上,握住小静的手。
“其实我也和阿大说过池少很温柔。”宁悦嘀咕了一句,“就是大部分时候池少还是有点凶的啦!”
她坐在树上摇晃着腿:“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坐在树上看月亮特别温馨?”
池星在自己窗口正好能看到老槐树,他看着坐在老槐树上的宁悦和小静,没觉得这画面温馨,只觉得挺瘆人的。
大半夜的,两个脸色惨白的女鬼坐在树上举头望明月,阴冷又诡秘。
尤其宁悦还诗兴大发做起了诗,池星懒得听,直接将窗户啪的一声关上,还顺便拉上窗帘眼不见为净。
李建平的突然消失在学校里引起一阵骚乱,在刚开始他没来学校之时,还没人察觉到不对劲,但一连好几天李建平都没来学校,让好几个老师都觉得李建平是出事了。
杜老师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在其他老师的猜测声中,他显得格外安静。
之前意味深长似乎知道李建平在做什么的老师喝着保温杯里的水,身子在椅子上晃荡着,他意有所指地说道:“可能坏事做多遭到报应了吧。”
杜老师看了他一眼,他也正好看向杜老师。
俩人之间没有任何沟通交流,但杜老师记起来上个月他去李建平办公室拷贝视频的时候,从窗口处看到不远处有一道身影一边拿着保温杯喝茶,一边在左摇右摆地晃着。
好像只是路过,又好像在帮他把风。
其中有个老师经过想去李建平办公室敲门也被这道身影拦下。
离得远,杜老师也没听到那身影说了些什么,只看到准备过来的老师转身离开。
他在办公室里被吓了一身冷汗,要是有人过来敲门会发现门没锁,这办公室里没藏人的地方,要是被发现就完了。
不过杜老师拷贝结束出来后,那道身影已经不见了,他当时也没看清那是谁,只知道是学校里的老师。
后面他以为只是巧合,又满脑子都是自己拷贝的那些东西,也就没有多想。
但现在他看到这熟悉地拿着保温杯喝茶的姿势,突然就分辨出来当时的人是谁。
整个办公室的几个老师都用保温杯喝茶,但像这样左摇右晃的却是独一份。
但是杜老师和这个老师都默契地没有提起那天的话题,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又默默移开视线。
另一边的陆朗在帝都处理完堆积的工作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他给池星打了个电话:“学校上边的领导打电话给我,问我要不要发个文件通告李建平做的事,我说不用。”
“那边还说这几天要调新的校长过去。”
“我也接到电话了。”池星接到电话的时候,正琢磨着要不要在投屏设备上画个防爆炸的阵法,他漫不经心地说道:“我让那边派个女校长过去。”
“女校长?”陆朗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他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明白这个安排的含义,“还是你心细一点,女校长要比男校长好很多,那些学生……应该不会特别排斥女校长。”
陆朗又问道:“那你说要不要搞个心理老师过去?找个年轻嘴严的,能一边和这些孩子当朋友,一边开解她们。”
池星:“这个主意不错。”
陆朗挂断电话后说办就办,找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心理老师,分别是一男一女。
他上次在教室里看到受到迫害的学生不是只有女生。
这两个心理医生还是王嘉阳推荐的,是方医生诊所里比较有名的两位医生,被陆朗高价撬走了。
他撬人大大方方,光明磊落,说人才嘛,就要去更合适的地方发光发亮。
方医生性格温润,对陆朗的这种行为无奈又好笑,对方温城笑着说道:“不愧是池少的朋友,撬人都这么理直气壮。”
胸口插着匕首的黑发少年坐在沙发上,他拔出匕首,“嗯”了一声,少有地评价道:“他身边的朋友都挺有意思。”
第二天,这两个心理老师马不停蹄地赶往山区,在来之前俩人已经从陆朗口中得知全部事情,俩人签了保密协议,也心疼这些孩子的经历,只恨不得连夜飞往山区帮助这些小孩子们走出过往的伤痛。
在心理老师赶去山区没多久后,学校的新校长也来了,李建平的事上面连文件都没下发,突然间就换了新校长。
按理说不合规矩,但是这种小地方什么都按照规矩来才不正常。
学校里的老师都装作没发现上面的异常处理,对新校长十分热情。
新校长是个中年女性,亲和力很强,一开始除了几个老师知道她是校长之外,同学们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还跟她在操场上玩了好一会儿。
等到全校都知道她是新上任的校长后,早已经从心底接纳她。
小孩子才不关心校长是谁,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换的校长,他们只知道新校长人很好,他们每天吃的也没有变化,这对他们来说就够了。
非要说的话,换校长又不是换老师,换老师的话,小孩子们会难过会不舍,但换校长嘛,好多小孩子都完全没放在心上。
不过那些遭遇过伤痛的学生则悄悄关注着新校长,他们得知校长被换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惊喜,但随后又涌上担忧。
会不会在校长离开后,学校的环境就急转直下,又变回以前没饭吃没校服穿只能用破烂桌椅的日子?
他们是不是也只能离开学校回家?
但在新校长到来之后,这些学生观察了一阵子,发现学校一如既往,新校长也完全没像之前的李校长那样逼迫他们做那些事。
有些女孩子看到新来的校长是个女的愣了许久,然后躲在学校厕所里哭得眼睛都肿了。
但从厕所里出来后,她们除了眼睛红肿之外,完全看不出刚刚在厕所里的发泄。
有个女孩子在厕所里哭的时候,心理医生就在外面洗手,她听着里面的哭声,没有去问情况,也没有去打扰这个女孩子,只是在洗手池陪着这个女孩子。
女孩发泄完走出洗手池旁准备洗脸,她看到心理医生在旁边,小声地喊了声:“老师。”
虽然是心理医生,但这些学生们都喊他们为老师。
山区里的孩子还不太明白心理老师的存在是为了什么,只感觉他们比较闲,不用上课。
两个心理医生在学校的这段时间也没学生主动去找他们敞开心扉。
但俩人也不着急,让别人袒露自己的痛苦需要漫长的信任累积。
他们只是一点点和孩子们贴近关系,在课外时观察着学生,主动和心理创伤比较明显的学生们成为朋友。
这个心理医生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对她笑道:“有不开心的可以和老师说哦。”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女孩子对她不是很防备,主动拉住她的衣角,声音低低地说:“来老师,我有一个秘密——”
陆朗又给池星打了个电话,两个心理医生是他发的工资,每周都会和他汇报着学生们的心理状况。
但俩人只说孩子们比以前开朗了许多,至于孩子们具体跟他们说了什么,就算是发工资的老板,他们也没有泄露一丝一毫。
陆朗将这些情况也跟池星说了下,然后感慨道:“原来做好事也不需要宣扬到所有人都知道,静悄悄地反而有种闷声做大事的感觉,每周我听他们汇报学校孩子的情况,都会感到特别欣慰。”
池星忙得要死,听他说完就挂断电话,连一句附和的话都没有。
陆朗瞪着眼睛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发出一道骂道:“这脾气真差!”
闲来无事的陆朗在群里疯狂吐槽池星的无情,而世家的消息都是互通的,陆家和池家做的这些也没有遮掩,就算池星和陆朗没主动说,顾昭几人也知道陆朗和池星最近都做了什么。
顾昭:这事低调处理得不错,小陆,你做事进步了啊!
王嘉阳:还用说吗?这肯定是池少的主意,要不然以陆少的作风,这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
陆朗:……
他心虚到没反驳。
陆朗:池少说了,做好事不是作秀,没必要做点好事就张扬到全天下都知道。
顾昭:他还不够张扬?
林鹿替池星说着好话:但他每次也不是自己主动张扬的……
王嘉阳:对啊,他可没炒作过自己。
林鹿还记仇地嘲讽了一句:顾少,你以为人人都是你那么喜欢作秀呢?我记得不久前你为了锻炼出来腹肌,天天喝三杯蛋白粉、三杯增肌粉,还在各个社交平台上发腹肌照,你这就是典型的喜欢作秀。
陆朗:而且买的蛋白粉喝吐了都没啥效果,哈哈!
顾昭:……
很少在群里冒泡的池星发了一条链接外加一段文字:这是我家旗下健身品牌的蛋白粉,顾少,下次从我家买,包有效果的。
顾昭:……
他点开链接,购买详情那里显示「您有几位好友购买过此产品」,继续点开购买过的好友头像,发现林鹿、王嘉阳以及陆朗都在一个月前买过。
顾昭:……
擦,难怪这几个损货最近在嘚瑟练出了腹肌!
顾昭:好好好,你们有好东西不告诉我,排挤我是吧?!我要退群!!!
顾昭也就说句狠话没打算真退,等会儿要是有人来劝他,他就顺便发几句牢骚,然后继续留在群里。
不过群里没一个人拦他,林鹿看他一直没退,还问了一句:我是管理员,要我把你踢了吗?
陆朗:我也是管理员,我也能踢人。
顾昭:……池星,你能不能管管你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司机?!
两个管理员要踢他这个群主,还有没有天理了?他要跟这群狐朋狗友绝交!
第113章 医院
池星很少看几人在的群, 他发了一条链接后放下手机,听到办公室外又吵吵嚷嚷的。
大部分时候虽然公司也挺“热闹”,但像今天这么吵闹的不算多,感觉大家都在外面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池星斜倚在门前, 听着大家都在说些什么。
说话声音最大的是宁悦:“我已经和小静说好了, 我去吓那些大老板!”
“我也去!”羊毛卷举起手, 他头上的卷发一动一动的, 好像下一秒就会从头发中冒出两个羊角,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软糯, 却带着几分愤怒, “这种活人就该被吓死!”
“吓死不太好吧……”狼妖轻咳一声, “要不然这样,你们去吓唬他们, 我去揍他们一顿?”
小满打着哈欠站在一旁,妖丹取出来之后, 她脸色更苍白了, 她没插话,而是捅了下罗昊的胳膊。
罗昊心领神会, 他对小静问道:“我满姐要替你做主, 你有那些人的八字吗?都不用专门去找人。”
小满对“满姐”这个称呼十分满意,还拍了拍罗昊的肩膀。
小静站在宁悦身旁, 距离几人有些远,虽然远不像之前那么惧怕,但也不敢靠得太近。
池星嘴角微抽,他听着外面乱七八糟的声音, 从办公室里将那份名单打印出来,然后慢悠悠走到这些人身后, 将名单放在宁悦手上。
宁悦先是对池星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到名单时,她瞪大了眼睛:“这么多人?”
池星沉默了下才说话:“去做你们想做的吧。”
这件事不是一个人两个人,数量多到池星都懒得看名单上这些丑陋的嘴脸。
小静定定地看着宁悦手上的名单,她犹豫好几秒才从宁悦手中拿过名单。
不过她还没翻看名单找到之前侵犯过她的老板,手上的名单就被站在一旁的兔妖拿走。
兔妖笑眯眯地说道:“你还是小孩子,不要看这些东西。”
小静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小声说道:“宁悦也是小孩子。”
兔妖摇头:“她都死二十年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她对小静笑得很温柔:“但你是货真价实的十几岁,有些东西就忘了吧。”
小静怔怔地看着兔妖。
兔妖自己翻看着名单,然后又将名单递给宁悦:“分配一下呗,咱们一人一个。”
池星去茶水间接了杯水,对这些鬼和妖说道:“去找事可以,但不要太夸张。”
公司里的鬼和妖都是有些本事的,折磨人的手段不能说层出不穷,但绝对会让人倒霉不断,而活人只要倒霉,什么事都会遇到,指不定就会被这些鬼给玩死了。
阿大凝重地点头,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池少,放心,我会看着宁悦的!”
宁悦不爽地说道:“看着我干嘛?我又没那么冲动会去弄死人!”
池星笑了下:“我只是不想你们手上沾上这些人的鲜血,不值当。”
宁悦自豪地说道:“放心吧,我折磨人绝对不见血。”
其他“人”也都跟着点头,小静左右看了眼,也对着池星点了下小脑袋。
池星被逗笑了,又补了一句:“上班时间禁止旷工,下班后你们再去。”
像是有些老板离帝都比较远,那就周末再去。
两天的来回足够他们去整治那些人了。
池星说完这些话后,又对小静招了招手。
小静对他没有防备,脚步比大脑反应更快地飘到池星身边。
池星对小静问道:“今天周五,我晚上带着我妹去逛街,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衣服?我也给买一点。”
小静还没说话,徐明窜了出来,他一个滑跪扑在池星面前,鬼哭狼嚎道:“老板,你带子涵买衣服不要买那么贵的!我工资都不够养女儿了!”
池星和颜悦色地拨开他的手:“那你就好好工作呀。”
徐明疯狂摇头:“好好工作也要养不动子涵了。”
他哇的一声大哭,池星掏出手机打算拍一张:“等会儿发给子涵看看。”
徐明立刻变得正经起来,不跪也不哭了,他从地上站起身,对池星商量道:“晚上我和小岚想去池家看看子涵。”
王岚在一旁点头,她手上拿着厚厚一摞文件,从文件后露出一个脑袋,对池星轻轻一笑:“老板,周末我也想陪陪子涵。”
池星对两个鬼前往池家看子涵欢迎至极:“子涵也说很想你们,到时候书房或者楼上阁楼给你们留着。”
王岚和徐明干活都更有力气了。
小静听着池星和两个鬼的对话,她抬眼看着池星,等到那两个鬼去忙工作,这才有机会回话:“我不挑,我都可以。”
实际上,她也没穿过什么漂亮的衣服,衣服在她眼里都差不多。
池星知道她对这些东西感官平平,于是又对赵芝芝招手,赵芝芝在学校看书看到戴上了眼镜,颇有一种文艺女鬼的感觉。
池星将小静交给赵芝芝:“你带她去附近的图书馆,她年纪小又刚来帝都,你们多照顾她一些。”
赵芝芝点头,转头看着小静。
小静推了下眼镜,赵芝芝也推了下眼镜。
然后两个鬼都笑了起来。
池星交待完这边的事情后重新回办公室继续折腾自己的投屏。
最近几天他办公室里的投屏设备不怎么爆炸了,不是实验快要成功了,而是他忙着在每个设备上画防炸的阵法。
不过阵法太杂乱,设备上又不是平地,画起来很是折磨。
于是池星又琢磨起能不能在投屏上画符,或者直接贴个防炸开的符。
他在这实验的满肚子怒火,在玉佩中的裴钦却看得饶有兴致,指点池星研究新的符箓。
今天是周五,池星忙了一上午后,偷懒半靠在沙发上开始摆烂。
他很少摆烂,但这个投屏研究属实让他很无奈,他现在都和这个投屏杠上了,不研究出来誓不罢休。
办公室的地毯都被设备爆炸砸得坑坑洼洼的,池星懒洋洋地点开手机准备买一块新的。
他将自己挑的好几张地毯发给裴钦,有牌子的,也有网上销量很高的,他对裴钦问道:“你喜欢哪一个?”
裴钦点开图片看了下,目光在其中一块地毯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这个吧。】
“好丑的颜色。”池星吐槽了一句,随后发现裴钦选中的这块地毯是网上销量前三的店铺,购买的人相当多。
池星换了这家同款但不同色的地毯,快速下单。
店铺老板就在帝都,同城发货,池星还加急了一下,要不然明天周末,送来公司都没人签收。
在晚上临下班之前,池星收到地毯的快递,在拿到快递的时候,池星察觉到这块地毯有点微妙的不对劲。
“不太对劲,”他看了玉佩一眼:“是我的错觉吗?”
裴钦:【我也感觉不太对劲,你拆开看看。】
池星没好气地说:“你肯定早就发现了,要不然怎么会选中这家?”
他说着,又绕着包裹转了一圈,疑惑道:“该不会是什么让人倒霉的东西吧?比如借运?”
【不是借运。】
听到不是借运池星才放心,他几下将快递拆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张灰色的极简风地毯,短绒毛的地毯图案简单,还带有淡淡的香味。
池星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闻着这香味。
裴钦有点好笑:【这香味没毒。】
“这不是担心嘛。”池星嫌弃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地毯,对裴钦说道,“确实不是借运,和借运的味道不一样。”
像是之前顾昭和陆朗被借走气运的那次,俩人身上都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普通人闻不到,只有精通玄学的才能察觉到这气味。
池星踢了下脚下的地毯,既然不是借运,那这地毯是干嘛的?
他围着地毯转了一圈,蹲下身子将地毯翻开看着背面。
很少有人买地毯会去看背面,池星不仅看,还在上面细细摩挲起来。
他摸到地毯中间的时候,发现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
池星手一顿,拿起刚刚拆快递的美工刀将地毯划开,缝隙处冒出一缕绿色的烟雾,烟雾在出现后立即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一股香味。
这香味和池星刚刚闻到的香味不同,是另外一种特殊的幽香,像是夏季夜空下迷离的暗香。
迷人却危险。
池星收回手,对裴钦说道:“妖的味道。”
但是池星还是没能看出来这妖将这丝微弱的妖力附在地毯上做什么?
裴钦:【不是借运,是借貌。】
“什么意思?”池星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借帽?”
【外貌。】
池星悚然一惊:“不是吧,借运只是倒霉几天,借外貌会变得越来越丑吗?”
【没这么夸张,被借走的不是全部外貌,只是某个五官好看精致的部分。而且很少,本人都察觉不到,只会觉得皮肤没有之前的好,或者眼睛没有之前水润。】
【借走的外貌会被这妖力吸走,然后这妖力会回到原主人身边。】
池星大为吃惊:“还有这种东西,真不愧是妖啊!”
还没下班的黄一天从门口路过,他听到池星这话敲门问道:“怎么了?遇到啥和我们妖族有关的事了?”
池星指着地上的地毯控诉道:“这玩意能吸走别人的脸!”
黄一天被池星说的也是一惊:“吸走别人的脸?这么恐怖?”
他凑近一看,才发现池星是夸张的形容,他挠了下头发:“吓我一跳,还以为真能把人的脸都吸走……”
“这玩意还好吧,对活人的损伤不是很大,只是变丑了一丢丢,而且后面还会恢复。”
黄一天拎起地毯,有点好奇地问:“你从哪买的?说出来我要避雷。”
池星报出一个店铺名字,黄一天打开手机搜了下,然后倒吸一口冷气:“这销量,有不少人都变丑了啊!”
池星抽了下嘴角,他沉吟着说道:“不能放任这个妖继续下去,我去查查这家店铺在哪里。”
发货地就在帝都,那老板也一定在帝都,池星打算去找这个老板看看对方收集别人的“脸”做什么。
黄一天自告奋勇:“既然是妖的事,那我去帮你查。”
池星也是这个意思,这种事交给池家不如交给黄一天,妖那边会将不对劲的异常对外掩饰,池家一时半会都查不出来有用的消息,让黄一天去查就省事多了。
黄一天先是将地毯给处理了,然后走到自己电脑前开始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池星走到他身旁,随口问道:“你在妖当中是不是妖缘很好?”
只有关系网强大,调查这些资料才会轻而易举。
黄一天对池星嘿嘿一笑,谦虚道:“也就一般般啦,妖在江湖行走,哪能没朋友呢?”
他说着,还指着屏幕对池星介绍道:“我这个朋友是灰家的,他们特别擅长收集情报网,这城市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
灰家?那应该就是老鼠。
池星看向他的屏幕,黄一天登录的是妖盟,只不过不是在发帖,而是用的私聊模式。
他头像是一只黄鼠狼,和他私聊的是一只小白鼠的头像。
池星没打算看两个妖之间的聊天记录,但黄一天给对方发的消息密密麻麻的,他一眼扫过去还是不免看到了几行。
黄一天:小白,快通知你那群下水道的兄弟们,麻溜查出来这个店铺的具体位置,这个店铺卖的东西会借脸。
小白:你个丑货还担心别人借你脸?借到都算晦气!
黄一天:#¥%¥!!
黄一天一连骂了好几行,还放下狠话:最近有点想吃老鼠!!
小白:……
小白:谁吃谁还不好说。
黄一天:¥#%#!
小白:在查了,你别狗叫了。
池星不忍直视地挪开视线,妖之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池星还问了下灰家,黄一天嗑着瓜子说道:“灰家的妖实力一般,但是数量多,而且记仇,惹了其中一个等于得罪整个灰家。”
小蛇嘶嘶嘶地吐出蛇信在池星手腕处缠紧,最近天气转暖,小蛇也没那么嗜睡了。
和池星待一起久了,小蛇现在说话都被池星传染了,透着一股懒洋洋的悠闲:“咱们五大仙家有哪家是不记仇的?”
不管是狐狸、蛇还是黄鼠狼都是出名的记仇。
黄一天摸着下巴说道:“有啊,白家就不怎么记仇。”
小蛇嘲笑:“那是因为它们懒,懒得记仇。”
“白家是刺猬吧。”池星也见过不少妖了,但还没见过刺猬。
小蛇点头:“成精的刺猬在城市中都看不到它们的身影,它们懒得和人相处,也懒得和妖相处。”
“灰家和白家正好相反,就喜欢在城市里到处游荡,不过不管是没成精的还是成精的,你们活人都很讨厌它们。”
黄一天嘿嘿一笑:“别说活人了,连鬼也不喜欢呀,但是我挺喜欢灰家的。”
小蛇也跟着嘿嘿直笑:“我也喜欢。”
池星看着黄一天和小蛇,随口问道:“看样子你们和灰家的关系很好?”
小蛇嘿嘿的笑声更大了点:“恰恰相反,关系一般,有时候还挺恶劣。”
池星扬眉:“那你还喜欢灰家?”
小蛇正经地说道:“因为我们蛇族爱吃老鼠呀!”
黄一天也颇为正经:“我们黄鼠狼也蛮喜欢吃老鼠,反正比吃鸡吃得多。”
池星:“……”
池星想到剩下的胡家,不禁为灰家感到唏嘘。
在小蛇和黄一天给池星“科普”老鼠有多好吃的时候,黄一天的屏幕传来消息的声音。
小蛇和黄一天停下说话声,同时看向屏幕。
池星也松了口气,他是真不想继续听两个妖说老鼠有多美味,他都快听吐了。
小白那边报出店铺的地址:暂时只查到这家店铺的工厂,其他的还在继续查。
工厂地址在帝都郊区,距离很远,开车过去都要两小时。
池星将车钥匙递给黄一天:“走,去看看情况。”
黄一天关上电脑,接钥匙的同时也顺手将小蛇揪到自己身上。
小蛇不满地瞪着黄一天,黄一天弹了下它的小脑袋,两个妖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
池星有点头疼地按了下眉心,这两只妖,一个三百多岁了,另一个也快有百岁了,怎么凑在一起这么幼稚?
小蛇还在长身体中,它在车上和黄一天吵了一架,然后又爬到池星手腕上呼呼大睡,池星摸着小蛇的脑袋,对黄一天随意问道:“你们都是妖族,你看小蛇什么时候能化形?”
“快了。”黄一天一边开车,一边看了眼小蛇,幸灾乐祸地说道,“等它化形后就不能缠着你了,它可能都不太想化形。”
池星:“如果它化形后是小孩子的模样,也不是不能继续待在我身边。”
黄一天贼笑,没说话。
一路上小白那边又发来几条消息,询问黄一天到了没有。
黄一天发了条语音过去:“别催了,在路上!而且你个情报贩子给资料就行了,还非要跟我见面做什么?”
那边也回了一条语音:“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是想见你吗?我是想见你老板!”
黄一天看向池星:“老板,小白想见你。”
池星对灰家也挺感兴趣,点头应好。
黄一天回了个消息:“老板答应了,见面费一分钟十万。”
“……”池星刚想说这么狠,结果小白秒回,“钱不是问题。”
黄一天又继续问:“在哪个下水道碰面?”
池星:“……”
小白:“滚你丫的,这都什么年代了,我都化形几百年了,谁还住在下水道里?我就在工厂附近等你们!”
妖和妖之间的相处实在耿直,池星听到黄一天又骂了回去,一点都没有同为妖的友善。
和池星开车很慢不同,黄一天开车颇有顾昭的风格,一路风驰电掣,两小时的路程一个半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黄一天将车停在下水道附近,池星在下车后看到有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工厂矗立在不远处,比仓库大多了。
旁边传来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他对着黄一天怒骂道:“都说了不在下水道,你还停在这边!”
池星转头看去,在看到小白时他怔了一下,小白虽然脾气暴,但出乎意料是个眉清目秀的美少年。
兴许是小白鼠的原因,他皮肤很白,眉眼精致,要不是早就知道小白的本体是老鼠,池星压根不会往这方面猜。
池星摸出手机给裴钦发了条消息,就言简意赅的一行字:鼠,人形真好看!
小白和池星对上视线收起脸上的怒火,他客气地和池星打了个招呼,声音清澈:“您喊我小白就好啦。”
黄一天做了个呕的表情:“老板,你别被他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骗了,这家伙特别狡诈心黑。”
小白没搭理黄一天,他对黄一天很冷漠:“我跟你老板说话给钱,你跟我说话也是要钱的,你给得起吗?”
他瞥了黄一天一眼,然后看向池星的时候又恢复那副笑吟吟的模样:“老板,这是制作地毯的工厂,仓库就在工厂里面,不过里面工作的基本上都不是人。”
池星有点惊讶:“不是人?”
小白微笑:“妖工厂,老板,我不建议您直接闯进去,虽然那些妖的实力不强,但是数量多,而且记仇。”
池星觉得这话有点似曾相识,好像黄一天不久前才这么形容过灰家……
小白看了眼池星身前的玉佩才继续说道:“虽然工厂不方便直接进入,但是这家工厂的老板还有另外一家店。”
“是一家整容医院,就在市中心。”
池星怔了一瞬,他脑中快速想着这一切,能借走别人外貌的地毯、整容医院……这个妖是在利用整容赚钱?
黄一天的骂声打断池星的思忖——
“你个老鼠真不要脸,这是我老板,是你老板吗?”
“对于购买情报的甲方,我一律称呼为老板。另外,你们黄鼠狼素质真差。”
“笑话,老鼠都说我素质差了!你们老鼠有素质吗?知道这个妖还有美容院怎么不早点说,我开了一个半小时的车过来,又要再开回去!”
“刚查到。”
小白没和黄一天继续吵,他和池星互相留了联系方式,说以后池星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联系他,他不收池星的情报费。
他说完这些后,彬彬有礼地道别。
黄一天对着小白的背影还在骂个不停:“这货!我不信他是才查到资料,就是想让我故意开车这么久。”
池星则对黄一天若有所思地说道:“他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黄一天虽然一直在骂小白,但也没有污蔑别人的习惯,他走上车,对池星说道:“他吧,见钱眼开,但是情报的关系网也是真的很牛逼,应该是查到了池家和裴家的那些事。”
池星也重新坐回车上。
黄一天继续说道:“别看这家伙眼里只有钱,但是他还算是一只好老鼠,裴家守着那些封印的事,他肯定一清二楚,老板你做了什么,他也一清二楚,所以才会想专门见你一面吧。”
“不过他竟然不收钱给你办事。”黄一天有点疑惑,“怎么不给我免费查情报?”
池星:“因为你骂他,还说要吃他。”
黄一天耸肩:“看来他挺喜欢你的。”
池星:“可能我长得好看。”
黄一天:“……”
这自信的态度果然和裴钦是一对。
黄一天开车在工厂附近转了一圈,里面是各种混乱的妖味。
这个时间点,工厂也都下班了,一大群的妖涌到食堂,黄一天还听到食堂里传来猪妖的说话声,夸今天的炒鸡很好吃。
旁边有个鸡妖破口大骂,说他要吃猪肉!
池星听不到那么远的说话,但他听着黄一天的复述,不禁笑了起来。
这些工厂老板如果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算是解决了一大批妖的就业问题。
妖虽然能融入活人的社会,但对于他们来说,肯定没有和同样是妖的同族待在一起更为放松。
池星收回目光:“去那家整容医院看看吧。”
黄一天又开车前往市中心。
池星查了下这家医院,发现这家整容医院挺有名气,不仅深受本地贵妇的喜爱,还有好多其他城市的人专门赶来做项目。
生意好到随便打个水光针都要排队。
网上关于这家整容医院的帖子也很多,基本上都是好评,池星翻了半天,连一个差评都没看到。
池星随手点开一个帖子:为了防止被说成打广告,这家医院的名字我就不说了,但是大家肯定都知道是哪家!
我一周前在这家做的项目,之前在其他家也做过,疼就算了,还没什么效果,但是这家不一样,一点都不疼!也不会肿,并且做完就有效果!除了这家医院的价格高,其他的都没毛病!
帖子下面的回复也五花八门的。
「贵不是它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有一说一,这家店的价格不算高了,帝都其他的医院更贵,还没它好,就是要预约要排队很久。」
「其实价格真的还好,而且这家不是经常做免费的项目活动吗?会从报名的人当中抽中一些人进行项目。」
「我运气好抽中过……效果真的没话说。」
「而且最重要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是安全!这家医院从来没出过事!好多明星都是在它家做的项目!」
「你们都是为了项目而去,只有我是为了想多看几眼院长的颜吗?」
「!!!姐妹,终于有人跟我一个想法了,院长是真的帅啊!不过他不怎么露面,也不给别人做手术。」
「我也是冲着院长去的,不过去了后发现整个医院的工作人员颜值都很高。」
池星若有所思地刷着帖子,要不是这家老板用地毯吸取别人的外貌,只从这些评论来看,这是一家相当不错的整容医院。
池星关上手机,随手点开车上的歌单,在悠扬的音乐声中想着这件事的解决方法。
黄一天用比来时还要快的速度一路飙到整容医院门口,因为客人太多,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十有八九不是“人”,所以这家整容医院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不过就算如此,依然供不应求。
黄一天在下车前递给池星一个口罩:“老板你不戴口罩进去会引起轰动的。”
能有钱来整容医院的人,很少有不看八卦的,有些富婆更是会格外关注财经新闻,池星一走进去就会被认出来。
“……”池星默默接过口罩戴上。
他和黄一天刚走进去,就有前台笑着问道:“两位有预约吗?”
池星自然地说道:“没有,我们先来看看。”
这个前台很漂亮,她笑容更深了点:“那两位稍等。”
没过两分钟,有个美容顾问从电梯走出来,也相当漂亮。
她对池星和黄一天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对俩人自我介绍了一番,说自己姓黄。
池星和黄一天对视了一眼,无声沟通着。
池星:你们黄家的?
