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杂音
杂音
昨日一战, 红水县的士兵们一改颓势,精神面貌大不一样。
现在是主动出击将敌人赶走的好时候。
这极有可能是凌悦的成名战,获得长公主肯定的答复后凌悦便兴奋得睡不着了, 她在床上翻来翻去, 有些老旧的床板因她的动作吱呀作响。
在寂静的夜晚中,这样的声响实在太过恼人,凌悦意识到之后就不敢再翻身。
虽然长公主和她隔了一个房间, 但这些屋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十分好, 可不能打搅了殿下的睡眠。
“笃笃!”
有人敲门, 凌悦挺身坐起, 她胡乱穿了鞋子打开门, 门口站着的人果然是长公主。
凌悦看了看已经关上的窗子, 退后一步:“殿下。”
“嗯。”
随意答应一句, 长公主抬脚跨入屋内,她坐在桌旁, 笑容轻浅:“睡不着便想来找你,会不会太过打扰。”
“怎么会, 殿下能来是臣的荣幸。”
凌悦跟着坐下。
其实从重生后的第一次相遇到现在时间也不过半个多月, 但长公主却一直在变。
凌悦并未忘记,在第一个月夜里对方冰冷的眼神以及之后长公主的各种疯狂举动,生死边缘都不知走过几回。
可那只是伪装吧?太过温柔的人怎么会被人敬仰,如今的长公主大概才是真正的长公主。
长公主是披着衣裳出来的,只是这样穿就太过单薄, 凌悦有些看不过眼,她关切道:“深夜寒凉, 殿下该好好注意身体才是。”
长公主听后将自己批在肩头的衣服拢了拢,又笑道:“不打紧, 倒是你,为何也不睡,明日可得费功夫。”
烛火哔啵一声,暖黄色的火焰随之舞动又在瞬间静了下来。
凌悦犹豫一会儿还是去床边将自己的外衣拿了过来,行至长公主身后然后将衣服披了上去。
已经到了红水县,凌悦又换回了红色的衣裳,如今披在长公主身上,烈得让人移不开眼。
凌悦又觉自己冒犯,赶紧低下头去,t解释起来也有些心不在焉:“臣有些兴奋。”
凌悦的衣物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气,是同她这个人一般干净的味道。
长公主微眯了眼,又将眼底情绪尽数掩去,只微微笑着,“若是年少成名,兴奋是自然。”
凌悦笑着:“不能辜负殿下的看重啊。”
这只是一种讨人欢心的说法,但凌悦并未说谎,这也是她努力的理由之一。她对自身很有信心,前世已经证明了她的能力,而今生她能做得更好。
在黑夜中,凌悦的眼睛永远是最亮眼的存在,长公主很喜欢看她意气风发的模样,可她说不上来原因。
欢喜的同时又总会涌上一些恐慌,总觉得那双眼睛会失去光亮似的。
她拿起桌上的剪刀将燃烧完的灯芯剪点,屋内明亮许多,也让凌悦的脸更加清晰。
凌悦不知她的慌乱,只在剪刀放下时说:“这点小事殿下吩咐我做便是。”
长公主撑着头,乌发垂落在肩头,语调慵懒:“我并不是前朝那群养尊处优的废物。”
凌悦一愣,前世与陆薇莹相处时她便是什么都做的,有时她会觉得自己被当成了丫鬟,但又觉得是她心思阴暗,最后才发现她并没有想错。
凌悦的表情瞬间精彩,长公主这一句倒是将陆薇莹也给骂了进去。
“傻笑什么?”
见长公主好奇,凌悦瞬时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她自然不会说陆薇莹的名字,今生两人联系不深,而且说出来还挺让人误会的。
虽然长公主希望她诚实,但这一次她还是撒了谎,“母亲和您说过类似的话。”
长公主看出了她在撒谎,不过她对凌悦的母亲更感兴趣。
她弯了腰,左手撑着半边脸,这样的姿势不可避免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然而她并不在意,笑问道:“哦?”
见长公主如此,凌悦倒也不藏私,更何况这些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时间过得太久,对母亲的印象都已经模糊了,只记得对方病体孱弱,常年躺在床上。
困苦会让人提前长大,虽然有些向往府外的世界,但凌悦比同龄的小孩子要乖巧许多。
因为不受重视所以常常受到欺负,她们没有下人伺候,一切都得自己动手。
凌悦小小年纪就得做各种活,还得照顾生病的母亲。
可病重的母亲心疼她,会固执地与她抢活干,被拒绝后就会生气。
“我又不是废物,我能做。”
凌悦说起这些时脸上是带着笑的,可渐渐地笑容就变得黯淡起来。
长公主突然觉得后悔,后悔提起这个话题。
在意识到凌悦不对劲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对方又仔仔细细调查了一遍。
对方年幼丧母,生父不喜,侥幸得人教导有了一身武艺,不知为何又隐藏自己导致前生苦难。
难得的是,即便这个世界如此待她,她还能保持自己的善良。
长公主其实觉得这样的人很傻,所以才会一直叫对方傻丫头。
凌悦说着说着发现长公主沉默了,她突然意识到小时候的长公主也受了很多委屈,也没能护住自己的母亲。
许是自己的话勾起了对方的伤心事,凌悦忍不住愧疚,她道了声抱歉。
长公主不知道她在愧疚什么,有时候她觉得对方很好猜,有时又猜不透对方。
她的身体又微微往前倾,“怎么突然道歉?”
凌悦看着烛光下长公主温柔的脸,她只觉得更加难过,“我不提这些,长公主就不会想起往事。”
这下算是明白了,长公主只觉得好笑,那个身世只是她随意编的。
严格来说她并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可怜的身世很容易让人产生同情,而同情这种情绪会拉近两人的距离。
不然凌悦看着她的眼神里估计还是恐惧,不会像现在这样平平常常地聊天。
按道理来说,若她只是看中凌悦能力,想要得到一个强有力的下属,那两人之间就该有敬畏感。
可她偏偏要将这中间的距离打碎。
这之间的情感又和青鸟之间的不同,长公主尝试着像分析别人一样分析自己,可她失败了。
轻叹一声,可这声轻叹却让对面的凌悦坐立难安。
长公主不再吓唬对方,“不用自责,我只是太累,并不是难过。”
凌悦听完才安心,又听长公主累了,她纠结了很久,最后红着脸说:“殿下要不要听故事?”
这是什么哄小孩的把戏?
长公主内心满是嫌弃,可嘴却不听脑子使唤:“好啊。”
故事都还没讲,凌悦的耳朵就红了,她也觉得这是个馊主意,也没想到长公主会说好。
真是!长公主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被她哄睡着!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凌悦只得拼命搜索记忆,翻找出母亲曾对她说过的那些故事。
她清了清嗓子,“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
庙中香火不断,据说十分灵验,某一日庙里来了个蓬头垢面的疯子,她跪在佛前忏悔自己的罪恶,希望能见朋友最后一面。
适年大雪不断,她的朋友已是黄土枯骨。
可疯子并未放弃,每日烧香,终有一日得了回应。
她离开了寺庙,回到了朋友的墓前。
次日,人们路过此处,发现她冻死在墓碑前。
长公主听完只觉得头疼,这真的是孩子能听的故事吗?
仔细来说这个故事倒也能算圆满,毕竟疯子死了就能在黄泉路上与她朋友见上一面。
长公主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心,“这故事,还挺好。”
凌悦纠结地捏了一把大腿,又有些尴尬地解释着:“严格来说并不是故事,母亲告诉我,说这是祖上发生过的事。”
凌悦的母亲是鹏州柯氏的后人,因为那离谱的传闻,柯氏一族已经没落,部分人换了姓氏脱离原族,极小部分保留姓氏四处藏匿。
凌复那也是运气好,竟真被他找到了柯氏一族的后人,可这却是凌悦母亲的不幸了。
因为对方是凌悦的母亲,长公主难得产生了一丝悲悯,她考虑着回了蓉城后找个借口把凌母的坟修得大些,若是凌悦愿意的话从凌氏的祖坟里迁移出来也无妨。
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头就是一痛。
长公主面色一沉,脑中冒出许多杂乱而又熟悉的声音。
她似乎听见了凌悦的声音,带着恭敬和些微敌意。
“臣想将母亲的坟迁出凌家祖坟,请殿下成全。”
心骤然一痛,长公主抬眸却见对面坐着的凌悦并未开口,且一脸傻乎乎的呆子模样。
不久,她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生气:“准。”
长公主清楚自己并未开口说话,所以这些声音只可能是她幻听。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异常,只是低着头疲惫道:“我累了。”
凌悦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自己才讲了第一个故事就有作用,忍不住内心欢喜:“殿下我送您。”
长公主见她如此热情的样子,心下那股烦躁不安又生生退了下去。
她变了神色,声音温和:“那就有劳你了,我的小将军。”
凌悦本是要扶的,这下像触电一般不敢动了,犹豫再三她还是伸出手。
长公主见她如此表现,忍不住又逗:“其实我还没虚弱到要扶的地步。”
凌悦又想松手,可长公主的掌心按在她的手背上,冷得凌悦一个激灵。
随后她听见长公主在她耳边轻语:“如此也可。”
心在一瞬间乱了起来,凌悦僵硬着将长公主送回房里,又逃也似地离开。
长公主看着她落荒而逃轻轻一笑,笑过后眉间却染了忧愁。
第042章 吊桥
吊桥
现在能确认的一个情况就是陆姀那妖女没死。
得知这个消息的付画仪十分不甘心, 不甘心之余又非常愤怒,她已经接到了朝廷撤退的命令。
大张旗鼓地出发结果只是听到陆姀没死的消息又灰溜溜撤走,这口气付画仪咽不下去。
听说陆姀亲临, 可出面挑衅的却是凌悦这个初出茅庐的丫头。
付画仪忍不住想多了, 她觉得陆姀就是将她当成磨刀石,用来磨炼凌悦。
她不服!
在营帐中走来走去,一旁侍立的少女出声询问:“元帅作何打算?”
付画仪终于停了下来, 她看向那紫衣侍女, 面目柔和不少:“紫儿, 我不甘心。”
紫儿走过去为她捏肩, 轻声劝解:“元帅可不能冲动, 朝野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只等着你出去将你拉下这元帅之位。”
付画仪何尝不知, 打仗只论输赢,可朝中却有各种的明枪暗箭, 人心难测t。
她坐下又捏紧拳头锤了桌,“我就是看不惯圣上那惧怕的样子。”
紫儿微一睁眼, 赶紧道:“慎言。”
付画仪满脸郁气, 冷静过后又询问:“你可有打听到陆姀这消息从哪来的?”
紫儿算是付画仪的心腹,光是在这打仗的时刻都能带上她,就足以说明一切。
秀眉一凝,紫儿也不如方才淡定了,有些忧心地说:“蓉朝内突然有人联系到方阁老, 说长公主身体好全,如今就在红水县中。”
方阁老是鑫朝温和派的主心骨, 他曾教导过当今的圣上,圣上十分尊敬他。
看来这次撤退毫无商量的余地了。
付画仪捏捏鼻梁, 似乎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她咬牙道:“我大鑫有那么强大的内应?还能摸清楚陆姀的行踪?”
