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看到她的一瞬间，你脑海中闪过了很多不好的猜测，最后却顺着她的手站了起来，默默看着这位你曾经的朋友。
在她身上，你感受到了一种明媚的忧伤，遵从自己的心，你放下了本能的戒备。
"不记得我了吗？"察觉到你眼中的陌生，千奈平香的脸上多了一丝落寞，强颜欢笑着，"也是呢，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吧。"
"不是的。"你握住她的手，那个从未对着羂索叫过的称呼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平香。"
叫完之后你自己都有些惊讶，把说了很多次的理由又一次搬了出来："我失忆了，只是看到熟悉的人或事，隐隐约约会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千奈平香愣神一会儿后，又恢复了那样柔和腼腆的微笑："这样啊。"
现在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候，五条老师还在牵制着羂索。羂索与上次见到的时候气息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你当然相信五条老师的实力，但你也不能浪费太多时间。
"平香。"你不自觉地柔声安抚对方，"我还有事要做，之后会再来找你。"
千奈平香的脸上浮现出了无尽的悲伤，她在心中这样叫过无数次你的名字，真正叫出口时却都是在无法挽回的场景："小洄，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你离开这里后，我最后一丝存在也会彻底消散。"
你停住想要离开的步伐，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千奈平香走到了你面前，拉过你的手反过来安慰你，"我已经死去很久了，有时候死亡并不代表痛苦，甚至庆幸自己得到了解脱。"
有些恍惚地说完这句话，千奈眼神坚定地看着你："只不过还有一些未尽的遗憾，在赴死之前，我把我的意识和记忆留存在了两个地方。你已经拿到水晶球，看到了我的过去吧。可惜我与溯伽之间有着某种制衡，很多记忆难以抽离而出。"
"平香的遗憾...是什么呢？"未曾想过你与你的第一个朋友，会在这样的场景下重逢，也未曾想过于你而言的初见，于她而言已经是诀别。
千奈平香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告诉你她的遗憾，反而说起了关于溯伽的许多线索："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和溯伽的共存关系。溯伽为我带来新生，也为我带来了毁灭，但我并不憎恨祂。"
她的眼中慢慢浮现出了水雾："我们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让你的大脑像被针刺了一样，钝痛感顺着心脏不断蔓延而出。
"溯伽的不择手段，只是因为，祂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起源于一个错误。小洄知道那个错误是什么吗？"千奈平香转过头不再直视你，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悲。
那个只有你能看到的咒符上描述的话浮现在眼前。
"是阴阳分离。"你回答道，那些你不愿深想的故事，原来就是一切的开端。
"没错。"千奈平香肯定了你的答案。
"凭什么另一个世界的人能安居乐业，而我们所在的世界却不得不与咒灵共存呢？作为被牺牲的那个，我也曾产生过这样的怨怼。"
你静静地看着她，聆听着她的陈述："溯伽并不是人类，祂和我不一样，不会天然站在人类的立场思考。但是...溯伽千年来见证了太多人间疾苦，听到了太多信徒的呼唤，为了结束使这一切开始的罪恶，祂舍弃了曾经的自己，变得不再纯善。"
在经历过与漏瑚他们的那段友谊后，你很清楚地明白，善与恶，从来不是简单的黑白之分，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不同的立场，决定了看待事物的不同角度。