黄一天:好像是。
池星:……
美容顾问的声音很温柔,询问俩人想要做什么项目,丝毫没因为俩人是男的就流露出异样的神色,并且对池星戴着口罩也习以为常。
等池星和黄一天来到楼上才明白原因,因为楼上性别为男来做项目的人竟然相当多,并且戴着口罩的人,十人当中最起码有一半……
池星想到在帖子上看到的,这家医院除了普通人之外,还经常会有明星来做项目。
戴着口罩可能是不想露脸的贵妇,也有可能是明星。
大晚上的,楼上人来人往的,沙发处坐满了人,每个客人身边都有穿着工作服的美容顾问,还时不时有端着茶水的漂亮妹子穿梭在人群中给客人送上茶水。
“现在是周五下班点,来询问的人比较多。”池星身边的美容顾问脸上带着歉意地笑,“有些吵,还请两位见谅。”
她带着黄一天和池星转了一圈,发现连沙发都坐满了,更是连声道歉。
她态度礼貌又客气,就算遇到难缠的客人,在看到她这张脸都不会发火,更别说本来就不是真的来做项目的池星和黄一天了。
好不容易有离开的客人,她带着俩人连忙走到那张沙发坐下。
这是一张长沙发,旁边还坐着俩人,其中一个和池星一样戴着口罩,是个年轻女人。另一个则是中年女人,俩人身上的衣服价值不菲,看到池星坐在她们旁边,还侧头打量了一下。
池星戴着口罩,那个年轻女人也戴着口罩,俩人短暂对视了一眼,随后挪开视线。
池星察觉到这个年轻女人身上有一丝若隐若现的鬼气,不过鬼气相当微弱,对女人的日常生活没有影响,池星也就没多嘴询问。
中年女人对负责她们的美容顾问轻声问道:“我们加钱可以提前预约项目吗?”
美容顾问表情为难:“女士,抱歉,医院项目的预约不能加钱插队,院长说了,来医院的有钱人很多,都加钱插队对普通人不公平,请两位理解。”
中年女人遗憾地叹了口气。
池星这边的美容顾问也在低声给池星和黄一天介绍着项目,池星戴着口罩,她看不到池星长什么样子,但只看池星的眼睛,她在心里想着——只要口罩下面的不是龅牙哥,这个人一定长得很好看。
然后她又看向黄一天,黄一天的脸不算特别好看,但也没什么大的缺陷。
黄一天在化形的时候没怎么在意外形,什么样都欣然接受,只不过后来才发现,其他的妖都跟靠脸吃饭似的,化形时候一个比一个好看,让他郁闷了好一段时间。
所以现在,他极为认真地和美容顾问聊了起来:“你看我哪里需要动?”
美容顾问也很敬业,将一面镜子递给黄一天,坐在黄一天身旁讨论起这张脸要做什么项目才能更完美。
池星看着热火朝天讨论的黄一天,从沙发上起身说要去洗手间。
医院的服务很好,美容顾问要带他去,不过被黄一天拦下了,黄一天笑嘻嘻地说:“不是有指路标嘛,他自己能找到路。”
美容顾问是黄家的,她没看出来黄一天也是妖,但对同族有一种天然的好感,她迟疑地看着池星:“那我就不带你过去了,往前走左拐就是卫生间。”
池星颔首,转身走向卫生间的方向。
池星先是去洗手间洗了洗手,然后在这层转了起来。
这家整容医院有好几层,楼上是手术室,这一层是专门面诊的地方。
池星从一个填表确定项目的女孩身后路过,平心而论,这女孩已经够漂亮了,但她还想更漂亮,做的项目是抽脂。
但是她已经很瘦了。
这一层面诊医生的办公室足足有数十间,每一间都坐着面诊的人,这些人都怀揣着想更变得更美的忐忑情绪和医生沟通着。
池星脚步不停地穿过走廊,然后又看向大厅一侧的墙面,墙面上滚屏播放着不同年龄段的人整容前后的变化。
有长相普通的年轻女孩在整容后变得精致动人的照片,也有眼角都是皱纹的中年人在拉皮后年轻十岁的照片,甚至这家医院还有专门的视频采访整容后的生活变化。
出现视频中的人没整容前自卑无比,都不敢抬手直视镜头,但在整容后整个人焕然一新,不仅敢直面镜头,还对着镜头露出璀璨的笑容。
而这面墙上在最上方还有一行闪着绿光,莹莹温润的大字:健康、安全是本医院的第一追求。
池星看了好一会儿屏幕,照片很多,接受采访的也很多,但每个采访的人都变得十分自信。
他没对别人的选择做出任何评价,只是静静地看着。
池星身后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池先生,你好。”
池星转头看去,站在他后面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男人戴着眼镜,脸上同样戴着口罩。
虽然没有自我介绍,但池星凭直觉猜到对方的身份——男人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男人镜片后的眼睛微弯,他对池星笑着问道:“池先生,方便吗?我们去楼上聊聊?”
大厅内戴着口罩的很多,俩人也没引起别人的打量,不过倒是有医院的工作人员认出男人,对男人轻轻点头示意。
池星跟着男人走到楼上,和楼下的热闹不同,楼上异常安静,这一层不是手术室,而是单独的一层,似乎只有男人的办公室。
男人带着池星走进办公室,兴许因为这一整层太过空荡,他和池星相似也没有关门的习惯。
他的办公室很大,但摆设的摆件很少,看起来有种冷冰冰的感觉。
池星自来熟地坐在沙发上,对他说道:“不用给我倒茶了。”
正准备给池星倒水的男人动作一顿,他莞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端着茶杯坐到池星对面。
“都说池先生性格随意,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池星开门见山地问道:“院长怎么称呼?”
“我姓荣。”院长对池星笑了笑,他是个很温和的性格,在和池星说话的时候将茶杯放在茶几上,随后摘下脸上的口罩。
这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也很年轻,整体是很柔和的长相,唇角微扬,眉眼弯弯,让人一看过去就会心生好感。
池星也摘下口罩,然后他精准点评了一句:“你和我认识的另一个心理医生有点像。”
都是看起来很温柔的类型,但方医生的温柔是假象,真实的他早就因为“爱”疯了。
“你说的是方医生吗?”荣院长重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我知道他,身边跟着一个鬼,那鬼很凶戾。”
池星不禁有种世界真小的感觉,不过转念一想,像方医生和方温城这种特殊的存在,就算他们不在帝都,在其他城市也会声名远扬。
办公室内一时间有些寂静,池星还在打量着荣院长,荣院长慢条斯理地喝着茶,突然开口说道:“我看到你购买地毯的订单了。”
池星:“……那么多购买的人,你有时间一个个看吗?”
荣院长:“但是刚到货就立刻差评的这一个月也只有你一个人。”
池星:“……”
那地毯价格不贵又图案好看,想来也没什么人会给差评。
荣院长又说了一句:“我给你发了消息你也没回。”
池星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店铺客服很卑微地发了好几条消息。
客服:亲,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客服:亲,您在线吗?对商品不满意可以免费退换的哦。
客服:亲,您删评,我给您退款,地毯就送您了。
池星:“……”
“这是你发的?”
荣院长点头:“你知道这年头做生意有多不容易吗?我看你没回,就看了下后台的地址。”
“看到池家公司的收货地址,还是二十七楼的地址。”
荣院长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的心哇凉哇凉的,整个妖都要碎掉了,我知道完了,你肯定要来找我麻烦了。”
“我等了几小时,看到你带着一个妖一个鬼走进医院,说实话,我当时都想跳窗了。”
池星:“……”
不是,这荣院长怎么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第114章 小岛
池星探究地打量着荣院长, 荣院长一副笑吟吟的模样,还问池星能不能看出他本体是什么。
虽然和方医生的性格有些相似,但荣院长整体的气质比方医生松弛许多,更爱开玩笑。
池星试着用灵力观察了下荣院长的妖力, 没看出来对方的本体。
荣院长遗憾说道:“年轻人, 还得练呀。”
池星:“……”
荣院长天天在办公室不做手术, 是不是都在刷短视频玩梗?
茶水的热气模糊了荣院长的眼镜, 他摘下眼镜放到茶几上, 然后抬头看着池星的玉佩, 笑着说道:“他看不出来, 你应该能看出来吧?”
【星星还小, 看不出千年的老妖怪很正常。】
荣院长:“……”
池星笑了声。
荣院长匪夷所思地对池星问道:“你能和他这种性格的能相处这么久?”
池星眨了下眼睛:“裴钦的性格不是挺好的吗?”
荣院长哑然,不过池星的性格也没好到哪去, 和裴钦也是半斤八两。
池星直入主题地问道:“美容医院从来没有失败过是不是因为你卖的那些地毯?”
池星的话题跳转得极快,上一秒还在和荣院长开玩笑, 下一秒就直白地问出疑问。
荣院长怔了一下, 他喝了一口茶水,对池星说道:“有这方面的原因, 但更多的原因是主刀的都不是人, 他们有妖力,自然不会出意外。”
池星往沙发上躺了点:“我在看到地毯的时候还在想, 怎么会有妖去收集别人的脸。我得知你还有整容医院后,又在想妖为什么要开整容医院。”
荣院长轻笑:“因为赚钱呀,又赚得多,又能让那些普通人变得更漂亮, 何乐而不为呢?”
池星看了他好几秒:“只是这个原因吗?”
荣院长笑了起来:“那不然呢?”
池星收回目光:“你给我的感觉和方医生很像,方医生是为了爱, 你也是吗?”
都透着一股病态的温柔。
荣院长的笑加深了些:“年轻人问话总是如此直白。”
荣院长办公室的沙发有点硬,池星靠了一会儿腰疼,他又坐直身子,并且不动声色地揉了下腰。
“你才这个年纪腰就不好了?”荣院长揶揄了一句,对玉佩问道,“是不是你们晚上玩……”
凉冰冰的鬼气从玉佩中冒出,荣院长举起手:“好啦,当我什么都没说。”
这缕鬼气在空中转了个圈,随后又覆在池星腰后。
凉冰冰的触感让池星身子一紧,在适应后又觉得这温度特别舒服,也就放松下来让鬼力给自己按摩着。
池星对荣院长问道:“你这沙发太硬了,你自己平时肯定不坐吧。”
荣院长听到这话一愣,他抬眸看了眼办公室的天花板:“我对沙发不了解,只是我认识的人比较喜欢硬的沙发,所以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沙发。”
在提起这个朋友时,荣院长脸上露出一丝一闪而逝的伤感。
池星敏锐地问道:“开这家医院难道也是为了你这个朋友?”
荣院长没否认:“你和传言的一样,挺聪明的。”
池星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提到这个朋友时,脸上的温柔和怀念都要遮挡不住了。”
荣院长:“有这么明显?”
池星伸出手,裴钦在玉佩中拿出镜子放在他手上,然后池星举起镜子对着荣院长。
荣院长:“……”
槽多无口:“你们俩……还真默契啊!”
池星笑了下,他笑起来眼尾微扬,透着张扬的肆意:“那当然,我和裴钦是恋人关系,你和你朋友……你还处在暗恋中吧?”
玉佩中传来一道轻咳声。
荣院长嘴角微抽,他似乎被池星刺激到了,许久都没说话。
裴钦和池星聊了起来,裴钦说道:“星星,不能这样刺激单身狗。”
池星:“我下次注意,玉佩的温度好高,你没事吧?”
裴钦:“我?有?事?我能有什么事,只是最近天热,玉佩才会经常变热,跟我的情绪无关。”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这叫不打自招。”
“……”
荣院长喝了一口茶,作为一个单身狗,他实在看不下去这一人一鬼的黏糊劲,打断俩人的你侬我侬:“你们能不能对我友好点?”
“那我们来说点友好的话题吧。”池星看向荣院长,“你那个卖地毯的店铺不能继续用妖力汲取普通人的外貌。”
没让荣院长直接关门已经算池星很客气了,而且荣院长没做过什么坏事,要不然池星也不会这么客气。
荣院长:“那我的整容医院怎么办?”
“我在来的路上想过这个问题。”池星轻飘飘地看了荣院长一眼,“你可以去地府卖,明码标价,下面的鬼又不在意这些。”
荣院长一愣:“其实我也想过,但是我在下面没有门路。”
池星说他可以和荣院长介绍,但活人的生意绝对不能继续做,万一遇到身体本就很差的人,再被妖力影响很容易出事。
“我不在意你为什么开整容医院,反正你的医院比其他家的都要安全。”池星本质上是一个懒得管闲事的人,如果荣院长愿意说,他会听一听,但如果对方不想说,他也不会过多询问。
荣院长看了池星好一会儿:“你现在又和我知道的不太一样,我以为你会直接让我把店铺和整容医院都关门。”
池星想着楼下大厅滚屏播放的视频和照片,声音变低了些:“为什么要关?就算你这个医院关闭,想要变好看的人也不会变少,这些人就算不来你这里做,也会去其他医院。”
与其去其他医院做抽脂这种风险性比较高的手术,还不如都来荣院长的医院。
荣院长沉默了下,然后突然说道:“我那个朋友原本是娱乐圈的艺人,不温不火的,不怎么出名。”
“娱乐圈对女艺人的要求很高,她其实不胖,但上镜总会显胖,她就一直去医院抽脂。”
“前面几次都没出事,但在最后一次的时候,她出事了,那家医院没能抢救过来。”
“那时候我很愧疚,早知道我就拦着她了,或者我和她一起去,她也不会死。”
“在她死后,我调查了一下出事的那家整容医院,发现那家整容医院经常出事,只是因为有钱,每次都能将事情给压下去。”
“我去了几次那家医院,发现好多和她一样想要抽脂的人。”
“她们一点都不害怕,仿佛只要能变瘦变漂亮,再大的风险都会抱着侥幸心理。”
“然后我就想着开一家整容医院,我们和活人开的医院不一样,我们不会让活人遇到意外。”
“不过医院刚开的时候,我是妖,医院里其他的工作人员也是妖,好多东西我们都不会,就想到借用别人的外貌先让来医院的人变漂亮。”
“后面大家出国去学习,这些年也算有模有样地成长。”
“我开这家整容医院的最主要目的就是不想她的惨剧再次发生,我不想任何人再因为整容而出意外了。”
荣院长说起这段过往,语气轻描淡写的,神态之中除了感慨之外,倒是没有太多的伤心。
池星问:“你不是喜欢她吗?怎么对于她的死不怎么难过?”
“年轻人呀……”荣院长摇头说道,“有时候难过不一定会表露在脸上。”
池星犀利说道:“我看你不仅不难过,还有点高兴。”
荣院长:“……”
池星转念一想,明白了:“她虽然是个艺人,但也只是普通人,你想跟她在一起还有些不方便,不过她要是死了成了鬼,反而更适合和妖在一起,是吗?”
荣院长:“……”
他用一副被拆穿的麻木表情看着池星:“你就不能煽情一下?”
池星鄙视地看着荣院长。
荣院长举起手投降:“好吧好吧,我承认,除了一开始难过之外,后面我就想通了,对于我来说,她活着或者死都没差别嘛。”
池星刚开始还以为荣院长身上会有什么让人感动的故事,现在看来,他是个千年老妖,就算喜欢的人死了,那也只是变成鬼和妖的惊悚故事。
至于感动?没看到荣院长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不过……”荣院长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你们知道怎么追人吗?或者说,怎么追鬼?”
“她都死好多年了,但我和她之间一直没有进展。”
池星思索道:“我觉得最重要的应该就是坦诚吧,话说她知道你这里是妖窝吗?知道你是妖吗?”
荣院长眼神飘移。
池星懂了:“有隐瞒的感情注定不会长久的。哦忘了你们还没开始,那就是有隐瞒的感情连开始都很困难。”
荣院长:“……”
裴钦:【……】
荣院长轻声说道:“我怕吓着她。”
“她都是鬼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你像这样隐瞒才会让她生气。”
【……】
池星低头看着玉佩:“你一直心虚做什么?”
玉佩都从温热变得凉冰冰的。
【没。】
池星恍然大悟:“我忘了你也是个不诚实的,也有很多事在瞒着我,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想到这点。”
“不过现在既然想到了,那就当我是在指桑骂槐说你吧。”
【……】
荣院长心里暗笑,感觉池星和裴钦这一对也挺有意思。
不过荣院长现在想的都是怎么坦白自己的身份,要不干脆去地府一趟算了。
池星该和荣院长说得都说完了,他站起身看了眼硬梆梆的沙发,对荣院长说道:“祝你成功。”
池星顺着来时的原路来到楼下,又看到刚刚在填表准备抽脂的女孩子,面诊医生对她说道:“你看你这个腿马上比筷子都要细了,你还要做腿部抽脂?”
女孩的声音很小:“我是主播,好多人都说我腿粗。”
面诊医生让她站着别动,进行术前拍照,然后将拍出来的照片放大给她看:“你自己看腿粗吗?”
女孩没吭声。
护士也在一旁说道:“这么瘦还抽脂干嘛呀?网上那些人的话你也信,他们就是随口一说,你真信就是傻。”
女孩看着自己的腿,也觉得不粗,但想到网上那些弹幕就会内耗和焦虑,也会变得特别不自信,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胖了。
面诊医生继续说道:“还有我看你刚刚的体检报告,营养不够,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抽脂,而是要多吃点。”
女孩的声音还是很小:“我要减肥。”
“减肥没问题,去练核心力量嘛。”护士笑眯眯地捋起自己的袖子,小小地展示了一番自己的肌肉,“你不觉得我这样的身材才更健康好看吗?”
面诊医生看着女孩的体检报告,头都没抬地说道:“太瘦可不好看,要不然你换个赛道吧。”
女孩的目光凝在护士的肱二头肌上,还抬手捏了下,她顺口问道:“换什么赛道?”
“去吸引女粉吧。”面诊医生认真地看着她,“你已经很瘦了,现在又营养不良,给你做手术会有危险的。”
“我希望你能考虑好,如果你非要做,我们医院会给你做,因为知道就算不给你做,你会去其他医院,在我们医院最起码还能保证安全。”
“但我们也希望你能知道,健康比任何形式的美都要更重要。”
女孩怔怔地看着面诊医生。
面诊医生将体检报告推到她面前:“我们尊重你的意见。”
女孩低头看着桌面上的体检报告,她又摸了下护士胳膊上的肱二头肌,突然说道:“我不做了吧,医生你说得对,我现在身体这么差了,做这些只会让身体越来越差,我回去就多吃点东西开始运动。”
池星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儿,他看到办公室里的女孩重新戴上口罩,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口罩忘了戴。
他刚戴上口罩,这个女孩子正好推门出来,她看了池星一眼,对池星这个陌生人露出一个笑。
笑中满是释怀,好像和自己和解了。
她急匆匆地离开,池星听到她嘀咕了一句等会儿要找个家附近的健身房。
池星也走出走廊,他看到黄一天还和美容顾问在聊天,池星走到两只黄鼠狼身边的时候,两只黄鼠狼正在加联系方式。
黄一天:“上完厕所了?”
池星点头:“我们走吧。”
美容顾问也没多嘴询问池星怎么上这么久的厕所,只是礼貌地将俩人送到楼下。
黄一天主动说道:“这家整容医院挺好的。”
池星:“确实不错。”
老板人不错,下面的工作人员也不会差到哪去。
黄一天一边开车一边问:“老板,你说我要不要去整容?”
池星侧头看着他:“你要去当明星?”
黄一天摇头:“说着玩儿,对了,你刚刚不是不在嘛?坐在我们旁边的那个年轻女人就是明星,她身旁的中年女人是她的经纪人。”
池星有点惊讶,不过又觉得理所当然,戴着口罩又不差钱跟赶时间似的要加钱插队做手术,十有八九是明星。
荣院长在池星离开后立即前往地府去找自己暗恋的鬼,虽然现在已经是大半夜了,但地府的鬼都在夜间活动,他现在去正好。
今晚地府鬼市大开,荣院长用妖力藏着自己的身份,在鬼市中找鬼。
鬼市热闹无比,一眼望过去各种鬼多不胜数,摊子上的物品也琳琅满目。
荣院长找了许久才找到自己想要找的那个鬼,那是个长相很秀气的女鬼,眼睛很圆,脸也很圆,不算特别漂亮,但看起来很舒服。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男鬼,这个男鬼脸色苍白,正低头和她说着什么。
两个鬼之间的距离很近,肩膀都挨在一起。
荣院长脸上的平静被撕破了,他大步走到女鬼身后,对女鬼喊道:“孟雨!”
孟雨被吓了一跳,连忙扭头看去,在看到荣院长的时候,她脸上浮起惊悚的神色:“你怎么会在这?你也死了?”
荣院长的视线先是看了眼她身旁的男鬼,这男鬼长得相当清隽,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他对上荣院长的目光客气地颔首,还对荣院长露出一个开朗的笑。
荣院长挑剔地看着他,目光在这男鬼脸上划了一圈,然后发现——他就是长得这么好看,纯天然的。
男鬼不知道荣院长盯着自己做什么,但他看出来荣院长眼中的敌意,几秒后,忽然明了。
他对孟雨告辞:“你朋友来找你,你们先聊,我去前面逛一逛。”
孟雨对他挥手,然后拉了下荣院长的衣袖:“你一直看着他干嘛?你还没回我呢,你真死了?”
她动作间不小心触碰到荣院长的手面,忽然怔了一下:“你还活着,皮肤有温度。”
荣院长身上还穿着白大褂,在鬼市中有点显眼,他将外套脱了,深吸一口气对孟雨说道:“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说。”
一妖一鬼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荣院长坐在鬼市尽头卖牛杂粉的摊前,他看着在嗦粉的孟雨,将自己的身份全部坦白。
孟雨震惊到牛杂都凉了,在偷听八卦的牛杂店老板也惊了,他指着荣院长说道:“千年老妖怪!”
荣院长:“……”
孟雨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对荣院长笑着说道:“认识你的时候就感觉你有点不对劲。”
“谁家好人大清晨的在树林里淋雨啊,你好像很喜欢淋雨?你是什么妖?是植物吗?”
荣院长点头。
孟雨放下筷子,对荣院长笑道:“谢谢你愿意告诉我。”
荣院长看着她的笑心里一软,随后又想起刚刚那个男鬼,他试探性地问道:“那个男鬼是你的朋友吗?”
孟雨又不笨,荣院长在她死后开的整形医院,还有今天专门来这一趟,以及刚刚对那男鬼的敌意都足以让她猜测到荣院长的心思。
她对荣院长笑道:“是朋友,不过你放心,我跟他也就只是朋友而已。”
“他有喜欢的人,我也有。”
荣院长心里先是一松,但听到孟雨的下一句后,心又提了起来:“你也有喜欢的人?”
他磨了磨后槽牙,在想能不能把孟雨喜欢的人悄悄干掉。
孟雨的牛杂粉有些凉了,她让老板加热汤,然后喝了一口汤,满足地眯起眼睛。
活着时候为了控制体重什么都不敢吃,死了后反倒无所顾忌,把之前不敢吃的全部都吃了个遍。
荣院长还在眼巴巴地看着她,看到她嘴角的汤汁,抬手给她擦拭了下。
孟雨抬眸看向他:“我喜欢的人就坐在我对面。”
荣院长的指尖僵在半空,孟雨倒是自然地继续吃着粉。
荣院长刚刚提到的男鬼正好逛到这边,他瞅了眼化身为石塑一动不动的荣院长,对孟雨打了声招呼。
孟雨也抬头对他摇了摇手:“谢怀,你也要来一碗吗?”
谢怀婉拒:“我不饿,你们继续聊,我先回去了。”
荣院长转头看向谢怀,谢怀也对他点了点头。
孟雨看着谢怀的背影,对荣院长说道:“他住我隔壁,死了有十年了,死的时候才刚成年没多久,是在影视学校出的事。”
“他要是没死,按照他的颜值和学校,以后肯定也会进入娱乐圈。”
僵硬状态结束的荣院长又转回头:“我看他的死,应该不简单吧,他额前有戾气。”
孟雨:“不清楚,只知道他在地府出不去,好像被人弄了啥封印吧。”
荣院长又将话题拉了回来,他问道:“你刚刚的意思是说,我们是双向暗恋吗?”
孟雨喝完碗里的汤,对荣院长笑了起来:“你猜?”
*
池星在几天后又买了块地毯,还是从荣院长那里买的,不过这次发货过来的是正常的地毯,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个款式其实挺丑的。】
池星:“……”
“这不是你挑的吗?”
【我是察觉到这个地毯有问题才选它,没想到你今天还会再买它,星星,你审美堪忧。】
池星将玉佩取下来放到自己面前:“你别逼我在开心的时候扇玉佩。”
裴钦安静如鸡,不敢说话了。
来找池星的陆朗正好看到这幕,他嘴角抽个不停,在门口敲了敲门:“池总,请问我能进吗?”
池星瞥了他一眼:“不能。”
陆朗大步走了进来:“不能我也要进来。”
他也没坐下,而是在池星办公室转了一圈,然后给自己倒了杯咖啡。
池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是我办公室还是你办公室?”
陆朗吐槽:“都差不多嘛,还不是因为你都不招待我。”
他端着咖啡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的人潮涌动,对池星说道:“从那边回来之后,每次我站在高楼看着下方都会有一种割裂感,我的生活这么好,但是那些山区的孩子却过得这么苦。”
池星懒得听他叨叨:“少想多做,你可以多捐点钱。”
陆朗:“……”
池星又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陆朗刚进办公室没多久就惨遭池星撵客,陆朗放下咖啡,忍了又忍,还是问道:“池星,咱们还是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了!你咋这么狠心啊!”
池星:“是从小一起长大,但朋友嘛……”
池星顿了下,说完那句话:“应该不是朋友。”
陆朗露出难过的表情。
池星又补了一句:“是亲戚吧。”
陆朗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发出一道吼声:“真的?”
池星懒散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得知池月对陆朗也有意思,池星都不打算这么早告诉陆朗。
不过池星对待感情的态度一向直接,他自己如此,也不会瞒着陆朗和池月以后的关系。
既然确定陆朗和池月以后会在一起,完全没有必须继续阻拦或者藏着掖着。
就让三叔不爽去吧,池星已经承认陆朗已经是池家的一份子了。
陆朗凑到池星身边:“你没骗我吧?”
池星推开他凑得过近的脸:“骗你有什么好处吗?”
他说着,还对陆朗挥手:“你是来找池月还是找我有什么事?有事就快说。”
陆朗惊喜得都快要忘了自己来这趟的目的,被池星这么一催才开口说道:“上次在山区里我跟你提到刑家人,你还记得吧?”
池星:“记得。”
“他前段时间问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昨晚他打电话给我,说前几天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池问了下具体时间,发现对方打电话的那天他在整容医院,手机上是有几个未接电话,不过没备注,也不知道是谁,他就没有回拨过去。
池星随口问道:“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朗:“他是一个导演,在娱乐圈小有名气,最近在拍一个恐怖片,说演员在拍摄过程中非要找个大师坐镇以免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
陆朗神秘兮兮地说道:“好像是在前两天,有个演员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他就想着邀请你去看看。”
陆朗说到这,对池星比划了个数字:“刑家很有钱的,他说如果在拍摄期间,你愿意在剧组坐镇,等电影上映后,分给你这个数字。”
池星也学着陆朗的样子,对陆朗比划了一个数字:“他刑家有钱,难道我池家就没钱吗?你看我缺钱吗?”
陆朗哑口无言。
池星又看了陆朗一眼:“这是你朋友?”
陆朗点头:“关系挺好的。”
“那我去看看,但是一直待在剧组里就别想了。”池星说着,还对陆朗要了下剧组的联系方式。
陆朗感动:“虽然你嘴上说着和我不熟,但实际上还是有把我当做朋友的嘛。”
池星不耐烦地挥手:“你事说完就快走吧。”
陆朗又给刑时发了条消息,把池星的微信名片推给他,然后自己跑去楼下找池月。
刑时给池星打了个电话,他声音听起来还挺年轻:“池先生,剧组离帝都有些距离,我安排直升机接你过来,具体的情况等你来了后我们再详说。”
这豪横的模样不愧是刑家的人。
池星坐在直升机上看着地图不禁陷入沉思,这剧组是在岛上?而且看这个岛还是私人岛屿,应该是刑家的。
这年头拍个恐怖片都要动用这么多资源了。
池星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就差不多到了,在飞机降落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红色外套的男人在下面等着。
刑时对池星挥手:“池先生。”
池星多看了他一眼,在剧组闹鬼的情况下,他还敢穿红色也是胆子大。
刑时看起来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模样,像是刚毕业没多久,但是从面相上一看,发现他已经二十七八岁了。
池星看着他的面相,看了好一会儿。
刑时大方地任由池星打量,他和池星握手:“池先生,初次见面,我和陆朗是好友,俗话说,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嘛,接下来就请池先生你多多关照了。”
池星收回目光,看向岛上,岛虽然离陆地偏远,但并不荒凉,岛中间还盖了一栋大别墅,足有五六层,这个岛应该是刑家买来度假的,不过现在被用来拍恐怖电影。
刑时顺着池星的目光看向岛中央,他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剧组都在别墅里休息呢,我是单独过来接你的。”
在闹鬼的岛上穿着红色外套,还专门一个人过来,池星感觉刑时应该话要单独跟他说。
果不其然,刑时郑重地说道:“池先生,今晚我们将拍摄整部电影中最重要的剧情,如果发生什么意外……”
池星以为他会说“要出手相助”,但是刑时抬着头,直视着池星说道:“希望您能袖手旁观。”
池星颇有兴味地看着刑时。
刑时挠了下自己的头发,对着池星哈哈笑了一声:“当然啦,真有危险的话,还是希望池先生你能帮一下,不过不到关键时刻,还是希望池先生你能无视。”
他对池星比划了一个手势,很豪气地说道:“到时候池先生你听我指令啦!”
池星发现刑时和陆朗能成为好友不是没有原因的,比如俩人说话时都喜欢比划。
池星不清楚刑时想要做什么,但看刑时的面相知道他不是坏人又是陆朗的朋友,也就答应了。
刑时的笑更灿烂了几分,他对池星介绍着电影剧情。
剧情不复杂,就是四个好友参加抽奖活动参加一个小岛的度假旅游。
旅游时间是一周,但在几人进岛的第一天就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几人被吓到精神恍惚,想要离开岛发现船坏了,岛上也没信号,只能等待有路过的船救援。
而这几人每天待在岛上身上总会出现不同程度的伤痕,除了痛之外,几人看到这些伤痕的位置都惊骇欲绝说“她”回来索命了。
剧情进展到一半,观众才会从女主口中得知几人其实是大学同学,而在大学毕业后关系还这么好的原因是他们曾经校园霸凌害死过一个女生。
有共同曾经杀过人的秘密,就算私底下不合,表面上也不敢撕破脸皮。
而这个女生的鬼魂现在回来复仇了,几人开始狗咬狗——
剧情的最后一部分,是女主在岛上找到能召唤鬼魂的秘法,她说要把那个女生的鬼魂召唤出来向她道歉,祈求对方的原谅。
其他人自然不同意,说真召唤出来了几人还能有命嘛?
