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老板
小尹在出事后魂魄昏昏沉沉地飘在空中, 他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救护车拉到医院,但是已经迟了,早在救护车还没来的时候他人就死了。
他看到同事们都被吓坏了,有好几个跟他关系还行的女生都在捂着嘴小声地哭, 还有胆子小的被吓得脸色发白, 坐在医院的凳子上听到他的死讯时都腿软到站不起来。
医院里到处都是人, 除了人之外, 还有鬼。
但小尹刚死, 见到鬼特别害怕, 他也害怕看到自己的尸体, 连滚带爬地跑出医院。
他刚死, 脑中什么都没想,一路失魂落魄地飘到他出意外的地方, 那个老乞丐还在树下,他盯着马路上的血, 嘴里嘀咕着小尹听不懂的东西。
小尹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想起他之前说的挡煞, 他混沌的脑子勉强恢复了一丝清明,他对老乞丐问道:“你能看到我吗?”
可惜老乞丐虽然有点本事, 但并不能看到鬼, 小尹想要具体询问情况都做不到。
他跟在老乞丐身后一整天,想着老乞丐能提起自己的事。
但老乞丐是一个人, 小尹又是在他面前出的车祸,似乎为了避讳,他后面都没再提到小尹。
小尹心里很着急,他围着老乞丐打转, 痛恨自己为什么在活着的时候没有和老乞丐多聊一聊。
其实他心里隐约有些猜测,上次老乞丐的话以及财务和人事的闲聊他一直都没忘。
但是他不敢相信, 那个对他这么好的老板真的会害他吗?
小尹与其说想在老乞丐这么寻求答案,不如说是不敢相信已经近在眼前的真相。
老乞丐在外面乞讨了一天,在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天桥下,他不是一个人住的,整个天桥下有不少流浪汉,有的直接在地上一趟,也有在身上铺着被褥的。
老乞丐刚回来就有个流浪汉问道:“你平时去乞讨的那个地方听说发生了车祸,人当场就没了!”
“可怜哦。”老乞丐想到小尹,语气悲痛,“那小伙子前不久我还见过他,人不错,给了我不少钱,我还想着提点他一句,但是他不听呀,真是造孽呀!”
流浪汉好奇地问道:“提点他什么?”
有另外的流浪汉插话:“你忘啦,老孙以前是算命的!”
“算命都是过去的事了。”老乞丐声音沉重,“还不如不会呢,这天下苍生凄惨的人这么多,我一个都救不了,这不,这一个就在我面前死了!”
天桥下变得安静,不过老乞丐也没说自己的事,反而继续说道:“那个小伙子我看他还没成年呢,八字还行,被人拿去挡煞了。我当时给他算了下,拿他挡煞的人是他公司的老板,我想跟他说来着,但是他不信,可能看我一个乞丐,觉得我想骗钱吧。”
老乞丐唉声叹气的:“真可怜啊。”
他说完,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没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似乎见多了苦难,小尹的死对他来说虽然唏嘘,但就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只会留下一丝淡淡的痕迹。
小尹蹲在天桥下,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老乞丐,又看向夜空中的星星。
他发呆了许久,然后心里涌起一股后知后觉的怒火,难怪老板对他这么好,原来是看中他的命!
财务和人事说的话一直在他脑中浮现,说老板在四十八岁的时候会有一场大灾……老乞丐又说他帮别人挡煞如果是小事还没什么,但如果是大事就得用命来挡了。
小尹恨死自己了,他但凡聪明一点,听到这些话早就该反应过来了,但他跟个傻子似的,就那么相信老板!
他看着天空中的月亮,站起身去找老板。
老板现在也在医院,他要去报仇!
但是他没能找到人,就像是在故意防着他似的,老板对外封锁了消息,他压根不知道老板在哪家医院。
小尹飘了一整晚,跑了十家医院都没能找到老板。
等到天亮太阳出来的时候,刚死的小尹很怕阳光,他躲在阴凉处,表情沮丧地看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他真笨,活着的时候笨,死了也笨。
小尹在医院里飘了两天,然后看到从老家赶来的爸妈,他爸妈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村人,怎么都想不到小尹不过才来帝都一年都不到,竟然出了这种意外。
俩人在医院里哭晕了过去,怎么都不愿意接受事实。
小尹就飘在俩人身边,他看着爸妈脸上的皱纹和花白的头发,内心的自责如潮水般涌出来。
早知道大城市的人心眼这么多,说什么他都不会来帝都,虽然赚得多,但都是他用命换来的!
如果能活着,他宁愿在老家找个工资低的工作,最起码能安安稳稳过完这一辈子,也能每天都陪在爸妈身边。
小尹看着爸妈脸上的悲戚和绝望,两行血泪从眼中滑落,但他也更恨老板了。
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就可以对无辜的人做出这种事吗?
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能让他活着!他都不应该活到四十八岁,应该早早就死!
小尹心里想要报仇的欲望攀升到顶峰,他要杀了这种没良心的老板!
另一边的老板在私人医院中养伤,这家医院根本不在帝都,他听到小尹车祸的消息悲天悯人地说道:“真可怜啊。”
和老乞丐真情实意觉得小尹可怜不同,他这话语中还带着几分笑意。
李老板来探望他,听到他这话皱了皱眉头:“你之前让我帮你找人就是想要避灾?”
老板点头,他对李老板很是感激:“这事还多亏了你呢。你看,我现在没事,小尹没了,就是在替我挡灾。”
李老板压根不相信这些事:“大约是巧合罢了。”
他心里也不想相信这种荒诞的事,要是真的,那他这算什么?间接的帮凶?
李老板坚决不信这些事,对老板说道:“听说他出车祸是因为得知你出事……”
老板接过他的话:“我知道,他喝多了,跑得太急没注意红绿灯。”
老板说完这句话沉默了一下,他手腕上还戴着一串佛珠,忍不住拨弄了一下佛珠,语气平静:“等他头七过了我再回帝都,他家里那边我会给补偿的。”
李老板皱紧眉头,但也不想继续再说这事,又说了几句话后就转身离开。
老板则打电话联系寺庙的人,要从他们那边买护身符和辟邪的符,到时候打算在家里贴一圈。
他信这些东西,自然也怕小尹的魂魄会来找他复仇。
而在帝都的小尹跟无头苍蝇似的在各个医院转悠,随着他头七的接近,他身上的怨气也越来越重,晚上他站在医院时,身后的戾气冒起一阵阵黑烟,附近的鬼都不敢靠近。
但他找不到老板。
小尹的眼睛越来越红,在他头七那天,眼珠子已经变成暗红色,他身后是铺天盖地的戾气,这些戾气不只是他的,还有他活着时候经历过的那些倒霉事,现在那些霉运也转化成怨念环绕在小尹四周。
小尹找到老板家,他知道老板不在家,但他想,就算老板不在又怎么样呢?他还有家人在!他找不到他,那就杀了他家里人泄愤!
小尹在凌晨十二点来到老板家,这是一栋别墅,房间里开着灯,房间里的人还没睡。
怨气在小尹身后飘荡着,他目光紧紧看着房间,从窗户飘了进去。
但在房间中的不是老板的家人,还是几个和尚!
小尹虽然不算聪明,但也没蠢到和和尚硬碰硬,他转身就要跑,但一张天雷符却打在他后背,他登时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
小尹说到这,又畏惧地看着窗户和大门上贴的天雷符,他身上的黑烟在提到天雷符时都变淡了些。
“我被天雷符打中后差点魂飞魄散,后面只能靠着以前的霉运变成黑烟在阳间飘荡着。”
“我附身真的是有原因的,我要是不附身,过不了多久就会消散在世界上,我还没去报仇……”
小尹的声音带着几分怨恨:“这些年我到处在找老板,但他天南地北的到处乱跑,就算有时候在帝都,我也只能看着不能去报仇。”
罗昊没忍住问道:“为什么不能去报仇?”
小尹:“他有钱,买了很多符在身上,鬼嘛,除了头七那天的怨气特别重还能报仇,其他时候你懂的。”
罗昊摇头:“我还活着,我不懂。”
说着,他还发出来自灵魂的疑问:“是不是你不够强?”
小尹:“……”
他黑烟形成的手指着罗昊和小满:“我至少比你们强。”
“……”小满:“我没说话,勿cue。”
小尹看了眼躺在沙发上昏迷的许鹏,声音有些复杂:“其实我也恨李老板,但是他当年是不知情的,而且……他这些年做了不少好事,我就没对李老板动手。”
房间里的另外几人神色顿时古怪起来。
池星问道:“你知道李老板进去了吗?”
小尹:“知道,说起来,他是因为什么进去的?”
池星没说话,罗昊将李老板做过的事简单说了下。
小尹有点发愣:“啊?他看起来不像啊,人挺温和的,怎么会做这种人啊?”
池星:“你生前就被老板骗过,现在还相信别人表现出来的温和?”
小尹一噎。
池星:“你可以去找老板报仇,但我估计你得加快速度,再迟一点,你老板也和李老板一样都得进去。”
从小尹刚刚说的那些不难听出来,小尹的老板和李老板的关系不错,那就说明,李老板这事,小尹的老板说不定也参与其中。
小尹眼神一黯:“我知道,我就在找他,但是他最近又不知道去哪里了,而且就算找到……”
小满忽然开口说道:“我可以帮你。”
她直视着小尹:“但我依然讨厌你,因为你附身后企图轻薄别人的老婆。”
“说难听点,也许你生前还不错,但你在死后也不是什么好鬼。”
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鬼也是如此。
“但你老板也确实该死。”
小尹有些发怔地看着小满,然后他看向闫丽,声音更沙哑了几分:“对不起。”
闫丽厌恶地扭过头没看他,没有接受小尹的道谢。
小尹听起来是可怜,但闫丽和许鹏更是无辜,包括之前被小尹附身的那些人。
又有谁不无辜呢?
池星抬手看了眼手表:“小满和罗昊,你们带着他去找人吧,等这事解决完后把他送到地府中,地府那边自然会惩罚他。”
小满点头,她从池星那里拿了几张天雷符,然后和罗昊带着男鬼去找人。
池星也和闫丽告别,闫丽说等许鹏醒来后一定会登门道谢。
同事扭扭捏捏地送池星到小区门口,然后对池星挥手。
池星刚开车准备回家,手机响了下收到罗昊发来的消息:池少,我觉得小满和这个鬼会干掉那个老板。
池星故意回了一条:你猜我为什么让小满去解决这事?
罗昊发来一个惊恐的表情包:池少,你上次还说陆少和裴先生罔顾法律……不过我不信你会犯法。
池星:是小尹去报仇,跟我无关。
如果只是小满一个人去,那个老板必死无疑,但要是罗昊也跟在旁边,那老板的死亡率就不高了。
因为罗昊不会看着小满造下杀孽,就算人不是她杀的,罗昊也不会放任不管。
池星放下手机,自言自语说了句:“怎么大家都不相信我会触犯法律?难道我在别人眼里是什么绝世大好人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在其他人眼中就是这个形象?】
池星诚恳问道:“真的吗?可是你刚刚还说我恶名远扬啊。”
裴钦一听池星这话就知道池星是在翻旧账了,他笑了下,带着一丝凉意的悠扬男声在车内回响:“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五岁时可爱的池星宝宝。”
池星宝宝怒了:“不准这么喊!”
“好啊,宝宝。”
池星:“……”
小满和罗昊带着小尹去找那个老板,小尹说那老板姓段,人现在不在帝都,他也不知道对方在哪里。
他这些年偶尔会跟在段老板身后,但是段老板时不时地就会去寺庙,寺庙他进不去,段老板在进去后会从其他的门离开,他每次都卡在寺庙处就被迫盯梢结束。
“时间久了,我发现我实在拿他没办法,也就不跟着了。”
小尹阴森森地说道:“但我每年都在等清明节和中元节,这时候我鬼力更强,说不定会不怕天雷符干掉那个老逼登。”
然而小尹的想法很美好,但每年的天雷符都会让他认清现实。
罗昊有些疑惑:“天雷符对你们鬼的威力有这么强吗?”
小尹回道:“不是每个人画的天雷符都有这么强的威力,像是池少手中的天雷符我一看就害怕,那个老逼登从寺庙买的也挺吓鬼,他还会从谢家买天雷符,谢家的威力也很大。”
小满若有所思:“从谢家买,应该是谢子安画的吧。”
小尹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罗昊警惕地问道:“谢子安是谁?”怎么听这个名字就感觉是个帅哥?
小满:“玄学圈比较有名的人物。这一代有名的有好几个:比如裴家的裴余然看面相很厉害,谢家的谢子安画符很厉害,还有徐家的徐应……不过徐应不好说他更擅长哪一方面,他最擅长因果循环的算法,但他不像是玄学圈的人,更像是一个生意人。”
罗昊恍然大悟,然后又有些疑惑:“那裴先生呢?”
小满笑了下:“裴钦是天才,谁会和天才去对比?”
小尹也八卦了一句:“你们说的裴钦,我看论坛上的小道消息说,他现在就在池少身边?”
小满点头:“刚刚在窗前拦着你的那道鬼气就是裴钦。”
小尹狠狠地抖了下身子:“我听说他对做过坏事的鬼很无情,是真的吗?”
小满也不清楚,她看着小尹身上浓郁的鬼气,又转头看了眼罗昊,担心罗昊被这些鬼气影响,她对小尹说道:“你把身上的鬼气收起来吧。”
小尹知道小满会帮他报仇,所以也还算听话,只不过他将鬼气全部收起来后,整个鬼也缓缓消失在罗昊面前。
罗昊一愣:“他人呢?”
小满:“就在你旁边,不过你看不到他了。”
罗昊有些遗憾:“我的天眼体验卡到期了。”
小满抿唇笑了下。
罗昊又对着空气说道:“兄弟,我跟你说,我之前也很倒霉,你说巧不巧,我之前的同事也喊我霉鬼……”
小尹摇头叹气:“我也是。”
一人一鬼跟比惨大赛似的,你一言我一语的,小满掏出降噪耳机戴上,世界都变得清静了。
她目光落在罗昊身上,随后又看向小尹,虽然这一人一鬼都倒霉过,但不同的地方在于,罗昊当时还没来得及选择自杀。
小满忽地有些庆幸,幸好罗昊还活着。
段老板离帝都有些远,他最近从帝都来到南方的某座城市,就算几人坐飞机过去都得好几个小时。
池星那边查了下段老板的具体住址,然后将地址发给小满。
段老板住在一家星级酒店中,他前往这座城市不是为了谈生意,而是这座城市有座寺庙很有名,他特意前去祈福。
小满将酒店名字记下,对罗昊说道:“等我们到了后你去把他引出酒店。”
罗昊表示小事一桩。
几人很快就来到这座城市,池星发来的消息中详细到连酒店门牌号都有,小满和罗昊开房时特意指定段老板旁边的房间。
不过在开房时候,小满说开一间双人床就行,反正他们也不会真的住宿。
罗昊羞涩地说要开两间。
小满瞥了他一眼:“那就两间吧。”
俩人一大早来到这座城市,但在飞机上休息了一会儿人也不算疲惫,在开完房间后就凑在一起商量怎么把隔壁的段老板吸引出来。
小尹想要进隔壁房间,没能进去。
段老板就算住着酒店都在大门和窗户上贴着天雷符。
罗昊有些无语:“他这样活着累不累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能活着,做什么都不会觉得累。”小满凝神听着隔壁的动静,发现那间房子很安静,段老板似乎并不在。
她给池星发了条消息,池星那边没回她。
罗昊:“池少应该在睡觉。”
小满握住罗昊的手。
罗昊脸红起来:“你干嘛?”
小满摊开他的掌心,将自己的手机放在他手上,面色肃穆:“我不敢吵醒池少睡觉,你打。”
罗昊:“……”
他脸上的红晕逐渐变成惨白的颜色。
几秒后,他视死如归地拨通电话。
池星在电话快挂断才接起,隔着手机,罗昊都能感受到池星的低气压。
池星压着怒火问道:“什么事?”
“段老登不在房间,池少,您再查查他在哪里吧……”罗昊的声音有些弱,感觉随时会被池星骂。
池星没找人查,大清早的,他直接让裴钦算了一下。
几分钟后,池星将裴钦的话转述:“他昨晚在寺庙过的夜。”
说着,池星还颇为感兴趣地补了一句:“裴钦算出来他昨晚还见了谢子安和裴余然。”
罗昊也是一愣:“我们昨天还提起这两个人。”
池星心情变好了一些:“替我和裴钦向这两位问好。”
罗昊一口应下。
挂断电话后,小满说道:“裴余然和谢子安也在?谢子安应该是和段老板认识的。”
毕竟段老板从谢子安那里买了不少符箓。
罗昊有些犹豫问:“谢子安和裴余然会不会阻止小尹报仇。”
被提到名字的小尹面色也有些凝重,他咬牙说道:“就算这次没机会,我也会等下次。”
小满摇头:“他们不一定会插手,裴余然就不用说了,他是裴家的人,池少让我们给他带话,他看在池少和我们认识的份上就一定不会帮段老板。”
小尹连忙问道:“那谢子安呢?”
“据我所知,谢子安性情冷漠,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一心画符,他也不会插手。而且裴余然在,他和谢子安关系还不错,就算谢子安想插手,他也会帮忙拦一下的。”
小满分析得有理有据,罗昊和小尹都松了口气。
小尹喃喃自语:“报个仇真难啊,还好来的是谢子安不是徐应。”
小满静默了下:“如果是徐应,那就不好说了,徐家向来只看钱和因果,徐应本人的性格又是玩世不恭的类型,他说不定会觉得好玩阻止我们。”
小尹庆幸地说道:“是啊,算我运气好。”
罗昊收拾了一下东西:“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山上的寺庙。”
几人都没在酒店休息又马不停蹄赶往寺庙,在苦逼兮兮爬山的时候,罗昊突然领悟了人生的真谛:“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池少不亲自来而是让我们来了!爬山太累了。”
小满嘲笑了一句:“池少亲自来,咱们还需要爬山?是池家的直升机生锈开不动了吗?”
罗昊:“……”
俩人互相打趣着,爬山的路途倒也不算无趣。
裴余然爬在大树上,他拿着一个望远镜看着山下,在看到小满几人时咦了一声,接着看到小满和罗昊似乎在和旁边的空气说话,他拿出墨镜戴上,看到了一团黑烟,他又咦了一声。
他将望远镜挪了个位置,看向寺庙后院的石桌。
石桌旁坐着两个人,分别是长相俊美但气质比鬼还要冷冽的谢子安,另外一个人则是段老板。
谢子安正在垂首画符,在他旁边的段老板满脸讨好说着漂亮话。
裴余然从树上一跃而下,然而装逼失败,差点崴着脚,他抖了下道袍外罩,朝着后院的方向而去。
还没走近就听到段老板的说话声。
“这次真的是巧了,我听闻这座寺庙的盛名特意来祈福,没想到能在这遇到您,谢先生,相逢即是有缘,不如去山下吃顿饭?”
谢子安的回复相当无情:“你是?”
段老板:“……”
他声音变低了些:“谢先生,我是老段,每年都从谢家买符的。”
谢子安依然冷漠:“没印象。”
他又不负责卖符,也很少去见那些买符的人,他是真不认识段老板。
段老板连连吃瘪,脸色都变得有些发青,但还是在努力和谢子安搭话。
裴余然轻飘飘地走到段老板身后:“别费力了,我都喊不动他去吃饭,你怎么可能喊得动嘛。”
段老板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裴余然时,脸上也露出一个谄媚的笑:“裴先生。”
裴余然的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才说话:“别裴先生了,马上有大麻烦来找你了。”
段老板一愣:“什么大麻烦?”
裴余然:“我看你的面相,你是不是十年前害过人啊?”
段老板嘴角猛地一抽,他下意识否认:“怎么可能?”
他话音刚落,一道女音从不远处传来:“裴大师、谢大师。”
几人都转头看去,发现小满拉着气喘吁吁的罗昊站在不远处,罗昊累得不行,小满也没好到哪去,俩人爬了一上午的山,说话都带着颤音。
“小满是吧?”裴余然笑眯眯的,“我前阵子去胡家,你扶苓姑姑还提起你呢。”
小满眼睛一亮,她的笑立刻真实了几分,称呼也从裴大师变成了裴大哥。
谢子安看了几人一眼就收回视线,像是没听到小满的招呼似的,依然画着桌上的符箓。
罗昊呼吸顺畅后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笑容爽朗:“裴大师、谢大师。”
谢子安这次都没转头。
裴余然打着圆场:“谢子安的性格就这样,比较冷,哈哈!”
他这笑太假,听着怪有意思的,让罗昊和小满都露出一个笑。
段老板不认识罗昊和小满,刚刚也就没插话,他以为这俩人是来找裴余然的,对俩人客气地点头。
不过他态度客气,小满就没有那么礼貌了,她对段老板说道:“我们是来找你的。”
段老板指着自己问:“我?我们认识吗?”
“我们虽然不认识,但有人认识你。”小满侧头,看向自己身旁。
段老板顺着小满的目光看过去,小满旁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他表情有些奇怪:“你旁边也没人啊。”
小满:“我旁边有人,只是他不是活人。”
段老板听到这话脸色剧变,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嘴唇在瞬间变得惨白,嘴里吐出两个字:“小尹……”
小尹表情复杂地看着段老板,不过他现在只是一团人形黑烟,除了他自己,谁都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
段老板勉强笑了下:“小姑娘,你是在开玩笑吗?”
小满微微皱眉,脸色微冷:“谁在和你开玩笑?”
她从小就是出马仙,不久前还当了一段时间的妖,当她面色微沉的时候,气场引得裴余然都微微侧目。
段老板看到她这气势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他本能一般地又看向小满身旁的空气,然后对裴余然求救道:“裴先生,这附近是有鬼吗?还请您出手驱鬼啊!”
裴余然将墨镜摘下:“我也没看到鬼诶。”
段老板又对谢子安求救,只是他还没开口,谢子安就冷声说道:“佛门重地,鬼魂慎入。”
段老板神色一喜。
小满和罗昊对视一眼,表情有些担忧,谢子安该不会真的要帮段老板吧?
不过谢子安很快说了第二句话:“你们的事情,出去说。”
段老师微愣:“什么意思?”
谢子安没再说话,他说这两句的时候连手上的笔都没停下。
裴余然替他解释道:“意思是说,你和那个鬼都滚出去。”
“滚出去?”段老板没在意这话的直白,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流下,“那我不就被鬼弄死了吗?”
听了半天的罗昊听不下去了,“你在算计小尹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害怕?”
他又对小尹说道:“还有你,不是和普通的鬼不一样可以让活人见到你吗?你还藏着身形干嘛?去吓他啊!”
小尹在他的提醒下才想起这事,黑烟在小满身边凝聚,很快一道黑烟出现在几人面前。
其实小尹的形象只是有些诡异,但不像其他的鬼那么阴森恐怖,但在看到黑烟的时候,段老板陡地尖叫了一声,他被吓得从石凳上摔下,对着黑烟一个劲地摇头:“你别过来,我身上戴着符,你过来我就让你魂飞魄散。”
都这个时候了,段老板都没有悔过之心,还想着要让小尹魂飞魄散。小尹压不住自己的怒火,嘶哑的声音在这一刻竟然透着些许尖锐:“你为什么要害我?”
他说话的速度很慢,每说一个字就往段老板身前飘一点,七个字说完之后已经飘到段老板身边。
但他也只能停在段老板身前,因为段老板一脸惊恐欲绝地从身上拿出来两张天雷符。
小尹再往前一点,这天雷符必定会伤到他。
黑烟的停住让段老板倏地松了口气,他颤颤巍巍地看着黑烟,眼皮直跳,连回答小尹的问题都做不到。
段老板咽了下口水,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竟然比小尹还要嘶哑,他不死心地看向裴余然和谢子安:“两位,我有钱,只要你们今天能救我,多少钱我都愿意给你们!”
谢子安觉得这边太吵,他性子实在又冷又淡,收起桌上的符箓竟然直接转身离开。
裴余然看了眼谢子安的背影,然后笑眯眯地蹲下身对段老板说道:“我其实还挺想要钱的,但你这种事,我帮不了呀。”
“我帮了你,不管是池星还是裴钦都会抽我的,还有裴家的人也会抽我。”
裴余然表情忧愁又遗憾:“对不起咯。”
他说完,又看向谢子安离开的方向,对小满和罗昊摆了摆手:“你们先忙这边的事,我去找谢子安。”
裴余然站起身还嘀咕了一句:“看起来挺冷的,不还是在帮忙嘛。”
谢子安去的方向是方丈在的位置,他要是不去和方丈说一下这边的情况,很快就会有和尚来阻止几人了。
就是谢子安这人面冷,只做不说,要不然裴余然太了解他,都不会想到他突然离开是去找方丈。
小满和罗昊对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段老板身边,小尹是鬼害怕天雷符,但小满和罗昊都是活人,天雷符伤不了他们,俩人将段老板手上的天雷符“轻轻”拿走。
真就动作很轻,符箓一撕就破,段老板也不敢硬抢。
段老板目眦欲裂地看着小满和罗昊:“你们两个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一个鬼?”
小满认真地说道:“我是小满,我帮理不分鬼和人,因为从小姑姑就教育我要路见不平一声吼。”
罗昊噗哧笑出声,随后他也认真地对段老板说道:“因为我喜欢的人喜欢路见不平一声吼。”
段老板不敢看小尹,他眼皮抖动个不停,额头的冷汗从眉毛滴在眼皮上,又落到眼睛里让他眼睛发痛,他声音很大地说道:“我有钱,你们要多少钱?只要你们把小尹带走,我给你们一千万!”
小尹立刻紧张地看着小满和罗昊。
小满听到这个数字不为所动,罗昊掰着手指头算了下,然后惊恐地说道:“我要给池少打工一辈子才能赚这么多……”
段老板从罗昊口中听到“池少”这个称呼,又想到裴余然刚刚说的池星,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面如死灰地问道:“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小尹:“我做坏事被他逮到了,然后我就把你对我做的坏事也说了下。”
小尹看到段老板身上的最后一张符被罗昊搜刮走后,他那张看不清面容的脸贴近段老板,声音幽冷地喊道:“老板。”
段老板背后一寒,鸡皮疙瘩猛地蹿起,双腿都在发着抖。
“小尹,我那也是没办法,我想要活着啊!要不是我,你一辈子都只能干苦力活,虽然最后你死了,但你也享受了生活是不是?”
“你不亏的啊!你们现在年轻人不都说宁愿轰轰烈烈来一场也不愿意平淡一辈子吗?”
“小尹,我当时对你多好啊!”
小尹怒火中烧,身上的黑烟仿佛有一层火焰在燃烧:“几个月的舒服生活就能买我的命?我去你妈的!”
到底是在寺庙中,小尹没直接对段老板出手,而是拎起段老板的衣服,将他拖出寺庙后院。
小满双手环胸看着段老板哀求的眼神,目光中连一丝同情都没有。
罗昊张了张嘴,说了一句话:“小尹,你别把人弄死了。”
小尹身子微顿,罗昊以为他不会答应,谁知道他转头对罗昊露出一个笑,说了一个字:“好。”
罗昊看着小尹将段老板拖走后才从那个笑中回过神,他搓了下胳膊:“卧槽,黑烟竟然会笑!”
这画面不是一般的诡异。
小满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对罗昊问道:“你有没有听到段老板的惨叫声?”
罗昊摇头:“我没你耳力好,听不清。”
小满靠在树上等着小尹回来,罗昊又问道:“我们还要送小尹去地府吗?怎么送?我们也去地府吗?”
他语气颇为兴奋,看样子对地府特别感兴趣。
小满:“去送到城隍庙的阴差手上,然后报池少的名字就行了。”
“他去下面要是被其他鬼知道他附身时候对别人老婆动手动脚,也会挨揍的。”
在鬼当中,迫不得已时候附身不是什么大问题,但附身就附身,要是做些不道德的事是会被其他鬼鄙视和唾弃的。
像小尹这种去了地府首先就会被女鬼揍一顿,下面的女鬼打人可不是活人,好多女鬼都下手狠辣,小尹到时候还不一定会怎么样。
小满和罗昊从中午等到下午,小尹都没能解完气回来,小满打了个哈欠,趴在石桌上小憩了一会儿。
罗昊没睡,他也坐在石凳上,但目光总是看着小满。
裴余然拎着一串葡萄走过来,他看着睡着的小满,动作轻了点:“你们还没解决呢?”
罗昊摇头:“小尹还没回来。”
裴余然摘了颗葡萄丢进嘴里,对罗昊问道:“池星最近在帝都怎么样?”
“池少一切都好,除了偶尔办公室会爆炸。”
裴余然笑了下,然后又神秘兮兮地问道:“他跟裴钦相处融洽吗?他俩嘴都那么毒,是不是天天吵架?”
罗昊仔细回想了下,他虽然看不到裴钦,但公司里的宁悦等鬼都能看到空中的字,按照她们的说法就是——
“蜜里调油。”罗昊很肯定地回道,“没看过他们吵架。”
裴余然倒吸一口凉气,他都不敢想裴钦和池星俩人的性格蜜里调油是什么样的,池星喜欢喊阿钦哥哥也就算了,裴钦也……?俩人是成天好哥哥情弟弟的那种吗?
第122章 程辰
小尹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并且他是一个鬼回来的。
小满对他问道:“段老板呢?”
揍了一整天段老板的小尹连声音都没有那么沙哑了,就连身上的黑烟都散去了不少。
他语气带着几分开心:“被我丢在小树林里了。”
罗昊有点担忧:“你真没把他揍死吧?不会把他埋在小树林吧?”
小尹:“我答应过你的。”
小满和罗昊又去找段老板,挨打归挨打,但要是被鬼打成鬼那就麻烦啦。
不过段老板果然没死, 就是浑身的伤, 正躺在小树林里哼哼唧唧起不来身。
他浑身都是伤, 并且周围还有黑烟笼罩着, 让他看起来比鬼还要吓人。
小满在看到段老板的时候脚步一顿, 赶来看热闹的裴余然咦了一声, 他看着段老板身上的黑烟, 又转头看着小尹。
“你把你身上的霉运塞到他身上了?”
小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虽然没弄死他, 但也不想他还能这么悠哉地活着,这些霉运都是我活着时候替他挡下的, 现在再还给他不是很合适嘛。”
裴余然啧了一声,这黑烟缠绕着段老板身上, 他以后就算还活着也会倒霉事不断, 还不如死了呢。
小满熟练地摇来救护车,将段老板送到医院后, 小满看向小尹:“走吧, 我们送你去城隍庙。”
小尹脸色一变:“我是要去地府了吗?我下去后会不会也挨揍?”
小满一本正经地点头:“你见到阴差后,阴差会将你生平做过的坏事报出来, 所以——你觉得呢?”
小尹惨叫一声,刚刚报完仇的开心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绝望。
早知道他就再多揍段老板一会儿了!最起码能迟点去下面!
裴余然瞧着有意思,还对小尹说道:“你也别太怕, 下面的鬼也不会让你魂飞魄散,最多就是每天都挨揍嘛。不过你最好别提到自己认识池星, 要不然下面的鬼听到池星将你送来的,可能会揍得更狠。”
小尹更绝望了:“难道不是听到他把我送到下面,那些鬼会对我好点吗?”
裴余然摇了摇食指:“池星又不是只送好的鬼下去,他也送过做过坏事的鬼,你要不要猜猜那些鬼现在的下场?”
小尹闭上眼睛,默默流下两串血泪。
他恨啊,他当时就不该鬼迷心窍馋别人的老婆!他完全可以找个女鬼搭伙过日子啊!
一行人又前往寺庙后院,小满和罗昊准备跟谢子安告别,裴余然说没那个必要,反正谢子安不在意这些。
小满和罗昊对视了一眼,感觉谢子安的心性是真冷,也就没继续去打扰谢子安。
不过小尹不愿意离开,尽量拖延着时间:“去看看谢大师吧!我们看一眼再走!”
罗昊揪着他的衣领:“走吧您!”
小满按住罗昊的手,她声音很低:“别碰霉鬼,会不幸。”
小尹抽了抽嘴角。
小满又对小尹说道:“下山了,你不要用这副样子出现了。”
黑烟逐渐消散,罗昊就算再次看到鬼在眼前消失不见,依然觉得稀奇。
一行人消失后,裴余然摸着下巴说道:“池星手下竟然连出马仙都有。”
他说着,又看了眼小满的背影,黑色的眼眸又黑又沉,转瞬间划过道道复杂诡秘的命格走向。
不过几秒,他又捂住眼睛,随后将墨镜戴在眼睛上,自言自语说道:“看多了眼睛痛。”
裴余然是个跳脱的性子,正经不过几秒,又大声嚷嚷着去找谢子安,不过在离开前,他看了眼某棵大树。
树枝无风自动,一直到裴余然完全离开,树后面的两个人才敢大声喘息。
树叶之所以在抖动竟然是因为这俩人一直颤颤巍巍地发抖……
其中一人也戴着墨镜,他将墨镜和口罩摘下,嘴里骂了一句:“草!你刚刚看到没有,那团黑烟是什么鬼东西?!”
他长相有种硬朗的帅气,五官棱角分明,说话的声音也挺好听。
在他旁边的那人有点胖,脸圆乎乎的,早就因为小满几人刚刚的对话听傻了,不过他很快回过神,对男人说道:“辰哥,那几个人不是说了吗?是鬼!他们是大师吗?”
“不知道。”程辰摇头,“看着像。”
小胖和程辰对视了好几秒,随后小胖说道:“要是王哥在这肯定知道,他挺迷信的……”
他说着,又看了程辰一眼:“辰哥,你也挺迷信的,天天往寺庙跑,王哥说了,我们要是再不回去耽误了广告的拍摄他就弄死我们……”
“我不是迷信。”程辰将墨镜重新戴好,声音变得很低,“我只是心怀愧疚……”
不过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快,就算是在他旁边的小胖都没能听清。
他拍了拍小胖的肩膀:“走吧,我们回去吧。”
两个小时后,小胖懵逼地跟在程辰的屁股后面,他拿着登机牌看了又看,又看着大屏幕上的航班,没忍住问道:“辰哥,咱们怎么去的是帝都啊?拍广告的城市不在帝都啊!辰哥你是不是记错了?”
程辰理直气壮地说道:“我说回去又没说去拍广告。”
小胖目瞪口呆地看着程辰,他哭丧着脸,不敢对程辰这位祖宗发火,但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被不近人情的王哥训斥,忍不住心情悲痛:“下辈子我再都不当明星的助理了!”
程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道:“要有志气一点,你的目标应该是干掉王哥这个经纪人自己上位!”
小胖疯狂摇头:“算了,一想到当经纪人还要操心你们这些明星的屁事,还不如当助理。”
程辰:“……”
登机后,小胖问:“辰哥,我们去帝都做什么?”
程辰满嘴跑火车:“去看情人。”
小胖大惊失色:“什么?你在帝都有情人?我怎么不知道?王哥知道吗?有媒体拍下过吗?”
“……”程辰看着正经的小胖,深感自己太恶趣味了,他诚恳地说道,“说着玩的。”
小胖却不信,他看着程辰没有技巧就是硬帅的脸,摇着头说道:“你该不会真的在帝都有女朋友吧?不过你这么帅,有女朋友也很正常。”
程辰说真没有,在飞机到达帝都后,程辰带着小胖直冲目的地。
小胖站在池家大楼下不禁陷入了沉思,然后他问道:“辰哥,你女朋友是池家的员工?”
程辰:“都说了我没女朋友,刚刚是我瞎说的,我来找池星有点事。”
小胖皱紧眉头:“哥,难道你私底下偷偷养小鬼了?不对啊,就你这破资源,养小鬼还没能爆火不合理。”
程辰恨不得把小胖的嘴给捂住。
他拽着小胖走进池家大楼,再三叮嘱道:“少说话!”
小胖点头。
程辰在来之前有联系过池星,但是没能联系上,后面又联系了公司里的前台,前台跟他说预约满了,于是他动用了钞能力,前台那位声音很甜美的妹子立刻改口说池星下午有时间——
程辰心想还好自己有钱,要不然想见池星一面得排队到三个月后。
他和小胖坐着电梯来到楼上,小胖一想到要见池星,内心有点害怕,在程辰耳边小声嘀咕道:“虽然那位不混娱乐圈,但是比娱乐圈的明星都要有名气。”
程辰也有点紧张,他自我安慰道:“没事,他最近都没曝光,已经在走下坡路了,没什么好怕的!”