"溯伽本身做了很多错事。但我不认为，溯伽就是穷凶恶极的存在。"千奈平香眼中的情绪不断摇晃着，"祂利用我，却也给予我庇护。祂拥有强大的力量却并不伤害我，只因为我曾是祂忠诚的信徒。可我已无力承担那样的罪恶，也无法为了那样宏达的目标就接受无辜之人的牺牲。"
"溯伽让我接近你，是因为祂认为，你是开启时空回溯的必要条件。祂让我向你身上注入了被诅咒的瘴气，想以此来控制你，让你为我们所用。"千奈平香对此充满愧疚，她的声音开始略微颤抖起来，"在我展现出不想继续合作的念头后，溯伽便不再向我透露祂具体的计划，也不再放任我随意掌控自己的躯体。祂控制我做了许多我并不愿意的事，也让我感到越来越疲惫。"
你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拥入你的怀抱之中，像五条老师安慰你时那样，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在你的包容中，千奈平香的眼泪终于落下，她哽咽着向你道歉："小洄，对不起。我们的友谊，是始于这样的欺骗。"
你没有替从前的自己表达原谅，只是笑着说出了心里话："反正我现在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嘛，没关系哦。"
你感到肩颈处的潮湿愈发明显，千奈平香抬起头，睁着红彤彤的双眼专注地描摹着你的轮廓："对我来说，小洄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直向往着小洄的耀眼与强大，也想做这样我行我素，不虚伪、不随波逐流的人。能认识你，真的很开心。"
你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告诉她："平香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哪怕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看到平香，还是觉得很亲切。平香一定教会了我很多，就像那个奇怪的数学题一样。"
千奈平香破涕为笑，脸上终于展现出了身为学霸的自傲："那当然了，毕竟我才是小洄在学校真正的老师嘛。"
"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她眉眼弯弯地看着你，又一次露出了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小洄，再见了。要开心哦。"她最后那么对你说道。
43
千奈平香的身影消失后，一具石像在她离开的位置凭空出现。
你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几秒后，将手放在了石像的顶端。现在不是能哀悼的时候，哪怕伤心难过，你也必须继续前进。
石像把你传送到了另一个拥有六具棺材的地方，你面无表情地把它们全部掀开，五具棺材空空如也，只有一具里静静躺着与千奈平香一模一样的躯体。
你没有犹豫地运用咒力摧毁了这具身躯，清理工作做得很干净，一根头发丝没有留下。
顺从瘴气的指引，你再一次躺进了其中一口棺材中，这次没有淡蓝色的光芒将你笼罩，在一阵失重感后，你整个人360°倒转了过来，从高中垂直向下坠落。
你立马催动咒力发动苍，借用苍的吸引力将自己停留在了半空中，仔细搜索着羂索可能存放躯体的位置。
水晶球中的三瓣花，像是一种对你的暗示，又像是一种对你的约束。
你有种直觉，羂索现在算上本体，只能复制三具躯体，你已经摧毁了一具，找到剩下的那一份，五条老师就能将羂索的存在彻底抹杀。
这片高空仿佛没有尽头，你一边向下一边寻找，不知道坠落了多久后，你的下方出现了一层如同镜面般平静无波的水面。
你将手触碰其中，看上去深不见底的水面竟然轻易就能穿透，略微犹豫后，你屏住呼吸沉入水中，眼前是黑暗无边的空间，而在你的头顶，醒目的石碑倒立在水中央。
用苍的吸引力将自己翻面后，你来到石碑所在的地方，默读着上面混乱不清的文字。
说是文字也不贴切，这不是任何一种人类文明已知的语言，但你阅读起来却没有丝毫障碍。
石碑上只有三行内容：阴阳分离、镜花哀鸣、绝对力量。
阴阳分离，是千百年前人类与水神木立下的第一个世界性束缚，表里世界从此一分为二。
镜花哀鸣，镜花，应该就是水神木中的那朵六瓣花，这条信息应该与你和溯伽的存在有关。
绝对力量，你的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了宿傩和五条老师的身影。这难道是说，人类或者咒灵中，会有着绝对力量的存在吗？