紫儿叹息道:“似乎是叛逃,他们暗杀陆姀失败,怕被事后清算。”
付画仪沉默了一会儿,闭上眼睛之后又突然睁眼,表情狰狞:“就算撤军我也得带走点什么。”
紫儿不解其意,但总觉得对方要做十分危险的事情,于是她捏肩的手顿住,轻声劝:“元帅切记,不可冲动。”
付画仪并未在意,“我自有分寸。”
另一边,李敏站在城墙上看着敌军有序撤退,忍不住高兴,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凌悦:“我们赢了,大约是你昨日那一仗打得太漂亮。”
凌悦没有接茬,只是眼神凝重地看着汾河对岸。
以她对付画仪的了解,就算胜算小得可怜她也要搏斗一番再走,更何况这次她还损了一员大将。
不寻常的背后通常是更可怕的理由,凌悦暂时想不明白。
只是她的计划落空了,本是打算今日主动出击,可对方先撤走,追击的意义就已经不大了。
凌悦紧紧握着剑柄,她总觉得心下不安。
有人轻轻握住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她一下就猜到了来人是谁。
“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将士们整齐的呼喊与旌旗飘动的响声一起,凌悦突然不慌了。
长公主就是有这种魔力,只要她站在这里,只要她站在身边,就什么都不必怕。
凌悦抱拳行了礼:“殿下。”
长公主只是笑笑,她望向那群敌军,有些无趣地说:“看来不能让你大展身手了。”
虽然期待落空,但凌悦不急于此一时功成名就,她担心另外之事。
如今长公主在,她像找到主心骨一般,“此次太蹊跷,臣怕这背后藏着别的凶险。”
长公主没说话,突然伸手一指,“你看那是什么?”
凌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一人敌军撤退的队伍中脱离一人,那人鬼鬼祟祟地钻进了山林里。
根据着装和武器来看,凌悦猜测对方是付画仪。
她瞳孔一缩,“是付画仪。”
长公主转过头,眼里的笑让人捉摸不透:“你认识她?”
凌悦突然觉得不对,她又撒了谎:“李将军跟我说了,我觉得那人和李将军描述的很像。”
她有些紧张,紧张到不敢去看长公主的眼睛。
好在关键时刻,李敏出口解围:“臣确实同凌将军说过。”
凌悦简直要感动死了,她决定之后请李敏去吃一顿大餐。
可再一想,她的俸禄还没发,她仍旧是个穷光蛋。
对不起了李将军,下次一定。
长公主没放过凌悦眼角的那一丝感动,她故意拖长了声音:“哦~原来如此。”
凌悦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见那军队走远,赶紧说:“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鬼?”
李敏请命:“殿下,末将愿前去一探。”
长公主看着林中的人影,她轻哼一声:“不必,凌悦。”
“臣在。”
“随我一同前去。”
凌悦觉得一个付画仪不必长公主亲自出马,可想着长公主如此做定有自己的道理,于是她道:“是!”
城门大开,一黑一红两匹马冲出城门。
李敏在城上看着她们越来越远的背影,忍不住感慨:“还真是挺相配。”
凌悦听不见她的碎碎念,若是听见了肯定会吐槽李敏青鸟附体。
这光秃秃的树林不能很好的藏人,对方似乎也无意躲她们。
只是在对方某个回头后,凌悦确认了这人是付画仪。
而付画仪得意的表情在看到长公主后就变成了惊恐。
她只是想把凌悦或者李敏给引出来,可没想过把陆姀给引出来啊!
不过短暂的慌乱之后她就冷静了下来,她对这里的地形比较熟,此处是由两座高山组成,山与山之间有一吊桥。
她试过了,那吊桥无人看护,承受不了太多人的重量。
略一思考后她直接就往那吊桥处逃窜。
凌悦见她这恐慌的样子,忍不住往身边看一眼。
长公主见状将她的头推了回去,“看我作甚?老鼠要跑了,这可是一条大老鼠。”
凌悦明白她的意思,可惜这里的遮挡物太多,不然她还能展示一下自己的弓射,也不用这样跑。
只是感慨一下,凌悦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对方还是和前世一样能跑,这让凌悦暗恨。
很快她们就钻出了树林,一座吊桥出现在她们面前。
付画仪已经跑到吊桥中间,她转身大骂:“姓陆的变态还有那个黄毛丫头,你们敢过来吗!”
凌悦本来就犹豫,见对方像是故意在那等着的一样就更加确定这里有问题了。
她停在吊桥边不动,眼神紧紧盯着付画仪,这可将付画仪急死了。
凌悦看着这吊桥的绳索,又抬头去看桥中央的付画仪,见对方还不急着跑,瞬间就笑了。
她抽出腰间的剑,在付画仪惊恐的眼神里刷一下砍断了右边的绳索。
吊桥瞬间不稳,付画仪只能抓着另一侧的绳索保持平衡。
这下她不怕陆姀了,反而更恨凌悦,破口大骂:“小畜生!你敢!”
凌悦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我怎么不敢。”
现在她确定了这吊桥确实有鬼,要不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也该尽可能借用另一侧没断的绳索逃生才对。
凌悦笑了笑,看上去很是无害,付画仪似乎在她身上看到了陆姀的影子。
对方有坏主意时也会露出这样无害的笑。
下一秒,凌悦挥剑砍断了另外一侧的绳索,两侧的绳索都被砍断,但是上面还有用来扶的绳索。
付画仪左右手各抓一根,双脚悬空,她往脚下一望,只是一眼就觉得心中狂跳,这若是摔下去不得成了肉泥。
毫无生还希望的情况下,付画仪想了一招离间计。
见凌悦又想砍绳子,她大叫一声:“等等!”
凌悦住了手,“你还有什么遗言?”
从来都只有付画仪嚣张的份,今日却是反了过来,她虽然生气但也只能忍气吞声。
“凌小将军,我一见你便觉有缘,虽立场不同,仍有一言相劝。”
凌悦可不吃这套,她还是喜欢对方嚣张的样子。
鑫朝真是没人了,这样的人也能当元帅。
这话也不是狂妄,前世的鑫朝能给凌悦带来威胁的只有废太子宋轩泽,不过这一世对方英年早逝了。
凌悦倒是不着急了,不知是不是和长公主待久了,她也染上了一些恶趣味,于是蹙眉道:“元帅玩笑了,您哪能和畜生一见如故。”
说完又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你是畜生,失敬失敬。”
付画仪都要气死了,她本就是个暴躁性子,当即就要回嘴,可激动之下绳子似乎断开一些。
于是她冷静了,尬笑之后又看着凌悦背后看戏的陆姀,一脸严肃地说:“凌将军有所不知,你身后之人生性凉薄弑母杀父残杀姐妹,你在她麾下做事迟早会被清算,不如趁着现在醒悟将其斩杀。”
凌悦沉默了,她回头看着长公主,而长公主也在看她。
对方没有解释,而凌悦也不需要她的解释。
她有些生气了。
再次举剑,凌悦脸上没了笑容只剩杀意:“你的离间太过拙劣,现在可以闭嘴了。”
剑光闪过,左侧的绳索断开,付画仪只剩右侧绳索吊着。
她知今日无法生还,不再恳求只是一味诅咒。
“你这条狗!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哈哈哈,你竟然信这骗子,你以为你永远都会有价值吗!”
“蠢货!”
凌悦冷漠地砍断最后一条绳索。
付画仪惊恐的喊叫声在山间回荡,最后一切回归寂静。
长公主在一旁看着,她看了许久见凌悦情绪不对便打趣一番:“怎么?你信她?”
凌悦赶紧否认:“怎么会。”
见她情绪还是低落,长公主凑近捧起她的脸,笑着说:“若我说她说的是真的,你该如何?”
凌悦猜不透她t,只能苦笑道:“那就请殿下不要用毒酒,也不要用火烧,也请放过臣身边的人。”
凌悦抬起眼,“其实臣很怕疼。”
长公主突然觉得心很沉重,压抑的情绪让她喘不过气。
她将凌悦拉进怀里,轻声哄着又像是在承诺:“不会的,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只要我在。”
凌悦其实不是个爱哭的人,但在此刻她就是觉得很委屈。
可她向来就是个闷小孩,根本哭不出声音。
她这算不算莫名其妙,明明此世没有人用火烧她,也没有喝毒酒。
突然间觉得很孤独,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记得这些痛苦,只有她一个人在恨。
“哭吧,然后好好睡一觉,我会陪着你的。”
轻柔的安慰来自前世的敌人,凌悦忍不住抱紧了对方。
良久,凌悦轻声道:“对不起。”
长公主不知她为何崩溃,但是她感受到了凌悦对她的依恋,她笑了笑:“没关系,我会原谅你的。”
凌悦闭上眼,突然笑了。
第043章 晚安
晚安
按照凌悦的想法, 找不到尸首也就算了,但长公主并不赞同,于是两人绕了路往山下去找。
这里少有人至, 凌悦走在前面扫开挡路的枯草和树枝, 因为担心长公主,她时不时就会回头看,见长公主跟在身后才算安心。
不过也只敢匆匆看一眼, 毕竟刚才哭得那么没面子, 凌悦还是有些羞。
今世今生加起来都多少岁了, 按理来说她的心理年龄要比长公主大多了, 竟然还哭。
凌悦越想心就越乱, 她砍树枝的动作也急躁了很多。
闷头砍了许久然后听到了水声, 凌悦正巧口渴, 将阻碍她们行动的最后一根枝条砍断后,冲出树林看见了一条小河。
一路没说话的长公主在这时开了口:“这也是汾河。”
凌悦一听她的声音就觉得不好意思, 她几步过去,取下腰侧挂着的水袋瞅着干净的地方打了水。
她先喝了一口, 冰凉的感觉将一身疲惫都带走, 于是她跑了回去将水袋举到长公主面前,“殿下喝水。”
长公主盯着打开的口子看了许久,凌悦这才发现问题,她有些窘迫地缩回手又不好意思地说:“我去找容器。”
她就要盖上盖子,水袋却被人抽走, 长公主接过饮了一口,又将水袋给抛了回去。
许是喝得急切了些, 她的唇边有些水渍,长公主抬手擦了擦。
凌悦看着长公主喝过的水袋发呆, 她将盖子盖上,小心地挂回了腰间。
心跳似乎有些快,凌悦赶紧甩头,又开始说起正经事。
“按掉落方向来看,应该在这附近。”
长公主环视一圈,然后指了河对岸的方向,“在那。”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一侧的树林之中确实有一个人形的影子躺在地上。
凌悦方才还没发现,不得不感慨殿下的眼睛。
如此一想,前世确实被放过太多次,她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和长公主作对。
不过今生她的胆子似乎更大,直接把长公主标记了。
想到此处,凌悦尴尬提起嘴角。
她继续往前走,回头却发现长公主没有跟上来,于是她又跑了回去:“殿下怎么不走?”
长公主有些无奈,她将裤腿稍微往上提,又褪下袜子露出红肿的脚腕,叹气道:“不小心崴脚了。”
她的肤色本就白,脚腕又细,红肿就特别显眼。
凌悦蹲下身看了看,有些心疼,“我这带了些药,但是会有些疼。”
“无妨。”
淡定的语气让凌悦忍不住挠头,她都忘了这人可是长公主来着。
掏出药膏,凌悦用手指抹了一点涂在对方受伤的脚腕处,刚涂上去就感觉对方瑟缩了一下,与此同时头顶也传来极轻的一声“啊”。
凌悦不敢再动,她抬头见长公主看着她轻轻咬着下唇。
说实话,有点要命。
凌悦低下头,闷着声说:“殿下且忍忍,我轻些很快就好。”
“好。”
她光顾着自己的窘迫,完全没看到长公主那双藏笑的眼睛。
在之后的动作中,凌悦果然更加小心,涂完后也不敢看,背过身看向远方,不过那红透的耳垂暴露了她的不自在。
“殿下待在此处,臣很快便回。”
“你背我过去。”
凌悦一愣,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长公主见她犹豫微眯了眼,“你不愿意?”
凌悦一个激灵,忙道:“臣不敢,臣只是怕冒犯了殿下。”
长公主一笑,“你冒犯的事还做得少吗?”
这让凌悦怎么回答,只能支支吾吾道:“臣那时、对不、那……”
凌悦觉得自己都不会说话了,她叹了一口气然后蹲下身说:“殿下上来吧。”
不一会儿就感觉背上一沉,一双手环上了她的脖子,有呼吸落在她的耳边。
长公主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梅花香味,情乱时更加馥郁,但这两种香气是不同的。
“发愣?小将军该走了。”
“哦哦!”