小胖:“……”
俩人推开公司的大门,正好看到笑吟吟的前台在喝着咖啡,对方长相甜美,看到俩人脸上的笑浓郁了几分:“是程先生吧?”
程辰摘下墨镜,看了眼兔妖漂亮甜美的脸,然后又看了眼,退出大门看了眼门头。
确实是保险公司没错,不是什么影视娱乐公司。
程辰又走进大门。
小胖看着兔妖眼睛都瞪直了。
羊毛卷欢快地走到兔妖旁边,对她抱怨道:“那头死狼又想揍我!”
甜美的兔妖吐出两个字:“干他!”
程辰和小胖看着五官精致到没有瑕疵的羊毛卷不禁陷入沉思。
随后狼妖也走了过来,他摩拳擦掌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揍你吗?就是因为你天天和兔兔走得太近了!”
程辰和小胖表情深沉地看着狼妖俊朗完美的面孔,许久都没有说话。
林鹿拿着一摞文件走过来,他看起来很安静,将文件放到前台,说了简洁的两个字:“销毁。”
随后他抬头看向程辰和小胖:“你们是来找池少的吧?你们先来休息室稍微等一会儿吧,池少办公室的客人还没走。”
程辰试探性地喊道:“林少?”
林鹿对他笑了下:“不用这么客气,喊我林鹿吧。”
程辰虽然是明星,也不缺钱,但也不敢这样喊林鹿,就算是一线明星在看到这些世家子弟都得伏低做小。
他虽然还算红,但距离一线还差点距离。
林鹿性格柔和,人也好说话,将程辰和小胖带到休息室后还给俩人准备了咖啡。
程辰和小胖诚惶诚恐,连忙接过林鹿手中的茶水。
不过林鹿没架子,和俩人聊了几句话后,俩人逐渐放下心里的紧张,程辰问道:“池少办公室的客人还需要多久?”
林鹿:“客人是叶清,她每天都会来,待不了多久,等会儿就走了。”
她来也没什么事,财务三个月汇报一次,每天都来只是因为想看小钰。
“叶清?”小胖嘴快地说道,“原来她真的和池少的关系很好。”
“你笨呀!”程辰敲了下小胖的脑袋,“池少都和叶清合伙开公司了,怎么可能关系不好嘛。”
俩人说话间,叶清从池星的办公室中走出,在路过前台的时候,还调戏了一下兔妖:“姐妹,影视公司永远欢迎你哦。”
程辰和小胖没去和叶清打招呼,娱乐圈跑来找大师的人不少,但谁不想面对面碰到……
那岂不是代表自己绝对有瓜嘛?
林鹿也算善解人意,等叶清离开后才带着程辰和小胖前往池星的办公室。
程辰和小胖鬼鬼祟祟走进办公室,然后准备将门给关上。
林鹿:“那我就先出去了。”
小胖对他点头:“林少慢走。”
他说着,还往沙发的位置走了一步。
程辰看了他一眼:“你也出去。”
小胖:“……”
小胖一副“你有什么奸情是我不能听的”震惊表情中也出去了。
程辰拘谨地和池星握手,他有些紧张地报出自己的名字,说自己在寺庙后院听到小满几人的说话才想着前来这一趟。
池星让他先坐。
程辰将墨镜和口罩全部摘下,他坐在沙发上的坐姿很端正,和在小胖面前的油嘴滑舌完全不同。
池星稍微看了他一眼,视线在他眉眼间划过,又落在他的其他五官上。
婚姻宫有些波折,子嗣缘也很淡,不过一生不缺钱财。
程辰看起来有点忐忑,但还是对上池星的视线,任由池星的打量。
池星也只短短看了几秒就收回目光,他从程辰的面相上没看到他来找自己的原因,他近期没做过什么事,算是娱乐圈里“老实本分”的类型了。
程辰看到池星收回视线,表情一松,他忍不住说道:“我试镜的时候好多人盯着我看我都没感觉,怎么您一打量我,我这么害怕呢?”
池星给自己倒了杯茶:“你试镜时候别人看的是你的演技,我看的是你这个人。”
程辰一怔,随后笑了下:“原来是这样。”
他也没让池星动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但是他没喝,只是端在手上。
这时候天气已经有点热了,他又端着热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一会儿额头竟然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池星站起身打开窗户,清风从窗口轻拂起程辰的发丝,这丝微风让程辰猛地回过神。
他道歉道:“对不起,我刚刚在想其他的事。”
池星靠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头都没回地问道:“你就是为想的事情来找我的吧?”
程辰点头。
他和程辰的距离很远,这个距离对于程辰来说内心十分有安全感,从他进门就一直没提及自己想要说的事就能看出,他其实内心一直处于一个防备的状态。
此时池星的远离让程辰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他将茶杯放回桌上,再开口时,声音中带着几分喑哑:“是,我来找您,就是为了此时此刻我心中所想之事。”
“我今年三十一岁,在十三年前,我十八岁的时候,曾经发生过让我自责至今的事情。”
程辰提起这件事时,说话的语速都变慢了,他努力组织着语言:“那年我刚高考结束,在暑假的时候去其他城市旅游。”
很多人都会在高三的暑假去各个城市旅游,程辰也不例外,他在暑假两个月的时间内去了十几个城市,有的城市只是去有名的景点打卡,有的城市则会住上几天,他最后一站是离老家不远的城市。
那个城市的美食和景点都很多,他一天没能逛完,打算再留个几天。
他晚上在酒店开了间房,这家酒店的隔音效果不好,他在房间里都能听到走廊的走路声和说话声,旁边房间的开门声他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程辰没在意这些,戴上耳机打算好好睡一晚上。
他在外面玩了一天,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上半夜平安无事,但在下半夜的时候,他听到外面传来争吵声,是一男一女在争吵,然后还传来了骂人的声音。
程辰被吵醒后怒气冲冲地去开门和俩人理论,大半夜吵架的声音这么大,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打开房门,正准备骂人的时候看到争吵的一男一女,女人个子挺高,得有将近一米七了,但是她身边的男人更高,足足比她高一个头,看起来有一米九还要多一点。
并且这个男人很壮,胳膊上都是肌肉,五官也看起来就很凶。
刚一米八的程辰看着男人脸上的横肉,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细胳膊细腿,怒气冲冲的声音都跟着变细起来:“你们声音小点嘛。”
男人瞪了程辰一眼,程辰连忙将门关上。
外面的争吵声后面非但没变小,反而变得更大了一点,程辰还听到俩人似乎打起来了,有什么重物撞在门上发出哐当的声音。
程辰皱起眉头,吵架也就算了,毕竟大家都是嘴炮谁都伤不了谁,但是动手的话,他想起男人那个大块头,有些犹豫要不要出去帮忙。
但他人生地不熟的,出去被揍怎么办?
程辰迟疑了一会儿,打算先不出去,他给酒店前台打了个电话,前台说马上就来查看情况。
程辰又趴到门前听着动静,除了刚刚那一道砸门声之外,外面竟然变得安静起来,俩人似乎离开了,连争吵声都没了。
“应该没事了吧?真是的,男的还跟女的动手?”程辰嘴里嘟哝了一句,又重新爬回床上睡觉。
他没睡一会儿,门外有人敲门,是前台的声音:“先生,请问刚刚是您在打电话吗?”
他困得要死,含糊说了声是,前台说外面没人打架他都没来得及回就又睡了过去。
后面他在半睡半醒间听到对面房间好像传来巨响,然后响起开门的声音,有人在敲他的门,但他太困了,听到敲门声只是被惊醒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又睡了过去。
后面他没再听到敲门声,一觉睡到了中午。
第二天程辰是被外面的说话声吵醒的,他听着外面的说话声走到门口打开门,发现走廊上站着一群人,这些人将走廊堵得严严实实的,而他对面房间的房门大开着,房间里面乱七八糟的,程辰还眼尖地看到了血。
“这是发生什么了?”程辰拉着打扫卫生的阿姨问道。
看了好久的阿姨说道:“昨晚这间房的两个客人在打架,但是女的哪能打得过男的,今天早上浑身是血被救护车拉走了!”
有其他人跟着问道:“打得那么狠,这昨晚住在这层楼的没听到动静?”
“警察刚刚不是也来了吗?据说那男的在女的嘴里塞了毛巾,哪来的声音?”
程辰喃喃地说道:“我昨晚好像听到声音了,但是我太困没出来看情况。”
他有些急切地问道:“人没事吧?”
保洁阿姨:“有事啊!怎么能没事?那男的那么高那么壮,别说女的了,打在男的身上,男的也受不了啊!那女的被救护车拉走的时候感觉都快没气了,胳膊垂在担架边,胳膊上都是血!”
程辰有点害怕:“真有这么严重?”
保洁阿姨指着地上问:“你没发现走廊的地毯没了吗?你没出来的时候,这上面都是血,被我们拖走清洗去了!”
程辰愣愣地看着地面,他突然想到昨晚好像有敲门声,难道就是女人在敲门?
那应该就是她勉强跑出来想要寻求帮助,但是他在睡觉没注意到。
要是他能及时开门查看情况,她是不是就不会被打成那样?
保洁阿姨用拖把拖着地:“这年头,找对象要找人品好的,动手打女人的男人算什么东西?”
周围的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了很久,但没过一会儿,人也都散了,只有程辰还站在走廊。
这一天程辰在外面旅游都心不在焉的,他一直想着昨晚的那个女人,完全想象不到对方浑身是血的模样,只要脑中稍微想象一下,他整个人都会自责的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他这天在晚上转到很迟才回来,酒店走廊重新铺上了地毯,房间也被打扫干净住了新的客人。
依然是一对情侣,不过这对情侣之间甜腻腻的,完全没发生争执。
程辰晚上彻夜难眠,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起床,想要找酒店的人问一问那个女人在哪家医院住院。
他实在太自责了,必须得知道女人的伤势才能离开这座城市。
酒店前台听到他询问女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程辰支支吾吾的,没能说出自己那天晚上听到声音没出去开门的事,只说自己好奇。
酒店前台也是男的,但看程辰长得帅气,瞅了程辰好一会儿才说道:“要是别人问我,我肯定不说,不过我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应该马上就走了吧?跟你说了也没什么。”
他左右看了眼大堂,看到四周无人才对程辰低声说道:“那间房的女人在送到医院后没能抢救过来,人在昨天就没了。”
程辰心口剧烈一跳,他眼前发黑,四肢都有些发软,双手撑着前台的桌面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没了?”程辰脸色惨白地问道,“昨天就没了?”
酒店前台点头:“这消息没多少人知道,酒店里发生了这种事肯定不会对外说。”
程辰有些急迫地追问:“那警察知道啊!男人被抓起来了吗?”
酒店前台的表情更奇怪了:“知道是知道,但我们这……有的事,就算是警察也管不了的。”
“那个男人给了女方家里一笔钱,女方家里不愿意在闹,然后昨晚女方家里的小女儿也被人打到住院了。”
酒店前台说到这,浑身抖了下:“只要有权有势,能在我们这横着走。”
程辰后背发寒,他狠狠地打了个冷颤,几乎是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住在他对面的那对小情侣完全不知道前一天发生的事情,正走出房间打算去吃早饭,这俩人也是来旅游的,还对程辰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程辰看着这俩人,脑中却想起那天晚上争吵的男女。
他拿着房卡的手都在抖,一想到女人的求救被他忽视才造成这种后果,他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那对小情侣被他吓了一跳,俩人互相牵着手小跑着离开。
程辰回到房间后整个人都虚软无力,他背靠着门身子缓缓滑落坐在地上。他毕竟年纪小从来没经历过事,突然遇到这种事,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精神崩溃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退房回到家的,只知道回到家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好几天,还是家里同样高中的妹妹发现他不对劲。
妹妹把他的情况跟爸妈说了下,然后爸妈追着他问旅游时候发生了什么?
妹妹更是大胆猜测:“哥,你长得好看,是不是在外面被人强了?”
爸妈同时拍了下妹妹的脑袋,妹妹捂着脑袋看着程辰。
如果是以前,程辰也会一巴掌拍在妹妹头上,但他现在实在没心情,坐在沙发上跟提线人偶似的。
妹妹:“完了,看来是更恶劣的事。”
程辰不愿意说,家里人也没办法逼着他说。
能让程辰在外面旅游两个月,程辰家也有点小钱,一家人连夜将程辰送到心理诊所。
接待程辰的是一个姓方的医生,方医生让程辰家里人在外面等着,他和程辰聊了许久。
等到程辰从病房里出来时眼睛红肿,一看就知道哭了不短时间。
他对爸妈问道:“爸妈,你们能扳倒其他城市的黑恶势力吗?”
这下子轮到爸妈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他妈说道:“醒醒,我们只是有点小钱。”
程辰捂着脑袋说:“等我以后有钱有权了,我一定会让那人付出该有的代价。”
他后面又来了好几次心理诊所,随着方医生的开导,他精神状态逐渐变好,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愧疚了。
但每到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总是会被门外的敲门声惊醒。
他知道,自己只是看起来好了,但心里将留下一道永远都不会愈合的伤疤。
“这些年,我是越来越火,但说起来也不怕您笑话,那家人的权势也越来越大了。”
程辰说起这些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凉,就算这事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但那天晚上发生的细节依然会时不时地在程辰脑中浮现,他只有让自己彻底忙碌起来才不会回想起那天的敲门声。
“这些年来,每当我路过一个城市,不管再忙都会去当地的寺庙或者道观去给她祈福,也是在给自己赎罪。”程辰的声音很低,“这次也是在寺庙里听到那几人的谈话。”
“我看到了那团黑烟,他们说他是鬼。”程辰扭头看向站在窗边的池星,“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的话,我想见她一面,我想问问她,是不是心里很恨我?我也想和她道歉。虽然我胆子不大,但那天晚上我要是知道她会被打成那样,说什么我都会出去拦着的。”
“我知道她的名字,她叫高银雪。”
“我到现在都能记得她的模样,人如其名,高高的,人也很白。可惜她没能活到现在,我也一直到现在都没能帮她报仇。”
当年动手的人在现在还活得很滋润,甚至职位也不低。
“我看过您的那场直播,那个问男朋友要火锅调料的女孩最后有拿到火锅调料的配方……”程辰深吸一口气:“池先生,我还能见高银雪一面吗?”
他没有让池星帮高银雪报仇,他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见高银雪解开自己的心结。
池星听完一切后,转身看向程辰。
程辰忍不住从沙发上站起身,向池星的方向走了几步:“池先生,我保证见到鬼的事我不会说出去,我只是想见她一面。”
池星问:“万一她恨你呢?”
程辰的脚步一顿,他指尖颤抖了下,然后视死如归地说道:“她恨我是应该的!就是得让她恨我,我才有替她报仇的动力!”
池星:“只是一个名字还不够,你有她的生辰八字吗?”
这话就是答应了。
程辰眼睛一亮:“我没有,但是我可以找人去问一问。”
他能记着高银雪的名字都是酒店前台跟他说的,这么多年他没有将这个名字忘记不是他的记忆力多好,只是他将这个名字存到了备忘录中,每次去祈福的时候也都会念着这个名字。
但是高银雪具体的年纪和生辰八字他没有打听过,他也没去接触过高银雪的家人,要是看到高银雪的家人,恐怕悔恨感会将他折磨疯。
程辰说做就做:“我有同学就是那座城市的,他在派出所上班,能悄悄查一下。”
他给同学发了条短信,没过多久同学回复:违反工作原则的事我不能做。
程辰:“……”
在这装起来了是吧?
程辰低声下气地哀求着,说下次请他吃饭。
半小时后同学才发来高银雪的生日,但更具体出生时辰没有。
并且同学还回复了一条消息:这家人都销户了,高银雪十三年前就销户了,然后她爸妈是在十年前销户的,还有个妹妹后面户口迁走了,还改名了,我们这边的系统查不到全国的,现在不知道她在哪里。
程辰看得一愣,连忙回复道:她爸妈十年前也销户了?
得到同学的准确回复后,程辰表情复杂极了,户口销户的意思就是不在世界上了,死了。
他对池星说出高银雪的生日,随后忽地问了一句:“池先生,您说她爸妈是不是因为她的事才出的意外?”
池星看出来他又要开始自责了,一边记下高银雪的出生日期一边对他说道:“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还不错,你这里还有他的优惠卡,他姓方,你可以去找他纾解一下情绪。”
程辰勉强打起精神,他有些诧异:“方医生?难道是方年初方医生?”
池星:“你认识?”
程辰:“我之前就是在他那看的病。”
池星:“……”
世界还挺小。
池星将高银雪的出生年月日发给裴钦,裴钦那边会通过地府联系高银雪。
程辰又坐回沙发上,池星也慢悠悠走到沙发前坐下,程辰双手握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对池星问道:“您是在问谁?”
池星对他笑了一下:“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程辰咽了下口水:“我能猜到,我在寺庙那边偷听到了地府还有阴差。”
池星给他鼓掌:“真聪明。”
程辰挺直了腰板:“好多人都这么说。”
几句话的时间,裴钦那边就发来了消息,言简意赅地一句话:高银雪这些年没去地府,她在阳间。
池星半靠在沙发上:“在阳间啊。”
高银雪的爸妈都出了意外,家里只剩下一个妹妹还改名了。
高银雪要么在把她打死的那个人身边,要么就在妹妹身边,看来这事还需要池家这边先查出来她那个妹妹现在在哪里。
程辰着急地问道:“怎么样?”
“你今天是见不到高银雪了。”池星将手机锁屏放到一旁,“最起码得几天后了。”
就算查出来高银雪的妹妹在哪里,也得去确认高银雪到底跟在谁的身边,这一时半会儿是别想见了。
程辰听到这话反而吐出一口气:“正好我也没完全做好心理准备,这几天我先待在帝都,我去打个电话给经纪人。”
他说着,走到门口打电话给经纪人,说要在帝都这边待几天,后面的行程全部给推了。
本来就被他放了鸽子的经纪人气得破口大骂,更是直接人身攻击说他演技烂还不勤奋点,又不是一线有什么资格耍大牌,迟早要被娱乐圈淘汰!
程辰说:“我在池先生这边。”
经纪人:“什么迟先生快先生的!等等……哪个chi?”
程辰:“我在池家大楼。”
经纪人震惊不已:“你什么时候勾搭上的池家?你有这关系你不早说?你跟池家的人有事?那你先忙,你这边的工作我全部都给你推了!三天够不够?不够就五天,你和池先生慢慢相处哈。”
程辰:“……”
经纪人挂断电话后还给程辰发了一堆链接,其中除了各种骚气衣服的链接,还有一个辣眼睛的链接——《论如何讨好金主》。
经纪人还给他发了一串语音,语气十分欣慰,说他终于想通了,并且要么不找,一找就如此的石破天惊!
程辰差点吐血,他是找池星有事,不代表他要当池星的金丝雀!
经纪人丝毫不关心程辰的心情,还给程辰发了个夸奖的大拇指:冲啊!叶清可以,你也可以!
程辰:“……”
他捂着胸口回到池星办公室,感觉自己都要无法直视池星了。
程辰还不知道池星的耳力好,早就听到他经纪人的那一串语音。
池星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程辰。
程辰看着池星意味深长的目光,没敢多待,带着小胖去附近的酒店休息,说池星有消息一定要通知他。
池星应下。
在程辰离开后,一行字慢吞吞地出现在空中。
【池星宝宝很受欢迎嘛。】
池星毫不谦虚地说道:“我受欢迎不正好说明你的眼光好?而且有你在,我又不会看上别人。”
【没我,你就会看上别人?】
池星哑口无言,瞧这话问的,醋味浓得都要冒出来了!
另一边的经纪人挂断电话,对广告公司这边的负责人道歉道:“真不好意思,程辰临时有事赶不过来,广告拍摄的时间就另约吧?”
广告公司的人还没说话,摄影师先开口嘲讽了:“幸亏不是一线,这要是哪天成了一线谁能吃得消?”
经纪人声音中的歉意更浓了几分,这事确实是程辰理亏,他一边在心里骂程辰这个扑街仔,一边继续道歉说道:“哎,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刚刚跟他打电话,他说在帝都和池先生在一起有事,这边不止你们的拍摄得推了,后面其他的行程都得推。”
广告公司的人和摄像师听到池先生有点没反应过来,摄影师:“哪个池?”
这反应和刚刚的经纪人一模一样,经纪人含蓄地笑了下:“在帝都还能是哪个池?”
摄像师细细琢磨了下这话,几秒后,他露出一个笑:“他还认识池家的那位啊,那拍摄也不急于一时。”
“对,不差这么几天,等他有空再说。”广告公司负责合作的人也笑着说道,“小事小事,等程辰忙完再说哈。”
经纪人抹了下头上的冷汗,心想这就是狐假虎威的威力?这也……太爽了吧?
难怪会有那么二世祖仗着自己有关系就无法无天,只要身份够硬,做什么都会被开绿灯,正常人哪里能把持住?
和程辰合作拍广告的女星等了许久,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差点吵起来又很快勾肩搭背的几人,不由扬唇笑了笑:“池先生?”
她眼眸微垂,上扬的唇角慢慢变平,声音轻到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再不能帮你报仇,我也要去找池先生帮忙了,就是不知道他会帮我们吗?”
女星的经纪人喊了她一声,她抬起头看着经纪人,对经纪人笑了下:“来了,现在拍不了啦,我们先去试镜吧!”
如果池星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来,这个女星和经纪人就是上次他和黄一天去整容医院,坐在他们身旁的那俩人。
第123章 玉牌
池星在第二天就查到高银雪妹妹的资料, 他看着资料上的内容,又看了好几眼高银雪妹妹的照片,然后伸出手遮住照片的下半部分,只露出眉眼。
“她就是之前在整容医院坐在我旁边的女生。”池星当时就感觉到这女生身上有若隐若现的鬼气, 不过鬼气很淡, 也对她完全没影响, 所以只多看了几眼而已。
没想到她就是高银雪改名换姓的妹妹。
池星把程辰喊了过来。
程辰今天是单独来的, 他给小胖放了假, 让小胖在帝都好好玩几天, 只不过他自己没心情玩儿。
刚走进池星办公室, 程辰就表情振奋地问道:“池先生, 是不是查出来了?”
池星将手上的资料递给他。
程辰低下头翻了下资料,在看到上面的名字时不由睁大了眼睛,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不是吧?沈安艺?沈安艺!!”程辰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都快破音了,他语气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是她?她是娱乐圈的明星啊!”
“我认识她, 我昨天要拍的广告还是跟她一起合作来着。”程辰震惊到说话都要颠三倒四了,“我之前也跟她拍过电视剧, 电视剧里我是她的未婚妻, 不是,她是我的未婚妻……”
池星有点好笑地看着程辰惊慌失措的模样, 按理说就算查出来沈安艺是明星,程辰也不会震惊到语无伦次吧?
他也没说话,就看着程辰发癫。
程辰在办公室里绕了好几圈,然后他拿着资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目光有些发直:“她还不知道我曾经对她姐姐见死不救。”
“也不是刻意地见死不救。”池星坐到他旁边,抽过他手上的资料, 语气有些意味深长,“昨天我已经派人去看高银雪在哪里了。”
说话间,宁悦有气无力地飘到门口,她看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也没继续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说道:“昨天我跟阿大分别去了那家人和沈安艺家里,高银雪在沈安艺那边。”
她说完后,又有点八卦地问道:“这是啥情况?能不能带我一起玩儿?”
池星挥手将她撵了出去。
池星将宁悦的话转述,随后靠在沙发上:“看样子她和你的目标一样,都是为了给高银雪报仇。”
如果是普通人家里有鬼,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但这是娱乐圈,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迷信,池星首先想到的是,高银雪是被沈安艺故意养在家里的。
程辰目光呆滞:“是吗。”
他跟傻了似的:“那我怎么办啊。”
池星有点无语,难怪看程辰的婚姻宫有些波折,原来他喜欢的还是沈安艺。
“你不是要见高银雪吗?那就先去找沈安艺吧。”池星手上除了沈安艺的资料之外,还有那一家子的资料。
那家姓陈,很普通的大众姓氏,但是这家人一点都不普通,位置坐得相当高,并且家里关系网很深,想要动这家人可比动生意人要复杂多了。
池星琢磨着这份资料,从这些资料当中还看到了顾家。
“顾家。”池星默念着这两个字,难怪这家如此的有恃无恐,并且十年之内就能升到帝都,恐怕和顾家也脱不开干系。
他想到每天都苦逼兮兮在群里发跑步打卡的顾昭,眉梢微拧,走到窗边给顾昭打了个电话。
顾昭接到池星的电话正在家里和老爷子下棋,看到这个来电显示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爷爷,我接个电话。”
顾昭喜滋滋地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听到池星对他问道:“你们顾家在当别人的保护伞,你知道吗?”
顾昭一愣,他不傻,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哪家?我顾家知道吗?”
池星在电话那边笑了下:“陈家,陈津。你们顾家知不知道,我也不清楚。”
顾昭感觉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好像听到自家父亲提到过,他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声音也变低几分:“我查一下,晚些给你回电话。”
还以为池星找他是有什么好事,结果好事没有,顾家倒是沾到屎了!
一想到自己那个出轨还搞出一个私生子的父亲,顾昭怒火不打一处来。
他坐回爷爷对面,但该轮到他走的棋子,他却迟迟没有动手。
顾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心不静做事会乱。”
顾昭也不下棋了,在没调查出是什么事之前,也没将这事跟爷爷告知。
他急匆匆地站起身,对顾老爷子告别,说自己有事先出去一趟。
他要亲自去查这件事!
顾昭亲自动手调查,关于陈津一家的资料不过半小时就从政审的资料库中调出,但这些资料上什么劣迹都没有,反正有不少光荣事迹。顾昭又让人去彻底查一下陈津一家,从他们老家开始查起。
等到顾昭手上拿着被陈津一家粉饰太平的资料时,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草!”
顾家往上几代都是部队的,和平年代后家里的人有从商的,也有从政的,并且从政的居多,手下有不少巴结关系的人,下面到底乱成什么样,其实顾昭心里有所猜测,但没猜到巴结顾家的人都敢牵扯到人命。
这些人比他这个顾家继承人胆子还大!
他带着这份资料去找父亲,将资料甩在父亲桌上。
他父亲看着这份资料,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了?”
“你眼神不好没看到这上面的人命吗?”自从因为私生子的事和父亲闹掰之后,顾昭对父亲就不冷不热的,他指着资料上高银雪的照片,“看到了吗?十几年前的人命,有这条人命,他们是怎么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那是陈津儿子做的事,又不是他。”
“陈津儿子现在的位置也不低!”
“年轻人嘛,谁没做错过事?”
顾昭听到这话怔了一瞬,随后他讥笑了一句:“也是,别说年轻人会做错事,就算您一把年纪了,不是都能搞出来一个私生子?”
“顾昭!”顾昭的父亲不悦地对他呵斥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为什么非要揪着不放?”
他将话题转了回来:“陈津一家我认识,之前在一起吃过饭,你要是看这一家不爽就找个机会撤了他们,没必要把火发在我身上。”
“我只是没想到父亲你把人命看得这么轻。”顾昭还算心平气和地问道,“按照父亲你这个逻辑,年轻人就能做错事杀人,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把‘弟弟’给杀了。”
他说到后面还笑了一下。
顾昭从来没喊过那个私生子弟弟,他父亲听到弟弟这个称呼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脑中甚至转了下顾家的其他人,但对上顾昭讥讽的目光,他才陡地明白这个弟弟是谁。
他大声呵斥了一句:“顾昭,你不能这么无法无天!那可是杀人!你把杀人当成什么了?”
顾昭讥讽的表情更重了几分:“你也知道杀人无法无天啊?那你刚刚把杀人当成什么了?”
顾昭的父亲愣在原地,随后他对顾昭说道:“你不用在这刺我,这家人随便你处置,我不会插手。”
他咬了下腮帮子:“你有老爷子护着,我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不是吗?但是顾昭你要记住,那是你弟弟,是你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跟你妈之外最亲近的血缘。”
顾昭啐了一口:“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我都懒得搭理这种血缘。他要是老老实实地在国外,我也就当不知道这么一个人,但他长大后要是敢蹦跶到我面前。”
顾昭眼眸狭长,他俯身,双手撑在桌上,眼中闪过冷意:“他还能不能活着我就不清楚了。”
“无法无天!”顾昭的父亲指着他怒骂道,“你好歹和池星关系还不错,难道不知道杀人自己也要遭报应吗?!等你去了下面都是孽缘!”
顾昭笑了:“我当然知道,但你不是说了吗,我和池星的关系好啊,他肯定会帮我呀。”
顿了顿,顾昭补了一句:“池星还是很护短的,到时候找他走个后门也不错。”
顾昭的父亲忌惮地看着顾昭。
威胁完父亲,杜绝他将那个私生子带回国内后,顾昭拿着那份资料走出房间。
他也没耽搁,直接开车来到池家公司。
因为来得匆忙,路上他又超速被老熟人交警拦下批斗。
顾昭对交警的态度倒是很客气,连连说自己错了,但在交警开完罚单放他离开后,他又猛地飙起车。
交警在后面气得骂他。
顾昭在车上吹了声口哨,内心是急需发泄的不爽,反正池星看过他的面相,说他这辈子都不会车祸,那就放心大胆地开。
池星办公室的门没关,程辰双手抱头坐在沙发上,已经念叨了两小时该怎么办,池星看着好笑,也就随他去了。
没想到高银雪的妹妹是沈安艺对他的打击这么大。
顾昭手上拎着资料袋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程辰跟傻子似的在自言自语的嘀咕,他看了眼程辰,感觉有些眼熟,然后又看了眼:“这不是那个谁吗?”
顾昭的声音让程辰抬起头看向他,在看到顾昭的时候,程辰愣了下:“顾少?”
程辰虽然不是一线,但也距离一线不远了,自然是见过顾昭的,他以为顾昭找池星有事,站起身和顾昭握手,打算将办公室让给顾昭。
“你不用出去。”池星坐在办公椅上,他坐姿慵懒,对程辰和顾昭隔空各指了一下,“他就是为了陈津一家的事而来。”
程辰下意识看向顾昭,脑中忽地想到自己查到的东西:“对,我差点忘了,陈津背后的保护伞就是顾家。”
顾昭斜晲了程辰一眼:“你也知道这事?你跟陈津又是什么关系?”
程辰礼貌地将桌上的两份资料都递给顾昭,这两份资料顾昭手上也有差不多的,不过他还不知道前因,调查出来的没有池星这边的详细。
池星除了有池家查出来的资料外,还拜托上次见过的灰家小白调查了一番,还查出来陈津一家身后某些隐藏极深的产业。
顾昭一开始是站着看的,后面又坐到沙发上,他看得很慢,看完之后他冒出一句:“难怪爷爷不让我父亲插手顾家的事。”
不在顾家最核心的关系中都能整出这些事,他要是掌权那还得了?
就算有些事他不知道,但他放纵杀人犯节节高升就是最大的错。都能杀人了,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池星:“陈津一家是你们顾家的事,这事池家不方便出手,你自己解决吧。”
顾昭点头,他对池星叹息道:“我不是这种人,我爷爷也不是,你别因为这件事对整个顾家都有意见。”
池星看了眼他的面相:“我知道。”
顾昭摸了下自己的脸,随后他看向程辰:“你……”
程辰苦着脸:“我……?”
顾昭:“你的事吧,其实也不能怪你,你不用太自责。”
程辰眼皮颤动了下,没想到顾昭还会安慰他,他好几秒才说话:“池少也对我说过差不多的话,但就算你们都这么说,我还是觉得自己的过错很大。早在听到外面有打斗的声音我就应该出去制止,我不应该在给酒店前台打完电话后就置之不理。”
他深吸一口气:“这件事虽然不是我的错,但我也有责任。”
顾昭看了他好一会儿:“你肯定是比较内耗的类型。”
顾昭说完后,又站起身要离开,他对池星说道:“职位不小,背后牵扯的关系也有些多,这家人还能蹦跶一段时间,等我完全掌握了证据再把他们拿下,也正好能借着这件事让整个顾家的人都绷紧皮。”
他最后一句话说出来颇有顾家继承人的震慑感,程辰在一旁都听愣神了。
直到顾昭转身离开,程辰才缓缓扭头看向池星:“我发现,跟你关系比较好的几位世家继承人,好像人品都不错。”
池星撑着下巴看着沈安艺过往的综艺和电视剧,对他笑了下:“人品不好的都在另外一个圈子里。”
程辰也站起身,他对池星说道:“我要去找沈安艺……我还是想见一下高银雪,池先生,还要烦请您陪同我走一趟。”
沈安艺下午忙完后浑身疲惫地回到家,她住的是一个公寓,面积不算非常大,但布置得很温馨。
和家里以前的布局一模一样,她在家里留着爸妈和姐姐的房间,每天回家都会去这两间房中坐上一会儿。
在姐姐去世后没几年,家里的爸妈因为思念过甚也跟着离开,她怨恨过、愤怒过,也不甘过,但最后她发现自己的力量太小,就算全家都因为陈家而死,她也做不了什么。
她只能想到自己要有钱,要有权,她和姐姐长得都不错,所以她改名选择了娱乐圈。
她进入娱乐圈已经有不少年了,一开始她烂漫天真,想着自己成为公众人物就能给姐姐报仇,将那个杀人犯的事公之于众。
但当她进入娱乐圈后才发现,想要火起来实在太难了,而且就算火起来,有好多明星依然身不由己地被压迫,也没有任何一个明星敢站出来反抗,所有社交平台上的动态都是岁月静好,殊不知背后经历的那些黑暗。
并且她没有证据,当年姐姐住的那间酒店监控早就被陈家销毁,十几年前的工作人员也早就不在酒店中,就算能找到人,又有谁敢出来当人证?
为了担心被陈家的人认出来,她进入娱乐圈后赚了钱就去整容,现在别说陈家的人认不出她,就算姐姐和爸妈在她面前恐怕都认不出她。
有时候她站在镜子面前,都会觉得镜中的那张脸格外陌生。
但究竟要多火,才能将陈家拉下来呢?
她这些年奔波在商政圈中,就是想搜集陈家做过的那些事,她知道陈家能对她姐姐做出那些事,也必定会做出其他的事,就算找不到姐姐那件事的证据,但能用其他事情将陈家拉下马,她也满足了。
可惜陈家担心十几年前的事情被人翻出来,现在不管做什么都密不透风,她努力了这么多年,手上也没有太多的证据。
但她没有放弃,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总有一天她会让陈家付出应有的代价!
沈安艺脱下外套走进房间中,她先是去爸妈的房间给爸妈上了一炷香,然后又走到姐姐的房间。
姐姐的房间和爸妈的不同,爸妈的只是黑白照片,但是姐姐的灵位前除了照片之外还有玉牌,玉牌是找大师做的。
她在进入娱乐圈后找大师询问姐姐的魂魄是不是还在,大师说还在,但是她看不到。不过大师又说,她可以给姐姐做一个玉牌随身戴在身上提升运势,可以让她在娱乐圈中更火。
大师还说,这也是她姐姐的想法。
沈安艺愣了愣,娱乐圈中经常会有养小鬼做古曼童转运的明星,原来成年人的魂魄也可以吗?
沈安艺按照大师的要求做了姐姐的玉佩,但她没有随身携带,也没有从姐姐那里借运势,只希望姐姐的魂魄能陪在自己身边,看着自己是怎么帮她报仇的。
除此之外,她不会从姐姐那里借运,生怕会对姐姐有不好的影响。
但当她每次忙完回到家后,也喜欢坐在姐姐的玉牌前和姐姐说着话,小到最近吃了什么好吃的,娱乐圈的八卦,大到她今天又发现陈家的什么证据,她都毫无保留地一一说出。
今天她也是如此,然后她说着说着还问道:“姐姐,你真的在吗?爸妈也都还在吗?”
高银雪就站在玉牌旁,她没好气地说道:“我在,但是爸妈早就走了。”
沈安艺继续说道:“昨天拍广告放鸽子的那个男星,听说他去找池星了,我要是也认识池星就好了,我去求求他,说不定他会帮我,我没权势对付不了陈家,但是池家不一样。”
“不过听说池星不近美色,好多娱乐圈的明星想找机会认识他都遇不到,就算偶尔遇到,池星也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他是不是眼光特别高,都看不上娱乐圈的明星啊?”
