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思念
思念
凌悦正式上任便不再是侍卫, 自然不能像之前一样时常进宫陪伴,长公主起初还觉得没关系,可是日子长了就觉得怎么都不对劲, 就像今天这样, 她看了一会儿奏折就觉得心情烦躁,不得不丢下手中正在做的事,又逗弄了云栗一会儿, 可逗着逗着也觉得没意思。
回到殿中, 青鸟为她诊脉, 可长公主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这种事都不用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青鸟见状觉得有趣, 难得看这人犯相思病, 抽回手笑道:“殿下要保持心情愉悦才是。”
长公主还是嘴硬, 又或许是她也没意识到自己在想念,于是顶着一张冷脸说:“我心情很好。”
青鸟无奈了, 她看着屋外跟着几位小宫女乱跑的小栗子,心不自觉变得柔软许多, “要不要出去走走, 你不是能在一个地方长期待下去的人。”
长公主本想拒绝,可心里的想法又是另外一个,她果断遵从内心的想法。
今日天气晴,长公主自言自语道:“天气不错。”
风筝在天上摇啊摇,凌悦没有参与文王两人的娱乐。
两人性子都要强, 放个风筝也非得比个高低出来,有时候凌悦会觉得她们两个和小孩子一样。
又看了天上的风筝, 那老鹰模样的风筝飞得比那凤凰风筝高很多,看样子这场比试是王澜赢了。
凌悦还有些遗憾, 因为她们小两口打赌,谁赢了谁请客吃饭,总体来说文鸢鸢要富裕一些。
“啊!断了!”
在王澜的惊叫声中,老鹰风筝随着风飘向远方。
凌悦终于站了起来,她走到王澜身边,见对方一脸沮丧的样子于是安慰:“没事,下次再赢回来。”
可王澜担心的似乎并不是这个问题,她蹲在地上垂头丧气道:“可是我今日走得急,就从家里顺手拿了风筝,那风筝可是娘的宝贝,我完了。”
凌悦安慰的话卡在喉间,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要说王澜胆大她又怕极了她娘,要说她胆小又敢拿她娘的宝贝出来玩。
文鸢鸢将自己的风筝收起,她自然也听见了王澜的叫唤,凑近后安慰:“我们一起找,应该不远。”
王澜苦着一张脸,“要是找回来它烂了怎么办?”
文鸢鸢仍然很耐心地回答:“我会补,不用担心。”
王澜苦恼的眼睛里都染上了光,她突然蹿起来抱住文鸢鸢,然后抱起对方转圈圈,其间还差点将凌悦给误伤到。
王澜大笑道:“哈哈哈!鸢鸢你真好!”
因为场上还有凌悦,文鸢鸢脸皮薄放不开,她一边挣扎一边小声喊:“放我下来!”
可惜王澜就像没听见的一样依旧不放她下来,惹得凌悦一旁无语,可无语过后凌悦又轻笑起来。
其实这样也挺好,看着别人幸福也是一件极为高兴的事。
笑过闹过还是得做正事,沿着风筝掉落的方向,几人一路寻找,可奇怪的是那风筝就是没找到。
三人中体力最差的文鸢鸢擦擦头上的汗水,十分不解地说:“按道理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莫非被人捡走了。”
听到这一句的王澜脸色一白,然后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但她还没痛苦多久就在左侧方的一棵树上看到了那风筝,所有的担忧都在此刻消失,王澜赶紧跑了过去,脚尖一点轻松上树,随后她将树上的风筝给摘了下来。
她将风筝仔仔细细看过,见风筝没有破损才一脸庆幸地说:“今日这顿打省了。”
文鸢鸢觉得她这表情太过好笑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又忍不住好奇,因为这风筝看上去很是普通,她问道:“这风筝是有什么故事吗?“
王澜也说不上来,“我不太清楚,娘只说是长公主赏的。”
听到长公主的名字凌悦就忍不住往那风筝上瞧了好几眼,她也有许久没同长公主见面了,虽然会想念,可又找不到见面的理由。
王澜一边整理风筝一边说:“是啊,说起来我娘对长公主很是崇拜,说蓉朝有她简直是万幸。”
说着说着王澜突然想起凌悦和长公主待过的时间很长,忍不住去看凌悦却见对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故意大声叫了一句:“喂!”
没想到凌悦还真被吓了一跳,意识到这是王澜的恶作剧后她不悦地皱起眉头,但声音还是很轻:“做什么?”
王澜察觉到她的不悦也不好意思的样子,她赶紧安抚凌悦:“哎呀别生气,我就开个玩笑,话说你刚才在想什么?该不会在想长公主吧。”
凌悦听了倒是有些心虚,她扭过头别扭道:“没想,你想多了。”
见她这样,文鸢鸢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她暗暗观察了凌悦的反应,然后一脸吃到了大瓜的表情。
可惜凌悦心太乱没有注意到一直安静的文鸢鸢,如果注意到了的话,哼,她的心会更乱。
凌悦有些做贼似的慌张,她忍不住催促道:“不是要请客吃饭,快点回城吧。”
王澜见她这模样只以为对方饿了,她笑着说:“那就快些回去,我吃完也得赶紧将风筝给送回原处。”
三人商量好后便往回赶,途中王澜一直在说自己的事情,又开始唉声叹气的。
“我娘说要将我调离蓉城,说是让我锻炼锻炼,哎!我不怕苦,但是总觉得你们不在身边就少了很多乐趣。”
文鸢鸢抓着缰绳的手一紧,她轻声问了一句:“去哪里?”
王澜又是一声叹息,“调往北方,应当是在边境上。”
凌悦自然也是担心,战场刀枪实在无眼,一个不小心就回不来了。
现在还算稳定,发生摩擦的可能性很小,可前世的梦魇让今生的凌悦变得更加谨慎,她忍不住问:“若是不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在殿下那里说上一说。”
王澜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用,娘亲从小就告诉我,战场就是我的归宿,我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
说完又有些可惜的样子,“本来我还想做这小辈中的魁首,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叫凌悦的家伙,好在那家伙不是那样让人讨厌,不然我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凌悦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的事,她苦恼地笑了笑:“不管我如何,你的优秀无人否定。”
“嗨,你们这些人说话就是好听,但是感觉你和长公主关系很好的样子?快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
还真是做到的。
凌悦苦笑一声,又忍不住替长公主解释:“殿下她没那么可怕,人其实挺好的。”
王澜怎么也不信,那日武科时她又不是没见过,那可是招招都是杀机,她站在近处都忍不住想要发抖。
那可是比她娘还要恐怖的存在。
凌悦见对方表情还是那样惊恐,思来想去就只说了一句:“你们日后便会明白的。”
王澜不想提这个,又开始叹气:“要很久才能和你们喝酒喽,还有凌悦你害怕战场吗?怎么会说出让我逃避这种话。”
凌悦一愣,她怎么会害怕上战场,她只是害怕t朋友的死讯罢了。
记忆太好就会受很多折磨,凌悦再一次安慰自己,一切不会重来。
她似乎又坚定起来,解释着:“我并不害怕战场,我只是担心你们。”
王澜还真有几分感动,她大笑着:“什么嘛!不要太看轻我们,我们可是很厉害的。”
文鸢鸢也轻笑道:“是啊,相信我们吧。”
还不等凌悦反应,王澜又开始调侃:“看你这样子,我们要是死了,你不得哭成什么样子,那我变成鬼都会去看你哭鼻子的蠢样子。”
凌悦眉头一皱:“胡闹,生死之事怎么能乱说,还有我才不会哭!”
王澜以为对方在开玩笑,于是故作伤心道:“真是铁石心肠啊!竟然不会哭。”
凌悦没理她,她只是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会将仇人的头颅割下,以慰亡魂。”
王澜笑闹声瞬时消失,她看着凌悦认真的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凌悦自然不说大话,前世她真的这样做了,只是这场复仇之路有些艰辛,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文鸢鸢见气氛不对赶紧开始打圆场,“好啦好啦,什么死不死的,你们都会长命百岁,然后我们三个一起变成头发花白的老婆婆。”
王澜顺着接过话茬,“对啊,那时牙都没了,趁现在多吃点好吃的!鸢鸢我要吃肉!”
“好,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看着笑闹的二人,凌悦心里好上不少。
此刻她们已经靠近城门,但是前面有说有笑的两人突然变得安静拘谨起来,凌悦的视线被她们挡住,只能往旁边看,看过后才知道这两人老实的理由。
又走近了一会儿,三人一同下马行礼,“参见长公主。”
“起来吧。”
“谢长公主。”
长公主看着她们,最后视线定格在凌悦身上,轻笑着抢人:“看来打扰了你们,但是凌悦我就借走了。”
文王两人哪敢有异议。
王澜本来还觉得凌悦可怜,可她抬头一看发现对方离开的身影似乎有些雀跃。
文鸢鸢忍不住一叹:“你也感觉出来了吗?”
王澜十分严肃地点头,“没想到凌悦也是长公主的忠实拥戴者。”
文鸢鸢:“……”
第052章 雨后
雨后
凌悦跟在长公主身后走着, 看着对方的背影忍不住感慨,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让她从一开始的害怕对方到现在的见到就会喜悦。
她们与走的方向是往城外去, 也不是骑马, 就这样往前走。
凌悦往前几步与长公主并肩,她嘴笨,只会问对方最近的身体如何。
长公主停下脚步, 回过头盯着她看, 随后突然伸手从她的脸颊抚过, “好像瘦了不少。”
这都是错觉, 凌悦吃得很好, 就晚上偶尔会做一点噩梦而已, 不过做习惯了她好像就有些麻木。
被抚过的地方似乎有些痒, 凌悦抬手摸了一下,见长公主似乎在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
“殿下看错了。”
长公主笑了笑:“是吗?若是外边的菜不好吃你可以随时来宫里, 可不能饿着我的小将军。”
凌悦听得耳热,“臣谢殿□□恤。”
这话听上去还挺奇怪, 有种被妈妈喊回家吃饭的错觉。
河中央有人撑船, 那年轻人撑得太认真也没着岸上的两位,不过这样正合长公主的心意。
若是船上之人被惊扰,她就会有自己破坏了这宁静美景的感觉。
拉着凌悦往树后一躲,见那船撑到了岸边,船上陆陆续续下来许多人, 众人行色匆匆都忙着自己的事。
凌悦不知长公主用意,但她有时也喜欢这样看着人群忙碌。
等人都走远, 船家也启程去了河对岸,长公主这才从树后走出来, 她回头对凌悦说:“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凌悦摇头否认:“并不。”
长公主对她的容忍度似乎越来越高,这个谎言她也没有拆穿,只是看着船行动时漾起的一圈圈波纹笑:“不觉得这样挺有趣的吗?”
凌悦愣住,好在长公主很快就给出了解释。
“这样安宁的生活,不觉得很有趣。”
凌悦看着对方的表情,她想自己应该理解了。
她有时也会有这种想法,觉得这样安宁的生活真的很好,是前世奢求不来的美好。
想着凌悦便有些愧疚,她总以为陆薇莹爱民,现在来看真正爱民的是长公主才对。
前世的误解真的很深,以至于她根本听不见那些为长公主说话的声音。
再一次感慨,重生真的很好,一切都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
凌悦真心实意夸赞道:“这安宁的生活是因为您。”
“没想到你也会拍马屁。”
凌悦听得这一句后就急了,她赶紧解释道:“这话绝对出于真心。”
长公主见她如此急切也不再逗她,只是又十分忧愁地说:“这生活是出于大家的努力,这份努力中包括我,但不只有我。”
“如果我不在的话,还有你们,我。”
凌悦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不会,长公主会一直在的。”
似乎没想到凌悦的情绪会这么激动,长公主静了一会儿又笑:“确实。”
说完又严肃道:“北国打算派使臣来与我们商讨通商一事。”
通商?