女主说,反正现在鬼魂就在几人身边,只是看不到而已,如果对方真想让他们死,早就动手了。
另外三人被女主说动,在晚上进行招魂。
招魂来的鬼魂并没有原谅他们,并且因为电影中的鬼怪规则,只要被召唤出来就能亲手杀人,她将这几人都杀了。
但她最后留了女主一命。
电影的最后几分钟是女主被路过的大船发现,大船载着女主前往陆地。
女主站在船边,脸上挂着不属于她性格的笑,她手上拿着秘法的纸张,将纸张撕成碎片撒进海中,然后转身走进船舱中。
池星听完后,陷入沉思:“这个女主一开始就被附身了吗?”
刑时看向池星:“不知道,编剧说开放式结局,随观众猜。今晚要拍的就是招魂的剧情,这几个演员说什么都要找个大师来坐镇才敢拍这个剧情。”
刑时唇角微扬露出一个笑:“所以,池先生,看在咱们是朋友的份上,晚上给我留点面子哈。”
池星看着刑时脸上的笑,莫名有种刑时的笑比电影最后女主的笑还要诡异的感觉。
“你是陆朗的朋友,我会帮你的。”池星看了眼刑时身上的红外套,对他说道:“走吧,去别墅。”
别墅之中,剧组的工作人员待在一楼,剧组刚开机没几天,不过工作人员的关系不错,都在一楼聊天。
四位主演则在楼上,分别是两男两女,不过几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
饰演女主的是个长相清纯的妹子,她黑长直,皮肤白皙,率先开口说道:“刑导演说大师马上就来,晚上我们拍那个剧情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女二短发,长得很飒爽,但是提到晚上的拍摄却抖了下身子:“就算有大师我也不想拍,我前两天起得早,去海边看到海边坐着一个穿着跳舞服的男人……这里是岛上,除了工作人员就只剩下我们,怎么会有人穿着跳舞服?”
一大早上的,任谁在拍摄鬼片的岛上看到穿着不合时宜的人都会被吓个半死,她当时转身就跑,闹鬼的传闻也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
她这话一说出口,另外几人的神色都变得惨白。
饰演电影男主的演员问道:“舞蹈服?是白色的那件吗?”
女二没回话,但狠狠地打了个冷颤:“就是那件,就是那件!”
她跟崩溃了似的,对着几人大喊道:“就是那件白色的跳舞服!它在我梦里最后被染成了红色!”
“你冷静点。”男二按住她的肩膀,但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也跟着发抖。
“我怎么冷静?”女二歇斯底里地说道,“早知道我就不接这部戏了,你们让我怎么冷静?我看到他了啊!”
长头发的女主看起来柔弱,但比女二稳重许多,她快步走到门口将门锁上,然后细声细气地说道:“那件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要不是你提起,我早就想不起来了。我看就是你心思太沉,平时里总想起那件事,这几天又在拍鬼片压力有点大,才会在海边看到幻觉。”
“幻觉你妈!”短发女生骂道,“你说谁心思沉呢?咱俩谁才是心眼多的那个你心里没数吗?你全家出幻觉我都不会出幻觉。”
长发妹子拉下脸,虽然还是柔弱的模样,但对着她骂了一句傻逼:“你说话声音能不能小点?这么大声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曾经做过什么?”
“都别吵了!”男主死死皱着眉头,他染着一头红色的头发,在听到短发妹子说白色被染成红色就格外不爽,现在说话也在针对着短发妹子,“我们不是说好再都不提那件事的吗?”
“对,都别提了,小江你冷静点,导演都请大师过来了,绝对不会出问题的。”男二拍了拍女二的肩膀。
长发妹子走到他身边,将他放在短发妹子肩膀上的手拂开,对他笑着说道:“等电影拍完,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喝一杯。”
男主啧了一下,红毛不爽地翘起来。
女二冷眼看着长发妹子,走到窗边透气。
和电影中主角团表面的关系很好不同,几人之间的表面关系就并不融洽。
女二冷静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要是真把他的魂魄招出来怎么办?”
红发男主嗤了一声:“怎么可能?而且有大师在!”
女二:“谁知道大师有没有真本事?”
长发妹子:“这是导演请的,导演是刑家的人,请来的大师怎么可能没有真本事?”
男二叹了口气:“都说了别再提这事了,你们没听过一句话吗?总是念叨着,会把鬼招来的。你们都不怕吗?”
这句话让几人都安静下来。
女二看着窗外,看到刑时远远地走来,他身边还有一道身影,就是离得太远,看不清长什么样。
不过看起来特别年轻。
等刑时和那人走近了点,女二不由愣了下:“请的大师是他?”
“谁?”男二问道。
“池星。”女二陡地松了口气,“我经纪人认识叶清的经纪人,跟我提到过叶清的事,池星被网友戏称为大师不是传言,他真的是大师。”
她用手指梳了下自己的短发:“我先去楼下了!”
跟在刑时身后走进别墅的池星看到楼梯上走下来几个人,这几人外貌颜值都很高,气质也大不相同,但是眉心处都有红光闪烁。
要不是他现在是刑时这边的,都想对这几人说一句江湖神棍的经典名言——
“你们有血光之灾啊。”
第115章 谢怀
池星的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 然后又落在刑时身上。
刑时表情热情地将池星介绍给几人,池星的名气在这,几人连忙上前和池星打着招呼。
在几人心里就算池星不是大师,也是池家的人, 是他们平时想见都见不到的类型。
池星感觉几个明星有点眼熟, 但也只是眼熟而已, 也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这几个明星还算有眼力见, 分别介绍着自己。
女主长相甜美, 长头发, 皮肤很白, 叫那诗, 名字和本人的气质很相似,剧组的人都喊她小诗或者诗诗。
池星客气地称呼她为“那小姐”, 这个称呼很正式,同时也很疏远, 那诗愣了愣, 还没继续搭话,就被女二挤到了一旁。
女二短发, 性格爽快, 对池星说喊自己小江就行。
池星也没有厚此薄彼,同样喊她“江小姐”, 不过女二性格豪爽,对这个称呼也无所谓。
男主红头发,性格看起来有些桀骜,但和池星自我介绍的时候很老实, 他客气地和池星握手,说话声音很恭敬:“池先生, 我叫焦明。”
男二的视线一直似有若无地落在小江身上,对池星笑了笑,简单地自我介绍:“程瑞。”
娱乐圈中,这些名字不一定是本名,很多都是找大师算的艺名。
池星将几人的名字记住,刑时又带着池星熟悉剧组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非常之多,都和刑时一样热情地对池星打着招呼。
池星有点好奇:“这么多人晚上都住在哪里?”
虽然别墅也挺大,但工作人员太多了,别墅根本住不下。
刑时:“最近天气正好变热了嘛,岛上的温度也比帝都要高,我们带了帐篷过来,晚上大家在后面搭着帐篷。”
除了有些不太方便之外,别有一番小岛求生的刺激感。
池星点头,又重新看向主角团。
电影基本上就是围绕着这四人进行,有意思的是,池星发现这几人仿佛是电影主角团的翻版。
几人在现实中做过的事情和那电影中的几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江在海边见到过鬼,她现在最害怕,主动对池星说道:“池先生,我们晚上要拍一个招魂的剧情,晚上您一定要保护好我们。”
那诗看了小江一眼,没忍住说道:“不用你说,池先生也会在我们旁边守着我们。”
“到时候拍戏旁边那么多人,应该不会出意外的。”男二对小江安慰道,“你不要太怕了。”
那诗看小江更不顺眼了。
一头红发的男主则不冷不热地看着男二。
只是短短几句话,池星已经从几人的神态中发现了什么。
他对小江问了下她见过的那个鬼,然后若有所思地走到刑时面前,对刑时问道:“这几人的关系有点复杂。”
刑时有点惊讶:“你刚来就发现了?”
池星点头:“多角恋?”
刑时:“我观察了好久才发现的!你竟然跟他们说几句话就知道了……程瑞,就是那个男二,他喜欢小江,但是那诗喜欢他,红头发的男主又喜欢那诗。”
有点乱,要不是池星也发现这几人之间乱七八糟的感情,现在都要被绕进去了。
他思索片刻,问道:“那小江呢?”
“她谁都不喜欢。”在忙着准备摄像机的刑时回头看了眼池星,“你继续看会儿就知道了。”
“我们下午还有几场戏要拍,晚上那场戏放在深夜十二点二十八分,这场戏需要你坐镇。池先生,别墅三楼我给你安排了房间,你要是累就去歇一会儿,不累的话可以在这看我们拍戏。”
刑时的说话语速很快,看样子平时都很忙。
池星没回房间休息,而是站在一旁看几个演员拍戏。
恐怖片经过后期剪辑和瘆人的音乐呈现在屏幕上会让人觉得害怕恐惧,但现场拍摄实在没什么恐怖的氛围,活人太多,各种灯光师、服装师、化妆助理都站在不远处,一副随时会冲上去给几人补妆调整状态的模样。
池星还看到有笑场的群演。
群演的演技一般,而几个演员的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演技也没好到哪去,台词功底一般,脸上恐惧的表情也格外浮夸。
池星给裴钦发了条消息:应该让见过鬼的人来演,绝对能把那种害怕的感觉演活了。
裴钦:你就挺合适。
池星:那不行,我长得太好看了,我要是去演戏,观众只看我的脸了,哪还会看剧情?而且我也不怕鬼啊,得让三岁的我来演。
裴钦:……
有时候和池星说话就挺无助的,太自信了,自信到让人失语。
池星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又发了一条:你肯定在心里吐槽我自信,我都是跟你学的。
裴钦:……
池星和裴钦站在一旁聊天的时候,电影剧情中在别墅中和几人争吵的小江突然崩溃喊道:“她回来了!我看到她了,她离我们越来越近!”
她前面的对话都是毫无感情地念剧本,唯独这句话仿佛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声音颤抖,像是想到什么害怕的时候,连瞳孔都在收缩。
她站在原地发着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诗:“你不怕吗?”
在拍戏的几人表情都变了下,小江又看向程瑞和焦明:“你们也不怕吗?他回来了,被我们害死的他——回来了!”
那诗忽地尖叫了一声,她打断拍摄,大口地喘着气。
小江更是情绪崩溃,她蹲在地上放声大哭着。
红发的焦明不满地看了眼小江,人多,他没说什么,只是走到那诗身边安慰她。
程瑞则蹲在小江旁边,给小江递着纸巾和水:“没事吧?要不要歇会儿?”
但不管是那诗,还是程瑞和焦明,几人的眼中都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恐惧。
小江的话让他们联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某件事。
拍摄暂时中断,刑时虽然身为导演,但脾气不错,也没对几人发火,他甚至嘴角带着笑意,让几人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剧组人员太多,两个主角的情绪又不稳定,现场堪称一片混乱。
池星也没挤在几位主角身旁,他走到别墅门口打听着这几位主演,然后发消息给池家,让池家查一下几人。
那诗和小江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恢复正常,俩人还算敬业,后面的戏没出太大的问题,基本上过得很快。
不过就算如此,等到下午的戏拍完后,天色也快黑了。
忙了一下午的刑时一脸疲惫地对池星说道:“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走,我带你去吃饭。”
剧组的人这么多,池星也好奇众人都是怎么吃饭的。
刑时将池星带到海边,然后从礁石上拉出一个大网,网里面竟然扑腾着不少海鱼。
他对池星咧嘴笑道:“剧组里的灯光师天天看荒野求生,这网就是他做的。”
然后刑时又带着池星走到小岛后面的树林,又从挖的陷阱中找到七八只野兔。
池星拎着兔子耳朵问道:“这也是灯光师做的陷阱?”
刑时哈哈大笑:“这不是!是那个长头发的化妆助理!”
池星有点吃惊。
刑时:“看不出来吧,她戴着眼镜文文静静的,但挖坑布置陷阱的时候可狠了。”
说话间,刑时和池星拎着岛上的野味来到别墅后方。
剧组的人在忙碌完一天后都聚在这里,除了刑时手上的海鱼和池星拎着的野兔,剧组自然也准备了其他吃的。
几位主演看到池星和刑时,连忙走过来接过俩人手上的食物。
那诗想要和池星说话,不过还没开口就被刑时打断,刑时笑眯眯地说道:“池先生,走,另一边海边还有网,我们再去一趟。”
那诗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刑时摇头:“你下午拍戏的状态不太好,现在还是歇一会儿吧,等会儿晚上还有一场呢。”
想到晚上的那一场招魂,那诗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对刑时和池星点了点头:“那你们路上小心一点。”
她还开了句玩笑:“导演,晚上我们都需要池先生,可千万不能让池先生有了差池。”
这话让另外几人都看向池星,目光中掺杂着“安心”的信任感。
池星摸了下鼻子,稍微有点心虚。
他可是答应了刑时,在晚上招魂的时候不出现人命都不会插手,也就是说,这几人说不定真的会招出来鬼。
虽然普通人没有能招出鬼的能力,但如果旁边有刑家的人插手,那一切就不好说了。
刑家有的是钱,只要有钱,很多事情都能做到,自然包括招魂的法子。
刑时带着池星去岛上的另一处海边,这边离别墅稍远,来回要大半个小时,刑时对池星笑道:“等我们回去后,他们晚饭都准备好了。”
今天剧组吃的是烧烤。
刑时一路和池星说着话:“小江就是在这边见到鬼的。”
“她高中学的美术,听说那天带着平板准备过来画画,然后撞到了鬼。”
他说着,看向远处的大海。
大海波澜壮阔,远远看去,一层又一层连绵不断的白色海浪拍打在沙滩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刑时指着大海:“快看,好像有鱼被拍打上岸了!我们快去捡鱼!”
池星转头望去,一看到海他就想到裴家的爸妈,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在哪片海域镇守封印。
裴余然也经常在海边,就连池海前段时间都在海上进行着直播。
池星的手机发出嘀的声音,有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池星点开一看,发现是老妈发来的,是关于那几个明星的详细资料。
程瑞家里还算有钱,在进入娱乐圈后没有受到过潜规则,另外几人和他关系好,也同样如此。
不过资料上显示,程瑞虽然会帮几人拦下过某些潜规则,但也有人为了资源主动攀上大老板。
池星跳过那些没营养的娱乐圈内容,翻着几人大学时期的资料。
几人进入娱乐圈的时间很早,别人在毕业之后才能去跑龙套,但这几人在大一的时候就开始进入娱乐圈,之后几人的发展也是顺风顺水。
尤其是其中的程瑞,他是几人当中第一个进入娱乐圈的,并且接的第一部 戏就是一个大导演的作品,运气十分好。
那部电影中他的角色露脸次数不多,但设定的惊艳,电影结束之后,他火了。
不是大火,但也足以让他在娱乐圈站稳脚跟。
而他在火了之后也没忘记学校里的这些好友,将好友们接连提携进入娱乐圈,之后几人在娱乐圈中互相帮助,倒也算团结。
一连十年过去,几人虽然没有大红大紫,但也算是颇有名气的演员。
而几人没能红成一线,池星感觉除了运气之外,和几人的演技也有关系。
池星看完这些内容后,对着手机笑了下,然后给庄敏回了条消息:他们在上学期间,学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发完这消息后,池星将手机收起,跟着刑时继续走向大海。
刑时瞥了一眼池星的手机,抖了下身上的外套,对池星问道:“你是在查那几人吗?”
池星:“这都被你猜到了。”
刑时性格爽朗,他哈哈大笑:“要是我,我肯定也会查。”
他说着,还指了指自己,感兴趣地问道:“那你顺便查了我没有?”
“没查你。”池星看向他,“你是陆朗的朋友,我不会查你的。”
陆朗交朋友还是很有眼光的。
刑时一愣。
池星又说:“而且我能看出来你和那几人不一样。”
虽然在筹谋着什么,但不像那几人身上背负着无法言说的人命。
刑时回过神,突然冒出一句:“难怪陆朗说你看起来冷淡,实际上人很好。”
他又笑了几声:“陆朗能有你这个朋友真不错。”
“其实你要调查那几人,不如直接问我。”
池星脚步微顿:“你想说吗?有些事情再次说出来等于重新经历一次当时的痛苦,心里早已经放下伤痛的人还能勉强说起过往,但我看你——”
池星慢吞吞地说道:“距离淡化伤口还早着。”
刑时沉默了许久。
俩人这时候已经走到海边,刑时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海浪拍打在他鞋子上,他整个人看起来忽然沉寂了许多。
池星走到礁石上踩了踩,找了一处最高的位置坐下,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感觉。
“我跟他们是一个学校的,不过他们大一的时候,我已经大四了。”
“我是刑家的嘛,大四的时候已经开始拍片了,平时很少在学校。”
“这也是我最后悔的地方,如果我在学校,那件事应该不会发生。”
刑时说完后,等池星继续发问,不过等了半天,池星依然没说话。
俩人坐的不是一块礁石,他扭头看向池星,发现池星站在礁石上双手张开在拥抱大海。
刑时:“……”
刑时的声音带着点哭笑不得,但又意外地放松下来:“喂,我说难过的事情呢,你能不能捧捧场?”
池星收起手,他站在礁石上,侧头看着刑时:“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他们当时,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好友,跟他们都是一个地方考来帝都的,所以平时的关系都很好。”
“但是那个男生在大一的时候发生意外从窗户跌下,楼不算高,但他运气不好,人直接就没了。”
“那个男生我认识,在一起吃过几次饭。”
“他跳舞很好看,出意外的那天就是在舞蹈室中。”
“他叫谢怀。”
“谢怀谢怀谢怀!能不能不要提这个名字了?”那诗眼睛泛红地看着小江,“拜托,这事已经过去十年了,而且是意外不是吗?”
“如果是意外,你们还会这么害怕?”小江对那诗吼道,“你下午还说我说话声音大,你现在声音也不小!”
好在几人身边人也不多,这对话没让其他人听到。
程瑞深吸了一口气,将俩人拉着走出剧组,来到一旁没人的树林中。
焦明跟了商量,他指了指小江:“你最近怎么老是提起他?”
“在海边看到他的不是你们,你们当然无所谓!”小江一脚踹在树上,她看起来精神状态有些不正常,死死地盯着自己脚下树枝,一脚将树枝踩成好几截。
“小江,你太紧张了。”程瑞双手放在她的肩上,“你冷静一点。”
小江唰地一下拨开他的手:“你只会让我冷静,十年前就是,现在也还是这样!”
程瑞有点无奈:“那诗说得没错,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就不要总是提起他了。”
几人对那个名字非常忌讳,连说出口都不太情愿,要不是那诗精神也变得不正常,她刚刚都不会喊出那个名字。
只是想到这个名字,就有一股寒意顺着几人的后背窜到脖颈处,仿佛有人在对着他们的脖子吹凉气。
程瑞对小江挥手,他吐出一口气:“都十年了,你还这么胆小?那件事发生之后,我不是找了大师把他的魂魄压在下面永远不会出来吗?所以你到底在怕什么?就算你真的撞鬼了,你看到的也根本不是他。”
小江抬眸看着他,眼睛中满是红血丝:“十年了,你也知道十年了!你敢保证十年前你找的大师跳的大神现在还有用?”
程瑞无言,最后憋出一句:“不是跳大神,人家那是开坛做法。”
焦明骂了一句国粹:“草,说白了当时这事跟我也没关系啊!都是些什么事啊,搞得像是杀人犯似的!”
小江冷冷地看着他:“当时你也推了他一下。”
焦明满脸的不耐烦顿时一滞。
这么多年的时间,他每天都在给自己洗脑那件事是意外,脑中的很多细节都被他刻意模糊,时间久了,他真觉得那事只是意外,但小江现在的话让他回想起当时的事——
他在最后的关头,也推了一下。
想到那件事,焦明恼羞成怒地对小江骂道:“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当时不也是在一旁傻看着?嘴上说着打120,结果呢?”
他嘲讽地看了一眼程瑞,又对小江讥笑:“还不是被这家伙哄骗了几句就跟我们达成一致了?”
小江脸色惨白。
那诗往后挪了点,她呼吸急促地靠在树上,扶着额头一副头痛不已的模样。
“都别说了。”程瑞的指尖都在发颤,他是几人当中最为害怕的,他声音很低,“小江,算我求你了,你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小江静默了好几秒,随后说道:“晚上的招魂我还是不想拍,你们就不觉得剧本有些奇怪吗?感觉和我们有些像。”
“像个屁。”焦明还是那副不耐烦的语气,“这电影里的几个傻叉是在校园暴力,我们又没做过这种事。”
“对,我们是没做过,我们只是背刺朋友而已。”小江冷笑,“更可耻。”
“你他妈的是不是找事啊?”焦明攥紧拳头,“你要是不想拍就付违约金离开剧组!我们他妈的又不欠你的,还得在你屁股后面哄着你拍戏?你爱拍不拍!”
“我就是觉得这剧本有点奇怪!”小江也骂道,“你他妈的脑子迟钝没发现不对劲就闭嘴!”
“剧本还好吧。”那诗脸色发白,“恐怖片的荒岛剧情不都差不多吗?你可能就是最近太紧张了,看什么都疑神疑鬼的。”
“但是这个招魂……”小江侧过头说道,“有点晦气。”
程瑞也对小江说道:“晚上那场戏有池先生在,我们肯定不会出事,好啦小江,等这场戏结束,明天我找个心理医生来岛上。而且拍恐怖片有个经典的说法,只要拍摄过程中闹鬼,就代表着这部电影一定能大火。”
小江对他摆手:“心理医生就算了,有什么情绪我自己消化,就算有再好的心理医生,我也不敢对心理医生坦白。”
程瑞哑然。
几人大吵后又心平气和地聊了一会儿,然后脸上带着营业性的笑回到剧组中。
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刑时和池星也从海边回来了。
刑时哈哈笑着,他爽朗地拍着一个剧组人员的肩膀,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导演的架子。
池星站在烤炉旁,看似在盯着烤鱼,实际上脑中想的是刑时不久前对他说的那些话。
“谢怀从楼上掉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当时舞蹈室里还有另外几个人,分别是程瑞、焦明、那诗和小江,几人被警察盘问的时候都一口咬定谢怀的死是意外。”
当时不管是警察还是学校里的学生都认为是意外,那间舞蹈室后面也被学校封了,这件事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所有人遗忘。
这十年以来,刑时也以为当时的事是意外,直到上个月同学聚餐,有人提到当年的谢怀。
“谢怀他啊……长得那么好看,性格也好,逢人未语先笑,刚入学军训就在学校挺有名了。”
“而且他会的才艺也很多,咱们这个学校大家都知道的,从来不缺有才艺的人,但他的舞蹈实在让人惊艳,和专业的舞蹈生对比都毫不逊色。”
酒桌上的同学都在聊着谢怀,语气满是可惜。
刑时也想到谢怀对自己笑的模样,那时候他喊谢怀出去吃夜宵总会被谢怀拒绝,谢怀跟他说舞蹈的练习一天都不能懈怠,他要去练舞。
而谢怀也经常一个人在舞蹈室练舞到后半夜。
这十年的时间,刑时一直在想,如果谢怀没出事,现在早就在娱乐圈大红大紫了。
说起谢怀,大家都唏嘘不已,还有个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女星表情恍惚地说道:“说起来我还和他告白过呢,不过他说自己有喜欢的人。”
酒桌的众人纷纷问谢怀喜欢的人是谁,这女星摊手:“不知道啊,我当时可伤心了,哪还有心情去追问他喜欢的人是谁?”
十年的时间,来参加同学聚会的同学们要么已经成为导演,要么就在娱乐圈中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但是提到谢怀,大家都挺遗憾。
大家平时都很忙,能凑在一起不容易,这次聚会大家心情都挺好,后面都不约而同地喝多了,尤其是刑时,他坐在桌子上一杯杯喝着酒,要是早知道大家在酒桌上还会提起谢怀,他就不来了。
这个女星端着酒杯走到他身旁,在他身边坐下,对他说道:“我记得你当时和谢怀的关系还可以吧?你知道在谢怀出事之后,舞蹈室里办过一场法事吗?我以为是学校办的呢,后来发现是大一几个学生请的大师。”
她平时和刑时的关系一般,这也是喝多了才来搭话。
刑时一愣,谢怀出事之后他就毕业了,对于谢怀的事情也刻意地不去打听,对这事还真不知道。
当时刑时也喝多了,大脑反应迟钝,女星这句随口的询问也只是在脑子中转了一圈没多想。但在第二天酒醒之后,刑时感觉法事有点奇怪就查了一下当年的事。
他查出来许多东西,有些是他在学校时就知道的,也有些是他十年后才知道的。
谢怀出事之前被一个导演看中,剧组当时同时看中他和程瑞,但导演首选谢怀,编剧看中的是程瑞,在谢怀出事之后,那个角色的位置被程瑞顶替。
舞蹈室的法事,也是程瑞请的大师。
程瑞进入娱乐圈小火之后,他又带着学校里关系好的几个同学都进入娱乐圈。
这几人分别是谢怀意外坠落时的人证。
太巧了,巧合到完全不像是意外,而刑时这个人又从来不信巧合。
他后面仔细调查了一下,还找到了当时做法事的大师,那大师跟他说一共做了两场法事,一场是超度鬼魂的怨气,另一场法事是压住鬼魂让鬼魂永远无法来到阳间。
刑时听这个大师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在海边的刑时说到最后,将海里的渔网捞上来,声音很轻:“池先生,那招魂的法子是真的,是我向其他大师买的,大师说几个杀人凶手亲自招魂,成功率非常高。”
“不过他说是真的,我也不知道哈哈哈哈,就试一试嘛……”
“如果招不来谢怀的鬼魂,我也就认了,也就是被骗了点钱。”
“但要是能招来,能再见他最后一面,我也有句话想跟他说很久了。”
“池先生,我这次请您来,其实不是为了保护那几个人,而是想让您在谢怀要杀人的时候拦一下谢怀,我不想他手上沾染肮脏的鲜血。”
“但是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在保护那几人哦!”
“池先生,你喜欢吃什么?我来烤给你吃!”刑时的说话声打断池星的回想,池星回过神,看着从海边捞上来的鱼,对刑时说道:“烤鱼吧。”
从树林里出来的几人也走到池星身边,小江距离池星的距离最近,她脸色很白,但是勉强对池星打着招呼:“池先生,我烧烤烤得还不错,我帮你烤吧。”
另外几人也纷纷询问池星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地方。
池星说没什么忌口的,但是比较喜欢吃甜辣口的。
其他人都在烧烤,池星自己也没闲着,他慢悠悠地在烤韭菜,时不时给韭菜翻个面,还在韭菜上撒了厚厚一层辣椒粉。
【这个口味,你是烤给我的吗?】
池星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心想刑时真是大手笔,来岛上拍戏跟度假似的,连烧烤的黑炭和食材都准备了。
听刑时说,食材还都是新鲜的,每天都会有直升机专门投放物资。
【我不喜欢吃韭菜。】
【太多辣椒了。】
池星看向一旁的生蚝。
“生蚝吃吗?”
【……】
【感觉你给我吃的这些东西都不太正经。】
“怎么不正经了?”池星再正经不过地说道,“你是鬼,身上阴气重,多吃点壮阳的食物不是很合理吗?”
【……】
站在池星不远处的小江听到池星好像在和谁说话,但当她仔细一听,又好像是她听错了,池星并没有在说话。
趁着其他几人去旁边拿食材,她看着池星背影,嘴唇动了下,低声喊了一句:“池先生。”
池星转头看着她。
小江其实是很飒爽的长相,但她现在却满脸的惶然,眼睛很红,浑身都在微微发颤。
她对池星问道:“池先生,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池星在她额前看了好几秒,最后很肯定地说道:“有。”
小江脸色猛地一白,几乎是急切地问道:“那鬼会杀人吗?”
池星:“也会。”
小江失魂落魄地看着池星,她突然问道:“池先生,我见到鬼了,就在前几天……我感觉我要活不成了,他要来索命了,池先生,您晚上有空吗?我有事想和您说。”
池星点头应好,他想听听小江要对他说些什么。
小江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低语说道:“晚上八点半,在您和导演后面去的那个海边见面。”
她说完这话说,另外几人正好也拿着食材回来,和小江的心事重重不同,因为有池星坐镇,几人完全不担心晚上的那场招魂会出问题,神态间都是一派轻松。
池星晚上没怎么吃,但给裴钦投喂了不少。
不过可惜的是,裴钦在最后也没吃上池星烤的韭菜,都被刑时给抢走了,说深夜岛上冷,要多吃阳气重的食物才有力气拍戏。
一众人吃完散伙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小江和几人说要去海边散步。
那诗怼了一句:“大半夜的还去海边,你不撞鬼谁撞鬼?在恐怖片里,像你这样晚上乱晃悠的活不过第一晚。”
小江回了一句:“管好你自己!”
程瑞看着小江:“去散散心也好,就是这岛上晚上有点不太安全,我陪你一起?”
小江摇头:“我不走远,就在附近转转。”
她说完不等程瑞继续说话就转身离开,再说下去程瑞一定会跟上来。
紧接着那诗也会一起,然后焦明更不用说,一人行会直接变成四个人一起出门。
小江对那片大海有点心理阴影,毕竟前几天才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不过一想到池星在那边,她顿觉安心不少,就算再次遇到鬼,池星也会保护她。
她走路很快,二十分钟不到就来到海边。
池星比她来得早一点,已经在海边等着了。
小江看到池星心口一松,对着池星喊道:“池先生!”
池星转身看向小江。
小江穿得很少,但一路走过来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她外套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对池星说道:“池先生,我有一件事想跟您说。”
池星:“是关于谢怀的事吗?”
小江愣在原地,没想到会从池星口中听到谢怀这个名字,她怔了许久才张开嘴问道:“您都知道了?”