“而且听说他最近官宣了,也不知道是谁能把他拿下。他现在有另一半了,我连去勾搭的想法都没了。”
“看来我还是太有良心,我情愿自己没良心,这样才能走得更高帮你报仇。”
高银雪拉长了语调:“妹啊,你还是有点良心吧,没良心就危险了,想勾搭池星你可快死心吧!我真怕裴先生听到这话会把你从阳间带到地府!到时候咱们一家可就真正地团聚了,还谁替我报仇呀?”
她说着还补了一句:“想要勾搭池星,还不如跪在池家门口来得靠谱。”
她这句话话音刚落,家里门铃突然响了。
在自说自话的沈安艺和高银雪都看向门口的方向,沈安艺站起身走到门口,但她独居,又是明星,也没开门,只是透过猫眼打量着外面。
一张放大的脸贴近猫眼,对着猫眼喊道:“沈安艺,快开门,我是程辰。”
沈安艺有些疑惑,程辰怎么找上门了。
他旁边似乎还站着一个人,但程辰的大脸将猫眼堵得什么都看不到,沈安艺也不知道旁边是谁。
可能是程辰的小助理?
看到是跟自己合作过好几次的程辰,沈安艺心中的戒备消散不少,她打开家里的大门,不过外面还有一层透气的门,她没看到程辰旁边的人是谁,这一扇门她没打开,只是站在门口问道:“程辰,你不是在帝都吗?”
她问出这句话后,忽然看到程辰身边的人,正是她刚刚还在和姐姐念叨的池星!
沈安艺怔了好几秒,然后本能般地打开外面那扇门。
她的小动作被程辰看得一清二楚,程辰捂着胸口说道:“哇,咱们合作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比不过你第一次见的池先生啊?”
“别胡说。”沈安艺将俩人迎进来,然后视线一眨不眨地看着池星。
她犹豫地问道:“池先生,您来找我是什么事?”
池星跟她握手,然后拿出自己对外的捉鬼名片:“自然是为了鬼的事。”
这名片看起来有点好笑,但在场的几人谁都没笑,反倒是玉佩里的裴钦笑了好几声。
沈安艺下意识看向身后的一间卧室,池星也看向那间卧室,因为卧室门口正站着一个浑身都是伤痕和血迹的女鬼。
和其他女鬼惨白的脸色不同,这个女鬼的脸上都是血,看起来尤为触目惊心。
她直勾勾地看着池星,张嘴打了个招呼:“池先生、裴先生。”
和阴森的表情不同,她语气倒是意外的开朗。
“鬼的事?”沈安艺抬起头直视着池星,语气有些颤抖:“您的意思是说,我身边真的有鬼?我姐姐和爸妈还在?”
池星没看到房间里还有她爸妈的鬼魂,只有高银雪一个人的魂魄还在。
高银雪痛心疾首地说道:“池先生,她看不到我,我有好多话想跟她说都没机会,正好您帮我转达一下!一开始爸妈还放心不下她没去帝都,但听她天天嘀嘀咕咕哪家店好吃,爸妈馋死了,偏偏又吃不上,都被她气坏了,就走人了!”
池星:“……”
池星将这话原数转述。
沈安艺听到这些话愣了许久,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咽了下口水说道:“这、这是、是我姐姐说话的语气……”
她猛地转身跑到卧室门口,东张西望地看着空气,声音哽咽:“姐姐,你真的在啊?”
然后她又像是反应过来,忍不住对着池星问道:“池先生,您是怎么知道我姐姐的事的?”
一直没吭声的程辰总算在这时候开口说话了,他声音很弱:“我跟池先生说的,我见过你姐姐……”
他听到高银雪的魂魄还在,被吓得躲在池星身后,但是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又从池星身后站了出来,他脸涨得通红:“我这些年都一直记得你姐姐的事,所以才会去找池先生。”
高银雪和沈安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疑问,尤其是高银雪,她一脸的莫名其妙:“你认识我?我怎么不记得你?”
她飘到程辰身边,绕着程辰转了一圈:“小脸挺帅呀,但我真没印象。”
池星嘴角微抽,他说了一句:“能坐下来再说吗?”
沈安艺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招待池星和程辰,她将俩人迎到沙发的位置坐下,然后又去厨房倒了几杯水。
这其中就有高银雪的,不过她想到高银雪刚刚的话,又端起其中的一杯水放到高银雪的灵位前。
她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喃喃自语道:“要是早知道爸妈被我馋坏了,我肯定会多买一份上供,但我爸妈生前最讨厌垃圾食品了,我以为他们肯定不吃。”
高银雪坐在单人沙发吐槽道:“因为活着的时候担心健康问题,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垃圾食品是不能吃的?好吃就完事!”
池星:“……”
程辰知道高银雪就在这房子中,在沙发上都有些坐立难安,他手上端着一杯水,想要开口道歉,但开口好几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池星看不下去了,对着高银雪的方向说道:“你不记得他了?你出事那天,他就住在你对面的房间。”
高银雪愣了一下,重新看向程辰。
有池星的这句话开头,程辰也终于壮起胆子,他视死如归地说道:“没错,当时就是我!”
高银雪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然后说了一句池星没想到的话——
“你那时候才十几岁吧?看起来挺青涩,现在比以前帅多了。话说你是不是对我妹有意思啊?我之前飘到剧场上有看到你,你在偷看我妹,都脸红了。”
池星:“……”
池星若有所思地看着高银雪,看她这个态度,好像完全没把当年程辰没开门的事放在心上?
程辰不知道高银雪在说什么,他闭着眼睛把当年的事完全说出,随着他的诉说,高银雪也不再说话,沈安艺第一次知道当时的程辰就住在姐姐对门,她有些失神地看着程辰。
在程辰全部说完后,客厅里依然寂静。
沈安艺说了第一句话:“你当时是在睡觉吧。”
她眼眶很红,就说了这几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她抽出桌上的纸巾擦了擦眼睛,到底没能忍住又说了一句:“如果你能出去帮帮我姐姐就好了。”
“他还好没出来。”高银雪这次说话的声音森然了许多,“当时陈夜喝了酒,还吸了毒,他要是出来,他也会没命。”
“我在敲门求救后就后悔了,我记得他,还是个小孩子,也就比我高一点,细胳膊细腿的,出来也会挨打。”
池星将这话转述给程辰。
程辰却摇了摇头:“我又没那么傻,知道打不过肯定不会硬上,但是我会帮你报警啊!”
“没用的,报警也只能阻挡一次。”高银雪垂下眼眸,她眼皮上都是血迹,随着她的动作还在往下滴落,“我当时无意间得知他吸毒,并且还有做这方面的生意,如果我不加入,后面也迟早会没命。”
程辰和沈安艺听到池星转述的这些话,都有些不可置信,沈安艺从沙发上站起身:“他果然在做这种生意,之前我有查到过!”
因为愤怒,她胸口剧烈起伏着:“但是我只查到一些皮毛,更多的一直没找到证据!”
主要当时她也有些不可置信,在那个职位上,怎么还会和贩毒扯上关系?
程辰却问道:“你有他贩毒的证据吗?”
高银雪摇头:“没有,他全家人都老奸巨猾的,我怎么可能抓到他们的证据?”
“不过我当时跟他对峙的时候有用手机录音给自己留后路,但是我都死这么多年了,手机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沈安艺听到这话,却忽然走向自己房间:“我没丢,你的任何东西我都没丢,手机被我放在盒子最下面!”
高银雪有些吃惊地跟在她屁股后面走向卧室:“你啥时候收起来的,我咋不知道?”
沈安艺在房间找了好一会儿,总算找到那个盒子,盒子里不仅有高银雪十几年前用的手机,还有许多高银雪小时候送给沈安艺的礼物。
沈安艺抱着盒子走出来,她表情似哭非哭:“我怎么可能丢了呢,这手机是我用压岁钱送你的生日礼物!在你出事后我就把你的东西全部收拾好,只是这些东西自从十三年前我收起来后就从来不敢再打开。”
别说打开了,只是想到都会触景生情。
高银雪有些复杂地看着沈安艺,她轻轻抱了下沈安艺,阴森的声音都变得温柔了许多:“有时候我看着你拼命给我寻找证据的样子,我觉得很欣慰。但更多时候我更希望你能放下这些仇恨,去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沈安艺听着池星这段话的转述,低下头想了许久,对着空气说道:“等我帮你报完仇,我就退出娱乐圈,去过我自己喜欢的生活,我一点都不喜欢娱乐圈。”
她说着,将盒子里的手机拿出来,不过十几年前的手机早就没电了,充电的线也和现在的不一样,她有点忧愁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手机,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池星说道:“帝都的手机城还有这种老款手机在卖。”很多人买了也不用,就是留着收藏。
沈安艺眼睛一亮:“池先生,我想去帝都一趟。”
“其实我早就想找您了,我看过您的那场直播,网友都猜你家里和公司里能看到鬼。”
沈安艺对池星眨着眼睛,她将手机收起来,对池星双手合十地说道:“我想再见我姐姐一面,可以吗?”
程辰也举起手,他语气有些复杂:“我也有话想要和高银雪单独说。”
高银雪有些羞涩地说道:“哎呀,我竟然这么受欢迎呀?”
池星笑了下,不过他看向高银雪:“他们要是看到你,应该会很愤怒。”
高银雪摸着自己脸上的血,她神情微变:“那我先去洗个脸,虽然没报仇洗不干净,但也不能这样子见他们。”
一行人来到帝都后先去手机城买了充电线,然后直接来到池家公司。
一来一回,已经是深夜,这时候的池家公司已经都下班了。
池星打开公司的门,带着几人前往办公室。
他将沙发往后面挪了点,然后坐在沙发上。
程辰和沈安艺一直盯着办公室,不过等了好半天都没能看到高银雪。
俩人倒是没怀疑池星是假冒的大师,就是有些疑惑,高银雪人呢?
池星:“估计你们得等会儿,她去洗脸了。”
俩人听到这话,神色都有些黯然,程辰还好,他到底没看到那天的高银雪,但是沈安艺在医院见过姐姐的最后一面——想到姐姐当时的模样,她攥紧了拳头,找到充电口将那部十几年的手机充上电。
沈安艺蹲在地上看着手机充电,老款手机也不知道有没有坏,反正充了好一会儿,手机依然是黑屏,好像连一丝电都没充进去。
沈安艺咬着唇,心里涌起强烈的不甘,她想要这手机里的录音怎么这么难?为什么连老天都要帮着坏人?
在沈安艺想要哭的时候,突然感觉头顶一凉,有股寒意顺着她的天灵盖一路往下,冻得她浑身一僵,但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惊喜地转头,脱口而出:“姐姐?”
暂时洗干净身上血迹的高银雪弯着腰摸着沈安艺的脑袋,她浑身都是鬼的戾气,但是她的动作又无比温柔。
沈安艺看着脸色苍白的高银雪,也不在意她身上的寒气,紧紧地搂住高银雪,她没能憋住自己的情绪,在高银雪怀里放声大哭,一声声地喊着姐姐,仿佛要将这十几年的委屈尽数发泄。
从高银雪走进办公室就看呆的程辰瞳孔涣散,他以为自己就算害怕也不会失态,但实际上,在看到鬼的瞬间,他被吓得双腿发软,直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手都在微微发颤。
这可比那团黑烟更具有冲击力!
高银雪看起来和十几年前一模一样,很高,也很白,和他记忆中没有任何差别!
程辰撑着发软的腿勉强站起身,中间还差点没能站稳栽倒在地上,池星扶了他一下,他才站直身子。
他心脏狂跳地往高银雪的方向走了几步,他想开口说什么,但看着被高银雪搂在怀里哭得一脸狼狈的沈安艺,最后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高银雪回头看了他一眼,食指竖在唇上,对他嘘了一下,然后哄着怀里的沈安艺。
沈安艺哭得直抽抽,她也不说话,就是死死地抱着高银雪,好像自己一松开手姐姐就会直接消失。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你现在可是大明星,怎么一点偶像包袱都没有?”高银雪面露感慨地拍着沈安艺的后背,“小时候你刚生下来,我还和爸妈说妹妹好丑,没想到你长开后是家里最好看的那个,长大后也最有出息变成了大明星,你这些年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姐姐真的很为你自豪。”
她声音有着独属于鬼的阴寒,但她语调不疾不徐的,神态也很温和,乍一看起来,只是一个脸色有些白在安慰妹妹哭鼻子的姐姐,一点都不像鬼。
程辰心里的惧怕在听到高银雪的这些话后也消散了不少,他嘴上一直嚷嚷着要见高银雪,要对她道歉,但他看到高银雪的瞬间,却发现那些话都太多余。
高银雪是个性格非常好,完全不会迁怒他人的鬼。
程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突然说了一句:“像你这样性格的人才应该好好活着,那些垃圾才该死。”
高银雪转头看着他,程辰也看着高银雪,他没说道歉的话,但心里所有想说的话都在这个对视中。
高银雪多看了他好几秒,然后又看向自己怀里还在哭的沈安艺,对程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妹?”
沈安艺的哭声顿时一停,程辰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迅速变红,然后结巴着否认了——
“没有!”
池星玩味地看着程辰,紧接着看到充电的手机屏幕亮起,他眉梢微挑,走到手机旁语气中带着笑意:“有录音在,这事就算有证据了。”
不管是高银雪的事情,还是陈家贩毒的事情,这份录音都将是这些事情的突破口。
池星看向高银雪:“陈家牵扯到贩毒事件中的所有人,很快就会下来陪你了。”
贩毒不是其他的事情,按照陈家这些年的贩毒重量,足以让他们死无数次。
一旦这份录音爆出来,陈家被拉下马是板上钉钉的事。
沈安艺在哭过之后冷静了许多,她看着在充电的手机,指尖都在发颤,说话的声音虽然还带着哭腔,但语调却很激动:“等到我把录音拷贝出来我就去网上曝光陈家人!”
不过说到这,她顿了下,又看向池星,有些迟疑地说道:“但是我这些年还调查出来一件事,陈家背后是顾家,我担心顾家会将这些事压下去。”
“忘了告诉你,除了你和程辰之外,顾家也在找陈家的证据。”池星看了程辰一眼,然后对她笑了笑,“从一开始你就不是孤军奋战。”
顾家会帮忙让沈安艺有些始料未及,她吐出一口气:“我以为顾家肯定会帮陈家,这些年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程辰:“顾家里有坏的,但也有好的,尤其准备干掉陈家的还是顾少,他是池先生的朋友,池先生的朋友肯定都是好人。”
他语气充满了信任,高银雪和沈安艺也用一种信任的表情看着池星。
池星:“……”
突然有种外人对他滤镜太大的感觉。
第124章 陈夜
池星似笑非笑地看了几人一眼, 玉佩里的裴钦也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声。
但对上这俩人一鬼钦佩又充满感激的眼神,池星还是说道:“顾昭他们还是不错的。”
不过按照几人说的这么一想,池星发现自己身边的人竟然都还不错,不管是人、鬼还是其他物种, 竟然普遍都能算是“好人”。
池星脑中划过剥皮鬼, 就连这种本该手上沾满血迹的鬼, 竟然都不算人品太坏。
听说他最近还在海市里忙着给那栋大楼里的冤死鬼寻找仇家, 都不能说他人品坏了, 反而是出乎意料的是个好鬼。
这时候, 老款手机也差不多充满电, 沈安艺将充电线拔了打开手机。
开机很慢, 几人都凑在手机旁等待着。
将近一分钟的时间,手机才勉强开机, 不过沈安艺找不到老款手机上的录音在哪里,高银雪也十几年没碰过这个手机, 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录音文件的位置。
池星以为这段录音会很短,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段长录音,有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录音当中高银雪的声音很清晰, 另外一道说话的男声是陈夜的, 旁边还有其他嘈杂的说话声,不过不是很清楚。
但是高银雪和陈夜的声音够清楚就绰绰有余了。
从录音中能听出来高银雪说话时的紧张和忐忑, 她在发现陈夜在吸毒已经够震惊了,没想到他还在做这种生意,她的惊慌从录音中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反观录音中的陈夜,不仅不害怕, 反而有恃无恐,说陈家背后有靠山, 这种事不可能被发现,在每次的检查之前他们就会收到消息。
随后他又让高银雪也加入他们,说话间既有引诱,又带着威胁,说高银雪如果不加入,那她知道这个秘密就很危险了。
几人将这二十分钟的录音从头到尾地听完,池星摸着下巴说道:“十三年前就有靠山了?顾家的人当时就和他们认识了?”
如果事情是这样,那顾昭这事就不好处理了,只要这份录音出现在公众面前,其他人肯定会追问陈家这么嚣张背后的靠山是谁。
顾家那边的情况池星没过多调查,他走到一旁打了个电话给顾昭。
现在顾昭看到池星的电话都有点害怕,他接起电话不等池星开口就主动说道:“顾家又整出什么事了?”
池星:“……”
“这都被你猜到了,我这边现在有份录音,录音里面的陈家人在十三年前就说自己有靠山,该不会那时候就攀上了你们顾家吧?”
顾昭胆战心惊地听完,然后长出一口气:“十三年前的靠山?不是顾家,他们是差不多七八年前才认识的我父亲,之前的靠山应该是他们那边城市的人。”
池星也松了口气,他声音中带上笑意:“这录音是肯定会公布的,还好你们顾家没那么早就牵扯其中。”
顾昭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池星,谢谢你啊,你还能惦记着我。”
池星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惦记着你,池家跟顾家有合作,你们要是倒霉,池家的生意也会受牵连。”
顾昭在电话里笑了下:“也对,我刚刚又和我父亲大吵了一架,我打算去找陈家的陈津和陈夜。”
池星随口问道:“你一个人去吗?”
顾昭“嗯”了一声:“这事没解决完我都不好意思跟我爷爷说。”
“你父亲做出来的事情,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去找的陈家人是贩毒的,你就不怕他们家里藏着枪?你一个人去不太安全,最好让你爷爷派人跟你一起去。”池星看了眼手表,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大半夜的去找毒贩,怎么看都是会一命呜呼的后果。
“你在家里等一会儿,我这边再找个人跟着你吧,她不会露面,但你遇到危险也能帮你一下。”
顾昭有些发愣地听着电话里池星的嘱咐,他和池星基本上很少说到正事,但最近一段时间,不管是林鹿王嘉阳还是陆朗都和池星接触过一些正经事,从几人口中顾昭经常听到他们对池星的夸赞,说池星做事缜密又细心。
之前顾昭还有点不太信,心想池星那个一言不合就揍人的性子就算细心也不会比林鹿还要谨慎了,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池星做事确实比他们都要成熟不少。
顾昭在电话里唏嘘了一句:“池星,你这么有经验,一看你最近遇到的麻烦事就不少。”
这玩意可不是天生的,都是经历无数事情被磨砺出来的……他一点都不羡慕,真的!
池星在电话里有些无言以对,他啪的一声挂断电话,然后给杜美发了条消息,让她去找顾昭。
杜美怨气重,又特别擅长吓人,有她在,顾昭基本上不会遇到危险。
杜美接到短信的时候整个人正在地下睁着眼睛,她没睡觉,就在黑漆漆的地下嗅着血腥味,手机响起的声音吓得她一个激灵,她一抖,她身上的几块地板都在跟着发抖。
看到短信上的内容,杜美从地下飘上来,她在小区门口等了一会儿,然后拦下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惨白着一张脸问她去哪儿,她也惨白着一张脸报出顾家的地址。
司机听到顾家的名头,脸色都红润了一点,纯纯被吓的。
“顾家?那个大院里?卧槽,那个大院住了好多军区的人,鬼都不敢进去!”
杜美在身上掏了掏,掏出一张冥币:“加钱。”
“坐好,走喽!”司机脸色更红润了,“对于鬼来说再恐怖的地方也比不上冥币有诱惑力!”
“……”杜美深感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的正确性,然后她还给池星发了条短信。
「老板,记得给我报销打车费。」
池星:……
池星:发票,上报财务。
杜美喜滋滋地坐着车来到顾家住的大院,不过司机在离大院很远就不敢继续靠近了,杜美只能自己飘进大院中。
和司机说得相似,这大院中的阳气十分浓烈,杜美飘进来没一会儿就感觉浑身不舒服,她又给池星发了条消息。
「还有精神损失费和营养费。」
池星:……
池星:行。
收到池星言简意赅的回复,杜美瞬间没那么难受了。
她找到顾家的位置飘进大院中,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但是顾家后院还有两个人。
一个人坐在摇椅上似睡非睡,另一个站在摇椅前低声说着什么。
杜美一眼就认出来站着说话的那个是顾昭,在摇椅上的老人应该是顾老爷子。
顾昭将事情全部说完后,低着头说道:“爷爷,我想现在就去找陈家人。”
顾老爷子看了他一眼:“你行事还是过于冲动,哪有这个点去别人家找事的?”
顾昭抬起头,小声说道:“电视剧里剿匪的人都是半夜行动的。”
顾老爷子嘴角微抽,他没接这个话题,而是说道:“你父亲搞出来的烂摊子,怎么不让他去解决?”
顾昭认真说道:“因为他会搞出一个更大的烂摊子。”
顾老爷子和站在院子角落里的杜美都笑出了声。
顾昭继续说道:“我一开始说自己过去,但是池星说不安全,让我从您这借点人过去。”
“真这个点就去?”顾老爷子再次问道。
顾昭点头。
顾老爷子颔首表示知道了,他从摇椅上起身,对顾昭说道:“你等一会,小刘和小李马上过去陪你一起去。”
顾昭感动地点头。
顾老爷子转身前往屋子里,整个院子里只剩下顾昭一个人,顾昭莫名觉得有点冷,他左右望了眼,降温啦?
他也没多想,还给池星发了个消息:你安排的人来了吗?我这边马上就要出发了。
早就收到杜美已到达消息的池星回道:到了,在你家院子里。
顾昭:?
院子虽然不小,但也属于一眼能望到头的大小,顾昭愣是没看到有人在院子里。
顾昭:在哪?我怎么没看到?
他还幽默地问了句:你安排的人是什么躲在黑暗中的暗卫或者刺客吗?
池星:要不你再猜猜呢?
顾昭想了好几秒,突然想起来池星还是一个大师……他后背一寒,嘶了一声,手机戳字的手都在发抖:你该不会给我安排了一个鬼吧!!!!!!
池星没回。
顾昭两眼一黑,感觉还没去找陈家人的麻烦,自己就要先被吓死了。
他双手抱拳在院子里的四个方向各拜了一下:“不知道你是姐妹还是兄弟,今晚还请多多关照。”
杜美扑哧一声笑出来。
顾昭打完招呼后感觉院子里飘过一阵凉风,冻得他头皮一凉,他揉了下头发,对着空气继续拱手说道:“来者即是客,你要我上点香吗?”
杜美感觉顾昭还挺讲究,不过她不饿,就没回话。
主要是她就算回话了,顾昭也听不到。
顾昭去房间里摸了几根香出来,杜美虽然不饿,但上供来的香不吃白不吃。
香灭,门口也传来敲门声。
顾昭前去开门,两个个子很高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
顾昭主动打了声招呼:“刘叔、李叔。”
俩人都属于沉默寡言的那种,默默点头。
顾昭神秘兮兮地看着俩人的裤兜,这目光的位置让刘叔和李叔有点不自在,刘叔下意识捂裆。
顾昭:“带家伙了吗?”
刘叔和李叔点头。
顾昭心里一松,随后又对院子里的空气招手:“走啦!”
刘叔和李叔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不知道顾昭在和谁说话。
等到上车时,顾昭又专门打开车门对空气招呼道:“你先上。”
饶是手上有不少鲜血的刘叔和李叔,看到顾昭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都不禁有些后背发寒。
路上很安静,顾昭一行人将车停到陈家门口,这是一个高档小区,普通人都进不了,但是顾昭几人的车牌是军区的,说过来处理事情,小区的保安仿佛明白了什么,连忙给车放行。
顾昭下车后站在陈家的门口看了好一会儿,陈家的房子是一个占地面积特别大的别墅,从外面的门栏看向里面,能看到郁郁葱葱的名贵树木以及外部装修就很奢华的大别墅。
这住的地方看起来比顾家要好很多。
顾昭先是按了下门铃,响了一声就有人接起,一个年轻的保姆询问外面是谁。
顾昭报出自己的名字,保姆说陈先生在睡觉,没有预约还请白天再来。
“白天再来?”顾昭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然后踹了一下门,“开门。”
池星脾气差,他对外的脾气也没好到哪去,打架闹事的频率比池星还要高。
保姆看顾昭来者不善,在视频那边惊呼了一声,没过多一会儿,门口匆匆走来几个人,分别是陈家的几个保姆和管家。
顾昭看到陈家的保姆数量没忍住笑了出来,不愧是做毒品生意的,连管家都有,就是有钱。
他脸色很冷,身后又跟着同样冷着脸的两个壮汉,管家也不敢耽搁,连忙让人去联系陈津。
顾昭也没被放进陈家,管家试探性地问道:“您是顾家的那位顾昭吗?”
“对,就是我。”
一听到是这位,就算是来闹事的,管家也不敢不放人进来,他打开门客气地将顾昭迎进来:“陈先生在休息,我带您去会客室,您稍等,陈先生马上就来。”
管家说着,还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顾昭身后的刘叔和李叔,然后他眼皮微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顾昭跟着管家一路来到会客室,陈津起来迎接的速度很快,顾昭前脚刚到,陈津后脚就来了。
他看到顾昭立刻迎上来握手,语气十分客气:“顾少,您怎么来了?您快请坐。”
顾昭没坐,他站在会客室的一幅画前,这幅画拍卖的时候他也在场,价格高昂到让他有点惊讶,当时还和陆朗吐槽来着,陆朗说他俗气,画的价值不能只看价钱。
陈津的职位虽然还算大,但是正儿八经算起来,就算拿一百年的工资也买不起这幅画。
顾昭没坐,刘叔和李叔也没坐,俩人站在顾昭身后,跟静默的雕塑似的。
陈津观察了一下顾昭的脸色,直觉顾昭是来找麻烦的,当下更客气了几分,对顾昭说道:“顾少喜欢这幅画?我给您包装起来,等会儿您走的时候我放到您车上。”
顾昭摇头:“我不是喜欢这幅画,是在想这幅画的价格。”
这话火药味很重,陈津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表情更为礼貌了:“顾少,人各有所好,为了爱好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
顾昭转头看向他:“陈家似乎很有钱?”
陈津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然后顾昭的下一句话又到了:“你们家这么有钱是做什么的?”
“我爱人那边有开玩具厂,生意做到了南方。”陈津小心地回着话,说生意做到了南方就是在说生意相当不错,陈家不缺钱。
偏偏顾昭不依不饶地问道:“你们这生意我记得顾家也有参与?也就是这几年才开始做,生意虽然现在还不错,但当年这幅画拍卖的时候,陈家的纯利润怕是买不到这幅画吧?”
顾昭对他笑了下,终于走到沙发上坐下:“你们陈家是在借着顾家的势做其他的生意吗?”
陈津连忙否认:“我们家就只开了这么一个厂……”
顾昭不甚客气地打断他的话:“陈先生,我今天既然来了,就代表我、我们顾家已经知道一些事了。”
陈津额头的冷汗不受控制地流下,但他到底做了多年的生意,心里虽然害怕,但表面上还是装成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顾少这话我不太明白。”
顾昭的手翻动了一下,掌心中赫然是一袋白色粉末的包装。
陈津有些呆怔地看着这袋白色粉末。
顾昭看了眼刘叔和李叔,刘叔和李叔走到陈津身旁,一左一右按住他的肩膀。
陈津一愣,下意识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家!还有没有王法?”
顾昭不紧不慢地打开包装袋,拿着一袋白色粉末走到陈津身前掰开他的嘴。
陈津脸色煞白,他死死闭着嘴,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顾昭,嘴里一堆想要骂人的话但是他不敢张嘴!
这时候会客室门口冲进来一个男人,男人三十多岁,人高马大的,他大声喝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在看到顾昭手上的白色粉末时,他瞳孔一缩:“你们要对我爸做什么?”
“陈夜?”顾昭看了他一眼,“我还没找你呢,你倒是自己过来了。”
陈夜大步走向顾昭,压抑着怒火说道:“不知道我们陈家哪里得罪了顾少?顾少这种行为未免过于无法无天了!”
顾昭直接嗤笑出声:“哇,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你?说我无法无天?”
他说到最后,无法克制地大笑出声,然后笑容猛地一收:“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说我?”
“顾少深夜跑来陈家还口出狂言对我父亲做出这种事情,就不怕栽了跟头吗?”陈夜眼眸阴沉地看着顾昭。
刘叔的手摸向衣兜,静静地看着陈夜。
陈夜看着衣服下面的形状,脸色骤变,忌惮地看着顾昭几人。
顾昭拿着那包白粉,语气很冷:“你们做什么生意我顾家管不着,但千不该万不该碰这些东西还牵扯到我们顾家!”
白粉就在陈津眼前晃悠,陈津怕被灌粉,不敢开口说话,拼命对陈夜使着眼色。
陈夜再多的怒火在刘叔和李叔的威胁下都变得冷静了许多,他压低声音:“顾少,有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您先把我父亲放开。”
他对顾昭侃侃而谈:“这事情连您父亲都不清楚,没想到顾少能查到,顾少真不愧是顾家的继承人。”
陈夜以为顾昭今晚来只是因为毒品怕牵扯到顾家,这事要是被顾家捅出去,他们陈家没好果子,但要能把顾少也拉上船,以后这生意就算是彻底稳了!
如果到时候事情兜不住了,顾家就算为了保顾昭,都不会任由他们陈家落马!
陈夜给顾昭戴了一顶高帽子,然后亲自给顾昭倒了一杯茶端到顾昭面前:“顾少,您喝茶消消火。”
“据我所知,顾家家风清廉,顾少在家中被压抑这么多年,想不想试试新的世界?”
顾昭皱了下眉头,没接陈夜手上的茶水,他压抑?他压抑个鸡毛,压抑不会去飙车放松吗?还新世界?有什么新世界比跟在池星身边见鬼还要刺激?
顾昭没吭声,但陈夜以为自己把顾昭说动了,他也没在意顾昭没有接茶,而是自己喝了口茶,紧接着贴在顾昭耳边说道:“顾少,这个生意的利润极高,我们陈家这些年已经将销路彻底打通,您要是想要在这时候入伙,一周一个小目标轻轻松松。”
“是吗。”顾昭看着滔滔不绝的陈夜,手上的白粉一转,直接丢进他的嘴里。
顾昭是练家子,这动作快到陈夜都没能反应过来,但他舌尖一尝到白粉的味道立刻出声说道:“这不是……”
他呸的一下吐出嘴里的东西。
“这是面粉。”顾昭突然笑了下:“你们以为这是什么?”
陈津和陈夜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他们竟然被一包面粉诈出了老底!
也是,顾昭从头到尾都没说他们做的是什么生意,是他们自爆家底。
会客室的氛围变得凝滞,陈津知道那不是毒品后也敢开口说话了:“顾少,不如您先让人放开我,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虽然被顾昭耍了一道,但陈津这个老狐狸非但没生气,反而笑呵呵地看着顾昭:“顾少这手段比犬子年轻时候要厉害多了。”
陈夜也跟着点头:“我年轻时候可没这脑子,顾少,您请坐,这事我们慢慢聊。”
陈津和陈夜对视一眼,下定决心今晚必须要说服顾昭加入他们。在他们看来,顾昭直接来找他们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就算是世家那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顾家的权势在这,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们也不想和顾家撕破脸皮。
顾昭的表情有些疑惑:“我有说是来跟你们做生意的吗?”
他寒声说道:“我是来警告你们,等你们被抓的时候,要是敢扯上顾家——”
剩下的话顾昭没说完,但顾昭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要不然担心这事让顾家也受到影响,顾昭才懒得来这一趟。
会客室里的气氛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陈夜本就脾气火爆,听到这话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也摸向自己后腰,
真当他们陈家是吃素的?顾昭他们虽然不敢动,但那两个对他老爸不客气的中年男人听到这些话就别想走出去了!大不了他们之后就离开帝都去其他地方做土皇帝!
在外面转悠了好几圈的杜美哐哐哐地给池星发着消息:老板,这陈家别墅门口贴着符箓啊!
杜美:我都进不去!
池星这边在给顾昭打完电话后就看到沈安艺和程辰都眼巴巴地盯着他看,他挑眉问道:“这样看我做什么?”
沈安艺:“顾少要去陈家吗?我也想去。”
“我也想去。”高银雪也说了这几个字,她看向池星,“我死后去找过陈夜,但是没敢近身,他家里有驱邪的符箓,您派去的鬼可能进不去陈家护着顾昭。”
“普通的驱邪符箓拦不住杜美。”池星随口说道,杜美在公司有跟在黄一天身边学这些破解的法子,她都能短暂地控制活人,更别说普通的符箓。
高银雪:“陈家不是普通的符箓。”
池星有点诧异。
程辰在这时候说道:“池少,你就带我们一起去吧,你肯定能破解符箓,高银雪她等了这么多年,让她进去吓一吓陈家人也行呀。”
高银雪和沈安艺都睁大眼睛看着池星。
池星也担心顾昭那边会出事,略微想了几秒后带着几人前往陈家。
陈家就住在市中心的位置,从池家公司过去很快。
程辰看着陈家的大别墅,发出感慨:“这个小区的房子我看过,挺贵的,我都没能舍得买。”
大门紧关着,池星按了下门铃。
会客厅内,陈夜正打算动手,管家额头冒着汗出现在会客厅门口,他浑身都是汗,看起来吓得不轻:“陈少,又来人了。”
陈夜:“又是谁?”
管家:“池少。”
顾昭紧绷的表情一松,他脸上带出一个笑,对刘叔和李叔使了个眼色,俩人放开陈津。
顾昭看都没看陈家父子一眼,大步走出会客厅要去门口接池星,看起来他跟这别墅的主人似的。
陈津和陈夜也跟在顾昭身后,不过和顾昭的高兴不同,这俩人都紧紧皱着眉,感觉大事不妙。
池星正被保姆带着前往会客厅,他刚走到会客厅门口,正好看到顾昭等人从里面走出来。
“池星!”顾昭仿佛跟见到亲人似的,语气热情地喊了一声,哪还有刚刚对着陈家人冷着脸的模样?
池星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没事后才看向他身后的陈津和陈夜。
陈津主动开口问道:“池少,您这大半夜的前来所为何事?”陈家和池家可没合作,这位总不可能也是因为毒品而来的吧?
池星没理他,而是抬头看着整栋别墅,别墅的外形是月牙白的,材质特殊,在月光下隐隐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而别墅外面并没有符箓的痕迹。
杜美指着别墅外层的几个地方:“这符箓藏在里面!”
池星摸了下玉佩,下一秒别墅外层的四处方向同时发出断裂声,这声音不算大,但在安静的深夜中却让人下意识抬头看去。
外墙裂开一道道缝隙,连带着里面的符箓都四分五裂。
陈津和陈夜同时脸色一变,俩人看到损坏的符箓,已经知道池星的来意了。
这符箓本就是为了高银雪而准备,这么多年他们顺风顺水惯了,其实心里早就忘了高银雪这么一号人,但现在突然裂开的墙缝让他们陡地想起十三年前的那件事。
池星看着陈家父子:“先进去再说?”
池星比顾昭看起来还像陈家别墅的主人,杜美在前面引路,他自然地跟在杜美走进会客厅。
会客厅里十分安静,管家抹着汗站在角落里,池星坐在沙发上,对顾昭招手:“坐。”
顾昭走到他身边坐下,沈安艺和程辰还有点没回过神,他们只感觉池星看了眼那墙壁,然后墙壁就裂、裂开了……要是池星看的是他们的脑袋……
沈安艺和程辰默契地坐在池星侧边的位置,不能让池星看到他们!
高银雪一步步飘在陈夜身后,紧紧贴着陈夜。
陈夜突然打了个冷颤。
池星对陈家父子说道:“你们也坐。”
他说着还看了眼茶壶里的水:“水都凉了,你们刚刚聊了不短时间吧?管家,再上一壶新的茶水。”
管家从角落里突然出现,端着茶壶重新上水。
池星又看着陈家父子,笑着问道:“你们怎么不坐?”