凌悦怎么都没想到会有这个走向,前世她到死都没见到两国通商,而且北国人如此傲慢,这其中该不会有诈?
凌悦忍不住提醒:“殿下要小心,这可能会是陷阱。”
其实凌悦的担心不是多余,因为这次的使节是陆薇莹,有时候还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本事,竟然在那样的环境里还能劝动北国皇帝。
可惜对方心思太多,不好控制的聪明人有太大的风险。
长公主心下想了很多,其实上面这些都不是很有所谓,她在意的是陆薇莹与凌悦之间的事。
想到此处,她轻轻开口:“你知道五公主叛变去了北国,如今北国派来的使节就是她。”
凌悦瞳孔一缩,本来她还只是有点着急,现在这份着急起码还要大上个十倍左右。
“殿下!这就更要小心了!”
和青鸟一样的态度,长公主对自己内心的猜想又信了几分。
可这样她就有些生气,如果猜想是真实,那凌悦前世得受了多少罪。
她压下内心的怒气,竭力保持着平静的状态,只淡淡地说:“你说的我都记着了,但是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凌悦:“殿下请说。”
天气突然变化,一股风吹过带来阵阵凉意,天色也好像阴沉起来,看来过不了太久就会下雨了。
凌悦也注意到了这情况,她看着长公主穿着十分单薄,免不了担心,“殿下,先回城吧。”
话音刚落就有二三雨滴落下,有一颗刚好落在凌悦的鼻尖,而后不等反应这雨就越来越大。
凌悦急了,她伸出双手挡在长公主的头顶,可这样完全解决不了问题。
于是她又脱下自己的衣服撑在长公主头顶,也不征求人同意,直接便说:“殿下,跑吧!”
想说的话突然遗忘,长公主愣愣跟着凌悦的步伐往前冲,直到见到人群进了城门又冲进某个屋檐下她才反应过来。
凌悦浑身都湿透了,她将手中的衣物抖了抖,又小心折好拿在手中,还不等擦净脸上的雨水就着急看着长公主:“殿下可有淋着?”
长公主摇摇头,可以说她滴雨未沾。
凌悦仔细看过,长公主只是头发稍微乱了些,她伸手将那些不听话的头发抚顺,又突然觉得这行为太过冒犯,于是急忙缩回手:“殿下抱歉。”
见她道歉,长公主内心闪过一分遗憾,她回道:“不必如此拘谨。”
雨越下越大,但是长公主的脸还是很好用,这屋檐的主人见状早就拿了伞出来,不过可惜的是只有一把。
长公主赏了银钱,接过伞后递给凌悦:“撑吧。”
凌悦将伞撑开,将伞面全都放在长公主头顶,自己一点也没躲到。
长公主见状眉头一拧,她也不说什么,直接伸手将凌悦拽了进来,见对方想要推辞又强硬道:“不要抗旨。”
凌悦听此也老实了,只是这伞确实小,躲她们两个就有些挤了,挤就意味着距离很近。
凌悦尝试着只躲一半身体,可才挪出一步就收到了长公主的眼神警告。
无奈之下,凌悦只能忍住内心的各种不安与之同行。
雨滴拍在伞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凌悦却觉得这一声又一声都像拍在她的心尖上。
她搓了搓袖口地衣料却搓出了水,湿润的感觉挺不好受。
凌悦t偷看旁边的长公主,可这一看却发现对方的衣物被自己的衣物给浸湿了。
她微微离远了些,至少保证衣物不会碰到。
忍不住就开始唠叨起来,“殿下出门也要带些人,这样能有个照应。”
长公主刻意走得很慢,她出门从不习惯带人,更何况今日是来找凌悦,她不想有第三人打扰。
这样的原因似乎不便明说,长公主自然有自己的解释,她对着凌悦一笑:“今日是来找你,我觉得有你一人在就足够了。”
凌悦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她顿时无措,“殿下过誉了。”
急于从这个问题上脱离,凌悦赶紧问:“殿下之前想同我说什么?”
长公主见凌悦低着头,她抬头看向前方,慢慢说道:“到时候,我想让你参与北国的商谈。”
凌悦又开始急了。
她根本就不擅长这个,到时候怕会惹出一些麻烦,但长公主应该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为什么?
挣扎一会儿,凌悦拒绝道:“臣不擅此道。”
或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长公主依旧不慌不忙,“北国崇尚武力,你去挺好,这样能多一个让对方忌惮的人。”
这样说倒也没错,但凌悦还在纠结。
长公主见状又说:“不需要你说话,到时候还有我在,不用害怕。”
既然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凌悦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这就要陆薇莹再次见面了吗?
凌悦说不上什么心情,若是仔细想想还是仇恨更多,她掩下眼底的恨意轻轻点头:“臣明白了。”
长公主笑了笑,又见街角处长了不知名的野花,她弯腰将花采下,又在指尖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什么,笑问:“小将军可有喜欢的花?”
凌悦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从前居住的小破院子里会有蔷薇花爬满整面墙,她觉得很漂亮。
“臣喜欢蔷薇。”
雨声渐渐小了,长公主伸出手,语气轻柔:“蔷薇啊,挺好的。”
雨停了,凌悦将伞收了,往远处一看竟然有彩虹。
她高兴地指着那个地方,“殿下你看!”
长公主抬头看过去,只是看了一眼她又回头看向凌悦,对方的注意力全在彩虹上没注意到长公主。
彩虹很好看,可长公主的目光却不自觉移到了另外的地方。
她看着凌悦的笑容,心中不自觉冒出了满足的感觉,总觉得这样的情景很难得。
过了一会儿凌悦觉得不对劲,转头一看发现长公主在看着她,她疑惑问:“殿下怎么了?”
长公主回头,“没什么,先回去吧。”
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小将军,走吧。”
凌悦这才回神,她几步走上前与长公主并肩。
两人走后,街道旁的门窗才敢打开,无数双好奇的眼睛看着离去的二人。
“长公主和凌将军?”
“不会吧?”
“看起来就是了,天呐!”
走在前头的凌悦突然浑身一寒,她打了个喷嚏,看着身上湿透的衣裳轻叹一声。
第053章 缎带
缎带
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化, 再次踏入故国土地的陆薇莹心情十分复杂,前世这里的每一寸都是属于她的,可现在她背叛了这里, 并没有太多愧疚, 更多的还是不甘心,她将马车的窗帘放下随后闭上了眼睛。
“陆大人,蓉城快到了, 感觉如何?”
车外的调侃声让她烦躁地睁开眼睛, 因为这是刻意取笑。
可就算这样她也只能忍着, 护送她来的这人在北国的地位很高, 若是她回嘴被杀那也不会有人替她讨回公道。
此世待得越久陆薇莹就会越怀念前世, 前世她只要躲在凌悦身后, 所有问题都会有凌悦去替她解决。
听说凌悦随着陆姀出征, 将鑫的废太子和小元帅给斩杀,如今的凌悦已不再是从前那个窝窝囊囊不敢抬头的凌二小姐。
对于她的成就陆薇莹并不意外, 前世她本意只是脱离皇宫却意外发现了凌悦这颗明珠,恰逢那时长公主想要废帝, 于是她有了别的想法。
可今生却被长公主捷足先登了, 陆薇莹气得咬牙。
马车外的女子见陆薇莹不答话忍不住有些看轻她,不过她对叛徒从来没什么好感。
她扬起马鞭跑到了队伍前方,抹额上的红宝石不及她笑容耀眼,她抢过领队的旗帜又高举起来,大喊一声:“跟上我!”
陆薇莹听见这一声便觉得不好, 果不其然马车行进的速度开始快了起来,车内自然变得颠簸。
胃中不断翻滚, 陆薇莹拼命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吐出来,若是吐出来肯定会让人看了笑话。
因为这一插曲, 这一队人比原定计划早到了许久。
天微微亮,蓉城城门未开,和守城的士兵交流之后,众人便在原地等待。
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后,城门开了,从城中出来一队人迎接,为首者红衣烈马,一头乌发就用红色头绳简单一束,神色严肃,英姿飒爽。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落在北国队伍中间的马车上,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又看向队伍最前方的人,这又是前世的老熟人,北国静王的大女儿,安怡郡主。
凌悦对她的印象还挺深刻的,武功不错,人品也不错,可惜两人立场不同,免不了战场上刀兵相见,可惜也死得早。
心中感慨一声,凌悦走近打招呼:“可是北国安怡郡主。”
安怡郡主盯着凌悦上下打量了两番,带着些许怀疑:“你就是凌悦?看起来不太像,感觉上应该更魁梧些。”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印象,凌悦有些无奈,她声音仍旧平静:“郡主说笑,圣上已为众位备好休憩之地,还请郡主随我来。”
城内有专门安置外国使臣的驿管,只是近些年蓉朝内乱外患不断,这驿馆就荒废了许久,如今重新启用凌悦总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她将人领到了驿管外,下马等待着。
车帘缓缓掀开,陆薇莹慢慢从马车上下来,她穿着北国的服饰,手上脚上都戴着银饰,微一动作就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而那件深蓝色的衣服套在她身上过于大了些,有段时间没见对方似乎憔悴了不少。
凌悦在看她,而她亦抬头看向凌悦,四目相对时凌悦率先移开了眼,她怕自己控制不了情绪,毕竟陆薇莹现在的身份是北国使臣,她还是得谨慎。
陆薇莹没错过她眼底的嫌恶,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忍不住上前喊了一句:“凌悦。”
这一声叫得太过可怜,可怜呐到让人作呕,但凌悦无法不搭理,于是转过头面无表情地询问:“陆使节何事?”
是陆使节而不是五公主,陆薇莹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的眼眶里瞬间盈满了泪水,可惜凌悦低头并不看她,明明前世她只要摆出这样的表情,凌悦就会放下身段来哄她,这一招可是百试百灵的。
她哑了声音,似乎压下了心底所有的委屈,“将军可是怪我?可我。”
剩余的话陆薇莹没有说出口,因为在场还有很多北国人,尤其是那安怡郡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凌悦简直被她恶心透了,前世她真是眼睛瞎了才会喜欢这样一个虚伪薄情之人,好在她修养极好,只是平静说了一句:“陆使节,你做什么决定与我并无关系。”
陆薇莹还想再说几句却被安怡郡主给打断,对方嗤笑一声:“若没记错,陆使节可是凌将军的杀父仇人,可别再说了,我都臊得慌。”
都快忘了这回事,因为在陆薇莹的印象中凌悦对凌复并没有多少感情,她小心看了看凌悦的脸色,可惜并未看出什么。
凌悦还记挂着长公主交代的事,于是抱拳说道:“房间已安排妥当,今日忙碌,我先行离去,若有需要可随时差人通知我。”
安怡郡主点头一笑:“将军且去忙。”
凌悦跨上马背一路往皇宫的方向跑去。
安怡郡主目送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回头见陆薇莹一脸不甘的样子,她心思一转,忍不住在心里唾弃一番,又算了算时间,冷笑着提醒:“想得太多可不好,还是先想想今日怎么熬过去吧。”
说罢便一撩裙摆带着一列随从进了驿馆。
陆薇莹脸色更白,想起那疼痛她忍不住抱紧自己。
凌悦来到皇宫后就火速赶到了养性殿,这条路她走了太多次已经很熟练了,但寻常冷清的宫殿却是吵嚷了起来,凌悦大t老远就听到了青鸟的声音。
“就这件!这件好看!”
小栗子的声音还要更高一些,只听她大声吼道:“悦姨不喜欢青色!穿红色的!”
凌悦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小心翼翼进了门,却发现寻常冷清的宫殿中全是衣服,各种颜色都有。
而在这堆衣服中间除了争执不休的母女两人外还有一个悠闲喝茶的长公主,凌悦没管那吵得欢的两人径直问上了长公主:“这是在干什么?”