池星的外套衣角被海风吹起:“已经差不多全都知道了。”
兴许是海边的风太大,又或者是刚刚走太快,小江感觉自己有点站不稳,扶着身后的礁石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我……”
她开口说了一个字,竟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池星静静地看着她,
小江和池星对视着,她从小就长得好看,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的那种,和别人对视更是从来没怂过,但现在对上池星的目光,不过几秒她就狼狈地挪开目光。
小江没敢和池星继续对视。池星的瞳孔很黑,在海边的夜色中有种幽暗的感觉,眼底深处仿佛对她做过什么都一清二楚。
被人洞察内心的滋味不好受,但小江却有种解脱的感觉。
终于有人知道她藏在内心深处的秘密,她终于能对着其他人说出这一切。
小江对着海面疯狂地大喊了一声,不是无意义地发泄,也不是在骂人,而是喊出了一个名字——谢怀。
“我喜欢过他。”小江站得很直,海风将她额前的发丝吹开,露出她泛红的眼睛,“但是我更喜欢钱。”
“十年前,程瑞为了那个角色去找谢怀。”
“程瑞家里有钱,想用钱让谢怀主动退出,谢怀不肯,俩人在舞蹈室产生冲突。”
“程瑞不是一个人去的,他把我们几个都喊上了,在去之前请我们吃了一顿饭,让我们劝说谢怀,还说只要谢怀被我们说服,事后也会给我们一笔钱。”
“我们找到谢怀后都在劝他,说他以后还会被其他导演看中,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程瑞。”
“谢怀平时很好说话的,他爱笑,人又开朗,我们都想着他肯定会答应,但那天晚上他发了火,说程瑞仗着有钱不尊重人。”
程瑞看怎么都说不动谢怀,还被谢怀骂了,也发了火,和谢怀推搡起来。
谢怀当时在窗边,被程瑞推得一个不稳在窗口踉跄了下。
这是大窗,谢怀刚练完舞正开着窗透气,被这么推了一下差点栽下去。
他往前走几步想要避开窗口,但那诗拉住他的衣服,对他说道:“你以后还有机会,但是程瑞下次再被导演看中就没这么容易了。”
“谢怀,你就帮帮程瑞吧!”
谢怀拧眉看着她:“凭实力竞争不行吗?为什么要我主动退出?”
在谢怀说话的时候,程瑞又推了他一下,谢怀挣开那诗拉着自己衣服的手,他这个动作被焦明以为他要打那诗,也在程瑞身边推了谢怀一下。
“说话就说话,对女生动手动脚做什么?”
被一个人推,谢怀还能稳住身子,但被两个人推,他没能站稳——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几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就看到谢怀往后倒去,而后面是敞开的大窗。
最先回过神的是小江,因为她喜欢谢怀,有些犹豫要怎么开口劝说,所以一直站在大门的位置看着几人。
现在看到谢怀出事后,她大叫一声,想都没想就要报警和打120来救人。
程瑞浑身都在发抖,腿都软得不行,他没敢往窗外看,只是脚步虚浮地走到小江面前,拦下她打电话的动作。
他对小江吼道:“不能报警!”
小江人都吓傻了:“你们怎么能把谢怀推下窗?我要打120!”
“推”这个字让那诗和焦明陡地回过神,那诗摇着头说道:“不是我,跟我没关系,我没推他。”
焦明脸色惨白:“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我看到他要打人才会推他!”
他说着,也大步走到小江面前:“你别打电话,别打,让我想想我们要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先打电话喊救护车啊!”小江急得不行,转身就要下楼去看情况,但她刚转身就被程瑞拉住手腕。
程瑞说道:“小江,谢怀是自己掉下去的,跟我们没有关系,你听到了吗?”
小江愣愣地看着程瑞。
“我给你钱。”程瑞低头看着小江,“我有钱,警察问起来咱们就说是意外。”
他又看向焦明和那诗:“你们没意见吧?”
焦明和那诗都没能彻底回过神,俩人愣愣地点头。
小江握着电话的手在发颤:“谢怀说不定还活着,我们赶快打电话给医院,他会没事的啊!”
“他要是活着,我们一辈子就完了,贿赂同学抢角色,将同学从楼下推下去……别说以后当明星了,就算退学都会被别人骂一辈子。”
程瑞深吸一口气,他在小江耳边报出一个数字:“你别报警,等这件事结束,这个钱就是你的,以后我进娱乐圈也会带你一起。”
小江浑身都在发颤。
程瑞按住她的肩膀:“小江,你冷静点。”
“我屈服了。”小江对池星说道,“我长那么大没见过那么多的钱,我等了很久后才打电话。”
“救护车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
池星叹息:“他本来能活着的。”
第116章 招魂
小江在海边蹲下身子, 她喃喃自语道:“对,他本来可以活下来的,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她后面还说了一些什么, 但是说话声音很低, 池星也听不清她在具体说什么。
不过按照小江这时候的精神状态, 十有八九是在说些自责的话。
小江看着海边, 又对池星说道:“我一开始没打算接这个电影的。”
“这个结尾, 好像一个大烂片。”小江缓缓吐出一口气, “而且电影里那几个主角也让我有点不舒服, 尤其我看到接另外几个角色的是程瑞他们……池先生, 您明白吗?我感觉自己在一张网中。”
她捂住额头,有些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我进来之后感觉更不对劲了, 刑导他,看起来对我们很好, 但有时候我看到他在盯着我们, 一直一直看着我们……我很害怕。”
池星反问:“你知道谢怀和他认识吗?”
小江点头:“知道,但是感觉他俩关系一般, 不是特别熟。以前在学校, 谢怀基本上都泡在舞蹈室,刑时吧是刑家人, 身边总是不缺人的。”
“我们都知道谢怀和刑时认识,但是关系怎么样不太清楚。”
她说到这,又压低了声音:“谢怀出事之后,程瑞还担心过刑时会不会追究, 但看到刑时连舞蹈室都不敢去才放心,我们当时都说刑时和谢怀肯定不熟, 要不然刑时也不会这么害怕,真是好朋友的话,就算朋友死了,也不会害怕成这样。”
“我听说,刑时后面连朋友提起谢怀都会发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做了我们这些事在心虚。”
池星若有所思起来,根据他和刑时的接触,刑时明显不是害怕谢怀的魂魄,更像是不愿意面对谢怀的死。
小江虽然不知道谢怀和刑时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但自从进入剧组后也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她抬头看向池星:“这剧组里的一切都太奇怪,那个破剧本就像是为我们几个人量身定做似的,我看到后面的招魂……我真的不敢拍这个剧情,我总感觉,只要我拍了,谢怀就真的会出现找我们索命!”
小江有些崩溃地抱着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让我怎么样都行,但是我不想见到谢怀。”
小江有些神神叨叨的:“这些肯定都和刑时有关系,他也有病,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这个时候才对我们动手,是不是那种隐忍十年,想在我们最辉煌的时候拉我们下泥潭?”
“我不想再过以前的苦日子了,我喜欢娱乐圈,我想在娱乐圈多赚点钱!”
池星认真地说道:“按照刑时的身份地位,你们现在自认为的辉煌在他眼里不算什么。”
小江一噎,脸上的癫狂都消散了几分。
池星这话很真实,只是算不上安慰,更像是在嘲讽。
小江对池星问道:“我该怎么办?”
她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池先生,您是刑时请来的,您真的是来保护我们的吗?”还是来要我们狗命的?
最后一句话小江没说出口,但眼神中的祈求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池星懒洋洋地看着海面:“放心吧,你们不会死的,刑时也从来没想过让你们出事。”
这个保证让小江嘴角抽搐:“只是不会死?”
池星想了想,又补了句:“也不会让你们缺胳膊少腿的。”
“所以说,那个招魂是真的。”小江苦笑一声,她重新看向海边,想起十年前的那幕,又想起这些年另外三人毫无愧疚的样子。
这些年,只有她一个人还被困在十年前的那晚。
小江从地上站起身,蹲太久,她腿都麻了,她俯身轻轻揉着腿,短发落在脸颊旁遮住她的面孔,她轻声说道:“我明白了,就算我再不想见谢怀,他今晚都会出现。”
海水在这时变得平静,仿佛小江的内心。
就算她再抗拒不想拍剧情,另外几人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而就算她想离开,这是小岛,没有刑家的直升机,她根本离不开。
她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小江忽然问了一句:“是不是刑时想要见谢怀?”
“我看他这几天穿得一身红,恨不得吸引鬼来找他的模样,又设局让我们几个人招魂。”
“他和谢怀到底是什么关系?”
池星没回,他看着大海,想着刑时提及谢怀时的怅然和怀念,这个关系应该远超普通的同学关系。
半小时后,小江疲惫地回到别墅。
“你总算回来了!”那诗看着眼睛红肿的小江,对她质问道,“你去哪了?我刚回来,程瑞和焦明还没回来,我们都出去找了你好久。”
在二楼楼梯处被拦住的小江眼睛很红,她垂着脑袋没看那诗,有些倦怠地想要回自己房间休息一会儿。
那诗不依不饶地挡在她身前:“你说话啊!知道你一个人瞎跑给我们带来多少麻烦吗?大半夜的,我还在外面喊了你半天!”
小江抬头看着她:“我让你找我了?你是想找我,还是想陪在程瑞身旁自己心里没数吗?”
虽然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从来没人挑明,因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程瑞对小江有意思,对那诗总是不远不近的。
现在小江把话挑明之后,那诗眼中浮起一丝难堪,忍不住大声说道:“你这个话是什么意思?我是担心你!你真没良心!难怪当时看着他出事!”
“我呸!”小江往地上吐了下口水,声音不屑:“就你有良心,有谁比你还会装?当时明知道谢怀不可能打你,你还装出一副自己害怕的模样,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焦明替你出头后,也没见你感激他,反而这些年把他当狗一样遛!你要是对他没兴趣就直接点说出来,在这钓着他做什么?”
那诗脸上青白交加:“你还有脸说我,你不是也在钓着程瑞?”
小江冷笑:“你去问程瑞,我有没有拒绝过?”
只是这事程瑞不会对外人说,小江也懒得提,又不是人人的性格都像那诗这样喜欢不动声色地炫耀。
别墅门被推开的声音让俩人的争吵暂停,程瑞和焦明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焦明看到小江也抱怨了一句:“你怎么出去这么久啊?大家都很担心你,我们找了你好久!”
“滚你妈的。”小江现在一想到马上就要招魂见到谢怀,今晚指不定会咋样,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她指着焦明的鼻子骂道:“你少来,你是担心我,还是当那诗的狗,那诗想做什么你就跟狗腿子似的主动承包?”
就焦明这样子,巴不得她死在外面,怎么会担心她?
只是那诗不想程瑞一个人单独跑出去找她,她想跟着,那焦明自然也会跟着。
都在这装模作样说担心她做什么?
焦明被她骂得目瞪口呆,虽然以前小江的脾气就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这样,怎么出去一趟跟疯了似的?
焦明狐疑地看着她:“你该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小江没搭理他,只是看向程瑞。
她站在楼梯上低头看着程瑞,程瑞抬头看着她,对她问道:“你没事吧?是心情不好吗?”
小江别开目光:“我知道只有你还勉强算真心,但以后不要对我这么好了。”
她说完,推开拦在身前的那诗,走回自己的房间。
距离晚上开拍的那场戏还有两小时,这时间足够她好好休息一会儿。
几人看着她的背影都有点没能回过神,尤其是挨骂的那诗和焦明。
焦明:“神经病。”
那诗深吸一口气:“脑子不正常。”
焦明附和道:“她都看到鬼了,当然脑子不正常了。”
“好了,都别说了。”程瑞看着小江的背影,神色中划过些许疑虑,打算明天找小江单独聊聊。
其实他也不是特别喜欢小江,但——谁让小江是这几人当中最不稳定的炸弹呢?
面对随时会爆炸的炸弹,他自然要捧着一点。
程瑞收回目光,朝着已经完全掌控的那诗和焦明笑了下:“都休息会吧,等会还有场戏呢。”
焦明说道:“刑导也是,干嘛非要大半夜拍这种剧情,白天不行吗?”
那诗:“他说晚上我们更有代入感,更能表演出那种害怕的感觉。”
此时的另一间房间中,刑时正哼哧哼哧地抬着桌子,池星双手环胸站在门口看他一个人瞎折腾。
刑时说:“池先生,快来帮我搭把手!”
池星:“你折腾桌子做什么?”
刑时:“那大师说了,这桌子的位置要对着窗户。”
池星:“没必要。”
刑时:“真的?”
他看着抬到一半的桌子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对池星问道:“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也没说。”
“……”
一阵沉默后,刑时又从角落里端着一个陶瓷罐放在桌上,罐子有篮球的大小,雕刻着古怪的花纹,里面隐约还传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刑时将罐子放在桌上后,罐子还左右晃动了一下。
“大师说将那几人舌尖的精血滴在罐子中,再默念咒术就能召唤魂魄。”
他说着,又抬着两根小孩子胳膊大小的白蜡烛放在罐子旁。
“白蜡烛燃尽,想要召唤的魂魄就会出现。”
刑时接着又在桌子上添了一些供品,然后退到池星身旁,他这次学聪明了,主动问道:“应该能成吧?”
池星闻着罐子里的气味,将窗户打开透气:“你这罐子里有符箓和蝎子等东西?”
刑时对池星竖了个大拇指。
池星又看向那对白蜡烛,他蹙眉看了许久:“这蜡烛里有尸油。”
刑时:“……”
“挖槽。”刑时往后跳了一下,“那大师没跟我说啊!我昨晚还抱着它睡觉呢!”
池星站在窗口透气,那蜡烛的尸油普通人闻不出来,但在池星能闻到刺鼻的尸臭味,感觉这蜡烛拿出来之后,整栋别墅都蔓延着一股尸体腐烂的味道。
一道鬼气从玉佩中飘出,轻柔地覆在池星身前,那股让池星难以忍受的尸臭味顿时消散。
池星摸了下玉佩,给裴钦发了条消息:阿钦哥哥,你真好。
“等会儿拍摄我亲自来。”刑时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走到池星身边,双手合十说道,“b机位麻烦你搭把手,剩下的机位我用王家的智能摄像机暂时顶替。”
池星瞥了他一眼:“当摄影师不是不行,不过这是另外的价钱。”
刑时挥手:“没问题,给你加钱!”
小江几人在楼上休息了没一会儿就下楼化妆换衣服,等到几人来到拍摄的房间门口,都脚步微顿。
这间房布置得十分阴森,不仅桌子上的东西古怪,连门口都贴着白色的对联。
在刺目的白色当中,刑时又穿着一身红,要不是他脸色红润又笑眯眯的,他都能本色出演男鬼了。
小江看了眼站在窗边琢磨摄像机的池星,表情紧绷地走进房间。
她没和任何人说话,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房间里的东西倒是不多,只有一张桌子和四把椅子。
但桌上左摇右晃发出声响的罐子和那对白色的蜡烛让她心底发寒。
她走到桌子前,顺着池星的方向拉开一张椅子,满脸的视死如归。
那诗和刑时以及池星打了个招呼,选了小江旁边的椅子,她看到小江的表情还嘲笑了一句:“你这样子,看起来招魂跟真的似的。”
小江没吭声,只是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程瑞和焦明各自选了椅子坐下。
刑时给几人详细说了下这场戏,几人听到要咬破舌尖都皱了下眉头,那诗刚想反对,小江说道:“是要把血涂在嘴唇上看起来性感点吗?”
那诗神色一动,恐怖的场景,嘴唇上沾染鲜血的女主,这个画面会有种奇异的美感。
不过那诗不想咬破舌尖,她咽下刚刚准备直接拒绝的话,转而问道:“用道具不行吗?”
程瑞也点头:“对,用道具就行了。”
刑时:“用道具你们就知道是假的了,就演不出来那种感觉了。”
焦明完全无所谓,也不在意疼那么一下,他直接说道:“舌尖就舌尖吧。”
程瑞有点犹豫,但看了眼站在窗边的池星,还是答应了。
反正还有池星在,真遇到什么危险,池星也不会袖手旁观。
房间内的灯光一灭,房间内登时变得安静起来。
几人坐在椅子前,按照剧本的要求咬破舌尖将鲜血滴进罐子中。
在罐子打开的时候,那诗看到里面的黄符和蠕动的物体,灯光太暗,她看不清罐子里是什么在蠕动,但只凭想象更恶心了。她心中划过不舒服的感觉,眼中也带上几分惧怕,下意识看向刑时想要暂停拍摄,还是用道具代替算了。
但是刑时对她竖起大拇指,无声夸道:“刚刚那一幕的演技不错!”
演技一直是那诗心中的痛,被刑时这么一吹,她也不打算暂停了,又转回头将自己舌尖上的血滴进罐中。
小江面无表情。
焦明和程瑞不怎么怕罐子里的活物,但是程瑞看到黄符,心里也和那诗一样有点不舒服。
但他看其他几人都神态如常,也不好突然喊暂停。
鲜血滴进罐中后,程瑞本能般的立即合上盖子,感觉这罐子真是什么邪气的东西似的。
几人坐成一圈手牵着手,背着剧本上晦涩难懂的咒术台词,一股莫名的寒意逐渐在房间蔓延。
桌上点燃的火烛随着窗外的风轻轻摇曳着,刺鼻难闻的气味萦绕在几人身边,并且想要钻进几人的身体中。
白色蜡烛一点点燃烧着,池星站在窗边看着房间,还有心情和裴钦发着短信聊天。
刑时则举着摄像机,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蜡烛。
他在等,等他想见的那个人,不对,是那个鬼。
与此同时,下面的地府中,孟雨将荣院长推出自己房子,对他撵道:“你该回去了,你个活的妖待在地府做什么啊!”
荣院长:“那你跟我去上面?”
孟雨摇头:“来到地府的鬼想要再去上面要去街道处□□明,来回审核太麻烦了。”
谢怀就住在孟雨隔壁,他被孟雨和荣院长吵得不行,啃着苹果从窗口探出脑袋:“你就去吧,你看我想去都去不了。”
“你也想去阳间吗?”荣院长看着他额间的戾气,“你出不去是被封印了吧,你是要去上面杀人吗?”
谢怀嘴里吃着苹果从窗口跳了下来,他轻飘飘地落地,对荣院长说:“不是啊,我想去上面找一个人,跟他说——”
他话还没说完,整个鬼消失在荣院长和孟雨面前。
孟雨愣了好几秒,卧槽了一声:“真是见鬼了!鬼还会无缘无故消失?”
荣院长嗅着空气中飘来的尸油味,恍然大悟:“有人在召唤他。”
在房间中的几人按照剧本闭着眼睛,小江眼皮微颤,感觉房间越来越冷,她身子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连带着和她手牵手的那诗和程瑞都在轻颤。
那诗在桌子下面踢了小江一脚,要是平时小江早就踢回去了,但今天的她完全没心情搭理那诗,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滴落在桌子上。
在白蜡即将燃尽的瞬间,窗口处猛地刮起一阵邪风,随即小江感觉到房间里更冷了。
房间里的温度倏地变低,别说小江,另外几人也感觉有点不对劲。
程瑞皱紧眉头,刑时没说睁眼,那就是蜡烛还没完全熄灭,但他现在特别想睁开眼睛看看情况,怎么温度会降这么多?刑时是在房间里放冰块了?
刑时还是紧紧地看着蜡烛的位置,烛光发出啪的破碎声,随后房间里除了温度下降之外,蜡烛最下面的尸油也爆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但奇怪的是,程瑞几人就宛如闻不到这臭味一般,那诗还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
刑时被尸油的气味熏到差点吐出来,他看向池星,发现池星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似乎闻不到这个味道。
他对池星比划了一个手势,池星没能看懂,挑眉看着他。
不等刑时细问池星用的什么法子闻不到臭味,桌子后面忽然出现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刑时忽地安静下来,他缓缓站直了身子,将手上的摄影机放在地上,然后目光死死地看着那道身影。
这道身影是半透明的,背对着众人,看不清他是谁,但能知道这绝对不是人!
招魂成功了!
这人影背对着刑时站了几秒,然后抬起手,安静的房间传来啃苹果的声音,随后他转过身,有些茫然地看着房间里的其他人。
他是站着的,从高度上首先看到了刑时,他先是一愣,在极度的吃惊之下又啃了一口苹果。
刑时和他对视了好几秒,他越发迷惑了,然后他低头看到离自己最近的小江几人。
霎那间,他瞳孔中的所有迷茫尽数褪去,只剩下属于鬼的戾气和冰冷。
池星靠在窗边打量着谢怀,他举着摄像机有些累,将摄像机放在窗口,让裴钦从玉佩中给他泡了一杯茶——只是这茶是凉的,池星喝了一口就差把茶水递给谢怀了。
“谢……怀。”刑时感觉自己舌尖飘出这两个字,很柔和的名字,喊出来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跟着变得柔软起来。
谢怀抬眸看向刑时,刑时身上的红色外套让谢怀眯了下眼睛,然后又咬了口苹果。
苹果已经被谢怀吃完,他顶着浑身的戾气很有礼貌地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然后垂眸看着小江几人。
刑时喊出谢怀的声音很轻,只有一直高度紧张的小江听到了,她猛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谢怀冷冰冰的眼眸。
小江浑身一僵,然后大喊一声:“谢怀!”
随后她呼吸急促,心跳快到难以承受,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她这声大喊无疑平地惊雷,让闭着眼睛的程瑞几人全部睁开眼睛。
那诗皱眉骂道:“又来了,你到底在干嘛?拍戏也能提……啊!!有鬼啊!!”
她未说完话在睁开眼睛时忽地止住,目瞪口呆又惊骇欲绝地看着站在桌前的谢怀,尖叫声不受控制地从喉咙中钻出。
程瑞和焦明看到谢怀时同时一愣,在极致的惊惧下,焦明惊叫道:“谢怀?”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大,将椅子都掀翻了,但下一秒,他又腿软地跌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谢怀。
程瑞倒是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他大口呼吸着,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谢怀,他也想站起身就跑,但谢怀的视线直勾勾地锁定着他,在谢怀的目光中,他根本动弹不得!
他两条腿轻颤着,整个身子都在抖动,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谢怀的那双眼睛吸走了。
他们招魂把谢怀的魂魄招出来了!谢怀来索命了!
小江胸膛剧烈起伏着,她被池星提醒过,反应最快,直接跪在地上要抱住谢怀的小腿道歉,但她扑了个空,没能触碰到谢怀,直接栽在地上。
她摔在地上好几秒,感觉自从自己火了之后,再都没经历过这么难堪的事了。
她眼眶通红,一时间内心复杂的情绪竟盖过见到鬼的恐惧,她听到头顶上传来谢怀迟疑的声音:“你没事吧?”
小江抬起头看着谢怀,这句话她从程瑞口中听过无数次,但每次都会觉得程瑞不是出自于真心,而是还抱有其他的目的,
至于那诗和焦明就更不用说了,更是不会真心关心她到底怎么样。
当年的几人就是如此虚情假意,也只有谢怀会真心实意地询问她到底有什么烦恼。
十年前的谢怀是这样,十年后的谢怀竟然还是如此。
她十年前害死了谢怀,原以为谢怀在见到她后一定是愤怒是仇视是不屑的,但没想到时隔十年的谢怀第一句不是骂她,而是问她“没事吧”。
这几个字比任何辱骂都让小江崩溃,她趴在地上放声大哭,抬起指尖想要触碰一下谢怀,但只是无用功。
和小江的失声痛哭不同,那诗几人浑身都在发抖,那诗直到此时才彻底回过神,谢怀的声音和活着的时候不同,以前是带着少年的清润,但现在是冰冷的寒意。
小江满心愧疚不害怕谢怀,但另外几人看到谢怀吓到魂魄都要飞走了!
那诗手忙脚乱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然后直冲池星的方向跑去,她张着嘴想要对池星说什么,但因为太过恐惧,失声到完全说不出话。
但没等她跑到池星身边,就察觉到池星身前也有股凉冰冰的寒意,这寒意比谢怀那边还要浓重,让她脸颊都刺痛起来,头也剧烈地胀痛。
她停下脚步惊魂未定地看着池星,都要怀疑池星也不是活人了!
那诗又转了个方向跑到门口,不管池星是不是大师,还是先跑出去比较安全!她想要打开房门,但不管她怎么用力,那门都纹丝不动。
焦明也从地上爬起来跑到门口,他拽着门把手,但门把手都被拽掉了,门都没动。
那诗和焦明都转头惊恐地看着谢怀。
至于程瑞,他也想跑,但他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怀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那诗对刑时吼道:“刑导,你还在那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我们开门?”
她说着,还看向池星,也想对池星吼上一句。
但池星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回想起刚刚那股让她窒息的冰冷感,她挪开视线没敢继续看池星。
谢怀的视线一直凝在程瑞身上,程瑞呼吸很快,感觉下一秒心脏都要跳出胸腔了,他声音颤抖地对谢怀道歉道:“谢怀,当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的让她不打电话吗?不小心请来大师做法吗?”
谢怀的眼睛是琥珀色的,但现在却透着丝丝缕缕的红色:“这些是不小心吗?”
程瑞的辩解声全部卡在喉咙中。
刑时没理那诗,目光自始至终都看着谢怀,他亲眼看着谢怀的眼睛变成红色,忍不住上前走了一步喊道:“谢怀。”
谢怀眼中的神色微变,他看向刑时。
刑时也看着他,和另外惧怕谢怀的几人不同,刑时的目光中带着惊喜。
“你真被招出来了!”
他下一句是:“我和池先生先出去,你解决完这几个人我们再进来?”
谢怀眼中的红色变得浓郁了几分:“解决这几个人?你是让我杀了这几个人吗?”
刑时摆手:“你没来之前我还担心这个问题,但我一看到你就知道,虽然十年不见,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来没发生过变化,所以你不会把这几个人弄死的。”
谢怀瞳孔中的红色变淡了些:“我变了很多。”
刑时摇头:“没变。”
“变了。”
“真没有。”
池星看刑时和谢怀跟小孩子似的争论,率先走到门口:“你们慢慢吵,我出去等你们。”
那诗看到池星走向门口,眼睛顿时一亮,对池星喊道:“池先生,您快开门,我也要出去。”
“他可以出去,你不能出去。”谢怀的声音从那诗身后响起,他从桌子后突然出现在门口让那诗尖叫一声,被吓晕了过去。
焦明也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谢怀主动替池星打开门,对池星歉意地说道:“我一会儿就好。”
然后他看向刑时:“你也出去。”
刑时摸着鼻子走出去,对谢怀说道:“我不出去也行。”
谢怀身上的鬼气将他直接轰了出去,房间门也砰的一声被关上。
刑时站在门前听着里面的声音,没有任何声音。
他表情浮上焦急的神色:“谢怀该不会真把几人杀了吧?”
池星摇头,他出来前将小蛇留在了房间,谢怀真要有杀人的举动小蛇一定会阻止,里面也不会这么安静。
“鬼,尤其是厉鬼,会将人拉入梦境,让人重复一遍又一遍噩梦。”池星想起许久前从妖盟论坛中看到的《怎么折磨活人》的帖子,将里面的内容重复,“在梦境中,鬼可以让活人生不如死,尤其是本就害怕鬼的人。”
如果这几人真觉得谢怀的死和他们无关,也不会对谢怀怕成这样,几人分明清楚这件事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才会在看到谢怀的瞬间吓到想要逃命。
而只要对谢怀惧怕,那就给予谢怀在梦境中肆意折磨他们的能力。
房间中的几人都被谢怀拉进梦境中,几人分别做着不同的梦,不是恐怖的噩梦,也不是经历谢怀生前的死,谢怀给他们安排了一场真实无比的梦。
几人梦中的所有经历都是现实中发生的,只不过后面的走向稍微有些不同。
小江的梦想就是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她也如愿在娱乐圈赚了很多钱,钱多到花都花不完,但在她每天都恨不得抱着钱睡觉的时候,那些被她糊弄的穷亲戚纷纷找上门。
她是从农村考上来的,家里很穷,除了她之外,还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家里的亲戚也都很穷。
这些年她虽然在娱乐圈中小有名气也赚了不少钱,但一直对家里哭穷,说赚的钱还不够开销的,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是对家里人说出真实收入,这些钱很快就会从她的账户上落到家里的哥哥弟弟身上。
她瞒得很严,每次回家也穿得很朴素,说起娱乐圈就大倒苦水,说娱乐圈很难混,赚钱比吃屎还难,还到处都是潜规则,还说对其他人也要这么低调,要不然会被要求捐款。
家里的弟弟看着她的脸,对她说道:“那你就被潜规则一下呗。”
小江瞪了弟弟一眼。
弟弟撇了撇嘴:“都进娱乐圈了还自尊心那么高,所以你才赚不到钱。”
不过话虽这么说,一大家人都没什么文化,每次都被小江忽悠了过去,尤其小江爸妈听到捐款更是不爽,心想还好小江赚得不多。
在他们的心里,有钱就得自己花,捐款给别人的都是傻叉。
所以当村里的其他人询问其小江,家里也会说她没钱。
而等到小江等回到城市,她又是那个光鲜亮丽的大明星。
她平时生活也是真的低调,就算家人偶尔从电视上看到她的动态,媒体报道的也是小江的勤俭,所以家里人完全没有怀疑过小江。
但不知道是谁把她每年都能赚很多钱的消息透露给老家的亲戚,家里的爸妈和兄弟姐妹都打电话询问情况。
她还是和往常一样试图敷衍过去,但这次的几人明显没那么好忽悠,弟弟说她白眼狼,赚了钱就忘了家里人。
小江对这个评价不置可否,对弟弟说自己不像他,上学还有生活费,她大学的生活费和学费都是自己赚来的,这些年就算不怎么赚钱也会给家里爸妈钱,只是没给他钱,怎么就白眼狼了?
家里的哥哥弟弟让她等着,然后第二天一大家子就从老家来到帝都找她麻烦。
一家子看到小江住的高档公寓更是认定她存了不少钱,让她把那些钱都交出来。
小江被家里人理直气壮的模样逗笑了,说自己没钱,而且就算有钱,那也是她的钱,凭什么要交出来?