在池星似笑非笑的表情中,陈津和陈夜感觉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冒了一层。
在他们心里,池星和顾昭完全不同,顾昭撑死就是曝光他们的生意,但他们还有跑路的机会,但池星他的来意——是高银雪!是鬼!
陈夜想到十几年前发生过的事,他磨了磨后槽牙,抬脚走向沙发。但他发现自己腿有点软,在坐下的时候膝盖好像被人从后面踹了下,没能坐在沙发上,而是跪在地上。
他跪的位置正好是池星的方向。
池星的坐姿一向懒散,他双腿交叠,左手放在沙发上,指尖在真皮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看到跪在地上的陈夜,他笑了一下:“犯不着跟我行大礼吧?非要这么客气的话,你行礼的方向错了,应该向后面行礼。”
陈津和陈夜同时转头看向身后,但他们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大厅。
但俩人看池星的视线,分明是在看着陈夜身后。
俩人脖子处的汗毛一根根竖起,陈津也差点腿软到没能坐在沙发上。
外面裂开的墙壁,损坏的符箓,看向空气的池星……这无一不代表,已经有鬼进来了!俩人身后有个他们看不到的鬼!
陈夜勉强扶着沙发站起身,他狼狈地坐在沙发上,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
就连刚刚看到刘叔衣服里的枪他都没这么害怕!
陈家父子刚刚在顾昭面前还游刃有余,甚至还敢威胁顾昭,但现在俩人坐在沙发上面色发白,整张脸上都是虚汗,连看向池星的方向都不敢,也不敢回头看。
顾昭悄悄地咽了下口水,他凑到池星的耳边轻声说道:“卧槽,还得是你啊,你这威慑力比我强多了。”
池星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所以说世家就算再有钱在玄学圈也不算什么,越是有钱就越怕鬼越死。
管家重新端着茶水来到会客室,他手都在抖,茶壶盖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音。
他送完茶水后身后跟被鬼撵似的,跑得飞快。
陈夜心里最害怕,所以他最沉不住气,大声说道:“池先生,我知道您是因为什么事而来,我们陈家有钱,您只要不插手当年的那件事,我们陈家给您十亿!不,二十亿!”
想到池家的底蕴,陈夜又咬牙说道:“三十亿!”
程辰和沈安艺张大了嘴巴,这一上来就是三十亿吗?
俩人看向池星,沈安艺快速说道:“池先生,我不退出娱乐圈了,我求求您帮帮我姐,以后我赚的钱都给您!”
程辰看了眼沈安艺,也说道:“池先生,我的钱到时候也给您。”
池星对陈夜摇了摇食指:“只是三十亿,对我来说可不够。”
他对顾昭问道:“你知道小月上个月参与拍卖的地皮用多少钱拍下来的吗?”
顾昭:“我听陆朗说过,得有大几十亿了,不过规划好后,你们还有得赚。”
池星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夜:“我妹妹随手拍下的一块地皮大概是三十亿的三倍,你们觉得三十亿就能说得动我吗?”
陈夜和陈津听到这个数字脸色发白,就算他们贩毒也赚了不少钱,但远远比不上池家的生意网。
陈夜突然感觉有点可笑,他看着顾昭提起大几十亿时的轻描淡写,又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点钱就想拉顾昭上船——这些钱他根本看不上眼。
沈安艺突然开口说道:“陈夜,你认识我吗?”
陈夜看向沈安艺,然后又看向程辰:“认识,你们不是明星吗。”
他心里也疑惑怎么池星还带着两个明星前来?
沈安艺摇头:“我原来不叫沈安艺,我只是改名了,想来你也不会记得沈是我妈妈的姓。”
“高银雪是我姐姐。”
陈夜的指尖抖了下,隐约想起来当时在警局有个小姑娘冲上来要打他,那个小姑娘满脸的泪,眼中闪着恨不得把他撕碎的极端恨意。
但他哪里会将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子放在眼里?小姑娘也没冲到他面前就被人拦住。
而且就像沈安艺说的一样,他也完全不记得高银雪的母亲姓什么。
陈夜又将目光挪到程辰脸上:“我记得高银雪没有弟弟。”
程辰叹了口气:“哎,我那天晚上住在你们对面的房间,你们在走廊吵架的时候我还出来劝了下,后半夜我也有听到高银雪的敲门声,都怪我的疏忽……我这些年一直在娱乐圈里发光发热就是想把你们陈家扳倒啊。”
沈安艺接道:“我也是,支撑我继续留在娱乐圈的信念就是扳倒你们陈家替我姐姐报仇。”
陈家父子有些发愣地看着程辰和沈安艺,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有这么多怨恨的目光在盯着陈家。
并且还不是不起眼的小人物,而是马上就会成为一线的大明星。
就算他们没带着池星来找事,他们陈家也不能保证在以后不会栽在这些明星手上。
陈夜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大口地喘着气:“高银雪都已经死这么多年了,当年我也赔了不少钱,实在不行,我现在再赔钱给你们,尤其是你,程……”
他没能记住程辰的名字,只喊了一个字,然后咬牙说道:“你跟高银雪只是陌生人的关系!我给你钱还不行吗?”
“虽然我不像池少那么有钱,但是我也不缺钱。”程辰又叹了口气,“我只想让自己良心的圆环闭合。”
池星站起身,他没什么话和这对陈家父子说,剩下的时间就交给高银雪吧。
高银雪就算不会折磨人,也有杜美在旁边教她,今晚的陈家注定是个不眠夜。
顾昭带着刘叔和李叔也站起身,将会客厅留给其他“人”,不过沈安艺和程辰没走,俩人还堵住想要跑出去的陈家父子。
沈安艺看起来只是一个文弱的小姑娘,但在姐姐出事后就有练拳击,她对陈家父子说道:“我电视里的武打戏都不是替身奥。”
这些年的吃喝嫖赌毒让陈夜的身体素质大不如十年前,程辰单手就能将他拖到会客厅中间。
会客厅的温度也一点点降低,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陈家父子感觉自己仿佛在零下的冰窖中。
俩人被高银雪拖到自己的梦境中。
看到高银雪血淋淋地站在自己面前时,俩人就算在做梦都发出一道惨烈的惊叫声。
顾昭在外面都听到俩人的惨叫声,他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目光在客厅处转了一圈,感慨道:“这么多的字画,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书香门第的世家。”
谁又能猜到这是毒贩的家呢?
经过今晚的事,顾昭也成长了不少,他又低声说道:“你跟沈安艺和程辰打个商量呗。”
池星:“商量什么?”
“他们手上的录音暂时先不要公布。”顾昭想到另一件事,“我想顺藤摸瓜查一下陈家的毒品货源。”
池星点头:“我等会儿跟他们说一下,要是公布录音也会打草惊蛇。”
顾昭拍了拍池星的肩膀:“好兄弟!”
他一共没拍几下,感觉自己手被冻得一僵,他嘴角微抽,对池星吐槽道:“你哥……咳咳,醋劲真大啊。”
顾昭看着池星身前的玉佩:“说起来大家找对象不是都会喊朋友一起吃饭吗?你也该请我们一起吃顿饭正式介绍一下你哥吧?”
池星还真没想到这事,毕竟裴钦是鬼,不太方便和其他人见面。
但顾昭突然提起来这事,池星沉吟了下,对玉佩问道:“你觉得呢?”
裴钦的性格对外人有些冷淡,就怕他不愿意。
【o(*////▽////*)q】
池星:“……”
看到这害羞的颜文字,池星悟了,裴钦这是相当愿意啊。
第125章 毒枭
高银雪在会客厅里待了许久, 池星懒得继续等下去,他让杜美留在这,打算自己先行一步走人。
顾昭精神得不行,他没走, 留在这等着看陈家父子还能不能活着。
池星临走前说道:“活肯定会活着, 她们出手不会那么凶残。”
顾昭捅了下池星的胳膊问道:“你身边这么多鬼, 她们是不是很吓人?”
池星推开顾昭:“没你吓人。”
说完这话, 池星回家补觉去了。顾昭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自言自语地说道:“也不是很吓人嘛。”
他又冲着池星的背影喊了一句:“别忘了带着你哥跟我们聚餐啊!”
池星脚步微顿, 唇角微勾露出一个笑。
会的, 只要裴钦愿意。
池星离开后, 顾昭又在外面等了两三个小时,他看起来精神, 实际上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 依然听到会客厅里传来陈家父子的惨叫。
顾昭打量了眼客厅, 抬手将刘叔喊过来问道:“别墅里只有陈家父子吗?”
刘叔看向李叔,李叔在顾昭睡着的时候已经悄无声息探查了下陈家, 此时沉声回道:“在池少前来的时候, 陈家的其他人从后门先离开了。”
顾昭冷笑了一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陈家这番动静正好说明这一家子都没有无辜的, 除了几岁的孩子,其他人估计都知道自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顾昭刚说完这话,会客厅的大门终于打开了,沈安艺和程辰率先从房间里走出来, 俩人看到在客厅的顾昭,先是打了个招呼, 随后沈安艺问道:“池先生走了吗?”
“他不喜欢掺和热闹,先一步走人了。”顾昭对俩人问道,“陈津和陈夜怎么样了?”
程辰哼笑了一声:“吓傻啦!”
顾昭有点惊讶:“真的傻了还是假傻了?”
真傻了就能逃过法律制裁了。
程辰摸了下鼻子:“夸张的说法。”
“顾少,池先生有发消息给我们,他说您想要揪出给陈家提供货源的毒枭,那份录音我暂时不会公布。”沈安艺看到姐姐报仇后,这些年身上的沉重都消散了不少,她对顾昭笑了笑:“等您这边的毒枭落网之后,我再公布那份录音也不迟。”
顾昭点头:“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顾昭和沈安艺说完话,也带着刘叔和李叔离开。
沈安艺和程辰对视了一眼,俩人之间忽然有些尴尬,程辰说道:“我送你回家?”
沈安艺眼神飘移了下:“帝都我也有房子,你有地方住吗?没地方住先住我家?”
程辰更尴尬了,但是他也没拒绝。
刚从会客厅飘出来的高银雪听到俩人的对话露出意味深长地笑:“妹妹长大了。”
她没继续跟着沈安艺,而是打算这段时间先跟在池星身边。
毕竟在池星身边,沈安艺也能随时去看她。
沈安艺和程辰俩人一前一后地进入小区,为了避嫌,俩人特意间隔了半小时,但就算如此,还是被狗仔拍到了。
陈家的事还没上热门,沈安艺和程辰倒是在热门上挂了好几天。
程辰看着网上他和沈安艺的花边新闻有点后悔:“早知道我就住酒店了!”
那天晚上的程辰和沈安艺聊了许多,俩人说到后面抱在一起大哭,然后俩人抱在一起的画面也被狗仔拍下,这下算是彻底洗不掉绯闻了。
沈安艺对此看得很开,她神情平淡:“娱乐圈嘛,咱俩都是明星,有点绯闻也没什么,还能提高彼此的知名度。”
只要不是和池星炒出绯闻就行。
程辰看着沈安艺脸上的不在意,感觉自己内心一凉,这是完全不在意他啊!
和程辰这边的苦逼兮兮相同,陈家父子也同样苦逼,顾昭在那天晚上之后就带着刘叔和李叔去报警,陈家现在已经被警方秘密监控,包括那天晚上跑走的家人,也都被警方原路送回。
陈家父子知道顾昭这是在利用他们在钓大鱼,他们也试着联系过其他人企图做最后的抢救,还有到处找大师,生怕高银雪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然而,生意上联系的人一听这事是顾昭亲自插手的,连忙找理由推拒。
而玄学这边,那些大师听到池星的名字,更是二话不说挂断电话。
陈家父子呆怔了许久,虽然身处在最繁华的帝都市中心,但颇有种在荒岛上孤立无援的无措感。
陈家父子又在警方这边的交代中联系毒枭,其实做这行这么久了,陈家父子是见过给他们提供货源的毒枭的。
不过他们也只见过一次,那次对方穿着黑色外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就连和陈家人面对面说话,都是用的变声器。
陈津在警方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拨通对方的电话,询问这次要的量很大,能不能当面谈。
对面说可以,但在陈津下一次拨通电话后,对面的联系方式就打不通了。
警方有些急,但还是耐心等着下一次机会,同时也知道这个毒枭相当狡猾和机敏,估计是从陈津的电话中看出了不对劲。
但对方也一定不会放弃陈津手上的销路,在试探之后想必还会继续联系陈津。
陈津按照警方的示意装出一副联系不到人焦急的模样,然后同时开始找其他的毒枭。
又过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这个毒枭终于重新联系上陈津。
他开口的第一句是:“我最近不方便和你见,东西还是老样子给你。”
陈津也不想和他见,要是见面那就是确定自己的罪行了,但他在警方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说道:“这次的量这么多,你让别人交给我,我不太放心。”
警察无声地写了一行字,陈津看到这行字又补了一句:“你没空的话,这次我先少买点吧。”
“等等。”对面的毒枭果然一顿,他说:“你让我想想,我看到时候能不能抽出时间。”
挂断电话后,警方在探查毒枭的电话地址,最终一无所获地摇头:“是国外的假地址。”
陈津这边的情况,顾昭一直密切关注着,要不是他的身份在这,其他人想要得知这种机密的事情根本不可能。
他还给池星打了个电话,吐槽着那个毒枭:“真狡猾啊!”
“不狡猾也不可能做这么多年的毒品都没被抓住。”池星随口说道,“需要我帮忙的时候说一声。”
顾昭:“我知道,实在抓不到人,到时候就让你算一算毒枭的具体位置。”
几天后,毒枭主动给陈津打了个电话,确定见面的地址后,俩人决定在晚上见面。
陈津这天晚上紧张得不行,腿和手都在抖,他实在想不明白,只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的生活怎么就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从以前的高枕无忧变成现在被鬼折磨,还要协助警方抓捕毒枭,这两件事任由哪一件事放在以前都会让他嗤之以鼻,说绝对不可能。但现在却实打实就发生在他身上,而他除了配合竟然别无他法。
他认识那么多的人,连一个能帮他的人都没有。
而且这个毒枭……警方还不是很了解这个毒枭,但陈津按照过往和对方打交道的了解非常清楚,这个毒枭心狠手辣,做事毫无底线,并且人又奸诈,这次前来……警方这边不一定能抓住他。
以那个毒枭的谨慎,说不定早已经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这次不止是警察在试探毒枭,也是毒枭在试探警方,包括在试探他。
如果确定他被警方掌控,那毒枭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这条线。
陈津鞋子里和袖子中都贴着薄薄的监听器,他走进空荡的废弃工厂时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
他抬头看向厂房内部,什么都没看到,刚刚那声音就像是老鼠发出来的。
陈津听到头发里的监听器传来警方的声音,让他打电话给毒枭,问对方什么时候到。
警方早就开始监控厂房,可以确定此时除了陈津之外,那个毒枭压根就没进去。
陈津打给毒枭的电话拨通后,他还没开口说话,那边传来毒枭的笑声,变声器中传出来的笑声有些失真:“陈老板,你是一个人去的吗?按照你以前的性格,你会带着你陈夜,今天怎么一个人前来?”
陈津眼皮一跳,如果是平时也就算了,他肯定会带着陈夜,但这次是警方布局,他就算再狠,也不会害自己的儿子,更是不想把陈夜牵扯其中,所以特意跟警方说自己一个人来,没想到连这点私心,毒枭都察觉到了。
“你到了?”陈津的反应也很快,“我在厂房没看到你。”
“陈老板。”毒枭叹息着说道,“你最近的做派和以前完全不一样,我害怕啊,咱们下次有机会再见吧,这批货过几天我派其他人跟你见面。”
俩人的对话被警方贴在陈津头发里的监听器收录得一清二楚,警方这边立刻安排在附近的便衣民警探查,这个毒枭肯定就躲在附近!
这附近几百米处还有个高中,这时候正是晚自习放学的点,走读生陆陆续续从学校大门口走出来。
有个便衣民警伪装成烤肠摊主,他一边翻动着烤肠,一边密切地关注着人群。
他摊子前围了一堆学生,都在催促他烤快点。
有个学生看着他烤煳的烤肠,还笑嘻嘻地说了句:“叔叔,我以前怎么没看到你在学校门口摆摊啊?你这动作该不会是便衣警察吧?”
便衣警察忙得手都停下来,手和眼睛分头行动,手在摊子上忙活,眼睛盯着人群,忽然听到这话陡地一惊,他连忙收回自己的眼睛,笑着回了一句:“哪能呢?我就是刚出来摆摊不太熟练。”
他说着,还看了眼这个学生,看起来年纪不大,戴着眼镜穿着校服,不过个子高,长得也挺好看,他站在烤肠摊前,有不少女生都在张望他。
他从便衣民警手上接过刚烤好的两根烤肠,笑嘻嘻地对民警摆手:“叔叔再见。”
民警看他长得秀气又礼貌,也对他摆了摆手,让他回家的路上小心点。
这穿着校服的学生举着烤肠一边吃一边慢悠悠地回家,路上有好几个民警从他身边路过都没发现异常。
便衣民警这边忙碌了两个小时,连一个可疑人员都没发现。
陈津在警方的监控下回到家里,他在家里的小区附近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高中生手中拿着一个烤肠,他动作随意地将烤肠丢进垃圾桶中,然后从陈津身边擦肩而过走进小区。
陈津多看了他几眼,这个小区的住户不算多,但陈津认识小区里所有家里有孩子的住户,不记得谁家的孩子正好上高中啊。
而且住在这个小区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怎么会让孩子晚自习一个人回家?
他又看了眼这高中生身上的校服,感觉有点熟悉,好像今晚在哪里见到过。
高中生走路的速度不算快,慢悠悠地走到陈津隔壁的隔壁。
陈津收回视线,他清楚地记得这家是个单身的男主人,年纪不大,也就三十不到的样子,平时性格很温和,还来过他家做客,两家也偶有来往,他媳妇还想着给他介绍对象。
陈津的脑中想着那家住户,走进家门的脚步突然一顿,他又仔细回想起刚刚那个高中生的面容——
站在垃圾桶下的高中生面容隐藏在路灯的阴影中,又戴着眼镜,他没能看清具体的长相,但那身量和走路的姿势,莫名其妙和那户男主人重叠了!
陈津感觉自己脑子有点痛,他捂着额头躺在沙发上,随后又想到一个细节,他想到那个高中生身上的校服为什么熟悉了,那分明是厂房隔壁学校的高中校服!
厂房那边的高中那么偏僻,住在这个小区的人怎么可能会把孩子送到那个学校?
陈津又想起那户男主人来过自家好几次,每次都态度温柔而礼貌。他嘴上说着自己是某家公司的高管,如果他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身份呢?
公司高管,经常出差不在帝都,每次回来都会给他家送来礼物打好关系,但是对其他家就冷淡许多。
这种种事情在陈静脑中转了一圈,然后他眼前发黑,黑暗中缓缓蹦出两个大字——毒枭!
陈津头上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掉下来了,毒枭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毒枭就藏在自己身边,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静悄悄地观察着他!
如果那个邻居的住户真是毒枭,那天晚上顾昭和池星的前来,他很有可能听到了动静!
陈津在通知警方和对毒枭寻求帮助之间犹豫了一下,对方心思深沉,既然故意让他看到那校服,分明是想看看他的选择。
现在通知警方也迟了,肯定抓不住他,但要是寻求帮助……说不定他能逃过这劫。
陈津倏地站起身,想着怎么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给毒枭传递消息。
陈家的小孙子完全不知道家中平静下的波涛汹涌,他熬到现在都没睡,听到陈津回来后蹬蹬蹬地跑下楼举着一幅画:“爷爷,今天是我的生日,您最近忙到都把我的生日给忘了,不过没关系,我可以送您礼物!”
陈津压下心里杂乱的思绪,将小孙子抱起来看着他手上的那幅画,这是一张全家福,画得很丑,却让陈津笑了下。
小孙子看到最近一直板着脸的陈津笑起来,他心里也高兴,一高兴就指着会客厅多嘴问道:“爷爷,会客厅为什么被封起来啦?”
陈津脸上的笑一僵,他随便找了个理由将孙子敷衍过去,看着小孙子被保姆带到楼上的身影,他又转头看向会客厅。
良久后,他叹了口气。
算了,就算去找毒枭又有什么用,能逃得了活人的抓捕,但还能逃得了鬼吗?
毒枭走进别墅后,将眼镜随手一摘丢在沙发上,然后又脱掉校服外套,他将额前的碎发往脑后捋了一下,刚刚还显得青涩的面容顿时一变。
他换上新的衣服,然后往袖口戴上一块手表,做完这一切,时间刚刚过去五分钟。
他又坐在沙发上等了五分钟,然后莫名其妙笑了下,从别墅后院毫不留恋地离开。
陈津的这条线算是彻底断了。
在他离开后没多久,他的别墅就被包围了,不过警方来迟了,毒枭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一个巡逻的保安看着别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上前问道:“你们这是在逮人吗?这家人犯什么事了?”
之前摆摊卖烤肠的警察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个保安脸色蜡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说话的声音也有点沙哑。
警察说道:“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少问。”
保安连忙点头:“是我多嘴了。”
他点头哈腰地说道:“警察同志,那你们先忙,我继续去巡逻了。”
保安离开后,有个警察忽然说道:“咱们没开警车过来啊,穿的也是便服,这都能认出来我们是警察?看来我们身上的正气就算穿着便服都遮不住了!”
卖烤肠的警察先是哈哈大笑,然后笑着笑着他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不对,刚刚那个保安给我的感觉有点熟悉!”
他绞尽脑汁地回想了一会儿,愣是没发现到底哪里熟悉,但在这种行动中,每一处的不对劲都有可能是重大发现。
他自己不算聪明,但他有同事有领导,他立刻将这不对劲的感觉上报。
另一边,刚走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对在保安亭值班的同事说道:“郑哥,我出去买个烟,等会儿就回来。”
他步伐依旧是不紧不慢的,他一路走到没监控的巷子处,然后戴着手套将身上的保安服脱下,细心将衣服上的发丝弹飞,最后将衣服丢进垃圾桶中。
等走出巷子后,他又摇身一变,化身为另外一个形象。
他正大光明从小区附近的民警身边路过,然后拦下一辆车,前往另一个地方。
“那个毒枭真狡猾啊!”顾昭自来熟地坐在池星办公室中,不知道第几次这么感慨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才对池星继续说道,“他在警方面前晃悠了好几次,就是在故意挑衅警方呢。”
“陈津那边给了画像,但是一直到现在警方都没逮到人,身份证和消费记录全部都为空,一个人在大数据的现在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估计还有另外的身份。”
“据陈津说,这个毒枭住在隔壁好多年了,他竟然一点都没发现哪里有问题。”
顾昭一口气灌下一杯茶,总结道:“然后这个毒枭最近一直在逗弄警方,经常出现在警方面前,有时候还会专门提醒一下警方,但警方在当时都没能发现他的身份。”
池星:“还挺调皮?”
顾昭抽了下嘴角:“谁知道,这不是调皮能形容的了,就是作死吧。”
池星算了下这个毒枭的年纪,然后懒洋洋地说道:“他十几年前就和陈夜陈津合作了,当时岂不是都还没成年?他哪来的货源?”
顾昭耸肩:“不知道啊,警方倒是查出来这个毒枭的过往,但是资料也挺假的,真正的身份到现在都没头绪。”
“不过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这个毒枭只找了陈津这么一条销路,所以陈津在被警方控制之后才会这么生气故意耍警方。”
池星若有所思:“贩毒的不少吧,他怎么没有找其他的人?”
“不知道。”顾昭摊手,“等他被抓就知道了。”
顾昭说完这些八卦后也没继续待着,他转身离开。
他走后没多久,池淼拉着池星去逛商场买衣服,再过一个星期就是池淼和池月的生日,池星也正好去商场给两个妹妹买礼物。
池淼长相漂亮,池星在帝都也颇有名气,俩人在商场中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不过俩人都众人瞩目惯了,也没在意其他人的视线,偶尔池淼看到有偷拍的人,还会大大方方摆个上镜的姿势。
“哥,我生日你要送我什么礼物?”池淼亲昵地拉着池星的胳膊摇了摇,然后感觉自己胳膊一寒。
她嘴角微抽,没忍住说道:“说起来裴……钦。你才算我亲哥,哪有对着自己妹妹放寒气的?”
池星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玉佩:“他就是这样,小气。”
池淼对池星点头:“真小气!”
池淼话音刚落,突然发现自己手上出现一张黑卡,她愣了一下有点没能反应过来,还抬头看了眼商场高空:“这黑卡怎么会凭空出现?”
【生日礼物。】
池星弯唇笑了下,将裴钦这话转述,池淼拿起黑卡看了眼,发现这是两张黑卡。
她不等池星说话,喃喃自语道:“另一张肯定是小月的吧?”
她表情感动,对玉佩的方向主动说道:“要不然,你再多放点寒气吧,这卡我拿着才安心。”
【……】
池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池淼后面一直喊着裴钦真大方,然后在商场大买特买。
她和池星待在一起的时候完全没有在公司时的雷厉风行,这时看起来才像一个二十出头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池星都很难想象池淼在国外是怎么弄出来那些地下产业的。
大概池家也就一个池海是真的傻白甜了。
池星陪着池淼逛了三层,池淼跑去逛私密女装,池星在咖啡厅点了杯咖啡等着池淼。
这个商场是高档商场,就算咖啡厅里时不时有人因为好奇看向池星,但碍于礼貌也没有人主动上前搭话。
池星的咖啡喝了一半,有个人端着一杯咖啡走到池星对面坐下。
池星抬头看了这人一眼,穿着打扮带着朋克的潮流气息,并且戴着口罩和墨镜,乍一看过去,池星还以为这是哪个大明星。
咖啡厅里还有其他的空位,但这人没去空位,就直直走向池星对面坐下。
他坐下后,池星没说话,他也没说话,但池星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正透过墨镜打量自己。
俩人之间很安静,一分钟后,打扮奇怪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摞支票,然后又礼貌地问服务员借了一支笔。
池星喝着咖啡,默不作声看着他。
男人撕开一张支票放在桌上,刷刷刷地写了一串数字,然后他用指尖将这张支票推到池星面前,声音中带着笑意:“池先生,帮我一个忙。”
池星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支票,看到上面的一连串零怔了下,他又快速地看了眼,随后抬头看向男人。
“你比陈家人大方。”池星没收这张支票,而是问道,“你想要我帮你什么?”
男人似乎有点惊讶池星看出他的身份,他几秒后才回道,不是让池星帮他逃脱警方的追捕,而是——“帮我找一个鬼。”
男人的声线很清澈,跟身上的装扮看起来不太符合,要不是有裴钦的提醒,他又将脸捂得这么严实,池星还真没看出来这就是让警方找到焦头烂额的毒枭。
“找鬼?”池星将支票往毒枭的方向推了点,对他说道,“对你来说没有必要,你只要投案自首,马上就会死,死了自然就能去找想要找的鬼了。”
他语气十分自然,不像在说生死这种可怕的话题,更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咖啡好不好喝。
毒枭略微坐直了身子:“按照池先生你的话来看,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我之前找过其他的大师招魂,整整十年了,从来没成功过,一开始我还相信世界上有鬼,可是到现在,我总觉得那些大师都是骗子。”
池星用勺子搅着咖啡,似笑非笑地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想要找的那个鬼不想见你呢?”
“也许?”毒枭笑了起来,“因为我是个坏人?”
他顿了下,又接着说道:“但是我不认为自己是坏人。”
池星看向支票:“难不成你觉得自己的钱很清白?”
毒枭摘下口罩和墨镜,对池星说道:“如果我说,我真这样觉得呢?”
池星哑然:“那你脸皮挺厚。”
毒枭喝了口咖啡:“你知道我为什么只把毒品卖给陈津吗?”
池星挑眉。
毒枭:“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担心在国内售卖会快速东窗事发,所以转国外售卖的人。”
“我最起码没有害本国人是不是?”
池星十分佩服这毒枭的逻辑,从某一方面来说没错,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不管是卖到哪里都会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
“陈津一家被警察控制后,我也懒得再找其他门路了,这些年我也累了。”毒枭看向窗外,“我一开始只是不甘,只是想要赚钱找大师见一见那人,但是这么多年都没能完成愿望。”
“就像你说的,可能他看到我做的这些事也不想见我吧。”
俩人之间又陷入寂静,池星将杯子里的咖啡一口全喝了,随口问道:“你毒品是从哪里来的?”
毒枭:“我自己做的。”
池星:“十几年前就是你自己做的?”
“我上学的时候数理化成绩很好,后面因为一些原因不读了。”毒枭浅浅带过自己制作毒品的过程,转而继续对池星说道,“我逗警方玩这么久也没什么兴趣了,你要是能帮我见他一面,我愿意去自首。”
他又将那张支票重新推到池星面前:“这些钱也都给你,反正我也用不着了。”
池星看着他俊秀的面孔,要不是知道这是毒枭,只会认为他刚大学毕业是个无害的社畜打工人。
但就是这么一张笑吟吟的脸,能亲自制作出来数量恐怖的毒品。
“他是我哥,小时候我家很穷,我爸赌博没钱还债,人跑了,我妈一个人养活不了我们,也跑了。”
“我从小是我哥带大的,他比我大几岁,小时候做各种活赚钱养我。”
“十几年前,我们老家那边很混乱的,到处都是打架斗殴和抢劫的,按照现在的话来说,那时候遍地都是□□。”
“我们家没大人,经常被人欺负,我哥为了保护我,也加入了当地的□□。”
“不过我哥那人,有点笨,他以为加入□□也就是收收保护费,或者看着游戏厅场子。”
“一开始也确实就是这些简单的事,我哥那时候还很高兴,说有钱又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我哥做事稳重,没过多久就被上面的人看重,让他去更中心的场子,那场子就是现在的酒吧,就是当时比现在的酒吧乱多了,什么类型的人都有。”
“我哥刚去的时候只是去看场子,但是没多久,上面交给他其他的任务,让他去卖毒。”
“我哥这个人,只想着怎么把我养大,让我不被人欺负,你让他做苦力可以,但是让他做这种事,他一百个不情愿。”
“尤其他在场子里待久了,见过那些瘾君子的样子,更是不愿意做这种事。但是他又不想离开,想着多赚点钱给我交学费,就在场里摸鱼,拿着一天的底薪能混一天是一天,但是提成是一单都没有的。”
他说到这笑了下:“但是上面的人又不傻,看出他浑水摸鱼的心态,要揍他,他跑得快,不过那天,他运气不好,还没跑到门口,警局检查的人来了。”
“整个场子都被一锅端了,所有人也都被警察带走。”
“那个年代抢劫都有被枪.毙的几率,更别说最恶劣的贩毒。”
“我哥没能出来。”
“哎,你说,反正被逮到都会死,他当时还不如卖给别人,是不是?”
毒枭这话是带着笑意问出的,似乎在问池星的答案,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池星想到之前程辰说过的话:“因为他还有良心。”
毒枭愣了愣:“也许吧,不过我跟我哥不一样,我没良心,我从小活着就很艰难了,还要什么良心?我哥死后,我直接就不读了,哈哈哈哈因为没钱。”
“我跟我哥的性格不一样,他有底线,我没有,那时候我恨所有人,恨那些该死的□□,也恨警察。我哥要是真卖了毒品,那他死得不冤枉,但是他没卖。”
“我也混进去了□□,在里面混了没多久就摸到了毒品。”
“后面我攒了好几年前的钱,买了不少设备摸索毒品的制作。”
他声音中依然带着笑:“他什么都没做就这样死了,不如我替他当个坏人。”
“我摸索出来毒品的成分后就离开老家了,那时候我混迹在南方,还拿着我做的毒品在酒店想要卖给别人。”
“但最后我没卖。”他的笑变浅了点:“那时候我想到了我哥,哎,看来我感觉自己还是有点良心,虽然不多,但也有。”
“再后来,我和陈津联系上了,这老东西老奸巨猾的,不敢做国内的生意,我也不想做国内的,我们俩一拍即合,去祸害国外的人了。”
“所以说来说去,我真觉得我不算是一个坏人,池先生,你觉得呢?”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池星:“能不能看在我是个‘好人’的份上,帮我找找我哥的魂魄?”
池星:“你就这么想见你哥一面?”
他点头:“当时我不知道我哥出事被逮起来了,我在家里等了两天,急得都睡不着,后面知道他出事后,我把我哥攒的所有钱给他买了块墓地,但是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我现在就算赚再多的钱,但没能和他说上最后一句话都是我的遗憾。”
“池先生,如果你愿意帮我,我不仅会自首,还会将我知道的某些销路毫无保留地告诉警方。”
池星看了他好一会儿,他的眼睛不像是内心深沉的人,反而意外地透彻,只是眼中一直闪着笑意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我可以帮你召唤一下你哥,但是你见到他后——”池星再次将桌上的支票推到他面前,“带着这些钱去自首。”
毒枭垂下头:“我是一个信守交易的人,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池星直接联系刑时,问他上次招魂时准备的那些东西还在不在。
刑时:“还在,东西都还有呢,怎么,你也要招魂?”
池星:“有个毒枭要招魂看一看他念念不忘的人才愿意去自首。”
“什么??毒枭??我没听错吧?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你怎么都跟毒枭扯上关系了?”刑时在电话里非常震惊,“要不是我比你大好几岁,我都想喊你一声哥了!”
他说着,又对池星说道:“东西都在我家,你要不带他来一趟?”
池星:“方便吗?”
刑时:“方便,我刑家的安保系统特别牛批,保管他进来后就走不掉,除非我主动放他离开。”
毒枭在旁边笑了下,对这话不置可否。
池星挂断电话后带着毒枭前往刑家,不过一来刑家,池星就知道刑时在吹牛——他住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别墅,别说安保系统了,门口的人脸识别都有些不灵敏。
池星真心实意地说道:“你家的安全指数太低了,这样吧,你去找王嘉阳,然后报我的名字,让他给你打折重新装个全屋智能吧。”
刑时还真加了王嘉阳的联系方式,然后他好奇地看着毒枭,他瞅着对方清俊的面容,有些疑惑:“你真是毒枭?在我印象里,毒枭都是五大三粗的……”
毒枭开了个玩笑:“等我进去后争取在里面吃胖点。”
这个玩笑让刑时嘴角微抽,这得多心的大才能说出这种话。
毒枭进去也就代表离死不远了。
刑时带着池星和毒枭走进别墅,他东西都放在地下室,地下室就算开着灯也显得有些昏暗,尤其他这身后一个是毒枭,另一个是大师,刑时总感觉心里毛毛的。
他一边走,一边往后看着,生怕身后的毒枭从怀里摸出一把枪,又害怕池星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和毒枭开打。
池星注意到他的目光,随意问道:“谢怀回去后,你跟他还有联系吗?”
“没有。”提到谢怀,刑时表情微柔,“他说他会在地府等着我下去。”
“……”
昏暗的地下室,提起地府这种话题,还是鬼在下面等着,饶是池星也觉得此时的刑时看起来特别诡异。
毒枭的脚步微顿,他看向刑时问道:“难怪你有招魂的东西,你成功招魂过?”
刑时点头。
毒枭的脚步倏地加快:“那就快点吧,早点见完面,我就能早点安心上路了。”
“……”
池星挪开目光懒得看毒枭,刑时只是诡异,但这毒枭说话和做事都堪称神经。
地下室的某间房间中,还是海岛别墅中熟悉的布局,熟悉的桌子,熟悉的罐子——池星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刑时,你该不会是想自己招魂吧?”
被看穿的刑时有些心虚:“确实有这个想法。”
毒枭看着桌子上白色的尸油蜡烛,表情平静地说道:“我准备好了。”
刑时:“咬破舌尖。”
地府之中,每年都会被毒枭招魂N次的某个鬼烦不胜烦,他对着弥漫着血色的天空大吼了一声:“我不去上面见那个混账玩意!”
谢怀啪的一声打开窗户:“这熟悉的招魂感觉……”
他对鬼问道:“要不你把名额让给我,我感觉有老熟人在。”
这个鬼翻了个白眼:“什么老熟人,就是我那个傻逼弟弟。”
街道办的一个阴差急匆匆地赶来,他一巴掌拍在这个鬼的肩膀上:“磨蹭啥呢,没看到有人召唤你?”
这个鬼一愣,那个傻逼东西召唤了他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没见过哪次会有阴差来催促啊!
阴差见他傻站着,语气更急了:“快去啊!阎王爷的孙子在喊你呢!”