长公主放下茶杯,“在为你挑衣服,你喜欢哪一件?”
“别说什么无功不受禄,你现在代表的是蓉朝的脸面,适当装扮是必要的。”
又见下方两人还在争吵,于是冷着脸轻轻叩击桌面,只是瞬间,青鸟和云栗就闭上嘴不敢再说。
凌悦拒绝的话被堵在嘴里,她看着那一堆衣服只觉得头皮发麻,寻常她就是随便穿穿,哪里这么讲究过。
挑了一会儿就直皱眉头,回头看见长公主冲着她笑,有些为难地说:“臣不会,殿下觉得哪件更好?”
或许长公主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走了下来,脚步十分轻快,然后目标十分明确地走到那件最显眼的衣服前站定,拉起衣服的袖子笑:“试试这件?”
凌悦看着那裙上繁复的花纹,就算她这个不识货的人都能看出这件很不一般,凌悦瞬间有有些犹豫。
转头看了看长公主,却发现对方眼中满是期待,本来十分不愿的凌悦心一软,便答应着:“好。”
凌悦去了室内换衣服,长公主便在外边等待,等待的时间有些长,青鸟又大着胆子调侃,对着长公主挤眉弄眼:“殿下其实早就选好了吧?”
长公主淡淡地撇了她一眼,青鸟赶紧捂住嘴,可眼睛还是带着笑意。
正欲给这皮实的人一点小小的震撼,可惜凌悦的出现打断了她的这一想法。
凌悦总觉得不对,感觉领口紧脸上热,又觉得衣服比平日穿的重了不好,更让她受不了的是众人惊艳的目光,她忍住逃跑的冲动说:“我换好了。”
长公主笑着说:“就这件如何?挺好看的。”
凌悦本还觉得难堪,被长公主称赞后却莫名冒出喜悦,她攥紧裙摆,“真的吗?”
长公主一笑,“自然,只是头上还是单调了些。”
凌悦常年就是一根头绳解决问题,省心又省力,如今听得长公主这样说忍不住往头上一摸,局促道:“是吗?”
长公主站起身,她走到自己妆台边,随后将凳子拉远了些,回头吩咐凌悦:“过来坐下。”
凌悦听话走了过去,仔细一看却能发现她竟然同手同脚走着。
青鸟瞧着好笑,又觉得自己和云栗站在这里不好,于是她拉着云栗悄悄离开了殿内。
屋内的凌悦有些紧张,铜镜的自己很是不知所措,而长公主的手将她的发绳拆下挂在腕间,随后拿起妆台上的梳子为她梳发,她惶恐极了想要站起来却被长公主强行按在凳上,对方似乎有些生气:“听话,我不想听到扫兴的话。”
凌悦只能乖乖坐着,对方梳头的动作很是轻柔,凌悦差点就要睡过去,可随着头上的饰品越来越多,越来越重的感觉将她的困意赶走,可睁眼一看她简直不能相信铜镜中的人竟然是自己。
可长公主似乎还不满意,凑近捏住凌悦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随后在眼角下点下一颗小小的泪痣,凌悦本有些凌厉的美因为这一处温和许多。
“不错。”
长公主看着自己的杰作淡淡评价,但仅仅是一个不错的评价还是过于谦虚。
可凌悦并不在乎自己如何,她与长公主的距离过近了些,于是呼吸忍不住紊乱。
好在长公主适时将她放开,开始收拾起妆台上那些杂乱的东西。
凌悦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见对方衣袖中落下两条红色,仔细一看 凌悦发现那似乎是她的发带。
收拾了一会儿,长公主转过头见她盯着自己的袖口看,她放下手中的钗故意将手臂竖起,又晃了晃,红色的发带衬着那处皓腕,因为发带过长的原因对方还绕上了很多圈。
长公主笑着说:“无功不受禄,那就拿这缎带抵如何?”
室内较暗,长公主的笑容太过灼眼,凌悦低下头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她说:“好。”
第054章 逼问
逼问
凌悦被留在皇宫里, 她不怎么敢出门,于是就待在养性殿里,长公主似乎有什么急事出去了, 而这对于凌悦来说正好,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对方。
她慢慢意识到了自己不轨的心思,并为此感觉苦恼,一是对方身份太过高贵她不敢奢求, 二是因为她是一个胆小鬼, 她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还有三, 她有什么值得人爱吗?
“唉!”
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 她伸手将桌上的茶杯转了位置, 确保每个杯子有字的那一处都朝外, 可没过多久她又将杯子有字部分都转到内侧,如此周而复始。
凌雅进屋时就见她这副模样, 忍不住笑:“这是做什么?”
凌悦抬头看过去,如今的凌雅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不再像之前那样多吹一会儿风就会难受到咳嗽, 对于凌悦来说这也是一件好消息。
之前她怀疑过凌雅也是重生的,可如今看来一点也不像,可姐姐太过单纯这也是让她担心的问题。
凌悦停下自己无意义的转杯子行为,“嫡姐。”
凌雅坐在凌悦对面,凌府就剩她们两人, 很多事两人都商量着来,她今天听了圣上的消息, 知道凌悦待在长公主的养性殿里,于是就这么找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平日那么不在意自己形象的妹妹竟然大变了个模样。
她忍不住惊艳道:“你今日好看极了。”
凌悦听见这一句就觉得害臊,她尴尬地笑了笑。
凌雅见她在意也就不往这上面说,她这次找来是有正事需要商量的,“令慈的棺椁还要些时日才能到鹏州,这其中的水路上出了意外,不过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处理。”
想起母亲,凌悦又多了几分忧愁,她已差人在鹏州物色人替她守墓,可看了这些时日还是没有让人满意的。
凌悦的心思又重了些,她忍不住询问:“是哪条河上出了事?”
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凌雅道:“是离水河道上的小水匪,说是大雪后的部分灾民组成,不是很棘手。”
凌悦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她急切地对凌雅说:“嫡姐,那水匪中若有一个叫孙茹安的女子,记得不要伤她,最好将他们都招安。”
虽然不知道凌悦的用意,但凌雅对其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于是她极为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不过这孙茹安是有何才能吗?”
这并不好解释,在前世的时候,孙茹安带着一群灾民在离水河上打劫各路商船,但他们要的不多也不杀人,算是比较温柔的水匪。
离水河上本还有其他恶徒,但最后都被孙茹安一行人给赶跑了,那时的朝廷陆艾还是皇帝,她听了这件事便将派人将孙茹安给招了安,结束了在河上漂荡的生活,孙茹安对此自然感激,可朝廷的纷争不断,陆薇莹将陆艾赶下皇位后就开始清算朝中支持陆艾的人,而孙茹安也是其中一个。
这本也没什么,孙茹安淡然接受了自己的结果,只是她担心陆艾的处境,于是带着手下的人北上蓉城,可到了蓉城得知的却是陆艾的死讯。
在陆艾灵柩路过她身边时,平静了几日的她突然拔剑自刎,凌悦记得陆薇莹听到后的脸色并不好看。
凌悦很欣赏这样的忠贞之士,于是悄悄收敛了对方的尸首。
既然重来了,凌悦也把能做的事都做到,只是这种死法又让凌悦想到了前世的凌雅,她看着嫡姐的脸,感慨道:“没什么,之前见过一面,这群人也不算大恶之人,你若是真找到了他们,就说当今圣上仁善决定宽恕他们。”
凌雅不知这话题怎么会到了圣上那里,凌悦看上去对圣上并不是很忠诚,她应该更忠诚于长公主才对。
狐疑地看了凌悦一眼,“你为何要替圣上收买人心?”
真实的原因自然不好说,凌悦倒也学会了那套虚伪,她低着头t掩饰自己,理所当然道:“我们都是圣上的臣民,为圣上收买人心自然没什么错。”
凌雅自然不信,可她也不愿意逼迫这个妹妹,毕竟自己对她还有所亏欠,只是凌悦跑得太快太快,她想要弥补时却已经追不上对方的脚步,凌雅忍不住自责起来。
说了这么多话,凌悦的心里倒是好受很多,心静下来的话就会考虑到更多事,她记得招待宴是开在宫里,而凌雅也是长时间住在皇宫内,若是一个没弄好,凌雅可能会与陆薇莹遇上。
凌悦忍不住提醒,“嫡姐今日就待在房内,不要出来走动。”
见她如此严肃,凌雅也被吓到了,“好。”
凌悦见她答应也放下心来,她看着窗外有些昏暗的天空猜测又是一个雨天,也不知道长公主出门时有没有撑伞。
她顿时又有些烦躁,忍不住嘟囔:“也不知现在是几时了。”
午时已到,陆薇莹的肚子准时作乱,寻常她还会尖叫,可现在周围都是看她笑话的人,她只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她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又痛到翻滚,最后连同被子一起滚落在地上,可这样的折磨也就刚刚开始而已。
痛到朦胧时她却看见窗边站着一个让她恨之入骨的人,那张脸她就是化成灰都认识,疼痛再次袭来,她忍不住闭了眼睛,可再次睁开去看,窗外哪里有人。
就在她以为自己疼出了幻觉时,长公主的声音适时而起,带着一种看好戏的愉悦感,“还挺能忍,看来我这毒还不够厉害。”
陆薇莹一下就破防了,若是前一世她还好想,可是这一世她还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她恨毒了这名义上的姑姑,可又实在惧怕,于是只能睁着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
长公主坐在屋内的凳子上,她特意吩咐了,所以陆薇莹的房间是安排得较远的,她声音低些就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她走过去蹲下,看着因为痛苦缩成一团的陆薇莹,十分冷漠地说:“像你这样的眼神我见过太多,可惜最后都被我杀了。”
明明还在疼痛中可此时脊背发凉的感觉却胜过这疼痛,前世的记忆又在提醒陆薇莹,眼前这个人毫无战胜的可能,于是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淡淡地厌恶感从心底升起来,然后越来越浓重。
又是这样奇怪的不由自主的情绪,长公主生怕控制不了自己,心底有种冲动告诉她:将这祸害大卸八块。
可这还是一枚有用的棋子,怎么能够在此丢弃,长公主站起来远离了对方,但她也想明白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青鸟不说,凌悦那里也不好问,她怕故事太过悲伤揭开了对方的伤疤会很疼。
不过这里不是还有一个人,长公主决定诈一诈对方,且对方现在疼得不行,会有许多的破绽。
打定主意后,长公主用毫无起伏的声音问道:“毒药的滋味如何?”
陆薇莹又疼到打了几个滚,她实在受不住便求饶道:“皇姑姑我错了,不该叛国,请您饶恕我。”
长公主冷哼一声,见对方双目已经无神,又道:“你的错就只有这些?”
陆薇莹一时间愣住了,她今生的罪孽确实就只有这些,不过光这一条就足够她去死个几百次了,陆薇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嘴上还是求饶着:“皇姑姑!饶我一命,我什么都愿意。”
长公主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突然在想凌悦的前世是不是也是这样痛苦地离世,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捏碎了桌子的一角,她拼命平息着自己心中的怒气,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带上情绪,她慢慢走近然后将地上的陆薇莹给提了起来,对方的眼神根本集中不到眼前,只是不断说着饶命,只是这求饶的声音也越来越无力。
“我真想将你也丢进火里。”
此话一出,陆薇莹的眼神瞬间聚焦,她瞳孔一缩,拼命想要扒开长公主的手。
努力过后发现都是徒劳,陆薇莹在长公主的眼神下崩溃大哭,可却被长公主喝止:“闭嘴!”
虽然说得用力,可声音不是很大,陆薇莹不敢再哭,只是哆哆嗦嗦道:“我这一世没对凌悦做什么,放过我吧!”
“皇位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不要杀我!你前世杀我一次已经够了!”
这反应有些出乎意料,长公主瞬间觉得自己的猜想似乎有些不对,原来在前世时是她杀的陆薇莹吗?