小江和家里人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被家里人录像,说要是不给家里一笔钱,他们就把这事曝光。
毕竟是公众人物,就没有不怕被曝光的,小江也不敢和家里硬着来,但就是说自己没钱,说她是赚了不少钱,但这钱都拿去投资了,没有他们要的这么多现金。
家里人自然不信,但小江却问心无愧,她自觉没说一句假话,因为她是真没钱,钱都放在信任的朋友炒股,剩下的钱团队的支出都勉强。
家里人嚷嚷着她把投资的钱给取出来,还不知道从哪里找上帮小江炒股的那个朋友。
但是小江的那个朋友早就人走楼空,家里人骂小江被人骗了钱。
小江不以为意,只说那个朋友本就是个喜欢到处跑着玩的性格,还说这钱一旦放进去投资,说不定会亏到一分钱没有,让他们就别盯着自己的钱了。
小江一边和家里人扯皮,一边也担心自己的钱,抽空联系了下朋友,然后她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被家里人缠了这么久都心平气和的小江突然慌了,她换了好几个电话联系朋友,发现都联系不上,后面从别人口中,她所谓的那个朋友其实是个骗子!卷了好多人的钱跑路了。
小江的家里人听到这个消息对小江骂得更难听了,说她宁愿钱被人骗走都不愿意交给家里人,活该被人骗钱!
小江此时万念俱灰,她把钱看得特别重,认为钱就是一切,也曾经为了钱泯灭过良心,但现在她最看重的东西却以这种方式消失。
就算是做生意亏钱她都能接受,但怎么会被人骗了钱?
一想到别人拿着她的钱去潇洒玩乐,她胸口就一阵窒息,最后在梦中竟然被活生生气到心梗。
她被拉到医院的时候,听到医生对家里人说抢救之后去ICU的费用很高,家里人说没钱,不治了。
小江身体不能动,但心里还是清楚的,她想说自己被骗的钱只是这些年攒下的大部分,她还有其他的卡,卡里还有钱!
但她说不了话,家里人气她被骗了这么多钱,说她现在这样就是报应!
小江有钱,但是看不了病最后活活被拖死了。
死前的绝望和悔恨如同尖锐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内心,她浑身是汗的清醒,发现其他几人都躺在地上紧紧地闭着眼睛,她是第一个醒来的。
另外几人的脸色都痛苦不堪,她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瞳孔涣散,感觉刚刚真的死了,还是以一种她最无法接受的形式死去。
谢怀站在桌前,他打开桌子上的罐子,从里面拿出符纸,符纸在他拿出的瞬间就化为一阵灰飞消散在空气中,只有灼热的味道在空中若隐若现。
小江手腕动了下,眼角余光看到自己手表上显示自己的心率飙到了200,她捂着心口,对谢怀的方向问道:“我刚刚是不是真的要死了?谢怀,你是不是每天都想着我死?”
谢怀将罐子合上:“我刚死的时候每天都在盼着你死,我恨程瑞,但我更恨你。”
谢怀的脸色苍白,但说起仇恨时并没有像其他的厉鬼失控,他甚至还对小江露出一个笑:“但在下面待久了,仇恨这个东西虽然还在,但我已经不想着怎么弄死你们了。”
“死了一了百了,但只要你活着,你每天都会生活在痛苦之中。”
小江扶着墙站起身,她身子虚弱,站起来后也是靠着墙:“只有我在后悔。”
谢怀对她开朗地笑了下:“因为另外几个人比你还坏。”
小江看着谢怀脸上的笑有些恍惚:“刑导说得对,你和以前比起来一点都没变。”
“你别被他误导,我可是厉鬼,怎么会没变?”谢怀又拿起桌上的白蜡烛,然后走到程瑞和焦明身旁掰开俩人的嘴,将那蜡烛里的尸油滴进俩人嘴里。
小江浑身一寒,程瑞和焦明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泛紫。
谢怀又走到那诗身前。
小江虽然一直和那诗互相看不顺眼,但她还是忍不住说道:“其实那诗当时没做什么……”
程瑞和焦明在推搡谢怀,她见死没救,但那诗只是在一旁劝着谢怀放弃机会。
谢怀:“就是她怂恿程瑞来找我的,她跟程瑞说,你喜欢我,说正好能趁着这个机会给我一点颜色看看,让我在你面前丢面子。”
小江一怔。
“你们啊,真是一群彻头彻尾的垃圾。”
小江没反驳,她低下头,说了一个字:“是。”
第117章 照片
“小江喜欢他吧?”那诗对程瑞说道, “要是再被他拿到角色,小江更是会跟你保持距离。”
大学食堂里,那诗坐在程瑞对面,她笑着对程瑞说道:“我看你比谢怀更适合那个角色。”
程瑞看了那诗一眼, 没说话。
那诗后面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只是吃着自己的饭。
程瑞在吃完饭后很快就离开了, 那诗不用猜都知道他是去找小江了。
焦明有点不明白那诗在想什么, 他知道那诗喜欢程瑞, 而程瑞喜欢小江, 如果小江能和谢怀在一起, 那诗不就有机会了?
那诗摸了下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 你一直看着我?”
焦明问出自己的疑问。
那诗对焦明笑了笑:“谢怀那个人清高得很,他比我们先进入娱乐圈火起来可不会提携我们, 但是程瑞不一样,你没发现程瑞喜欢别人围着他转吗?就算以后他火了, 也会找几个人继续当跟班。”
至于喜欢程瑞?那诗当然喜欢, 但她的喜欢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般单纯地喜欢,与其说喜欢程瑞这个人, 不如说她更看重程瑞的家世。
也只有小江那个傻子会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
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在那诗的预料之中, 在她一连劝说了好几次后,程瑞终于去找谢怀了。
她猜到程瑞和谢怀之间会发生冲突, 但她没料到这个冲突竟然会害谢怀丢了性命。
在这件事后,那诗一连好几天晚上都没睡好,闭上眼睛都是谢怀侧头拂开她的画面,如果不是她当时拉着谢怀不松手……
那诗不敢继续回想那天的事, 她在心里默念着,她是几人当中最无辜的那个。
程瑞和焦明把谢怀推了下去, 小江见死不救,只有她,是彻彻底底的无辜。
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甚至仗着自己的“无辜”经常冷嘲热讽小江。
小江虽然愧疚,但也没惯着她,在有次争吵后,对她问道:“你说我见死不救,那当时的你怎么没打电话叫救护车?”
那诗愣在原地,直到小江离开都没能从这句话中回过神。
后面那诗很少再提起这件事,听到小江提起也总会打断,只要没人提起谢怀,那她就不是“杀人犯”。
因为长相清纯,她在进入娱乐圈后比小江要红,也遇到不少骚扰她的投资商,每次程瑞都会帮她挡下那些不必要的酒局。
时间久了,那诗也分不清自己对程瑞到底是什么感情。
也许在不知不觉间,她早已经喜欢程瑞这个人,而不是他身后的家境。
那诗和小江不一样,小江看重钱,但那诗看重名利,而除了名利之外,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和程瑞在一起。
所以她仇视小江,就算小江明确说过不喜欢程瑞,她也恨小江。
她甚至偏执地认为,程瑞那么好,她凭什么不喜欢程瑞?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还好小江不喜欢程瑞,要不然也没她什么事了。
她会买小江的黑料发给营销号,会在背后悄悄抹黑小江。
但不管她做什么,小江都是一副看傻叉的表情,小江在谢怀出事之后,好像就丧失了喜欢的情绪,对感情完全提不起兴趣。
她还撮合过那诗和程瑞,但没成功过,反而让那诗更讨厌小江了。
小江有次认真地问过那诗:“你知道你这叫做什么吗?”
那诗撇了她一眼:“舔狗呗。”
小江笑得不行,又怼了那诗一句:“你也知道啊,不过论到舔狗,还是焦明更舔。”
那诗冷笑:“那又怎么样?程瑞还不是舔你?”
小江摊手:“那是他的事,我又没让他这么做。”
那诗:“那我也是,我也没让焦明那么做。”
小江:“不一样,我跟程瑞坦白过,你是吊着焦明。而且你因为一个男人对我这么仇视,换成现在的说法就是在雌竞。”
那诗不屑地冷笑。
她和小江的关系似友似敌,有时候掐得你死我活,都恨不得把对方撵出娱乐圈,但有时候在遇到难过的事情,那诗想要诉说的人不是程瑞,也不是焦明,而是小江。
但她最在意的还是程瑞,做梦都想和程瑞在一起乃至结婚。
这场梦境中的那诗越来越红,但小江跟她不相上下,几人在后面没再提过谢怀的事情,仿佛谢怀从未出现在几人的大学期间。
那诗忙着和小江斗,和程瑞身边出现的女星斗,和同级别的女星斗。
她很忙很累,但又很满足。
有时候她冷眼看着程瑞和小江说话,甚至自暴自弃想过,这俩人在一起她也认了。
反正她现在有名有利又不差钱,还缺一个男人?
但最后程瑞没选小江,也没选她,而是选了一个圈外的素人。
他和圈外的素人公布关系,然后没多久就进入婚姻的殿堂。
那诗在知道消息的那一刻,心中涌起铺天盖地的不甘,就算是小江她都捏着鼻子认了,但为什么是一个素人?
既然随便一个素人都可以,那为什么她不可以?她是差在哪里吗?
直到坐在程瑞和素人举办婚礼仪式的教堂中,她脑中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在婚礼结束的时候,她想去找程瑞问清楚,为什么这些年她都打动不了他?
她在后堂找到正在休息的程瑞,还没走出去看到焦明站在程瑞身边,他先是恭喜程瑞新婚快乐,随后有些迟疑地对程瑞说道:“我多嘴问一句,你和那诗都认识十年了,你明知道她喜欢你……”
程瑞微笑:“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和她在一起吗?”
躲在后面的那诗有些紧张地等着答案。
程瑞只轻声说了一句:“因为在我心里,她不配。”
那诗心脏骤缩,她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脑中只有程瑞的那三个字——她不配。
前方隐约传来其他人恭贺新郎新娘百年好合的喜庆话,但那诗的世界中一片寂静,只有这让人内心冰冷的那三个字在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
她不怕失去名利,也不怕没钱,因为她深知自己长得好看,只要她想,这些东西都唾手可得。
但唯独,她拿不下程瑞的感情。
这三个字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打击,比让她失去任何东西都让她痛苦。
那诗所在的梦境发出砰的轻响,她目光所及的所有人都碎成一块块碎片,唯独程瑞完好地站在原地。
但他身边却浮起成千上万的“她不配”三个字。
那诗有点茫然地睁开眼睛,她好一会儿都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算现在清醒都是满脑子的那三个字。
小江凑到她身边,趁着她还在迷糊,鸡贼地问:“你梦到了什么?”
那诗脱口而出:“程瑞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小江扯了扯嘴角:“这和现实很像啊,用你那不多的头发丝想也知道他的新娘不会是你。”
那诗这才反应慢半拍的回过神,谁都不知道那三个字为什么会让她精神崩溃,因为早在很久之前,她真的听程瑞这么评价过她——
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的刺,只能眼睁睁看着伤口溃烂,但又舍不得将这根刺拔掉。
“晚好,这个梦你还喜欢吗?”谢怀蹲在那诗面前,表情含笑。
近距离看到谢怀,那诗一个倒仰,直接尖叫出声。
她叫声太过刺耳,谢怀也往后挪了点:“你不用这么害怕吧?我现在是活着时候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很吓人?早知道你们在招魂,我就换一个模样来见你们了。”
那诗脸色发白,下意识问道:“换什么模样?”
谢怀对她露出一个笑:“你更害怕的模样。”
平心而论,谢怀长得很好看,他是那种很柔软的长相,说话时喜欢拖长尾音,性格开朗活泼又喜欢开玩笑,他活着的时候不止有很多女生喜欢他,连好多男生都和他告白过。
那诗看着谢怀苍白的脸色有些失神,她喃喃说道:“我真不知道你会出意外。”
谢怀点头:“我懂,你也想要辩解,你不知道我会出意外,也不知道打120,是吧?”
那诗所有的话都被堵住,任何的解释在这时候都显得可笑。
她还是不敢多看谢怀,就算谢怀和她印象中没什么差别,那只要靠近就有股铺天盖地的寒意,她冷得直打哆嗦,恨不得下一秒就跳窗离开。
小江不怎么怕谢怀,但也不敢和谢怀没话找话,她扶着墙走到焦明身边,对那诗说道:“我敢保证,他做的噩梦绝对和你有关。”
那诗脸色发白:“是吗。”
焦明和那诗以及小江是差不多时间进入娱乐圈的,但焦明比俩人火得都要快,资源也要比俩人好很多。
有时候那诗都会羡慕他的资源,还会询问他的资源是不是程瑞给他开小灶了,每当这时候焦明都会岔开话题,不想让那诗知道的资源都是从哪里来的。
他的资源当然不是程瑞给的,程瑞有好东西自己留着用还不够,哪里会想到他?他的资源和程瑞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他自己找的。
娱乐圈中除了女星会被喊去喝酒,男星也差不多,经常有好这口的男老板或者富婆看上男星,吃一顿饭就会有不少钱,如果能狠下心伺候一晚上,资源就到手了。
焦明瞒着其他几人,靠着认识这些老板拿到了不少资源,但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那诗。
程瑞心里有数,不过程瑞不是什么多话的人,只要焦明不主动说,程瑞就不会跑去那诗面前拆穿他。
而焦明之所以这么想火是因为他想在娱乐圈将程瑞压下去,他想要对那诗说,程瑞能给你的,我也可以,所以不要总是看着程瑞了。
但他也知道按照那诗的性子,要是知道他悄悄跟过不少老板,一定不会和他在一起,所以他瞒得比谁都紧。
他不在意谢怀的事,也不在意神神叨叨的小江,但他在意那诗,也在意程瑞。
他对程瑞感激有之,但更多的是嫉妒。
在他的梦境中,他靠着那些资源一路爆火,很快就混成一线大明星,而在他的帮助下,那诗的资源也多不胜数,成为一线女星。
俩人还一起上过一个综艺,网友都说俩人有cp感,而随着他越来越火,他发现那诗的目光逐渐从程瑞身上移开,转而看向他。
在综艺结束的时候,程瑞对那诗告白了。
和之前每次告白都会被那诗拒绝不同,这次的那诗没直接拒绝,而是说自己想一想,明天再给他答复。
焦明听到这个回答惊喜不已,他有希望了!
但是他没能等到第二天那诗的回复,在当天晚上他之前陪某位老板进出酒店的八卦新闻冲上了热门第一。
那诗在大晚上就打电话询问事情的真假,焦明本来还想继续瞒一下,但营销号很快又曝光他和老板的合照,这下子就算他说是假的那诗也不会再信。
焦明这一晚上手机都快被打爆了,都是来询问他情况的圈内人,他直接将手机关机,然后连夜赶到那诗家楼下想要和那诗见一面。
那诗不敢在这时候让他进家门,生怕他身后还跟着记者。
焦明在楼下待了一晚上,那诗一开始还会回复他的消息,后面索性不再回复。
等到天亮时,焦明给那诗发了一条短信,问她今天的回复是什么。
那诗依然没有回复这条消息。
焦明已经知道答案了。
其实焦明压根不在意这些事被曝光,娱乐圈对男星的宽容度远超女星,只是他脸皮厚,这种事情没过多久就会被观众遗忘。
但他明明就要和那诗在一起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意外?!
到底是谁曝光他的?
焦明想要资源快速变火就是为了那诗,但现在那诗彻底不要他了,他还在娱乐圈又能怎么样?
焦明恨死了那个曝光他的人,他性格有些冲动,在调查之后发现是一个狗仔曝光的这一切,他跟在这个狗仔身后尾随他进巷子里将狗仔狠狠揍了一顿。
他也不怕狗仔继续曝光他,大不了以后他不在娱乐圈混了!
狗仔挨了打,连夜查了监控,说要让焦明身败名裂。
焦明从高高在上的影帝变成劣迹斑斑被点名批评的明星从头到尾也不过只用了一周的时间。
他依然没死心地去找那诗,但那诗为了和他保持距离,将他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还专门雇了两个保镖保护自己的安全,全然忘了自己的资源都是焦明给她争取来的。
而那诗失去焦明的庇护,也被其他的老板盯上,程瑞的家世不足以让这些老板松口,而那诗又体验过一线女星的待遇,已经回不去下面,她最后主动坐上某个老板的车。
焦明亲眼看到那诗上了老板的车,他又开始尾随,然后在老板下车的时候,持刀冲了过去——
当刀插进那老板身体时,焦明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完了,但在最后,他都忍不住看向那诗。
焦明睁开眼睛,手上还残留着鲜血黏腻的触感,他有些发怔,过了好久才回过神。
他抬头找着那诗,正好对上那诗看向他的目光。
不过没等他说话,他看到自己身前又出现一张脸,是谢怀的。
谢怀神色苍白对他打着招呼:“你也晚好,还喜欢这个梦吗?”
梦中对那诗的渴望压住焦明对谢怀的恐惧,他嘴唇动了动,竟然说出一句:“你再让我做个梦吧,让那诗答应我之后再曝光我。”
谢怀都被焦明的言论惊到了,他从焦明身前站起身,将视线挪到那诗身上:“你救过他命?”
那诗没吭声,她怎么知道焦明为什么这么恋爱脑。
焦明则表情绝望,他渴望地看着谢怀,仿佛谢怀是能满足他私欲的神:“我知道现实中她不会答应我,求求你再让我梦一次吧。”
谢怀收起脸上的笑:“你当我在做慈善吗?就是让你未来日日夜夜都夜不能寐,我才让你梦到这些,怎么会满足你的愿望?”
焦明狠狠地闭上眼睛:“你赢了,这比杀了我还要让我难受。”
再往前走一步就能成功,但偏偏卡在这最后一步。
还不如让他去死!
“我宁愿你把我推下楼。”焦明大口喘着气,他被谢怀身上的鬼气冻得直发抖,但又忍不住想要接近谢怀做最后的商量,“谢怀,要不然你把我推下楼吧,在推我下去之前,我想再做一遍那个梦。”
谢怀用一种无药可救的目光看着他:“恋爱脑真可怕。”
竟然还有主动求死就为了在梦里满足心愿的,这已经不能用恋爱脑来形容了——
小江面无表情地吐槽道:“脑残。”
谢怀感觉骂人不太好,但除了这个词来形容焦明之外,竟然找不到更贴合的词语……
焦明精神恍惚地看着那诗,那诗没看他,而是将目光落在还没醒来的程瑞身上。
焦明目光一黯,挪开自己的视线看着谢怀,他也没敢直视谢怀,而是看着谢怀的鞋子。
谢怀穿的是跳舞鞋,鞋子是白色的,鞋底看起来也很柔软,但焦明一想到那天晚上在舞蹈室练舞的谢怀也是穿得差不多的鞋子被他推下去就眼皮发颤。
他声音很哑地问:“谢怀,你会杀了我们吗?”
谢怀的脚步挪动了下,几乎是从焦明的视线中飘走的,他没回答,目光看向趴在窗口懒洋洋打着哈欠的小蛇身上。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谢怀从这条小蛇的身上看到了池星的影子。
他是见过池星的,在池星上次去鬼市的时候,他远远地见过池星一次。
当时的池星被阴差环绕着,他就在想要是池星能在鬼群中看到自己就好了,他有冤情想要报仇,但是一直找不到能帮他的鬼。
但他没能挤到池星身边,当时的池星身边太多鬼了,他鞋子被鬼踩了好几个脚印都没挤到最前面。
他以为自己短时间内不会再见到池星,没想到不仅见到了池星,还见到了这几个脑残。
谢怀在心里骂了几人一句,感觉自己被小江传染了。
他走到程瑞身前,查看了一下对方的梦境。
程瑞的梦境非常正常,他就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男人,梦里都是龙傲天整活事业的爽文剧情。
而且他在现实中看起来对小江百依百顺堪称舔狗,实际上在他的梦境当中,小江就是一个路人甲。
不止小江,焦明和那诗在他心中同样无关紧要。
在现实中他对小江这么好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喜欢,是担心小江在哪一天将他最大的秘密说出去。
而这个秘密会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梦境之中的程瑞也压根不是明星,他没当几年的明星就开始自己成立娱乐公司,收了一批一线明星给他打工,像是叶清都得讨好地喊他一声程总。
像是小江、那诗这种级别的明星,在梦里他都没收到自己公司中,他看不上。
梦里的他用影视公司投资了不少电影,这些电影让他赚得盆满钵满,他也逐渐不满足于娱乐圈,又开始进入其他行业。
在他的梦里,他的公司发展得极为迅猛,没过几年就干掉了顾家王家陆家以及林家,顾昭等人见到他都得喊一声程董。
这时候还能和他与之抗衡的只剩下池家,梦中的池星嚣张跋扈,还有个貌美如花性格冷淡的未婚妻,他看池星不顺眼,不但抢走池家的生意,还抢走池星的未婚妻。
就是池星的未婚妻看起来凉飕飕的,跟自动制冰机似的,只是多看几眼都会被冻伤。
程瑞感觉池星的未婚妻太过无趣,又把他给踹了。
谢怀看到这的时候疯狂咳嗽起来,该说不说,程瑞是敢想的,这梦境前半部分属实能让他爽一波了。
不过池星和裴钦要是知道程瑞的这个梦会不会把程瑞人道毁之?尤其是裴钦……到时候估计会请程瑞去地府做客。
程瑞的梦境在前半部分很爽,已经走上人生巅峰一辈子都无憾了,但在他打算将生意继续拓宽往国外发展的时候,一个十几年前的视频让他这些年的努力统统白费。
这个视频直接出现在首页热门中,视频是深夜拍摄的,拍的是对面的楼,很模糊,视频又是经过处理放大的,看不太清,只能看到其中一间亮着灯的房子里面站着几个人。
几个人好像在吵架,后面吵到激烈程度的时候,还互相打了起来。
视频有点长,将近十分钟,大部分网友都没什么耐心,直接拉到了最后,但看到最后的时候都惊呼出声——打架的几个人将其中一个从窗口推了下去!
这视频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网友都在询问这是什么情况,在哪里发生的事情?还有人说这是谋杀,也有人反驳说这是失手的。但不管怎么看待这件事,网友都在找着被推下去的主人公。
人还活着吗?要是死了,将人推下去的几人又受到了惩罚吗?
很快就有人查出来这段视频是十几年前拍摄的,拍摄的地方是帝都的影视大学,这下子网友们更好奇了。
帝都的影视大学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有可能是明星,这很可能牵扯到一个超级大瓜。
确定地点之后网友们再扒当年的事就简单多了,只要查一下十几年前坠落的意外就能查到当时站在教室的几人。
网友们顺藤摸瓜的速度让人咋舌,不过短短一晚上就有人查出当年发生的具体情况。
但是让网友们觉得遗憾的是,被推下楼的人已经死了。
然后网友们又开始查在教室里的几人,这一查之下纷纷震惊不已,除了查出来那诗等明星之外,还查到了程瑞!
程瑞现在是国内知名的富豪,这事查到他身上就有意思了,难道他是杀人犯?
虽然整件事还没有明确地调查清楚,但是网友在得知程瑞几人没受到任何惩罚之后都怒了,在网上骂几人是杀人犯。
尤其不知道哪位神通广大的网友还扒出来当年的通话记录,说几人就算是失误把人推下去,但在之后却故意拖着不报警,这不是故意杀人是什么?
然后网友们还阴谋论,说程瑞当时还在和推下去的人抢角色,会不会把人推下去都是他故意设计好的?
一晚上的时间,程瑞跟过街老鼠似的,人人喊打,公司股票都受到他的影响大跌。
他知道当年的事情如果被爆出来,警方一定会找上门重新调查,失手把谢怀推下去是一回事,但是故意不打电话联系救护车又是一回事。
程瑞连忙找人托关系想要去国外避一下风头,但刚联系完人警察就上门了。
除了程瑞被请去喝茶之外,小江几人也没能逃过。
和现实世界中小江几人和程瑞的关系亲密不同,梦境的程瑞主动疏远小江几人,他们不会主动曝光这件事,但一旦这件事被人爆出来,几人也会立刻抛弃程瑞。
几人将整件事的过错全部推到程瑞身上,将程瑞做的事情完完整整地道出,小江还将程瑞怂恿自己的事情也全部说出。
程瑞到这时候才明白自己之前不应该忽视这几人,现在倒好,几人当中没一个人帮他说话的,就连那诗都选择保全自己。
程瑞还没来得及享受梦境中的富贵生活就被打回原形,就算他当时是失手,他也得进牢里蹲着了。
而他事业中的宏伟计划才刚开始,以后只能在监狱中踩缝纫机了。
小江还安慰了他一句:“说不定你做的衣服以后能卖到国外呢?这样想想也算是实现目标了。”
程瑞被小江的话气得半死,然而牢里的生活比他想象中的要苦,狱友不好相处,看到他脸还不错,更是对他提出过分的要求。
而他在外面的公司也被家里的大哥和二哥接手,程瑞太了解自己的这两个哥哥了,知道等他出去后,公司早就被这俩人吞得连渣都不剩了。
想到自己辛苦这么多年都是给其他人作嫁衣,程瑞呕出一口血。硬生生被气醒了。
谢怀正撑着下巴看着程瑞,看到他醒来后,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程瑞是几人当中最怕谢怀的,他看到谢怀的脸,心口涌动的是梦境中的不甘和愤恨,但脸上又浮起浓浓的恐惧,一时间他眼中闪过各种情绪,连脸色都变得忽白忽青。
“……谢怀。”程瑞咬牙喊出这个名字,他想起梦里自己的下场,不顾发软的双腿,直接跪在地上对谢怀哀求道,“你放过我吧,十年前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才会做出那种事,这些年我每天都在后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替你跳下去。”
谢怀指着窗口说道:“那你跳吧,这是五楼,你要是愿意现在跳下去,我就不再追究你之前对我做过的事。”
程瑞娱乐圈混久了,只是在说漂亮话,没想到谢怀当真让他跳楼,他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眼中的神色不停地闪烁,闪过孤注一掷的狠绝,但看到仿佛怪物大口的窗户,他还是没能应下谢怀的话。
这是小岛,外面到处都是石块,这又是五楼,跳下去就算不死也会半残!
程瑞不敢,他就算没像梦里那么有钱,但现实中也算有钱人,让他就这样放弃自己的性命,他做不到!
程瑞浑身都在发抖,他看着谢怀冰冷的瞳孔,将头抵在地上磕了好几下:“我真的知道错了,梦里的我也受到了惩罚,我什么都没有了!”
“小江、焦明、那诗,你们也说话啊!”他又求救似的看着另外几人,他绝对不能像梦里那样进去踩缝纫机!
小江魂游天外地查着法律,她说话的声音很低:“没空说话,我在查我要不要进去吃牢饭。”
和进局子比起来,那诗的恋爱脑都清醒了不少,她和小江一样翻出手机查着相关的法律,不过谢怀就在她们身边影响了手机磁场,她们的网络很差,页面加载了好久都加载不出来。
焦明都没理程瑞,他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那诗,感觉魂魄都要飞走了。
他晚上还在骂小江的精神状况不正常,但现在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神经病。
程瑞看到这几人指望不上,只能继续在谢怀面前伏低做小。
他不愧是演员,而且此情此景也确实让他感到害怕,他眼泪一颗颗地砸在地上,声音哽咽:“谢怀,只要你能放我一命,我出去后就会主动去找警察。”
但他心里想的却是这次招魂把谢怀的魂魄召唤出来是意外,只要他能把现在的谢怀忽悠走,等他离开小岛后就请大师把谢怀的魂魄永永远远地压在下面,让他永生永世都出不来。
他甚至还想到了池星,又想到了刑时,然后因为见到谢怀太过吃惊而被忽略的细节在他脑中一一闪过。
刑时让他们咬破舌尖,在拍摄的过程中也没有外人,并且在谢怀出现后,刑时连一点吃惊的神色都没有。
并且在最后,池星和刑时还主动走出这间房,明明说好了是来保护他们的,却看着他们和厉鬼待在一间房!
这其中绝对有问题!
但他现在才发现早已经迟了,如果早知道刑时有问题,他说什么都不会答应接这个戏。
想到池星和刑时都是谢怀这边的,程瑞颇有种万念俱灰的绝望。
就算谢怀会回去,但不管是池星和刑时都不会让他平安无事地离开小岛。
他今晚要么被谢怀整死,要么就得在事后主动翻出当年的事去自首。
程瑞指尖微颤,他想要继续发展事业的雄心壮志在今晚彻底废了。
他无比悔恨自己当年怎么会做出那种选择,要是知道人死后还会出现,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拦着小江打电话!
程瑞有些颓唐地对谢怀问道:“真的不能放过我吗?我那时候才刚成年,好多事情我都不懂,我也是被人怂恿……我现在有很多钱,我把这些钱都给你!”
程瑞快速地看了眼那诗,那诗瑟缩了下身子,但也没反驳,她放下手机,没敢看谢怀,只是靠在墙角不断发抖。
谢怀看着程瑞脸上的绝望,认真地问道:“我不需要活人的钱,不过你真的会去报警吗?”
不等程瑞回话,谢怀又说:“你不去也没事,刑时会带你去的。”
从谢怀的口中听到刑时的名字,程瑞咬牙问道:“这一切果然是刑时做的局!”
他猛地看着小江:“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小江用一副厌世的表情看着他:“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好几次感觉不太对劲吗?又没人听我的,我早就说了,这个破剧本的主角团和我们很像,你们非说我们没有校园暴力。”
“我说了无数次,不拍这个剧情,你们嘴硬说没事。”小江冷笑一声:“现在满意了?”
小江说完这两句话后,又收起脸上的怒火,小心翼翼地对谢怀问道:“谢怀,你和刑时是什么关系?”
谢怀愣了愣:“什么关系?同学关系啊。”
“我看不太像,谁会为同学做这种局?”小江沉默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他砸了不少钱,光是这个岛就是花费了一大笔钱,就是为了防止我们发现异常逃跑才在岛上拍摄的吧?然后又请池先生过来稳住我们,池先生的出场费很高的。”
“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他至于做这些?”
谢怀想了想:“可能是关系比较亲近的同学关系?”
谢怀也没心思继续折磨几人,在他看来这几人今晚过后都会精神失常,那些梦境中的东西一半真一半假,像是程瑞梦到的成为首富是假,但后面是真,他真的会进去蹲着。
小江梦到的被朋友骗了钱,以及家人找上门说她是白眼狼也是真,只不过她没惨到最后死在医院。
那诗和焦明自然也有身败名裂在等着他们。
谢怀虽然没有杀人,但这足以比让他们死还要更加痛苦。
谢怀推开门飘了出来,在他出来的瞬间,窝在窗台上似睡非睡的小蛇也噌地从门缝中钻出,然后动作熟练地爬到池星的衣领下,隔着衣服蹭了蹭池星。
池星弹了下小蛇的脑袋,目光在谢怀身上打量了一番,然后看向刑时:“你们闲聊,我去楼下转转。”
刑时一直看着谢怀,听到池星的话,他点了点头,敷衍了一句:“那你早点睡吧,晚安。”
池星:“……”
刑时压根没听他说话吧?