凌悦有些受不了,对方就贴在她的耳边讲话,明明说的话都很正常,可就是被撩得心脏乱跳。
凌悦很想缩一缩脖子,但想到长公主在背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里的河水还不算太深,两岸的距离也不算太宽,凌悦踏入其中,又怕长公主的衣物被水沾湿,所以用力往上一颠。
只是这下用力不好,这河底很滑,她一下就往后摔倒。
电光火石间,凌悦怕自己砸到长公主,她拼命控制平衡,最后一个往前跪倒。
呛了几口水后,凌悦又钻出水面,她着急往后看,发现长公主的衣物也被水浸湿且发尾处还在滴着水。
凌悦慌了,“殿下可还好?”
因为凌悦的拼命,所以长公主并未呛水,只是这浑身的衣服湿了个透。
她摇头:“无事,先过河吧。”
长公主并未怪罪,可凌悦并不觉得高兴,河水太冷,这天气也不是特别温暖,很容易就会染上风寒。
虽然有青鸟在不必担心,可凌悦不想让长公主受这份罪。
她着急淌过了河,又着急赶去了那有人影的地方,不出所料,那处躺着的就是付画仪。
对方眼睛未闭,神容惊恐。
凌悦将长公主放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又走到付画仪的身旁。
对方的死状实在说不上好,凌悦伸手将她的眼睛闭上。
长公主突然笑了下。
凌悦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伪善,但她前世今生都是这样的人。
前世她的心中只有杀敌卫国,也从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可现在她还是转过头可又不敢看似地转了回来。
长公主的发梢还在滴水,衣物被水浸湿紧紧地贴合在身体上,曲线玲珑,明明什么都没露仍旧魅惑。
凌悦静了静心,将脑海中的杂念丢弃才问:“殿下是否觉得臣太过仁慈?”
长公主见她背对着自己,脊背挺得笔直,铠甲下缘还有水珠不断滴答。
她笑了笑,“不会,我倒觉得这样挺好。”
死都死了,仁慈一下又有何妨?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长公主才不会在意。
凌悦听她说得认真,忍不住高兴起来,心里的那点小忐忑一扫而空。
处理好一切后,凌悦想带着长公主回去,但走了不久天就黑了。
凌悦放弃了回去的想法,她找了个山洞将长公主安置了进去。
星夜下,凌悦检查周围无危险后才敢生起火堆,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实在难受,她将铠甲换下,又做了一个简单的架子将内层衣物放在火边烤。
说实话她有点犹豫,但还是走到山洞口轻轻喊了一声:“衣物湿重,臣生了火,替殿下烤干。”
“好。”
不一会儿洞中传来轻微的响动声,凌悦听得心乱干脆闭上了眼伸手捂住耳朵。
长公主拿着褪下的衣物出来时就见凌悦缩成一团靠在洞口旁边。
她忍不住觉得好笑,又觉得这样的凌悦实在可爱。
弯腰将衣物递了过去,话语中带着笑意:“不是说替我烤干衣物吗?”
衣物递到面前凌悦才松开捂着耳朵的手,她有些羞涩,好在夜色深重,遮住了少女的心事。
她接过衣服,忙不叠就跑到火堆旁将衣服摊了上去。
不一会儿长公主也凑到了火堆旁,方才还看不见,如今被火光一照,凌悦自然看见了长公主如今模样。
对方只穿了亵衣。
凌悦别过头,她不敢坐在长公主身边,低着头将身旁捡来的树枝往火里丢。
因为这几日下雨,凌悦t没挑捡到干透的柴火,湿一些的柴丢进火里时会滋啦一声响,这样也好,这夜晚也没那么枯燥。
凌悦的脸随着火焰的跳动忽明忽灭。
长公主静静看着,她发现凌悦没有打耳洞。
想想也是,这偌大的凌府又有谁去管她。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随后将自己的珍珠耳环摘了下来,可思虑再三又将耳环戴了上去。
看着夜空眨眼的星星,长公主出声道:“很难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凌悦丢柴的手一顿,“殿下为了蓉朝费了心思。”
长公主笑了笑,“小将军很看好我。”
最近长公主很喜欢小将军这个称呼,但是凌悦还是听不惯。
她总觉得,长公主该不会是在调戏她吧?
可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凌悦否定,长公主这样的人哪里会这样,一定是她心思太过龌龊。
凌悦又自我唾弃了一番。
在情爱方面她还是自卑的,前世也是,今生亦如是。
将头低下一些,凌悦见火光微弱,又挑了些干的树枝往火中一投,可这微弱的小火苗似乎很喜欢这根枯枝,火焰一下蹿了上来差点烧到凌悦的脸。
凌悦被吓得往后一坐,眼神惊惧。
过后她发现自己反应过头,又坐了回去。
长公主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又想起今日凌悦说的那些话。
她微沉了眸子,状似不在意地问:“你很怕火吗?为什么?”
凌悦抱紧自己的双腿,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陆薇莹似乎很恨她,喂她喝的毒并不能一下致死。
所以她能清晰闻到自己皮肉烧灼的焦臭味。
她捂住嘴巴,又将自己蜷紧了些,像是在自己拥抱自己。
长公主掩去眼底的风雨,她凑了过去坐下,然后将头靠在凌悦的肩膀。
凌悦一惊,却听对方道:“我累了。”
这下凌悦哪里还有心思想前世那些事情,她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又不敢乱动。
又过一会儿,长公主似乎睡着了。
凌悦见木架上的衣物已经烘干,她小心取下盖在长公主身上。
今夜没有流星,凌悦看着星星闪烁的夜空笑了笑,也不知对谁说:“晚安。”
第044章 答案
答案
前线大捷的消息很快传回了蓉京。
养心殿内, 陆艾喜上眉梢,可还没喜多久就垮了脸,因为她害怕的那位皇姐又要回来了。
凌雅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但是长公主回来就意味着凌悦也要回来。
她抚摸着怀中的兔子, 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小妹要回来了吗?”
陆艾合上奏折,看着凌雅那张开心的脸就忍不住不爽,但还是扭过头耐心地回答:“是。”
经过这些日子的了解, 陆艾发觉凌雅十分聪慧, 很多时候她还没说对方就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近日没有太多让人烦恼的事情, 陆艾决定在皇姐回来前放纵放纵, 不然等对方回来, 酒也喝不得, 歌舞也看不得。
她只是偶尔放松而已, 又不是贪图享乐。
陆艾朝外喊了一声:“孙公公!”
“奴才在。”
陆艾正准备吩咐下去,却发现旁边还有凌雅, 对方直勾勾地看着她。
这人会不会告状?她妹妹很得皇姐看重来着。
陆艾的心情瞬间一落千丈,她挥了挥手极为烦闷地说:“没事, 你下去吧。”
孙公公不明所以, 但还是应声出了门。
“圣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臣女不会告诉长公主的。”
陆艾一惊,她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看穿,又对凌雅的话有所怀疑。
她扭过头盯着凌雅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
还挺漂亮的。
意识到自己想岔了皇帝赶紧住脑, 她怀疑道:“真的?”
可这样的回答就暴露了她确实是这个想法。
凌雅笑着点头,“圣上随意便是。”
陆艾想了很久, 这几天她忙得很,话本也没时间看, 上次她才看到精彩的部分现在正抓心挠肝呢。
可她又怕皇姐,这可是她人生里最大的阴影了。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觉得小小放纵一下。
于是又大喊一声:“孙公公。”
孙公公在外头站着睡着了,这一声下来她又连滚带爬地进了屋。
“奴才在!”
陆艾也没在意他的窘态,一连串吩咐下去:“今日就在养心殿里设宴,记得一定上酒,去乐坊舞坊知会一声,其余的事你看着便罢。”
末了又说,“记得不能让我皇姐知道。”
孙公公傻了眼,他颤巍巍下去了。
凌雅见她这样放纵,想着北边的骚乱应该也结束了。
不过她不该谈论政事,就只是摸摸怀中兔子的毛,随后起身告退:“圣上,臣女就先回去了。”
可陆艾今天心情不错,她头一次将凌雅留下:“不急,朕一人也无趣,你留下。”
凌雅犯难,但见陆艾难得对自己态度温和些,她还是应下了。
和第一次进宫时不同,因为长公主不在所以要热闹很多。
酒香肉香,还有陆艾脸上难得的笑容。
凌雅恍然发觉对方的年纪也不大,和她妹妹一样。
有些感慨,凌雅又看向桌上的酒杯,其实她不会喝酒,但她记得妹妹会喝。
不知不觉间她端起了酒杯,可只是沾上一点她就呛到了。
放下杯子,凌雅掩面不断咳嗽,这却让上面坐着的陆艾笑话:“这也喝不得。”
可凌雅咳嗽一直没停,根本不能回答陆艾的问题。
见她咳得久了,陆艾也慌了神。
天呐!可别在这伤了,皇姐还让她照顾这人呢!
于是陆艾着急走了下来,“可还好?”
凌雅咳了许久,咳得脸色发白嘴唇颤抖,这要死的模样让陆艾的心都提了上来。
“你别吓朕!”
凌雅喘了两口气,终于是缓了过来,见陆艾这么害怕,她忍不住想笑,但对方是皇帝她还是忍住了。
“臣女无事。”
陆艾感觉自己的小命保住了,她一把将凌雅桌上的酒收走,恶声恶气道:“不许再喝了。”
凌雅越发觉得她像个孩子,“臣女遵命。”
将凌雅的酒水都收走后,陆艾又喝了几杯,其实她的酒量也不是很好,这一顿喝下来眼神就飘忽起来。
自从长公主摄政以来,乐坊和舞坊的人很久都没训练过,这乐声走调舞也不协调,陆艾不耐烦地挥手。
“都下去。”
“是。”
很快养心殿里就剩下凌雅和陆艾两人,陆艾抬头看了看凌雅,只发出了一声不服气的“哼。”
对于这一声,凌雅属实摸不着头脑,但她能看出圣上喝醉了。
“圣上,您该休息了。”
“才、才不休息!”
凌雅只觉得头疼,进皇宫不准带自己身边侍奉的人,不然让轻月帮个忙将人弄回床上也行。
还有孙公公和秋菱都去哪了?
不多一会儿,那主位上的天子开始大哭起来。
凌雅一阵无语,这下她要是喊人就有伤圣上威仪了。
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只能尝试着唤醒对方:“圣上,先去睡吧。”
“都说了不睡了!呜呜呜!”
趁着酒劲,陆艾将自己心中的苦痛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凌雅听得嘴角抽搐,这不是无语,这只是紧张和尴尬而已。
“我不想当这个皇帝!又不敢不当!呜呜呜!那冷宫里的五公主都叛逃了!只剩我了。”
“她将你塞给我,等我有了孩子,她就会拥立一个更听话的傀儡!”