虽然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凌悦的才能有目共睹,她还是挺惜才的。
她还想问出更多的东西,趁着对方吓破胆的时候正好开始询问,于是又冷笑一声:“看来你想起自己做的恶事了。”
陆薇莹身体上的疼痛跟着心理上的恐慌一起,她看着长公主的脸突然白眼一翻,直接就这么晕了过去。
这倒是长公主没想到的事情,她探了鼻息发现对方没死后就松开手,任由对方躺在地上。
门外的脚步声很轻,但长公主没着急走,直到对方将门打开才转过头,对待别人时她永远少些笑容,只是这样冷漠地看了过去。
安怡郡主听得异响便过来看看,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景象,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被屋内的人盯着总觉得被人掐住了喉咙,忍不住就退后一步,随后警惕道:“长公主这是为何?”
“姑侄叙旧罢了。”
叙旧哪里是这样,可长公主根本不给解释,她直接从安怡身边走过。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安怡觉得浑身发冷,她不敢追问,只能僵硬着身体看着对方离去。
过了许久,那种随时会死的感觉才消失,安怡失落地低下头,似乎明白了朝中那些人的恐慌,于是她也失了勇气。
第055章 原因
原因
过了很久陆薇莹才醒过来, 可现在的现实对于她来说和噩梦有何区别,她绝望地缩在房间角落,一会儿庆幸自己还活着, 一会儿又觉得长公主不杀她是为了更好地折磨她, 只是想起那个人她就会浑身发冷。
安怡郡主推开门走了进来,环顾一圈在墙角看到披头散发的陆薇莹,若是平常她可能会有些不耻, 可现在她倒是有些敬佩对方了, 还敢跟这样一个人对着干。
可是宴会就要开始, 陆薇莹这个样子过去可是不行, 她走到对方身前蹲下, 难得温柔地说:“宫宴就要开始, 赶紧收拾收拾。”
谁知陆薇莹听到这个就是一声惊叫, 她抱着自己的头奖身体缩到更角落的地方,“不要!我不去!她会杀了我的!”
对方的声音太过尖利, 安怡郡主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这倒是让她有些好奇了, 忍不住笑道:“说到底你才从冷宫出来没多久, 到底是惹了多大的祸才被这样对待。
陆薇莹怎么敢说,她知道这件事在世人眼中是错误,面前之人还极富正义感,若是被安怡知道事情原委肯定没她的好日子过,甚至当场被杀都是有可能的, 于是她再一次撒谎。
她抱紧自己的膝盖,披散的长发挡住了她的脸, 只剩下委屈的声音:“可能是因为我要与陆艾皇姑争权,所以她容不下我。”
当初离开蓉朝时, 她就展示了自己的野心,她想要靠着前世的记忆帮助北国,北国答应她,日后若是真攻下蓉朝就将蓉朝南半部分交给她管理。
安怡没有细想,这样一看的话,陆薇莹的行为本就值得被这样对待,她有些看不起似地瞅了陆薇莹一眼,然后催促道:“你如今是北国的使臣,再如何她都不能动你,赶紧起来,若不然我就帮你起来。”
这最后一句的语气已经变得十分危险,陆薇莹知道自己不赶快采取行动的话就会被暴力对待了,于是不情不愿地起来,手脚颤抖着穿衣,看着铜镜中苍白的脸,陆薇莹突然幻视了起来,镜中似乎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焰中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咒骂着她。
她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又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不是我的错,是你自己太蠢,是你心如蛇蝎。”
可她能骗过很多人,却很难欺骗自己。
年少时她确实被凌雅惊艳过,并偷偷喜欢过很长时间,后来凌雅自刎她也确实伤心,可她的伤心实在太淡,时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点伤感带走,t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想不起来,直到边疆安定她大权在握后她才想起她曾经喜欢过一个叫凌雅的女孩。
于是曾今那唯一的一点真情变成了她屠杀的理由。
凌悦她功劳太盛,盛到百姓只知凌悦不知今日的圣上是她陆薇莹,每个人都说若是没有凌悦就没有她的江山,每个人都在说她这个皇帝无用。
陆薇莹想起了陆艾和陆姀,那时百姓也是只知陆姀不知陆艾,明明她不是傀儡皇帝却有了和当初陆艾一样的处境,但幸好她不是陆艾,于是她给自己立了一个深情的借口,将这些年的怨气全都发泄在那场大火中。
很多时候,她看着凌悦匆匆离去的背影,她撤下脸上的面具不断问自己:真的爱吗?
不,那不是爱,只是单纯的利用和恨。
本来一切都如她所愿完美地进行,她顺势将凌悦手中的兵权也收了回来,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陆姀回来了,于是这一切都结束了。
安怡郡主在旁边等得不耐烦了,她啪一声拍在妆台上,恶声恶气地说:“最好快点,我可没什么耐心!”
陆薇莹被吓得动作快了很多,可是她太过紧张,一支钗子怎么戳也戴不上去,她忍不住委屈于是更加怀念前世,怀念前世站在凌悦身后的那些日子。
对!还有凌悦!凌悦最是心软好骗,虽然她现在的身份有些尴尬,但是只要用心一些,对方还是会帮助她的。
似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陆薇莹瞬间就不怕了,她将那钗子安稳戴好,又仔仔细细妆扮自己,她特意画得前世一样的妆容,觉得这样凌悦就会回头。
安怡郡主疑惑地看着突然不抖的她,冷哼一声:“这不是能行,快点。”
说完便走了出去。
安怡自己也很期待晚上的宴会,她对今日出现的凌将军还挺感兴趣,要是能找机会比上一场就更好了,想到这里心中的期待就更浓了几分。
她站在过道,过道的窗户开着,她驻足远望,能看到稍远些的地方百姓的笑声和叫卖声,本想回房准备的她停了许久,突然笑着称赞:“好像也不赖。”
而那热闹的街道中,文鸢鸢一直在向王澜打探消息,她自然知道这次来到蓉城的使者是谁,也明白是凌悦陪同商量。
她家经商,自然对北境通商一事很感兴趣,若是这事真能成的话,文鸢鸢就打算先一步告知家中长辈,让他们早做准备。
可她问的事都太过精细,王澜就算与北境有些交流那也是战场上的事情,她哪知道自己的刀下亡魂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
王澜有些苦恼,她想替文鸢鸢解决一些问题,可对方问的她又都不清楚,只能抓着头发趴在桌上:“鸢鸢你别问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文鸢鸢就对方的头发马上就要离家出走,也觉得自己太过为难王澜,她抱歉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她这样说反而让王澜慌乱起来,她瞬间挺直腰板,“没有没有,是我太笨了。”
突然想起能问凌悦,王澜又忍不住兴奋起来:“这事问凌悦就成,哈哈,我也不蠢嘛!”
这人的情绪总是这样时上时下,变得太快有时会让文鸢鸢跟不上。
她见王澜嘴角有脏东西,于是掏出手帕给擦掉,之后又将帕子叠好放回袖中。
王澜就这样等她擦完,随后才乐呵呵道:“初次见面的时候完全没想到我们会走到一起,我记得你当时还和凌悦说了我好多的坏话。”
提起过去文鸢鸢也很是感慨,那时她觉得王澜太过鲁莽无礼,她很是讨厌这样的人,因此就想借着比试给对方一个教训,可惜技不如人。
忍不住叹息一声,其实武科也不算太久远的记忆,但就是觉得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就像凌悦和长公主的事一样。
两人似乎想到一块去了,王澜突然长叹一声:“其实更没想到的是凌悦和长公主吧,要是被我娘知道了不得气到吐血三升。”
文鸢鸢忍不住皱眉,“是因为伯母讨厌凌家人是吗?”
王澜点了点头,又叹息一声:“她对凌悦的观感倒是好了许多,只是与姓凌的斗了这么久,多多少少还是带些偏见,不过这事她也管不着,嘿嘿!”
见她这幸灾乐祸的样子,文鸢鸢无奈摇头,她有些发愁,一是王澜要走,二是凌悦如果真和长公主在一起,那她们的身份也算天差地别了,皇室有皇室的规矩,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时常见面。
她已经决定了要同王澜一同北上,但凌悦这个事她还真掌控不来。
她向来就要比别人细腻些,有时就免不了想多,她问道:“你说凌悦是怎么想的?”
今日凌悦这两个字从文鸢鸢嘴里出现过太多次,多到王澜有些吃醋了,她忍不住扭过头开始生气,又怕文鸢鸢不知道她生气似地哼了好大一声。
文鸢鸢一下就明白对方犯了什么病,于是开始了顺毛哄,“好啦好啦,你知道的,在我心中你最重要。”
王澜那点醋意还没来得及落脚就被吹走,王澜又转过头来看她,突然就有些感动:“从小到大就遇到你一个愿意哄我的。”
王家的家风有些奇怪,若是心里委屈了也不会有人哄,只是让伤心的人绕着城外跑上几圈,跑到精疲力尽后沾床就睡了,醒来后烦恼确实消失不少。
文鸢鸢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就笑,后来便不敢笑了。
王澜仔细看着文鸢鸢的脸,对方一眼看上去就像个没有武功的柔弱女子,这世道太乱,对方家境殷实本不用来掺合这些危险的事。
王澜忍不住问:“你为何要习武?”
好久没听过这个问题,文鸢鸢愣了一下,她伸手揪了一下王澜的耳朵,但是力道很轻,就和摸一样。
见文鸢鸢表情沉重,王澜突然觉得自己这份好奇是错误的,她赶紧改口:“不说也没关系的。”
文鸢鸢突然攥紧拳头,一脸极不甘心的样子,“告诉你也无妨,在我还小时有个玩伴,她比我大一些,时常保护我。”
王澜越听越后悔,她以为自己勾起了对方伤心回忆,她开始猜想后续的剧情,怀疑那玩伴因为保护文鸢鸢去世了,所以她励志要变强。
正在王澜肠子都悔成青色时,文鸢鸢突然气愤地说:“每次她都说我,说我一辈子也不能像她这么厉害。”
“我不信!她竟然敢小瞧我!”
王澜听完,她迟钝道:“啊?”
原来故事的走向是这样啊……
第056章 远离
远离
今日倒是难得, 这皇宫难得有了热闹事儿,那北国使臣来长公主也破了规矩,好酒歌舞等都备上了。
凌雅本是不打算出门的, 但圣上突然叫她一同赴宴, 没办法只得跟着。
只是这一路上她心事重重,皇帝早就看出了她有顾虑,其实叫她出来也不是皇上的本意, 只是皇姐吩咐了她就照办而已。
想起皇姐想要撮合她俩, 皇帝就脑袋疼, 可又不能反抗, 且凌雅也没有那心思, 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本想冷着脸装作没看见, 但皇帝心到底善良, 她知凌雅身体不好,不宜忧思, 最终还是出口询问:“有何顾虑?”
凌雅见皇帝看她,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陆薇莹是皇室的人, 怎么说都好像挺忌讳的。
怀中的兔子突然动了一下,只差一点就从凌雅的怀里跳了出去,她惊慌地抓牢兔子,控制住之后露出庆幸的表情。
皇帝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那只兔子身上,她知道凌雅养了两只兔子, 一只兔子身子弱了些但四肢健全,而另一只伤了前腿和眼睛。
凌雅对那只残疾的兔子很是偏爱, 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上,这次也是一样。
皇帝看着她摸着兔子的头安抚对方, 忍不住问:“为何不换一只。”
正常人都会有这个想法,凌雅手停顿了一下,她苦笑着说:“如果我放弃她,她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皇帝很喜欢心善的人,其实这些时间相处过来,她已经感觉到凌雅是一个没多少心机的人。
对于皇帝来说,这很让人安心,所以不知不觉间她对凌雅的态度逐渐变好。
她伸手摸了摸那只小兔子,对方似乎很喜欢她的触碰,还仰头去闻她的手指。
感觉有些痒t,皇帝忍不住笑了笑,但是很轻。
凌雅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感觉对方的距离感消失不少,她忍不住问:“圣上喜欢养宠物吗?”