谢怀笑了笑,他看到池星下楼后对刑时说道:“找个空房间聊一聊?”
刑时同手同脚地带着谢怀走到隔壁的空房,他俩刚走进房间就听到程瑞几人连滚带爬跑出房间的脚步声。
刑时静默了一瞬才说话:“他们那边你都处理好了?”
谢怀自然地说道:“他们说会去找警察,但到底去不去谁知道呢?接下来还要拜托你看着他们。”
刑时点头,然后一人一鬼之间沉默起来,许久后,谢怀主动问道:“你这些年还好吗?”
刑时干巴巴地说道:“我挺好的,背靠刑家,想不好都难。”
说着,他又对谢怀问道:“你……还好吗?”
谢怀:“也还不错。”
一人一鬼之间又沉默起来。
然后一人一鬼又同时开口——
“我一直想问你……”
“我……”
“你先说?”
“还是你先说吧。”
房间内又变得安静下来。
谢怀:“有件事我一直放在心里,感觉不问出来答案,就算再过去十年我也会惦记着。”
刑时:“你问。”
谢怀:“还记得我送你的八音盒吗。”
刑时:“记得。”
谢怀:“你有看到下面刻了一行字吗?”
刑时:“看到了。”
谢怀问到这定定地看着邢时:“那你是怎么想的?或者说,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刑时拿出自己的钱包,他打开钱包,中间夹层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他将照片取出来递给谢怀。
谢怀接过照片,露出怀念的笑:“这是十年前你给我拍的吧?”
是他坐在学校树下学吉他的照片,那天的阳光很好,他垂首试音的时候听到一阵咔嚓声,抬头和拿着相机拍照的刑时对上视线。
那是俩人的第一次见面。
刑时性格爽朗,偷拍被发现也大大方方的,问谢怀要了联系方式,说等照片洗出来后发给他。
谢怀更是开朗,对刑时笑道:“你还要拍吗?拍点角度好看的。”
后来刑时给他发了很多张那天拍的照片,但谢怀始终对第一张拍出的照片情有独钟。
十年前的照片被刑时贴身藏在钱包中,刑时当年的想法已经不言而喻。
刑时对谢怀说:“你看照片后面。”
谢怀翻到后面,是刑时手写的一行字,字不好看,跟照片一样早就泛黄模糊了,但在谢怀眼中却异常清晰:我也喜欢你。
而谢怀当年送给刑时的八音盒背部刻的那行字是:我喜欢你。
迟到十年的感情终于得到他最想要的回应。
第118章 闫丽
池星大半夜的在别墅外转了一圈, 然后前往海边吹风。
不是他不想休息,而是别墅里现在太嘈杂了,又有鬼又有被吓得鬼哭狼嚎的那几人,待在别墅里还不如在外面散心。
人在无聊的时候总会问些无聊的问题, 池星也不例外。
他对裴钦问道:“假如我也被别人害死了, 你会怎么办?”
【那不正好, 可以一起当鬼了。】
池星:“……”
和预期完全不一样的回答让池星十分无语, 他纠正道:“假如你没死呢?”
【我都还活着, 你怎么会出事呢?】
池星微怔, 他突然笑了起来:“都说了是假如!”
【那就把那些人杀了, 然后再把你魂魄养在身边。】
“怎么和陆朗一样偏激……”池星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然后撑着下巴看着海边,唇角微扬露出一个笑:“不过养在身边也不错, 到时候你就多画一点阵法,我要每天都见到爸妈。”
【好。】
“再给我烧个大房子, 我不住, 但是我要有。”
【没问题。】
“对了,能再帮我烧点纸人吗?烧点好看的。”
【这个恐怕不行。】
池星:“……”
真小气。
【纸人不行, 但我可以每天陪你。】
池星:“天天看着你会看腻的。”
【是吗。】
【那我去学点易容术, 每天都用不同的脸见你。】
池星摇头:“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不过顿了下, 池星又“腼腆”地问道:“那在晚上能易容成长得不一样但都很好看的脸吗?”
【……】
【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池星一本正经地看着大海,“在想海水怎么这么蓝。”
他说完这句话,身边传来一道脚步声,池星头都没回地问道:“谢怀回去了?”
“嗯。”刑时坐到池星身旁, “他是被招魂来的,不能待太久。”
池星转身看着刑时, 发现他身上的红色外套不见了,只穿着黑色的长袖上衣吹着海风。
刑时注意到池星的视线,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上衣,然后对池星笑道:“你喜欢?”
池星:“怎么没穿着吸引鬼的红色外套?”
刑时理所当然地说道:“因为想要见的鬼已经走了呀。”
他这语气实在过于温柔,让池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其实红色外套不是为了招鬼。”刑时从沙滩捡起一个贝壳,然后丢进海水中,“是谢怀喜欢红色。”
“他的性子很活泼的,喜欢鲜艳明亮的色彩,不过自己总是穿着白色,说方便练舞。”
“我不喜欢红色,但他喜欢,就穿咯。”
“我现在见到他最后一面,已经满足了。”
刑时的语气很平静:“当年我在外地,没能赶回学校……是我最大的遗憾,现在我心愿已了。”
“别。”池星打断他的话,“你这话说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了。”
刑时哭笑不得:“哪有。”
“那谁知道你会不会想着去下面陪谢怀呢?”
假如是裴钦,他真能干出这事。
刑时摸了下鼻子:“害,你别说,我真这么想过,但是我刑家这么富贵,我舍不得啊。”
池星笑了起来:“你真诚实。”
“那当然,而且在没见到谢怀之前,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还在。”刑时的声音变得很轻,“要是我下去没能找到他,那可怎么办。”
随后,他又深吸一口气,对池星说道:“我刚刚和谢怀聊了聊,他其实挺恨那几人的,但他在下面有更重要的事,这些年都没闲心搭理这几人。”
池星感兴趣地问道:“他在下面做什么?”
刑时:“他要考地府公务员,连战十年都没考上。”
刑时哈哈哈的嘲笑道:“真笨啊!不过他上学时候成绩就一般,竞争不过那些鬼也正常。”
“他现在每天都忙着刷题,争取今年能成功上岸。”
池星也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真有毅力。”
“是吧?”刑时对池星八卦道,“我听他说,他有个邻居也很有意思,喜欢的人追到地府了,还不是人!他还有个邻居,已经连战一百年了,每次就差那么一点分数,他说有这个邻居在前,他还可以再努力九十年……”
池星笑得不行,俩人说话的声音被夜风吹到海面上。
月光高悬夜空,波光粼粼的银光在月光下闪烁,漂亮得宛如一幅画。
刚回到地府的谢怀抬头看着地府暗沉的天空,露出一个笑。
孟雨对他喊道:“谢怀,你回来啦?”
谢怀点头应道:“回来了。”
隔壁的另一个邻居从窗口探出自己的脑袋,他也对谢怀喊道:“去图书馆刷题否?”
谢怀捋起袖子:“现在就去!”
他在和刑时分别时,对刑时问道:“这些年你有和别人在一起吗?”
刑时反问:“你有吗?”
谢怀:“我没有,有好多鬼给我介绍,但我说自己有喜欢的人。”
刑时:“我也没有,有好多人给我介绍,我也说自己有喜欢的人。”
“……”
谢怀又问:“会一直这样吗。”
刑时:“你会,我就会。”
谢怀收回思绪,他一定要在百年间考上,等到刑时下来时,自己也能当刑时的靠山——
池星第二天清早离开小岛。刑时也是个损的,就算程瑞几人都快被谢怀吓到精神失常了,刑时也没将拍摄暂停,反而发出暴言:“说不定这是你们几个在圈内的最后一部戏,一定要认真对待!”
这炸裂的发言,要不是他是刑家的人,程瑞几人估计都要揍人了。
池星回到家后先是和郑阿姨“腻歪”了好一会儿,喊着想吃小蛋糕。
郑阿姨掐了下池星的脸颊,笑眯眯地说道:“都给你准备着呢。”
“我要两份,另一份给我的阿钦哥哥。”池星半躺在沙发上,眯起眼睛笑着拖长尾音。
池星身前的玉佩微热。
郑阿姨看了眼玉佩,身为照顾池家的人,她自然知道裴钦的存在,她隔空点了下玉佩:“你们呀,比亲兄弟还要黏糊。”
池星只是笑。
郑阿姨还不知道池星和裴钦的关系,只觉得这兄弟俩的关系和其他的兄弟都不太一样。
池星上午在家歇了会儿,下午前往公司,一进公司,他四周环视了一圈,有些纳闷:“怎么人少了一半?”
黄一天不知道从哪里摸了个眼镜戴在鼻梁上,化身为老板秘书,恭敬地回道:“老板,大家都请假去找名单上的那些大老板了。”
池星沉思:“我在离开之前似乎说过让你们下班时间或者周末去,没一个听我的话是吧?”
黄一天推了下眼镜:“扣工资!”
池星:“扣工资!”
他还补了一句:“扣了其他人的工资可就不能扣我的了。”
黄一天对池星假笑了一下。
小静被赵芝芝拉到学校听课,想到小静之前的进度,赵芝芝很贴心地选了初中部,还更贴心地选了老熟人徐子涵的教室。
徐子涵打了个喷嚏:“教室里是开空调了吗?怎么感觉这么冷?”
坐在她旁边的陆妙拨弄着自己的卷发,她打了个哈欠:“冷吗?”
徐子涵瞅着她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模样不由嘴角微抽:“你穿这么多是不冷。”
“还不是我哥!前几天跟池少去了一趟外地回来后就说自己冷,他自己冷多穿一点也就算了,还让全家的人都多穿,脑子有毛病!”陆妙吐槽起陆朗来毫不留情,“我严重怀疑他跟池少去见鬼了!”
“陆朗?”小静喃喃自语道,“我知道他,是那几天鬼鬼祟祟躲在大树后的人。”可不就是去见鬼了。
赵芝芝坐在徐子涵旁边的窗台上,还对徐子涵打了个招呼,不过徐子涵自然是听不到也看不到的,只觉得更冷了,她有些疑惑:“也没开空调啊,难道教室里不干净?”
徐子涵有时候会来池星的公司看望爸妈,公司里的女鬼她基本上都见过,和赵芝芝等鬼都还算熟稔。
不过她怎么都想不到,赵芝芝会跑来她的教室,所以她只是疑惑自己身边怎么会突然这么冷?难不成有什么脏东西?
尤其学校的高中部和大学在前段时间都有闹鬼的传闻,再加上她跟在池星身边更是耳濡目染,排除空调之外,第一反应就是教室闹鬼了。
徐子涵给池星发了条消息:哥!我班里闹鬼了!!!
池星:稍等。
徐子涵身上戴着护身符,根本不会有鬼敢靠近她,除非是——赵芝芝!
池星给赵芝芝打了个电话:“你带着小静老实一点,不要让小静跟你一样在学校吓人。还有扣工资!”
赵芝芝一脸茫然地挂断电话,自言自语说道:“老板说扣工资的时候好欢快,难道老板变成了喜欢压榨员工的资本家吗……”
小静安安静静地站在教室最后面,她身上的校服没变,只是变干净了许多,脸上的脏污也被洗净,赵芝芝还给她配了个新的眼镜,现在整个鬼焕然一新,站在教室后方时,她表情有些恍惚。
她是个很安静的性格,身为鬼站着也不觉得累,就这样听了一上午的课,然后她说:“听不太懂。”
赵芝芝:“跟不上帝都的进度很正常。”
之前从其他城市转学来帝都的徐子涵都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学校的进度,小静从山区过来更不用说了。
小静抿唇说道:“我今天不想听课了,我想……”
她没说完,而是看向赵芝芝,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老板他不想让我再看到那些大老板,但我还是想去看看他们现在的下场。”
赵芝芝揉了下小静的头发:“我带你去找杜美,不过咱们得瞒着老板。”
小静狠狠地点头。
杜美是公司第一个请假去给小静出头的鬼,她生前死法凄惨,怨念很大,当她想害活人时,只要往活人身边一站就会影响到活人身边的运气。
名单上的人很多,但杜美直接选中给小静发“红包”的大老板。
其中一个大老板就在帝都,正准备出门去其他公司谈业务。
这老板姓李,瞧着很和善,说话的声音也很温和,别说小孩子了,就算是成年人对上他也很难生出戒心。
他在临出门前,家中的妻子替他整理好领带,让他晚上早点回来吃饭。
杜美跟在李老板身后,回头看了眼客厅挂着的全家福。
李老板家中除了妻子之外,还有两个孩子,照片中的两个孩子的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一副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
而这两个孩子的年纪,一个小学,另一个看起来则和小静差不多年纪,是初中生。
杜美看了很久才收回视线。
李老板在下电梯的时候,还彬彬有礼地扶了一下电梯里的老人,老人对他感激地道谢。
这个老人看着李老板的背影,脸上带着笑说道:“小李这一家子,妻子温柔体贴,孩子听话懂事,自己人也好,真好,真好!”
这也是外人对李老板的印象。
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个坏人,会搀扶老人,会在开车过马路的时候礼让行人,还会在路边看到流浪汉放上一些钱。
如果不是确定那份名单上有他的名字,杜美这一天跟下来都要对李老板感叹一句“好人”了。
但就是这种会教育自己孩子要尊老爱幼的老好人,却对那些学校里的孩子做出那种事。
杜美心想这还不如纯粹的坏人呢,坏人本就是坏的。
但是像李老板这种人,他表面隐藏得很好,遵循着世俗道德,但在心底的某一处角落,会将□□发泄在弱小又无力反抗的孩子身上,内心早已经烂透了。
李老板开车来到谈合作的公司,他提前预约过,被公司前台带到楼上。
合作刚开始谈得很顺利,眼看着要签合同的时候,对面公司的经理腹泻,只能暂停签字,去一趟厕所。
经理对李老板挥手:“不好意思,稍等哈!”
李老板客气地点头:“没关系,您先去厕所。”
这经理在上完厕所后赶回办公室,不过在办公室门口停下脚步,他看着枯萎的发财树,招手喊来助理问道:“这树最近都是谁在浇水?”
助理:“您。”
经理:“……”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记得早上这树还好好的吧?”
助理默默点头。
经理十分确定自己没将开水倒进树里,只能摇头说道:“换一盆吧。”
他说着走进办公室,又重新看了一遍合同,笔都拿起来了,电话铃声又突然响了。
“啥?让我挪车?”
挂断电话后,经理又喊来助理,将车钥匙交给助理:“你去挪下车。”
助理拿着钥匙离开。
经理重新看着自己面前的合同,忽然说道:“李总,要不这合作我再看看。”
李老板诧异地看着他。
经理擦了下额前的汗:“今天下午有点不顺,我们改天再约时间签合同。”
在李老板没来之前,他上午都好好的,但要和李老板签合同后发现出了好几次意外,而且每次在他即将落笔的时候……他是个迷信的人,觉得这份合同不能签,也不是不能签,应该是说最起码不能今天签。
今天的日子不好,不吉利,得换个吉利的时辰再签字。
李老板不知道经理在想什么,但他也是商场上的老人精了,就算不知道经理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也依然客气地说道:“没关系,等我们下次约好时间我再来一趟。”
他这么善解人意,反倒让经理有点不好意思。本来经理还想打算干脆推了这个合同算了,但现在看着大度的李老板,又觉得只是今天风水不好而已。
经理站起身和李老板握手:“那我们下次再见,李总,我送您下楼。”
李老板也站起身,一番客气话后,俩人一同乘坐电梯下楼。
经理乘坐的是公司管理人员专用电梯,电梯门刚打开他就看到陆朗站在电梯里在打着电话。
经理看到陆朗打电话不方便说话,对陆朗无声地打了个招呼。
李老板看到陆朗先是一惊,然后连忙站直身。
陆朗挂断电话,视线在李老板和经理身上转了一圈。
李老板恭敬地对陆朗伸出手准备握手:“陆少。”
陆朗没和他握手,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李老板的手有些尴尬地僵在半空中,但他也没多想,只觉得像陆朗这种家世的人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看不起他这种小老板的。
他动作自然地收回手,在电梯在停车场停下的时候,还对陆朗礼貌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让陆朗先出去。
陆朗看了眼经理,对李老板的示好视而不见,然后大步走出电梯。
经理却从陆朗的态度中发现了端倪,在公司里的陆朗性格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冷肃,但冷归冷,却很少对人这么不客气。
他脸上笑呵呵地将李老板送到车上,看到李老板开车离开,转头就给助理打了个电话:“下次再有李总的预约,找理由推了吧。”
他刚挂断电话,身后传来汽车的喇叭声,他扭头一看,发现开着豪车的陆朗竟然还没离开停车场,而是对他招了招手。
经理小跑到陆朗车前,恭谨地喊道:“小陆总。”
陆朗对他说道:“刚刚那个人的生意以后全部推了。”
经理心里一震,然后划过果然如此的想法,他很有眼力见地说道:“我明白,我刚刚就让助理通知秘书处了,以后他的到访我们陆氏集团全都不见。”
陆朗看了他一眼:“我手上有份名单,我等会儿发给你,你通知到下面,名单上的那些老板,以后公司都不接待。”
经理连连点头,他还多嘴对陆朗说道:“我看这李老板虽然长得老实,但是他一来公司我就觉得不对劲,我发财树都死了,这可太晦气了!这种人就算您不通知,我也不会和他合作。”
经理全然忘了不久前他还打算和李老板过几天再谈合同呢。
陆朗听到发财树死了皱了皱眉头,他思忖片刻,拍了下方向盘:“是不太吉利,我去求两张符!”
他说完和经理打了声招呼,开着车离开。
经理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小陆总啥时候也这样迷信了?”
他说完,还在裤子上擦了擦刚刚和李老板握过的手,要是被传染到晦气那就糟了!
小静和赵芝芝找到杜美的时候,杜美正站在马路边,在她不远处,一辆轿车被撞到冒着黑烟,车不远处围了一群人。
“你们怎么来了?”杜美身后的鬼气和轿车上的黑烟相似,但要更为阴冷。
“小静说要来看看情况。”赵芝芝看了眼在车内昏迷的李老板,对杜美问道,“你没把他杀掉吧?”
杜美有些无辜地说:“这车祸跟我没关系,他自己不小心车祸的。”
在李老板离开陆家公司后,表面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是本该到手的合同没能签成功,又被陆朗扫了面子,他心里压着两份火气,在车上没能继续憋住,开始骂人。
他一心二用,一边开车一边骂人,就这样出了车祸。
小静看着车内昏迷的李老板,很快又挪开视线:“杜美姐,让他更倒霉点吧。”
陆氏集团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有专人将那份名单整理出来,有些老板压根进不来陆家公司谈生意,但不管他们能不能来帝都谈生意,陆家做的这些事还是传到了其他公司耳中。
被放在名单上的老板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得罪了陆家,又是疑惑又是胆战心惊。
而更让他们恐惧的是,除了陆家之外,顾家王家等公司也放出了同样的消息。
池家没动静,但是他们一打听发现池家早就开始不接待名单上的人了,只是池家做事向来静悄悄的,以至于到现在都没人传出去。
有些小老板不在帝都,接到这个消息也不以为然,说自己的生意反正做不到帝都,也没资格和那几家合作,禁止就禁止吧。
但让这些小老板们没能想到的是,他们合作的一些公司听到他们得罪了那几家,宁愿赔钱都要毁约,说不能和他们继续做生意。
当然了,有人想要讨好这几家,也有一些完全不在意这几家的其他老板,还认为这几家在仗势欺人,依然按照合同办事。
但不久后这些老板发现跟名单上的这些老板合作会倒霉!
这些老板连夜撤单,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与此同时,陆家接待李老板时发财树枯掉,然后李老板车祸,据说后面还牵扯到了什么事扯上了官司要坐牢……这些消息跟一阵风似的传了出去。
这下子所有人都认定那几家不和这些老板合作的原因就是他们太晦气了!
之前不信邪认为陆家欺负这些老板的人都心惊不已,认为这些大家族说不定有第一手消息来源,在知道这些老板要倒霉时就做好了准备。看来他们这些普通生意人以后还是要跟准世家做决定。
李老板的官司很安静,他还躺在医院时就有警察上门联系他,他看着自己和李建平的转账交易心里咯噔了一下。
还有一些其他的证据都摆在他面前,酒店走廊监控中的证据足以将他彻底送进去。
警方说为了保护学生,他的所有罪行都会低调处理,但是会通知他家里人。
李老板面如死灰,他对警察问道:“……通知家里人是通知我妻子吗?你们不会跟我女儿和儿子说吧?”
有个一同前来的女警听到这话被气笑了:“你做这种事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不能让你儿子女儿知道?你也是有女儿的人啊!有个孩子还没有你女儿大!”
旁边有个年轻的男警没敢大声骂人,但是小声骂了一句“畜生”。
李老板羞愧地说不出话。
妻子接到消息,李老板在最后和妻子商量着:“不要将这些事告诉孩子。”
妻子表情失望:“我也不想让孩子们知道他们引以为傲的父亲竟然是这种猪狗不如的人。”
李老板缠身在官司中,他妻子接手公司,她很少插手李老板公司中的事,一开始手忙脚乱出了不少错,但她想着家里的孩子,咬牙扛下来所有压力,硬是把公司重新引入正轨。
损失肯定会有,数额还不小,但公司还能苟延残喘她已经满足了。
公司业务没发生太大的变动,但她将人员进行调整,并且将公司名字和法人都换了。
然后她亲自去求见陆朗。
在知道丈夫做出那些事后,她又看到陆家对山区学校的捐助,已经明白陆家为什么会针对丈夫了。
一定是陆家查出来这些事,所以才会有那些禁止合作的名单。
陆朗抽空和她见了一面,得知她已经和李老板离婚,又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经营公司后,陆朗也没为难她,而是将她重新命名的“新公司”挪出名单。
但陆朗对她说了一句话:“一定要教育好你儿子和女儿。”
她对陆朗鞠躬,声音哽咽:“谢谢,我会的。”
后面陆朗又陆陆续续挪走不少公司的名字,但也有些公司就算改了名也被陆朗重新揪出来。
“竟然觉得丈夫没做错?不愧是一家人。”陆朗和池星打着电话抱怨,“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这种人的公司我就没管她们了,三观这样还不如倒闭,省得有钱再借着捐款名义去祸害其他人。”
池星敷衍地应道:“行,做得好。”
陆朗:“你在做啥呢?”
池星精神了一点:“我在核对财务发过来的考勤,这个月我的公司好多人都旷工了!我能扣好多工资!”
陆朗:“……”
他吼了一句:“扣员工工资高兴成这样?你差那点钱吗!”
“跟差钱不差钱没关系。”池星感慨,“你个从来没被公司财务扣过工资的人不懂。”
陆朗:“谁说我不懂?虽然我没被扣过工资,但是我懂,你这就是典型的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心态,没见过哪个老板混成你这样的,还会被员工扣工资。呵呵,好笑。”
池星:“……”
跟陆朗聊不下去了,池星直接挂断电话。
池星刚打完电话,就看到羊毛卷扭扭捏捏地走进办公室,池星一看到他就头疼。
这家伙看起来软萌无害,实际上最能惹事,天天在公司里不是逗狼就是摸老虎的屁股,整出一大堆麻烦事。
“你做什么?”池星问道。
“老板,好久没聚餐了,晚上我们聚餐吧。”羊毛卷长得很可爱,脑袋上的卷毛随着他说话还在一动一动的。
池星有些疑惑:“你们不是经常聚餐吗?”
羊毛卷更扭捏了:“那都是我们AA的,打算今晚聚餐走公账。”
池星不在意地挥手:“随你们,去吧。”
羊毛卷欢呼雀跃地蹦跶走了。
然后第二天早上,池星拿着昨晚公司聚餐的账单陷入沉思。
他要是没看错的话,这账单上报销的金额怎么和他昨天扣的员工工资一模一样?
精准到小数点后三位数都一样!哪家酒店的收银这么细致啊?!
敢情这工资等于没扣,还是被这群家伙们当做吃饭AA时的付款了!
不过池星也学到了:“等下次我再被扣工资我也这样。”
想到这,池星脑中忽然灵感一闪:“裴钦,我记得好像公司都没给你发过工资吧。”
【?】
池星:“这个月开始给你发工资,你每个月的工资都直接打我卡里。”
【然后旷工扣两份工资?】
“……”
池星笑了:“应该不会扣老板娘的工资。”
【……】
从办公室路过的黄一天打了个冷颤:“奇怪,怎么觉得有点冷?”
*
“你今晚几点到帝都?我去接你。”刚下班到家的闫丽和丈夫打着电话,“今晚我多做点你喜欢吃的。”
闫丽丈夫上班的公司最近变动很大,丈夫也被安排到外地监管工地,已经出差好几天了。
“我今晚得迟点回来,我开车回来,你就别来接我了,也不用那么累做吃的,随便买点卤菜就行啦。”
电话那边的丈夫声音很精神:“老板说了,等这个项目我跟进结束后,我这两年都不用出差了。”
“公司的老板之前进去了,现在是他老婆当家做主,我感觉他老婆比他要好,他看起来和善,但是只会给我们画饼,每次让我去出差都说给我涨工资,这么多年也没涨……但是他老婆一接手公司,立刻给出差的员工发了奖金,连工资都涨了!”
闫丽听着丈夫的说话声,表情不禁微柔:“这不是他老婆,人家离婚了,是前妻。”
电话里的丈夫发出爽朗的笑声:“对,是前妻!先不跟你说了,我准备开车回来了。”
闫丽去楼下买了点卤菜,然后又炒了几道简单的菜,等着丈夫回家。
一直到九点,门口才传来指纹锁开门的声音,闫丽脸上带着笑意,站起身走到门口。
电话里声音很精神的丈夫在回到家后很安静,他站在门口看了闫丽好一会儿。
闫丽有些莫名其妙:“愣着干嘛?快进来呀!”
许鹏走进客厅,他将公文包放到一旁,然后坐在沙发上还是看着闫丽。
闫丽拉着他走到餐桌前:“坐这!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开车累傻了?”
许鹏摇头,喊了一声闫丽的名字。
他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和平时的声音略有不同,闫丽这下真有点着急了:“你是感冒了?”
“没有。”许鹏清了下嗓子,“开车开久了有点累。”
闫丽:“真没事?”
“真的。”
闫丽松了口气,然后给许鹏盛了一碗汤:“喝吧,你喜欢的鸽子汤。”
许鹏低头看了眼汤,端起来慢慢地喝了几口,他将汤喝完,但碗里的肉却没动。
闫丽:“你平时不是最爱吃鸽子肉?”
许鹏:“开车太累了,没什么胃口。”
闫丽:“那吃点饭菜吧,吃完早点休息。”
许鹏点头,不过他不怎么吃菜,只吃了几口白米饭就说饱了。
闫丽白天上班,晚上还忙了一桌子菜,也很累,她去浴室洗了个澡,打算晚上早点睡觉。
洗到一半的时候,她感觉身后有道视线,回头一看,发现浴室门被人打开,许鹏就站在门缝处看着她。
“靠!”闫丽大骂了一声,“你怎么跟鬼似的没动静?大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而且你在这偷看好像个流氓!”
她一边骂,一边将浴室门重新关上。
许鹏任由她骂没吭声。
闫丽洗完澡出来还瞪了他一眼,然后将擦头发的毛巾丢到他身上:“你也去洗个澡吧。”
许鹏默不作声地捡起毛巾,拿着毛巾进去洗澡。
兴许是太累了,闫丽在洗完澡后回到房间没多久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人在亲她,她困得要死,一巴掌甩在那人的头上,那人一静,没动静了。
睡到半夜,闫丽起来上厕所,她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的时候,感觉床边站着一个人,她被吓得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打开灯一看,发现是许鹏。
“……你神经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床前看着我干嘛?”
许鹏还是没说话,但是他看了眼刺目的灯光,将灯给关了:“开小灯吧。”
闫丽打着哈欠去上厕所,然后又睡着了。
第二天闫丽睡到中午才起来,她上的是午班没定闹钟,平时天一亮窗外的阳光洒进房间也不需要闹钟就会被晒醒。
但今天她睁开眼睛,发现房间里黑漆漆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是深夜。
许鹏在她旁边也没睡,而是玩着手机。
闫丽发火了:“你睡醒拉着窗帘干嘛?我万一上班迟到了怎么办?”
许鹏转头看着她,眼睛在黑暗中看起来有些无神:“那就别上了,我带你回老家享福。”
闫丽:“放屁,你老家连房子都是危房,去你老家得被饿死。”
许鹏:“死也不错。”
忙着去上班的闫丽没接这话,她掀开被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发了。
在出门之前,她还对许鹏说道:“你下午好好休息一会儿,今晚你做好吃的给我吃!晚上下班记得来接我!”
闫丽在彩妆柜台上班,她今天急匆匆地起床都没吃午饭,同事知道她没吃饭,给她拿了块面包。
闫丽一边吃着面包,一边吐槽道:“昨晚我老公出差回家了,感觉他出差一趟,脑子都出问题了。”
她同事正在看鬼故事,一听到八卦,鬼故事都不看了,忙里抽空地抬头问道:“怎么说?”
“就是感觉不太正常。”闫丽回想起昨晚的丈夫,“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但是和平时不太一样,和我打电话时候都好好的,但一到家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换了个人?”同事举起手上的鬼故事,“别不是被鬼附身了吧?”
“呸呸呸,别瞎说!”闫丽打了她一下,“怪吓人的。”
“我正好看到说被鬼附身的故事。”同事将鬼故事递到她面前,“你看,有没有跟你老公相同的症状?”
“哎呀!”闫丽跺脚,“你别吓我啦!”