第126章 诈骗
地下室的房间内突然窜起一阵阴风, 这股风极为阴冷,让刑时和毒枭同时抖了下身子。
俩人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手臂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俩人其实心里不害怕,但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尸油白蜡的烛光在阴风中轻轻晃荡了几下, 随后倏地灭掉。
刑时有点纳闷:“我记得上次燃到最后都没灭啊!”但是这次的蜡烛只烧到了一半。
他说完这话, 抬头紧紧看着桌子后面, 因为这来的鬼他不认识, 他还往后退了一步, 差点撞在双手环胸站在门口的池星身上。
池星用一根指尖抵住他的肩膀, 防止他再次撞到自己, 并且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这是两道鬼气, 你不觉得其中有个鬼气很熟悉吗?”
刑时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池星,他就是个普通人, 压根分辨不出来鬼气还有什么不同,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阴冷刺骨。
但池星的话让他眼眸微动, 脱口而出地问道:“是不是谢怀也来了?”
不等池星说话, 桌子后出现两道半透明的影子,刑时也不需要池星的答案了, 因为他看到了谢怀。
谢怀身边则站着一个很年轻的身影, 看起来都还没成年,比谢怀矮大半个头, 但和谢怀的安静不同,他一出现就指着毒枭骂道:“你个傻逼——”
连骂人的风格都如此的简单粗暴,一张嘴全都是国粹,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严格说来, 毒枭的长相在这,他哥必然也长得不会差, 就是这脾气太火爆了,让人完全忽视了他的长相,几人听着他骂了一分钟不重复的各种脏话。
不管是逗警方玩还是和池星见面都游刃有余的毒枭在看到这个鬼后,脸上所有的笑都消失了,他静静地看着骂人的自家哥哥,随后脸上又露出一个笑,耐心听着。
仿佛不是在骂他,而是在夸他。
这个鬼骂了好一会儿,看到毒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心口的怒火更汹涌了。
“我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
他还相当毒舌地说了一句:“我看你脑门发黑,你是不是快要死了?”
毒枭不置可否,他细细地看着哥哥,对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这些年你在下面还好吗?”
“我好个鸡毛!”
一连串更脏的骂人国粹从他口中冒出:“你干的那些破事你还好意思问?因为你死的那些人没去找你,都跑来找我了!”
毒枭有些困惑:“我是卖给国外的。”
“那又怎么样?”他哥怒吼了一声,“人家死后也有地府!跟我们这边打招呼要来当交换鬼!找我麻烦!”
谢怀在旁边幽默地说了一句:“天天排队找你哥打架的鬼可多了。”
谢怀说完,又看向刑时,弯眸对他笑了下。
刑时站在门口,对谢怀招手,谢怀轻飘飘地来到刑时身边,刑时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走,我带你参观我家。”
谢怀笑眯眯地说好,然后又对池星笑了下才被刑时拉走。
房间里的男鬼在这时候才想起来和池星打招呼,他看着池星,又看向毒枭,最终神色复杂,这次张口说话没再骂人,只是语气很低沉:“虽然我不会看面相,但你脸上的黑气我还是能看到的,你真的快要死了,弟。”
毒枭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死就死吧,死了不就能去找你了?活着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意思。”
“不一样。在上面最起码还是活着,但是你做了这么多坏事,死后去地府也不能和我在一起,你要受罚的。”
毒枭笑了下:“怎么,下面也要踩缝纫机?”
“下面可没这么温柔善良。”池星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将门带上,“你们先聊。”
不过池星也没去上面,因为楼上还有刑时和谢怀。
他在地下室逛了一圈,发现下面有个酒台,酒柜上摆满了刑时收藏的各种酒。
池星顺手挑了一瓶好看的,然后懒洋洋地问:“你会调酒吗?”
这里没别人,池星自然是在和裴钦说话。
【略懂。】
池星笑了,根据他对裴钦的了解,略懂那就是相当了解。
他看着酒柜上琳琅满目的各种酒,对裴钦说道:“你说,我来调。”
裴钦报出一个个酒名和每种酒的毫升,池星的动作不疾不徐的,跟着他的提示一点点倒酒摇酒。
酒柜中不仅有酒,还有制冰机,池星又笑了:“看来刑时平时没少在这借酒消愁。”
而且还是自己也会调酒的那种。
他说着,拍了一片薄荷叶放进酒杯中,一份简单但颜色格外漂亮的酒就调好了。
这是一杯薄荷绿渐变色的鸡尾酒,池星轻轻摇了下酒杯,由衷夸道:“我调出来的真好看。”
【我教出来的真聪明。】
池星没好气地将玉佩解下放在桌面,随后又漫不经心地调了另一杯酒,这杯酒的颜色宛如碧海蓝天,是清澈见底的渐变蓝,颜色漂亮到让池星没忍住拍了张照片。
他将两杯酒放在一起,一杯是薄荷绿,另一杯是蓝色的。
然后池星将蓝色的上供给裴钦——
“尝尝。”
裴钦教池星调制出来的第一杯酒度数很低,但也有度数,池星喝了两口后陡地想起一个问题:“我开车来的,等会儿要找个代驾回去。”
【你和池淼说了你提前走人吗?】
池星:“……”
“忘了。”池星扶住额头,给池淼打了个电话。
池淼在电话那边笑盈盈地抱怨:“我一看你不在咖啡厅中就知道你肯定有事先走了,但是哥,你下次要跟我说一下呀。”
“我的错。”池星道歉,“我刚刚忙完了,等你和小月过生日送你们一份大礼。”
池淼在电话那边哼哼唧唧的,像是一个单纯和哥哥撒娇的小女孩:“还有裴钦哥的那份礼物!”
池星:“他不是都给过黑卡啦?”
池淼:“那不算!”
池星一向顺着这两个妹妹:“好好好,我跟他说,绝对给你们准备好礼物。”
池淼这才满意地挂断电话。
池星有点无奈地笑了一下:“妹妹真可爱啊。”
【弟弟也很可爱。】
池星:“我又没弟弟。”
只是有一个池海当哥哥,小时候俩人还经常干架。
【我有。】
池星这才反应过来裴钦还学他的话调戏了一波他。
“我觉得哥哥也不错——”池星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说道,“比如说……”
【我?】
“池海。”
【……】
池星看到裴钦无言以对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他喝了一口杯中的酒,一边和裴钦有一下没一下地闲聊着,一边等着刑时和毒枭。
他之后还要把毒枭送到派出所,这件事才算彻底完成。
这个毒枭虽然答应池星会去自首,但池星从对戏耍警方的态度来看,很难说他会不会中途跑路。
所以说他一定要亲手将这个毒枭送到他该去的地方。
池星将杯中的酒慢悠悠地喝完,刑时也从楼上走了下来,他去楼上的时候是和谢怀一起的,但现在下来却是一个人。
“谢怀又回去了?”池星问道。
刑时点头:“其实可以多待一会儿,但是他说和邻居约了去图书馆,就先走了。”
刑时的语气颇为哀怨:“我还没有图书馆重要吗?”
池星有点儿想笑:“在谢怀心里,还是考阴差更重要,只有考上阴差以后才能给你走后门。”
刑时的表情更幽怨了:“好不容易才能见一次……下次招魂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提起这事,池星有些严肃地提醒道:“我不在的情况下,你不要自己招魂,你自己没招成功还好,万一招魂成功,但是招来的是其他的鬼,你可能会没命的。”
刑时张嘴:“我现在感觉没命也不是那么可怕。”
池星摇头:“你只知道人死后会成为鬼,但是你对鬼的世界并不了解,成为鬼后不代表就能永生不死了,鬼之间也是会互相厮杀吞噬的,只是这种鬼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池星脑中划过方温城,他就是典型的会吞噬鬼的类型,只不过是在压着自己的本能,去找那些有恶行的鬼。
要是刑时招出来和方温城相似的存在,刑时一定会小命不保。
刑时听得一愣:“下面的鬼还会这么凶?被吞噬了是不是就什么都没有了?”
池星:“差不多吧,也许还有一丝残留的鬼气会在这世间飘荡,但想要去投胎,就算过千万年都不一定能将这丝鬼气养好。”
“而且养个千万年,说不定到时候去投胎只能投胎成蟑螂。”
刑时:“……”
他脸上嫌弃的表情过于明显,完全打消了死也不可怕的念头。
现在看来还是挺可怕的,尤其是投胎成蟑螂更可怕。
刑时看到池星在喝酒,也给自己调了杯酒,他笑着对池星说道:“十年前谢怀刚去世的时候,那段时间我正好毕业在家,每天哪里都不去,就待在这给自己调酒。”
“这些年的时间,我不是没想过找个大师看看能不能见谢怀一面。”
“但每次打算联系大师的时候,我都会退缩,我其实挺怕见到谢怀的,我怕谢怀会怪我那天晚上为什么没在学校。”
刑时调酒的动作很熟练,但他的动作很慢,说话的语速也很慢:“我不敢见他,真的很怕,怕这世界上没鬼,也怕这世界上有鬼。”
“这十年的时间,我也尽量不想起谢怀,毕竟他已经走了,我还得继续向前看是不是?”
池星若有所思地看着邢时,刑时和他见过的其他人不太一样,虽然表面上为人热情爽朗,但是他很冷静,也很清醒,也没有因为和谢怀的感情要死要活,就算谢怀死后,刑时也觉得自己生命中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但这份感情压抑了十年之后,却倏地爆发了。
他可以接受谢怀是意外,但绝对接受不了谢怀是被人害死的。
“我要是没逃避谢怀的死,早点知道谢怀是被推下去的,也不会让那几人逍遥自在这么久。”
说着,刑时又对池星问道:“那几人离开剧组后,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你都知道吗?”
池星摇头:“忙到没空关注娱乐圈,我对娱乐圈的八卦,都是从叶清口中知道的。”
刑时:“那几人做的事情被曝光了,现在网友都嚷嚷着塌房,说以后都不敢再追星了。”
刑时说到这,又摸出来手机笑个不停:“还有网友提到你呢。”
他将网友的热门评论读出来:与其追星不如追豪门池少,我感觉他都这么张扬了,做出什么事情都很正常,应该不会塌房。
池星有些疑惑地问道:“我有很张扬吗?我感觉我挺低调的。”
“你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刑时摸着下巴说,“你都堂而皇之地带着毒枭来见鬼了,你还说自己低调?”
池星哑然,他纠正道:“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俩人刚提到毒枭,毒枭就打开门走了出来,他看到在喝酒的池星和刑时,迈着悠闲的步伐向俩人走来。
不用多问就知道他哥也和谢怀一样离开了。
他看着桌上的各种酒,给自己调了一杯酒。
刑时:“你还会调酒啊?”
他对刑时笑了下:“我哥以前在酒吧干过,他做过调酒师,他跟我说了一下怎么配酒我就会了。”
池星接了一句:“他十几年前都能自己琢磨出来毒品,更别说只是调酒了。”
刑时到现在才知道这个毒枭还能自己做毒品,他有点吃惊:“你现在看着也没多大,十几年前……成年了吗?”
毒枭摇头。
刑时又摸着下巴看着毒枭,他问了一个问题:“你化学是不是很厉害?”
毒枭继续对刑时笑:“据我观察,我身边都是化学蠢蛋。”
他用最谦虚的笑说出最嘲讽的话。
刑时看不出来毒枭脸上的黑气,但听到池星和毒枭的哥哥都说毒枭不久后就会死,他有点遗憾:“你也算是化学方面的天才,可惜走错了路,要不然现在能进……”
他低咳一声:“可惜害死了太多人。”
毒枭突然问道:“其实我害死的都是国外的,你说我到时候能不能争取被宽大处理。”
刑时瞅着他:“我觉得不太行,但也说不准哈,像是人才嘛。”
他多嘴问了一句:“你那毒品的销路都是哪些国家?”
毒枭报出几个国家。
刑时认真说道:“跟咱们有世仇。”
他说着,摸着下巴对池星问道:“你觉得呢?”
池星:“我觉得什么?怎么处理都是上面的事。”
他感觉这俩人再聊起来说不定还真能被毒枭找到其他求生的门路,他直接带着毒枭前往派出所。
几个人都喝了酒,没一个人能开车的,刑时就不送俩人了,池星在手机软件上下单一个代驾的司机。
等了好一会儿这个代驾终于赶来,是个中年男人,他看到池星和毒枭,连忙客气地打着招呼,听到俩人要去派出所时,他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笑着让俩人上车。
池星和毒枭在车上都没说话,这司机似乎很紧张,额头一直冒着汗。
池星坐在副驾,他将车上的空调打开,但是这司机依然很热。
“师傅,你做这行多少年了?”池星主动对他搭话。
司机说话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他对池星回道:“有十年了,好多城市我都待过。”
池星:“我看你也结婚了吧?”
司机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对,前几年刚结婚,还以为我这辈子找不到媳妇了呢,我跟媳妇还有一个女儿,今年才三岁!”
池星看了司机一眼:“挺好的。”
“对,挺好的。”司机说话的声音有些沉,“就是我女儿今年检查出来有基因病,家里砸了不少钱都不见好转,我现在挺缺钱的,早上没什么人需要代驾我就去跑外卖,争取多赚点钱给我女儿看病。”
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他还给池星看了下自己随身携带的媳妇和女儿照片,有些自豪地说道:“可爱吧?我女儿像我媳妇。”
池星点头:“可爱,眼睛跟你很像。”
池星虽然话不多,但司机这段时间的情绪压抑,对陌生人吐露心声后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他和池星聊得有来有往,从刚开始见面的垂头丧气到最后下车时,脸上的笑容已经爽朗许多。
不过他站在派出所门口的时候,依然有些紧张,收了钱就打算离开。
“师傅,你等等。”池星站在派出所门口拦下他,递给他一张名片,“这是池家儿童基金会的名片,你去联系名片上的人。”
司机愣了下:“有用吗?”
他不知道帝都有这种儿童基金会,还是第一次听说。
池星笑了下:“你打通电话后报我的名字,我叫池星。”
池星说完,带着毒枭走进派出所。
毒枭一直观察着池星和这个司机,他脚步停在派出所门口,唉声叹气地说道:“不太想进去,进去后人生就没了。”
“进去吧你!”池星拍了下他的肩膀。
派出所里一开始还以为俩人只是来报案的,但听到毒枭自爆自己是贩毒的,整个派出所都混乱了起来。
而在外面的司机,他拿着手上的名片,犹豫了许久之后还是拨通了这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是一道温和的女声,司机有点磕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女声是基金会的管理层,听出他的紧张,询问他是从哪里联系上自己的。
司机继续磕巴地报出池星的名字。
电话那边静了一下,然后女声说道:“是池少呀,你是家里的孩子生病了吗?你先加我联系方式,我们约个时间去医院看望孩子再详聊捐款的事宜。”
直到加了联系方式挂断电话,司机都没能回过神,他脚步不受控制地走向派出所想要对池星道谢,但刚进派出所就听到传来警察们紧张的声音。
“毒枭怎么自首了?”
“快通知上面的领导!”
“你!双手抱头,蹲下!”
“手铐呢!”
“卧槽,他身上还有枪!无关人员都后退!”
司机张大了嘴巴,蹭蹭蹭地后退,一直退到门口才拍了拍胸口。
原来坐在自己车后面的那个人是毒枭!!还有枪!还有他没抢劫这俩人!
他惊魂未定地看着派出所,又往后退了几步。
女儿最近生病将家里的钱基本上都花光了,医院那边又催着他交缴费单,但是他身上真的没钱了,被逼到走投无路想着干脆去抢劫。
点他来代驾的有不少有钱人,他只抢劫不做其他的,先把女儿的手术费凑齐了再说。
今天他接了三单,第一单是个独身女人,喝了不少酒,最方便他下手,但是这女人一上车就开始哭,说自己命苦,被人坑了钱,现在出来谈生意还要被甲方揩油,说日子是活不下去了。
这司机要不是被逼到绝路,平时也是乐观开朗的人,他没忍住对女人安慰着,俩人开始比惨大赛,说到最后都哭了起来。
司机送完她后,就算互诉苦逼生活,但心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压抑了。
两个都很惨的人磁场是会互相影响的,远没有他和池星在一起闲聊时的轻松。
然后他的第二单是个在足疗店按摩店的男人,男人喝了不少酒,对司机说道:“好赌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弟,破碎的她,我不关爱她还有谁关爱她?”
“我把我的钱都给她了。”
“但是我今天发现她开的车是我的三倍价格。”
这男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个司机嗤之以鼻,这次倒是没跟着一起哭,只是骂了一句傻叉。
不过看这男人也够穷的,他也没抢劫。
然后就是接到的第三单,池星和毒枭。
一开始他听到这俩人要去派出所就心里一抖,想着这单也不能出手,万一就是警察不就糟了?
因为他心里盘算着抢劫的念头,只是听到警局都害怕,一路上都胆战心惊的。
他想着下一单一定要动手,要不然马上就晚上了!
但是池星在路上和他聊了好一会儿,他心里渐渐变得冷静下来,如果他真的做出这种事,那女儿以后的医药费都得靠谁?
抢劫只能补上这一时的医药费,但是后面的治疗呢?并且有他这么一个抢劫犯爸爸,以后媳妇和女儿都会遭人白眼。
他也是没办法了,连家里亲戚的钱都借了个遍,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但池星给他的基金会名片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有人能帮帮他,他不会选择那条路。
他在打完电话后就发现自己可能遇到贵人了,就是想去感谢贵人的时候,发现贵人竟然还牛逼到带着毒贩来自首……
司机抹了下头上的冷汗,不敢在这时候凑到贵人面前道谢,那贵人身边都是警察和枪,还有毒枭!他害怕!
他颤颤巍巍地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去接下一单。
不过这次的他,脑中之前想要抢劫的想法已经荡然无存。
因为这次牵扯的事情比较大,池星在派出所里待到了深夜,最后还是庄敏和池松亲自来提人的。
庄敏和池松赶到的时候,池星正坐在派出所吃外卖,他看到俩人招了招手,张嘴说了一句:“想回家吃郑阿姨做的小蛋糕。”
池松拍了下他的脑袋,力道很轻,池星连头发丝都没乱。
庄敏手上拎着一个蛋糕,她将蛋糕递给池星:“喏,我们临出门郑阿姨装好的蛋糕。”
池星差点流下感动的眼泪:“如果哪天我成了超级大反派,郑阿姨的蛋糕一定能硬控我三十秒。”
庄敏和池松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俩人把池星带出派出所,庄敏说道:“跟你犯事似的。”
池星将毒枭的事说了下。池松脸上浮起担忧:“我听说他身上还有枪,你以后注意点,别总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庄敏也拉着池星口头“教训”着了一顿,不过她话语一转,又说了一句:“有枪也没什么,你哥在你身边呢。”
池星摸着玉佩,笑着说:“对呀,阿钦哥哥在我身边呢。”
庄敏和池松都轻咳了一声。
没过几天,池星听到顾昭那边传来毒枭的消息。
这个毒枭在被逮起来后依然在戏弄警方,不过他也确实按照和池星的约定跟警察爆出不少其他毒品的销路。
警方摩拳擦掌去逮人。
最先逮到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在警局和毒枭面面相觑,随后大喊道:“我冤枉啊,我没贩毒啊!”
之前在学校门口摆摊卖烤肠的警察冷笑:“你们毒贩都这么说!”
毒枭举起手:“我没这么说过啊!”
这个警察被毒枭戏弄了好多次,看他格外不爽,直接忽视他的话,对中年男人说道:“你人赃俱获,在卖毒品的时候被我们抓住,还有脸喊冤枉 ?”
“我真的冤枉啊!”这中年男人声泪俱下,“我真不是贩毒的!”
警察啪的一声将他这些年贩毒的证据和转账记录都砸在桌上,沉声说道:“证据这么多,你还不愿意承认?”
中年男人抽噎着说道:“我确实是卖东西给那些瘾君子,但那不是毒品是糖豆啊,我就是骗骗那些瘾君子的,谁知道他们真信了啊。”
他贩卖的“毒品”在帝都颇有名气,因为味道甜丝丝的,深受某些瘾君子的喜爱。他靠着“毒品”赚了不少钱,不过没人知道,他卖的东西压根不是毒品。
警察一愣:“糖豆?”
这时候现场抓捕的毒品检验报告也送来了,上面的成分显示是白砂糖和色素。
警察:“……”
妈的,他们熬了几天没睡觉,绷紧了神经抓捕的毒贩是卖糖豆的?!
中年男人哭唧唧地说道:“我卖糖豆不违法吧?我能不能回家?”
提供情报的毒枭早就知道这事,他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亲手制作毒品,怎么看不出来这是假的,就是在故意逗警方玩。
就像他之前和池星说的,因为他哥哥的事,他恨这些警察。
警察看着毒枭的笑,更气了,对中年男人说道:“卖糖豆不违法,但是你犯了欺诈罪!”
卖糖豆的中年男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后面毒枭倒是没继续逗弄警方,他报出不少其他销路,这之后被抓捕到警局的毒贩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人。
顾昭在中间还来见过这个毒枭一面,毒枭让顾昭给池星带句话,说他反正是活不了了,肯定会拉着哥哥讨厌的毒贩一起下地狱。
池星听到顾昭的转述正在办公室里看书,他合上书,随口说了一句:“他哥哥可能对毒贩没有太多的感想,只是讨厌自己弟弟变成了毒贩。”
顾昭最近来池星这边很勤快,他在池星的办公室转了一圈,又对池星说道:“陈家也都落网了,家里的小孙子没被牵连,但是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问题,听说陈家人把小孙子送到了国外。”
池星:“恭喜你,以后又多一个仇家。”
顾昭无所谓地耸肩:“这么小的孩子在正常教育下长大不至于是非不分,以后来找我报仇吧?”
“而且就算来报仇又怎么样?我顾家又不是陈家,我这个月也把顾家的某些事都处理得七七八八了,就算以后有人想要来找事也没机会。”
池星用一种欣慰的眼神看着顾昭。
顾昭头皮一麻:“你这眼神,跟我爷爷看我的目光一样……”
他说着,又话题一转:“你们池家下面怎么样?”
池星对池家就是一个甩手掌柜,他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爸妈管着池家的长辈,淼淼一直都在注意着池家年轻一辈,池家也没什么问题。”
顾昭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掰着手指算道:“陆朗那边之前出事也被你解决了,还有王嘉阳家里就不用说了,最近又是我家的事被解决,还有林鹿……说起来我们都欠你一份大人情。”
“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我们肯定义不容辞。”
“别只是嘴上感谢。”池星伸出手:“转账。”
顾昭:“……”
他溜了,走出办公室还看到林鹿对着空气在说话。
顾昭嘶了一声,又去和林鹿搭话,他神秘兮兮地问道:“你是在和鬼说话吗?”
林鹿:“……我就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顾昭:“……”
顾昭不信,但林鹿无辜地看着他,看样子也不是在说假话。
等到顾昭离开后,林鹿走进池星办公室,他对池星说道:“最近我楼下新搬来一个邻居,感觉不太对劲,他身上有鬼气,就是我也看不出来他面相中到底哪里不对劲,是怎么被鬼缠上的。”
池星看了林鹿好几秒:“你楼下的邻居?你最近的面相学得怎么样了?”
林鹿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学得一般般,我现在就喜欢看别人的面相,不过学了这么久,还是一窍不通。”
池星指着自己的面相说道:“能看透我的面相吗?”
林鹿:“都说了还处于一窍不通的学习过程。”
池星收回手:“你上学时候就聪明,肯定很快就会开窍了,到时候帮我看看我的面相,我看不透自己的。”
林鹿应好。
池星又问道:“你楼下邻居哪里不对劲?”
“不知道,就感觉人鬼鬼祟祟的,可能在做坏事。”林鹿看了眼时间,“等会儿下午下班,你跟我去看看?要真是坏人,我们就报警。”
“行啊。”池星懒洋洋地看着林鹿,“正好顺路。”
另一边刚从外面买了吃的带回家的黄凯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这房子是他买来重新装修过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就算房子里有人在吵架外面都听不到。
他先是将买的东西在客厅全部吃完,然后打了个饱嗝走进自己的工作房——
他的工作房就是书房,不过和大部分人的书房不同,他的书桌特别大,摆了数十个电话,桌子上还有三台电脑,电脑旁边更是摆满了厚厚一摞的资料。
他坐在老板椅上,滑到第一台电脑上,一边查着电脑上的电话一边翻看着一边的资料。
几分钟后,他拨通第一个电话。
接起电话的是一个有些疲惫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你好,你是?”
“你好,我是池家集团的工作人员,请问您需要烧纸服务吗?”
那边明显愣了下,随后将这段话重复:“我没听错吧?烧纸服务?烧纸给谁?”
“您母亲不是在三个月前才去世吗?我们公司承接烧纸给下面家属的特殊服务,请问先生您需要吗?”
对面骂了起来:“卧槽,现在诈骗都用上池家的名头了?”
黄凯的语气很平静:“先生您好,我们其实是池少名下的业务,您可以在网上查一下呢。”
那边啪叽一下挂了电话,然后在网上查了下池星开的公司,发现好像还真有这个业务,不过这个业务并不是很出名,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人陷入思索,难道不是骗子,是真的?
池星的名头还是很有用的,没过一会儿,这人又主动打电话给黄凯。
“你们替我烧纸,我妈真的能收到?”
黄凯保证道:“当然了,我们保证先生您烧的东西您的家人都能收到,只不过我们要收取手续费,先生,您应该能理解吧。”
“这个我知道,手续费多少?”
黄凯报了四位数,不算多,电话那边的人松了口气,咬牙说道:“那就试试。”
反正钱也不多,又在网上搜到了这件事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家里人在下面不会缺钱用,如果是假的……也就四位数,假就假吧。
很快黄凯的账户上多出来一串数字,除了手续费之外,还有购买烧纸的钱。
黄凯的脸上露出一个笑,然后继续打着下一个电话。
也不是每个电话都会这么顺利的,相信池星是大师的就会比较顺利,不信这些的就会痛骂黄凯。
说诈骗也就算了,还骗到了死人头上,丧尽天良,迟早要倒大霉。
黄凯刚挂断的这个电话就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但是黄凯完全不在意,他就从来不信这些东西,更是觉得没有什么是比穷更倒霉的了。
黄凯一连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人有点犯困,他看了下今天骗来的钱,美滋滋地打算去楼下买杯咖啡和烟提神。
在坐电梯去楼下的时候,他偶遇一个女人,女人眼眶很红,看到他点了点头,然后安静地站在电梯角落处。
他知道这个女人,这女人的丈夫刚去世没几天,女人的联系方式也在他的电话名单中。
黄凯在楼上买完东西后继续回家打电话,他想到住在楼上的那个女人,隐约记得对方家境不错,人也有点迷信,这次能多要点钱。
他也不是每个人都要四位数,会根据对方的家庭情况以及迷信程度来要钱,越有钱的他要得越多。
不过最多都没超过五位数,毕竟对于有钱人来说,他们也不是傻子。
黄凯翻出来女人的联系方式,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跟他猜想的相似,女人转账的速度很快,说务必让丈夫在下面过得好不缺钱。
黄凯一边唏嘘这刚死了丈夫的女人真可怜,一边又有些沾沾自喜,又是一大笔没有成本的进账!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身后站了好几个张牙舞爪的鬼,都在怨恨地看着他。
那女人的丈夫也赫然在其中,他脸色煞白地看着黄凯的后脑勺:“没良心,连这种钱都敢赚!”
市面上诈骗的手段各种各样,但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敢骗到死人身上的。
并且这个骗法,就算好多人知道是骗子也会花钱,因为在亲人逝去后实在太痛苦了,花一点小钱让自己心里舒服点是大部分人的选择。
一个老太太将自己尖尖的指甲戳到黄凯的后脑勺上:“我孙女才刚成年没多久,这个死东西,看她年轻小不懂事,还骗了好几次!”
以往普通人就算被鬼缠上,也只是一个鬼,但这黄凯着实不一般,能引来这么鬼的仇恨。
黄凯在房间里打了个喷嚏:“是谁在想我吗?”
老太太阴森森地笑道:“是我在想你,想着你死!”
女人的丈夫同样阴森地说道:“今晚我们跟在他身边一起用鬼力让他倒霉!”
老太太点头,平时这些鬼也不是一直跟在黄凯身边,他们都才死没多久,基本上都会回家看家里人,但最近实在被这黄凯气得不轻,感觉这种人继续活着还不如下来陪他们。
黄凯结束一天的诈骗电话后,又去楼下吃着烧烤,他咬着铁签上的牛肉串时,一个小孩子从他身边跑过,胳膊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要不是他反应,这铁钱会顺着他的喉咙刺进去!
黄凯对着小孩骂了几句,只敢将铁签横过来吃,吃烧烤的动作也变慢了许多。
他坐在烧烤店外面的桌子前,一条流浪狗闻着香味跑来,半蹲在黄凯的桌前。
黄凯不是什么好人,也没什么善心,对着流浪狗挥手撵着,还踹了流浪狗一脚。
流浪狗对他龇了龇牙,扑到他腿上咬了一口就跑。
黄凯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今天咋这么倒霉?”
烧烤店老板看到他被狗咬了,连忙说道:“你快去打狂犬疫苗吧,这狗的眼睛有点红,说不定有狂犬病。”
林鹿和池星将车停在小区门口就看到坐在桌前吃烧烤的黄凯,俩人看着黄凯身后的男女老少鬼,都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得多作死才能吸引来这么多鬼啊?
第127章 黄凯
池星和林鹿互相对视了一眼, 林鹿指着黄凯说:“就是他。”
不远处的黄凯正对着狗龇牙咧嘴,看起来比狗还像狗。
池星思忖了几秒说道:“这人看起来不太正常,你说去跟他搭话说他身后有鬼会怎么样?”
黄凯正站起身将流浪狗轰走,林鹿看着这一幕, 沉思了好几秒才说道:“可能会把我们轰走吧。”
这黄凯不仅把狗给轰走, 还把来劝说的烧烤店老板给凶了一顿, 老板可不怕他, 掐着腰喷了他一顿。
黄凯是觉得今天做什么都不顺, 但是他还是惜命的, 主要赚了这么多钱, 总不能还没花就狂犬病死翘翘吧?
黄凯剩下的一小半烧烤都没吃, 急匆匆地去打疫苗。
老板啐了一声,将剩下的烧烤都丢给流浪狗。
池星看着那条流浪狗, 眼睛确实有点红,这小区附近还有个花园, 晚上有不少大人会带着孩子来游玩。
他打了个电话给流浪动物中心, 让他们来人把这狗给带走检查一下。
林鹿看着急匆匆去打疫苗的黄凯,对池星问道:“我们要不要跟上去?”
池星打完电话后点头, 俩人开着车不急不慢地跟在黄凯身后。
黄凯四周游荡着不少鬼, 这些的鬼尽皆脸色苍白,满是仇恨地看着黄凯。
而黄凯这一路更是倒霉无比, 闯红绿灯的时候差点被车给撞翻,然后在过完马路又差点摔了一跤……他对着空气骂骂咧咧的,又差点撞到路灯上。
去打针的时候又被通知这个防疫站没有疫苗,黄凯气得指着夜空大骂, 但也只能自认倒霉打车去其他的疫苗站。
不过打车的路上堵得不行,他又只能下车。
在他下车后, 堵车的大队伍又在他匪夷所思的目光中缓缓前行。
黄凯:“……”
他掐了自己人中,感觉自己还没狂犬病病发就先会被今晚的倒霉气死。
池星和林鹿观察了一路,林鹿一开始还在哈哈大笑,但眼看着黄凯打完疫苗回小区,又有点离奇地问道:“这个黄凯虽然倒霉,但不管多惨,但在关键时候总会化险为夷。”
“而且他财运也不错,要不然也不会圈这么多钱。”池星一路上都在看黄凯的面相,在看到黄凯走进小区时,他笑了下,“他祖上倒是做过不少好事。”
可惜到了黄凯这一代,沦落成了打诈骗电话的无良骗子。
换句话说就是,黄凯在上面拼命作死,下面的祖宗在疯狂捞人。
要不是有祖上的功德在这,他也不会在这么多鬼的针对下还能安然无恙。
黄凯捂着刚打过疫苗的胳膊,嘴臭无比地骂人,并且他感觉今晚格外的冷,这出门的一个多小时,他都有点感冒了,在不停地打喷嚏。
他站在电梯前站了没一会儿,又遇到了楼上的女人,女人对他点头打了个招呼。
黄凯感觉自己身后的冷气似乎少了点。
随后黄凯听到身后又传来两道脚步声,他扭头看了一眼,然后转回脑袋,不过下一秒,他像是陡地反应过来,又倏地转回脑袋死死地看着身后的俩人。
一个是林鹿,他之前在电梯上偶有遇见,也就是遇到林鹿他才想到池星的那个公司,接着才琢磨出来这个利用死人哄骗活人钱的馊主意。
但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遇到池星!
池星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黄凯惊疑未定地看着池星好一会儿,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该不会是池星发现了他用池家公司的名义诈骗所以来逮人的吧?不过他又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池星可能只是来找林鹿有事,毕竟林鹿也住在这。
住在楼上的女人看到池星也有点惊讶,但她连和池星打招呼都不敢,只是一直偷偷看着池星。
而此时的池星和林鹿身边则围绕着一群鬼在叽叽喳喳地告状。
“池少,你看这个死电诈狗!他骗钱!”
“池少,他用的是你公司的名字!”
“池少,快干掉他。”
池星不动声色地摸出降噪耳塞戴上,世界顿时没那么嘈杂了。
林鹿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视线不停地在黄凯身上打转。
几人走进电梯后,黄凯按了自己那层后缩在电梯最后面看着池星,恨不得将脑袋埋到裤兜里。
女人也按了自己的楼层。
不过住在黄凯楼上的林鹿并没有按上面的楼层。
黄凯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心一凉,虽然从池星出现到现在还没和他说一句话,但从这电梯就能看出来,池星一定是来找他麻烦的。
他无比期望电梯能慢一点,更想着要不要跑路,不过林鹿就堵在电梯口,他想跑都跑不掉。
电梯停在黄凯那层,黄凯一步三挪地走出电梯,池星和林鹿跟在他身后也走了出来。
黄凯站在走廊里哭丧着脸看着池星:“你都知道了?”
池星一开始不知道,但黄凯身边的鬼太多了,你一言我一语的情况下,池星早就知道黄凯到底在做什么电诈。
林鹿走到黄凯家门口:“开门吧,黄先生。”
他语气相当客气,但黄凯却忍不住抽噎了一下:“我说我是鬼迷心窍了,以后不会再犯了你们信吗?”
他看起来很诚恳,但是池星和林鹿跟了他一路,哪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品行?对他这副装出来的可怜模样完全视而不见。
池星的话更少,几乎是命令式的语气:“开门。”
刚刚电梯上还有其他人,池星和林鹿没直接拆穿黄凯,但现在俩人对黄凯都没什么好脸色。
黄凯手抖地开门,池星率先走进他家,黄凯家里非常乱,客厅里到处都是脏衣服,还有一股味儿。
池星走进去后又有点想迈出去,林鹿拍了下池星的肩膀,将黄凯拖进房间,然后也有点难以忍受黄凯家里的气味。
池星看着无处下脚的客厅,对黄凯:“先把房间打扫干净。”
黄凯一愣:“啊?”
池星不耐烦地指着沙发的方向:“先把能坐人的地方收拾出来。”
黄凯自觉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要不要去蹲局子都掌握在池星手里,他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地打扫卫生。
林鹿将窗户打开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
池星也走到窗前看着黄凯,他突然问道:“你现在的家人都不在了?”
正在扫地的黄凯手上的扫把微停,他没敢撒谎,老老实实地说道:“都不在了,我爸妈以前是医生,他俩比较傻,被患者捅没了。”
“我小时候是我爷爷奶奶带大的,他们年轻时候都是部队的,我爷爷是军人,我奶奶是后勤部的,在听到我爸妈的事人也气没了。”
本来看他特别不顺眼的林鹿听到这话表情微怔,他定睛仔细地打量着黄凯,对黄凯问道:“你家里之前都不错,你有没有上过大学?”