话题扯来扯去扯到了自己身上,凌雅忍不住叹气。
她还以为自己能进皇宫养病是因为凌悦,可现在来看这一切并不单纯如此。
见陆艾那么抗拒,凌雅有种被嫌弃的难过。
她暗自气了一会儿,然后自顾自地原谅了陆艾,又轻声哄着:“圣上定是误会了,臣女怎配得上您。”
陆艾听完安静了会儿,她盯着凌雅看了很久,把凌雅都盯得不好意思了。
就在凌雅尴尬之时,陆艾又说:“不,皇姐很看好你妹妹,如今凌悦立功而归潜力无限,为了绑住她,皇姐一定更看重你入宫这件事。”
凌雅觉得事情也不一定会这样,她反驳道:“就算如此,皇室也还有。”
这下尴尬了,皇室如今就剩下三个人,长公主、圣上以及叛逃的五公主。
凌雅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婚姻,她连活着都是个问题,有段时间悲观到每天都在给自己写遗书。
这样的麻烦突然就闯入了她的生命里,她第一时间当然是慌乱,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圣上若是不愿,可与长t公主商量。”
陆艾似乎觉得这话很可笑,她冷笑了一声又趴在桌上,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
她也试图交流过,但都是无用的。
皇姐她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好用听话的工具,工具若是反抗她就会换下一个。
皇室之中,她就只剩下这一个姐姐,自然就会产生亲近。
起初她很害怕这位皇姐,她总是那样严肃,也不怎么笑,仿佛她再怎么努力也不能让对方高看一眼。
可当皇帝哪有那么容易,那些大臣根本就不服她,永远越过她与皇姐汇报朝中大事。
皇姐将那群僭越的人狠狠惩罚了一番,自此那群大臣开始装样子,她才有了当皇帝的实感。
有时她会想,为什么会是自己?明明之前那位姐姐当得就挺好,虽然滥情了些,孩子什么的一大堆。
这样的压力和繁重的国事下,陆艾病倒了。
皇姐难得温柔,她坐在床边喂她喝药,全然不似记忆中那个浑身染血的恐怖模样。
陆艾忍不住问:“皇姐是不是觉得我太过懦弱?”
长公主放下碗,难得笑起来:“善良不是懦弱,只是作为皇帝,是该无情些。”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长公主温柔的态度,陆艾胆子大了些:“既然如此,皇姐就不该选我。”
长公主依旧那么温柔,她给陆艾盖好被子,又掖了掖被角。
随后她弯腰凑近,笑得温柔。
“谁让她不够听话,和先皇一样昏庸,而你不同。”
嗤笑一声,长公主轻轻道:“所以,赞美你的懦弱吧。”
陆艾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她昏沉的脑袋一瞬间清醒,皇姐那嘲笑的语气仿佛又在耳边回响。
她将脸埋进手臂里,不再言语。
凌雅突然觉得对方很可怜,但从对方的描述中感受到了长公主的危险,她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妹妹。
然而她这担心却是多余了。
凌悦看着桌上一堆的兵法书籍还有各种各样的珠宝首饰,她差点就被闪瞎了眼。
这就是抱大腿的感觉吗?
凌悦凭着强大的意志力,终于让自己的眼睛从那堆金光闪闪的东西上挪开。
“这太贵重了。”
长公主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再多选点了。
“我说你受得起便是受得起,不收便是抗旨了。”
于是凌悦麻溜地从了。
她谢了恩,先是翻看了那些书籍,又抬头问:“这些臣能自行处置吗?”
“自然。”
得到肯定答复,凌悦开始挑拣首饰并将其中一些分了出来。
长公主疑惑:“这是做什么?”
凌悦有些不好意思,“嫡姐也少装饰,希望殿下莫怪罪。”
这傻丫头还是真顾着别人,不过这也挺好。
她制止道:“不必,你的嫡姐我另有赏赐。”
凌悦惊了,竟然连她嫡姐都考虑到了。
为什么世人都说长公主是女魔头活阎王,这明明是神女临世啊。
凌悦感动极了,“殿下真好。”
长公主笑了下,但她发现凌悦还在分,疑惑询问:“还准备送谁?”
凌悦笑道:“王澜和文鸢鸢,之前她们请我吃饭,那酒楼还挺贵的,而且王澜的生辰快到了。”
见凌悦记得别人的生辰,长公主眉头一皱,“你与她关系倒是不错。”
“臣朋友不多,唯此二人。”
长公主心下更为不悦,她忍不住问:“那我呢?”
凌悦心一跳,在对方的注视下脱口而出:“殿下是比朋友更为特殊的存在。”
这本不是她想说的答案,又或许是真正的答案,凌悦弄不明白。
但她看见,长公主笑了起来。
那么,不管答案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第045章 失言
失言
“唉!你听说了没?这凌二小姐首战就拿下了敌方的元帅!”
“这么神勇?哎呀!长公主真是慧眼识金啊!”
“这可不是。”
正在街上闲逛的王澜和文鸢鸢将这些对话听了个全。
王澜忍不住服气, “这家伙偷摸摸就去了战场,还立了大功,得好好杀她一顿!”
文鸢鸢将两人的马匹吩咐店家栓好, 又拍拍身上的尘灰, 见王澜这兴奋的样子忍不住失语:“你不也去北边立了功?”
当初凌复被人毒杀,朝廷便换了王拂前去杀敌,做母亲的总会为女儿考虑, 王拂向圣上请命带上了王澜。
王澜初入战场便展示了非一般的天分, 将敌军的小将领斩了三个, 用不着王拂出手就将敌人赶了回去。
说起来文鸢鸢是有些羡慕的, 她被留在蓉京内, 每日干些不咸不淡的事, 同为武科选出来的人才, 她总觉得自己起步慢了很多。
王澜算不得多细心,但对自己在意的人还是非常温柔的。
她嘿嘿一笑, “这都是实力,你日后也能成的。”
文鸢鸢见她傻乐, 叹了口气进了酒楼。
掌柜一见熟客上门, 马上招呼:“文小姐该不会又迷。”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文鸢鸢高声打断:“掌柜的!还是老样子!”
掌柜也是个人精,见文鸢鸢今日带了人来,便知晓她好面子。
只是定睛一看,来人竟是王澜,忍不住眼睛都亮堂了几分, “王将军也来了,小二快领着二位贵客上门。”
“好嘞!客官上边请!”
跟着小二往上走就是一间雅房, 平日她们三人聚会也都是在此处,这里风景很好, 临近繁华的街道,推开窗子就能看到蓉京的熙熙攘攘。
其实文鸢鸢觉得有些吵闹,可凌悦和王澜都挺喜欢这个位置,尤其是凌悦,她总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往下望。
往下望时的那个眼神,文鸢鸢形容不出,直到某一天她出门时母亲出门相送为她整理衣裳,她突然发觉母亲看着她的眼神和凌悦的眼神很像。
小小年纪,竟有这样慈爱的眼神,可与她们二人打闹时又有了属于年轻人的朝气。
许久没见凌悦了,文鸢鸢还真有些想,她总觉得与对方有缘分,因此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处处留意。
菜还没上,店家先上了酒和花生米。
文鸢鸢对此毫无兴趣,但是王澜倒了一杯喝得十分有滋味。
见她喝得欢快,文鸢鸢忍不住提醒:“少喝点。”
王澜刚饮完一杯,她放下酒杯时眼神还是有些馋,但还是放弃,笑着说:“我听你的。”
看着文鸢鸢的侧脸,王澜有些心动,她开始刻意找些话题:“你在家通常做些什么?”
“算账、练字、练剑。”
王澜:“哦。”
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了,王澜急得抓耳挠腮,要是凌悦在就好了,感觉三个人的话就不像现在这样词穷。
或许是上天开眼,只听楼下一阵喧闹。
“是长公主!还有凌小将军!”
“她们回来了!”
“长公主!凌将军!”
王澜赶紧伸出头去看,只见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其中凌悦坐在枣红大马上,脊背挺直意气风发。
她兴奋极了,大喊一声:“凌悦!”
凌悦听到了她的喊声,回过头时发现王澜在右侧高楼处呲着大牙向她挥手。
朋友相见自是高兴,凌悦也大喊着:“王澜!”
可她还没挥几下就看见王澜的脸色变了,对方望着她的身后将手慢慢缩了回去,最后还将窗户关上了。
凌悦:?
她慢慢转头,发现身侧的长公主笑得一脸和蔼可亲,温柔得不能再温柔。
四下一望也没能看到能让王澜害怕的东西,她暗道了一声奇怪,又兴奋地和长公主请示。
“请殿下允我离去。”
长公主握紧了手中的缰绳,可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美,她点头一笑:“去吧。”
凌悦高兴谢了恩,然后勒马离队而去。
长公主派了两个护卫守在酒楼门口,好让凌悦安心叙旧。
将马交给店小二后,凌悦几步上了楼,推开门看到的是老实如鹌鹑的王澜和一脸无奈的文鸢鸢。
虽有些疑惑,但她十分高兴地坐在了王澜对面,大笑一声:“我回来啦!”
王澜鬼鬼祟祟往门口看了一眼,见凌悦没带其他人过来才松了一口气,方才长公主看她那眼神简直要吓死人了。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灌下,长叹一声后才说:“吓死我了!”
凌悦不明白,这厮前世最怕的是文鸢鸢生气,可现在来看文鸢鸢很平静,那她在怕什么?
“菜来喽!”
还不等她问出口,店小二就端着菜上来了。
“客官请慢用。”
凌悦定睛一瞧,这桌上的菜竟全是她爱吃的。
“这是?”
王澜也从方才的惊慌中缓过神来,她抽出桌上的筷子一人递了一双,笑嘻嘻地说:“吃吧,一直等你回来呢。”
凌悦接过筷子,一时不知做何t反应。
见她愣住,王澜动手给她夹了肉,“怕啥,今日消费全由文大小姐买单,快吃快吃。”
文鸢鸢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也笑着说:“吃吧,战场上的伙食可没有这一处好。”
凌悦看着两人,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她吃了碗中的肉,是她喜欢的味道,只是觉得喉间哽咽,竟无法下咽。
掩去眼中湿意,凌悦笑着举杯:“从今往后我就不再是凌二小姐也不是凌侍卫了,我是将军了!”
王澜也为她高兴,只是嘴上还是不饶人,“神气什么啊!快些,也叫我王将军!”
文鸢鸢有些失落,不过在这么高兴的日子里她也不会扫兴,挽起袖子举杯:“祝贺两位,干一杯。”
几人喝得高兴,文鸢鸢不善饮酒,只喝了一杯半就停了下来,随即不断劝着王澜让她不要再喝。
此情此景与前世别无二致。
凌悦喝得昏昏沉沉,她又饮下一杯已醉得不知今夕何夕,努力睁开一双朦胧的眼睛笑:“我杀了宋轩泽。”
这话是对王澜说的,对方的酒量还不如凌悦,迷迷糊糊地听不清楚,舌头都有些大了,“怂旋啧、额?是谁?”
在场唯一清醒的就是文鸢鸢,她寻思一番回答:“好像是南部鑫朝的废太子。”
王澜晃了晃脑袋,摇晃着走到凌悦身边坐下,然后用力拍拍她的肩膀:“哈哈!杀得好啊,太子都给杀了!”
凌悦眼睛一红,“我给你报仇了。”
王澜不灵光的脑袋察觉到几分不对劲,她磕磕绊绊地问:“什、什么、报球?”
文鸢鸢见两人都喝得说胡话了,忍不住就是一阵头疼。
她的方向感真的不行啊,去王澜家的路倒是熟了,可是去凌府的路还不熟。
她默默叫了店小二过来,一脸愁容地问:“有没有醒酒汤?”
“有的,待会儿给各位贵人送上来。”
文鸢鸢感激极了,“那就有劳了。”
很快醒酒汤就被端了上来,文鸢鸢先给王澜灌了一碗,还没等她放松那刚喂下的一碗就被吐了出来。
文鸢鸢急得不行,她还没忙完这一位的事情,凌悦那边又开始捣乱。
原来是这位好心肠见文鸢鸢搞不定王澜,于是一个站起,可站起时却差点往后栽倒,好在扶着桌子稳住了身体。
她迷迷糊糊地说:“我来帮你,呕!”
文鸢鸢一个头两个大,她赶紧制止:“你坐着便是。”
可凌悦就像没听见一样,她摇摇晃晃走过去,却一下跌坐在凳子上。
这一下让她僵了很久,最后盯着王澜的头一直看,突然伸手往对方头顶摸了摸,笑着说:“嘿,头在这里,找到了。”
文鸢鸢怎么听怎么渗人,不知所措时房门口有人出声:“交给我吧。”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文鸢鸢回头就看见门口站着长公主,她竟然又从皇宫赶了过来。
“微臣参见长公主。”
长公主没管她,只是走到凌悦面前,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绽放轻浅的笑容,“还能走吗?”