皇帝突然发觉自己失态,她缩回自己的手指又恢复成原来那副模样,不怎么笑,好像永远都不会开心一样。
距离好像又远了很多。
本以为这个问题对方不会回答,可没过多久就听到皇帝夹杂着淡淡忧伤的声音:“喜欢。”
只能说喜欢过,但是后来这些东西都与她无关了,只是日复一日地看着奏折,听着朝上那些大臣吵来吵去。
以前吵得最凶的就是凌复和王拂,皇帝还得当和事佬去调解他们的矛盾,可这两人根本就瞧不起她,只能说是很痛苦了。
虽然现在凌复没了,朝上安静很多,但大大小小的麻烦总是不断。
凌雅见她的眉头逐渐拢紧,又觉得对方有些可怜,她低头看了看安静趴在怀里的兔子,想了想将兔子伸手递了出去。
皇帝看着她的动作不明所以,疑惑道:“这是?”
凌雅笑得温柔,“圣上要不要养养看?”
皇帝本想拒绝,可那小兔子突然伸出仅剩的前腿轻轻碰了碰她的衣物,于是她就这样改变了主意。
她从凌雅的手中接过兔子抱在自己怀里,而兔子没有挣扎,十分温顺地趴着。
皇帝学着凌雅的样子摸着她的头,软乎乎的触感让她欣喜,她又笑了笑。
凌雅在旁边看着,没有打扰。
只是停了一会儿又想起陆薇莹来,忍不住心下生了些烦躁,但又想着宫宴上还有凌悦在,那种不安感又好了很多。
凌悦她现在应该还在养性殿中吧。
她的猜想没有错,凌悦自从换了衣裳后就一直待在养性殿中。
长公主一直未归,凌悦看着门口的打扫宫女发呆,后来有位高个宫女进来添了香又出去。
凌悦看着那三足兽纹香炉上飘起轻轻袅袅的白烟,这一线白烟上升到足够高度后轻轻散开,奇特的香味铺了一室。
起初还觉得很好闻,但闻着闻着凌悦就有些困了,她记挂着有事强迫自己不能睡觉,可还是抵不过汹涌而来的睡意,眼睛慢慢合上了。
睡眠有时对于凌悦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总是做梦,但可能是因为长公主的关系她不怎么梦到前尘了。
可这次不一样,或许是又要碰到陆薇莹的关系,她又开始做起这些噩梦。
不过这次梦到的不是烈火与毒酒,她梦到姐姐决绝下带着兴奋的笑,梦到王澜残缺的尸体,梦到文鸢鸢白衣成血衣含恨而终。
还梦到,梦到长公主在哭。
但那是长公主吗?看起来比印象中要憔悴年长很多。
凌悦很害怕,她伸出手想要安慰对方,可手却被人拉住。
她一睁眼又回到了现实,熏香还在燃烧,白烟依旧,正想抬手却发现动弹不了,她这才发现长公主坐在自己身边。
长公主的脸色并不算好看,凌悦还以为是自己睡过头误了时辰,有些慌乱地说:“殿下抱歉。”
“抱歉什么?”
长公主松开凌悦的手,语气担忧:“方才你一直说胡话,嚷嚷着什么不要死之类的词,这是梦见了什么?”
梦是荒唐的,所以说实话也没关系,于是凌悦将所梦之事直接说了。
只是在说到梦中的长公主时凌悦犹豫了一下,她去看长公主的脸,沉着冷静,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压垮她。
凌悦看久了就有些入迷,她及时发现并低头,可过会儿又看向长公主,“殿下会有害怕的事情吗?”
在红水镇时,长公主也睡不安稳,对方拉着她的手不准走,还流着眼泪。
究竟梦到了什么才会让这样一个人流泪?
听了这个问题后,长公主左手撑着脑袋,似乎在仔细回想自己害怕的事情,而她的袖子随着动作下落,露出那显眼的红色发带。
对方并未将其拆下。
凌悦心下有些小小的雀跃,又觉得自己太过得意忘形,长公主只是现在懒得拆而已。
长公主认真想了这个问题,她长到现在似乎没什么害怕的东西,在最弱小的时候她就会反抗,等到后来成熟些了她开始利用人性的善,再过不久,她发现恶意也是能被利用的。
说起来当年的后宫那么乱,但几乎每个人都是她的老师。
长公主还记得自己在凌悦面前撒了谎,可她刚从陆薇莹那边过来,对方的反应证实了她关于前世的部分猜想。
如果现在再欺骗对方,是不是也变成了和陆薇莹一样的人?对方真的还能承受起这二次欺骗吗?
她觉得自己很奇怪,竟然会有那么多顾虑,竟然会在意自己的欺骗会不会伤害到别人,这根本不像她陆姀的风格。
行事果断的长公主殿下有了犹豫,但在凌悦面前她已经有了许多的第一次。
抬头见凌悦那双真诚的眼睛,长公主内心轻叹一声,她道:“没有。”
意料之中的答案,凌悦觉得对方在隐藏自己伤痛的过往,她不敢再追问,只是说:“若是殿下有难以解决的事可以差遣我。”
长公主知道对方能力很强,只是这急于为她做点什么的急切态度让人很是难受。
她没急着答应,只是起身将殿内的安神香弄熄,这东西是青鸟为她准备的,能让她的睡眠好一点。
没想到凌悦会因为这个做噩梦,明明她闻了只是稍有疲劳而已。
她坐在旁边等了凌悦许久,像当初她拉住自己的手一样拉住她,眼见着对方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最后睁开眼。
她其实很喜欢对方睡着的模样,但又不喜欢对方皱眉,可这两样总是同时出现在她的眼前。
或许,她真的有害怕之事。
长公主叹息一声,又见外头已经黑了下去,于是回头对凌悦说:“走吧,也快开始了。”
陆薇莹早就到了,她坐在离皇上稍近的位置,只是对方在高处。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陆薇莹都从未将陆艾放在眼里,但这一次有些不一样,因为陆艾身旁竟然跟着凌雅。
看着凌雅从身边走过,陆薇莹眼中闪过一分错愕,这个世界似乎荒唐成了她不敢想象的样子。
说到底还是心有不甘,可陆薇莹今日才被长公主惊吓,于是她的重心已经偏移到凌悦身上。
就算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往那高位上看,见凌雅怀中抱着兔子,而她那个傀儡姑姑一脸宠溺地看着对方。
气血瞬间翻涌,陆薇莹别过头猛灌了一口酒。
不过一会儿她就平静下来,她今日的目标是凌悦。
“长公主到!凌将军到!”
陆薇莹脸一白,听得凌将军时又是一喜,她赶忙抬头见到的却是与寻常完全不一样的凌悦。
记忆中的凌悦总是忙碌,战场的风沙在她脸上刻下一道又一道痕迹,脸上总有藏不住的怯懦。
可是现在不一样,对方云鬓华裳,头上的步摇轻轻晃动,让人移不开眼睛。
陆薇莹忍不住心动,可对方并未给她眼色,她忍不住开口喊:“悦悦。”
一如前世那般,凌悦停下了脚步,可凌悦一个回眸打破了她的幻想。
那张脸上不再是怯懦和小心翼翼的讨好,只剩下居高临下的轻蔑。
她听得凌悦冷漠的声音,“我与陆使臣并不相熟,还是叫我凌将军为好。”
心骤然跌入谷底,可对方说得没错,只能怔怔回答:“好。”
凌悦随着长公主落座,她与长公主坐在一处,低头一看竟全是她爱吃的水果。
她想吃但得顾及场合,只是忍得比较辛苦。
毕竟她午饭都没吃,到这时真的很饿了。
正苦苦抵抗馋虫时,耳边却传来长公主的轻笑,“吃吧,我在这,没人敢说你。”
大佬的发言就是让人安心,凌悦还是没抵抗住诱惑,不过她吃没多久皇帝就发话了,于是凌悦也算不得逾矩。
突然感觉唇边异样,才发现是长公主在替她擦着嘴角,察觉到凌悦视线后的长公主收了手帕,笑道:“慢点吃。”
凌悦一顿,她突然发现长公主的头发有些乱,于是伸手替对方整理头发。
这一幕很是温馨,可落在陆薇莹眼中却很是刺眼。
她又猛灌了一口酒,似乎今日不是来商量两国之间的事情,只是单纯地想要醉上一回t。
没过几杯她就神志不清了。
安怡郡主坐她身边,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冷哼一声,随即坐远一些自顾自地喝酒。
第057章 挑食
挑食
知道长公主讨厌酒, 凌悦没碰桌上那一壶,只是一味吃着菜,可她不喝却有别人喝, 宴上的酒味越来越重。
凌悦担心地看着长公主, 发现她的担心似乎没有必要,对方神色悠然地吃着菜。
长公主似有所感,她突然将那菜里的芹菜给挑出来, 然后放在凌悦的碗里, 又一脸淡定地吃剩下的肉。
凌悦看着碗里的芹菜愣神, 好久她才反应过来, 长公主竟然挑食。
其实这也是件小事, 但这些小事放在长公主身上就会有她竟然也这样的感慨, 凌悦倒是不挑, 可刚打算动筷就又有一双筷子在她碗中放下芹菜就跑。
凌悦扭头去看,却发现罪魁祸首眨了眨眼睛, 表情特别无辜。
于是凌悦这个受害者不敢再看了,看得越久越能发觉自己内心的图谋不轨, 为了压抑这份慌乱她自顾自吃饭。
正吃着, 碗里的芹菜又加一。
凌悦有些不明白,若是不吃芹菜就只夹肉不就好了,这会不会又是长公主的恶作剧?
对方其实根本不挑,只是故意逗她玩。
凌悦因为自己慌乱的内心所以有些生气,她特意夹了芹菜放长公主碗里, 芹菜才一落下长公主的眉头就轻轻抖了一下。
随后她以极快的速度将芹菜给送到了凌悦的碗里。
距离太近,凌悦捕捉到了她眼中的嫌恶, 这才确定对方是真的讨厌芹菜。
凌悦忍不住轻笑,不再给长公主添堵。
这一画面落在陆薇莹眼中就是特别碍眼, 但她喝了太多酒已经醉了,醉了倒也还好,就连痛苦都变得麻木许多。
她与凌悦从未如此相处过,对方不是带着她逃亡,就是在战场上难以回来,对她也是毕恭毕敬从不逾距。
前世的她觉得这样就挺好,可现在她却微妙地生出了一点嫉妒,她怀疑前世的凌悦根本就不爱她。
她又颤抖着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刚要入口却被人夺走,随之而来的是安怡郡主愤怒地低吼:“你做什么!”