黄凯似乎对这个问题嗤之以鼻,但又不得不回答:“当然上过,我以前是法学专业,毕业后给别人打了一场官司,对方本来该死的,但因为有钱,硬是在最后翻盘了。”
“后面我在行业内还被封杀了。”
黄凯说起这些时,身上的戾气很重,他扫完地后,又三下五除二地拖着地。
他身后的这些鬼都是第一次知道黄凯的过往,几个鬼对视了好一会儿,然后有个鬼冒出来一句:“这小子一家都是人才啊,难怪他脑子好使,连诈骗死人的钱都能想到。”
“他爸妈是医生被病人捅死的啊?爷爷奶奶也因为这事去世了,那他还挺惨。”
“自己工作也被针对……”
几个鬼说了这么几句话后,之前恨不得拉着黄凯一起下来的老太太说道:“哎哟,这孩子的日子过得可真难,这要是换个人,说不定都要报复社会去喽。”
“难怪他诈骗后就算不缺钱,整天也看啥都不爽,他经历的这些事换到谁身上都受不了。”
一群鬼又在叽叽喳喳的,只不过从之前仇视黄凯,到现在变得有几分能理解黄凯。
客厅差不多被黄凯收拾干净了,他低着脑袋走到池星和林鹿身边,“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狡辩了,我是骗了不少钱。”
他声音很低:“我把这些钱全部退回去,你们能不能别报警?”
池星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在客厅里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在其他鬼的示意下走向黄凯“办公”的房间。
这间书房依然很乱,桌上堆满了各种东西,但乱中有序,资料看似杂乱,却按照编码排放,抬手就能抽出来。
从黄凯做这些事的头脑以及他打扫卫生时的麻利动作来看,这一定是个思维比较敏捷的人,并且非常识时务,明明脾气很躁也很差,但在面对池星和林鹿时,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样,完全没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性格。
池星转头对他问道:“你有骗过家里很穷的人吗?”
黄凯沉默了一下:“虽然我是骗子,但我又不是国外那些真没良心的骗子,我骗的都是家里条件还行的,每次骗的钱也不多,就四位数,遇到有钱又特别想念家里人的,又会骗五位数。”
池星也沉默了下,随后说道:“把这些钱都退回去。”
黄凯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他有些犹豫地问道:“但是我退回去之后,你们会报警吗?”
其实池星挺想报警的,他走到书桌前点开黄凯的电脑屏幕,看到上面的代码时眉梢微挑,随后又拿起桌上的纸质资料,再看到导出来的数据库时,他又扭头看了黄凯一眼。
池星问:“你还是黑客?”
黄凯:“会一点点,就一点点,池少你也应该知道,某些单位的数据库……咳。”
池星翻着资料想了好一会儿,随后对黄凯说道:“我会报警。”
黄凯的表情顿时一垮。
池星走到一边给刑时打了个电话。
刑时似乎在剧组里拍新片,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他对池星问道:“怎么了,是又有人要招魂吗?”
池星:“我上次听你和毒枭的聊天,你应该知道一些特殊部门吧?”
刑时:“知道一点。”
池星:“我这边有个脑子还不错的人才,但做错了一些事,进去蹲着有点可惜,你看看他能不能进?”
刑时来了点兴趣:“你把这个人的资料发给我,我发给那边看看。”
池星挂断电话,他说话声音不大,黄凯也不知道池星在聊些什么。
“你今晚就把那些钱都退回去。”池星看了黄凯一眼,“明天会有人来找你。”
黄凯胆战心惊地问道:“是警察吗?”
池星笑了下,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身后。
来的人是谁他也不知道,不过黄凯身后的这群鬼都在八卦着特殊部门。
池星也没对黄凯说他身后都是鬼,只是对林鹿招手:“走吧。”
林鹿多看了黄凯一眼,跟在池星身后离开。
池星也没直接离开,而是去林鹿家坐了一会儿,林鹿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不怕他跑路?”
“不用担心,他身边那么多鬼,他要是真跑路,会有鬼来通知我的。”池星随口说道:“而且他要是跑了,明天来接他的就真的是警察了。”
林鹿看了池星好一会儿:“我以为按照你的脾气,会直接将黄凯送进警局。”
池星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是以前,我应该会这么做,不过现在经历得多了,在一个人还没犯下大错,品行还没差到无药可救的情况下,我会更平和一点处理。”
他看着林鹿:“人都会犯错,都会做错事,不是吗?”
林鹿过了几秒才回道:“是。”
池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林鹿笑了起来:“你比以前变了不少。”
池星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指使林鹿给自己倒杯茶:“有吗?你不是也变了不少。”
“不过你这爱指使人的样子倒是一点没变。”林鹿倒了一杯红茶放到池星手上,“喝吧,我从我爸那里摸来的。”
几乎不在外人家里喝东西的池星喝了口红茶,然后放下杯子:“我还是更喜欢白茶。”
林鹿:“那你等我下次从林家再摸出来一点上好的白茶。”
池星和林鹿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在池星和林鹿离开后,黄凯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池星一共都没和他说几句话,但他却感觉池星身上的压迫感很强,他想要扯出一些不存在的事情哭惨都不敢。
不过他又自嘲地笑了下,他经历的那些事情,也够惨了,还需要再编其他的事情吗?
黄凯手脚发软地走进书房,他踢开拦路的垃圾桶,任由里面各种纸张在地上滚落,然后坐在电脑前看着自己过往骗过的那些人。
他在跑路和退钱之前犹豫了几秒,最后想到池家的势力,还是选择了退钱。
等他退完这些钱,天都快亮了,他精神疲惫又心神不宁,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到自己变成了七八岁的模样。
在炎热的大夏天,他坐在乡下的院子里啃着西瓜,他身后是躺在摇椅上的奶奶和正在撒米喂鸡的爷爷。
他吐出嘴里的西瓜籽,回头看了眼爷爷奶奶,感觉这个梦好真实哦。
不过下一秒,在院子里的爷爷奶奶看到他都脸色一变,撒米的爷爷大步走向他,将手上的米都砸他脑袋上,然后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拎在半空中打着屁股——
黄凯都愣了,鬼知道他都多少年没被打过屁股了!
他爷爷的巴掌可一点都不含糊,疼得他嗷嗷叫,但屁股虽然疼,心里却生出一丝怀念,他学着小时候每次挨揍都会求救的模样向奶奶伸出手。
然后他的手也被奶奶打了,他奶奶从地上找到一截树枝,啪啪啪地打着他的掌心。
黄凯这次是真傻了,小时候奶奶从来没打过他啊!
他爷爷一边揍他一边骂道:“你个小兔崽子真是胆子大了,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事?”
黄凯的性格从小就桀骜,就算在挨打还不忘嘴欠问了一句:“我都做了啥?”
“你用别人对去世家人的感情骗别人的钱!”
爷爷的话让黄凯一惊,但是他也来不及细想,这是梦,他脑子里也没有细想的念头,只觉得屁股疼得要死。
就算再不听话再不桀骜,他这时候也只是几岁小孩子的身体,没过一会儿就疼得放声大哭,抽泣着道歉:“我错了,我以后再都不敢了!”
这时候院子里走进来两个人,是一对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夫妻。
黄凯看到这两个人,嘴里的痛呼声登时止住,他有些呆愣地看着这俩人,俩人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他都年纪不小了,但俩人的相貌和当时去世的完全没发生任何变化。
他愣愣地看着俩人走进院子,又看着俩人走到他面前。
然后他被妈妈从爷爷怀里抱了下来,妈妈摸了下他的脸:“脸都疼白啦?”
黄凯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情绪,他呆滞地点头:“疼。”
爸爸将他从妈妈手里抱过来转了一圈,他头晕眼花地看着爸妈,这一刻仿佛真的才七八岁,他被吓得搂住爸爸的脖子。
爷爷奶奶还气不过,对着爸妈说着他的罪行,他生怕继续挨打,捂着发痛的屁股躲在爸爸怀里。
不过他爸妈从来不打人,只是将他放在地上和他说着道理。
妈妈的声音很轻柔:“小凯,妈妈从小就教过你,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情,做什么事情都要无愧于心。这些年爸爸妈妈没能陪在你身边,你有做到无愧于心吗?”
黄凯感觉自己眼睛有点发烫,他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咛:“没有,我长大后变坏了。”
“不怪你。”他爸爸摸了下他的头发,“是我们失职没有陪在你身边看着你成长。”
“你也别怪你爷爷奶奶打你,你在上面做出的那些事实在是太荒唐了,你爷爷奶奶最近到处托关系赔偿,要不然呀,你在上面都要被那些被骗的家属给带下来了。”
黄凯:“被骗的家属?”
“就是你用来骗人说要给鬼烧纸的那些死人。”黄凯的妈妈捏了下他的脸颊,“你没发现今晚特别倒霉吗?那些鬼缠上你啦。”
黄凯听到奶奶在身后嘀咕了一句:“知道我们费了多少力气才保住你的命吗?也算你命大,正好今晚池少去找你,那些鬼听到你和池少的对话,也不想着带你下来了。他们说了,只要你把钱退回去,以后不做坏事,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他爷爷冷哼了一声:“人家说的是在他活着的时候当这事没发生过,等他死了再找他麻烦。”
黄凯呆呆地听着这些,他爸爸最后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们都知道你在工作时也受到委屈了,你别怕也别生气,我们一直都在。”
黄凯感觉自己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在最后,他看到妈妈笑着说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黄凯倏地睁开眼睛,他感觉自己脸颊处一片冰凉,伸手摸了一下,发现自己在梦中是哭醒的。
他在醒来还记着梦境,他擦了擦眼泪,喃喃自语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晚上才提到家里人,现在就梦到了。”
黄凯起身想要去床上睡,但刚起身就感觉自己屁股一痛。
他身子一僵,摸了下自己的屁股,一股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黄凯有点发怔地站在书房旁,不是做梦吗?怎么这痛感连醒来还有?
他想着梦境里的家里人对他说的话,眼皮突然跳了下,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痛得他又弹了起来。
他脑子转得快,心里惊骇之下也在细细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梦里的家人说在保他的命,而他昨晚也确实很倒霉,一不小心就会遭到意外的那种倒霉。
而在这之后,他在电梯里遇到了池星和林鹿,当时的池星往他身后看了好几眼。
池星在看什么?
然后他还遇到了楼上的女人,没遇到她之前,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很冷,但在遇见她之后,她感觉身上没那么凉了。
黄凯从小脑子就聪明,这些细节被他重新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寒,他环顾着自己周围,嘴角抽搐不已。
难不成他身边有鬼?鬼还是楼上女人的丈夫?那个女人在,鬼就不放寒气了?
但是很快,他又想到家里人说——那些鬼!
那些!
也就是说,他身边可能不止一个鬼!
黄凯嗷了一嗓子,也顾不上梦到自己家里人而感动,转身就跑出书房从楼梯大步来到林鹿家疯狂地敲门。
“林少,带我去找池少!我身边是不是都是鬼啊?!救命啊!!!”
不过黄凯还没来得及去找池星就被人带走了,他尔康手看着林鹿,林鹿也爱莫能助。
林鹿还将这事发在群里,说黄凯都敢用鬼骗钱,没想到这么怕鬼。
王嘉阳:我还见过阴差呢,照样怕鬼。
顾昭:我也怕。
陆朗:其实我也怕,
林鹿:我不怕。
王嘉阳:你当然不怕了,你天天都能见到还怕什么?
王嘉阳又在群里发了一段语音:“我们公司最近新研发了一款智能汽车,不需要人工驾车,一键智能,自动开车。”
“这车马上就要开始售卖了,几位要不要订个十台八台的?你们以后就不用自己开车了!”
陆朗:听起来不错,但是我有司机啊。
顾昭:智能的跑得太慢,我不需要。
林鹿:呵,我就更不需要了,你们忘了我就是司机吗?
王嘉阳:……
王嘉阳:你们没一个给力的。
王嘉阳:@池星
池星:?
王嘉阳:池少,搞个百八十台送员工呗?
池星:我的员工?我买了烧给员工?
王嘉阳:……你自己用也可以啊!
池星:我有专属司机@林鹿
王嘉阳:……
王嘉阳十分愤怒,一个群里都是有钱人,但没一个捧场的!
王嘉乐从他身边转悠了一圈,然后冷笑着说道:“都是表面朋友。”
“表面朋友怎么啦?我们还是表面兄弟呢。”王嘉阳看到他就烦,“离我远点。”
自从之前王嘉乐被王嘉阳揍了好几顿后,整个人都消停了一段时间,不过最近似乎又想折腾一些小心思。
王嘉阳对此冷眼旁观,打算看看王嘉乐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王嘉乐被骂了一顿后也不生气,至少脸上看不出什么生气的怒火,因为之前的事,他现在面对王嘉阳缺乏硬刚的底气,只能在背后想着怎么把王嘉阳拉下来自己坐上王家继承人的位置。
可惜王嘉阳这个人,之前还有贪图美色的软肋,现在忙着研发公司的新产品,连女色都戒了,让他想找机会下手都找不到。
王嘉乐郁郁寡欢地走出公司,他听着公司里的员工都在讨论着王嘉阳最近要上新的全智能轿车,不由翻了个白眼:“自己有手有脚还用什么全智能?”
说完这话,他开着王家新出的智能车前往酒吧,他自言自语说道:“我就试试产品新功能。”
车内开着空调,播放着悠扬的音乐,也不需要他操控,没过一会儿,他竟然睡着了。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车自己找了个停车位停在酒吧门口。
王嘉乐:“……”
他想着一路上的车水马龙,一边心惊还好没出事,一边又真心实意地感慨了一句:“还是智能的方便。”
王嘉乐在酒吧里嗨到了后半夜,搂着一个妹子上车,他有心想要展示一下这辆新车,对妹子说道:“这车是我负责研发的,不错吧?”
妹子顺势吹了他几句:“小王总您可真厉害。”
不过这妹子在心里嘀咕着:这不是王少负责的产品吗?
王嘉乐带着妹子前往这附近的房子,此时已经是深夜,路上的车比白天时候要少很多,开起来也更顺畅无阻。
妹子惊奇地看着不用王嘉乐驾驶的智能车,问道:“如果你喝酒了,这还算酒驾吗?”
王嘉乐没能答出来。
两人将车开到小区的停车场,王嘉乐又说:“这车其实挺适合不擅长倒车的女孩子,它会自动倒车。”
他说话间,智能车在停车场锁定空位,要往后倒车。
但在倒车到一半的时候,车忽地停住了。
王嘉乐有点疑惑,拍了下方向盘。
智能车发出警报的声音,提示停车的地方有人,同时显示屏上也显示有人影在走动。
王嘉乐和妹子同时从车窗探头看向车后,但是后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妹子又僵硬地将脑袋挪回车内。
王嘉乐也同样如此。
然后车内的气氛有些古怪,妹子抖了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车出故障了?”
王嘉乐疯狂点头:“一定是车故障了!”
他又重新找了个位置,但是这次的车依然发出警报声,并且显示屏上不止有一道人影。
王嘉乐:“……”
他换了好几个位置,在第七次的时候显示屏总算没提示车后或者车旁有人。
妹子下车时有点腿软,她扶着车,没敢看前后左右,跟在王嘉乐身后走上电梯。
王嘉乐也没敢看附近,他在电梯上就打电话给王嘉阳,对王嘉阳骂道:“你研发出来的破车有问题!在停车场不断提示车旁边有人,是想吓死谁?”
王嘉阳:“你怎么确定你车旁没人?”
王嘉乐怒了:“我又不瞎!”
王嘉阳:“说不定是你看不到的鬼呢?鬼难道就不算人吗?”
王嘉乐:“……”
他啪的一下将电话挂断,在他身边的妹子抖个不停。
电梯缓缓停在王嘉乐住的那层,王嘉乐安慰妹子不要怕,然后刷脸进门。
他刚进去,智能管家立刻说道:“主人,欢迎您跟您的两位朋友回家。”
王嘉乐:“……”
妹子:“……”
俩人僵硬地转头看向自己身后,依然什么都没有。
王嘉乐颤着声音问道:“智能管家,我带了两位朋友回家?”
智能管家:“是的,主人。”
“笑死我了。”王嘉阳在群里发起语音通话,他笑得半死,“我看王嘉乐想要搞事,故意吓一吓他,车和家里的异常都是我故意设置的。”
“他那天晚上带回家的妹子被吓得连门都没进,听说俩人直接去了附近的寺庙驱邪,哈哈哈哈哈哈!”
林鹿听着王嘉乐的惨状笑了一下,他开着免提在池星身边,池星自然也听到王嘉阳的说话声,不过池星没笑,反而脸色很肃穆地问道:“王少,你家的智能系统你还能远程操控?”
王嘉阳还在笑:“可以啊,我是后台的管理者,当然能远程操控。”
林鹿焉坏地问道:“那池少用你家的东西岂不是很危险?我记得用户协议上没写公司管理人员可以随意操控别人家里的智能家居吧?”
王嘉阳笑不出来了,他干巴巴地说道:“我又不会闲得没事去看池少在家做什么。”
顾昭幽幽说道:“这可说不准。”
林鹿:“说不准啊。”
陆朗:“我觉得,说得准。”
王嘉阳很感动:“陆少,还是你了解我。”
陆朗:“我的意思是说,你一定会偷窥。”
王嘉阳:“……”
“我真不是这种人!”王嘉阳很无语,“你们又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我只喜欢大美女!对你们不感兴趣,脱光了在我面前我都懒得看。”
王嘉阳气冲冲地挂断电话,不过一想到王嘉乐被吓得这两天都缩在家里闭门不出的样子就想笑。
车的识别系统自然没问题,都是他做的小手段而已。
他今天心情好,下班还专门约顾昭等人去酒吧喝酒,不过顾昭没约到,林鹿也没约到,只约到了陆朗。
陆朗还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他是带着池月一起来的。
王嘉阳脸上的笑没了,他闷不做声地喝着酒,打量着陆朗和池月。
池月性格温和,是池家小辈中脾气最好的那个,但王嘉阳瞅着池月把陆朗管得死死的模样,感觉池月也不简单。
王嘉阳好奇地问道:“你们这是在一起了吗?”
池月笑起来很可爱:“是呀,不过还没跟家里人说。”
陆朗:“我想说来着,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我打算先和池少说一下。”
王嘉阳开车来的,他没喝酒,灌了一大口橙汁,语气有些羡慕:“我听说池少已经默认你们在一起了。”
王嘉阳点头,他和池月是在学校事情后在一起的。
当时的池星提醒他近期会有破财的风险,本来以为是学校的捐款会出问题,捐款确实有点小问题,但并没有让他破财。
真正让他破财的是和池月约好的画展。
那天的画展他提前跟林鹿做过功课,抚摸着墙上的画对池月笑了下,打算装个大的。
池月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陆朗抬手,很有霸总气息地说道:“你先听我装……不是,你先听我说。”
池月突然就笑了:“你说嘛。”
然而他装逼的话还没说几句,墙上的画从地上摔下,整个画都被摔得四分五裂。
不过好在只是装画的玻璃画框被摔碎,里面的画还好好的。
陆朗闹出的动静不算小,周围还围观了不少人,画展的举办方赶来后挤开人群查看情况。
陆朗索性就将这幅画买了下来,他本以为这幅画就算值钱但也不会贵到哪去,但在举办方报价的时候,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不过陆朗最后还是将这幅画收入囊中,然后将这幅画送给池月。
池月没拒绝这份价格惊人的礼物,她笑着对陆朗说:“其实我刚刚想提醒你,不要碰到墙上的画。”
“但是——”
“你送我的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池月说完这话就和陆朗告别,陆朗在当时也没能明白这话的意思。
但他在晚上回到家后,他忽地福至心灵地给池月发了一条消息:这画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吗?
池月没立刻回复,陆朗也没撤回这句话,而是继续问道:算吗?
又过了一会儿,池月还是没回。
陆朗:不算的话,那你能给我留个面子别跟别人说吗?
在陆朗等得心急不已的时候,池月给他回道:陆少~告白要当面说。
然后就是陆朗专门选了个地方告白。
不过他在和池月在一起后,俩人都异常低调,池月目前还没从学校毕业,听说家里还不太想她谈恋爱,所以俩人在一起的事目前还在瞒着池家那边。
但是陆朗这边的家人在他第一天和池月在一起的时候就全都知道了,因为他在家里放了一晚上的鞭炮,被家里爸妈以及陆妙追着打。
提起这些事,陆朗差点流下眼泪:“我爸妈打得是真狠啊,还有我妹,那下手叫一个重。”
他说着,又喝了一口酒,看着池月轻笑了一声:“不过好在我现在已经如愿以偿。”
池月回了他一个笑。
王嘉阳看着俩人的互动,内心凄凉地灌了一口橙汁,吊儿郎当地说道:“也就是你从来不在外面乱来,池少才会同意你和池月在一起。”
陆朗耸肩:“还好我这些年一心扑在池月身上。”
“你现在和池月在一起了,连池少都官宣了,感觉时间过得好快。”王嘉阳叹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另一半。”
陆朗:“你还是卖你的车吧。”
王嘉阳伤感地离开酒吧。
他开着智能车,刚上车,智能车提醒他系好安全带,他照做,然后智能车又提醒:请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王嘉阳:“……”
他转头看向自己副驾驶,上面没人,只放了一瓶饮料。
王嘉阳在车上静坐了好几秒,然后怕惊扰到副驾驶的“人”,蹑手蹑脚地下车,悄悄地关上车门。
然而他刚下车,听到车内传来智能的提示音:“请副驾驶关门。”
王嘉阳:“……”
他听到副驾驶的“人”已经下车,又蹑手蹑脚地上车,然后车内又提示“请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王嘉阳:“……”
他特别害怕,哭着给池星打了个电话:“池少,我好像撞鬼了。”
池星问了下他的具体位置,王嘉阳报出酒吧的位置:“我没敢跟陆朗和池月说,怕他们也被缠上,你快来找我。”
池星说“稍等”,然后他对王嘉阳说道:“我刚刚帮你查了下,你附近八百米有个寺庙,你先去寺庙看看吧。”
王嘉阳有点抓狂:“你来呀。”
池星:“我现在没空。”
“你在做什么?”
“跟裴钦在玩五子棋。”
“……”
一阵无言以对后,王嘉阳怒喊道:“我堂堂王家继承人还没有五子棋重要吗?我给你钱!快来!”
池星:“马上就到。”
第128章 孟石
池星挂断电话后, 将棋局摆好,准备等事情解决后回来继续。
王嘉阳在酒吧门口等得望眼欲穿,池星总算来了。
“堵车来迟了。”池星还没下车就看到王嘉阳旁边站着一个鬼,这个鬼看起来年纪不大, 只有二十岁不到的样子, 但是表情相当阴郁, 浑身上下的戾气都很浓重。
这个鬼一抬头就看到池星, 他打量着池星, 池星也打量着他。
几秒后, 这个鬼飘到池星面前, 眼中落下一行血泪:“池先生, 您要给我做主啊!”
王嘉阳看不到鬼,他只是感觉到自己身边似乎没那么冷了, 他往池星身边走了几步,然后停住脚步, 又觉得冷气直钻毛孔, 他指着池星问道:“这鬼是不是在你旁边?”
他问完之后,鬼鬼祟祟地围着池星的车转了一圈, 然后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池星看王嘉阳这自来熟的模样颇为无奈, 男鬼也顺着王嘉阳打开的车门钻到了车后座。
池星沉思地看着车上的一人一鬼,转头对这鬼问道:“你这身上都是伤, 是生前被人打的?”
男鬼本来黑色的眼睛冒出刺目的猩红色:“我是被人活生生打死的!”
在凝重的气氛中,王嘉阳前后看了眼:“鬼说话了吗?鬼也在车上吗?哎池少,只有你自己能看到鬼,我看不到, 这不公平。”
他又回头看着后面空荡荡的座位,对着空气说道:“你是男还是女?你刚刚缠着我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找池少过来吧?”
“我现在都帮你把池少找过来了, 你有什么事情也跟我说说呗?”
“你说呢,池少?”
池星和鬼都抽了抽嘴角,男鬼眼中的红色缓缓消退,他有些结巴地对王嘉阳说道:“你、你、你刚刚不是很害怕吗?”
不过王嘉阳也听不到鬼在说什么。
鬼瞅了池星一眼,心想可能是池星一来,王嘉阳就不害怕了。
男鬼还挺害怕池星的,他听了不少有关于池星的传闻,都说池星的脾气喜怒无常……他咽了下口水,又对王嘉阳说道:“我也想跟你说,但是你看不到我。”
车后座的男鬼在嘀嘀咕咕,身旁副驾驶的王嘉阳也在絮絮叨叨,池星烦躁地靠在座位上:“都闭嘴别说话了,我带你们去公司。”
王嘉阳眼睛一亮:“我知道你办公室能看到鬼。”
半个小时后,池星带着王嘉阳和男鬼来到池家公司。
这个点公司早就没人了,池星随手打开灯,对男鬼和王嘉阳说道:“先去办公室再说吧。”
男鬼一路上都有些沉默,他似乎在思考着自己的事情,又似乎在思考人生,表情颇有看破世事的沧桑。
池星来到办公室后,将沙发往后挪了点,男鬼看着地上的阵法脸上的沧桑都飞走了,他对池星竖着大拇指夸道:“6。”
池星:“……”
王嘉阳没直接坐在沙发上,他口渴得很,知道池星不会给自己倒水喝,先是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还给男鬼倒了杯冰水——
“鬼是不是不喜欢喝热的?”
他话音刚落,看到办公室中间突然出现一道人影,他吓得手抖了一下,杯子里的水都洒了大半,不过好在这水是冰的,王嘉阳也没被烫着。
他不仅没被烫着手,并且觉得自己的心和手都哇凉哇凉的。
在车上时他还说着不怕,但真当见到鬼,心里还是有点打怵,他一步一挪走到池星身旁,这才敢继续打量那道人影。
人影是半透明的,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身上裸露出来的皮肤也全都是青青紫紫的伤口,脸上更是不用说了,整张脸都布满暗沉的血迹,但他的眼睛特别亮,眼中闪烁着某种特别执着的信念。
他没想着故意吓王嘉阳,他也知道自己浑身都是伤,他左右看了眼办公室的沙发,然后竟然慢慢坐在了地上。
王嘉阳一愣,内心对鬼的恐惧因为他这个动作彻底消散,他没忍住说道:“你坐沙发上嘛。”
男鬼摇了摇头:“我身上脏,就坐地上吧。”
王嘉阳说不动男鬼,但他也是个玩世不恭的性子,池星的办公室地面又颇为干净,他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和男鬼面对面坐着。
这下轮到男鬼愣住了。
池星看跟神经病似的看着一人一鬼,语气很差地说道:“我是在虐待你们吗?来我这还要坐地上?”
他神态间极其不耐烦:“都起来坐沙发去。”
男鬼和王嘉阳对视一眼,都发现各自眼中对池星的害怕,一人一鬼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来 ,然后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
池星、王嘉阳以及男鬼,分别坐在三张沙发上,王嘉阳左右看了眼,跑到池星的那张沙发坐在池星左边。
男鬼也左右看了眼,然后跑到池星的右边坐下。
池星:“……”
“你们是有病吗?”
池星是真不耐烦了,他对男鬼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孟石。”
孟石不等池星继续询问,主动说道:“我不是帝都人。”
王嘉阳点头:“听出来了,你口音还挺明显的。”
孟石低着脑袋说道:“我去年死的,死的时候刚满十八岁,是来帝都诉冤上访的,但刚来帝都的第一天就被打死了。”
池星皱了皱眉头,这孟石满脸的血,也看不到他的面相,他对孟石问道:“你因为什么事情上访的,又是谁把你打死的,胆子这么大?”
“我不知道是谁把我打死的,我没看到他们的脸,我刚到帝都没多久就被人蒙上脸拖到了巷子里……”
孟石在沙发上的坐姿很端正,他双手放在腿上,因为恨意,说话间双手紧攥成拳头,还微微发着颤。
“我来上访是因为有人冒名顶替我的高考成绩。”
他说完这句话后,池星和王嘉阳都有些惊怔,池星追问道:“冒名顶替你?”
孟石低下头:“是,我、我、我……”
他一紧张就会磕巴,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
“我家里是农村的,爸妈很早就去世了,我和奶奶相依为命,我从小成绩就好。”
村子人都说大学毕业后就能赚大钱了,因为成绩优异,奶奶更是砸锅卖铁供他读书,就想着他能走出这个山窝窝。
而孟石也很争气,初中高中都因为成绩好免去学杂费,高中的每次考试也都是年级第一。
不管是家里的奶奶,还是学校里的老师都对他寄予厚望,就连学校里的教导主任都亲自去大城市买来往年的高考试卷送给他,同学们更是经常打趣他一定能考上帝都大学。
他在高考时,奶奶给他加油打气,大家都等着他的好消息。
而去年的考题虽然难,但多亏了教导主任送来的各种资料,这些题目对他来说都在复习的范围中,他下笔如有神,感觉自己比以前的考试还要顺利。
但等出高考成绩的时候,他的成绩一塌糊涂——根本不可能是他考出来的分数!他在高考之后的估分最起码是这分数的两三倍。
他一脸的疑惑加不解,说什么都不愿意相信自己能考出这种分数。
老师们虽然对分数不可置信,却没多怀疑什么,只是遗憾他这次考得不行,都劝他明年再考一次。
之前对他很好的教导主任也支支吾吾地劝了好几句,可惜孟石根本听不下去。
他浑浑噩噩了好久,在继续读书还是去大城市打工之间犹豫了好久,他不甘心想要再读一年,但看着奶奶满头的白发还要去捡破烂给他攒大学学费,他到底是没忍心再浪费一年的时间。
对于城里的孩子来说,再来一年的试错成本没什么,但对于他来说,他等不了了。
奶奶都这个年纪了,他再读一年,然后大学毕业后才能正式上班赚钱,他怕奶奶等不到那天了。
还不如现在就出去赚钱让奶奶享福。
孟石说服了自己,在准备去大城市打工之前,他分别去探望了学校里的老师。
老师们对他的高考失利都感到遗憾,有感性又心软的女老师还哭了起来,替孟石感到委屈,这女老师拍了拍孟石的肩膀:“你呀,也别泄气,去了大城市打工也不能把学业给忘了,到时候如果有精力,一边上班一边继续考试。”
孟石揉了揉眼睛,应下了。
这老师是真心软,还对孟石说以后会帮他照看着老家的奶奶。
另外几个男老师话不多,只是悄悄地给孟石塞了个红包,祝他前途一帆风顺。
孟石推拒了一番,几位老师直接将门给关了。
他站在老师的家门口,对着大门鞠了一躬,虽然高考失利,但他会永远记着这些帮助过他的人。
他又专门去找了一趟教导主任,教导主任没在家,说是在学校附近的补习班。
孟石队教导主任真心感谢,又专门前往补习班。
这补习班是教导主任和校长一起开的,校长不管事,都是教导主任负责,小地方也没人觉得老师在外面补习是违规的,巴不得都将学生送来。
这是暑假,来补习班上学的学生不少,孟石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教导主任在办公室。
他拎着自己买的橘子走向办公室,他站在办公室刚想敲门,突然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孟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打算在外面等一会儿,等教导主任忙完自己再进去。
但他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传来自己的名字,他又往前走了一步。
教导主任是在打电话,说话声音不算大,孟石趴在门前才若隐若现听起来几个词——“孟石”“成绩顶替”“帝都学校”“专门买试卷给他让他考好”……
这些词让孟石一时间都没能想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办公室里的说话声结束,他才蓦地明白。
他年轻气盛,本就因为高考的事浑浑噩噩觉得不该如此,现在突然听到这种话,胸口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升起来了。
孟石一脚踢开办公室的大门,对着坐在里面的教导主任问道:“赵老师,你刚刚在说什么?”
教导主任看到他被吓了一跳,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企图糊弄过去:“你怎么来了?我听你班主任说你要去大城市打工了?是来告别的吗?还带了水果?哎呀,你不用这么客气!”
孟石咬牙看着教导主任脸上的笑,一字一句说道:“赵老师,我刚刚都听到了!”
教导主任依然那副糊弄小孩子的表情:“你听到什么了?”
孟石磨了磨后槽牙:“我听到你说高考顶替!”
教导主任连脸色都没变,他笑呵呵地说道:“天气热,你就是听错了!”
他对这事完全有恃无恐,孟石本该一辈子都不知道,但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一个农村里无权无势的小孩子还想和帝都的贵人斗?
而且这事也不止他一个参与,校长那边也都一清二楚,任由孟石再恼火,他也翻不出浪花!
孟石气急,将手上的水果扔在地上,指着教导主任骂道:“赵老师你还有良心吗?有你这样当老师的吗?我要去找校长告发你!”
教导主任笑眯眯地将地上的水果捡起来,对他摆了摆手:“那你去吧。”
孟石年纪小,尚且不知道教导主任这有恃无恐的模样意味着什么,他匆匆去找校长,但校长只是叹气,说他高考失利后就是会多想,这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什么成绩顶替?
校长还劝他要是实在不甘心那就再考一年,学校也会看在他过往的成绩上给他免去学费,还会有奖学金补助。
孟石听着校长浑不在意的语气,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连夜写了一封信塞到教育局的信箱中,但这封信宛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信,仿佛那个信箱是假的,从来不会有人打开。
但他在塞信之后每天都会去看,亲眼看到有工作人员将里面的信取出来!但就是没有任何人处理这件事。
又过了几天,校长亲自来孟石家找孟石,但不是道歉,也不是说要帮孟石做主,而是在言语间恐吓孟石。
说他继续再往上举报也是没用的,对方既然敢做这种事,自然早就打点好了关系,他做这些只是白费功夫。
校长双手背在身后,在孟石家破旧的房子中慢悠悠地四处打量着,对孟石说道:“你要是愿意不追究这件事,我会出钱把你家里重新装修盖个大房子,你想要几层的房子我都能给你盖,到时候你再去外地打工几年,回来开了个店娶个媳妇,多好?”
“你要是不想出去,想在老家,我也能在学校里给你找份清闲的工作,你看学校保安怎么样?”
“我跟你说,这大城市也不好混的,就算你成绩你也不一定能赚到大钱,还不如以后老老实实留在老家呢!”
孟石咬牙切齿地看着校长:“我有手有脚,我自己能赚钱盖房子!我不需要你们的臭钱!”
校长听到这话脸色有点不爽:“小孩子说话就是难听,太不懂事了!”
他说着,又看向孟石的奶奶,和颜悦色地问道:“老太太,你觉得呢?他如果出去上大学,那以后就是你一个人在家咯,他想要在帝都安家落户也不容易,你说不定都等不到那天,还不如让他陪在你身边呢。”
老太太没被他说动,反而对他骂道:“像你这种坏了心肝肺的死东西也能当校长?我呸!小石,去举办他!让他滚出咱们家,晦气!”
校长脸色一变,也骂了一句:“有你这个老不死的,难怪会教出这么一个没礼貌的小不死的!”
“就你有礼貌,你有礼貌咋不把你孙女孙子的分数都给卖了?还让他们上什么学?滚滚滚!”
孟石看着校长狼狈离开的背影,他一边觉得爽快,但想到校长的那番话又心寒不已。
他收拾一下自己,又去找老师们帮忙,这些老师听到这种事有不可置信的,也有对孟石感到怜惜的,但他们只是普通的老师,也帮不到孟石。
有的就算想帮,也不敢。
之前那个对孟石心软的女老师小声提醒孟石:“你可以试试在网上曝光。”
孟石眼睛一亮,但他没手机。
女老师将家里没人用的旧手机塞给他,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别跟其他人说。
孟石抿唇点头,他拿着这个手机去办了张手机卡,然后开始在网上曝光。
他在几个平台都有曝光这件事,可惜这些曝光没什么流量,就算偶尔被人刷到,也只是询问一下孟石的情况,都无法给孟石提供帮助。
有人说需要买热度,但孟石哪里有钱,在网上折腾了一段时间后,孟石也发现在网络上遇到什么糟心事的很多,很多人都会在网上给自己诉冤给自己发声,但大部分人都和他一样,没什么人关注。
发现没人关注之后他歇了网上的心思,但没放弃,那是他的高考成绩,凭什么变成别人的?他要抗争到底!
孟石心想既然当地的教育局没人管,那他就去上面的,他边打工边攒路费,来到市里的教育局。
依然没有人搭理他的那封信。
他又继续前往省的教育厅投信。
不知道抢走他成绩的人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就算是教育厅也没人管。
孟石又前往帝都,他就不信了,难道这些人就牛叉到只手通天,连帝都都会包庇吗?