没有更多线索，你想到的也只是一种猜测。
离开石碑，你继续向下探索，深不见底的黑暗渐渐把你笼罩。
不能再向前了，你感受到了危险。
既然与镜面有关，你想要寻找的东西不一定在下，也许是在上。
你是摔下来的，潜意识里便认为上方就是你把你倒转下来的棺材，但既然水面是可以轻松穿过的，界限在这里变得模糊，你以为的起始可能并不存在。
两手结印，凭借记忆中的位置，你发动了苍的瞬移，畅通无阻地回到了最初的空间。
你的上方是那口倒转而出的棺材，像穿过水面那样，你把手朝着它伸展而去，轻易地穿过了本应拥有实体的地方。
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异常简单，穿过这层界限后，你很快找到了千奈平香最后一具躯体。
这里没有六口棺材，只有一具身体沐浴在从缝隙中露下来的日光中，在光影交错间，少女紧闭着双眼，双手交叠放在腹前，看起来是那样宁静安详。
可你深知这样的美好下，深藏着羂索洗不清的罪孽。
你毁灭了千奈平香的躯体，也毁灭了这份虚假的圣洁。
在周遭的一切开始坍塌破碎的时候，你穿过界限回到了另一层空间，按照来时的方法，回到了最初见到羂索的地方。
要说战况惨烈吧，确实挺惨烈的，棺材都碎成了残渣，墙面被破开了好几个大洞，泥土混杂石块着悉悉索索的掉落。
要说战况安定吧，也挺安定的。五条悟扯开半边眼罩，把羂索的头摁在地上摩擦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向对方问话："快说哦，再不说的话，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带回去給硝子当实验小白鼠，虽然说了也会把你带回去解剖的啦。"
噗，五条悟这种时候真是比反派还反派的存在。
但是语气好可爱哦，对着敌人又威胁又撒娇的。
发现你回来之后，五条悟一脚踩得更狠，把羂索半张脸都踩进了泥土地里。
你在他说话之前飞奔到他旁边，搂住他的胳膊一脸求夸赞的表情："老师，已经搞定啦！"
看到你出现后，羂索的表情比阴沟里的老鼠还臭，他生无可恋的表情褪去了，开始试图与你们沟通："把我带回去当实验小白鼠也没用，你们指望现代科技的造诣能搞明白大脑构造吗？不如定个束缚，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保证以后不给你们添乱哦，反正溯伽都把我卖了，我很乐意告诉你们一些故事的。"
你很想现在就掐死他，但还是看向了五条悟，征询他的意见。
"没必要。"五条自己冷酷无情地把羂索的脸完全怼进了泥土里，"我对你怎么活了千年，怎么借用他人躯壳存活一点兴趣都没有，也不相信你能把那些隐秘的事都告诉我。"
狠话放完后，五条悟又用俏皮的语气诱哄着他："当然啦！你要是现在就把知道的都吐出来的话，可以~考虑~给你的脑花留个全尸哦~"
"六眼术士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恶啊。"羂索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又摆烂了一样传来一句无所谓的声音，"都落在你手上了，那就随你咯。"
然后他的脑瓜就被碾进了泥浆里，与肮脏的地下墓地混杂在一起再也不分你我。
你有些惊讶的看着突然出手的五条老师，不是说要带回去吗？
看出你的意外后，五条悟撇撇嘴，颇有些恼火地用无下限又把脑花所在的泥浆往下压了一大块。
"听他说话就来气。"五条悟任性地表示，"带回去上面那群人指不定还要给我搞出什么幺蛾子，好烦啊，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好。"
死得好，你巴不得他赶紧去死。
不过真的死了吗？你对这家伙死而复生都快有ptsd了。
看出你的不安后，你面前的人露出了自信张狂的表情，笃定地向你承诺："安心啦！他要是还能活着，那就把他再碾碎一次，这可是来自五条悟的保证啊。"
比起这个，你还是希望他这次是真死透了，但五条悟耍帅起来真的好酷哦。
"走咯，感觉小洄有话想说呢，在路上慢慢说吧。"五条悟牵过你的手，带着你沿着地下通道离开了这片阴暗的地下墓穴。
走之前你把那颗水晶球擦的干干净净后，又怀揣到了自己胸前的口袋之中。
回去之后买件有里怀兜的衣服吧，你想。
44