酒后壮胆,面对平常害怕的人也敢碰上一碰,陆薇莹面色凶狠,可她刚摆好表情就被脸色一白,随即开始干呕。
她要吐的方向正对着安怡郡主,对方十分嫌恶地躲开,然后看着陆薇莹狼狈地吐出一些清液。
对方今日已经吐过一次,将胃里的东西给吐了干净,晚上受了刺激一直喝酒,也没吃什么垫肚子,自然吐不出什么。
安怡郡主觉得这人实在过于丢脸,今日还能商讨什么国事,晚上少不得还要将这醉鬼照顾。
圣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派这样一个人来当使臣。
在歌舞声中,无人在意失落的陆薇莹,他们脸上全是笑容,更衬得陆薇莹可悲。
凌悦耳朵很好,或者是因为陆薇莹的声音太熟悉,所以能在很快的时间内反应到,她抬眼看了过去。
殿内通明,本来温馨的颜色却突然变得炽热起来,凌悦看着陆薇莹的脸突然又想起前世对方恶毒的声音。
光变得刺目起来,凌悦紧紧握着手中的筷子,直到将它折断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
她将落在地面的断筷捡起,慌乱朝着长公主看过去,轻声告罪:“臣失态,请殿下恕罪。”
不知何时起,长公主的眼睛总会被凌悦吸引,她观察凌悦的一言一行,心疼对方时不时露出的绝望和痛恨。
从前她还会疑惑,因为此世来看的话凌悦的恨只会是因为她那父亲,可意外的是她对交集不深的陆薇莹表露出了更加刻骨的恨意。
不过现在长公主明白了,明白过后便是心疼。
她叹息一声,抬手抚上凌悦的脸,笑道:“小事而已,你并无过错。”
长公主这似乎是安慰的话语让凌悦眼眶一红,她不想自己变成一个莫名其妙就会流泪的人,于是扭过头轻道:“谢殿下。”
其实从前世死亡开始到现在,凌悦一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对方这样薄情的人真的会因为长姐迁怒她吗?
若真的是因为长姐,那直接痛快点将她杀死不是就可以,为何要这样折磨她。
郁气上涌,凌悦闭了眼睛,熟悉的黑暗意外让她安心,深呼吸几次过后她又镇静下来。
前世失了手臂和眼睛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告诉自己,她跟自己说:没事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再次睁眼,凌悦看着桌上的酒壶发愣。
“想喝就喝,但不能醉了。”
长公主意外的好说话,她知道凌悦纠结的性格,于是拿上酒壶亲自将凌悦的酒杯倒满。
高处喝茶的皇帝见这一幕被呛了一下,她以袖掩面,不断轻声咳嗽,生怕自己咳得太大声被皇姐发现。
这世界真是疯了!皇姐她竟然给人斟酒!
皇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背,微微刺痛的感觉证明她不在梦中。
凌雅在旁边看着,她自是不敢喝酒的,所以很是清醒,皇帝脸上表情几连变惹得想笑,但因为对方是皇帝所以又憋得很辛苦。
见对方未动桌上的酒,想着之前皇帝很爱喝,于是起身就要给皇帝满上。
没想到对方脸色一下变得惶恐,她慌乱看了姐姐,然后将手搭在凌雅手背上,在凌雅抬头看她时轻轻摇头。
对方如此惧怕,凌雅缩回自己的手坐下,又忍不住笑,不过对方惧怕的是长公主这样风采的人,倒也不能指责对方软弱。
凌悦看着那满杯的酒,她一口闷下,略一品苦笑道:“竟然是苦的。”
哪里能是苦的,估计是心太苦。
长公主听了这一句,只感觉自己的杀意都要藏不住,她轻笑一下,却笑得很是勉强。
时间过半,皇帝轻拍双手,殿内的歌舞瞬间停下,随后跳舞的优伶们便半弯着腰低头退下。
环视一圈,皇帝看着已经醉倒的陆薇莹便知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她十分关切的样子,“看来使臣的身体有恙,今日之事便改日再谈吧。”
安怡郡主听到这话简直要咬碎一口牙,但如今在别人地盘上,也只能怨愤地瞅了一眼陆薇莹。
她起身谢道:“感谢圣上体恤。”
皇帝轻点头,手一挥:“那今日之事便到处为止,大家退去吧。”
“臣告退!”
皇帝先带着凌雅离开,在要出门之前她看了一眼皇姐,发现对方正给凌将军倒酒,于是她便表情怪异地走了。
安怡郡主本想带着陆薇莹离开,但对方不知什么倔脾气上来,竟然怎么拉都拉不动,若是拉得急切些还会躺地上耍赖。
这太过丢人,安怡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对方一身酒味,她可不想背着对方出宫,而且今日被准许赴宴的就她和陆薇莹两人,若是其他人也在就能吩咐其他人处理。
可是这只是一个假设。
越想越气的安怡郡主朝着地上的陆薇莹踢了一脚,却听得有人轻笑。
回头望去,发现蓉朝的长公主并未离开,她突然僵住了,有种被人看笑话的无力窘迫。
她收回自己的脚,收敛怒气:“殿下还在此处?”
不止长公主在,凌悦也在,这两人似乎总是一起行动。
安怡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人,又看地上人事不省的陆薇莹,她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难不成这姑姑和侄女是情敌?
她又看了看凌悦,对方因为喝了酒脸色微红,别有一番风景。
安怡郡主又觉得事情合理起来,她瞬间想起了自己家的那一堆子破事,忍不住内心感慨:果然哪里的皇室都是乱七八糟。
长公主笑了笑,“两位若是不便,今夜可留宿在此。”
听见这一句,凌悦忍不住抬头看她,可随即又低下头去。
这样倒是不错,可安怡郡主怕自己在睡梦中就被人暗杀了,她便笑着说:“天色还早,我们回驿馆便是。”
窗外的天已经黑得不见五指,长公主似笑非笑:“哦?是吗?”
这谎撒得很失败,安怡忍不住就有些尴尬,就在这时陆薇莹又吐了起来。
酒味更加浓重,安怡实在受不了了,她纠结一番。
最后下定决心,“那就请殿下为我们安排房间。”
大不了今天两只眼睛轮流站岗,凭她的身手虽然会跑得狼狈些,但不至于丢掉性命。
凌悦t不知长公主想干什么,但她一向不擅长谋略,而且长公主想做的事一定是正确的。
见凌悦在看她,长公主笑着贴上凌悦额头:“有点热,走吧,该休息了。”
凌悦愣愣道:“去哪?”
长公主撇了一眼陆薇莹,笑道:“自然是养性殿,你先走,我带着郡主去安顿之处。”
养性殿有主殿和两个偏殿,凌悦之前做侍卫的时候也住过偏殿,所以没有多想,但陆薇莹不同。
她的酒似乎醒了很多,艰难翻身看着凌悦,可凌悦的眼神全放在长公主身上,哪里看得见她。
长公主领着安怡郡主先走一步。
室内只剩凌悦和陆薇莹,凌悦看了一眼便不再管,她起身就走。
这与前世截然不同的态度更加刺激了陆薇莹,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拼命站了起来身躯摇晃两下又稳住了身体。
她一步一晃地离开这里,追着凌悦的脚步消失在夜色中。
第058章 害怕
害怕
对方一身酒气, 凌悦自然知道陆薇莹跟在她身后,她故意走得很快,想要甩掉对方。
可惜这里是皇宫, 要是换个地方她可能就忍不住动手了。
“悦悦!”
还是这样恶心的叫法, 凌悦停下脚步,月色中陆薇莹摇摇晃晃跟了过来,她因为凌悦的止步而欣喜。
可惜她喝了太多酒, 前世和今生不断在她脑海中揉和, 她还以为凌悦还是那个爱她的凌悦。
她上前想要拉住凌悦的手可是却被无情地躲开。
看见陆薇莹脸上失落的表情, 凌悦真的忍不住内心的恶心, 她发现前世的自己确实眼瞎。
手中空落落的感觉让陆薇莹短暂回到了现实, 她迷迷糊糊道:“哦, 全都变了。”
只从这一句凌悦便明白对方也是重生回来的, 不过她还不明白对方因何而重生,重生的终点又在哪里。
若是此世的陆薇莹没有前世的记忆, 凌悦还能将两人区分来看,可如今证实了眼前之人就是前世之人, 凌悦便不用考虑这些。
而陆薇莹还想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她重生后便一直在碰壁,本以为这是上天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可杀她的人也带着记忆重生了,她恍惚间发现命运似乎在捉弄她。
前世好不容易从一无所有拼到了应有尽有,却在一夕之间失去全部。
今生却无法像前世那样重来, 凌悦不再爱她,凌雅也躲着她, 她也试着联系前世跟随她的旧臣,可那些人根本不看好她这个冷宫出来的公主。
她不甘心, 她不想承认前世的成功是因为凌悦,可又无法欺骗自己也无法再次欺骗凌悦。
抬头看着凌悦冷漠的表情,陆薇莹突然觉得熟悉,她跌坐在地上不断思考,思考这种熟悉的感觉从何处而来。
终于她想明白了,前世在凌悦转身时,她似乎也是这样望着对方。
她突兀地笑了起来,样子看上去十分疯狂,又突然演戏,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我知道将军讨厌我,但是我真的是有苦衷。”
见凌悦并未理睬,她演得更卖力起来,“我若是不逃就会被皇姑杀死,我知你不愿接受,但皇姑她最会骗人,将军可不能相信她。”
“够了!”
凌悦的怒喝打破了这夜的寂静,她本来想看看陆薇莹能有多能演,可听对方诋毁长公主她就是忍不了。
陆薇莹有些意外,她从没有被凌悦凶过,一时酒都醒了不少,她一脸不敢相信:“你你你,你竟然。”
凌悦嗤笑着:“陆薇莹,这世上哪有人比你更会骗人?”
陆薇莹心突然一紧,对方的表情更像是自嘲,而这样的表情她曾在凌悦脸上看到过,在前世的大火中凌悦也曾这样自嘲着质问她。
虽然话语内容不一样,但陆薇莹就是感到一阵心虚。
她强压下内心的慌乱,又换了委屈的表情:“我何时骗过将军,将军莫不是听我那皇姑说了什么?”
凌悦更是觉得可笑,她抬头看着月色,月光微凉轻吻她的脸颊,晚风似乎带去了内心的怒火,凌悦重新平静。
凌悦说话总是温温柔柔为别人考虑,但对敌人不一样,而陆薇莹也算她的敌人。
她看着狼狈的陆薇莹,十分不屑地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被殿下提起。”
陆薇莹忍不住抓住地上的草,差一点就将那草叶拔断,愤怒委屈不甘等负面情绪一起涌了上来。
凌悦说的没错,前世她是蓉朝的皇帝,今生的她只是一个让人唾弃的叛徒。
可凌悦这样维护长公主,再加上今日宫宴上两人亲密的举动,陆薇莹忍不住猜测起两人的关系。
同时她也想明白了前世的一些问题,只是这样的猜想太过大胆,陆薇莹怎么也不敢相信。
她声音颤抖,盯着凌悦那满是厌恶的脸询问:“你喜欢陆姀!?”
见陆薇莹竟然直呼长公主的名字,凌悦脸上的厌恶就更深了一分,她呵斥道:“大胆!竟敢直呼殿下名讳!”
凌悦这样表现让陆薇莹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她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你竟然喜欢她!怎么可以!”
或许是心事被人猜中,凌悦还多了几分急切的怒意,她威胁道:“闭嘴!”
可是陆薇莹根本没理会她的恐吓,只是瞪着眼睛重复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前世很多事情在这一瞬间有了答案,她本以为陆姀杀她是因为她残害忠良,可现在来看对方的目标似乎没有这么伟大。
陆姀她竟然喜欢凌悦,而且是在前世就喜欢。
前世的凌悦满面风霜,且断了手瞎了双眼,性格也很是无趣懦弱。
陆姀她竟然会喜欢前世那样的凌悦?
陆薇莹想着想着突然就笑着哭了起来,在月夜下对方的行为实在诡异,“原来如此。”
凌悦怀疑再待下去会忍不住自己的杀心,她警告道:“你若是敢乱说,我不介意在这杀了你。”
可这样的话更是刺激了陆薇莹,在凌悦转身越走越远后她忍不住大吼道:“凌悦!”
凌悦没有停下脚步,背影决绝的样子像要把一切过往都抛下。
而陆薇莹就是过往之一。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陆薇莹十分痛苦,酒劲没散的她大喊着:“你为什么不爱我!”
凌悦的脚步突然停下,她终于回头看了一眼那不堪的曾经。
她记得那蚀心灼骨的毒酒,也记得那把将她烧成灰烬的大火,也记得绝望时陆薇莹嫌恶的声音。
那时,陆薇莹说她这样恶毒的人并不值得人爱。
可恶毒的人到底是谁?