凌悦嗯了一声,勉强起身后踉跄着走了两步,最后一个后仰就要摔倒,可她却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此时她才生了两分清醒,看着那张含笑的脸,凌悦的脑海中不自觉蹿出清风霁月这四个字。
她呆呆地说了声:“殿下。”
长公主见她实在难受,轻叹了声后就将人抱了起来。
许是喝醉了,凌悦乖巧得过分,一点挣扎也没有,只是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她。
长公主笑道:“只有今日一次。”
不过她的警告此时毫无作用,凌悦半闭着眼睛似乎很困的模样。
此情此景,长公主也无奈了,她道了声:“走了。”
凌悦才有了反应,“去哪?”
“送你回将军府,你姐姐在等你。”
凌悦似乎很是困惑,待到两人离开酒楼时她才想明白似的,极轻地说了一句:“是哦,这不是前世,我还有姐姐。”
长公主的脚步突然顿住。
凌悦没感觉到异常,她抬头看着长公主的脸,突然傻笑了下:“殿下长得真好。”
说完便打了个哈欠,不负责任地睡着了。
月夜下,长公主继续往前走,笑道:“你也是。”
第046章 迁移
迁移
宿醉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凌悦捂着头坐起来,睁眼见春桃守在自己身边。
对方穿得太好,一时间还没认出来, 看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 姐姐有好好对待她。
春桃睡得不深,她被惊醒,睁眼便是笑:“小姐!”
“我回来了。”
春桃眼眶红红的, “小姐回来就好。”
“这小丫头很担心你的, 成日向我打听你的消息。”
凌雅的声音带着些微调侃的意思, 她跨进门内, 关切拉起凌悦的手:“可还头痛?”
起来坐了一会儿倒是好多了, 凌悦摇了摇头, 又向凌雅表达自己的感谢:“麻烦嫡姐带我回来了。”
凌雅抬袖掩面而笑, “谁说是我带你回来的?”
凌悦惊讶,昨日聚会时就她还有文王那小两口, 王澜肯定喝得烂醉,文鸢鸢那个方向感只会将她带到深山老林里去。
难不成还能有其他人?
凌悦试图回想起昨日的细节, 一张脸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长公主!
这简直是受宠若惊过头了。
凌悦尬笑了下, 又叹气道:“这倒是劳烦殿下了。”
凌雅见她想起来了也笑,可笑着笑着又有些担忧,她从皇帝那里得知了不少事,知道长公主并不像她之前印象中的那样温柔,她怕自家妹妹吃亏。
她坐下, 十分温和地询问:“殿下待你似乎好过了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凌悦下床的动作一顿, 她看着凌雅的眼睛,从中看出了担忧。
心下一暖, 凌悦安慰道:“我与殿下自是君臣关系。”
凌雅有些不信,昨日长公主亲自将人送回府上,如果仅是如此也就算了,但对方并未立刻离开反而照顾到了深夜。
说是普通的君臣关系让人不太能相信。
见凌悦正在穿鞋,凌雅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家少有真心,妹妹行事可要小心。”
凌悦抬起头,突然一笑:“妹妹知道了,姐姐时常待在圣上身边,也要注意。”
“圣上她仁善。”
凌雅开始穿衣,今日她还要入宫,没正式封官时她还是长公主的御前侍卫。
听得嫡姐这么一说,凌悦笑着说:“我觉得长公主也仁善。”
凌雅愣住,“我。”
凌悦已经穿好衣服,她突然发现哪里有些不对,盯着房间看了一圈才发现这不是她原来那个破屋子。
这个大太多了,床上还有雕花。
应该是嫡姐给她换了房间,凌悦虽不在意,但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很好。
凌悦放下心下那点不爽,开始与嫡姐开起玩笑:“嫡姐似乎很在意殿下,可不要被骗走了。”
被这么打趣还是头一次,凌雅有些不知所措,急道:“不可妄议天子。”
凌悦笑了一声,“知道了,不可妄议嫡姐与圣上,先走了。”
凌雅急得一跺脚,却忍不住想偏了。
她与圣上这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事情,她能察觉到圣上看她时流露的那一分嫌弃。
凌雅咬咬牙,啐道:“谁稀罕!”
凌悦不知自己随口说的话给嫡姐造成了困扰,她一路去了皇宫,入了宫门后发现那些宫女侍卫对她的态度都很是尊敬。
这种尊敬同以前的不同,以前是沾了长公主的光可现在他们所尊敬的就是她凌悦这个人。
凌悦心情又好上了几分。
一路轻快,快靠近养性殿时却慢了节奏,凌悦磨磨蹭蹭到了门口,却发现殿门大开,几个小宫女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长公主正与青鸟商讨一些事情,说是商讨,但看青鸟为难的表情倒更像是在逼问。
凌悦的出现及时解救了青鸟,她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凌悦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先走了。”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凌悦本想和青鸟打招呼,但对方跑得太快她来不及。
“进来吧。”
凌悦回神踏入殿中,坐下后先是道谢:“多谢殿下昨日相送。”
长公主将桌上的一盘樱桃推到凌悦身前:“尝尝。”
白瓷盘衬得那樱桃更加红润可口,凌悦还在愣神,却见长公主拈起其中一颗最大的放到她唇边,“莫非让我喂你?”
“倒也不是不可,啊~”
凌悦其实什么都t没说,她不知道长公主怎么会想成这个意思,赶紧接过那颗樱桃,慌乱着说:“臣自己就好。”
樱桃入口,很甜,让人想再来一颗。
凌悦抬眸,见长公主也拿了一颗,怎么说?皇室就是皇室,吃个樱桃都这样优雅,衬得凌悦吃相同头牛似的。
只是凌悦发觉自己有些移不开眼。
凌悦发现了一个问题,她时常会有些不敬的心思,这种心思多到凌悦对自己的人品都产生了怀疑。
她想着要不要哪天去烧个香拜个佛,去除一下己身的秽气。
长公主见对方呆愣愣的模样,眼里闪过几分笑意。
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单手撑着脑袋,状若随意地问:“此次封赏,除了将军之位外我打算再加一条。”
凌悦瞬间直了身子,“殿下是指?”
长公主紧盯着凌悦的脸,似乎在期待她之后的表情:“凌家之事我也知晓,我可做主,将你母亲的坟迁移出来,移坟之处你可自选。”
短暂的沉默后,凌悦起身跪了下来,她极为实诚地磕头,声音也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臣叩谢殿下!”
这是凌悦从未想到的惊喜,前世她想用战功将母亲的坟迁出,但是每一次都受到了阻碍。
因为那时凌复尚在,陆薇莹出于种种顾虑只是劝她忍。
凌悦没办法之下求到了长公主那里,其实她也没抱多大希望,甚至那时她们还是政敌,可长公主并未嘲笑,只说了一个字“准。”
今生却是长公主先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一双手将她扶了起来,伴随着笑意的调侃让气氛轻松起来:“头都磕红了。”
说着就摸了摸凌悦的额头。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凌悦总觉得被抚过的地方舒服不少,只是距离太近心又开始乱跳。
长公主放下手,“听说你的名字是母亲取的,悦,多好的字,可要开心快乐才好。”
凌悦想起母亲,对方取名时确实是这个意思,可她似乎辜负了这个名字,过得自卑又痛苦。
长公主俏皮地眨眼,“你猜猜我的名字是谁取的?”
凌悦晃了神,她想了想才道:“您的母亲?”
“答对了。”
长公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姀,仪态娴雅之意,母妃对我的期待便是如此,可惜我长歪了。”
“殿下玩笑了。”
长公主看着盘中的樱桃突然一笑,意味深长道:“确实玩笑了。”
“若要迁坟,可有选址?”
凌悦点头道:“有,母亲想回故乡。”
“鹏州?”
“嗯。”
鹏州离蓉京实在太远,若是要迁移得花费很多心思和钱财,好在凌悦不再是穷光蛋了。
其实凌复不在,她想迁坟只需和嫡姐商量一下便是,阻力不会有前世那么大,只是有长公主这一句话,更加光彩些。
若是没记错,鹏州柯氏没有后人了,凌悦还想花钱雇几个守墓人,时常给母亲清扫清扫。
等她告老辞官之后她再回鹏州陪伴母亲。
长公主见她在思考也没打扰,她亲缘淡薄,不太理解这些东西。
不过偶尔她也会感慨一番,感慨凌雅和凌悦之间的情谊。
突然就想起了自己那个懦弱的傀儡妹妹,随即又摇了摇头。
既然聊完了这些,长公主也要说些自己的事。
“如此便这样决定了,需要什么和我说便是,还有一件事我得和你说明白。”
凌悦见长公主如此严肃的语气,忍不住挺直脊背:“殿下请讲。”
长公主屈指轻轻叩响桌面:“我体内的毒素又有作乱的趋势,所以得请你帮忙。”
凌悦都快忘了这件事了,因为这半个多月里对方表现得实在太过正常,别说一个打十个,一个打百个都没问题。
她想说话又发觉太过紧张,最后只能点头说些简单的字词:“嗯。”
长公主见对方如此紧张,忍不住一笑:“那就明日夜晚。”
凌悦觉得呼吸都不顺了,“嗯。”
她抬头时却见长公主一脸的平静,突然就有种被当做解药的不甘心。
“殿下。”
“嗯?”
“无事,臣能否归家休息一日?”
“准。”
“谢殿下,臣告退。”
凌悦走出养性殿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长公主正在吃樱桃,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却好像只有她一人在意,这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不知为何胸口有些发堵,凌悦转头离去。
在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后,长公主站了起来走到门口。
庭院中的枯树被春风唤醒,光秃秃的树枝上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偶尔看见几只飞鸟,平常会觉得它们叽叽喳喳惹人烦,但最近长公主的脾气好了很多。
重新坐了回去,长公主伸手去拿盘中的樱桃却摸了个空。
她缩回手,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和凌悦留下的果核发呆。
良久她才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前世吗?”
第047章 母妃
母妃
“都说了没有什么前世的, 你该不会还信这种东西吧?”
青鸟看起来有些抓狂,她一遍又一遍解释了这些,可对面的长公主就是不相信。
“青鸟。”
“怎么了?还要我解释一遍吗?”