地下的空气质量是真的很烂，出来后你狠狠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一阵清风拂面，吹起地下的落叶，也带走了你部分躁郁的情绪。
你还在叙说着遇见平香的故事，却发现五条悟握着手机面色难看，整个人比之前凝重百倍。
你稍有好转的心情立马沉了下去，似有所感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在地下的时候和在账内一样，信号是被完全阻断的，也就是说在其他人眼里，你们大概失联了两个小时。
你为数不多的联系人伊地知在这段时间里，给你发来了无数条紧急通知。
短短两个小时，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事故发生地在东京大学医学部附属医院，也就是伏黑惠的姐姐—伏黑津美纪所在的地点。
东大医院作为日本最出名的特定功能医院之一，往来的病人数量可观，本身又处于闹市区，宿傩控制虎杖身体为所欲为，造成的伤亡异常惨重。
伏黑惠绝境下召唤出的魔虚罗被宿傩降服，伏黑惠想要拯救的姐姐也在他面前被宿傩残忍的杀害。
宿傩夺舍了伏黑惠的身体后，在里梅和三名特级咒灵的掩护下全身而退。
乙骨忧太重创了里梅，袱除了所有特级咒灵，却无法阻止宿傩大笑着离开。
钉崎受到真人无为转变的影响生死不明，虎杖被宿傩附身导致大面积人员伤亡，咒术界高层命令禅院直哉对其立刻执以死刑，而你和五条悟的失联被视为纵容虎杖伤人的同伙，高层杀不了五条悟，却言辞激烈的要求五条悟为此次事件造成的严重损失负责。
你看着这些文字，一阵头晕眼花，像是活在了异世界。
你从前的伙伴伤害了你身边的人后全部死去了。
你现在的同学一个生死不明，一个被夺舍，一个痛苦的活在愧疚之中。
只是过去了两个小时而已，怎么会这样。
真人...陀艮...漏瑚...
为什么就不能远远的离开呢？为什么非要站在天平的两端，为什么要伤害你身边的人，为什么在你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这样永恒的消逝。
你明明知道原因，因为他们是咒灵，因为你们立场早已不同，因为他们有着自己的远大理想。
可你还是想问...为什么？
你们不过只是离开了那么一会儿，为什么事情就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为什么伏黑惠还是被夺舍了？宿傩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残酷的命运还是降临在了你的身边。
你迷茫地盯着手机上的文字，五条悟什么都没说，只是带着你搭乘了最快回国的航班。
你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人沉默地握着彼此的手。
坐上飞机后，五条悟把手背搭在眼睛上，你看不出他是什么神色，只听到他平静陈述的声音："是我的错。"
怎么会是他的错，你从有些恍惚的状态中回神，抱着他的肩膀坚定地摇头。
"出国之前，我就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五条悟把你的头埋进自己怀里，继续平静地责怪着自己，"已经察觉到了不安，却还是觉得，我不在一会儿，应该也没关系吧。抽空做点自己的事，也是可以的吧。然后，就搞砸了啊。"
他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起这些，你心里的难过更加汹涌。
你环住他的腰，想要给予他一丝安慰："老师为什么要把责任都归结于自己身上，因为老师是最强，就要承担所有吗？没有这样的道理。"
五条悟轻轻地笑了一声，你听不出他想要表达的情绪，只能把他抱得更紧。
"小洄知道吧，这个任务最开始是分配给你和忧太的。现在想想，这可能是烂橘子们为数不多正确的决定。"他的语气有些缺乏情感地继续说到，"是我不放心小洄离开自己身边，就算觉得忧太也许搞不定可能发生的意外，还是遵从了自己的私心。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确实是我的错。"
你不知道怎样才能扭转他的想法。
如果他不是那个主动承担责任的五条老师，不是那个习惯了为咒术界撑起半边天的五条老师，他也不会每天起早贪黑的执行任务，也不会被解封后第一时间就带着你处理后续工作。
你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也不应该去否认他的坚持。