凌悦看着现在的陆薇莹,对方趴在地上一脸的不甘心,她在不甘心什么?
其实凌悦不打算将长公主拉入这场争端里,但她见陆薇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便打算撒谎,也做一回她口中的恶毒之人。
于是她嗤笑一声:“五公主请自重,你该称我一声姑姑。”
眼见着陆薇莹的脸色变得狰狞,凌悦就觉得特别高兴。
她略顿了顿,又将前世的话还给对方,她说:“且你虚伪薄情,本不值得人爱。”
陆薇莹有短暂的错愕,最后转变为惊恐。
见对方表情变化,凌悦也懒得再同她演戏,她直白表现出自己的厌恶,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杀意。
“凌悦永远不会忘记公主殿下送的大火和毒酒,今日是在宫内,若是在宫外无人之处,还请公主快些跑才是。”
陆薇莹酒都被吓醒了,在凌悦冷厉的眼神下,她不住往后退,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她一改之前的态度变得十分惊恐:“你别过来!”
她撑着身子往凌悦相反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回头,见凌悦往前走还以为对方要追上来杀她,于是脚一软一个跌倒。
跌倒之后她又挣扎着爬起,最后消失在凌悦的视线里。
对方走后凌悦也逐渐冷静下来,然后她懊恼地一敲自己额头,十分后悔地说:“我怎么能污殿下清白呢!凌悦你这个大傻瓜!”
她满怀心事地离开此地,准备在养性殿里等待长公主,然后将今日之事说出请罪。
然而在她离开后不久,那宫殿阴影处走出一个人影。
长公主看着凌悦离开的方向,又抬头看向屋顶看戏的青鸟和小栗子。
她忍不住皱眉,“下来。”
青鸟一脸无奈,她也不是自愿看戏的,是今日小栗子说要跟她坦白一件事情,她还以为是什么事,结果就被小栗子给带上了屋顶。
她还没来得及震惊小栗子的轻功,就听对方一脸惊恐的样子说:“啊!娘t亲,我不会下去!”
青鸟嘴里发苦,她虽然叫青鸟但她一点也不会飞啊,“你以为我想在这里,我们下不去了。”
夜色太黑,长公主看不清她们的脸,若不是刚才她偷看时被屋顶上掉落的小碎石砸中还发现不了这两人。
长公主觉得这人重生估计把脑子丢了,以前多正常一人,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
虽然无奈,但人还是得救,她刚准备用轻功,就听到青鸟促狭的声音:“听到凌悦的说辞你是不是很高兴?”
长公主脸色一黑,虽然她是很高兴,但还是不乐意被人调侃,于是她准备将良心喂狗,拍拍被石子砸过的肩膀后就离开了。
青鸟瞬间慌了,“殿下!我错了!”
“殿下!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青鸟叫唤了很久,终于有人搬了梯子过来。
秋菱看着两人安全落地,忍不住苦口婆心劝:“云大夫以后还是少惹殿下生气。”
青鸟见云栗揉眼睛一副困顿模样,她将小栗子抱起,又从秋菱话中猜出对方是长公主叫来的。
什么叫做死性不改,青鸟这人就能完美诠释。
她不但不知错,还想赶紧回去观看后续,乐呵呵道:“长公主她哪里生气了!长公主她开心着呢!”
睡得正迷糊的云栗含糊问:“娘亲,为什么?”
青鸟捏捏她的脸蛋,随即恶狠狠道:“赶紧睡,睡醒了娘亲再来和你算账!竟然背着我习武。”
云栗有些委屈:“我只是想保护娘亲。”
青鸟手一顿,语气又变得温柔:“嗯,娘亲知道。”
夜越来越深,青鸟走在回去的路上,怀里的小栗子已经睡着。
看着对方安静的模样,青鸟越过怀中的她看着被灯笼照亮的路。
突然轻叹一声,青鸟低头抵住小栗子的额头,感受着年轻生命的呼吸与心跳。
“可是,娘亲害怕。”
第059章 幻觉
幻觉
凌悦回到养性殿后心里还是一直平静不下来, 她没想到前世的那些苦痛还比不得今日她撒谎带来的慌乱感。
不知不觉间她好像十分在意长公主的想法。
在房中转圈踱步,又在书架旁停下,她将手放在书架上, 然后将额头抵在手背上又开始懊恼起来。
“怎么能说出那种话呢?”
凌悦觉得自己的谎言给长公主带来了麻烦, 虽然她打算同长公主承认错误,但还是惧怕坦白后长公主的态度。
光是猜测之后的发展就让她心力憔悴,忍不住再次叹息。
疲惫抬头却见书架上一本书斜立着, 从她的角度来看能看到书名, 那是一本叫做《鹏州怪志》的书。
鹏州?那不正是母亲的家乡。
道德感让凌悦犹豫, 随意翻阅这个行为很是无礼, 可她又十分好奇, 手伸出去在那书前又停顿。
她收回手, “不可。”
凌悦又坐回自己该坐的地方, 耳朵一动听见夜色中传来的轻微细响,她熟知这脚步声不由将脊背挺直。
一双白色绣花鞋踏入殿中, 随即便是一声轻笑:“怎么在这里?”
凌悦的房间本在偏殿,长公主故意这样一问, 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虽然在心中演练千百遍, 可等人真正到了面前凌悦还是紧张得不能说话,她的视线一直跟着那双绣花鞋走根本就不敢往上看长公主的脸。
闭上眼睛,凌悦深呼吸一口,再睁开时眼中满是坚定,她开口道:“臣有罪, 请殿下责罚!”
说出来了!还是说出来了!
开了头之后凌悦反而没那么紧张了,不等长公主回答她就起身走到一侧, 随之跪倒在地:“臣冒犯了殿下,为了一己私欲谎称自己是。”
她卡了一下, 还是觉得难以启齿,又把头一低,像一只要把头埋进土里的鸵鸟。
长公主看着趴在地上的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是什么?”
凌悦没法看见对方脸上戏谑的笑意,若是勇敢一些她就会发现,长公主又像平常那样在逗弄她。
她纠结许久,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滚烫的温度让她根本不能忽视,做好心理准备后咬牙坦白:“是您的夫人。”
说出来后凌悦将额头紧贴着地面,她能听到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跳声,紧张的同时又有终于说出来的轻松感。
她又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到了她的面前。
凌悦的心跳得更快了,她见过前世的长公主处罚别人,马鞭一挥便是皮开肉绽,在凄厉的惨叫声中长公主的脸还是那样毫无波澜。
长公主抬眸与她对视,凌悦心下略微慌乱,她拼命攥紧手中缰绳来平复心中的不安。
但那时的长公主对她没兴趣,只是再次扬起马鞭就要抽向地上那惨叫着翻滚的人。
当时陆薇莹也在场,她被吓到躲在凌悦身后,又颤抖着声音说:“我那仆人并未招惹她。”
凌悦太过相信陆薇莹,她策马上前在那第二鞭落下前抓住长公主的鞭子。
顶着对方冷漠的眼神,凌悦硬着头皮直视回去,声音严肃:“殿下何故如此为难。”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长公主看了远处的陆薇莹一眼,突然问出了与此事无关的问题:“你这样信她?”
凌悦一愣,反应了一下才知道对方所指的是陆薇莹。
还不等她回答,手中的鞭子就被人大力一抽,凌悦一时不察差点被拉下马,迫于无奈她松开手中鞭子之后努力稳住自己。
紧接着凌悦看见长公主扬手,似乎要向她抽过来。
逆光下,对方高举着手,眼神冷漠,被这样的眼神注意着,似乎在她眼里众生皆是蝼蚁。
“啪!”“啊!长公主饶命!”
清脆的鞭声落下,凌悦毫发无损,鞭子从她的耳畔擦过又落在那站起的仆人身上。
凌悦只觉得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意一直冲到天灵盖,她生不出半点愤怒。
她听见长公主毫无温度的嗓音,“凌悦,不要以为人人都是你,我待你已足够宽容。”
“不要得寸进尺。”
那火辣的鞭子仿佛抽到了现在的凌悦身上,对比前世,今生的长公主是温柔到仿佛换了一个人。
可是今日之事会惹她生气吧?毕竟她们只是单纯的利益交换关系,而她却对长公主有所觊觎,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得寸进尺。
正在她不安时,一只微凉的手挑起她的下巴,眉头轻挑,轻笑着:“怎么?你这么想当我的夫人?”
前世今生交错,明明是同一张脸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凌悦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是被戏弄了。
但这次她却没有被戏弄的愤怒,在观察到对方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时小心询问:“殿下不生我的气吗?”
凌悦这样的反应倒是挺没意思的,长公主抬起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她在地上贴得太紧,那一处自是红的。
本意是安慰的意思,可不知为何手逐渐向下,最后落在凌悦的眼角。
心突然钝痛,视线也有轻微的模糊,面前的凌悦突然换了模样,脸还是那张脸,只是紧闭着双眼。
那双眼睛慢慢睁开却是涣散的。
还没等她看仔细些,眼前的凌悦又变回了那个光鲜的凌悦,对方的眼睛很漂亮,在烛光里呈现着淡淡的琥珀色。
她伸手轻轻覆住了这双好看的眼睛,然后自己也闭了眼睛,心底涌现的悲伤无法忽视,同时还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害怕。
可是她在害怕什么?长公主完全不明白。
凌悦忍不住眨眼,她不知道长公主想要干什么,轻声道:“殿下。”
似从梦中惊醒,长公主松开自己的手,她突然感到异常疲倦,明明室内没点那熏香来着。
她坐了回去,用手撑着脸,声音疲惫:“你之事我已知晓,不过小事,且先回去睡吧。”
没想到此事就这样轻轻揭过,凌悦不明白,但见长公主乏了也不忍打扰,于是起身告退:“臣告退。”
凌悦转身的瞬间,长公主又朝她看去,在她眼中漫漫长夜换成了飞扬的黄沙,凌悦的宫裙换了银铠,对方隐入黄沙中背影决绝。
长公主伸出手想要呼喊,可哪有什么黄沙,只有深沉的夜色。
她缩回手,随后站起身拿了那本《鹏州怪志》。
翻到对应的地方看了一眼,可这只是简单介t绍了重生的故事,至于故事中的秘法没有具体的解释。
将书本合上,长公主又冷了脸看向门口,那处鬼鬼祟祟探出一个头来,自然是青鸟无疑。
长公主冷哼一声:“夜风吹完了?”
青鸟自知藏不了,她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毫不客气坐在长公主对面,调笑着说:“怎么这个表情?你不该高兴吗?”
说完又看向桌上的《鹏州怪志》,她脸色一变,换了一副严肃模样:“最近,有没有出现什么幻视幻听之类的情况?”
长公主冷冷瞅了她一眼,明明眼前这个人什么都知道却是什么都不说,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困惑。
但对方不说估计也有不得已的理由,长公主将书推至一边,“怎么?你也有?”
这算是变相回答了青鸟的问题。
青鸟摇头否认:“我自然没有,伸出手来。”
长公主将手臂放在对方准备的小枕头上,看着对方把脉。
不一会儿青鸟缩回自己的手,脸上不自觉带了喜色:“恭喜啊,身体越来越好了,可以让世界感受痛苦了。”
长公主只觉得对方神神叨叨,冷着脸说:“莫名其妙。”
不过对方说得也没错,她对这个世界确实没什么好感。
看着青鸟在收拾东西,长公主随意问了一句:“小栗子睡着了?”
青鸟点点头,随即开始兴师问罪,“是不是你教她武功的?”
长公主一点也不慌乱,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十分正经地回答:“她天赋异禀,只是看着我们练武就学会。”
青鸟气得牙痒痒,可她又不敢发作,只能无奈叹息:“不能再教她了。”
长公主可不会上她的套,于是继续否认:“与我无关,而且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排斥?”