长公主静静翻着手中的书, 合上时才发现书名是《鹏州怪志》。
刚刚就顾着抓狂去了都没看到长公主到底在看什么, 现在注意到了以后青鸟忍不住擦擦脸上的汗水。
这人怎么能精成这个样子,简直让人防不胜防啊。
方才还信誓旦旦的青鸟忍不住心虚起来,人在慌乱的时候会假装自己很忙, 她一会去弄腰带一会儿摸腰间香囊, 没过一会儿又喝起茶来。
只是端着茶杯的手一直在抖。
长公主默默注视着她, 她心中已有了些猜想, 说起来有些难以相信, 世上真会有重生这种事。
如果真有的话, 那青鸟、凌悦以及陆薇莹估计都是重生回来的。
这就意味着她们三人对未来的走势很了解, 之前青鸟极力劝阻她放走陆薇莹,看来在前世, 对方是个不小的祸害。
不过在这个推测没有之前,长公主也了解了陆薇莹的一些情况, 对方有点小聪明, 心性狠毒且能忍,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但是长公主敢放跑对方自然是做足了准备,毕竟会下毒的又不止陆薇莹一个,对方对毒素很是了解,自会知道那毒的解药只有她这里才有。
没过多久, 对方就会回来的。
长公主笑了笑,见对面的青鸟还在等她说话, 随意道:“天气不错。”
话音刚落,门外就是轰隆一声雷响, 脆弱一些的树枝被风吹得咔嚓一声,门窗吱呀摇曳,紧接着就是滂沱的大雨。
青鸟嘴角一抽,她看着屋外的情景忍不住说:“你倒好,还挺幽默的。”
长公主没理会她的调侃,她记得青鸟最讨厌雨,与其说是讨厌雨,不如说是讨厌雨中无力的自己。
得知青鸟的故事后她便暗查了一番,虽然过了许久,但还是查到了大概的方向。
杀人者应该是在北国,且在北国的地位还不低。
如此陆薇莹这个人恰好能够利用起来,对方为了活下去肯定很乐意做个内应,以她的聪明才智在哪都能过得挺好。
果不其然,青鸟看着门外的大雨开始变得烦躁,“啧,下个没停,真讨厌。”
小宫女将大开的门窗关上,房间瞬间变得昏暗沉闷。
烛光将眼前的书本照亮,长公主再次翻开那本鹏州怪志。
此书的作者是柯颖,是柯氏一族的祖先,上面记录了一些鹏州发生的异常事件,其中有一些是关于柯氏族内的。
书中说他们柯氏一族的体质特殊,时常招惹一些鬼怪也曾被神明赐福。
若是从前的话长公主只会取笑对方给自己贴金,如今来看或许有那么一分真实。
长公主翻看了一遍,对其中的一段很感兴趣。
书上说,柯氏有一次本快灭亡了,但最后一位族人通过秘法回到了过去,改变了柯氏灭亡的结局。
按理来说,凌悦也算柯氏一族的血脉,长公主猜测是凌悦使用了这个方法回到过去来改变结局。
想得似乎有些多了,长公主揉揉眉心,又抬头看着青鸟:“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样的大雨中。”
说起过去,青鸟自然是怀念的,她开着玩笑说:“我当时说你阴险狠毒,这并没错。”
被人这么说长公主也不生气,毕竟对方是青鸟,算是她唯一的朋友。
凌悦说她朋友不t多,但其实长公主的朋友更少,当然她也不需要这种东西。
长公主瞟了她一眼,又听着窗外的狂风暴雨,“所以你当时就应该毒死我不是,免得我祸害别人。”
青鸟总觉得她不对劲,忍不住伸手在长公主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
嫌对方晃得心烦,长公主一把拍开对方的手,“无事。”
“那为什么说出这些奇怪的话,这不是你的风格,你都没有良心这个东西的。”
长公主:“……”
看着对方愈加冰冷的眼神,青鸟也觉得自己吐槽得有点多了。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当时的青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大夫,她哪里认识什么长公主。
那都是十年之前发生的事情,十年前的长公主也才十七岁,虽然眉宇间有藏不住的煞气,但终归是个孩子。
青鸟老实了,她回答道:“当时的你不过是个孩子。”
“你不比我大多少。”
青鸟沉默了,这人的话还真是让人接不下去。
她咬咬牙,“是,但大一岁也是大,更何况我还比你大五岁。”
长公主就这么静静看着她炸毛,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水优雅地抿了一口。
青鸟拿她没办法,虽然知道这个没良心的不会在意,但她还是要解释一遍。
“人的善恶哪是这么好分的,对于蓉朝而言,有你才能稳定,这对百姓而言是好事。”
长公主放下茶杯,“哦~原来是为了百姓。”
青鸟严肃起来,“于公是如此,于私而言,你我认识十年,我看着你遍历危险,看着你整顿朝纲,看着你扶持幼帝,也看过你痛苦发狂的样子,虽然你这个人不把自己当人,可也阻止不了我心疼吧。”
“我在的时候你还听我的唠叨稍微收敛,要是我不在,简直难以想象。”
长公主的表情不变,看不出她是什么情绪。
这是一场急雨,屋外又重新见了天光,小宫女们又将门窗打开。
雨后的空气总是清新,风吹过又带走一室闷热。
长公主看着外边明亮的景色,突然笑道:“将我当成工具利用就好,这样你才能少些烦恼。”
青鸟生气了,声音也大了些:“你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说完便气呼呼地离开了。
待人走后,长公主起身将那本《鹏州怪志》放回书架上,不知想到什么她又将此书放到书架最里边的位置。
她与凌悦约好今夜相见,按理来说她不该有什么情绪,可她骗不了自己。
心很乱,长公主难得出了自己的寝殿,皇宫很大,以前这里住了很多人,现在却是荒芜了。
漫无目的地走着,却突然回到了同凌悦初次相见的地方。
那夜太黑,她已准备再用痛苦压制体内的毒素,可一切的计划都被打乱,凌悦就这么闯进了她的生命里。
意外的她并没有感到排斥,甚至心底时不时冒出欣喜。
将那杂物清理掉,吱呀一声推开门,门上掉落许多尘灰。
房间的布置还是和当初一样,只是那片凌乱已被她收拾干净,她坐回那简陋的床上,似乎又闻到了淡淡的雪松香气。
长公主忍不住笑:“这真是。”
她怕自己想得更多,起身离开,又将清理掉的杂物摆回门口。
她想求一个答案,又兜兜转转来了一座宫殿前,这座宫殿也是空的,离养性殿有些远。
殿门上挂的牌匾沾满了灰尘和蜘蛛网,这些东西已经厚到无法分辨牌匾上写了什么。
长公主推开门,大殿内是更加荒凉的景色,她环顾一圈,看着那些熟悉的东西似是有些感慨。
最后对着这空无一人的大殿说:“母妃,我回来了。”
只有她自己的声音,长公主又走进里屋,一切和印象中的一样,房里甚至还有她曾睡过的摇篮。
摇篮上的粉色小被子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长公主走过去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女儿本不信这些,可近日遇上了些怪事,便觉得或许你会在这里。”
“可不要嫌女儿吵。”
她就这么说着,可不会有人回应她。
长公主想找一处坐下,可这地方太脏了她就只能站着。
叹了一声,“最近遇到了一个人,女儿觉得没有喜欢上她的理由,又总是做梦,梦到一些从未发生过的事。”
她梦见自己在喝酒,然后往谁的坟前倒了一杯,可梦太模糊,她看不清墓碑上的名字,只觉得心很痛。
喝酒也好,吹笛也罢,这些她从来不会做。
她也不会哭,也不会有这么痛彻心扉的时候。
长公主觉得梦中的那位不是她,可在梦中低头却看见腰间挂着的牌子确实是她的,声音也是她的。
“母亲相信前世今生吗?”
她在房中站了许久,其实这些行为毫无意义。
在她还在襁褓中时,她的母亲就已经病死了,她被送到其他嫔妃名下抚养。
宫里的事就这么简单,那位嫔妃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就受了冷待。
一个人挣扎着长大,什么都靠自己,最后越来越孤僻,变得让人不喜。
后来养母也病死了,这一切的罪名却被推到她身上,尽管她只是一个孩子。
她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就这么当了替罪羊。
长叹一声,长公主觉得自己肯定也傻了,竟然会脆弱到跑到这里来求答案,这根本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她摇了摇头就打算出门,在还没踏出门口的时候又转身,随后弯腰朝中屋内拜了三拜。
第048章 震惊
震惊
月黑风高夜, 凌悦鬼鬼祟祟到了养性殿,不过好像来早了些,长公主并不在房里。
说实在的, 凌悦松了一口气, 她开始在殿内随意转悠。长公主不常住这里,因此一应物品都比较少,她更像是将这里当成客栈之类的存在。
房内有一个很大的檀木书架, 书架上的书摆放得很整齐, 大多是历史兵法以及人物志。
凌悦想要翻阅, 又觉得这是她人之物, 道德感使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于是无聊坐回殿中, 可一静下来就开始心乱, 凌悦无奈敲敲自己的脑袋。
苦恼时听见了脚步声,凌悦对这声音很熟了, 于是挺直脊背看向门口,不出她所料, 那一处站着的人正是长公主。
“殿下。”
长公主踏进门, 见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笑道:“来得挺早。”
其实凌悦在家里磨蹭了很久,磨蹭到天完全黑透才行动,没想到在长公主这里她还算是早的了,凌悦生怕对方误会赶紧为自己解释:“臣天黑才动身。”
长公主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早晚,她挑了灯花方才坐下, 仔细端详了凌悦的容颜,随后一笑:“倒是委屈小将军了。”
虽这么说着, 可长公主并不像抱歉的样子,凌悦听不出她的情绪, 她实诚地说:“臣不委屈,倒是委屈了您。”
这样委屈来委屈去的很奇怪,可凌悦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长公主看起来并不急似乎想同凌悦谈谈心:“小将军喜欢什么样的地玄?”
“……温柔的。”
“殿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长公主笑了笑:“突然好奇而已,小将军不回答其实也可。”
都已经回答完了再说这个就太晚了,其实凌悦自己也迷茫,从前她确实喜欢温柔的,但现在觉得这个答案或许不对。
有时想起前世,她也会想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陆薇莹,最后发现那根本不像爱,更像是一种拼了命似的报答。
因为这一路上对她好的人太少,所以遇上一个谎称爱你的人便忍不住掏心掏肺来回报这份爱意,原来又是自卑感在作祟,她总觉得要努力配得上别人的喜欢才好。
想想又叹了一声:“其实,臣更愿意这样孤身一人。”
又是这样的表情,眼里无光,眉头紧锁。
长公主猜测对方一定又是想起了所谓的前世。
这一次是感情方面的问题,再加上毒酒和火焰以及凌悦对陆薇莹奇怪的态度,长公主有了自己的推论。
莫非是陆薇莹欺骗了她的感情利用她登上皇位后再用毒酒杀死了她,而后用火毁尸灭迹,但凌悦侥幸没死从火海中逃了出来,再利用某种秘术回到了现在?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这个长公主又在故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唯一肯定的是她对凌悦有好感,但上次浮现的记忆告诉她两人的关系算不得太好。
可能是政见不合,但凌悦的才能让她欣赏产生的又爱又恨。
那梦中的坟墓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青鸟的坟?毕竟t梦里提到了报仇,可是她又怎么叫青鸟为傻丫头?
一想起自己叫青鸟傻丫头的那个画面长公主就一阵恶寒,然后她换了方向一想,那该不会是陆艾的坟墓吧?她叫陆艾为傻丫头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长公主的思考陷入了一个误区,可她暂时没法跳出来,只在心里一阵感慨:原来我这么爱妹妹的吗?看来还是有当一个好姐姐的天赋。
将凌悦的前世猜了个大概,长公主明白对方这是受了情伤,不过这她也治不了,毕竟她是个薄情的人。
闲聊到此为止,不是长公主不想聊下去而是体内的毒素开始作乱,浑身燥热的感觉十分不好,尤其后颈那块的存在感异常明显。
她攥紧拳头,习惯性地像往常一样忍,可越忍脑中的画面越多,面前的凌悦变成了小时候欺负她的那群人,他们笑着闹着,将她挑了一半的水缸打翻。
看着那一张张面目可憎的脸,她感到的只有愤怒,于是挥拳就向那些人的脸上砸去,可那张慌张的脸又换成了凌悦的模样,对方急切唤了声“殿下”,于是她停了手回到了现实。
强行压下部分毒素,幻觉就此消失,长公主这才发现桌上的茶壶裂开了,闻着屋内馥郁的花香,长公主掩了眼底的沮丧。
她这个样子到底算什么?
其实以前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可她莫名地不想让凌悦看见她这个样子。
不过她发现自己担心多余了,对方根本就不清醒,眼神很是迷茫地朝她靠近,到了近处,凌悦突然出声:“殿下。”
对方能意识到她是谁,这一点让长公主很是惊喜,“嗯,是我。”
看着眼前的长公主,凌悦突然不敢了,长公主的唇近在眼前,刚开始她还觉得挺好亲来着,但想到两人只是利益交换,而亲吻的意义好像有所不同。
靠着剩余的理智,凌悦哑着声音询问:“殿下想要臣怎么做?”