不过话虽这么说,闫丽还是看了眼鬼故事,她本来只是随意一瞥,但看着看着,却不由愣住了。
这本鬼故事上说被鬼附身的人会性格大变,有的从安静的性格变成聒噪的,也有从喜欢说话的变成一声不吭的了;还说鬼不喜欢光,会避着光;还有口味也会大变,因为鬼也不喜欢吃活人吃的东西,他们得吃香,如果是饭菜水果,得专门上供。
闫丽愣愣地看着这本鬼故事:“这种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谁知道啊。”正好这时候来客人了,同事将书放到一边,回了一句,“信则有,不信则无呗,至于真假,只有遇到的人才知道。”
闫丽想到性格大变,口味大变,将窗帘拉得一丝光都看不到的许鹏,突然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许鹏该不会是遇到脏东西被附身了吧?
并且附身的还是一个色鬼!昨晚还想亲她,还好她累得不行没心情。
闫丽一想到家里的丈夫换了个人,不由怕得冷汗直冒。
同事忙完扭头一看,发现闫丽满头冷汗,她走过来问道:“你这是咋了,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请个假休息一下?”
闫丽一把拽住同事的手腕:“你经常看鬼故事,你应该不怕鬼吧?”
同事挺起胸膛:“那当然,鬼有什么好怕的!”
闫丽小声将家里丈夫的不对劲对她说了下,然后邀请她晚上去家里做客看看情况:“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你这种书看得多,帮我确定一下!要是你也发现他不对劲,我们就赶快跑路去找人帮忙。”
同事挺起的胸膛瘪了:“这……”
闫丽:“我给你钱!”
一听到有钱,同事重新抬头挺胸地说道:“什么鬼不鬼的,我陪你走一趟!要是真有鬼,我正好姨妈期,都说鬼怕这些,我把姨妈巾甩他脸上!”
闫丽:“……”
她现在不害怕了,就是觉得怪恶心的。
第119章 黑烟
闫丽在下班后拉着同事一起回家。同事一边抗拒一边又诚实地跟在闫丽身后, 她心里是既恐惧许鹏真的是鬼,又好奇许鹏到底是什么情况。
兴许只是闫丽想多了呢?
同事在路上还买了一些糯米,说鬼都怕糯米,能用糯米试探一下许鹏是不是鬼。
闫丽被她提醒, 从路边的桃树上摘了一截树枝装进包里。
俩人今天上的是午班, 下班后天都黑了, 又在路上耽误了一会儿, 等闫丽带着同事回到家的时候时间都快十点了, 比昨晚许鹏回来的还要迟。
闫丽打开门走了进去, 同事胆战心惊地跟在她身后, 紧紧攥着肩上的包带, 打算一有什么特殊情况就跑路。
不过家中一切正常,只是窗帘拉着, 家里被收拾了一番看起来很干净,许鹏正在厨房炖着汤。
见到闫丽回来, 他转身看着闫丽, 打着招呼:“你回来了?正好,我汤也快炖好了。”
他说着, 还看到了站在闫丽身后的同事, 也对她打了声招呼。
许鹏和同事虽然不经常见面,但他偶尔去接闫丽下班的时候也看到过这个同事, 互相之间也算认识。
同事也对他点了点头,热情地说道:“闫丽天天在店里夸你的厨艺好,我馋好久了,今天来凑个热闹, 你别介意我打扰你们小夫妻的二人世界哈。”
许鹏:“没关系。”
闫丽的视线紧紧盯着许鹏,她看了好一会儿, 愣是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同事拉着闫丽往旁边走了点,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老公看起来不像是有问题啊!除了脸色有点白。”
闫丽也不想许鹏真被附身什么的,下意识说道:“可能最近累的吧。”
同事也松了口气,让她看鬼故事可以,但真来抓鬼,她都快要吓死了。
她对闫丽笑着说道:“那等会儿我吃过饭就先回家了。”
闫丽点头:“好,我到时候和许鹏开车送你回家。”
“行!”
为了让闫丽安心,同事还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道:“等会你再把他拉到窗边看看他有没有影子!”
闫丽点头,找了个机会将许鹏带到晾衣房,月光洒在晾衣房中,许鹏的影子在月光下格外显眼,看到许鹏的影子,闫丽才彻底放心。
她对许鹏笑道:“最近你都辛苦了。”
许鹏对她笑了笑。
闫丽看着许鹏的笑,心中那怪异的感觉忽地又升了上来。
许鹏的笑一向是爽朗的,但是他这次回来后,以前的笑容就没从他脸上再出现过。
闫丽看着许鹏熟悉的面孔,强行压下心里的不安。
等到几人吃饭的时候,闫丽特意尝了下许鹏做的菜,和许鹏以前做饭的口味很像,但是其中有一道菜他放了许多糖,这道菜不太像许鹏的做饭喜好。
许鹏嗜辣,以往她做菜放点糖提鲜都会被许鹏发现,舌头刁钻得很。
但现在他怎么会放这么多的糖?可是其他的菜又没有问题。
闫丽悄悄放下筷子,不动声色地试探:“这菜挺甜啊,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许鹏顿了下才回道:“做这道菜的时候在给你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把糖看成盐放多了,后面就做成了甜口的。”
闫丽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
吃完晚饭,闫丽去刷碗,同事坐在沙发上和许鹏大眼瞪小眼有点尴尬,也跑去厨房帮忙了。
同事刚进来,闫丽就快速地低声说道:“我还是感觉不对劲,你今晚就在我家住吧。”
同事一愣:“又是哪里不对劲?”
闫丽将自己刚刚发现的事简单说了下,同事问:“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
闫丽也有点迟疑:“有可能,但我害怕,你就陪我一晚吧。”
说着,她生怕同事拒绝,又补了一句:“陪睡价钱。”
同事娇嗔地打了她胳膊一下:“讨厌啦,什么陪睡不陪睡。”
“那你陪不陪我?”
“陪陪陪。”
同事压低了声音在闫丽耳边说:“看在钱的份上,我舍命陪君子。晚上我把糯米洒在门口,你把桃木枝放在枕头下,他就是真是脏东西也不敢进来!”
闫丽听到这番话也没那么怕了,她感激地看着同事:“加钱,我一定给你加钱!”
许鹏还打算和闫丽一起送同事回家,听到同事晚上住在这,他沉默了一下,随后说:“行吧,那我给你收拾一下客房。”
“你今晚先住客房吧,我和小玲一起睡。”闫丽体贴地说道,“房间我来收拾就行。”
许鹏语速很慢地问道:“你们俩住一间啊。”
闫丽:“对呀,我有好多话要跟小玲说呢。”
许鹏看了她好一会儿,默默收回视线:“好吧。”
同事凑到闫丽耳边揶揄:“你老公不是好久没回来了,我跟你住一起他会不会生气。”
她这话只是开玩笑,却看到闫丽紧绷着表情没说话。
同事怔了怔,莫名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闫丽带着她去客房,才回刚刚那个问题:“如果他不是许鹏呢?”
同事过了好几秒才回道:“也是,你不能被孤魂野鬼占了便宜。”
但同事又说道:“真不是你小题大做?我看你老公挺正常。”
闫丽垂下眼睛说道:“我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我都能发现,我敢肯定,要么他工作出了什么事心情很差才会沉默寡言,要么就是……他不是他。”
同事:“有可能是工作的原因?”
闫丽摇头,她眼中浮起一层水光,显然心里是在担心许鹏:“他在回来前,我们打过电话,他还跟我提到他公司,说他最近加薪了,不可能是工作的问题。”
同事拍了拍闫丽的肩膀:“你也别太担心,我们今晚看看情况,如果真不是许鹏,我家嬢嬢认识厉害的大师,我让嬢嬢给你介绍。”
闫丽重重点头。
闫丽和同事睡前准备洗澡的时候,闫丽守在浴室外,让同事先去洗澡。
因为昨晚许鹏的偷看,闫丽担心他要是真有问题,身体里可能是个色鬼,绝对不能让同事被他偷看到。
许鹏今晚倒是知道避嫌,主动走到客卧将门关上。
但是他在给闫丽发着消息:老婆,晚上我们真不睡在一起吗?
一想到许鹏的身体里可能住着一个陌生的鬼,闫丽看到这条消息一阵反胃,但还是耐着性子回复,说明晚吧。
她刚刚和同事商量了一下,今晚先在她们卧室里面撒上糯米,等到明早,俩人再早点起床,然后在客卧的门口也撒上一层糯米。
许鹏要是鬼的话,一定不敢出来!
闫丽和同事洗完澡后躲在房间里就开始撒糯米,同事看过不少鬼故事,说撒糯米也有讲究,不是只撒门口就行,房间四角也要撒上。
闫丽按照她的吩咐撒着糯米,等忙完后,俩人对视一眼,同时吐出一口气。
同事吐槽:“搞得我还挺紧张。”
闫丽和同事忙了一天,就算满肚子心事,也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闫丽睡眠深,但同事睡眠浅,在半夜时候隐约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声音,正在做梦的她一下子被惊醒,她连忙将闫丽摇醒。
闫丽睁开眼睛还有些没回过神,看到同事在黑暗中将手指竖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指了指门口。
同事表情紧张,在闫丽耳边用特别小的声音问道:“你有没有听到外面有声音?”
闫丽凝神听了一下,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
她在睡前是把门反锁的,就算许鹏想要进来也进不来。
闫丽同样小声:“我反锁了。”
同事倏地松了口气,就算外面的不是鬼,但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试图开门,也挺瘆人。
外面的动静响了几下就恢复安静,同事说:“可能看打不开门放弃了。”
她又听了会儿外面的声音,对闫丽低声说道:“你家这个应该是真的有问题,哪有大半夜来开门的,你们平时喜欢什么情趣吗?”
闫丽瞪了她一眼:“别瞎说,我们都挺正经的。”
“那就是许鹏出问题了啊!”同事小声说道,“睡吧继续睡,明早起来我就联系嬢嬢。”
闫丽被吓得没敢继续睡,她还是听着外面的动静,门口虽然没了动静,但客厅中隐隐传来抽屉开合的声音。
闫丽神色突然一变,她低声说道:“我忘了家里卧室的钥匙有备用的,就放在外面的柜子里!”
“我靠!”同事忍不住骂了一声,“你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闫丽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小声点。”
门口响起钥匙的声音,然后是门把转动的声音——闫丽和同事被吓得寒毛直竖,都躺在床上装睡,将希望寄托在门口的糯米之上。
门被打开发出一道轻响,但是许鹏没进来,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还敲了敲门,然后轻声问道:“你们睡着了吗?”
闫丽和同事都没吭声。
许鹏又敲了下门,闫丽和同事装不下去了,担心继续装下去许鹏也会一直敲门?
闫丽假装自己刚被吵醒,对许鹏问道:“怎么了?”
许鹏:“我晚上吃多了胃不舒服,药箱在你这间卧室,我来拿药。”
闫丽心想,拿药怎么不先敲门?发现门反锁了还去找钥匙开门,现在把门打开后不进来反而扯自己胃疼估计是因为——门口有糯米,他进不来!
闫丽的心哇凉哇凉的,到这一步,已经万分确定许鹏有问题了。
许鹏没能等到闫丽的回答,又转而问了一句:“我能进来吗?”
闫丽还没说话,看了N本鬼故事的同事立即说道:“不行,你不能进来。”
许鹏没说话,目光在黑暗中直勾勾地看着同事。
同事心里怕得要死,但她依然说道:“让闫丽把药箱找给你呗,我在这,你进来不方便。”
许鹏死死地看着同事,然后又低下头看着地上的糯米,随后笑了:“我现在胃不疼了,你们继续睡吧。”
他临走时,还将门给重新关上。
同事心脏狂跳,看到许鹏转身离开,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害怕,她躲在被窝里发抖,还不忘对闫丽说道:“他肯定不正常,我看到他看糯米的眼神透着厌恶!而且他都打开门了,想进来还不是直接进来?为什么要多嘴问一句?只有鬼才会这样,需要询问房子主人的意见才能进来!”
同事吓得声音发颤:“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还能见到明早的太阳吗?”
闫丽也被吓得不轻,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走到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要不然我们跑吧?”
同事摇头:“万一你刚开门出去,他就在门口堵你呢?”
闫丽被她的描述吓得浑身发寒,一想到门外就站着一个鬼在等着她们,她太阳穴都跟着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疼的。
也是愁的。
她趴在门前听着外面的声音,听了许久都不确定外面是不是还有人,她只能踮着脚尖走回床前。
同事看着她踮脚尖走路,被吓得差点尖叫:“你正常点走路!鬼才会这样走路!”
闫丽将脚放好,她缩回被窝,在被窝里发着抖。
她跟同事都没心情再继续睡觉,闫丽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深夜三点,距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
这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外面的鬼该不会想其他的办法进来吧?或者他进不来,就想办法引诱她们出去?
闫丽咬牙说道:“等会儿不管外面有什么声音,咱们都坚决不能出去。”
同事疯狂点头,不过同事也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给嬢嬢打了个电话,不过没打通。
她哭丧着脸说道:“这个时间肯定是睡着了。”
“不过嬢嬢起得早,五点就起床了,我等会儿再打。”
同事一副警惕的表情盯着卧室门,闫丽将枕头下的桃木枝拿在手上,还折了一半给同事。
外面又传来敲门声,许鹏的声音响起:“我睡不着煮了点粥,你们等会儿出来喝粥吧。”
但已经认定他有问题的闫丽和同事都没说话,出去喝粥更是不可能。
许鹏说了这么一句话后离开,不多会,厨房传来切菜做粥的声音。
闫丽和同事更害怕了,尤其是菜刀在案板上切菜发出的声音让俩人眼睛都失焦了,满脑子都是各种分尸案。
后面许鹏煮好粥后又来敲门,外面不仅传来粥的香味,还有许鹏的说话声:“小丽你还记得咱们刚住在一起的时候吗?你有天发烧不舒服,什么都吃不下去,我急得不行,担心外卖不健康,专门从网上学怎么煮粥。”
“那天你喝了好几碗,我还以为我煮得很好喝呢,后面你好了才跟我说,是怕打击我的自尊心才勉强喝下去的。”
闫丽眼神微动。
同事抽了一张纸巾撕成两半塞进闫丽的耳朵中:“鬼都开始打感情牌了,你就当他是在狗叫,别听。”
纵然现在心里还很害怕,但闫丽听到这番话还是没忍住笑了笑,就是这笑很短暂,出现不过一秒又很快消失,脸上依然是满满的惧怕。
俩人睁着眼睛到天亮,谁都没能睡着,后面俩人也没在床上,而是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当天际的那一丝日光出现时,同事忍不住喜极而泣:“哇,有种在无限流世界里活过第一晚的感觉。”
闫丽不看小说,不知道无限流是什么,只觉得这个晚上格外漫长,现在看到外面日出时,她发现自己的眼眶都变湿了,从来没觉得日出是如此的温暖动人。
与此同时,外面一直传来的说话声也终于彻底消失,闫丽听到隔壁客房发出砰的关门声,应该是许鹏进房间了。
但俩人依然没敢出去,同事拼命打着嬢嬢的电话,这次没打几次就打通了,同事用方言将闫丽的事情说了一遍,那边嬢嬢有些吃惊:“哎哟,怎么在大城市还会遇到这种事情?我找村里的神婆帮你们问问哦。”
半小时后,嬢嬢给她回了个视频通话,神婆的年纪很大,一时半会儿是赶不来帝都了。
但神婆认识其他的大师,说让同事联系她认识的一个出马仙,人现在就在帝都。
然后神婆又叮嘱他们,先不要出卧室门,把卧室的窗帘都拉开,一定要让阳光彻底照在房间中。
外面客厅说不定被那鬼用东西将窗户都遮住了,她们出去会有危险。
等到出马仙上门,她们再去开门。
同事听得很认真,连连点头。
闫丽听不太懂同事那边的方言,同事挂断电话后将神婆的话转告,然后又打电话联系出马仙。
一大早上的,她这边打了许久那边才有人接起,是一道年轻的女声,透着困倦的不满:“你是?”
同事报出自己和神婆的名字,那边的女声提起精神,打了个哈欠说道:“你们现在的地址发我,我马上到。”
听到出马仙愿意前来,同事抽噎了一下,哽咽着报出地址。
等到这通电话结束,同事抱住闫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看了这么鬼故事,第一次自己遇到这种事,吓死了吓死了,还好有认识的神婆。”
闫丽郑重地说道:“等我们这事解决后,我一定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然而这次同事没有收钱,她对闫丽摆手:“我就算了,你请大师还要不少钱。”
见闫丽还想说话,同事对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你的钱我是不敢收了,本来说看看情况,谁料跟你困在卧室了,你实在想感激我,等这事搞定你请我吃饭吧。”
顿了下,她又说道:“你跟你老公亲手做的饭。”
闫丽想到许鹏,目光黯然:“会的,到时候我们多做点你爱吃的。”
又过了一个小时,出马仙发消息过来,说到楼下了。
几分钟后,外面传来敲门声,闫丽和同事刚走到门口,隔壁卧室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一道很轻的脚步声停在她们的卧室面前。
闫丽和同事本来准备打开房门的手僵在空中,外面的大门还在不断传来敲门声,但鬼在她们门口堵着门,她们也出不去。
同事直接给出马仙打了个电话,带着哭腔喊道:“我们被鬼堵门出不去,你踹门进来吧。”
出马仙说了声“好”,然后下一秒传来门被踹开的声音,两道年轻男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小满,你跟池少请假了吗?”
“没有,我忘了。”
“完了完了,池少又得扣咱们工资。”
小满不缺钱,也从来不关心工资,她抬头打量着房间,整个客厅的窗户都被黑布蒙着,昏暗到有些压抑。
她看到一间卧室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男人脸色有些白,正侧着头打量着她和罗昊。
听到小满电话内容的罗昊摸着下巴看着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是鬼?”
小满“嗯”了一声,她脸色看起来比男人还要白,手上拿着一个檀木盒子。
她以往是出马仙,抓鬼通灵都是依靠扶蔓,后来成为半妖,自然而然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而现在她取出妖丹后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又不是完全的普通人。
小满举着盒子往前走了几步,许鹏有些忌惮地看着盒子。
“罗昊,按住他!”小满大喊了一声,然后托着盒子走向许鹏。
许鹏想往大门的方向跑,但罗昊的动作更快,几步冲到许鹏身前想将他按下。
许鹏也不是吃素的,他个子高大,又被鬼附身力气大增,当下和罗昊缠了起来,罗昊被他揍了好几下,委屈巴巴地喊道:“小满!”
小满一直凝视着许鹏的眉心,在许鹏被罗昊一拳砸在眼睛上吃痛的时候,她抓住机会将盒子打开,然后取出里面的妖丹直接强硬地按在许鹏的眉心上。
许鹏发出一道惨叫声,眉心处蔓延出一股黑烟,这股黑烟又黑又浓,渐渐从许鹏身体中完全钻出,然后在许鹏身边形成一道半虚幻的人影。
罗昊揉了揉眼睛:“我竟然能看到鬼了,难道我和林鹿一样开天眼了?”
小满解释道:“你不是要开天眼了,而是这鬼附身过不少人,又刚从许鹏身上出来,身上的阳气比鬼气还要多,所以你才能暂时看到他。”
罗昊有些遗憾,下意识看了眼许鹏的身体,正软软地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黑烟化成的人影看不清面容,但明显对小满和罗昊非常仇视,和小满缠了起来。
离开活人的身体,这黑烟的戾气逐渐变重,阴邪的气息让小满就算拿着妖丹也只有躲避的份。
罗昊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将小满拉到身后。他身上戴着池星给他的护身符,他将护身符从口袋里拿出来,然后将锦囊撕成两半,露出里面黄色的符箓。
一看到符箓,黑烟的动作顿了一下。
罗昊不顾自己身上被黑烟揍出来的伤,嘴里还对黑烟商量道:“人家活人的身体好好的,没病没灾,你说你一个鬼附身在活人身上做什么?”
“你说吧,你想要什么,我让这活人烧给你成不成?”
罗昊见他和小满都打不过这死鬼,只能好声好气地商量着。
小满从罗昊身后走出,和罗昊一左一右堵着黑烟,皱着眉头说道:“你也算有点道行,我们也不想跟你闹得太难看。”
罗昊还补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不过你不知道我也正常,但你总知道池星吧?他是我们老板,我们就算打不过你,也会打电话摇老板来的!劝你在我们跟你好好商量的时候赶快答应!”
“别他妈吹牛了,池星是你老板?池星还是我爷爷呢!”认定小满和罗昊这两个菜鸡是在吹牛皮的黑烟看向地上的许鹏,声音沙哑:“你们能护得了他一时,能护得了他一世吗?你们总有不在的时候!”
他说完这话,黑烟钻向大门,不过片刻就消失不见。
罗昊挠了下头发,一身是伤也不见他抱怨,反而哈哈大笑:“怎么还有上赶着当孙子的?”
小满擦了擦脸上的伤,她将妖丹的盒子珍视地抱在怀里,自从取出妖丹后,她爱笑许多,现在也是笑着说道:“他以为我们在吹牛。”
小满去敲卧室门,罗昊则走到许鹏身边查看许鹏的情况,最终他得出一个结论:“还活着。”
“……”小满瞥了罗昊一眼,这话说的,还挺吓人的。
卧室门被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打开,手上拿着桃木枝的闫丽探出脑袋,她先是快速地看了眼小满和罗昊,在看到躺在地上的许鹏时,她神色一慌,一下子从卧室里跑到许鹏身边。
同事也从卧室里走出来,刚刚外面发生的一切,她和闫丽在卧室里听得一清二楚,她立刻对小满和罗昊道谢。
闫丽这才想起来要道谢,但她现在心系许鹏,第一句话不是道谢,而是询问罗昊:“我老公没事吧?”
罗昊对她安慰道:“放心吧,还活着呢!”
这话让闫丽更担心了,她看向更为靠谱的小满,小满抱着妖丹的盒子说道:“他没大问题,就是在外面被鬼缠上了,最近身体可能会有些虚弱,多给他吃点好的补一补。”
闫丽这才彻底安心,她表情担忧地看了眼许鹏,然后对小满和罗昊道谢。
小满伸手:“不用客气,出场费结一下。”
罗昊在一旁嘴角抽抽:“池少的台词都被你学来了……”
闫丽连忙给小满转账。
小满收了钱后又说:“但是你这事情没结束,那个鬼应该还会来,我建议等你爱人醒来后,你跟他一起去求个平安符。”
罗昊接道:“来找池少,他有符。”
同事咋舌:“你们刚刚不是吹牛啊?是真认识池少?”
“真的啊,池少是我们老板。”罗昊颇为自豪地说道,“看在你嬢嬢的朋友认识小满的份上,到时候我们让池少给你打折。”
闫丽问了下池星的平安符多少钱,罗昊报出一个数字,闫丽有些无奈:“我们就是普通家庭,没太多钱,等我老公醒来,我跟他商量商量吧。”
罗昊又帮忙将许鹏抬到床上,小满将房间里的黑布全部扯下,房间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同事则赖在小满身边问东问西:“你真是出马仙吗?”
“出马仙身上是不是都有个仙家?”
“你仙家是谁?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吗?”
小满秉承着高人的形象,撕完黑布就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罗昊从卧室里走出,他看了眼时间,对小满招呼道:“快走快走,还能赶得上上班!”
闫丽赶快走出来留了小满的联系方式,然后又将俩人送到小区门口。
同事也在小区门口和闫丽分别,还让闫丽请假照顾许鹏几天,说店里她一个人能忙得过来。
最后同事还神秘兮兮地说道:“出马仙不是说你这事还没结束吗?你要是再发现异常就喊我!”
闫丽对同事也是佩服,昨晚还吓得不行,白天太阳一出来,又见到了出马仙,整个人从害怕模式突然就进入到亢奋的状态。
心大也是一种福气。
闫丽送完两拨人后回到家里,她刚进家门就看到许鹏揉着眉心从卧室走出来,嘴里还在喊着她的名字。
闫丽的脚停在半空中,一时间没敢走进客厅。
许鹏看到她,露出一个笑:“还说你人去哪了呢,你送你同事回去啦?”
他笑容爽朗,年纪不是很大,但因为爱笑,眼角都笑出了鱼尾纹。
闫丽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上前几步抱住他:“这两天吓死我了!你终于正常了!”
“怎么了这是?”许鹏也被吓了一跳,他听着闫丽声音中的哭腔,有些手足无措地拍了拍闫丽的后背,“到底咋了?你哭啥?谁欺负你了吗?”
“还不都是因为你!”闫丽将这两天的事说了下,最后还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
许鹏听得有些发懵:“没有,就是感觉这两天没什么精神,昨晚做饭的时候也迷迷糊糊的。”
说到昨晚做梦,他又说道:“好像是有点不对劲,我不爱吃甜的,但昨晚做饭不知道咋回事,就想吃甜的,鬼使神差就放了好多糖。”
许鹏这么一细想,又想到好多东西:“还有我第一天晚上刚回来,看到你在卫生间洗澡,也特别想进去看。妈的……我真被鬼附身了?还是个死色鬼!”
一想到那死色鬼还要和闫丽睡一张床,许鹏心中的怒火腾地升起:“无耻!”
他对闫丽问道:“你没被吓到吧?”
闫丽摇头:“第一天晚上我都没察觉到什么,昨晚又是小玲陪我的,我还好。”
为了不让许鹏担心,她没说自己昨晚怕到一整晚都没睡,但许鹏看着她眼下的青色哪能猜不到,他摸了摸闫丽的头发:“你去休息会儿,我去寺里求两个平安符。”
俩人倒是也想去找池星,但从网上听到的那些关于池星的只言片语,他们下意识觉得池星是个超级难相处的富N代,他们也没什么钱,就不去麻烦池星了。
俩人也经常开车从池家公司路过,看到那高耸的大楼,都心生羡慕,现在让他们去这栋楼里找池星,他们是万万不敢的。
闫丽没睡,和许鹏一起去寺庙求平安符。
“卧槽,卡点,最后一分钟,这叫什么?这就是天赐的好运啊!”罗昊走进公司打卡成功,大吼着说道,“好运来!”
小满翻了个白眼,她被罗昊拽着跑到楼上,气喘吁吁地站在一旁,刚刚在小玲面前的世外高人形象荡然无存。
池星有些遗憾地看着俩人:“就差那么一点。”
他说着,又闻到罗昊和小满身上的厉鬼味道,对俩人问道:“你们一大早就撞鬼了?”
罗昊和小满走进池星的办公室,罗昊将闫丽的事长话短说,总结道:“那个鬼看起来还挺厉害的。”
来办公室听八卦的宁悦嗑着瓜子问道:“是鬼太厉害,还是你们太弱?”
小满:“我刚失去妖丹,现在是很弱,罗昊又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可能我们确实都是菜鸡。”
“但是,”小满看向宁悦,皱眉说道,“我是带着姑姑的妖丹一起去的,妖丹都没压住那个鬼,我们弱是一回事,那个鬼也很强。”
罗昊更是大大咧咧说道:“比宁悦你身上的鬼力要浓郁。”
宁悦吐出瓜子壳,若有所思地说道:“我都死二十年了,还汲取了这么多年全校师生的怨气,比我还厉害……那个鬼应该死了五十年以上了吧?”
小满经常接触这些,她点头说道:“差不多,反正挺厉害的。”
宁悦对小满问道:“有方温城身上的戾气浓吗?”
小满愣了愣:“这倒是没有,方温城……他……”
想了半天,小满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方温城:“他不是戾气重的事了,是漠视一切生命,他是恐怖。”
她说着,又看向池星:“老板,你能打得过死五十年的鬼吗?”
池星眉梢微扬,他认真思忖了片刻才回道:“我也不知道,我都是鬼不犯我,我不犯鬼,也不知道来找事的鬼都死了多少年。”
他以前要瞒着家里人,没刻意关注过这些事,后面裴钦来到他身边,他更是从来没在意鬼死了多少年有多厉害,在他看来都一样。
毕竟不管死了多少年的鬼,不是怕他就是害怕裴钦,根本轮不着他动手。
小满觉得池星肯定能打过,就算池星打不过,他也还有外挂嘛。
池星对小满和罗昊问道:“然后你们就让那个鬼跑了?有没有让闫丽和许鹏来找我?”
罗昊举起手:“我说了,我让他们来找你买平安符。”
“我估计他们不会来。”小满想到当时闫丽听到价格的为难表情,犀利地说道,“他们应该没那么多钱。”
宁悦嗑着瓜子说道:“真笨呀你们!池少又不靠这个赚钱,没看到他想多做好事让那位快点出来嘛,你们干嘛那么诚实说价格?直接说几百一张不就把人带来了?”
小满恍然大悟:“还是您老厉害呀,死得久知道得多。”
“喂——你是不是在骂我!”宁悦勾住小满的脖子,一鬼一出马仙嘻嘻哈哈走到一旁说着悄悄话。
罗昊则沉思着:“那我要不要再去跟闫丽和许鹏重新说一下价格?”
池星:“好像骗子。”
罗昊尴尬地轻咳一声:“怪我太年轻没经验,下次我一定少说点价格。”
池星:“如果是死了很多年戾气又重的鬼,从寺庙中求的符不一定有用,闫丽还会再联系你的,到时候你跟我说,我亲自去看看。”
池星这话说完没几天,罗昊在某天晚上就打来电话,他语气急促:“池少,那个鬼又附身在许鹏身上了!”
说起许鹏这边,在他和闫丽去求完符后,认为这事已经彻底解决,俩人在几天后还专门邀请同事来家里做客。
许鹏在家做饭,闫丽开车去同事家里接她,同事在路上叽叽喳喳地问道:“最近几天都没出事吧?”
“没有啦。”闫丽笑眯眯的,“多亏了你。”
“那我就放心了,今晚我一定要吃多点!”
然而等闫丽带着同事回到家的时候,闫丽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许鹏在厨房里做饭,听到开门的声音转头对闫丽笑着说道:“回来啦?”
他笑容很爽朗,但莫名有点僵,目光也直勾勾地看着闫丽和同事。
闫丽头皮一麻,二话不说拉着同事就跑,她动作很快,快到同事和许鹏都没能反应过来。
一直跑到楼下,看到楼下在散步的邻居,闫丽才敢说话:“快走,去人多的地方给上次的出马仙打电话。”
同事一脸茫然:“怎么了?你老公不是挺正常的吗?你之前不是那个附身的鬼不喜欢大笑吗?你老公刚刚不是笑得挺开怀的吗?”