但他在来到帝都后,连落脚点都没找好,就被人拖到巷子里活生生打死了。
“我在死后连谁动的手都不知道。”孟石说完这些,脑袋低垂着,“没人给我做主,我家里只有一个奶奶,奶奶应该还不知道我的死讯,我的尸体也被当成无名无姓的流浪汉意外事故处理……”
“多可笑,我努力了这么久,最后竟然落得这样的结果。”
“我一直在帝都飘荡,我想要找出那个人,但是整整一年,我毫无头绪,什么都没找出来。”
“今晚遇到你也是巧合。”他抬头看了眼王嘉阳,“你家要上新的这辆车在我们地府的论坛中很有名,大家都在说要是上新会不会把鬼拍出来,所以我晚上看到你开了这辆车,就好奇地试了试,本来没想着继续吓你的。但是我听到你打电话给池少……我知道池少会来后,我感觉我的事也许终于有人能替我做主了。”
王嘉阳听着这些话都听愣了,他扭头看向池星。
池星和他对视一眼,突然开口说道:“能将尸体直接处理掉,警局那边应该有人。”
王嘉阳也说道:“还能将省厅的信都拦下,帝都的教育部也应该有人。”
说罢,池星和王嘉阳一同看向孟石,王嘉阳认真地说道:“你这是惹上有权势的人了。”
“我也猜到了,对方肯定……家里特别有钱。”孟石声音喑哑,“要不然也不会找几个人无法无天地把我打死。”
“不止是有钱了。”王嘉阳欲言又止,“你这事,不好办啊。”
孟石从沙发上站起身,他扑通一声跪在池星和王嘉阳面前,将头抵在地上,声音凄怨无比:“我只想寻求一个公平!”
“起来。”池星有点头痛,“动不动就跪像什么样子。”
孟石抬起头看着池星,他眼睛很红,红色的泪珠在他眼中闪烁,下一秒就会掉下来:“我只是找不到凶手到底是谁,池少,我只需要您帮我查出来凶手是谁,剩下的仇,我自己去报。”
池星:“查凶手很简单,你先起来再说。”
孟石听到池星答应,又对着池星磕头:“到时候我自己报仇,一定不麻烦您。”
几人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急匆匆的,像是后面有鬼在撵似的。
同时还传来一阵喊声:“池少,您在不在?我在楼上看到楼上的灯亮着,有人吗?”
他直冲着池星的办公室跑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池星时,他落下眼泪,拖长尾音喊了声:“池少呐——!”
随后他突然看到跪在池星身前的孟石。
孟石背对着他,他也没看清孟石的不对劲,只是有点疑惑:“这是?”
出于礼貌,他也客气地没说这人身上咋脏兮兮的。
孟石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他看着满脸是血,眼珠子通红的孟石,吓得一个倒仰,嘴里冒出一句优美的国粹:“我草!”
“黄凯?你怎么来了?”池星一把将孟石从地上拉起来,然后挑眉看向门口的黄凯。
黄凯这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他在这时才终于看清楚,里面的孟石是飘着的!
他呼吸急促:“我、我、我……”
他和孟石一样结巴起来。
黄凯感觉自己身后飘过一阵凉风,他死死地看着孟石,又看向池星,然后还是选择走进办公室。
好歹办公室里只有一个鬼,而且还有池星在,但他身后说不定跟着好几个鬼!
黄凯没敢坐在孟石身边,他唯唯诺诺地坐在王嘉阳身旁,王嘉阳对他吹了声口哨:“你是?大半夜的来找池少有事啊?”
他说着,还调侃地看着池星:“你这天天可真忙啊。”
王嘉阳话音刚落,忽然感觉办公室内温度急剧下降,然后刚刚孟石站着的地方出现一、二、三、四、五……六道半透明的鬼影。
他剩下的戏谑话语全部吞进肚子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鬼。
黄凯比他还要害怕,吓得嗷了一嗓子,本能地搂住王嘉阳的胳膊,两个人在沙发上发着抖。
王嘉阳将他推开:“这么多鬼都是跟在你身后的?”
黄凯死命抱着王嘉阳的胳膊,对这几个鬼哭丧着脸:“我错了啊,各位大哥大姐们,你们就别缠着我了!”
孟石都被这么多鬼搞懵了,他看着黄凯,由衷说了一句:“还有你这种神人啊,被这么多鬼缠着竟然还能活着。”
不过这些鬼现在对黄凯的怨气也不是非常深,更像是看黄凯不爽所以故意缠着他。
池星头疼地坐在沙发上,他看着办公室里的鬼,又看向黄凯,一副想把黄凯撵出去的模样。
一群鬼趁着黄凯能看到他们,都在叽叽喳喳地数落着黄凯。
“你还没把我家的退款给退了呢!”
“还有我家的,你什么时候退?”
黄凯就差给这几个鬼跪下了,他脸色发白,额角都是冷汗:“各位大哥大姐,不是我故意没退,实在是我身上一分钱都没了,等我以后赚了钱,我立刻退给你们怎么样?”
几个鬼不依不饶:“不行,现在就退!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进去蹲个几年!我们到时候都不一定在阳间了!”
黄凯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池星,他浑身都在发抖,对池星谄媚地笑着:“池少,借我点钱呗?我以后一定还你。”
池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黄凯又对池星嘿嘿笑了一下,脸皮程度实在叫一个厚。
池星给黄凯转了一笔钱,黄凯收到钱后松了口气,在几个鬼虎视眈眈的阴冷凝视中,立刻将骗过他们家属的钱给转了回去。
几个鬼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在鬼离开后,黄凯长吐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果然那天晚上我梦到的不只是梦,我身后也真的跟着鬼。”
然后他说完这话后,发现王嘉阳和孟石都在盯着他。
兴许刚刚才被一群鬼催债,和那些鬼狰狞的面容对比起来,他现在看孟石堪称眉清目秀,还对孟石主动打了个招呼:“兄弟,你是冤死来找池少帮忙的?”
孟石没什么心眼,他愣愣地点头。
黄凯也是真人才,在池星的冷眼旁观下,他竟然和孟石聊了起来。
得知孟石发生过的一切后,他拍了下沙发,替孟石流了两滴鳄鱼的眼泪。
“惨,真惨啊!不过还是我更惨。”
孟石听他说得这么可怜,又询问他发生过什么,等到黄凯说完自己的身世,孟石飘到他身边,一人一鬼抱在一起痛哭。
王嘉阳:“……”
他实在没能憋住,冒出来一句:“池少,你身边的人都这么无厘头吗?”
早已经习惯身边的人/鬼都不着调的池星表情很平静:“大概吧,有时候会觉得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正经人。”
王嘉阳:“我也算一个吧。”
池星对此没发表意见,在他看来王嘉阳也会时不时地抽风。
池星对黄凯问道:“你不是被带走了吗?”
黄凯说到这事,又拍了下沙发:“对,当时我还以为是便衣警察呢!都做好蹲局子的准备了,不过后面发现带走我的不是警察,我当时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反正让我做了一堆测试。”
“说我能力不错,但是目前脑子不太正常,让我回家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他们下个月带我去工作。”
脑子不太正常?这测试得非常准啊。池星饶有兴致地问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部门的吗?”
黄凯摇头:“不知道啊,工资还行,人也挺好说话的,我就答应了。”
池星:“你要是没答应,现在应该就在警局了。”
黄凯抖了下身子:“我猜到了,所以肯定会答应。”
王嘉阳在旁边听了半天,从黄凯手中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你遇到池少也算是时来运转了。”
黄凯一怔,随后他笑了下:“是。”
“我今晚从他们那边出来后,感觉身后凉飕飕的,所以就来找池少碰碰运气。”
他真心实意地对池星道谢:“池少,谢谢您啊,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走错路了。”
他说着,又神秘兮兮地看了孟石一眼,对池星问道:“要不要我帮你们从后台查查情况?”
孟石坐在他身边:“能查到吗?”
“不清楚,一般来说这种数据都是会抹除的,但后台肯定会有痕迹,可以试试。”黄凯感觉孟石是真可怜,如果没出这种事,会有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他,但偏偏不仅高考成绩被人换了,连命都丢在帝都了。
池星瞥了黄凯一眼:“马上都要去那种部门上班了,还想要给自己搞一个黑历史?”
“不需要从后台查,你去年高考考了多少分?”池星对孟石问道。
孟石报了一个数字。
池星:“去年谁用这个高考分数入学差不多就是你要找的人,我让池家这边查一下。”
黄凯夸道:“还是池少聪明。”
他拍了下孟石的肩膀,手从他肩膀中穿过,不过他也没在意,对孟石说道:“你这个分数这么高,很好查的。”
说着,黄凯又像是想起什么,细细默念了遍这个分数:“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数字。”
他一连念叨了好几次,然后神色忽地一变。
“我想起来了。”黄凯脸上笑嘻嘻的神色收了起来,他坐在沙发上的背脊也慢慢挺直,“去年我有关注过一个人的高考分数,他好像就是这个分数,我听到的时候还在纳闷,像他这种货色也能考这么高的分数,真是老天不长眼!”
黄凯缓缓看向孟石:“难道就是他用的你分数?”
孟石神色猛变:“谁?”
池星和王嘉阳对视一眼,池星看到黄凯眼中的恨意,他知道黄凯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对黄凯问道:“你说你之前负责一个案子,对方本来该死,但最后翻盘……就是这个人?”
提起这件案子,黄凯紧紧抿着唇:“就是这个人,我是在两年前接手他这个案子的,这个案子牵扯诸多。”
黄凯看了眼池星和王嘉阳,又看向孟石:“不过你们就算知道也没什么。”
“前几年曾经有过一例青少年杀人案,手段极其残忍,当时的网友都喊着未满十八岁不能死刑是在包庇杀人犯。”
黄凯指了指天花板:“前两年,上面在开会研讨商量数十次后,鉴于现在青少年的心理成熟度,准备将年龄从十八周岁改成十六周岁,这个改动普通人虽然不知道,但是在我们律师中早就传开了。”
“但因为这件事,这条改动被废除了。”
“废除的原因就是我接手的那个案件。”
黄凯深吸一口气:“我是被害者的律师,而凶手那边的年纪刚满十六周岁。”
“他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年纪又没到十八周岁,丧心病狂地残杀幼女。”
关于案件的具体细节黄凯没有说,但提到这些的时候,说话的语气很快,似乎不想记起这些过往。
“并且他不止杀害一个女孩。”
“他做的这件事正好距离即将改法的日期不远,按理说这件事的发生会更容易推动改法,他会成为第一个十六周岁死刑的罪犯震慑那些未成年凶手,但事实却与之相反,正因为他处在这风口浪尖中,他家里人硬生生地将本该改动的年龄给废除了。”
“他最后被关进少管所,案件终审时,我在法院破口大骂,差点把这事闹大,之后被业内封杀。”
“后面我就一直关注他的情况,他家里有人,就算发生这么恶劣的事情,在少管所也只关了几个月,去年我还听到他高分考进大学。”
黄凯吐出胸口的浊气,他看着孟石说道:“你只是想要拆穿他的分数作假,他竟然会找人直接把你……他真是无法无天。”
黄凯语气有些庆幸:“还好当时我学校里的老师经常找我开导我,要不然我总有种,对方看我无权无势,也会记恨我当时的破口大骂,说不定也会找人把我干掉。”
孟石都听怔住了:“只要有权势护着,是不是这种人不管做出什么都有人能收尾?”
黄凯:“虽然我不想承认,但现实就是如此。”
孟石沉默起来。
王嘉阳想起自己以前说过要把那个校长干掉的话,他有点心虚摸了下鼻子:“不是每个有钱人都是这样的。”
他说着,还捅了下池星的胳膊:“你说是吧?”
池星:“……”
这心虚的表情太明显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嘉阳手上也有人命呢。
池星对黄凯说道:“前两年的事情我好像也听说过,年龄的改动当时有庄家在背后推动。”
他顿了下,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记得庄家那时候气得不轻……”
池星停住了。
孟石和黄凯还不知道池星为什么停住,但王嘉阳却皱起眉头说道:“是那家吗?”
黄凯小心翼翼地报出一个姓。
王嘉阳倒抽一口冷气:“果然是那家啊。”
他看向孟石,重复说道:“你这事是真不好解决啊!”
孟石也从几人的态度中看出了什么,他没有气馁,而是从沙发上站起身,声音很淡,但是非常清晰:“我已经死了,不会再要求他把成绩还给我,我现在,只想他死。”
“这件事不需要你们插手,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我觉得不太可行。”黄凯瞅了孟石一眼,“就因为你是鬼,反而更不好报仇,你要是活人还能去网上曝光,大不了让池少他们给你砸钱上热门,但你是鬼,你连他家门都进不去。”
孟石有些茫然地看着黄凯。
黄凯:“他本人不信鬼怪,但是他家里的其他人,尤其他爸妈在他杀过人后,家里到处贴的都是符,就是怕有鬼上门。”
他说着,还说了一句冷笑话:“你要是去他家附近转一圈,说不准还能看到那两个小女孩的魂魄。”
黄凯说这话是绷着表情的,这个事情对他的打击特别大,现在已经过去两年,他在提起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无比心寒。
王嘉阳看了眼池星:“我在酒吧跟他见过几面,要不然我去套套话?”
池星:“你该不会以为你套来的话就能把他送进去吧。”
王嘉阳抽了下嘴角:“这我还是知道不太可能的。”
王嘉阳继续说道:“他家里虽然父母宠溺,但是家中的老爷子还算讲道理,不如我们去找他家老爷子?”
池星:“顾老爷子也讲道理,但要是顾昭做了什么事,你猜顾老爷子会不会保顾昭?”
王嘉阳哑口无言。
“对于他家这种事,讲道理是没用的,只有实力比他们强,让他们不得不把人交出来才行。”池星慢吞吞地说了句,然后支着下巴在想着整件事。
王嘉阳:“他家里的人履历,哪个不是牛叉闪闪啊!想让他们交出人,就算是我家老爷子出手都不一定能说动。”
【如果是裴家呢?】
池星和孟石都看向空中出现的这行字。
不等池星说话,那行字在空中淡去,下一行字重新出现。
【既然常规手段不好解决,不如直接威胁。】
池星:“……”
他突然想到裴余然曾经说过,裴钦的性格很冷,遇到不讲道理做过坏事的鬼也向来不听辩解,直接一剑让那些鬼烟消云散。
但有的时候不得不说,以力破局,反而是最好的办法。
池星和善地拍了下孟石的肩膀:“今晚太迟了,明天我找其他的鬼带你去他家,你先好好吓一吓他。”
把人吓得半死不活再去威胁才会事半功倍。
第129章 任家
孟石第二天就被吓人经验丰富的杜美带着找上那家人, 这家人就住在市中心的位置,距离池家的位置不算远。
这家人住的是一栋小洋房,家中一个就三个人,但是有五个佣人, 保姆房都比主房间要多。
“果然都贴着符。”杜美没直接进去, 她手上拿着一个望远镜, 在小洋房对面的树上观察着房子内部。
除了手上拿着望远镜之外, 杜美还穿着一身黑, 说这是夜行衣。
孟石就坐在她旁边, 他看着头顶上被树叶遮住的阳光, 有些无言, 夜行衣?这大半天的穿夜行衣?还好他们是鬼,要不然离老远就能看到他们。
他满肚子的怨气在看到杜美这一身全副武装的样子后只剩下无语了。
杜美又拿出手机, 将镜头放大再放大,拍了张符箓的特写, 然后她将手机递给孟石:“你看这符箓。”
孟石:“我认识, 之前看到一个鬼被这符劈得要死不活的,叫天雷符是吧?”
杜美:“对, 这还是谢家画符的手法, 所以这房子咱们不能进去,会挨劈。”
孟石坐在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满脸的血污,目光黯然地看着这栋洋房。
“假如我没出事,说不定努力一点也能让奶奶住在大城市的洋房里。”
“别做梦了。”杜美毫不留情地说道,“这房子就算你活三辈子都赚不到。”
孟石:“……”
不是, 这说话咋这么犀利呢?
杜美没看孟石谴责的目光,她在拼命发消息骚扰池星。
杜美:池少, 这家我们进不去,外面贴的都是符啊!
池星:你进不去家门就先去学校找他,然后跟在他身后,问他能不能进去。
杜美:池少,还是你阴损。
池星:谢谢夸奖。
杜美从树上跳下,她对孟石伸出手:“走,我们去看看那个杀人犯在学校是什么样子的。”
在家的池星都没调查那家的事,因为昨晚的黄凯将这家人的资料详细地发给了池星一份,然后笑容讨好:“说实话,这些年我也在想怎么把家伙送进去,可惜我能力不够,现在这事就交给您了。”
被杜美吵醒后,池星坐在床上翻着手上的资料,这家人说来也和顾家有点关系,家里的老爷子和顾老爷子的关系很好,家中的有些小辈也和顾昭的关系也不错。
也就是这家人之前也是军区的,并且和顾家为求低调有些人转成生意人不同,这家从上到下都是官场中的人。
池星一点点看着这些资料,突然说了一句:“这黄凯确实是人才。”
就算是池家出面调查这些东西,得到的资料也不会比这更详细了,很多内容都是绝密类型的资料。
这家人姓任,池星还从这些资料中看到,这家人当中还和谢家有关系。
【任老爷子在几十年前和谢家家主有过一段缘分。】
池星:“什么缘分?朋友?”
【情缘。】
池星瞳孔地震:“啊?情缘?”
【当年的谢家家主是女的。】
池星:“……”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要是两个男人,任老爷子不是妥妥的骗婚嘛。
【不过俩人没在一起,之后任家和谢家偶有走动,大约二三十年前吧,任老爷子的儿子和谢家的一个小辈在一起了,这俩人生出来的孩子就是任萧泽。】
任萧泽就是当年黄凯打官司失败的被告,也是顶替孟石高考分数的那个杀人犯。
“难怪他这么嚣张。”池星若有所思地说道,“等于背靠任家和谢家。”
【背靠谢家算不上,任萧泽从小在军区长大,对玄学一类从来不信,他母亲自从离开谢家后,也很少再和家中联系。】
池星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不再和家里联系?我记得谢家也挺护短吧?”
【任家这些年太过高调和张扬,未来运势不佳,当年她出嫁时,谢家非常反对,她是跟家里决裂才嫁来的任家。】
黄凯调查到的这些资料当中,关于谢家只是一笔带过,他不清楚谢家,自然不知道任家后面还有这些事,但池星却感觉更棘手了。
池星将资料放到一边,自言自语说道:“那这么说来,任萧泽也算有谢家的血脉,而他这事只要被曝出来,是必死的局面,就算他母亲和谢家决裂,但谢家会看着他死吗?”
【如果谢家现在的家主还是以前那位,肯定不会看着谢家的血脉在外遭人欺负,但现在谢家当家做主的是谢子安。】
池星和谢子安见过,但是不熟,只记得对方看起来十分冷漠,一副什么都瞧不上的样子。
【就算是谢家人,谢子安也从不偏袒任何人,他要是知道这些事,说不定会亲自送任萧泽去死。】
池星倒吸一口冷气:“这么无情?”
【不是无情,只是为了谢家。】
池星将玉佩摘下来放在手上摩挲着,他声音中带着笑意:“我总有种这事谢家一定会插手的感觉,任萧泽母亲是绝对不会看着儿子死的,我猜她可能很快就会登门拜访了。”
【任萧泽的母亲就算不是谢家的人,看到儿子被鬼缠上她解决不了,也会主动来拜访。】
池星没说话,他没怎么睡醒,是被杜美的短信吵醒的,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又躺回床上,在闭上眼睛前丢下一句话:“昨晚黄凯的话提醒到我,如果她是谢家的人,那她儿子害死的那两个小孩的魂魄……她是怎么处理的?”
池星没等到回答就睡了过去。
杜美带着孟石来到帝都大学,孟石在帝都大学的门口站了许久,他抬头看着这所大学,他本该是这所学校的学子,但是现在却变成鬼只能站在门口。
和孟石的伤感不同,杜美在学校前摆了个拍照的姿势,还招呼了孟石一声:“来来来,给我拍一张,我也是来过帝都大学打卡的鬼了。”
孟石:“……”
虽然心里想要疯狂吐槽,但孟石还是老老实实地给杜美拍了九宫格照片。
杜美拿过手机还对孟石问道:“你要不要也拍几张?”
孟石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是眼角余光中突然看到一辆鬼大巴停在学校门口,这辆大巴活人完全看不到,只有鬼能看到。
今天天气热,从车上下来的鬼顶着一张惨白的脸抱怨道:“好热啊,下次跟团游还是要看好天气,得阴天出门。”
也有早有准备的鬼打着纸伞,然后排队在学校门口拍照。
这些鬼看到了孟石和杜美,还热情地问了一句:“你们没跟团?自由行?”
杜美点头,孟石也跟着点头。
然后这些鬼将手机塞到孟石和杜美手上,让两个鬼给他们拍照。
这群鬼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拍照打卡后又一个个地坐上车离开,赶着去下一个景点。
等这群夕阳红老年鬼离开后,杜美又问道:“真不要我给你拍照?”
孟石想着那群从南方赶来就为了拍几张照片的鬼,嘴角抽了一下,站直身板比了个耶,他大义凛然地说道:“来吧,给我也拍几张!”
一开始他还绷着脸,等拍到后面,孟石唇角已经带上笑容。
杜美仿佛只是带他来参观帝都大学似的,就算进入大学也没刻意去寻找任萧泽,而是一点点飘过帝都大学的每个角落。
孟石一开始的满腹怨气和仇恨,但在逛了大半天的校园之后,心中竟然平和了不少。
杜美拍了拍他的肩膀:“人都已经死了,再整天浑身戾气的也没用,咱们该报仇就报仇,但报仇之外也要更好地生活。”
孟石转头看着她:“你……你们,池少,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我没见到池少之前,想着他肯定是个嚣张跋扈的人,可能也不会帮我,我就是想试试运气。”
“但他脾气还不错,我昨晚对他说了那么多,他也很有耐心。我是鬼,能察觉到活人的情绪,我看到他在思索我的事,我知道他是真的有打算帮我。”
“一开始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事竟然牵扯这么多,他知道了还愿意帮我,我真的很意外。”
孟石和昨晚有点不太一样,说话的语气要平静许多:“他说今天会有鬼带我去找任萧泽去吓唬他,我以为你会是个怨恨又冷冽的鬼,但是……”
从见面开始,杜美身上不仅没有任何怨念,反而活泼又开朗,要不是她身上的鬼气浓郁,他都分辨不出来这是个厉鬼。
杜美抬头看着天空,太阳太刺眼了,她伸出手遮住阳光:“我也怨恨过,但在遇到池少,来池少的公司上班后,那些怨恨就逐渐远去了。”
不管是她还是赵芝芝,又或者是宁悦,早就摆脱了身上的那些过往。
“走吧,该去找任萧泽了。”杜美看了眼时间,下午三点,这个时间鬼的怨气很重,最适合去吓唬人了。
因为家世,任萧泽在学校里小有名气,再加上他自己长得也不错,所以当杜美和孟石刻意找他时,不过半小时就找到他所在的位置。
任萧泽在学校的室内篮球场,杜美和孟石找来的时候,他刚下场,身边围着一群女孩子。
孟石飘到他身旁,不过也没贴很近,而是距离他有五六米的距离。
孟石仔细地打量着任萧泽,平心而论,任萧泽长得不错,颜值虽然不是特别帅的那种,但也在普通人之上的水准。
但他眉眼间的戾气很重,此时正笑着接过一个女孩子递给他的水,视线还在这女孩的胸前转了一圈。
另一个女孩子给他递着毛巾,他没接毛巾,而是暧昧地捏了下女孩的肩膀。
然后他被几个男生簇拥着走向休息椅。
孟石飘在他身后,还算冷静地在想着要怎么吓唬他。
直接让他做噩梦?还是做一些其他的动静吓唬他?
杜美看出他的想法,也飘到任萧泽身旁,但她看了任萧泽好一会儿,发现一件事——
“这个任萧泽,你不太容易入他的梦境吓唬他。”
“他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就算杀了人也一点都不觉得愧疚,身上阳气也旺,想要入梦去折磨他,不太容易。”
正常人杀了人之后都会害怕愧疚,但也有那么一部分异于常人的类型,不仅不害怕,还会觉得嗤之以鼻,任萧泽就属于后者。
“那我要怎么吓唬他?”孟石问道。
“只是不能直接进入他的梦里吓他,平时还是可以吓唬他的。”杜美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最近有学控制活人的神志,上次控制了一个小偷去池少家。”
“这个任萧泽感觉不太好控制,但是只要有几秒也够了。”
“你知道他这种人最怕什么吗?”
孟石茫然地摇头:“他连杀人都不怕,还会怕什么?”
“他有钱啊!这种人都怕自己短命。”杜美对孟石笑了下,“吓唬怕死的人最简单不过了。”
孟石露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怎么做?”
“别急,等时机。”
任萧泽下午没课,他在打完篮球后约着同学一起去酒吧,学校里的同学也都喜欢捧着他,虽然他花心又滥情,人品也没好到哪去,但有一个优点,出门会主动买单。
他喊了一堆人,晚上这些人都跟在他身边来到酒吧,他身边还有好几个长得漂亮的女孩子。
不过就算身边已经有不少女生了,他依然在酒吧里打量着其他女生。
池淼和池海坐在酒吧的吧台处,俩人都不是什么低调的性子,一边喝着酒一边在闲聊。
“你确定池星今晚会来?”池海不太信,“我喊他,他都没回我消息。”
“咱俩能一样吗?”池淼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跟我,在哥的心里,地位天差地别。”
池海:“……”
“我感觉你说话好欠揍。”池海又对池淼说道,“我今晚还喊了小月,她也没来,感觉她最近挺忙,都在忙些什么?”
池淼冷笑:“忙着约会呗。”
池海睁大了眼睛:“什么?她谈恋爱了?是谁?我怎么不知道?池星知道吗?”
池淼撩了下自己的卷发:“哥早就知道了。”
池海:“……”
妈的,果然身份地位不平等。
池海最近忙着在海边拍摄综艺,人都晒黑了不少。综艺刚结束就跑回帝都炫耀成果,结果不仅池星不鸟他,连池月都懒得跟他见面,一想到自己在池家的地位,池海神情憔悴,感觉自己还不如在外面拍摄呢。
池海又问池星什么时候到,池淼:“能来就不错了,我没问几点到。”
池海:“……”
俩人正坐在吧台小声说着话,殊不知不远处有个人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任萧泽的目光凝在池淼身上,对身边的人问道:“那个卷发的正不正点?”
“正。”他身旁的跟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酒吧里灯光昏暗,在灯光下的池淼看起来漂亮又妩媚,酒吧里有不少人都在打量她。
“就是我咋感觉她有点眼熟?”跟班喝了不少酒,他眉毛抖动了一下,对着任萧泽问道,“任哥,你不觉得好像在哪里有见过她吗?”
任萧泽和池家的人不熟悉,如果池淼是顾家的人,他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但池淼这些年在国外,之前在国内也和任家的没怎么接触过,所以任萧泽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池淼的身份。
但是他虽然不认识池淼,却知道池淼身边的池海。
“可能是池海把的妹。”任萧泽也喝了不少酒,他有点头晕,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池淼,对池海不是很在意,“池海我知道,池家说话最没有分量的那个。”
跟在任萧泽身旁的杜美听到这话,不由给池海鞠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但任萧泽明显对池家不了解,虽然池海在池家没什么话语权,但是池家人极度护短,招惹到池海等于招惹到池家所有人。
杜美在孟石耳边小声说道:“有好戏看了,前半场都不用我们出手了。”
任萧泽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池淼和池海身后,他旁边有个女孩嫉妒地看着池淼,然后搀扶着任萧泽走到池淼身边。
池淼感觉自己肩膀被人碰了下,她转头看了眼,对上一张醉醺醺的面容。
自从池星开始学习面相后,经常和池淼提到这些,导致池淼现在看人都会下意识看一眼对方的面相——来搭讪的人不丑,但是神态间有股说不出的煞气。
池淼立即凭借着自己的直觉判断,这不是个好人。
任萧泽对酒吧调酒师说道:“她的酒我买单了。”
来酒吧泡妹,第一步就是帮对方买单。
池淼笑了下,没有因为对方买单就受宠若惊,而是看向池海,对池海说道:“要是正常情况,他这是在抢你的女伴,没把你放在眼里。”
正抓了把瓜子打算看热闹的池海瓜子壳都还在嘴里就被池淼刺了一下,本来打算看戏的念头硬生生被池淼给搅和了。
池淼似笑非笑地看着池海。
这个表情太像池星看他不爽想ko他的神态,池海也不看戏了,指着任萧泽说道:“看不到她跟我坐在一起吗?轮得着你给她买单吗?”
就像任萧泽认识池海,池海也同样认识任萧泽,他看了眼任萧泽身后的妹子,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还有妹子扶着呢,就来搭讪其他妹子了,脸皮这么厚吗?”
任萧泽听到池海的这话先是瞪了池海一眼,然后将身边的女孩推到一旁,他对池海说道:“只是坐你旁边又不是你的人,我请她喝酒怎么了?”
他说着,又动作自然地坐在池淼身旁,对池淼问道:“你跟池海还没确定关系吧?不过就算确定关系,也可以选择比他更好的,比如我。”
池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池淼也被这人的自信惊到了,她喝了口酒,声音温柔:“抱歉,我今晚不想认识其他人。”
她说话声音虽然柔和,但这话是赤裸裸地拒绝,也是明摆着地看不上任萧泽,认为任萧泽比不上池海。
任萧泽对待好看的美女总是会多几分耐心,尤其是像池淼这种软绵绵的性格,他认为池淼只是不好意思,毕竟现在池海还在身旁,她可能不方便立刻甩掉池海投进他的怀抱。
他拿出手机对池淼问道:“那我们明天晚上再认识?留个联系方式吧。”
池淼:“抱歉,我没手机。”
池海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揶揄地看着池淼,心想果然得池淼说话才有杀伤力。
任萧泽就算再自信也看出来池淼对他确实没意思,但他很贱,见多了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偏偏就吃池淼这套。
但是池淼接二连三的拒绝让他也有点恼火,他不好把火发泄到池淼身上,转而对池海发泄:“听说你现在跑到娱乐圈去了,堂堂的池家大少爷竟然在娱乐圈拍综艺,池家这是放弃你了吗?”
“我还听说,池家公司现在是你那个妹妹,叫什么来着,她在接手。”
任萧泽嘲讽地笑了下:“池家的人愿意把公司给你妹都不给你,你连女的都比不上啊?”
池海也有点恼火,他拍了下桌子,怒气冲冲地看着任萧泽。
任萧泽冷冷地看着池海,一想到池海能把到这么好看的妹子就心里不爽,恨不得和池海大吵一架发泄怒火。
池海也如他所愿,跟他吵了起来,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你竟然不知道我妹叫什么?我妹叫池淼!”
池淼:“……”
任萧泽:“……”
躲在后面看热闹的任萧泽跟班:“……”
好吧,他们总算知道池家为什么不选池海当继承人了,这抓重点的能力也是没谁了。
池海鄙视地看着任萧泽:“你记住了吗?我妹叫池淼!”
任萧泽感觉池海脑袋不正常。
池海也感觉任萧泽脑袋不正常,他自家的人都不嫌弃他在娱乐圈里玩儿,一个外人还逼逼上了,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任萧泽冷哼了一下,又嘲讽了几句:“就你这智商,等再过几年你从娱乐圈回池家,池家还有你的份?会全部落到你那个妹妹手里,要我说,你们池家就算不给你,给池星也不能给一个女人,哦不好意思忘了池星好像不是池家人,不过你这个妹妹能进入公司核心,一定心机深重。”
他这一段话,既嘲讽了池海,也阴阳了池星,最后更是人身攻击池淼。也就是池月平时在公司里低调许多,才没被他讥讽。
池海听任萧泽阴阳怪气自己都无所谓的样子,但听到他把池星和池淼都骂了一顿,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他一旦收敛起表情,身上的那股傻里傻气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任萧泽看到这样的池海不由愣了下。
池海到底也是被池家骄纵着养大的,他目光微冷看着任萧泽,什么话都没说,但那眼中的不屑却明明白白。
他觉得跟任萧泽这种人大发雷霆都掉价。
任萧泽突然觉得池海也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好忽悠,这边的气氛沉寂了一下。
池淼听了半天,笑眯眯地说道:“喝酒喝酒。”
她一开口说话,这边凝滞的气氛开始缓缓转动,池海收回视线,任萧泽也松了口气。
任萧泽对主动递台阶的池淼更是充满了好感,他跟池淼碰了下杯,笑着问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池淼脸上的笑容加深:“我叫池淼。”
任萧泽一怔:“池淼?”
“就是你刚刚说的心机深重的池淼。”池海冷笑出声,“有的人真是可笑,跑来搭讪还当面诋毁搭讪的人!”
任萧泽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他看着似笑非笑的池淼,面色阴沉:“你们是在耍我?”
“耍你?”池淼慢条斯理喝着杯中的酒,“是你主动跑来搭话的,也是你把池家嘲讽了一顿,怎么就成了我们耍你?难道不是你看不起池家吗?”
她说到最后,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砰的声响,同时寒声说道:“我池家怎样,池家人做什么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在这说三道四。”
池海没敢吭声,知道池淼这是被任萧泽的口出狂言惹生气了。
任萧泽怔怔地看着池淼,他还没说话,刚刚被他推开的那个妹子看到任萧泽被“骂”,站出来说道:“就算你是池家的人又怎么样,你知道任哥是谁吗?你池家也就是个做生意的,我们任哥家里……”
她话没说完,池淼站起身端着酒杯将杯子边沿贴在她唇边,堵住她接下来的话,对她轻声说道:“妹妹,小心祸从口出。”
酒杯很冰,这女生的嘴唇被冻得麻了一下,池淼挪开杯子时,她的口红印在杯子边缘。
“掉色。”池海在一旁很欠地说道。
这妹子嘴唇动了下,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贵的口红都容易掉色。”
池淼笑了下,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酒,正好是这妹子留下口红的位置,颜色差不多的口红颜色覆盖住下面那道口红印记。
她比这妹子高不少,喝完酒后倚着酒吧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妹子,含笑说道:“口红的香味跟我用的是一个牌子的,口红的品位不错,但是看男人的眼光嘛……就不太行了。”
这妹子直直地看着池淼手上的杯子,视线在那两抹相融的口红中看了很久,然后脸一点点地变红,甚至红到了脖子处。
她看着池淼,脸都快红到冒烟了。
池海:“……”
他不忍直视地挪开目光,造孽啊!池淼该不会是百合吧!
任萧泽也愣愣地看着池淼,他玩过不少女生,但没有一个是像池淼这样的,就算池淼刚刚对他说话特别不客气,他现在都生不起气。
他放下酒杯,忽然对池淼问道:“任家好像很少和池家合作,池淼,我们两家联姻好像不错。”
池海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池淼则戏谑地看着任萧泽:“如果我说不行呢?”
任萧泽很自信地说道:“你说了不算,得两方家长说才算。”
“如果我也说不行呢?”任萧泽身后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任萧泽听到这说话声猛地看去,看到池星双手环胸站在他不远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任萧泽虽然敢对池海阴阳嘲讽,但当池星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他有多跋扈,就自然听过池星更加傲慢的传言,也知道外面就算一直传池星不是池家人,但他在池家的身份也是不可动摇的。
他和池海嘴炮,最多互相看不顺眼,但不会牵扯到彼此家中的家长,但池星就不一样了。
招惹过池星的那些人,大多下场都不是很好。
任萧泽深吸一口气,他现在对池淼是真的很感兴趣,所以也想着讨好池星,他对池星说道:“我跟池淼年纪差不多,池家和任家如果有合作,对双方家族的未来发展也大有益处。”
池星笑了下,任萧泽听到这道笑声所有的话都戛然而止,
如果说刚刚池淼的笑已经够嘲讽的了,但池星的笑则带着明晃晃的看不上,连一丝遮掩的痕迹都没有。
任萧泽长这么大,无数次地发出过差不多的笑声,他太了解这种看不起的笑了,他自己就是看不起大部分人,但从来没有人敢看不起他。
他抬起头看着池星,池海和池淼发现池星来了后也走到池星身边,池海在他=池星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池星也侧头漫不经心地听着。
之前看起来温柔,但其实生人勿近的池淼拉着池星的胳膊轻轻晃了下。
酒吧中五光十色的灯光打在池星身上,其中有束深蓝色的灯光将他的发丝也染成一片蓝色,连带着他瞳孔的颜色都隐约发蓝。
他对着撒娇的池淼笑了下,面容看起来格外昳丽。
任萧泽忽地发现,池星长得确实不太像池家人,但不管像不像,这几个池家人站在一起都特别好看,尤其是几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像世家之前暗藏心思的同辈,反而更像亲兄妹亲兄弟。
池星跟池淼以及池海说了几句话后看向任萧泽,任萧泽也一直在盯着他,见他看过来莫名有点紧张。
“任少,你的提议恕我不能答应。”池星打量了下任萧泽的面相,对他说道。
任萧泽有些急切:“为什么?我任家还配不上你们池家吗?”