你抚摸着他的脸颊，认真且坚定地告诉他："如果悟坚持认为自己有错的话，那你的错，也有我的一半。或许我理解不了那些远大的抱负，但悟所有的责任和过错，都请让我与你一起承担。"
不要把你排斥在外，一个人去面对上层的刁难了。
不要再默默背负沉重的责任，像超级英雄一样独自守护着这个世界了。
不要像保护温室中的花朵一样守护着你，你也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可以保护好自己，也可以替他分担。
你们是爱人，也理应是战友。
把搭在眼睛上的手背移开，五条悟摸摸你的头，像变魔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来一颗菠萝味的糖果，拆开包装后塞进了你嘴里："请小洄吃糖哦，是小洄最喜欢的菠萝味，糖分会让人心情变好呢。"
拆开一颗丢进自己嘴里后，五条悟尝着在口中爆开的清香，已经恢复成了那个游刃有余的模样："真的好逊哦，小洄都那么难过了，我还在自顾自地说话。五条悟也是小洄的五条悟哦，小洄那么想要替我分担的话，那当然是~没问题的啦！"
你假装没有看到他带着一点红晕的眼眶，把嘴里的糖果三两下嚼完后，冲着他伸出了手："老师，一下子就吃完了啦，还想要嘛~"
"哎呀，没有噜..."口袋里已经空空如也，五条悟把你的头抬起来，温柔地吻过你同样泛红的眼眶，让你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替你梳理着有些杂乱的头发。
"在我面前，小洄永远都可以不用遮掩自己的情绪。也把小洄的痛苦，和我一起分担吧。"
听到他的话，你没有说什么，只是靠在他身上默默的流泪。
你觉得自己是冷情的，世界上的所有人对你来说，都不如五条悟一个人重要。
你不够在乎他们，也不对他们有格外的期盼。
在他们背叛你、欺骗你的时候，你没有为他们流泪。
在与他们走上不同的岔路后，你也没有流泪。
甚至在花御死去的时候，你还是没有流泪。
你以为你不会那么伤心，是因为你不够在乎。
可是在他们真正意义上与你永别后，哪怕你们早就不再是同伴，你还是无法控制的泪如雨下。
你才明白你不为花御流泪，是因为你被愤怒支配了大脑，是因为你猝不及防的遇到了五条悟，后面发生的事太过突然，你已经没有心神再去为她悲伤。
你不对他们抱有期待，是一种自我防御机制，你无法对他们交付真正的信任，所以也希望自己不要投入太多感情，以免最后受到更大的伤害。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有五条悟重要，这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你无法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这也是不可改变的。
可是那些没有五条悟重要的人里，也有你想要付出的对象，也有你愿意牺牲的朋友。
你也努力的想要融入这个世界，用你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你所在意的一切。
你分不清自己是有情还是无情，或许人类的感情就是这样错综复杂。
平香、漏瑚、真人、花御、陀艮。
希望在天国的彼岸，你们能幸福快乐。
45
回国之后，你们先去看望了仍处于无意识状态的钉崎野蔷薇。
家入硝子站在病床边，用那双疲惫而淡薄的眼睛盯了你一会儿后，向你们描述起钉崎目前的状况："钉崎是在领域内受到的灵魂攻击，不过她开启了未带术式的不完全领域，虎杖也闯进了对方领域内削弱了领域的效果。她的灵魂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变，却没有被完全改变，还是有醒过来的可能。"
听完她的话后，你对着钉崎的手施展了反转术式，同时将瘴气以原本的形态融入反转术式中。
家入硝子提醒你："作用于□□的反转术式对灵魂是没有效果的。"
这种常识你还是知道的，不过你没解释什么，继续专注地进行着你的动作，在你的努力下，几分钟过去后。钉崎的手指无意识地颤动了两下。
"她会醒过来的，只是需要时间。"看到这一幕，你心中大致有数，"灵魂的修复因人而异，我只是让她能开启修复的状态，完全修复还是得靠她自己。"
家入硝子的眼神看上去有些震惊，你回头看了五条悟一眼，在他微微点头后，认真解释道："我曾经的一位朋友认为，灵魂先于肉/体而生，世界即是术式，术式即是世界。刚才在使用反转术式的同时，我将能改变灵魂的力量也注入其中，改变了术式的作用效果。"