说是为了远离争端,可现在她们就在争端之中,这些就无所谓了不是吗?
青鸟无奈笑了一声,她看着长公主的眼睛,突然来了一句:“因为我和你一样是胆小鬼。”
长公主从来还没被人这样形容过,但青鸟这样说可能与她的前世有关。
青鸟的脸变得很是憔悴,似乎有许多心事压在她的心头,她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你有害怕的东西吗?”
这次长公主回答得很快,她直接道:“自然没有。”
“不,你有。”
长公主十分讨厌这种感觉,这种被人卖关子的感觉。
不知不觉间她的脸色越来越臭,青鸟却没像往常那样害怕。
她自顾自说着,似乎坠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梦魇中,“我也有,我害怕有人对我说‘我不想死’。”
对方的表情太过痛苦,长公主不自觉原谅了对方。
她轻声开口:“前世,你发生了什么?”
青鸟长舒一口气,似乎要将心底累积的郁气全部排出,她苦笑道:“不过是在大雨中失去所有至亲罢了。”
长公主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安抚道:“云栗还在。”
可青鸟的回答却让长公主有些意外,“是啊,你也还在。”
“陆姀,你这一次可别再死了。”
长公主内心有些触动,最终换成自负的一声冷哼:“当然。”
第060章 深夜
深夜
按理来说, 这场晚宴没解决任何问题,凌悦也该得继续出场才是,但实际上是长公主再未叫过她。
在这之后她也见过陆薇莹几次, 但和前几次不同, 陆薇莹没再纠缠她,甚至看见她就想往人多的地方跑。
那日凌悦说的话她果然听了进去。
没过几日,两国之间通商的事情竟然成了, 这又是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走向, 凌悦想起即将出发去往北方边境的王澜。
北国估计会安分很长一段时间, 凌悦的心自然也就放下了。
凌悦虽然被封了将军, 可她这位置与前世不同, 前世她常年驻守边疆非召不得回蓉城, 可今生换了另一种。
她管禁卫军, 总感觉这一世与皇权联系得更加密切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不过从现在来看还是利大于弊的。
但这皇宫太空了, 偌大一个皇宫里就只有两位需要伺候的主子,以前凌悦总待在养性殿还没有实在感受, 如今换了职责才知晓这里空得可怕。
结束了一天工作, 凌悦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府上,一想到明天还要上朝她就早早吩咐人备了热水。
褪去衣物没入水中,凌悦突然朝着窗户看过去。
窗是开着的,能够看到外边的风景,虽然换了新的房间, 但外头的墙壁上也爬满了蔷薇,这个时候已经能看见零星的花苞了。
过于忙碌的人生已成过去, 凌悦今生才有心情停下,欣赏那些美丽的事物。
她忍不住感慨一声:“愿生活如此下去。”
舒舒服服洗完澡, 凌悦换了衣服便准备睡下,却又听到院中异响。
凌悦眼神一凛,她拔出墙上挂着的长剑,放轻脚步循着那异常的响动靠近,看见墙边鬼鬼祟祟的人影后凌悦无语道:“换了一个房间你也爬墙。”
没错,来人正是钟爱爬墙的王澜,被人吐了槽她也不恼,只是拍拍身上的灰尘,依旧笑得没心没肺。
见凌悦拿着剑,她忍不住不满,大声道:“都那么多次了!你总得听明白我的脚步声吧。”
凌悦看着这个活宝,随后面无表情地回答:“没这个兴趣。”
“啧!谁稀罕你有兴趣!”
凌悦没理她,径直走回房间后将剑塞回剑鞘中,而活宝也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可惜茶水是冷的。
王澜喝了一口就没喝了,又有些纳闷:“鸢鸢不是说也要来的,怎么现在还不见人影。”
凌悦眉头一皱,“估计是迷路了。”
说完就要去找,结果还没出门又听见了异响。
还有完没完!
凌悦再次拔剑,出了门就看到文鸢鸢从墙上翻下来。
……
先不感慨对方找到了路,凌悦握紧手中的剑柄,实在忍不住大声了些:“你们不知道门这种东西吗!”
文鸢鸢差点被吓得跌倒,她转过身似乎有些难为情的模样:“这里更近些,且也不会被人知晓。”
凌悦简直无语了,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转身回屋,再次将剑塞回剑鞘中。
没过多久文鸢鸢就进来了,她坐在王澜身边,倒是比王澜这个不要脸的要客气些,轻声道:“打扰了。”
凌悦坐两人对面,本来想睡的她没了睡意,看着这一对可恶的情侣咬牙:“你们最好有合适的理由。”
王澜可不会被她吓到,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她兴奋道:“要打架吗?来!就现在!”
文鸢鸢无语地揪了她的大腿,然后王澜的兴奋劲就换成了一声尖叫。
凌悦看着她们两个,严重怀疑对方半夜来这是为了在她面前打情骂俏。
这不是欺负人!
不过凌悦想多了,两人停下来后王澜就笑嘻嘻地问:“你有没有忘记什么?”
忘记什么?凌悦想了想,突然脸色就是一白。
王澜也被她这模样给吓到了,还以为对方突发了什么恶疾,她担心地询问:“你怎么了?”
凌悦头发散开,手指没入那头乌发中,似乎有些崩溃的模样。
这样弄得王澜两人更加紧张,她们一同询问,“到底怎么了?”
凌悦苦着脸,崩溃着说:“我忘记吃药了。”
那药吃了有安神的效用,青鸟开的,她喝了以后是不怎么梦到前世之事了,没吃的话今天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王澜有些紧张地问:“不吃会有什么后果吗?”
凌悦一下趴在桌上,闷声道:“会做噩梦。”
王澜睁大眼睛,“就这!”
什么叫就这,凌悦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她无语道:“跟你简直没有交流欲望。”
文鸢鸢倒是没有吵嘴,她直截了当道:“可以现在煎吗?”
凌悦诚实回答:“行。”
王澜笑道:“那你吩咐人去不就行了。”
凌悦叹息一声,她叫了人去煎药,只是煎药还得一段时间,喝过药起效又得一段时间。
今天估计得晚睡。
寻常春桃在时事事都替她考虑完全,但春桃近些日子身子不好,还是得养养。
对方分化突然,根本就来不及准备,自然也没办法和后来的丫鬟交代清楚。
想来想去,凌悦突然想起她还没问这两人来这里干什么。
她抬头见两人挤眉弄眼,忍不住唾弃,当然这只是玩笑想法,实际上她还是很开心的。
前世两人先后离世,最后凌悦做主将两人合葬在一起。
朋友说过的话她都记得很清楚,以前笑闹时t她们表露过这个意愿。
可惜另外一个愿望她没法帮忙,那就是照顾已经老去的王拂将军。
说来有些愧疚,凌悦觉得前世的自己死得太早了,违背了许多誓言。
想着想着,凌悦就原谅了这莫名其妙的两人,说到底她也不可能真的生气。
只是这样干坐着也很是尴尬,凌悦开始询问两人来此的理由。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王澜开口:“今天你的生辰啊?你该不会忘了吧!”
凌悦一愣,她的生辰吗?
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还真是她的生辰。
她揉着太阳穴皱眉,“额,我给忘了。”
生辰这种东西许久都未过了,前世王澜和文鸢鸢还在时,她对自己的年龄增长还有感觉,她们两人死后她的生命之中就只剩下战场的黄沙。
不过也有人在她生辰时送礼,只是凌悦太迟钝,忘了那天是她的生辰,而且礼物是突然出现在营帐内的,比起惊喜来说更多是惊吓。
凌悦也试图找出这背后的人来,可毫无收获。
不过说起来,前世她死时,王澜已死了七年,文也离开快六年了。
时间长到她淡忘了悲伤,长到重生之后她也没有第一时间想起两人。
凌悦突然觉得很对不起两人,忍着眼眶中的热意轻道:“对不起。”
这窝囊样子惹恼了王澜,她一拳打在凌悦肩膀上,但不疼。
“对不起个屁!连生辰都忘了!你最对不起的是你自己好吗!”
白日里几人都要值班,所以文王两人才挑了晚上来。
她们自然希望在凌悦脸上看到惊喜,最好是感动到痛哭流涕,但她们想要的是痛苦绝对不会是因为痛苦。
凌悦被打醒了,她调整心态笑道:“哼!说那么多废话,赶紧把礼物交出来!”
几人笑闹一番,凌悦收下两人的礼物,目送两人相伴离去。
等人走后凌悦才忍不住嘟囔,“这点事让下人送来不就是,非得晚上亲自来爬墙。”
虽是吐槽,但凌悦却是笑着在说。
她转身准备喝药,却被屋内突然出现的人给吓了一跳。
长公主!
这大晚上的又穿一身白衣,乍一看还以为闹鬼了,不过哪有这么好看的鬼。
凌悦不敢怠慢,她几步走近行礼:“殿下。”
长公主看着桌上放着的两份礼物,礼物都放在精致的木质盒子里,按这个大小来看应该是首饰一类的东西。
光看那盒子的价值也不菲了,是螺钿漆器。
“你们关系不错。”
听不出情绪的一句话,凌悦以前便解释过几人关系。
她笑了笑:“嗯。”
长公主看着她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的那点醋意也就消失了。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秀气的小盒子,盒子上雕着一些花鸟纹样,又将盖子打开,里面躺着一颗药丸一样的东西。
“生辰礼物。”
凌悦接过,凑近些能闻到好闻的草药香味,她忍不住问:“这是?”
“放在香囊中,有安神作用。”
长公主许久前就在准备这东西,为此还折磨了青鸟许久,那盒子也是她自己刻的,许久没刻了,手艺倒是没生疏。
凌悦眼睛一亮,“是不是以后就不用喝药了?”
长公主点头一笑,“那药太苦。”
凌悦见她笑得温柔忍不住心中一动,她不敢抬头,却见那桌案上又放了一样东西。
看着长公主缩回手,凌悦看着对方放在桌上的东西,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我去庙中求的手串,你也带在身上。”
“谢殿下。”
凌悦拿起那桌上那串朱红的手串,手串上有两颗珠子刻了字,连起来正是凌悦二字。
凌悦越看越熟悉,可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夜深了,长公主不打算继续打扰,她看着凌悦笑了笑:“我走了。”
凌悦回神,她赶紧追了过去却被长公主制止。
“明日还要早朝,先睡吧。”
说罢便运起轻功消失在夜色中,凌悦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忍不住有些担心。
可耐不住困意上涌,她转身回屋,将放了药丸的香囊放在枕边,抬手看见手上的串珠。
熟悉感再次涌了上来,她皱眉思考良久,突然坐起身来。
她看着那手串,用震惊且不敢相信的语气说:“前世那是长公主吗?”
凌悦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狂跳,她甩甩脑袋。
这样的珠子去寺庙求就会有,很难说前世送礼之人就是长公主。
而且前世她们因为立场不同关系很糟糕来着,对方怎么可能给和自己对着干的敌人送礼。
“不可能的,别想了。”
凌悦叹息一声,突然又想起前世的长公主来。
冷漠强势神秘,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心生恐惧。
是不是前世的身体原因,所以长公主就没怎么开心过?
不过都已经重生了,那个长公主也不再存在了。
凌悦发现自己想多了,她重新躺下,却没有立刻闭上眼睛。
辗转反侧许久后,她终于又有了睡意,这一次她终于进入了梦乡。
奇怪的是她换了这安神的香囊却还是做梦,不过并不痛苦。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凌悦梦到了前世的长公主,对方比现在要瘦上很多,正愣愣看着桌上一个红色的手串。
青鸟的声音也出现在梦中,“干嘛这样偷偷摸摸,这不像你。”
长公主没说话,良久才道一声:“将死之人,不必给她留下回忆。”
“这样,我就不会让她痛苦。”