池星被酒吧里的光晃得眼花,他抬手遮了下光束,语气玩味:“任少,我们池家不在意家世,但是在意人品。”
“或者我换种说法,你想要和我们池家搭上关系……你还不配。”
池星这话太过不留情面,任萧泽只感觉胸口一团怒火在翻腾涌动:“池少说话未免太过狂妄!”
站在旁边的孟石咽了下口水:“我收回下午说池少脾气还不错的话,他说话还是很看不起人的,不过,好爽啊!”
杜美拼命点头。
池星的视线落在孟石身上,他也没跟孟石和杜美说话,而是对任萧泽徐徐问道:“任少,你曾经做过什么事自己应该都还记着吧?”
任萧泽怔在原地,他指尖颤抖了一下,但是想起这些事都被家里压得死死的,除了相关人员,根本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才对!
但池星的语气分明是知道了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自己做过的那些事,任萧泽哪里还顾得上池淼,他紧紧地盯着池星,想试探一下池星是真知道还是在吓唬他。
但池星没跟他继续说话,而是和池淼池海去了酒吧楼上。
任萧泽在原地看着几人的背影,不放心池星刚刚那话,想追上几人。
楼梯处有人拦下他:“抱歉,先生,楼上禁止外人入内。”
“外人?”任萧泽指着自己,然后又指着池星几人的背影:“那他们怎么能上去?我也有钱,我加钱。”
服务员垂下头,声音更客气了:“抱歉先生,池先生是酒吧的老板,他带朋友上去不算是外人。”
任萧泽下意识说道:“池先生?这酒吧是池星的?”
“是池海,池先生。”
任萧泽一愣,他转头看了眼酒吧,这是帝都名气挺大的酒吧,说日进斗金都不为过,这酒吧是池海的?
也从来没听别人提过池海手下也有产业啊!
果然,他先前感觉池海也不简单不是他的错觉。
任萧泽上不去也没硬闯,打算有空找池星单独聊一聊,知道那些事不算什么,但他怕的是曝光。
不过想来池星也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吧?
曝光他这些事,任家肯定会找池家的麻烦,池星如果有脑子肯定会当作不知道。
任萧泽转身走下楼梯,他没走两步,看到刚刚和池淼说话的那个妹子急匆匆地跑向楼梯,他妹子脸红红地对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要往上走。
不过任萧泽都没能上去,她更是不用说了,也被服务员拦下。
任萧泽瞅着这妹子:“你上去找谁?”
妹子有些扭捏地问道:“我想去找池淼,想加她的联系方式。”
她说着,还对服务员哀求道:“我就上去加个微信,哎呀,实在不行,你去替我问问?”
任萧泽:“……”
任萧泽感觉自己的后援团失去一个主力军,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还有那么多妹子。
但他回到自己桌前,发现一整桌的妹子都在嘀嘀咕咕地讨论池淼。
“我感觉她口红颜色好好看啊!啊她口红印在晓晓的口红上,别说晓晓了,我心脏都在狂跳!”
“我要被钓成翘嘴了,原来我的性取向不是男,而是好看的人……”
“她卷发也好好看,不知道是在哪家做的发型!”
任萧泽:“……”
他坐回妹子中间,说话的妹子们冷场了。
任萧泽又坐到狐朋狗友的兄弟身旁,这些表面兄弟们也在议论纷纷。
“池少手上的那款新手表我想买很久了!就是国内一直没货!”
“笑死,有货你也买不起!”
“池少的那件外套是上个月我在国外看的秀场服装!我看模特穿还感觉虽然款式好看但有点奇怪不知道怎么搭配,但池少穿着特别好看,快快快,我要网上看看还有没有同款!”
“池海脚上那双运动鞋也不错,就是我没看出来哪个牌子,你们搜出来同款了吗?”
任萧泽骂了一句:“土包子。”
他将池海鞋子的牌子说了下,然后说了句:“也看看有没有我的尺码。”
但他说完之后总感觉有点不对劲,这重要吗?重要的难道不是他丢了面子吗?怎么没一个人安慰他?
任萧泽看着这群搜索官网买东西的狐朋狗友,感觉这里跟他格格不入。
他回头看了眼带来的妹子们,这些妹子们今晚跟走火入魔了似的,对他不感兴趣了,都想着怎么拿到池淼的联系方式。
再看他那群要买鞋买手表的兄弟们……
“妈的。”任萧泽没忍住骂了起来,“池家人都有毒吧!”
神经病!
任萧泽心里压抑得不行,他站起身走到人少的地方喝酒,心里还在想着池星刚刚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女孩在远处观望了好一会儿,现在看到任萧泽一个人站在角落处喝酒,她不由想上前搭讪。
但她知道任萧泽带了好多女孩子过来,不知道自己的搭讪能不能成功。
犹豫了许久,她还是鼓起勇气走向任萧泽。
任萧泽喜欢主动出击,看到来搭讪的妹子想都没想地就要拒绝。
但在话要说出口的时候,杜美拉着孟石一左一右飘在他身后,丝丝缕缕的鬼气缠绕在任萧泽身后,顺着他的衣服边缘一路钻进他后背处。
任萧泽表情恍惚了一下,嘴中要拒绝的话变成了答应,还主动问要不要现在就去酒店。
说完要去酒店的话,任萧泽才倏地回过神,他有点疑惑,但这女孩子已经搂住任萧泽的胳膊,对他笑着说道:“就去附近的酒店吧?”
任萧泽皱了皱眉头,但话都说出口了,他也没继续拒绝,和女孩子前往酒店。
杜美拉着孟石:“我们也一起去。”
“为什么要让他带着那女孩去酒店?”孟石有点不解。
“那女孩有病。”杜美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说不定会中招。”
孟石没谈过恋爱,一时半会没明白这病是什么意思:“什么病会传染,脚气吗?”
杜美跟看傻叉一样看着孟石:“是性.病!”
孟石脸涨得通红:“性.病就性.病,你别这么大声。”
杜美:“你声音也不小。”
“而且等会儿为了让任萧泽中招,你记得进去把套给偷了!”
孟石:“……”
他匪夷所思地看着一脸平静的杜美:“我不是做这种事的鬼!我不会做的!绝对不可能!”
一个小时后,孟石和杜美蹲在酒店走廊,孟石手上拿着一盒套,吹了几个“气球”丢在一旁。
杜美鬼鬼祟祟地对他说了一句:“你千万别跟池少说我教你这么做的,千万别。”
孟石一脚将气球踩破,表情沧桑又寂寥:“我只是想报个仇,怎么觉得连人品都变得低劣了呢?”
第130章 确诊
杜美嘀嘀咕咕的:“你现在是鬼了, 要人品也没什么用。”
孟石没和她继续扯淡,而是蹲在她身边认真问道:“这法子真有用?中招的概率大吗?”
杜美指着角落的几个气球:“你都把这个偷出来了,概率还是很大的。”
孟石的脸又涨红了。
不过后半夜的时候,任萧泽还专门点了外卖的订单, 东西就放在门外, 为了防止这里面的东西是气球, 杜美指使孟石一脚将东西踢飞。
直到第二天天亮, 任萧泽从酒店离开, 孟石和杜美也才跟着离开。
杜美跟孟石再三叮嘱着:“千万不能跟池少说我们今晚做的事, 就算你说漏嘴了, 也要说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孟石抹了把脸上的血, 露出一张老实巴交的脸庞:“池少会相信?”
杜美:“池少不以外貌看人,说不定你是个外表老实, 实则老奸巨猾的呢?”
孟石:“……”感觉莫名其妙地被diss了。
后面的几天,杜美和孟石还是继续跟在任萧泽身边, 杜美又用同样的招式, 专门找身上有病的女孩撮合着任萧泽。
孟石活着的时候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死了后也同样如此, 他专门查了下这些病, 然后害怕地连连摇头:“没体检报告还敢在一起胆子真大啊。”
杜美:“别感慨了,记得今晚也要去偷套。”
孟石:“……”
这些病有潜伏期, 杜美和孟石跟在任萧泽身后待了好一段时间。
时间久了,孟石也体会到了杜美阴损的乐趣,毕竟是他自己的仇人,他比杜美要更积极。
两个鬼足足折腾任萧泽有大半个月, 期间任萧泽一边和陌生女孩开房,一边还不忘联系池淼。
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池淼的联系方式, 每天都在骚扰池淼。
池淼也没将他删了,而是像看耍猴似的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发骚扰短信。
池星看到杜美和孟石玩得开心,也没制止两个鬼,权当不知道两个鬼每天都在干嘛。
不过池星想得比杜美和孟石要多,他私下里调查了下任萧泽父母的消息,任萧泽父亲就是教育部的人,他母亲在其他单位有职位,对于任萧泽做出来的那些事,这些年都是他们在收拾烂摊子。
尤其是当年的案件,当时事情闹得很大,俩人没能压住,又去求上任家老爷子。
结果显而易见,任老爷子出手将事情压下,整件事除了当时的律师以及工作人员,连开庭都是私密的。
池星尤其多调查了一番任萧泽母亲的资料,从表面看来,她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这些年虽然有些迷信,但迷信的人很多,她迷信的“程度”也不是很严重,资料上显示除了迷信之外,她就是一个溺爱儿子的母亲。
除了她姓谢。
不过谢这个姓也很常见,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她的身份,也很难想到她是谢家的人,并且自身也会玄学。
在办公室里的池星将这些资料放到抽屉里,他听着外面杜美的说话声,都是在骂任萧泽,孟石倒是一声不吭,只偶尔附和一句。
池星听了好一会儿,有点儿想笑,他对裴钦问道:“你说任萧泽的母亲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儿子的不正常?也不是不正常吧,就是被染上了病。”
按照杜美和孟石这段时间的努力,任萧泽的运气得好到离奇才能避开这桩祸事。
【她会玄学,但不一定会医术。】
“我听说道家的好多都会医术,你会吗?”
【略懂。】
池星默了一瞬:“你给我等着,我看完最近的书,我也开始学!”
裴钦在玉佩里笑了起来,他声线清冷又柔和,只不过语气有些纵容:“胜负欲真强。”
任萧泽最近一段时间都没回家,他最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每天都跟鬼迷心窍似的在外面开房。
因为每天开房都是不同的人,他每次都会有防护措施,但到后面总会有各种意外,什么套有个洞,套神秘消失,套坏了……各种情况层出不穷。
他每次发现后都会担忧不已,但都是在事后发现,身边的漂亮女孩又信誓旦旦说自己绝对没问题。
任萧泽当时也是上头了没多想,但他现在冷静下来,总感觉自己最近有点不太对劲。
他虽然贪图美色,但也不至于每晚都神魂颠倒不受控制地去酒店吧?而且在发现防护措施有问题之时,他心里其实是害怕的,但下一瞬间,又被其他的情绪掌控……
任萧泽揉了下太阳穴,有种被人控制情绪的感觉。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是感觉最近一直在外面体力有点吃不消,打算最近消停一段时间养好身子。
下午的课上完之后,任萧泽今天没去其他地方玩儿,而是早早回家。
家里的父母对他经常在外面玩早已经习以为常,今天看到他回来,连忙让家里的保姆准备好任萧泽爱吃的饭菜。
任萧泽走进家门后,杜美和孟石就没继续跟着了,他们最近一段时间也距离任萧泽不是很近,任萧泽身上的阳气太重,鬼不喜欢。
而且杜美和孟石也从池星口中得知任萧泽的母亲会玄学,所以这段时间更是刻意离任萧泽远远的。
他们折磨任萧泽的计划很长,要看着任萧泽在绝望中崩溃,在他最痛苦的日子中再曝出那一切,让他之后的每一天都宛如身处地狱中,可不能在一开始就露馅。
任萧泽最近很累,他一回家就坐在沙发上懒得动弹。
任萧泽的父亲任延安坐在他旁边,对他询问着最近在学校里的情况,任延安在外的形象冷肃,但在家中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很是和善,言辞间都是宠爱。
“最近和之前一样,就是学校篮球队的活动比较多,晚上我都住在学校。”任萧泽的谎话张口就来,他虽然行事荒诞,但总不好跟家里人说每天忙着去酒店开房吧?
任延安自然知道儿子没说实话,但在他心里,只要任萧泽没招惹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是玩女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他儿子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女人玩不得?
任萧泽坐在沙发上也觉得不舒服,他唇色有点发白,又变成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任延安说着话。
任萧泽的母亲谢云从楼上走下来,她正打着电话,脸上的表情相当强势。
冷厉的父亲,强势的母亲,任萧泽脑中突然划过池淼的身影,心想难怪他会对池淼感兴趣。
可能因为她看起来和家里人都不一样,温柔又诱惑。
谢云挂断电话后走到任萧泽身边,她不苟言笑,但看到任萧泽时眼中带上笑意,说话声音也变得温和许多:“今晚就不出去了吧?”
任萧泽摇头:“最近都不出去了。”
谢云看了眼任萧泽的眉心,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目光又落在任萧泽泛白的唇上。
她盯着任萧泽看了许久,但她也没看出什么,只是对任萧泽叮嘱道:“在外面不管怎么玩都要注意身体。”
她说着,又顿了下,补了一句:“也不要玩未成年。”
任萧泽不想提到这件事,他从沙发上坐直身子,不耐烦地说道:“我知道,那次我是喝多了,我醒来也吓了一跳,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那段时间他心情不爽,又仗着自己的年纪还没成年所以才会接二连三地做出那些事,但现在不一样,他已经成年了,就算再心痒痒,也不可能再做出这种事。
并且老爷子当时气得不轻,说以后要是再发生这种情况,不会再保他第二次。
任萧泽不怕爸妈,但还是挺怕老爷子的。
一家人都坐在沙发上,任萧泽听着最近上面要试行的政策,也没往心里去。
他满脑子都是池淼,突然问道:“爸妈,你们觉得池家怎么样?”
“池家?”任延安评价道,“没有过错。”
虽然只是几个字,但这评议很高,但凡世家能没有“过错”就代表整家人在私下都克己守礼。
谢云听到池家拧起眉头,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她看了任萧泽一眼,警告道:“你离池家的人远点。”
任萧泽:“为什么?”
“池家的身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想到池家和裴家最近的往来,谢云语气凝重,“你得罪顾家都没事,但不要去得罪池家,尤其是池星。”
任萧泽愣了愣:“池星?我没得罪过他,但是他好像对我有意见。”
这段时间忙着在酒店过夜,他大脑都变得混沌无比,此时提到池星,任萧泽又想起那天晚上在酒吧里的对话,他有点焦灼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对谢安说道:“我前阵子遇到过池星,他好像知道我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最近一段时间都忙着在酒店,他竟然把这件事都给忘了。
谢云对此很平静:“他能从你的面相中看出来很正常,他以前刚接触玄学就是从面相先学起的。”
任萧泽又愣了下:“池家还能让他学这些迷信的东西?”
谢云对任萧泽完全不信玄学的东西也是无奈,她叹了口气:“他又不止是池家的人,也是裴家的啊,裴家就是玄学世家。”
任萧泽笑了起来:“哈哈哈妈,你又来了,裴家明明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外面就喜欢瞎传。”
任延安插话道:“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些东西,你上次做出来的事,那两个小孩的魂魄还是你妈解决的……”
“爸,你跟妈就别吓唬我了。”任萧泽无所谓地说道,“接下来又要说谢家也是干玄学这行的?但是谢家明明是做古董生意的,你们这些迷信的人最喜欢把古董跟玄学放在一起。”
任延安和谢云面面相觑,谢云吐出一口气:“算了,你不信也好。”
她就这一个儿子,对方信不信玄学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这辈子都平平安安就好。
任萧泽:“我肯定不信啊,就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玄学有鬼,那我任家的老祖宗还不得跟在我后面保护我?”
任延安和谢云嘴角微抽,不过任萧泽这逻辑感觉也没什么问题,就是得看任家下面的老祖宗愿不愿意护着他。
任萧泽看着爸妈说不出话的模样心里有点暗爽,全然不知道爸妈懒得和他掰扯这些,他又继续提起池家:“爸妈,你们见过池淼吗?”
谢云再次对他警告道:“池家的人你就别想了。”
任萧泽有点不服气:“凭什么?”
“你说凭什么?池家的那几个人,你挑中谁不好,挑中池淼?池淼都要接手池家了,你觉得她能看上你吗?”谢云上上下下打量着任萧泽,“虽然你不错,但是你做过的那些事,只要池家想查,是瞒不过去的。”
任延安冷声说道:“池星不是已经知道了?”
谢云:“那就更别想了,池家向来最注重品行,你……”
她皱了皱眉头:“池淼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玩不过她的。”
任延安:“池家不是还有个小丫头?看上那个小丫头都比看上池淼好。”
谢云消息灵敏:“那个小丫头和陆家的人在一起了。”
任萧泽更不服气了:“是池淼的妹妹吧?她妹妹都能看上陆家的,我怎么就不行?”
谢云深吸一口气:“什么叫都能看上陆家?任家在你眼里凌驾陆家之上吗?”
“陆家是不差,但我不比陆家的阿猫阿狗要强吗?”任萧泽对自己还是很自信的。
“是陆家的陆朗,不是陆家其他的人。”谢云又叹了口气,“你虽然也不差,但除非你现在就爬到我们这个位置,要不然……陆家继承人的身份能压你一头。”
任萧泽怔住,在前几年那件事没发生之前,他还能争一争任家继承人的身份,但现在是别想了。
一家人关于池家的话题暂时止住,谢云表情严肃地让任萧泽打住心思,他要是敢对池家的人做出什么事,就算是任老爷子都保不住他。
任萧泽见爸妈这边都不答应,心里对池淼更加渴望了。
他甚至想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不过他和池淼的社交圈完全不同,就算心里有着生米煮成熟饭的念头也实施不了。
不过任萧泽在晚上就没空想那些东西了,他开始浑身发痒,身上的某个部位瘙痒难耐。
任萧泽被痒得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因为太痒,他轻轻一抓就破了,还流出腥臭的液体。
他不敢耽误,立刻喊私人医生过来。
谢云和任延安被他的声音吵醒,陪着他一起等着私人医生。
没过一会儿,私人医生提着药箱赶来,他对任萧泽问哪里不舒服。
任萧泽看着爸妈,有些难以启齿地说:“下面。”
他说着,带私人医生去没人的房间检查。
谢云和任延安一开始还没把这事当一回事,心想可能就是一些小病,在他们心里,就算任萧泽在外面再荒唐也是会注意防护的,不会把自己的小命不当回事。
而只要是能治的小病就没什么大问题。
但是医生检查后,面色发白地从房间中快步走出来,他就一句话:“任先生,快带着任少去医院检查吧,他这病……不是普通的性.病。”
性.病分很多种,普通的去医院治疗,后面修身养性不乱搞就没什么大问题,但也有能让人死的类型。
而这医生唯恐避之不及的表情,看起来特别像后者。
他怕得罪任家,没把话说得很清楚,只是催促道:“现在症状还不明显,先去医院检查吧。”
谢云和任延安有些发愣,任萧泽提上裤子后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听到了医生的这番话,在刚刚检查的时候,医生震惊的表情也让他心里一咯噔。
一家人连忙赶去附近的私人医院,但检查的结果就算加急也得两周后才能出来。
一家人的身份被医院安排了贵宾室,这个点的贵宾室也没其他人,谢云指着任萧泽问道:“你在外面都做了什么?!”
任延安绷着脸,他直接问道:“你在外面玩没戴套?”
任萧泽摇头,然后又点头:“戴了,就是这段时间,那个套的质量可能不好吧,总是出问题。”
“出问题你还继续?”任延安气急,他指着任萧泽骂道,“等检查结果出来我再骂你!”
一家人几乎一夜没睡,任萧泽在下半夜开始发烧,一家人也没敢回家,安排任萧泽住院。
这之后的每一天,任萧泽的体重都会下降,整个人以肉眼可见变得萎靡。
医生委婉地跟任延安以及谢云说,任萧泽不止被感染了一种性.病,其他的病都能治,但他的这个症状,要做好被感染HIV的心理准备。
任延安:“HIV?”
医生:“艾滋病。”
任延安有点茫然:“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儿子怎么会感染艾滋?”
医生心里吐槽:你问我,我问谁?还能怎么感染,看你家儿子的那模样就知道是乱约乱玩呗。
谢云同样茫然,任萧泽就算是被那两个小孩的魂魄缠住变得倒霉,她都不紧不慢地处理这件事,就算任萧泽分数很低又觉得靠捐款进学校不好听,她和任延安也能让任萧泽名正言顺地进学校,哪怕是后面任萧泽担心这件事暴露找人把孟石打死,他们也能游刃有余的收拾烂摊子。
……但生病和其他的事都不一样。
她是会玄学,但是玄学也救不了艾滋病啊!
谢云没能站稳,她闭了下眼睛:“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再等等,兴许没事。”
医生听多了这种话,每个发现HIV初期症状来医院检查没出结果前都是这样自我安慰的。
任萧泽住院的两周时间,整个人都变得暴躁易怒,每天等待检查结果对他来说煎熬无比,他开始掉头发,抵抗能力下降,病房中一晚上的窗户没关,第二天就开始咳嗽发烧,人烧的神志不清,在梦里说着些胡话。
他这个样子也没办法回家,只能每天都待在医院。
而给他挂水的护士知道他可能是HIV,每次的动作也都小心翼翼的。任萧泽看到更烦躁了,每天都把心里的不满和怨恨发泄在小护士身上。
不止是小护士,就算是医生和院长,他也照样骂。
整个医院的工作人员从一开始的悉心照料,到后面看到任萧泽的这种性子,都恨不得他赶快确诊。
任萧泽心里害怕,在检查结果出来的那天,他都不敢看,只一个劲地问着任延安和谢云是阳性还是阴性。
刚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的谢云脸色发白,她没回这个问题,只是对任萧泽说道:“咱们家有钱,有什么病是不能治的?这个病会让你抵抗力变差,你平时多注意锻炼身体,按时吃药也没什么大问题。”
任萧泽呼吸急促,他死死地看着谢云。
谢云避开视线不看他,但是绷紧的下颚线已经让任萧泽知道答案了。
他真的艾滋了!
任延安之前还说着等结果出来要骂死任萧泽,但真当看到结果时,心里什么骂人的念头都消失了,只剩下怒其不争的悲哀。
他指了指任萧泽,什么话都没说,但是表情中满是失望。
自从任萧泽住院后,杜美和孟石就光明正大地跟在任萧泽身后,医院里有不少鬼,现在就算任萧泽身上沾染到鬼气,谢云也不会怀疑。
杜美看着在病房内拼命砸着东西的任萧泽,对孟石问道:“看到他这个样子,爽不爽?”
孟石表情复杂地看着任萧泽。
任萧泽在砸完东西后,情绪崩溃到极致,他大喊着说道:“我不想死啊,爸妈,我会不会死?不是有特效药吗?我应该不会死吧?”
“得了这病活几十年的也不是没有。”任延安想要安慰几句,但实在没能忍住,还是咬牙说了一句,“这都是你在外面瞎玩的后果!”
谢云正在打电话帮任萧泽在学校那边请假:“你这段时间先住院养着,学校那边以后再说吧。”
任萧泽看着病房,他神情惊恐:“不行,我不要在医院,我要回家,在医院我感觉喘不过气了!”
谢云和任延安拗不过他,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不过任萧泽得HIV的消息不知道被谁泄露出去,家里的几个佣人纷纷辞职,虽然任家的工资高,但现在大部分人提起HIV都害怕,生怕自己也被传染。
谢云又加钱挽留,最终有两个保姆看在钱的份上愿意留下,但面对任萧泽的时候总是神色不自然,也远远避开任萧泽。
任萧泽在家里休息了几天,等到有天他照镜子的时候,感觉自己都要认不出自己了。
这段时间,他因为生病和焦虑掉了不少头发,脸色也是蜡黄的,镜中的人满脸颓然,哪里还有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
就算是两年前的官司,他都没怕成这样。
只要一想到这个病会入侵免疫系统让他器官衰竭,他就打心底害怕,他怕死!
他还年轻,他还不想死!
任萧泽痛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约那么多人,但同时为了不想死,他找了心理医生,想要开始重新生活。
杜美还是蹲在树上,她拿着望远镜看着房间里的任萧泽,任萧泽在短暂的迷茫悔恨和痛苦之后,在家里人和医生的安慰下开始重拾信心准备新的生活。
现在他正在家里的镜子前刮胡子,状态看起来要比前两天痛不欲生的绝望好上很多。
“他这个心理素质真不错,还好你没入梦,要不然在梦里他也不好对付。”杜美喃喃自语道,“他太自信了,身边也环绕着太多爱和金钱,按照那句话来说——很难杀。”
孟石一声不吭地看着任萧泽,他离得远,也没用望远镜,只能从窗户看到任萧泽的轮廓,他低声说道:“就算他重拾自信又能怎样,上次我们在酒吧里不是见过他那些跟班?对他没一个是真心的,他就算回归正常生活,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和孟石说得相似,任萧泽在回到学校后发现同学们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他知道这肯定有人将他得病的消息走漏了!
但是他没跟任何人说,而是在心里猜着到底是谁泄露的?
以前同学们看他有钱,又长得不错,他在学校中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但现在这些同学看到他都纷纷避开,任萧泽还能听到有些同学在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他的那些跟班倒是在微信上询问他最近没来上学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当他来到学校后,这些跟班连一个上前的都没有,避得更远了。
任萧泽从小就在众星拱月中长大,他完全接受不了所有人都避着他的模样,他主动去找跟班,手搭在跟班肩膀上的时候,他明显察觉到跟班全身一僵。
跟班转头笑呵呵地和他打着招呼,态度和以前看起来完全没变化,但却不动声色地躲开任萧泽的触碰。
任萧泽心里忽地瑟缩了一下,他发现了,除了怕死,他还怕其他人对他的忽视!
他觉得这个世界这些跟班就应该围着他转,但现在跟班的这种态度让他内心恼怒不已,他看着假装在关心自己的跟班,心口的那团火腾地升起,一拳砸在跟班脸上。
跟班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还手,但立刻被身边人拦住:“算了算了,任哥打你是给你面子,你刚刚是不是哪句话让任哥不爽了?改!”
任萧泽看着大家和以前一样谄媚的态度,心里的惊慌才这消散了不少。
跟班挨了一拳头反而跟任萧泽道歉,任萧泽大度地原谅了他,转身离开。
任萧泽虽然人在学校,但也没去上课,而是坐在篮球场上看着别人打篮球。
他现在身体不好,不能剧烈运动,只能看着。
不久前跟他发生过冲突的跟班手上拿着篮球走进来。
任萧泽坐在角落里,他现在头发变少了,人也低调了许多,安静坐在角落里并不显眼。
这跟班也没看到他,而是跟同伴说着话:“妈的,气死我了,什么东西,打了我还让我道歉,去他妈的!真是仗着家里有钱瞎嘚瑟!”
“算了,我看他那样子有点不太正常。”之前劝他不要动手的同伴这时候也在劝他,“他这阵子没来上学,学校论坛里都传他得艾滋了,我之前还不信呢,但今天他一来学校,那个脸色和头发掉的,感觉不是艾滋也是其他的病,我们还是别招惹他了,他马上把火撒到我们身上怎么办?”
说到艾滋,同伴又抖了下身子:“那可是艾滋病啊,你想一想,你刚刚要是跟他打起来,你们俩都出血互相触碰到伤口……”
“我靠,别说了,我害怕。”跟班语气发颤,“你说得对,不能跟他起冲突,以后再看到他,我直接闪人,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任萧泽坐在原地听着这俩人的说话声,然后站起身大骂了一句脏话。
跟班被吓了一跳,拉着同伴就跑人,压根不敢和他面对面起冲突。
任萧泽对这种情况很熟悉,以前这些跟班就不敢和他大声说话,但以前那是害怕任家,现在是怕他身上的病!
不止是跟班,以前那些缠在他身边的女孩子如今更是有多远就跑多远,还有不少哭丧着脸去医院检查身体,生怕被任萧泽也染上病。
任萧泽走在校园里,知道他的都避着他,不知道他的也会被身边的同学科普。
任萧泽表面上依然是过去的那个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害怕,无比地害怕,怕死,也怕自己孤身一人。
更怕爸妈现在不在意这件事,但以后会不会也避开他?还有任家的其他人,等后面见面知道这件事后,那些同辈肯定会对他冷嘲热讽,还有家里的老爷子……
这个时候的天气已经到了盛夏,但任萧泽走在学校中只觉得自己遍体发寒。
学校领导很快就发现了这件事,特意组织了一场“不歧视艾滋病患者”的活动,但这场活动还没开始就被任萧泽狂怒着打断,他冲到学校领导的办公室大骂道:“搞这些干什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艾滋病吗?”
领导连忙安抚他:“任同学,你别冲动,你不喜欢,我们不办就是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往门口的方向挪动。
任萧泽看着他脸上的害怕,突然有些无趣地坐在沙发上,这领导嘴上说着不歧视艾滋病患者,但脸上的神色分明是掩藏都没掩藏的厌恶。
任萧泽后面加入艾滋病的患者群,发现这群里的患者也分三六九等,出生就遗传或者正儿八经谈恋爱结婚但是被另一方隐瞒的患者最为无辜,而像他这种乱约患病的,是群里最下等的那类型。
不被歧视的是前者,像他这种,只要说出去就会被人嘲笑活该。
有个群甚至还有群公告:乱约一定要戴套!!!
任萧泽好不容易想要重新生活的自信心在学校的打击下又变得颓废,他看着群公告,想到自己那段时间的荒唐,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明明是一个怕被染病每次都会戴套的人,为什么那段时间就跟失了智一样?
他怎么都想不通,在这件事的打击之下,他竟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运势特别差,被鬼缠上了。
一个从来不相信玄学的人,在深夜时候联想起那两个被他害死的女孩,然后他又想到孟石。
他在深夜眼袋深陷,耷拉着虚弱的步伐敲响爸妈的房门。
他问:“爸妈,我感觉我最近好倒霉,我想去烧香消除霉运。”
谢云和任延安这个点都还没睡,俩人因为任萧泽的事情最近都很憔悴,谢云捏了下自己的眉心:“现在开始迷信了?”
任萧泽茫然地看着谢云:“我就是感觉那段时间脑子不太清醒。”
谢云没忽略这话,而是问道:“什么脑子不太清醒?”
任萧泽将那段时间自己的不正常一一道出,他表情惊慌又恐惧:“感觉不像是我做出来的事情,有好几个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我就是莫名其妙答应了,去酒店了,后面出问题也没多想……”
谢云的表情慢慢变了:“你最近是不是招惹到什么人了?”
任萧泽摇头:“没有。”
“那个叫什么来着?被你顶替分数的那个。”任延安突然对谢云说道,“他就算死了,知道自己分数被顶替会不会找上门来?”
谢云下意识说道:“怎么可能?这帝都这么大,他连是谁都不知道,而且就算找上门,家里也都贴着符,他怎么可能进来?”
“家里贴着,他在学校身上又没贴!”任延安冷着脸指着任萧泽,“这孽障做事太狠,那个被顶替分数的用钱说不定能打发走,但这孽障二话不说就去找人把人家活活打死!”
“出事就是孽障,没出事就是宝贝儿子!”谢云也同样不爽地看着任延安,“事情都发生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谢云对任萧泽说道:“你也别多想,明天我带你去寺庙祈福,要是真被鬼缠上……我们给他办超度,实在不行,就让他魂飞魄散!”
“他魂飞魄散又能怎么样?”任萧泽还是不太信这些,他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喃喃自语道:“谁管他怎么样?我是真的艾滋了啊!”
“那还不是你自己作的!”任延安语气嫌弃,“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
谢云护短地说道:“你没听他说那段时间不太正常吗?要是真被鬼缠上了,说不定会做出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明天我就带你去祈福驱邪,他既然都能影响到活人,靠我是不行了,得带你去找寺庙里的大师。”
谢云心里沉甸甸的:“先回去睡觉吧。”
第二天一早,谢云带着任萧泽前往万安寺,但是万安寺的方丈闭门不出,说在闭关,谢云低声下气询问方丈什么时候有空,小和尚语气为难地说道:“方丈说了,最近都没空。”
他快速地看了眼谢云和任萧泽:“谢施主,方丈说了,这些年你们的戾气太重了,冤有头债有主,想要解决这件事,还得找到孟石。”
他报出孟石的名字让谢云和任萧泽心里都是一激灵,但后面不管谢云怎么问,小和尚都闭口不言。
“果然你是被孟石缠上了。”谢云的表情惊慌不安,“他才死一年,怎么会这么厉害?”
任萧泽想的则是其他的事,他惊恐地问:“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我真的被鬼缠上了?是他让我患病的吗?”
在害怕之后,他心中涌起的不是恐惧,而是怒火:“他怎么敢?”
“他为什么不敢?你都把他害死了,他还有什么不敢的?”谢云心脏狂跳,“要去找个能看到鬼的大师,让他帮我们和孟石面对面地和解。”
任萧泽脑中闪过池星的身影,嘴里也说出来池星的名字:“外面不都传他能看到鬼吗?要是这世界上真的有鬼,他一定能看到。”
他有点庆幸:“还好我上次和他见面没得罪过他,他一定会帮我的。”
“这么说来,裴家也不只是做房地产的。”任萧泽的脑子不算笨,他又对谢云说道,“妈,咱们还有谢家,就算池星不能帮咱们跟孟石达成和解,只要咱们去谢家,谢家也会帮我们的吧?”
提到谢家,谢云的表情有些奇怪:“谢家现在是谢子安……我们要不是谢家人,还能从谢家买符驱邪,但我们是谢家人,要是从他那里买符他会问是什么事。”
“我以前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从小就性格冷漠但是非分明,他不会帮我们的。”
谢云现在只能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池星身上,她拍了拍任萧泽的肩膀:“还好你之前也没缠着池淼。”
任萧泽苦笑了一下,他倒是想缠着池淼,但是还没做出举动就发现了艾滋,后面哪还有心情去和池淼纠缠。
谢云看了下时间:“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去池家公司。”
俩人都对这一趟充满了信心,谢云说道:“池星,我听过他的名字,他就算看不惯你做的那些事,但我们都是世家,他也会看在任家的份上帮忙,你看到他一定要恭敬再恭敬。”
谢云和任萧泽在池星办公室坐了有半个小时,任萧泽没开口,但谢云将所有事情都全盘托出,最后她看着池星问道:“池少,这事您能帮忙吗?”
为了儿子,以她的身份都对池星用上了敬称,也是真的快走投无路了,任萧泽再继续被鬼缠着,说不定会丢掉小命。
在谢云说话期间,孟石就低垂着头站在办公室门口,他很听话,池星没喊他进去,他就老老实实站在门口。
听到谢云说起自己被顶替成绩的事,他也只是微微抬头,将目光落在任萧泽身上。
他以为自己会恨不得任萧泽死,但这段时间他跟在任萧泽身旁,每天看着他的痛苦,自己心中的仇恨竟然消散了不少。
池星看了眼门口的孟石,然后对谢云说道:“如果孟石愿意和解,我不会拦着他。”
谢云长舒一口气,眼中带上笑意。
池星能看出来孟石的性格不是那种嫉恶如仇的类型,并且他从小在农村长大,没经历其他的事情,这个年纪还很容易心软。假如任萧泽愿意诚心诚意地道歉,他看着任萧泽这段时间的惨状,说不定真的会放弃追究。
但是——池星对谢云问道:“除了孟石的事情之外,那两个小女孩的魂魄,你是让她们魂飞魄散了吗?”
谢云脸上的笑陡地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