离开钉崎所在的病房后，你们去到了关押虎杖悠仁的高专结界。
守着虎杖的乙骨忧太向你们点头致意后独自撤出了结界。
被绑在椅子上无法动弹的虎杖，脸上失去了朝气蓬勃的笑容，只剩下颓废与痛苦。
"五条老师...对不起。"虎杖低垂着头，并不直视进来的你们，不断地自责着："如果我当时拒绝了伏黑的请求，没有和他一起擅作主张的去寻找真人，伏黑就不会被夺舍...这一切...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老师...我现在就是个杀人凶手，已经无法再和大家一起战斗下去了...他们说的对，我该死，老师...就让我去死吧。"
"死亡就能弥补错误吗？"没有安慰对方，五条悟难得对自己的学生以训斥的口吻说话，"不解决罪魁祸首之前就想着去死，只是一种懦夫的逃避。"
虎杖稍微抬起一点头，却又很快落下，一言不发地缄默着。
在说完那么冷酷的话后，五条悟上前摸着虎杖的头，蹲下身注视着对方，平缓的语调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悠仁，你还有赎罪的机会，不要就这样放弃。"
说着自己该去死，看起来生无可恋了的虎杖，在听到五条悟鼓励的话后，眼泪立马顺着脸颊不断地落下。
"老师说得对...我不能就这样去死，在伤害了那么多人后，我就这样为了自我安慰去死的话，怎么能够给那些死去的人一个交代。我....必须振作起来，必须贡献自己的力量，必须杀了宿傩，把伏黑带回来。"
你看着虎杖痛哭流涕的样子，他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愧疚与后悔，不断地说着正确的话来鼓励自己，眼中却依旧没有恢复往日的神采。
五条悟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无声安慰着自己一夕之间就要被迫成长的学生。
说了很多很多激励自己的话，却似乎毫无作用，虎杖埋着头崩溃地低喃："可是...好累...真的好累，害怕死亡，却更害怕最后活得毫无意义。"
他还只是个15岁的孩子，却经历了那么多生死离别，人生的诸多意义被强加在了他的身上。
和千奈平香何其相似。
"钉崎还活着，如果她醒过来能看到你的话，肯定会很高兴吧。"说完这句话后，你默默退了出去，让这对师生能够单独相处，让虎杖能整理好自己的情绪重新出发。
乙骨忧太没有离开，他坐在结界外的台阶上一动不动的望着天空，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今夜无风无雨，连天上的星星也躲藏在了云层之中。
"对不起..."两个人无声地凝视了一会儿夜空后，乙骨忧太突然语气低落地向你道歉，"五条老师和苍井那么信任我，才让我负责保护他们，可我却连这样的小事都没有做好。虎杖失控，伏黑被夺舍，钉崎昏迷不醒...都是我的无能造成了这一切。"
怎么一个二个都喜欢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呢。
你叹了一口气，在距离他一个身位的地方坐下来，双手托腮看着广阔无垠的天空。
"乙骨根本不需要向我道歉哦。"
哪怕他杀了你昔日的同伴们，你也没有对他有什么怨恨的情绪。
不是他，也会是别人，甚至说不定那个人就是你自己。
你一直想要逃避这样的事实，却终究无法躲开无情的命运。
你转头看着他，努力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乙骨的那部分责任，其实是我应该去承担的，我却任性地想要跟在老师身边。如果我留下来，事情或许就会不一样。可是乙骨肯定会说，这不是我的错吧。所以同样的，乙骨也根本没做错什么。"
乙骨忧太欲言又止，摩挲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虎杖悠仁和五条悟一起从结界中走了出来，虎杖看上去还是很憔悴，眼神却不再那么死气沉沉，又重新多了一层希望与坚定。
"忧太~"五条悟搭上学生的肩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嘱咐对方，"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对了，虎杖暂时还是拜托你了哦。"
苦瓜脸的乙骨忧太看起来更苦瓜了："老师又要独自去面对高层了吗？我...我也想.."