这样的事也要询问,长公主觉得凌悦真的是个胆小鬼,可这样还挺可爱的。
雪松的味道越来越明显了,长公主近距离看着对方的脸是比那日喝醉更红的颜色,唇瓣也是同色,开得十分艳丽。
长公主伸出手环住她的脖子,将对方往下一拉凑在耳边轻轻吹气:“那就从一个吻开始吧。”
越过山峰走过谷地,凌悦似乎做了很长一个梦,一个不愿醒来的梦。
低下头吻净长公主眼角的泪水,心中似乎有什么被填满。
她终于睡了过去,前世的噩梦也没有纠缠她,只是她又梦见了那白衣斟酒的女子还有那藏满忧伤的笛声。
有人欢喜有人愁,陆薇莹叛逃之后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北国蛮夷崇尚武力,她不会武功自然受到了排挤,就算她杀了凌复可是蓉朝皇室这个身份还是给她带来了猜忌。
这些都可以慢慢改变,陆薇莹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可是体内的毒素时时刻刻都在折磨她,每日午时这毒便准时发作,疼得她满地打滚。
如今她已经瘦得不成样子。
陆薇莹不明白,前世虽然有些阻碍但是一切都算顺利,今生事事都不如她所愿,难不成她不靠凌悦真的不行吗?
前世的成功让陆薇莹十分得意,得意到她认为自己能够当上皇帝的主要原因是自己的智慧,觉得她不利用凌悦利用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今日的疼痛已经过了,可陆薇莹却在担忧明日,这样的日子一眼看不到尽头,她自然知道自己变成这样是谁的手段。
冷笑一声,陆薇莹那张秀美的脸在仇恨的作用下扭曲变得狰狞而丑陋,她恨声道:“陆姀!你这个贱人!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
“啪啦”一声响,桌案上的东西被她一把扫落。
过了一会儿她冷静下来又感到浑身发冷,前世的记忆如同梦魇一般,让她在陆姀面前直不起腰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却因为用力过度拧下一把。
她看着掌心中的长发发愣,又发狠丢掉。
陆薇莹不想死,她按捺心中的恨意,“还是回去一趟。”
很快就天亮了,凌雅从自己暂住的宫殿中走出来,身后有两个小宫女跟着她。
按照惯例,她先得去养心殿看看,不过凌雅刚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却又停住,随后哼了一声往相反的方向走。
小宫女忍不住提醒她,“凌小姐今日不去圣上那儿吗?”
“不去,不必多言。”
两个小宫女对视一眼,对方态度如此坚决她们也不能强迫,只能无奈地跟在凌雅身后。
不过秋菱姑姑交代的任务还是得完成,其中一个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另一位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凌雅也不知往哪里走,皇宫很大却总是让人感到心中烦闷。
也不知走了多久,凌雅发现了一个秋千,她抱着兔子走了过去,又觉得抱着兔子不太方便所以将兔子交给了身后的小宫女,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身后的人少了一位。
不等她说话,那小宫女便解释道:“采荷有事得先去养心殿。”
凌雅虽有些疑惑但也说不得什么,毕竟她只是暂住在这宫里。
双手拉着秋千两端的绳子,凌雅轻轻动了起来。
因为她身体的缘故,很多东西都与她无缘,人们看她的眼神中也总是带着可惜。
山上很安静,安静到让她忘记自我,她好像被放逐一般,在无人之处静静地死去。
想来是有些不甘心的,凌雅不想就这样结束,她每日都在幻想着,幻想着自己要做一件值得让人称赞的大事,即便生命有限她也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可自从她发现那卷卷轴后,这样的想法却逐渐淡了,她还得赎罪。
既然要赎罪那就得好好活着,活着才能帮凌悦的忙。
叹息一声,凌雅自言自语道:“尽我所能。”
“什么?”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凌雅一跳,眼前多了一双明黄色的靴子,在这皇宫内只有一人有资格如此穿。
还真是阴魂不散。
凌雅起身行礼:“圣上万安。”
陆艾敏锐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但她也是被秋菱劝过来的。
空气一时有些尴尬,陆艾突然说:“去骑马吗?”
凌雅一惊,圣上竟然会骑马!
陆艾看上去很柔弱,容易让人产生这样的错觉。
对于凌雅的惊诧,陆艾表示很不满,“朕又不是废物,你去还是不去!”
“去!”
凌雅确实挺好奇的,她抛下心里对陆艾的那一点不满跟着对方就走了。
几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只剩站在墙头的凌悦一脸被惊呆的模样。
这两个人前世根本就没交集啊!
第049章 栗子
栗子
回到将军府的凌悦心事重重, 回房时还差点走错,没办法她与自己的新房间还不熟。
这段日子倒是平静,长公主给她放了几天假, 而朝廷的封赏还没有及时下来, 凌悦想将文王两人约出来,可两人都挺忙的。
没办法,凌悦只得在院中打打拳, 等到汗水浸湿衣物后才回到房间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随后就躺回了床上。
外头的日头正好, 凌悦转过头看见春桃在忙碌, 于是闲得慌的她一股脑又坐起来抢走春桃手里的盆, “我来。”
没过一秒她手里的盆就被春桃给夺了回去, “哪能让小姐干活, 您要是闷就回房躺着歇息。”
说罢就将盆放下开始晒起衣服来,凌悦看她麻利的样子忍不住摸摸鼻子, 她觉得有些尴尬,好像变成了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前世要更加动荡些, 她好像每天都在忙。
看了看头顶的蓝天,凌悦憋闷的心情稍微好些,她突然想起凌府在城外有不少庄子,根据前世记忆来看,那些庄子有些不听话, 可以说个个都是刺头。
凌雅虽然身份摆在那,但到底性子太好, 不知有没有镇住。
凌悦决定去城郊看看,她迫不及待牵上自己的马, 带上府上的账房以及几个打手就出了门。
前世凌复凌雅都离世后是凌悦接管的凌府,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当然会遭遇许多白眼,虽然她已在战场上立过不少功劳,但依旧无用。
那时她不仅要斗凌氏旁支的人还得抗凌t府本身这些不听话的,除此之外朝局也不是很稳定,她还得护着陆薇莹以及拼命抵抗蓉朝南北方的压力,没被累死真是奇迹。
说实话,凌悦手痒痒了,她想像前世一样将闹事不尊者抓起来揍一顿,然后再将人同前世一样赶出去。
可是当她抵达现场的时候,庄子上的众人各司其职,前世那个闹事的小头目对凌悦那叫一个卑躬屈膝,一脸谄媚的模样与记忆中的相差太多。
凌悦在这折腾了许久愣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她郁闷地返回,路途中凌府的账房和她解释:“大小姐也来过一次,圣上特意让秋菱姑姑跟着,那些想闹事的人便哑了火。”
其实还不止秋菱跟了过来,还有部分御林军,这属实是小题大做了,但效果十分不错。
凌悦一听心情更加复杂,她又想到了今天早上那一幕,忍不住就有些猜测。
莫非圣上对嫡姐图谋不轨?
她那日说的话只是玩笑,可没想过嫡姐真和圣上有什么。
说来还有些愧疚,毕竟前世她支持的是陆薇莹,不过她也没想过要杀死圣上,只是想要对方退位而已。
可圣上的寿命也不长,退位后便郁郁而终,从前没细想,现在得知陆薇莹的狠辣,凌悦觉得圣上是被害死的可能性更大。
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凌悦叹息一声便让其余人先回府,而她自己则是随意走走。
找了一处地方将马栓上,凌悦沿着河慢慢往前走,越走心越慌,这一世她过得太顺利,顺利到有时候她会觉得不真实,这种感觉十分可怕。
捡起一块石头往河上一丢,石子在水面留下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最后落在了河对岸,凌悦又丢了一块,石子如上一块一样落在对岸。
仔细一看发现那水里有鱼在游,凌悦还想细看,那鱼却感觉到危险跑了,凌悦被溅了一身水花,她无奈地笑笑。
“您是凌将军吗?”
一个略显胆怯的声音打扰了凌悦的惬意,她循声往下一看,发现是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孩子,孩子约莫十岁的样子,脖子上戴着一个青鸟挂坠,穿着淡青色的衣裳,嘴唇右下方有颗小痣,如今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凌悦弯腰与她保持一样的高度,十分亲切地说:“是,怎么了?”
这样温和的态度让小丫头放松很多,于是说话声音也大了些,“我找不到母亲了。”
原来是走丢的孩子,凌悦顿时就有些着急,她询问道:“你母亲叫什么?哪里人士?”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看上去有些委屈,“母亲姓云名青鸟,蓝山人士。”
凌悦愣住了,她生怕自己弄错,又询问了很多细节,结果都能对上。
这还真是挺巧的,凌悦将她抱起来,温柔安抚道:“我知道了,不用担心,我带你去找。”
小丫头点点头,又伸手擦了擦眼睛,眼眶红红的样子十分惹人心疼,凌悦忍不住怪罪起青鸟来,又觉得这丫头在她怀里不吵不闹,忍不住说:“世上坏人很多,我就算了,以后不要跟陌生人走。”
“您不算陌生人。”
凌悦愣道:“为何?”
凌悦并不记得自己和她见过面,难不成是青鸟说的,可是书信有这么快吗?莫不是害怕责骂所以撒了谎?
“因为路上的人都在说你,说你是好人,所以我已经先认识你了。”
凌悦抱着她来到了马儿身边,听得这样的解释凌悦忍不住笑,“原来如此。”
抱着孩子一路回了城,凌悦直奔皇宫,最后在养性殿的偏殿抓住了正在睡午觉的青鸟。
或许是为了方便,青鸟是和衣躺着的,睡得很直,那床给她睡得像棺材似的。
小丫头一见赶紧从凌悦身上下来,然后毫不客气地扑在青鸟身上,大喊着:“娘!”
这一下青鸟不醒也得醒,她迷迷糊糊睁眼,还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只是听见女儿的声音开始说起胡话:“嗯?梦还没醒吗?我怎么听见小栗子的声音了?”
“娘!你没做梦,你看看我!”
青鸟瞅了瞅,然后她的睡意就没了,她震惊地坐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小栗子没了在凌悦面前的拘谨,十分得意的模样:“我自己来的,娘亲骗人,你根本就没来看我!”
青鸟愤怒极了,她回蓉城前将人托付给了自己的学徒,学徒一家在恪城,这其中要经过四座城还得走水路,水路之后还得过山,太危险了!
“胡闹!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小栗子被吓到了,眼泪一瞬间就钻到了眼眶里,抽噎道:“我没自己走,我跟着一队好心人走的,娘你别生气,我在这里。”
青鸟本想教训教训她,但见她一哭又开始心软,最后只是冷着脸将她检查一番,发现没事才定下心来。
凌悦在一旁晾了许久,她见青鸟面色还是不好,忍不住说:“好在孩子没事,这便是万幸。”
青鸟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抱歉。”
“没事,小丫头叫什么?”
青鸟摸着女儿的头发,对方似乎太累一下便睡着了。
“云栗”,顿了一会儿又说,“她生母喜欢吃栗子,就叫了这个名字,今日之事谢谢了。”
凌悦随意找了一处坐下,见云栗抱着青鸟的腰睡得香甜,忍不住想去捏捏对方的脸,可又觉得这样打扰睡眠于是作罢。
她收了手一笑:“很可爱的小姑娘,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青鸟眼里全是担忧,如今长公主的身体正在恢复,她自然想时刻看着,若是有意外她还能够补救,但现在云栗来到了这里。
蓉城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她身为长公主的心腹也需要面对很多风险,她不想云栗被卷进来。
她陷入了两难。
一方面她觉得此世与前世不同,长公主能够护住她们,可她又不敢完全信任。
已经失去的东西一朝重新拥有,青鸟实在害怕,害怕云栗又会像前世那样丢下她一个人在这世上。
所以她才会将女儿送到恪城。
青鸟迷茫了,她忍不住抱紧了女儿,“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将她送走。”
也许是她太过用力,又或者是这丫头根本就没睡,总之云栗睁开眼十分伤心的样子,“我不要!我不要离开娘!”