“那是假笑!”闫丽的语气慌乱无比,“他真笑起来眼角都是褶子,假笑只有嘴巴动,眼睛不动就没有褶子。”
同事一愣。
然后闫丽继续说道:“而且我出门时候开的大灯,是白色最亮的那档,我们刚刚进去,你没发现灯光是暖色的很暗吗?我跟许鹏从来不用暖光的。”
同事咽了下口水:“所以说,那个鬼又来了?”
闫丽猛地点头,她将同事拉到车上,手忙脚乱地要开车。
同事把她拉下车:“你现在这个状态别开车了,我们打车去110。”
闫丽:“去报警我老公被鬼上身了?警察会信?这事得找出马仙!”
“不是。”同事解释道,“警局阳气旺,鬼不敢追来。”
闫丽这才明白,俩人跑出小区拦下一辆车就跑,刚上车还没开多远,俩人就看到追下来的许鹏。
他站在小区门口看着她们,那目光很像许鹏,又透着阴森的寒意。
闫丽在车上就开始给小满打电话,小满接到电话后问她们在哪个派出所,说等会儿带着池星一起来,这次彻底把那个鬼给解决。
一听到池星也会来,同事尖叫了一声:“真的吗?!!”
她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和妆容,一副羞涩的模样。
闫丽看了她一眼,闭上了眼睛:“别瞎折腾了,没看到人家都在网上官宣了吗?网友都猜他官宣的那位可能不是人,你小心被鬼针对。”
同事:“……”
她干巴巴地说道:“你变了,以前都不信有鬼的。”
闫丽惆怅地叹息,如果说她以前还对池星的伴侣不是人这个传闻嗤之以鼻,但自从许鹏的事后,她现在已经完全接受这个世界上有鬼的设定了。
并且闫丽还在心里猜测着,能让池星看上的鬼,那身份得多牛叉闪闪啊,难不成是鬼王?
第120章 挡煞
一路上, 闫丽都心事重重的,脑子里想的都是许鹏,会不会等他们回去的时候许鹏又恢复正常了?然后等出马仙离开,他再来继续附身?
想到丈夫被鬼附身, 闫丽心里是又急又担忧, 恨不得将那鬼大卸八块。
她和同事来到附近的派出所等着, 没过一会儿, 一辆车停在俩人面前, 副驾驶的窗户摇下来, 小满对俩人说道:“上车。”
闫丽和同事打开后座的门, 同事看到坐在后面的池星, 说话都结巴起来:“池、池、池……”
她“池”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池星。
坐在车上的池星侧头看着俩人,他眉眼精致, 但没俩人想象中的盛气凌人,只是将视线落在她们身上几秒, 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先上车。”
闫丽也磕巴了一句:“池老板。”
也许是上次一直听罗昊和小满说池星是俩人的老板, 所以闫丽才会喊出这个称呼。
同事也跟着结巴喊着:“池老板。”
池星还是第一次被这样称呼,觉得这俩人也挺有意思, 连池老板这种称呼都能想出来。
在前面开车的罗昊闷笑:“这个称呼有种池少是暴发户的感觉。”
小满笑了一下:“是不是得喊池总?”
罗昊:“或者喊池董。”
池星随口回了一句:“喊我池董, 我爸会从楼上下来打你们。”
罗昊和小满又笑了起来。
本来坐在池星身边有些紧张的闫丽和同事听到几人开玩笑的话,也跟着放松下来, 好像池星完全不像那些热门视频里的那样嚣张哦?
就是比视频里看起来还要好看。
池星没和罗昊继续打趣,而是对闫丽问道:“你们出来的时候,你丈夫又被附身了?”
闫丽抿唇说道:“是,我跟小玲一回去就感觉不对劲, 应该是那个鬼又来了。而且那个鬼比上次更难分辨了,他在模仿我丈夫, 要不是我对我丈夫非常了解,或许会被他骗过去。”
池星安慰道:“你不用太担心,这次一定帮你把事情给解决了。”
闫丽张了张嘴——她有些犹豫地问道:“您的出场费很高吧?”
上次小满的出场费虽然也高,但还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但是这次来的是池星……她怕自己得卖房破产才能给得起。
池星支着下颚看着窗外:“不用给我,捐到池家基金会,金额随你,几百也是心意。”
闫丽愣住,这么善解人意?不都说池星是嚣张跋扈的性格吗?这要是嚣张,那天底下还有温柔的人吗?
同事没忍住多看了池星好几眼,然后感觉自己身上一凉,她莫名其妙地搓了下胳膊,然后突然想起来网友们都在猜池星身前的玉佩有鬼。
她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玉佩,做出一个求饶的动作,同时在心里猜着,难不成池星身边真的有鬼,并且还是池星官宣的那位?
池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动作:“你干嘛呢?”
同事也是坦率的性格:“我刚刚多看了你几眼,感觉有人在瞪我。”
这话一出,前面开车的罗昊和小满都喷笑,池星也有些哭笑不得,他摸了下玉佩:“家里这位……嗯,比较爱吃醋,见谅。”
同事和闫丽有些发愣,好久都没能从池星的话中回神,过了好一会儿,闫丽才不可置信地看着玉佩:“这这这、这玉佩里真有鬼?您跟这个鬼是一对?”
池星弯眸笑道:“对。”
玉佩的温度缓缓上涨,池星感觉都有点烫手。
许是闫丽和同事都见过鬼,听到池星说玉佩里有鬼,好奇反而多过害怕。
同事突然问道:“有个问题我一直想知道,您家里的那位是男的还是女的?”
对于这个问题,网友们也是吵得不可开交,有说是男的,也有说是女的,网上的热门到现在都还在吵。
池星弹了下玉佩:“他是男的。”
同事嘶了一声,语气莫名很兴奋:“那一定很帅吧?!”
池星还没说话,小满接道:“除了性格有些冷淡,超级帅。”
“是我见过最帅的鬼。”罗昊也说道,“不过等池少你死了,你们可以一争高下。”
“喂。”池星没好气地说道:“好好开你的车,尽说一些不吉利的话。”
小满看着车窗:“其实我觉得方温城也很帅,宁悦也觉得他帅。”
这下子轮到罗昊不爽了,他颇为傲娇地哼了一声。
小满忍不住笑了起来。
闫丽有些发怔地听着这些对话,她还以为大师之间的相处都是瞧不起人或者很肃穆的,没想到跟她想得完全不同,轻松又欢快。
她沉甸甸的心里也跟着放松了点,想着等丈夫的事情结束后,她一定要和丈夫亲自去池家公司道谢。
那栋以前感觉可望而不可即的大楼,现在看来也许没那么遥远。
几人将车停在单元楼楼下,闫丽带着几人上楼。
等来到家门口时,闫丽深吸一口气,缓缓用指纹锁开门,门发出嘀的声音,随后门打开一道缝隙。
闫丽推开门,看到许鹏坐在沙发上在等她。
看到她回来后,许鹏脸上露出一个自然的笑,对她抱怨道:“你总算回来了,你刚刚和你同事做什么去了?”
闫丽有些发怔地看着许鹏,现在的许鹏看起来和以前一样,她已经分辨不出来这到底是真的许鹏还是鬼。
甚至连眼尾处的鱼尾纹都毫无差别,“他”是真的在笑。
这个鬼太可怕了!
闫丽手脚发软地站在门口,目光直直地看着许鹏。
许鹏看都她身后的阴影处似乎还站着几个人,有点好笑:“又是上次的出马仙吗?”
他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屑,明显没将小满和罗昊放在眼里。
池星低声对闫丽说道:“麻烦让一让。”
闫丽猛地回过神,让开门的位置让池星几人进去。
同事没敢进去,就站在门口的位置。
闫丽想要跟进去,被小满拦了一下:“等会儿结束你再进吧。”万一等会儿打起来误伤到闫丽就不好了。
小满说完,和罗昊也走进客厅中。
许鹏见到走进来的池星面色一变,他警惕地看着池星,又看向池星身旁的小满和罗昊,随后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们竟然真的认识池星?”
他还以为小满和罗昊是在吹牛皮!就算知道闫丽是去找小满这个出马仙他也有恃无恐,按照上次他和小满以及罗昊的交手,这俩人根本奈何不了他。
但没想到,这俩人竟然真的把池星给找来了!
池星打量着“许鹏”,对方脸色稍微有点白,眉心处弥漫着普通人看不到的黑气,眼中也会时不时闪过一道红色的暗光,这一看就是身体撞邪的征兆。
许鹏没看小满,也没看罗昊,他看了眼闫丽,然后又死死看着池星身前的玉佩。
然后他缓缓向后退了一步,看样子又想故技重施,打算从窗户溜走。
池星对他“温和”地说道:“我劝你别跑。”
许鹏的脚步顿住,目露凶光地看着池星,似乎是想和池星比划一下。
池星见此,挑眉笑了下,随后要摘下手腕处的手表,只是他刚碰到手表,就看到许鹏一个滑跪跪在地上:“我错了。”
他面色平静又绝望地道歉:“我不该附身,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别打鬼。”
池星:“……”
小满和罗昊:“……”
啊?池星都还没动手呢,至于吓成这样吗?
在门口的闫丽和同事更是都看傻眼了。
上次小满和罗昊和这鬼打斗和嘴炮的声音,她们在卧室里听得一清二楚,还以为这次也会大打出手,没想到这个鬼竟然这么干脆利落就跪下道歉了?
闫丽和同事用一副高山仰止的眼神看着池星。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池星自己都有些奇怪,他拧眉问道:“我有那么吓鬼吗?”
【早就跟你说了,你在北方恶名远扬。】
池星:“……”
看到这行字的男鬼更是不敢吭声。
小满非常不满,她绕着男鬼走了一圈,还想踹他一脚,不过看到站在门口的闫丽,又把脚给收回来了。
罗昊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盯着男鬼若有所思地说道:“池少的淫.威可真大啊。”
池星忍不住:“注意用词,什么叫淫.威?”
他蹙眉对男鬼说道:“你先站起来。”
男鬼慢慢站起身,然后趁着几人松懈大的时候,黑烟从许鹏眉心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窗口。
许鹏的身子一软,往地上倒去。
池星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许鹏的身子,在门口的闫丽和同事看到那道黑影都惊叫出声,但闫丽明显更担心许鹏,她小跑到许鹏身边,眼睛湿润地扶着许鹏。
同事也过来帮忙。
池星将许鹏放到沙发上,许鹏的眼皮动了动,但没能睁开。
闫丽一边摸着许鹏的额头,一边转头看向窗口,恨恨地看着黑烟。
同事有点害怕,她躲在池星身后。
池星早就看出这个男鬼不老实,就是先示弱打消他们的警惕心,然后想着趁机逃跑。
都不用池星说话,裴钦的鬼气轻飘飘地拦住男鬼的路,恰到好处地挡在男鬼想要溜走的窗口前。
黑烟形成的男鬼脚步猛地一顿,甚至不敢贴上裴钦的鬼气。
前面有裴钦,后面……也有股寒意,他一扭头,看到小满和罗昊就站在自己身后。
男鬼沉默了一秒,随后说道:“我说我来窗边看风景的你们信吗?”
这黑烟形成的男鬼看不清面容,只能勉强看出来是一道人形,并且声音很难听,仿佛砂纸在摩擦东西的粗粝声线。
闫丽恶心地挪开视线不看这个男鬼。
男鬼无处可去,他又重新跪在地上:“我真的只是看风景。”
“好巧,我也来窗口看风景。”池星慢悠悠走到窗前,在窗户上贴了一张符箓,这男鬼看到符箓,一下子窜出去好远。
池星又将另一张符箓递给罗昊,罗昊屁颠颠的去门口将符箓贴好。
男鬼又远远地避开大门的方向。
他胆颤地看着这两张天雷符,又抬头看着池星:“我保证以后会离这家远远的,再都不会附身这家人,您就让我走吧。”
池星坐在沙发上,对他问道:“你是在玩文字游戏吗?不附身这家人,要去附身其他人?”
男鬼一噎,没想到自己耍小聪明被池星看得一清二楚。
他跪在地上的身子在微微发抖:“我附身在别人身上是有原因的。”
小满直接打断他:“你附身在别人身上就算了,但你还想着轻薄别人老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太无耻了!”
男鬼:“就这一次,还没得手!以前我附身的都是单身汉!”
闫丽露出一副作呕的表情,对这男鬼没有害怕,只想着把他再弄死一次。
“要不是我发现不对劲,现在……”闫丽咬牙说道,“能逃过一劫都算我幸运。”
同事也嫌恶地看着男鬼,她从包里摸出来一把糯米,然后试探性地将糯米撒到男鬼身旁,男鬼浑身一抖,碰到糯米的黑烟发出一阵烧焦的恶臭味道。
小满对这些味道敏感,她走到门外呼吸着新鲜空气。
作为出马仙,她跟着扶蔓处理过不少鬼,这个鬼身上的味道让她紧皱眉头:“你附身了不少人,并且还从别人身上获取了不少好运。”
罗昊扇了扇黑烟:“好难闻的味道。”
男鬼离糯米远了点,这味道不仅别人觉得难闻,他自己也不喜欢。
池星想要看看男鬼的面相,但是对方没有正常的脸,脸的形状也是由黑烟组成,跟其他的鬼完全不同。
池星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男鬼声音沙哑:“我是被人活活害死的!”
“我死的时候才十七岁,还没成年,今年是我死的第十年。”
满打满算,他也就二十七。
小满一愣:“看你的戾气,我还以为你死了有五十年。”
“我戾气这么重跟我的死法有关。”
男鬼声音粗粝,带着浓浓的仇恨:“我来帝都就是为了报仇。”
他说着,脑袋的方向又转向许鹏的方向:“我要报仇的人,就是……”
闫丽看到他看向许鹏,心里一慌:“你别瞎说啊,我们十年前可没害过人!”
男鬼看了眼闫丽,将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就是这人老板的朋友。”
闫丽:“……”
她心里松了口气,但又觉得不可思议:“许鹏老板的朋友?”
“准确来说,应该是前老板,我记得他姓李。”
小满掐算了一下,随即面色有点古怪。
她看向池星,池星也看着许鹏的面相算出一些东西:“李老板?杜美上次跟着的那个人?”
男鬼有些惊讶:“你们都认识他?”
池星轻咳一声:“不认识,听过。”
“我要找的人不是李老板,是他的一个朋友,但是我也恨李老板,因为我是李老板介绍过去的。”
听到和许鹏前老板有关,闫丽也来了点兴趣,罗昊踢了男鬼一脚:“你生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刚刚男鬼附身在许鹏身上,罗昊想动脚都怕伤了许鹏,现在见到男鬼本体,直接踹了好几脚,上次他被男鬼揍得不轻,并且揍他也就算了,连小满脸上都带了伤。
这男鬼该打!
男鬼往旁边躲了下,但他旁边是小满,被小满踹得更狠了。
他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别打了别打了,我生前也是个可怜人!”
男鬼说他姓尹,大家都喊他小尹,十年前高中没读完就来帝都打工。但是他来到帝都后发现没学历只是做苦力,他倒是也不怕苦,只要能赚钱就行。他干了几个月的苦力活,有一次上面大老板看到他的资料,来人把他带到公司。
小尹第一次来到公司里,在大楼保安的目光中都束手束脚,更别说站在大老板面前回答问题了。
大老板就是李老板,李老板问他多大了,他说自己还没满十八岁,李老板对这个回答似乎很满意,然后又问他身份证上的出生日子是不是真的,还是瞎填的。
他说都是真的,就是那个月份和日子出生的。
李老板对他和颜悦色地问:“我看你平时干活不怕吃苦,是个勤劳本分的年轻人,你想换个更好的工作吗?”
小尹这时候刚到大城市没多久,对这种问话毫无阅历,直接点头说想。
李老板就说介绍小尹去另一家公司上班,小尹一听要走人,连忙说在这个公司就挺好。
他说完还忐忑地看着李老板,生怕李老板是想把他开了。
李老板察觉到他的想法,对他说道:“你先去看看情况,要是不适应随时可以回来。”
小尹更紧张了,这话实在太像撵人了。
李老板又说:“你放心,我要是想辞退你,直接让人事把你开了就成,为什么要喊你来办公室再给你介绍工作呢?”
小尹心想是这么一回事,李老板手下有不少员工,前两天还有被辞退的同事,也没听他说和李老板见过并且还有给他介绍工作。
小尹心里略定,对李老板腼腆地笑了下,说自己去试试。
李老板对他满意,让他现在就去。
当时是下午,小尹匆匆赶到李老板给他介绍的公司,他本以为是人事接待自己,没想到是这边公司的老板亲自接待的他。
小尹诚惶诚恐,对老板鞠躬说老板好。
老板将他带到办公室中,详细问了他的名字还有生辰八字,听到他还没成年就更高兴了,然后问小尹会不会电脑,可以不用出去风吹雨打做苦力活,在办公室里敲敲电脑就行。
小尹有些羞愧地说自己不会。
这老板也没介意,反而挥手说道:“没事,不会咱就学嘛!”
然后这个老板又对小尹说了公司的工资待遇,工资高到是小尹干苦力活的三倍。
小尹眼睛都睁大了,傻愣愣地问:“真的?”
老板笑呵呵的:“当然是真的,你有没有住的地方?公司有员工宿舍,正好明天是周末,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搬到员工宿舍里,周一就来正式上班。”
小尹咽了下口水:“还有周末啊?周末也放假不用上班?”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小尹大脑发昏,感觉狗屎运砸在了自己头上。
一天时间接连见了两位大老板,小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尤其后面这位大老板给他许下的薪资待遇更是让他仿佛踩在云端上,有种飘飘欲仙的不真实感和亢奋。
他这算是遇到贵人了!
他迷迷糊糊地离开公司,去李老板那边的员工宿舍收拾东西,然后搬到新公司的员工宿舍,老板给他安排的员工宿舍还是单人间!
他从来没住过这么大的床,房间比他家里的客厅还要大,跟电视里看到的酒店一模一样!
这天晚上,小尹高兴得难以入睡,他将好消息打电话告诉家里人,家里人都让他要老实本分地工作,不能愧对这份工资,也要好好学电脑。
小尹一一应好,一直到后半夜才睡着,就算在睡觉,他唇角都带着笑意。
但在第二天的时候,他得知员工宿舍的单人间是专门布置出来,其他员工基本上都是四人间,只有他有这个待遇。
他心里又变得惶恐起来,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老板干嘛要对他这么好呢?
他想到最近新闻里说的割肾,不由捂着自己的肚子,心想自己上班后一定要小心点。
然后他又开始担心公司是不是在逗他玩,会不会等他周一去公司的时候,公司又说不要他了?
小尹在员工宿舍的这两天,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思虑过重,整个人都瘦了好几斤。
他周一去公司正式报道的时候,老板看到他变瘦这么多大吃一惊,连忙带他出去吃了一顿好的。
小尹眼泪汪汪的,说老板真是个好人,跟他在一起吃饭,仿佛和家里爸妈一起吃饭。
老板有些不自在,让小尹多吃点,不能太瘦,要养好自己的身体。
小尹和老板再次回到公司时,人事给他办手续时小心翼翼的,领着他去部门的主管也很谨慎,不断试探他和老板的关系。
小尹傻笑,说没什么关系。
主管听到这个回答,更加认定小尹是个关系户。
负责教小尹工作的员工也都对小尹很客气,不过也很生疏。
小尹年纪小,人也本分,学东西很认真,相处久了后,这些同事发现身上没有那些关系户让人讨厌的目空一切,对小尹也逐渐亲近起来。
小尹每天做的活很简单,就是拉拉表统计一下数据,更复杂的他不用学,只用做些基础的活儿。同事有时候还要加班,但他基本在上午就能完成工作。
他看着每天都在忙碌的同事,有点心虚,平时经常给同事们点些奶茶小蛋糕什么的。
同事们一开始也嫉妒小尹的工作这么轻松,不过转念一想小尹是关系户本就是来摸鱼的,更何况小尹还给他们送吃的,吃人嘴软,他们也就看开了。
有好心的同事还会教小尹一些工作上的其他东西,小尹也都学得很认真。
他在公司里上班了一个月,每天的心情都很好,除了有点倒霉。
比如说他在上班的路上会踩到狗屎,去食堂吃饭会吃出来蟑螂,但这是北方,平时压根就没有蟑螂!
有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同事调侃道:“还好不是老鼠,那更恶心。”
不过从那之后,小尹开始尝试点外卖,不过别人的外卖配送都很快,只有他的外卖,每次都会超时让他饿得半死。
还有各种倒霉的小事,比如他用订书机订文件,这都是随手的事,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订书机的订书钉戳了两个大血洞。
小尹皮糙肉厚,没把这事放在心里,只责怪自己怎么不小心点。
各种倒霉的小事层出不穷,小尹到后面竟然还习惯了,似乎每天不出点小意外才不正常。
同事都打趣说他毛手毛脚的,做事要小心一点。
但只有小尹知道,他已经很小心了,但每次都会出现各种突发情况让他防不胜防。
小尹身上几乎每天都带着伤,但他倒霉,公司里的业绩却节节高升。
在他领工资的那天,发现财务看他的眼神很微妙,当他拿到工资条的时候才明白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的工资比部门主管都要高!
小尹没敢对同事说自己的工资,但他看着银行卡到账的金额,忍不住咧嘴笑了好久。
这工资比当时老板跟他说的还要高!还是高了特别多的那种。
但他平时都没做什么活,拿这么多钱难免有些不踏实,又专门去找老板询问情况。
老板只是笑呵呵地让他放心收下钱,说着还给他又转了一笔钱,说这是他的奖金。
小尹迷迷瞪瞪地走出办公室,感觉自己这一个月跟做梦似的。
不用去风吹日晒做苦力活,每天在开着空调的办公室做着简单的活,每天睡那么宽敞的房间,还能拿到这么高的工资。
他想到自己上个月在李老板那边的住宿,一个逼仄的房间中住着十几二十个人,因为白天干活太累,晚上睡觉时到处都是呼噜声……再想到他现在睡的那张两米的大床,他心里油然生出一种幸福感。
一眨眼又是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的时间中,小尹依然“毛手毛脚”经常把自己弄伤,并且有时候的伤都得去医院包扎伤口。
不过老板很大方,说这都是工伤会给他报销,还让他不舒服就回宿舍休息,给他带薪休假。
小尹都要给老板跪下了,只觉得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老板。
但随着小尹的越来越倒霉,原本跟他关系还算不错的同事们又开始疏远他。
小尹这时候年纪小,也不会藏着掖着,对一个同事问什么大家最近都不喊他一起去吃饭。
这同事扭扭捏捏了半天都没说出原因,只打了个哈哈就走人了。
小尹以为是财务走漏了他工资的风声,所以同事们才会疏远他,直到有天他在茶水间听到两个同事的谈话才知道原因。
根本不是因为工资的事,而是另一个他从来没注意到的原因。
两个同事说他看起来太倒霉了,跟霉鬼似的,要离他远点,要不然也会被传染到霉运。
小尹在外面听了许久,表情有些茫然,他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皱了皱眉头,心想城里人事真多,只是倒霉点怎么了?连倒霉都会被排挤?这不是欺负人嘛。
而且他只是自己倒霉,又没影响到其他人,没看到老板都不嫌弃他!
小尹想到老板,唇边又露出一丝笑,公司里的同事虽然不靠谱,但是老板很好,老板经常带他出去吃饭,让他多吃点好的养好身体,然后还让他上班不要累着,感到不舒服就回宿舍休息。
完全不会觉得他是霉鬼要远离他!
小尹脾气也倔,同事们避着他,他也不搭理同事们,反正他工作内容轻松,每天忙完就看着同事们在忙。
不过他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到同事忙得马不停蹄又想去帮忙,但往往还没走近同事,同事就快步离开。
一连好几次,小尹是真生气了,尤其下班出公司后摔了个狗吃屎后,更是气得不行。
他脑袋都磕破了,虽然流血不多,但脑门的位置显眼,路人看到都远远避开。
看到路人都和同事一样,小尹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路边有个头发花白的乞丐在乞讨,他捧着碗对小尹要钱。
小尹现在不缺钱,从兜里掏出几张钱放到乞丐的碗里。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乞丐突然说道:“小伙子,我看你被人用来挡煞了。”
小尹:“什么?”
“挡煞。”
小尹蹲在老乞丐面前:“挡煞是什么?”
“就是帮别人挡煞啊!”老乞丐瞥了他一眼,“挡煞气知道不?”
小尹压根不信这些:“都啥年代了,咋还这么迷信呢?”
老乞丐反问:“你最近是不是很倒霉?得有三个月了。”
小尹一愣:“好像是。”
“那就是挡煞,挡煞这种事可大可小,被你挡煞的没出什么大事你也不会出大事,只是帮对方挡小病小灾,但对方要是出了大事……你就得用命来挡了。”
小尹摆了摆手:“我不信这些。”
这老乞丐乞讨的地方距离公司不远,小尹估计他天天都能看到自己,自然知道自己倒霉了许久,现在说这些唬人的话,无非就是想要钱破解血光之灾嘛。
小尹抹了下脑门上的血,站起身说道:“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家处理伤口了。”
老乞丐摇了摇头:“小伙子,我有一个破解的法子……”
小尹乐了,他指着老乞丐哈哈大笑,认为自己果然猜对了,他也没听老乞丐还要说什么,转身快步走了。
老乞丐叹了口气。
小尹后面的生活一如既往,每天都会倒点小霉,但他挺乐观,每天都笑呵呵的,同事们虽然疏远他,但也不讨厌他。
小尹过得也还算滋润。
又过去月余的时间,他在公司食堂吃饭的时候听到坐在他前面的财务和人事妹子在窃窃私语。
人事问:“我听说咱们老板前几年算命说他四十八岁的时候会有一灾,是真还是假的?”
财务:“不知道啊。”
人事:“少来,谁不知道你是老板娘亲戚。”
人事和财务是大学同学,说话也没顾忌:“你快说,到底是不是真的?”
财务小声说道:“据说是真的,那段时间老板可着急了,到处找大师询问破解的方法。”
人事啧了一声:“有钱人就是迷信,那老板找到了没有?”
“这个我真不知道。”财务扒拉着饭,“就算找到了也不会对外说,谁知道这种法子能不能见人。”
“也是。”人事话题一转,又聊到小尹身上,她随口说道,“小尹人挺好的,就是感觉没啥太大的用处,放在公司跟吉祥物似的。”
财务也随口说道:“他工资还很高呢,兴许真是公司吉祥物,咱们老板迷信你又不是不知道,指不定是觉得他八字比较招财才让他来公司。”
人事:“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样,自从他来公司之后,感觉公司的业绩好多了,老板每天也很高兴,以前我招不到人天天骂我,现在对我都和颜悦色多了。”
小尹坐在后面听了好一会儿,他挠了下头发,想到李老板和老板都有问过他的八字,难道他真的是公司吉祥物?
不过他心大,觉得当吉祥物这么爽也挺好,有钱就行!
小尹在这之后每天依然倒霉,但他从来都没把自己的倒霉往老板身上联想,只是觉得是自己运气不佳。
不过因为财务和人事的那番话,他也开始观察起公司的业务,然后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每当他特别倒霉的那几天,公司的业绩都会直线上升,也会谈成几个大合同。
而当他不怎么倒霉的时候,公司中就会业务平平,合同更是一个都谈不成。
这实在是太巧了,巧到小尹都不敢信自己有这么牛叉,自己的倒霉能和公司的业绩挂钩。
他认为是自己想多了,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随着老板的四十八岁生日的接近,整个公司都忙碌了起来,要给老板举办生日宴会,还有不少员工都在排练节目。
小尹没什么兴趣爱好,想破了脑子也不知道要表演什么。老板发现他的苦恼后对他说道:“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不用费心想那些。”
随着生日的接近,老板对小尹更好了,还在下班后带着小尹去各个地方玩,像是小尹以前从来没去过的KTV、酒吧、桌球室,甚至还有不少高档场合,老板都带小尹玩了个遍。
小尹乐不思蜀,有次喝醉了之后真心实意地对老板吐露心声:“老板,你真是个大好人,我会记着你一辈子的。”
这话让老板眼皮微跳,总有种被人说“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惊悚感。
不过老板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在这之后对小尹还更好了,不管小尹有什么愿望都会尽全力满足他。
小尹在公司包吃包住没什么开销,工资基本上都寄给了家里人,老板知道他身上没什么钱后还转了一笔钱给他,对他和善地说道:“你一个人在外面闯拼不容易,我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我儿子,你还没我儿子大,我儿子现在在国外定居,我是把你当儿子的,你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
小尹感动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说自己不能要这个钱,但老板说什么都要给他,说他有什么愿望一定要说,一定会满足他的!
这要是换个聪明的,可能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但偏偏小尹年纪小没阅历,愣是没发现老板的异常。
等到老板生日那天,公司更是热闹无比,晚上老板邀请大家去大酒店吃饭,小尹没表演节目,但他看同事们表演节目也看得津津有味。
老板看完节目后让大家吃好喝好,说家里人还在等他过生日,他先行离开。
老板走后,酒店里的气氛更热闹了,小尹喝了不少酒,专门给老板发了条消息。
很简单朴素的言语:老板,小尹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刚发完短信,忽然看到坐在隔壁桌的财务有些惊慌地站起身:“不好了,老板回去的路上出车祸了,现在人在医院里!”
小尹急切地问:“在哪家医院?伤得重不重?”
财务报出医院名字:“不知道伤得怎么样,我现在去医院看看。”
老板出了这种事,大家也没心情继续吃喝,小尹更是如此,他惊慌失措地跑出酒店,在门口拦车就要去医院。
他跑得快,第一个跑出酒店,这个点外面的车很多,他又喝多了眼前出现重影,拦下马路对面的出租车后,在过马路时没注意到红绿色,整个人被疾驰而来的大车撞飞。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尖叫声,有路人的,也有从酒店出来的同事。
小尹头着地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本来就出现重影的视线更是一片迷糊,鲜血顺着他额头流到眼睛中,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他脑中一片混乱,什么思绪都没有,只觉得好疼。
感觉很痛的时候,他脑中又不合时宜地划过一个想法:老板也车祸了,是不是也这么疼?
在他彻底闭上眼睛之前,眼角余光看到马路对面的大树下坐在一个老乞丐,老乞丐摇头晃脑地叹气:“哎,造孽啊!挡煞、挡煞,真是个傻子哟。”
小尹也不知道这么远的距离他是怎么听到老乞丐这些话的,但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秒,挡煞这两个字牢牢地霸占着他的脑海。
还有另外两个字也让他印象深刻——傻子。
原来他是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