五条悟朝着对方眨眨眼，把你拉到自己面前，略有些苦恼地回答："不是哦，小洄这次要一起去呢~"
乙骨忧太露出意外的表情，却没再多说什么，带着虎杖悠仁从你们面前离开。
五条悟牵着你走进了那个四面都是帷幕的密闭空间，刚一进去，烂橘子的质问就扑面而来。
这种垂帘听政一样的设计真的很老土，连脸都不敢露的人对着你们评头论足，指指点点。
很不爽啊，你被指着骂就算了，他们凭什么敢对五条悟大放厥词。
可是再不爽也得忍着，五条悟觉得自己有错，那你就也有错，听几句废话又不会少块肉，反正你左耳进右耳出，把他们的话都当放屁就好了。
在他们的群情激奋结束后，五条悟懒洋洋地开口："说完了吗？要不喝口水接着骂，我都听着呢。"
你们都那么配合了，结果不知道哪句话惹怒了这群自恃高傲的人，他们又开始翻来覆去的说着虎杖悠仁的罪过balabala，没有看管好学生要付出责任balabala。
"是这样没错。"在他们的指责中，你坦然承认，"没保护好虎杖确实是我们的错，让宿傩出来杀人也确实是我们的错。"
听到你用保护替代看管，将虎杖的罪行变为宿傩的罪行，这群人更加生气地对着你指指点点："负责看管伏黑惠和虎杖悠仁的本来应该是你，身为特级却只顾自己的私欲，这样的责任你们承担得起吗？！"
这话从一进来就说过一次了，你已经听腻了。
"对对对，是我的错。"你没什么诚意地附和着。
"五条，你到底想怎么样？包庇一个非人类的怪物还不够，还要包庇第二个杀人犯吗？"有一道义愤填膺的声音对着你们咆哮道，在他说完后，整个空间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非人类？这是在说你吗？
所以他们早就知道你不是人了吗？
你有些惊讶，在与五条老师重逢后，你一直有意遮掩自己的身份，知道你不是人类的，任务中不得不告知的乙骨忧太算一个，刚刚在医院中看你眼神有些奇怪的家入硝子算一个。
没想到咒术界高层竟然全都知道这件事，你敢肯定不是五条老师卖了你，也不觉得是那两个知情人的功劳。
在那个人说句这句话后，五条悟的眼神立马有了变化。
"啊啦，在找死吗？"他周身散发着寒意，语气却无比欢脱地开口，"不介意让你们重温旧梦一下哦。"
现场鸦雀无声，刚刚叽叽喳喳因为一点小事都要斤斤计较的废物们，现在这个时候又什么话都不说了。
你完全不清楚五条悟说的重温旧梦指什么，只能大概猜测是让烂橘子们非常忌惮的往事。
忌惮到被人指着骂找死吗都不敢吭声的那种，
"悠仁的事，是我的责任，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悠仁对宿傩来说很特殊，要想杀了宿傩，悠仁肯定会有巨大的贡献哦。既然都戴罪立功了，那也不必再提什么死刑不死刑的吧。"
五条悟收起那幅恐吓人的姿态，认错态度良好，画饼手段高超，烂橘子们接受了五条悟的提议，将你们驱瘟神一样赶了出来。
离开阴沟里老鼠的聚集地，你有些好奇地询问："如果他们不配合，老师真的会杀了他们吗？"
你完全不在意这群人的死活，死了最好，敢那么对五条老师说话，你巴不得手刃他们。
但是你觉得，五条悟要是想动手，早就动手了，何必忍耐那么久。
"不会吧。"五条悟和你预想中差不多，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老东西们胆子很小的，稍微吓一吓就老实了。"
"老师为什么不干掉他们呢？"这是困扰你已久的问题，"他们一直对老师指手画脚，明明自己什么都不做，却要求你这样要求你那样，不是你的错也要安在你的身上。老师为什么一直忍耐着他们呢？因为不想杀人吗？可是如果有机会，他们肯定会想杀了你。"
虽然这群人也是人类，但你并不认为他们和你是一路人。不是同伴，还带有恶意，那就是你的敌人，杀掉他们你一点感觉都不会有。
"与其说是不想杀人，不如说是没必要吧。"对你现在有问必答的五条老师开解着你的疑惑，"换一批人也不会有什么本质区别。"
你似懂非懂，天真地追问："不能换一批好一点的人吗？"
"没有这样的人哦。"五条悟弯下腰刮了刮你的鼻子，"小洄要克隆十个五条悟或者十个小洄出来？"
看你一脸囧迫的样子，五条悟更改了自己的说辞："啊，其实也不能说是没有，只能说现在还没有吧，会有更好的那一天的。"
你依旧不是很明白，却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拥有记忆的时间太过短暂，还需要更多时间去领会。
很多问题的答案，可能要自己经历过才会懂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