青鸟无奈,一遍又一遍哄着:“你不能待在这里,这太危险!”
“恪城就不危险了吗!我是逃出来的!”
青鸟一惊:“什么!”
云栗十分委屈,她抽噎着将整件事说了一遍,说得越多青鸟脸色越黑。
“若不是我趁夜跑了,我就见不到娘了!”
青鸟没想到,没想到她教的学生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竟然想将云栗给卖掉。她愤怒地一锤床面,突然间就很绝望。
那她到底该怎么办?
将云栗安抚睡着后,青鸟还是没想明白,她突然间捂住脸。
凌悦听见了她的抽泣声,又见她头顶白发,忍不住安慰:“就待在这里,长公主在,我也在,想欺负云栗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又觉得这句话不够分量,凌悦严肃承诺道:“我欠大夫一条命,若谁敢打云栗的主意,我豁出命去也要保她平安。”
哭声渐止,青鸟移开挡脸的手,又觉得满脸泪痕的自己很是难堪于是扭过头看向熟睡中的女儿。
“你何时欠过我的命,玩笑开太重了。”
凌悦这才想起,那是前世的事,不过青鸟救过那么多人,撒个谎她估计也想不起来。
凌悦笑了笑,“少时被您救过,或许您记不得了,但我还记得。”
对方的谎言很是拙劣,青鸟没有拆穿。
她相信凌悦所说,只是有些感慨。
从前她总是不明白,为什么长公主这样的人会对凌悦痴迷,可现在她好像明白了。
前世的事,明明能装作不清楚的。
青鸟抬头看她,又叹息一声:“还是请将军先保护好自己,不然某个人会崩溃的。”
凌悦不解遂问道:“谁?”
青鸟闭上眼睛,疲累道:“日后再说吧。”
凌悦见她面色不好也不敢再追问,离开时往后看了一眼,青鸟坐在床边,似乎在哼着什么儿歌。
第050章 求学
求学
“这段时间打扰了。”
如此客气的青鸟倒让长公主不太适应, 她自然认得青鸟的女儿,看着对方从抱在怀t里的那么一点变成如今的模样。
青鸟将她照顾得很好,身高比同龄小孩要高上半个头左右, 也很嘴甜, 见着长公主就叫小姀姨。
长公主将桌上的奏折随意推开,看了青鸟一眼后笑:“反正这皇宫很空,怎么能说是打扰。”
再空也不能住那么多外姓人啊, 这宫里就只剩下两个姓陆的了。
不过青鸟明白对方并不在意这些, 于是叹了一口气问:“身体如何?”
长公主毫不在意地说:“之前有发作, 但有凌悦在, 尚好。”
青鸟还是不放心, 她让长公主伸出手来, 把脉过后神色才好上一点, 忍不住高兴地说:“总感觉你能好过来。”
“是吗?这真是太不幸了,我是指对某些人而言。”
长公主调侃了一句, 但青鸟知道对方确实有这个能力,若是她没猜错, 南北那两个国家应该会安分很长一段时间。
上一世可不是这样的, 最严重的时候蓉城都被北国给攻破了,虽然后来又被凌悦拼死抢了回来。
是啊,是上一世。
青鸟暂时安心了些,她看着那堆成小山似的奏折又开始劝:“就算你能耐,也不该这样使唤自己, 圣上没那么差,你稍微休息也没事。”
她这话不知说过多少遍, 可长公主没有一次是听进去的,虽然无用但她还是忍不住劝。
长公主轻笑一声, “你唠叨我的样子像在唠叨小栗子。”
青鸟受不了她,无奈叹息道:“小栗子会听我的,但你不会。”
长公主抽了一本奏折出来看,“知道你还坚持说。”
其实长公主也想放手,她的病不能过于劳累伤神,可她对陆艾这个妹妹还有诸多不放心。
对方是她一手带出来的,可能是初见时留下的阴影太重,所以陆艾死活不愿意学她的狠心。
她动过废帝的心思,可陆薇莹又太过阴狠自私,日后惹出的麻烦可能会更大。
至于自己做皇帝,长公主觉得她还想多活几年,自己做了皇帝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得待在皇宫,完全没有休息。
长公主一心二用,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检查陆艾批阅过的奏折。
看着看着她突然将手中的奏折拿给青鸟看:“你看看。”
青鸟看了一下,发现是恪城之事,说是恪城的县令女儿病亡,为了不让女儿黄泉路上太孤单,这县令在民间找了许多与其女同样生辰的孩子殉葬。
好在事情发生不久就被发现,那些孩子都被解救出来。
这奏折越读越熟悉,青鸟抬头看着长公主:“这是?”
长公主淡定拿了另外的奏折,她眼神专注地看着上面的字,轻声道:“小栗子和我说了。”
青鸟的学生本想将小栗子卖了银钱去殉葬,等青鸟找来的时候再扯个谎说病死了。
可没想到他俩商量的时候被小栗子偷听到,可惜小栗子没听全,以为这殉葬的只要一个人。
一个县令而已也敢如此胆大,长公主自然不会放过,随即让人去查,发现受害的孩子还不止一个。
这一来一回要些时间,好在那县令十分讲究,挑的好日子没到就暂时将那些孩子关在一处破房子里看着。
长公主声音还是这样不咸不淡,她看完手中的奏折后又快速换了下一本,手上不停的同时嘴上也不停:“现在你可以感动了。”
青鸟本来是挺感动的,听她这么一说又不想感动了,当然这份抵触只是瞬间,她还是叹着气说了声:“谢谢。”
再次翻开那奏折,上边红笔批注的字迹十分清秀,能看出来是陆艾的手笔。
难得的是,这次陆艾特意加重了刑罚,抄没了那县令的财产不说,还让对方游街示众,最后斩首。
另外那些买卖者也通通被抓进了大牢。
长公主抬头时见青鸟还在看,忍不住笑:“她挺喜欢孩子的。”
青鸟对陆艾不太了解,不过前世对方离世前她去看过,所谓的郁郁而终不过是笑话。
不过长公主这个人有那么关注妹妹吗?
心情好些的青鸟忍不住调侃起来:“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好姐姐。”
从事实的角度考虑,长公主不是什么好姐姐。
不过陆艾喜欢小孩这件事她也知道原因,那时她清理了上代皇帝,清理过程有些强硬,吓到了当时还是小不点的陆艾。
后来这人就有了癔想症,觉得身边到处都是她这个姐姐安插的眼线。
然后陆艾有些心里话不好说就开始拉着皇宫里的狗狗猫猫说话。
小孩子也是同理,陆艾觉得小孩单纯,不可能是眼线。
说到底还是坏姐姐害的,不过陆艾也没想错,她身边确实全是眼线。
这倒是不能说对方是癔想症了,都很真实。
虽然如此,但长公主毫无负罪感,她继续检查这些奏折,遇到不满意的就挑出来放到一边。
青鸟见她看得认真,将手中奏折放回去之后就静静待在一旁不做打扰。
可看了一会儿长公主突然停了下来,她将正在看的奏折一放,“小栗子呢?”
青鸟回道:“凌悦带她玩去了。”
听到凌悦的名字,长公主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着桌上的奏折,最后站起来往外走,临出门时回头交代:“到时秋菱来收,就让她先收走右侧那堆,其余晚些再来拿。”
没给青鸟唠叨的机会,长公主一下就没了影子。
青鸟看着对方用上了轻功忍不住无语:“真是。”
凌悦带着云栗在荡秋千,她让云栗坐着然后她推,本来想吓吓对方所以推得很高,可这小丫头根本不带怕的,嚷嚷着再高一点。
“哈哈哈!悦姨再推高一点!哇哦!好高啊!”
凌悦面无表情地将秋千推出去,忍不住心里吐槽:再高一点你就要用身体画圆了!
这孩子一点也不好带,凌悦还是觉得战场更轻松。
吐槽归吐槽,凌悦还是尽职尽责地推高高。
但这样实在太过危险,凌悦还是停了下来,她哄道:“我们去玩另外的怎么样?”
云栗也没那么缠人,她从秋千上下来,拉着凌悦的手一脸崇拜的模样:“听说悦姨的武功很厉害。”
凌悦还是受不得夸奖,她谦虚道:“一般般而已。”
云栗可不信,她这一路都在听百姓对凌悦的夸赞。
她才不管凌悦的否认,扯着凌悦的袖子开始撒娇:“悦姨骗人!他们都说你很厉害。”
凌悦觉得自己的袖子就要和自己说拜拜,她赶紧将其解救出来,又说:“不骗你。”
袖子再次落入云栗手中,免不了又是一阵摇晃,“我不信,悦姨教我嘛!我也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凌悦一愣,“成为我这样的人?”
凌悦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的,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很厉害,有时候又会觉得自己很差劲,但总体来说,她这样的人生……
云栗不懂,她还想赖着凌悦教她武功,于是不断点头:“嗯嗯!悦姨很厉害,成为和悦姨一样厉害的人我就可以保护娘亲了!”
还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凌悦摸了摸她的头,笑得格外温柔:“教你也可以,不过要吃很多苦,可以吗?”
云栗攥紧拳头对着空气乱挥了两下,“我可以!”
凌悦突然觉得这孩子挺好玩的。
“青鸟可是不准她习武的。”
长公主的声音突然而至,凌悦回头一看发现她站在高墙之上。
这人真的很喜欢高处。
云栗一听这声音小脸就垮了,她幽怨地看了长公主一眼,不情不愿地叫了声:“小姀姨。”
长公主从高处跳了下来,正好落在凌悦身边,她将云栗的头发揉乱,又十分淡定地收回手。
云栗护住自己的头顶,又委屈道:“可是我想保护娘亲嘛。”
凌悦也犯了难,青鸟都禁止了她当然不敢教。
见到嘴的鸭子要飞,云栗睁着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凌悦。
凌悦实在承受不住,内心开始煎熬起来。
不过她也没煎熬太久,因为长公主一个爆栗往小姑娘头上敲,不过因为对方双手一直护着,所以只敲了手背。
云栗吃痛往地上一蹲,“唔!”
长公主面色严肃:“习武不是儿戏,你母亲不让就是为了让你远离争端,你得听话。”
凌悦都有些吓到了,她见云栗这要哭不哭的模样有些心软,忍不住就劝:“只是孩子而已。”
长公主朝着凌悦一笑,又说t:“虽然你不可以学武,但你只是看我们练习就会了,这就不算,是你天纵奇才,武学自己跳入你的脑海。”
“这就算武学逼你的。”
凌悦嘴角一抽,长公主不愧是长公主,她死也想不出这样的解释。
不过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凌悦有些担忧地看向云栗的方向,却发现对方将手从头上放下一脸明悟的表情,她十分感激地看向长公主,沉声道:“小姀姨,我悟了。”
看着她们心有灵犀的样子,凌悦风中凌乱。
这一大一小又商量了好久对策,将凌悦给晾在一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公主伸手在凌悦眼前晃了晃,笑着说:“小将军,该走了。”
凌悦如梦初醒,她见云栗走在前边就赶紧跟了上去,突然又感觉袖子有些重,低头看发现是被人扯住。
视线上移,她看着长公主疑惑道:“殿下?”
长公主本想松开手,却不知为何没有这样做,只是轻轻说了声:“不行吗?”
不是质问,也没有往日调笑的感觉,倒是带着一点撒娇的意思。
凌悦觉得自己一定是脑袋坏了。
但长公主还在看着,凌悦点头道:“自然可以。”
长公主笑了,其实她在墙上站了许久,久到羡慕这种情绪蹿了出来。
很可笑的情绪,但是长公主接受了她。
抬头看天,蓝天依旧,可她却觉得这是她看过最美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